《女配和反派he了》 亡国暴君(一)(虞娇:我可以三个字,说倦...) 虞娇木着脸回想自己这一段时间来的遭遇。 只觉得,像踏马做梦一样。 先是因为不想结婚,被父母用急病的借口千里迢迢骗回老家相亲。 相亲就相亲吧,她原本打算随便跟人见个面把父母糊弄过去就算了。 可谁曾想,这一见倒见出祸端来了。 母亲和小姨口中那位条件优渥,眼高于顶,挑三拣四,拥有远大前程的青年才俊竟一眼相中了貌美如花的她,完全不顾她话里话外的婉拒之词,见面第二天就领着自家七大姑八大姨来她家说要订亲,还说彩礼好商量。 顿时把她吓得连夜买站票逃回了自己工作的城市。 可她都躲成这样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不过三天,这位青年才俊就捧着玫瑰出现在了她公司楼下,上来就是摆蜡烛、撒花瓣各种土味告白,种种操作骚得虞娇恨不得立刻换个城市生活。 而且不管虞娇怎么拒绝,这人都像是根本听不懂人话似的完全不信虞娇对他没意思,毕竟他是如此的优秀又特别。 欲擒故纵,一定是欲擒故纵,小姑娘家家的就是矜持,还有点自卑。 自卑不要紧,毕竟谁叫他的条件这么优渥呢! 原本还想跟这人好好说清楚的虞娇一听完这些话,差点没当场将手里的咖啡朝对面那张过分自信的脸上泼去。 可偏偏虞娇这人,从小就有个操蛋的毛病。 除了特别熟悉的人,一跟其他人话说多了就容易面红耳赤,一着急上火,眼泪更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这样的毛病跟人争论起来哪里还剩得下一点气势,不被别人骂成绿茶都算好的了。 可只有大学里跟她相处了整整四年的死党室友们才知道虞娇这个外人眼中的小仙女,私底下分明就是个吐槽役的lsp。 看着一本正经,实则惯爱装模作样,猝不及防地就能骚你一把。整个宿舍就她内里最黄暴,偏偏受自身反应所限,留给外人的印象永远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乖乖巧巧的小仙女。 实则,呵呵。 也正是这臭毛病使得这位青年才俊认准了虞娇就是对他有意思,还夸她清纯,说是先前见她这么漂亮以为她会不安分,却不想这么害羞腼腆,瞧着就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你才贤妻良母,你全家都贤妻良母。 虞娇通红着脸,眼泪汪汪地在心里破口大骂道。 最后没办法,惹不起她躲得起。 无视父母的催逼,虞娇转身就辞了工作,准备出去转两圈,谁曾想不晓得谁泄露了这个消息给了青年才俊,最后一天上班的时间,对方竟然就不管不顾地找到了虞娇公司里来,吓得她赶紧抱着自己的东西就往楼梯方向跑去。 昏暗的楼梯,细高跟,怀里堆得高高的私人物品,一个不注意,吧唧,她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然后就穿越到了这里。 嗯,穿越。 苏醒后在看到那位梳着双丫髻的粉衣小丫鬟红着鼻头,一脸惊喜地扑倒在她床边,口中喊着“小娘子,你终于醒了!”这样的经典台词时,虞娇就知道自己穿越了。 可接下来的发展跟她年少无知看的那些一穿过来就惊艳四方,是个男的都爱我的玛丽苏穿越文相比,不能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是毫不相干了。 因为粉衣小丫鬟的经典台词一说完之后,就立刻白着一张小脸冲上来攥紧了她的手,抖着声音道,“娘子,城破了,秦军已经冲进来了,我们要立刻躲进地窖里,不然……” 之后的一天一夜那叫一个兵荒马乱,虞娇的鞋子甚至都跑丢了一只,脑子都是木的,好容易旁敲侧击从随身小丫鬟的口中问出了点线索,还没来得及震惊,黑洞洞的地窖就被人从上头一把拉开,紧随而来的便是刺得人眼酸的阳光与一道道惊喜莫名的欢呼声。 “找到了!在这儿,虞不虏女儿在这儿!赶紧把她一起送给那杀神,快快!” 于是在粉衣小丫鬟青萝的哭嚎哀求声中,虞娇又再一次被动转移阵地进了皇宫,然后跟一帮赏心悦目却又哭啼不休的美人们在一栋巍峨富丽的大殿里头,乌泱泱跪了一地。 虞娇没哭,倒不是她不怕。 而是此时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眼前更是出现大片大片的黑影,耳朵嗡嗡作响。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她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着实虚弱得有些过分,难怪这一位不仅史书上包括电视剧里都早早地去了。 是的,史书,电视剧。 也是从小丫头青萝的嘴里问出了点东西之后,虞娇才知道她不仅仅是穿越这么简单,而是有可能回到了将近一千多年前正在经历亡国之祸的南楚。 她现如今的这具身体出身倒是不错,南楚名将虞不虏之女,名副其实的高门贵女。 只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连整个南楚都被人一锅端了,她这个名门贵女也剩不下多少含金量了。幸运的是她名义上的亲爹,虞不虏如今正在外领兵打仗,手下的人还不少,又爱女如命,任何人想要对她动手都要掂量一下。 不幸的是,这位跟她一样姓虞名娇的姑娘,不论在史书里,还是前不久她才追完的大爆女主剧里,都算是点缀他人传奇故事的女配角,还是个病弱短命爱作妖的女配角。 脑中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用来冲淡自己身体不适感的虞娇,到底还是没忍住,本就跪得不成样的身子骤然一歪,就往一旁倒去。 便是这时,一只素白的手从一旁蓦地伸了过来,用力扶住了虞娇歪倒的身子。 虞娇下意识感激地转头看去,却差点没被对方清丽无双的小脸给晃花了眼。 只见那跪在距离她只有两步远的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裳,领口与袖口则绣了些兰花的纹饰,一对黛色的眉儿微微蹙着,朱红色的双唇轻轻抿起,清透的双眸中漾动着犹豫不决的波光,直到看见了虞娇眼中的感激之意,这才抬起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个白瓷瓶儿,略顿了顿手,才递到了虞娇的跟前。 “玉参丸,里头不剩几粒了,若是身子难受,就含上一颗,好歹叫自己舒坦些。” 美人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更是好听。 骨子里就是个忠实颜狗的虞娇几乎是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么个大美人,如果她是个被攻略人物,恐怕此时头顶早就有好感度+5,+10的提示了。 正愣神间,蓝衣女子见虞娇一直不抬手,还以为是嫌弃她的东西,毕竟两人从小到大就一直不对付,不对,一开始应该是虞娇单方面的不喜她,她又不是没脾气的,然后就…… 以为这一回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的蓝衣女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刚想将自己的白瓷瓶儿收回,那一头虞娇就已经伸手接了过去,仰头就冲她露出个盈盈的笑来。 从未见过这个从来只会对她阴阳怪气的虞娇还能笑得这般温软的蓝衣美人,猝不及防下,也有些晃花了眼。 她自来就知道虞娇的样貌是顶顶好的,不然也不会被那帮人硬是搜出来,和她一起送到了这含香殿里来,用以施展美人之计。 却不想对方身着一声素白长裙,可能是因为走得急,乌黑的长发都没有梳起,只凌乱随意地披在脑后,巴掌大的小脸儿,因为体弱的关系,苍白得近乎透明,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环佩点缀,仅有黑白两色,却因为两色都在她的身上放大到了一种极致,最后竟莫名透出一股别样的艳丽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而就在蓝衣美人愣愣出神之时,另一头实在难受得紧的虞娇早已将玉参丸的瓷瓶塞子拔开,倒了好几粒进了口中。 不得不承认,女主的玉参丸可真是个好东西,这不,几粒下去,眼不花了,耳不鸣了,就连…… 等等! 盯着手中的白瓷瓶儿,虞娇猛地抬头,便与刚刚从虞娇的美里回过神来,而暗暗有些懊恼的蓝衣美人对视到了一起。 “燕清?” 虞娇试探性地询问了句。 “何事?” 蓝衣美人皱眉应道。 得了回应的虞娇瞬间就捏紧了手中的瓷瓶儿,还真是女主啊! 《燕清传》是一部以历史上楚国的燕太后为原型的一部苏爽励志的大女主剧,描述了曾经的南楚丞相燕仲之女,历史上著名的女政治家燕清跌宕起伏的一生。 燕清此女,素有才名,在南楚灭亡之际,被曾在南楚为质的北秦皇帝,后世被传为千古暴君的亓殷一眼相中,后掳至北秦为妃。 只可惜亓殷此人实在是过分横征暴敛,残虐不仁,在位不过七年就先后灭了南楚,西夏,东辽等一众小国,手底血腥无数,占了人家的地却从不好好治理,弄得那叫一个民不聊生,尸横遍野,激起民间起义军无数。 长坡一战后,身中一箭,身子日渐虚弱,最后死于曾经南楚的仅剩的一位皇子,同时也是《燕清传》男主闻人无忌之手。 半年之后闻人无忌登基为敌,归国号为楚。 而燕清则是闻人无忌以前的未婚妻,若不是南楚灭亡,两人恐怕早已成婚,琴瑟和鸣。 可七年的分别时间却丝毫没有磨灭两人的爱意,不顾底下人的反对,闻人无忌一登基就要立燕清为后。 只可惜这个时候属于男女主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首先就是虞娇这个女配,闻人无忌之所以能成事,虞娇的父亲虞不虏在里头起了不小的作用。虽说虞娇也像燕清一样被亓殷带走过,但她不受宠啊,直到亓殷身死的时候还是完璧之身,再加上虞不虏的滔天功劳,给她要个皇后什么的也是情理之中。 这虞娇也是朵奇葩! 属于那种用十世脑子换了这一世容貌的典型! 曾经南楚还未灭亡之时,因着旁人将她与燕清并称为京都双姝,就对燕清各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偏偏只准她说别人,不准别人说她,一说她就犯病,谁叫她身体不好! 南楚灭亡之后,在北秦皇宫里,见北秦皇帝亓殷只宠燕清一人,根本看不清形势,就气不过地去争宠,然后就被亓殷的手段吓到,大病一场,自此老老实实苟在后宫里头,直到亓殷身死,她被接走,在父亲的运作下,才终于赢了燕清一回成为了闻人无忌的皇后。 然后跟女主燕清在闻人无忌的后宫斗了好几年,仗着自己的大将军父亲让女主吃了不少亏,可惜她身体不好,在北秦又一直担惊受怕的,命短,早早去了,燕清才得以解脱,坐上皇后的位置。 只不过走了一个虞娇,又来了其他女人,对于这些女人,闻人无忌永远有自己的不得已,除了让燕清忍让就只有忍让。 一直忍到闻人无忌病死,忍到燕清的儿子坐上皇帝,燕清成为垂帘听政的太后,手握重权,睥睨天下。 如今的剧情应该正进行到南楚灭国,怕死的南楚士族们则因为恐惧剧中的大反派亓殷杀得一个兴起,连他们都宰了,这才绞尽脑汁出了个馊主意,搜罗了整个南楚所有的美人献给亓殷,期冀他一个高兴就饶了他们这帮人的小命。 想来应该要不了一会儿那位传说中的千古暴君亓殷就会出现,然后一眼相中女主燕清,将她和她们这些背景板一起带回北秦,开启后宫佳丽三千,就宠女主一人的剧情。 吃了玉参丸已经好多了的虞娇则已经在心里思索起自己的后路起来。 不说别的,她现在出现在了一千多年以前,就知道她现代的身体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回是不一定能回去了。 既然不能回去,就好好活着吧,若是养好了身体长长久久地活着就更好了,毕竟谁想死呢! 燕清人不错,又有女主光环,她是不准备掺和她和男主的剧情,原身父亲那么疼爱女儿,想来她要是不愿意进闻人无忌的后宫他也不会逼她。 虽然手握短命女配剧本,但前景还是一片大好的嘛。 至于大反派暴君亓殷什么的,她老老实实的不去惹他,他应该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这个人。 念曹操曹操到。 “陛下到!” 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男声响起,周遭哭哭啼啼的声音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键似的,一下子全没了。 四周安静的仿佛落根针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一片死寂中,一道由远及近,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伴着一片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的逼近,虞娇的眼角余光只瞥到一片黑色的衣摆从她的身侧一晃而过。 来人的衣摆黑得极深,还有些沉甸甸的。 意外瞥见从衣摆的尖儿上地下来的一滴血,虞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的衣角之所以瞧着沉甸甸的,分明就是洗饱了血才…… 这得是杀了多少人才有的效果啊! 想到这里,一股恶寒从虞娇的后背慢慢升起,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绝不招惹这位爷一下,不,半下。 与此同时,鸦青的长发微微扎起,两侧却有几缕垂下的玄衣男子,正一步一步往殿中金制的龙椅上走去。 每走一步,身后总会落下两滴鲜红的血迹。 随着衣裳窸窣的声音响起,男子转身便坐在了龙椅之上,掀了掀眼皮,这才有功夫朝下方跪了一地的花花朵朵看去。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爹,娘,快要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呜呜呜呜……” “暴君不得好死!” …… 几乎一坐下来,种种恐惧诅咒的声音便无孔不入地直往他的耳中钻来。 早已习惯了这些嘈杂的亓殷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继续毫无波动地朝下方看去。 便是这时,他忽然发现底下跪着的女人当中,竟有一位叫他没听到一点心声。 起了点兴趣的男子刚想朝那位月白衣裳的女子看去。 另一头,也不晓得是好奇心还是名人效应的缘故,虞娇偷摸抬了抬眼,虽然不能招惹人家,但看看这位千古暴君到底长什么样还是可以的吧! 她就看一眼,就一眼…… 只见金色龙椅之上的男子,身着一袭玄黑色的衣裳,内里却是灼目的红,剑眉浓黑,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肌肤莹白,脸颊右侧却划了一道血痕,如同上等的白壁上出现了一道瑕疵,不仅没有形成瑕疵之感,相反却现出另一种残破之美。 最叫虞娇惊愕的是,这一位史书上的记载竟然没出错,因为亲生母亲是北疆胡姬的关系,真的是天生异色瞳,一绿一紫,仿若世间最澄澈的琉璃。 这叫内里是个不折不扣的lsp的虞娇哪里还控制得住,当即就在心里怒吼出声—— “卧槽,帅比,我可以!!!!” 猝不及防炸到耳朵,亓·自幼就会读心术·将来的千古暴君·殷:“……” 亡国暴君(二)(亓殷:长这么大才发现自己...) 长这么大,虞娇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位在她的审美点上疯狂蹦野迪的男人。 一时间,什么断层顶流,什么二次元男神全都被这个喜新厌旧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抛到了九霄云外,脑中彻彻底底被我可以三个字疯狂刷屏了。 刷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视线再次不小心扫到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时,岌岌可危的理智才终于又占领了她的脑子。 恢复理智的虞娇顿时垂下眼眸,露出一副乖巧可人,绝不会引起人注意的鹌鹑样,实则心里的小人早已开始疯狂捶地。 嗷嗷嗷,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真的不是女娲的炫技之作吗? 就这样一张脸,还一心一意只宠你一人,女主也能坚定地拒绝…… 想到这里,虞娇下意识瞥了一眼跪在她身旁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脊背挺直的燕清,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了一句真汉子! 可能这就是人家之所以能成为女主的原因,面对美□□惑,毫不动摇,一颗真心向男主,换成她肯定…… 额,这样的带刺玫瑰,她这种性格糟糕的短命女配恐怕是无福消受的,偶尔看看欣赏欣赏就算了,真的碰了扎她一个头破血流可能都算轻的,所以还是不了吧。 是呀,性格糟糕。 别看虞娇心里活动这般丰富,但其实她这个怂包只敢在心里或者在网上那个谁也不认识她的环境里过过嘴瘾。 真的与外人交往,她向来都是胆小又畏惧的,甚至还有些社恐,不然也不会跟青年才俊那种普却信相处,也动不动都脸红出汗了。 这一点可能跟她自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有关。 因为父母都是老师,看了太多漂亮女生青春期的时候经受不住诱惑,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堕落的事例,尤其是她以前还有个跟人私奔的表姐。 虞娇又自小生得格外好看,自然而然对她的看管一年比一年严苛,唯恐虞娇一步踏错就叫外人看了笑话。 男同学就不说了,嘻嘻哈哈、不稳重的女同学同样拒绝来往。 从小虞娇就是父母让干嘛就干嘛,让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让不交朋友就独来独往,让日记本给父母看就看,甚至还批改。 虞娇活成了父母眼中最标标准准,乖乖巧巧的提线木偶,唯一的叛逆还是大学认识了那帮贴心的室友后才开始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中逐渐闷骚起来。 明明父母让她回老家考公务员,离他们近点,她却平生第一次不听话地选择了在外地工作。 可能正是因为虞娇的反抗才叫她爸妈感觉受到了忤逆,连装病这种借口都想出来了,就为了骗她找个本地人相亲结婚,再次回到他们的控制之下。 这般想着,虞娇的指尖下意识地抠进了自己软嫩的掌心当中,微微有些刺疼。 穿越后这两天一夜,虞娇已经尽量努力不去想她在现代的父母。 因为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世后那两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其实以前被控制得狠了,实在太孤独痛苦的虞娇也不是没想过拉开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但总是害怕胆小,谁曾想意外竟然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呢。 不晓得她离开后,那两人会不会后悔他们想当然的决定。 应该不会的,因为在他们眼中,父母是永远不会错的,都是在为她好嘛。 虞娇轻哂。 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还是看美人吧,美人使她心情愉快。 仗着了解剧情,知道此时的反派暴君亓殷的注意力肯定全在女主燕清身上,完全不会将她们这些人形背景板看在眼里的虞娇,再次偷偷摸摸地抬眼朝上头看去…… 下一秒,她就与一双子夜寒星一般的眼眸对视到了一起。 毫无准备对上的一瞬间,虞娇甚至都怀疑她的心脏是不是就此罢工不再工作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虞娇垂下了眼。 面上看不出来,肾上激素却在这一瞬间飙升,孱弱的心脏在胸腔疯狂又剧烈地跳动着。可以说刚刚那一瞬,跟看恐怖片时以为恐怖片段过去了,睁开眼却与boss正好打了个照面不相上下。 捏紧了小拳头,虞娇早已在心里各种卧槽了起来。 不是,不是,怎么就这么寸呢? 她刚刚差点没被吓得心脏骤停好吗? 还有,这个反派男二怎么回事?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一门心思在女主身上,觉得她好特别好不做作,跟她们这些庸脂俗粉一点也不一样吗?你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看就看了,为什么非要挑我看你的时候看过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虞娇在心里恼羞成怒地大喊道。 喊完之后,虞娇再次在心里回想起刚刚的惊鸿一瞥来,她还是不明白,剧中从来对女配不假辞色,甚至还差点弄死她的反派为什么要看她?为什么? 虞娇脑中乱糟糟的,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甚。 没别的原因,她怕死。 这位爷不管是在史书里还是电视剧中可都是不好相与的主儿,更是那帮重典重刑的皇帝里头的佼佼者,砍手砍脚,点天灯,剥皮揎草等等酷刑都是从他手里“发扬光大”的。 没有女主光环,她真的怕…… 还有她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才引来了这位大佬的注意啊? 就在虞娇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各种复盘亓殷出现后,她所有的言行举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之时,玄衣男子身侧躬身垂首的白衣宦官见自家主子坐下来半晌都没什么动静,微顿了顿,还是隐晦地偏头瞥了一眼龙椅上的亓殷。 然后他就愕然发现自家这位向来对任何女色都提不起什么兴趣的陛下,此时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跪着的某个女子。 尽管他的表情依旧与往常一样冷冰冰的,可宦官是什么人,一注意到亓殷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指骨在金扶手上轻叩的声响,他就已经知道他定是起了兴趣。 想到这里,宦官下意识朝下方看去,却只看到了个白衣女子恭恭敬敬的跪姿,和跪在地上垂至地面的乌黑长发,因为低着头的关系根本看不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可光看那身段就知道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仅看了一眼,年轻宦官便立刻收回视线,继续着之前躬身垂首的姿势,绝不在心里多嘴评价一句。 这是他从跟了这位陛下半年以来自发养成的习惯。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陛下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眸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奇异,往往只是轻飘飘地看上你一眼,就像是能一眼看到你心底里似的,仿佛你心里想些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这样惊悚却又莫名的感觉使得宦官当着亓殷的面,很多时候连心里活动都要谨记谨言慎行四个字。 毕竟在他前头可是已经足足死了五位内侍了,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曾经伺候了三任北秦皇帝的前总管大人,谁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怎么得罪了陛下。 也正是他这般的小心谨慎,才使得他成为待在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伺候最久的一人。 不同于宦官的淡定谨慎,此时跪在下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道凉丝丝的视线仍落在她身上的虞娇,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为什么还看她?她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是不能看吗?这位大佬难不成是那些武侠剧里戴着面纱的女人?别人不小心看他一眼,就要对他负责的那种? 便是这时,玄衣皇帝轻叩在扶手上的指骨骤然一停,随着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男人一步一步朝下方走来…… 一瞬间,虞娇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女主还在旁边呢,肯定不是因为我,肯定不是,肯定不是! 在线做法,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外表病弱严肃的白衣女子在心里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念叨着。 直到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先前还萦绕在鼻端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时,虞娇的心里霎时间响起了那个著名的表情包语音。 你不要过来啊! 一袭玄衣的亓殷则望着那跪得认真乖巧的女子头顶那个小巧的发旋,嘴角轻动了动。 男人的脚步停下来了。 虞娇看着那双停在她面前的黑色的蟠缡纹战靴,嘴角抽了抽。 what the f**k ! 她在心里“亲切”地跟来人打了个招呼。 又是听不懂的话……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亓殷缓缓抬起手来,朝虞娇伸去,一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慢慢抬起。 有那么一瞬间,虞娇真的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软体冷血动物缠上了似的,整个人一个没控制住就打了个小小的冷战。 偏偏来人细长又沁凉的手指还在她的下巴上不停地揉来搓去。 一方面是怕一方面又是社恐的本能反应,虞娇从未没这么清晰明了地感觉过她脸上的热度正在一点一点攀升。 不过片刻就已是一片绯红,可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收回自己手的意思,双眸更是定定地落在了虞娇的脸上。 直到她的脸红到不能再红的时候,来人却忽然半俯下-身,下一秒一声轻笑才在虞娇的耳畔忽的响起。 “呵。” “方才孤刚进门就看见你在偷看孤,如今孤来到你身边又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莫非你,心悦孤?” 低音炮! 举报,这里有人犯规! 明明知道她是声控,犯规犯规,裁判快吹哨! 虞娇暗吸一口气抬头,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做出应答,就感觉眼前这人乍一看怪好看的,凑近了看,却发现……越看越哇塞! 原来真的有人睫毛这么密这么长还这么翘,眼睛里也真的会自带星星。 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儿,虞娇才避开了与面前之人的对视。 小命重要,小命重要! 在心里不断地这么念叨着的虞娇,下一瞬感觉一直钳制她下巴的那只手终于收了回去,来人也重新又站直了身子。 见状,虞娇按拼命按捺住自己怀里撞得满头是包的小鹿,小小的一口气还未完全呼出。 就听—— “赵佑,就她了,给她梳洗打扮好,今晚,侍寝。” 说完,男人瞥了下方的白衣美人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含香殿。 还好还好,只是侍寝,没要她小…… 什么? 侍寝!!!!! 刚刚迈过高高的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哀嚎心声的亓殷,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仰头看了眼头顶的一碧如洗的天空。 今日,天气不错。 亡国暴君(三)(亓殷:爱我,你怕了吗?...) 剔透玲珑的白玉屏风上,芍药团簇,凑近了仿佛都能嗅到上头令人迷醉的花香。屏风之后,薄如蝉翼的粉黄纱帐,重重叠叠,点缀在纱帐之间的却是盏盏晶莹小巧的莲花状琉璃宫灯。 纱帐之下则是一方铺满了汉白玉的汤池,紫铜的鹤嘴落地灯立在浴池四角,水流声细细潺潺,池面白雾缭绕,薄薄的水气中可见一女子窈窕的身形影影绰绰,莹亮的水珠儿顺着她好似藕一般白腻的手臂滑下…… 即使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仅凭这身冰肌雪骨也知这定是个绝色……个屁! 虞娇肃着一张小脸,看着两侧不停往下撒着各色花瓣的绿衣宫女们,望着她们那一张张在现代,最多只能上初中的小嫩脸,她只感觉自己的良心饱受谴责。 她堂堂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入党积极分子怎么就能一朝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为什么…… 她好喜欢这种“堕落”!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恐怕她早就在这个像是有半个健身房游泳池一般大的温泉池里扑腾个来回了。 瞧瞧这咕噜噜的泉水多温暖,瞧瞧这玉质地多好,瞧瞧这些花瓣有多香气扑鼻,她简直爱死了这样的奢华享受! 爱死了爱死了爱死了! 几乎同时,换了另一身衣裳的亓殷,在贴身宦官赵佑的陪同下,还未靠近这砌了温泉池的披香殿,老远就“听见”紧闭殿门的宫殿中传来一阵杠铃一般的笑声来。 当即脚步微顿,嘴角轻翘。 直到赵佑不解的视线试探性地投来,男子这才再次迈起脚。 制止了候在殿门前的绿衣宫女们瑟瑟发抖的请安,只一抬眼,宦官赵佑便立即心领神会地招手让身后的两名宦者上前捂住这两位惊恐不安的宫女们的嘴巴,悄无声息地带了下去。 随后他便看着自家陛下却并没有推开殿门走进去,而是就这么停在了朱漆宫门前不动了。 这使得恭敬候在一旁的赵佑不由一讶,心中对这位南楚名将虞不虏之女的重视又往上提了提。 迄今为止,他还从未见过这位除了战场上,平日里活得像是没有一丝人味儿的陛下对哪个女子这般另眼相看过。 难得在心里一个冲动地想完这些话,赵佑便警惕地心中一凛,紧盯着檐下的一丛秋海棠,再不敢乱想一分。 一主一仆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了宫门之前。 而此时,披香殿中的虞娇一开始的开心兴奋过后,来自反派大佬的焦虑才一点一点地爬上她的心口。 女子嘴角往下一耷拉,手指无意识地在身后温热的汉白玉壁上打起转儿来。 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要侍寝? 一想到洗白白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虞娇就心慌气短,胸口发闷,手脚哆嗦,浑身上下就没一处舒坦的。 她不懂,好好的剧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呢? 说好的反派对女主一眼相中,从此痴心不改,后宫三千就宠她就宠她,谁劝都不好使呢! 难不成是她穿越带来的变化? 可这变化却要她跟…… 脑中回想起反派暴君亓殷那戳心又勾人的小模样,也……也不是不行。 虞娇老脸一红。 更何况…… 虞娇低头看了看,自信心一瞬间无比膨胀,她现在的资本可比在现代要雄厚多了。 想到她青春期发育时,她妈为了不叫她那什么太大而被人嘲笑所进行的惨无人道的手段,现在回想起来,虞娇都觉得一把辛酸泪。 只能说她爸妈为了不让她堕落,实在是做了太多的努力。 是的,她如今这具身体和她在现代的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脸色白点,模样嫩点,然后某个部位大点。 天晓得女配一个从小到大的病秧子到底是怎么发育的,难道有什么宫廷秘方? 不嫉妒,她一点也不嫉妒! 虞娇捏了捏小拳头。 哎呀,还是不行!不行不行!她不能…… 什么?怕了? 她才不怕的好吗? 别看她好像母胎solo了这么多年,连个雄性的手都没碰过,正儿八经的跟异性接触还要追溯到幼儿园时期,但其实她可懂了好吗? 毕竟在宿舍里她也称得上是“博览群书”了,什么粗细有如婴儿手臂,什么脑中白光一闪她都懂得不能再懂了可以吗? 她会怕? 她会怕…… 她会…… 她…… 她怕。 嘤嘤嘤。 她怕! 虞娇闭上眼,扁了扁嘴。 她怕疼。 都说那种事可疼了,还会流血,更别说还有可能怀崽崽,她现在这具身体还小,真怀了不得难产,就算不难产,古代又没什么无痛,剖腹产什么的,她现在身体又不好! 虞娇真的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黯淡,心情更是一下子就灰暗了起来,连这奢华的享受都叫她提不起兴趣了。 听到这里,此时殿门外的亓殷的眉头也微不可见地轻皱了下,下一秒却忽然听到—— 唉,都怪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才会叫反派大佬只看了我一眼就为我如此神魂颠倒! 闻言,亓殷的嘴角当即不受控制地微抽了抽。 “陛下……” 便是这时,赵佑小心翼翼的禀告声在他的耳旁响起。 亓殷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单膝跪在院子外的黑衣墨卫。 几步走到来人面前,亓殷就从这人口中得到了个消息。 前南楚九皇子闻人无忌从他们手中逃脱了。 “……属下无能,恳请陛下责罚。” 闻言,亓殷没说责罚也没说不责罚,只又问道,“知道往哪个方向逃了吗?” “应是冀州的方向。” “冀州?东辽李昶的地方?” 亓殷的眸子微眯了眯,垂在身侧的手指也跟着轻摩挲了下。 “传令下去,明日大军往冀州进发。” “是!” “今晚……南楚的那些士族,只要查到罪名,就按照孤订下的刑律,一个也不要放过,孤要亲眼看着他们,行刑。” 男人的嘴角扬起一抹肃杀血腥的弧度。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与此同时,仍然泡在汤池里的虞娇想完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由得开始在心里梳理起这位自己即将要小心应付的反派男二亓殷的出身过往来。 其实说惨的话,这一位其实也蛮惨的。 母亲是被北疆的一个巴掌大的小国进献上来的公主,听闻天生异香,容貌那更是世间罕有的美丽。 当时献给北秦的老皇帝后,老皇帝还没来得及宠幸,却不想被酒醉的太子意外先占有了。 这里头的各种算计龃龉后世人恐怕早就猜测不到了。 有说就是太子自己色迷心窍的,也有说是其他与太子争抢皇位的皇子们的刻意算计。 种种猜测暂且不提,漂亮的异国公主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其实一般像这种进献上来的异国公主,后宫里头都会早早给她灌下绝嗣汤药,谁知道这一位就被忘了呢! 偏偏当时的太子膝下无子,不晓得什么情况,他东宫里的女人也不少,可就是没有一个怀上的,还因此连太子的位置都有些坐不稳了。 现在却有人怀上了,虽说是自己的庶母,可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啊! 而老皇帝呢,也是真心看好他的太子,当即随便做了个局,让当时在宫里还是个美人份位的异国公主“死”了,然后又命人将已经“死”了的怀孕的公主送去了太子东宫。 这个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亓殷就是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情形下出生的。 就像是现代一些自己生不出来的夫妻们会迷信地从孤儿院里抱回来一个孩子用来带子一样,亓殷也起到了这样奇特的作用。 他才刚出生半年,太子东宫前前后后包括太子妃在内竟然足足有了四人怀孕,还都安安稳稳地生了下来。 这么一来,亓殷这个仅有一个孱弱美丽的异国公主母亲的长子,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人的眼中刺肉中钉。 只不过古时候的人大多迷信。 晓得这种带子的孩子不能轻易死了,否则就连因他生下来的孩子也会折寿。 可不能死,还不能折磨吗? 更何况当时亓殷的太子爹也觉得他的血脉卑贱,又是异于常人的异色瞳,可不就是个妖孽吗?就任由东宫众人欺凌。 母子俩就这么在东宫里头任人欺辱了七年,根据后世记载,母子俩当时都快要将他俩居住的院子里的草都啃光了,饿了吃地里的虫子,渴了喝屋檐上滴下的水。 因为缺乏营养,亓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整个人都像个小萝卜头似的,脑袋奇大,四肢则瘦成皮包骨头。 这样过了七年,母子俩一成不变的生活才起了变化。 彼时南楚强大,北秦不敌,需要送一位质子往楚。 这不,被人遗忘了很久的亓殷终于被太子妃等人从犄角旮旯里扒拉了出来。 天晓得当时被人领去见自己亲生父亲的亓殷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和母亲的好日子终于来临了。 谁也不知道那个无月也无星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史书也没记载。 那一夜过后,亓殷独自被人押送去到南楚,而母子俩住了整整七年的荒芜院子里则多了一座小小的坟茔,坟头种了一株曾经的北疆小国随处可见的月见花。 一个异色瞳的北秦质子来到南楚后,不用想也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欺压与屈辱。在南楚一待就待到一亓殷十四岁,北秦崛起后,他才有了回去的资格。 之后又是一个七年,北秦大换血,亓殷登基。 听闻他登基的那一日,北秦帝都大街青石板上的血渍叫人刷洗了整整七天七夜都没洗净。 自此拉开了一代暴君亓殷的血腥又传奇的一生。 亡国暴君(四)(虞娇:就这?就这?...) 就在虞娇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要被泡得起皱时,历经半个时辰的温泉汤浴终于告一段落了。 虽然亓殷大佬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但并不妨碍换成了一身杏黄烟罗软纱的虞娇,端坐在水芙色的纱帐中,望着因为隔了一层纱而变得有些朦胧的烛火,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一会儿恐惧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会儿又觉得亓殷长得那么帅,从了就从了吧,一会儿却又设想起以后亓殷翘辫子了,她独自一人带娃的凄凉寡妇生活。 这般胡思乱想着,亓殷没等到,倒把虞娇给等困了。 微微侧过身子,背着候在纱帐外的两名青衣小宫女,虞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她在现代被父母花了二十多年养成的生物钟开始起作用了。 一个合格的提线木偶,睡眠时间那肯定是设定好的。 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睡觉,第二天六点准时起床,除了高三那年,其余时候一天也不能出差错。 就算上大学,爸妈也会在9:50的时候准时视频通知她该睡觉了。 古代没有手机,尽管虞娇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但肯定不早了,刚刚又泡了个那么舒服的澡…… 看着那微微跳动的烛光片刻,虞娇的上眼皮与下眼皮顿时控制不住地打起架来。 身子一个踉跄,骤然袭来的失重感令虞娇瞬间惊醒,随后赶紧坐直了身子,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用了掐了下,才终于将自己的睡意压制了下去。 然后又开始打瞌睡,又掐。 如此循环往复了大约三四分钟,咚的一声脆响在静谧的宫殿里蓦地响起。候在殿内的两名乖巧安静的小宫女差点没被吓了一跳。 试探性地回头,两人便看见北秦皇帝点名要她侍寝的虞家小娘子整个人抱住被褥,就一脸幸福地滚到了床的最里侧,咕哝了两句,便彻底睡了过去。 见状,两名小宫女惊愕地对视了一眼。 在皇宫里也伺候了不少时日的她们还从没见过等候侍寝的嫔妃在皇帝还没到来,就先自己睡着了的。 怎么办? 两人用眼神询问了下对方。 最后谁也不敢先出这个头,两人只好任由虞娇这般香喷喷地睡着。 虞娇这一觉睡得两个原本还在兢兢业业守夜的小宫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并打起瞌睡来。 直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其中一个小宫女这才警觉地清醒过来,然后急忙叫了声她的同伴,还未来得及叫醒帐中的虞娇,殿门就已经被人从外头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瞧见殿外投进来的点点曦光,小宫女们这才发现一夜都过去了,如今天将将透白。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逼近,身后的虞小娘子还在睡。 像是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后果,两人白着脸就默默跪了下来。 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每落下一步,两人便不受控地抖上一抖。 与此同时,昨儿个才换的衣裳上又溅了几串血迹,一身冰冷肃杀的亓殷才刚绕过屏风,抬眼望见的便是瑟瑟发抖跪着的两名绿衣小宫女,和她们身后睡得天昏地暗的虞娇。 可能是见了一晚上血的缘故,此时男人好看的异色双眸中正散布着零星的血丝,眼中戾色正盛,挂着腰侧的三尺长剑却在滴答滴答往下滴着血。 本就心中恐惧的两名宫女,见状更是骇得几近晕厥。 下一瞬—— “滚出去。” 一道极冷的命令声在两人耳畔响起,她们立时如蒙大赦,软着腿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 此时的披香殿中唯余下立着的亓殷,还有酣眠的虞娇。 殿中静默半响,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丝丝朝露清凉的亓殷,抬脚便往不远处的床榻走去。 抬手掀开纱帐,男人看见的便是陷在软滑绸缎里,虞娇睡得微微泛粉的小脸。 看着看着,他忽然抬出右手朝床上的人儿伸去…… 男人的食指指尖不晓得在哪里沾了一点血迹,在白得能清楚看见手背上青筋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目。 男人眼中的戾气始终未消。 却在快要触碰到虞娇软柔的小脸时—— “咯咯咯……” 似是梦到了什么美妙的好梦似的,床上的女子忽然扬起嘴角,甜蜜无比地笑了起来。 正是这一笑使得亓殷的手指微顿。 然后就这么站在原地端详了床榻上的虞娇半响,才再次继续往下伸去,然后…… 伸手就捏住了虞娇的鼻子。 鼻子被捏紧了,一时半会儿完全喘不上气来的虞娇立刻张开了嘴巴,同时用力皱起好看的眉头,脑袋下意识甩了甩,实在没甩掉鼻子上的那只手,这才不甘不愿地睁开眼。 而就在她睁眼的一瞬,亓殷也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背到身后。 迷迷糊糊间,虞娇看见的便是立在她床前,因为背着光根本看不清楚表情的亓殷。 “你怎么才来啊……”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的关系,女人的声音还带着小小的鼻音,含含糊糊的,乍一听就像是在跟人撒娇似的。 听见这样一句话后,亓殷下意识地挑了下眉,眼底的戾气莫名的,就这么渐渐退了下去。 “呵。” “叫你久等了,孤的不是。” 一听见孤这个自称,原先脑袋还一团浆糊的虞娇整个人顿时像是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 她惊悚万分地望着面前的反派大人,猛地坐了起来,想着要行礼,又不晓得这个时候怎么行,只能一脸尴尬地跪在床上。 “我……不是……” 古代女子怎么自称来着?妾?她好像还没嫁人…… 算了,不管了。 “妾,不敢。” 虞娇态度温和且不失恭敬地开口说道。 下一秒,她的下巴却又被亓殷抬起起来。 天晓得反派这个喜欢捏人下巴的毛病是跟谁学的,倒不是难受,她就是……怕痒。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这么一句的虞娇,随后就看见大佬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脸。 不是,为……为什么一直这么看我?能不能不要这样…… 这刚睡醒的,也不晓得有没有眼屎什么的…… 亓殷:“……” 片刻过后,男子才又缓缓俯下-身来。 干……干嘛?不是现在就要进行昨天晚上的没完成的事情吧?这个……那个……外面好像天都已经亮了,就这么开始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亓殷越逼越近。 太草率了,哥哥,真的,你这样真的太草率了……三思啊! 亓殷:“……” 别靠近了! 虞娇在心里大声喊道。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靠近的话,我可是会真的…… 从了你的! 亓殷:“……” 下一瞬,男人微垂了垂眼眸,轻轻松开了捏着虞娇下巴的手指,长臂一带,便将虞娇整个人都压回到了被褥之中。 蓦地重新倒回到床上,肩膀上还压着男人重重的手臂,随即一股清冽好似在大冬天吃橘子一般的冷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只往虞娇的鼻中钻来。 猝不及防下,本质怂包的虞娇第一时间闭紧了自己的双眸,身子更是难以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脑袋下意识一嗡,脑中就只余下了一片面对未知恐惧的空白与无措。 就这么维持着好像仓鼠被吓到所进入的假死状态许久,并没有感受到对方进一步行动的虞娇才终于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下一下,好似擂鼓。 又等了等,见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虞娇紧绷的身体这才略略和缓了些。 她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便发现躺在距离自己极近的反派大佬此时正闭着双眼,眼下布着淡淡的青黑,感觉就像是熬了整整一夜。 可即便如此,他的面孔也依旧俊美得不似真人,就像是游戏建模走进了现实,不,即便最优秀建模师也设计不出这样的长相来。 虞娇怔怔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好一会儿却突然回过神来,对方并没有对她做任何的事情,好似只是一时累极了拥着她睡上一会儿。 自我感觉危险解除的虞娇一个没控制住,在心里就重新抖了起来。 等等,不……不是吧? 大佬你不行啊! 就这?就这? 这样的念头才刚在她的心里响起。 亓殷的手臂便忽地动了动。 立刻被吓到的虞娇猛地闭上眼,甚至连呼吸都一并屏住了。 而就在她闭上双眼的一瞬,亓殷则微掀开眼皮,看着眼前女子苍白绝色的小脸,嘴角轻翘了下。 清晨微凉的风顺着一侧并没有完全合严的窗缝里漏了进来,水芙色的纱帐微微游动着。 因为不能动又不能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的虞娇,可能这穿越之后的两天一夜一直精神紧绷,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间,就在这样静谧安和的氛围中睡了过去…… 她能睡着,床榻之侧从未多出这么一个人的亓殷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 几乎等虞娇的呼吸一平稳下来,他就立刻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来说,奇特的有些过分的女子。 明明外表看上去孱弱又乖巧,像是那种放到野外绝对活不过一晚上的病兔,偏偏心声比谁都响,都出格。 长这么大,亓殷就未见过如此“表里不一”之人。 更何况,听她的心声,她好像还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人。 对于千年后的人来说,他似是一个做尽了坏事,最后不得善终的恶人。 而所谓的男女主则是被他迫害的好人。 燕清…… 闻人无忌吗? 男人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便是这时,可能是觉得亓殷的手臂压在身上睡得有些不舒服,睡着了虞娇自发自动地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小脑袋一下子压到了男人的肩膀上,自我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便再次沉沉睡去。 可能真的睡得太舒服了,就连睡梦中,女子的嘴角都不受控地微微扬起。 而亓殷竟然也没有将自己的手臂抽出,身旁从来没有睡过陌生人的他,用着更加奇怪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方才抖成那样,这一会儿又不怕了是吗? 正想伸手直接讲她摇醒的亓殷,手刚抬起,看见对面嘴角翘起的小小弧度,鬼使神差下,将手又放回到了原地,然后继续沉默地看着她的睡颜。 男人的眼中没有丝毫波动,谁也不清楚此时的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亡国暴君(五)(虞娇:……就很想死。...) 虞娇定定地望着摆放在她左手不远处的三足紫铜香炉,细直的青烟自里头袅袅升起,是好闻的紫檀香。 从上了马车之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种表情放空的样子。 整个人似是仍处于方才那出人意料的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 好像从她穿越之后遇到这位名叫亓殷的反派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时不时就会被吓上一吓的状态中。 谁让对方总是这么的不走寻常路。 比如说刚刚。 放着清丽无双,孤傲倔强的女主燕清不选,偏偏从人群当中将她这个病秧子扒拉出来。 这也就算了,还张口就封了她一个美人的位份,再在众人或了然或复杂的眼神中,将她拎进自己的马车当中。 要知道昨日她在披香殿中醒来,见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她一人,走出门后又被早就守在门口的年轻宦官送去了燕清等美人暂时留守的宫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还以为亓殷已经充分认识到女配和反派之间是擦不出什么火花,应该很快就会将她抛到脑后,重新走回原剧情专宠女主的正确路线。 他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虞娇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跟不上这位反派大哥的脑回路,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 连正儿八经的仪式都没走过,她就成了别人的老婆了,还是小老婆! 虞娇就……很怄。 她爸妈绞尽脑汁都没办成的事,亓殷竟然一句话就给她安排了。 早知道这么随意,她跟她爸妈还犟个什么劲啊! 现代结个婚好歹还能收个彩礼,走个流程,现在…… 毛都没有! 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虞娇在心里如是气愤道。 下一秒—— 啪。 一声脆响在虞娇耳畔蓦地响起,毫无准备下,她猛地一惊,连心里活动都忘了,只忙不迭调整了下表情,讶异中带着些许恭敬地转头朝声源处看去。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自然是大佬无可挑剔的侧颜。 男人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问题,眉头微微蹙着,白玉般的手指正放在手中的书册之上。 啧,真是不管看上多少回,这小模样都很绝! 其次吸引到虞娇视线的便是两人中间隔着的这条棕褐色长几上,躺着的一枚黑色玉牌。 玉很水润,就像是已经被人盘了很久的模样,与其他一些刻着菩萨佛祖等具有护佑吉祥的图案不同,这枚黑玉玉牌上刻着的竟然是一头昂首的狼。 狼目坚毅灵动,狼毛根根清晰,一看就知道雕刻之人手艺很好,对自己的这幅作品更是用心到了极致。 几乎一听到虞娇内心的赞叹,亓殷的手指便微微一颤。 见虞娇只是欣赏赞叹,并没有伸手的意思。 男人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眸朝她看来。 察觉到亓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虞娇的心头顿时一凛,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怎么回事,面对尤其是单独面对反派大佬时,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而紧张的后果就是她脸上的温度迅速攀升。 偏偏为了不叫对方察觉到她的异样,她还只能装模作样地继续欣赏这枚玉牌。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刚刚的声音应该是亓殷不小心将掉了自己的玉牌弄出来的,她除了假装欣赏还能怎么办! 这东西总不是大佬送给她的吧?因为就没这么巧的事情,刚刚还在心里吐槽人家一毛不拔,他就…… 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出现在了她的眼中,然后—— 将玉牌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给你。” 闻言,虞娇的脑袋又是一空,很快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亓殷只和她对视了一眼,就格外自然地将视线转移到他手中的书册之上。 而这一头虞娇在一瞬的怔楞过后,立马飞速在心里不敢相信地追问起来。 给……给我?这个给我?真的给我吗?为什么给我? 这瞧着就像是定情信物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要给我?就因为我是他小老婆吗? 可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个缺小老婆的啊! 还有,这东西为什么不留着给女主燕清要给她啊? 虞娇着实有些懵。 懵过之后,手却试探性地,不由自主地朝那枚瞧着就精致的玉牌上伸去…… 手指都搭在黑玉牌上了,她还拿小眼神瞄亓殷,见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将玉牌握在了手中。 触手即温。 几乎叫从小到大都没戴过什么好东西的虞娇一下就爱不释手了起来,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眼角余光一瞥到虞娇嘴角的弧度,亓殷的嘴角也轻动了动。 “谢……谢谢陛下。” 随之响起的是女子声若蚊呐的感谢。 好漂亮,她好喜欢啊!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礼物啊啊啊! 闻言,亓殷的手指又顿了顿。 即便是帝皇,马车的空间也是有些狭小的。 尽管马车里布置得十分舒服,可待在马车还是太长了,虞娇不可避免的无聊了。 因为听见了她的心声,亓殷很快就再次抬头朝虞娇看了过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的时候,亓殷伸手指了指她的背后,“后头有书,大多都是南楚皇室的珍藏,你若是无趣,可取几本看看,马车还有四五个时辰才能停下。” 说完他便低下了头,又投入到了手中的书册当中。 听见亓殷的话,虞娇甚至以为是她听错了,真想问他怎么知道她无聊了,还有这人从上马车到现在就一直在看同一本书,明明她一个明媚妖娆的大美人就坐在他的对面,他却视而不见,啧啧。 想说这位哥哥该不是个性冷淡吧,像他们昨天早上都一起躺在床上了,他竟然什么事都没对她做,看来真的…… 虞娇才刚胡思乱想到了这里,就听亓殷将手中的书册啪地一声放在长几上。 突然这么一下,吓了她一跳。 随后就见对面的人眯着眼地朝她看了过来,同时手指不由分说地朝她伸来,看他即将降落的危险部位,虞娇如果是个猫,恐怕浑身上下的毛儿都要一并炸开了。 也得亏亓殷没在现代待过,否则就肯定知道有一个词语形容虞娇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那就是——又菜又爱玩。 而就在亓殷的手即将落下的刹那,虞娇终于忍不下去地往后退了退,同时掩饰性地开口道,“是……是有些无趣了,妾这就去取些书来看……” 说完麻利地转过身,就在身后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柜上故作认真地搜寻了起来。 差点…… 几乎一转过身,虞娇的小脸就皱成了一团。 刚刚她还以为这人是个性冷淡,没想到他看书看得好好的竟然也能突然来了兴致…… 下次真的再也不嘴欠了。 因为担心她都转过身了,亓殷还要继续的虞娇紧张地等了老半天都没等来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假装不经意地一转头,见男人又拿起书册看起来,这才在心里深深地吁了口气。 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她才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来。 从昨天就是这样,仿佛每次她在心里想腹诽些亓殷什么,他都像真的能听见似的,然后吓她一大跳,实在是太诡异了。 念及此,虞娇的眼珠转了转。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某个突破天际的脑洞。 虞娇深吸了口气,然后心中—— 亓殷是个……大傻子。 说完,她的眼睛立刻小心又认真地盯着离她不远处的男人。 等了老半天,对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书架上。 并不知道,她这边一转身,身后的绛衣男子便立刻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着眼前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书册,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是史书与电视剧结合而成的关系,虞娇惊讶发现书册上印刷的竟然是一个个简体字。 这样的发现叫虞娇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还以为来到一千年前的世界,她就会因为不认识这会儿的字而变成文盲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虞娇这下子是真的有兴趣看看这些藏书了。 女子细白的手指在这些书上一本本掠过,认真挑了本名字听上去挺唯美的书抽了出来,随意翻开某页,只看了一眼。 轰—— 虞娇的小脸当场就是一个爆红,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朝身后的亓殷看去,见对方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合上,同时另抽了一本论语作掩饰,将这本书夹在了论语当中,就一本正经地坐回了长几旁,打开了书。 天哪天哪,这书名字看上去这么小清新,没想到里头的内容如此哇塞! 越是翻,虞娇就越是上头。 这没羞没臊的,谁说古代人保守的,尺度比现在可大多了好吗?哪像某江,动不动就脖子以下不能写,瞧瞧古代人,不仅写脖子以下,还专攻某些特殊部位。 哟哟哟,会玩会玩,又是捆绑又是蒙眼的,啧啧啧。 不过这个play…… 虞娇几乎是自发自动地脑补了亓殷。 不能想不能想,感觉鼻血都要出来了…… “你在看什么?” 就在虞娇一边看书一边在心里笑得十分得意忘形的时候,另一头正在看着一本兵书的亓殷终于忍受不了这种骚扰,开口这般问道。 啊? 虞娇的脑中空白了下,嘴巴微张,颇有些茫然地朝亓殷看了过来。 啊!!! 以最快的速度回过神来的虞娇,手指一下就捏紧了书册的一角,迅疾地合上书,露出外头硕大的论语二字。 “论……论语。” “是吗?孤看看。” 亓殷自然而然朝虞娇伸出手。 哈? 虞娇像是被人抡圆了,一棍子打在了后脑勺,眼前满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亡国暴君(六)(虞娇:吃瓜使我快落。...) 有那么一瞬间,虞娇觉得自己是不是正陷在一场还未苏醒的噩梦当中,不然她怎么会听见反派大佬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 他要看看,呵呵。 他要看,呵呵呵。 他竟然要看,呜呜呜。 捏着“论语”一角的虞娇,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面上拼尽全力保持冷静,心里却——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要把她的书给他看,绝对不要! 她目下无尘,遗世独立的小仙女形象啊! 不!!! 一个没忍住,虞娇在心里直接给亓殷表演了个当场爆哭,同时手将“论语”捏得更使劲了,让她主动把书给对方递过去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亓殷扑上来抢。 可如果他真的冲上来抢,她就是拼了命也会把这本书硬吞进肚子里。 噎死总好过社死。 不过片刻,虞娇就在心里抱了必死的念头。 亓殷:“……” 正在两人陷入到这小小的僵持当中时,原先还在平稳前行的马车骤然一停,车内的两人也因为惯性关系往前踉跄了下。 随着一道小跑步的声音从车窗外头传来,来人恭敬的禀报声就跟着响了起来—— “启禀陛下,前方出现坍塌,队伍无法前行,末将正在命人清理道路。” “需时几何?” “大约三个时辰。” 闻言,亓殷还未来得及回答外头的将领,就听到了来自一侧窸窸窣窣的声音。 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后,男人第一时间转过头来,对上的却只有虞娇茫然关切的小表情。 “陛下,怎么了?外头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端坐在棕褐色的长几后头,手捧《论语》,虞娇如是关心道。 哈哈哈,还好我动作够快,趁他不注意将书塞了回去,嘻嘻嘻! 亓殷:“……” 见坐在对面的男人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没一会儿,虞娇虚伪的表情就有点要有些维持不住了。 最关键的是,也不晓得是不是她自己心虚,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瞧上去像是有点别有深意似的。 “陛……” 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虞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下一瞬,身后便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亓殷偏头,虞娇回头,两人便看着那本书名看上去无比小清新的书册皱皱巴巴,委委屈屈地掉到了地上。 霎时间,马车内的寂静犹如实质。 虞娇死死盯着这本书,脑中一片轰鸣,甚至连亓殷什么时候将那名跪在马车外头等待回复的将领打发走了都没听见。 直到身侧投下一片阴影,清冽的冷香钻进她的鼻中,再然后就是一只玉白的大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这本书。 捡到这本书的第一时间,亓殷就理所当然地翻了几页,翻完之后便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虞娇身上。 却见此时的她脸上正带着坦然中带着些许好奇的神色,无比自然地朝他看来,明明之前那么容易脸红的人,此时素白的小脸上竟然连一点薄红都寻不到。 真真是一点破绽都叫人看不出来! 如果他听不见她的心声的话。 啊啊啊啊,他看见了,看见了,见了,了…… 我要冷静,冷静!没问题的,想我桉山市梧桐街虞娇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别说她就没被当场逮到,只是书不小心掉了下来,就是真的被逮到了,她也能狡辩。 再说了,成年人看点带颜色的书怎么了? 虞娇心里的声音是那么的理直气壮,面上却依旧维持那小小的好奇之色,见亓殷的视线仍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还一脸纯洁无辜地细声问道,“陛下,这本书……的书名好生雅致。妾能看吗?论语还是有些无趣了……” 你要是敢给我看,你就是个给小仙女看小黄-书的lsp! 虞娇在心里越来越来劲。 亓殷:“……” 男子微微垂下眼,浓黑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径直落下了一片阴影。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的书册,拿着就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不能,这一本……孤还没看完。” 亓殷露出一副性冷淡的小模样。 嘎? 猝不及防下,得了这么个答案的虞娇直接就愣了,然后看着对面那位传言中的千古暴君,一本正经地翻阅起手中的小黄-书来。 静谧的马车里头除了亓殷一页一页翻书的声响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虞娇则愣愣地看着对方那像是正在研读什么四书五经的肃穆模样,半响都没法回过神来。 她……她败了! 跟这位反派大佬一比,她的心理素质就是堆渣渣,不,比渣渣都不如! 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还没看完啊,刚刚正看到最精彩的地方啊啊啊!蒙了眼脱了衣服,下面呢? 她还没看到啊!!! 虞娇心里的小人疯狂捶地。 几乎同时,侧对着虞娇而坐的亓殷,嘴角微微翘起。 —— 临近中午,马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塌方拦路他们又走不了,虞娇便在亓殷的带领下下了马车放放风。 几乎一下马车,抬眸,虞娇便看见了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从马车上下来透气的美人们。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站在一帮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的美人当中,乍一看过去,旁人首先能注意到的也是女主燕清。 无关相貌,而是一种她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 仿佛只要她站在那儿,身旁不管站着什么人都会被她衬得黯然无光。 对于燕清,不管是史书上的那一位楚国太后,还是不久前的大爆女主剧,虞娇都是欣赏的,当然除了她选男人的眼光之外。 倒不是楚高祖闻人无忌不好,而是这人遇事从来只会叫燕清忍,皇后没了忍,儿子没了忍,后宫嫔妃越来越多忍,忍忍忍,忍到后来虞娇甚至怀疑她上一辈子是不是忍者神龟转世的。 当然可能人家一时的忍让是为了以后的海阔天空。 但换做是她,忍他奶奶个腿! 反正她以后真心喜欢的人就只能有她一个,在现代被逼死了都没妥协的事情,没道理换个时空就忍了,这是她唯一的坚持,没得将就。 远远地望着燕清,虞娇的眼中掠过一丝决绝,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亓殷落在她身上的深邃眼神。 咦? 便是这时,虞娇在心里小小的惊疑了一声,然后视线便凝在燕清身旁的一位白衣小宦官就没移开了。 那个人…… 听到虞娇的心声,亓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那个跟在燕清身旁那个一瘸一拐的白衣宦官。 他的记忆一直不是很好,却记得这个宦官,因为他的残疾。 若是他没有弄错的话,他应是赵佑一年前认下的其中一个干儿子,全名记不清了,但应该有个德字。 他有什么问题吗? 亓殷眉头轻皱。 下一秒眼角余光便注意到身旁的虞娇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要是他没有看错,她的这一眼里包含了同情、怜悯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随后他就听见她在心里由衷地感叹道—— 好绿啊! 绿? 亓殷心中微动。 可能是因为时空的差异,她的很多话即便他能听见,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要紧,因为她永远不会只说一句,联系一下上下文的意思他也能猜个大差不离。 这一头,虞娇的视线不由得随着那白衣小宦官不停地挪动。 想来历史上也就亓殷这个暴君,有过绿帽子被人从头顶扣到脚脖子的经历吧。 哈,现在就算不转头看,她仿佛也能感觉到身旁的绿意盎然。 话说燕清与闻人无忌这两人也真是的,难道非得当着亓殷的面花前月下才更刺激吗?特别是闻人无忌还易容成了宦官的样子。 然后在燕清被亓殷专宠的时候,两个人吃亓殷的,用亓殷的,还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浓情蜜意,海誓山盟。 完了再里应外合把冤大头给干死了,自己都不用行军打仗,就能坐拥亓殷打下来的大好江山。 啧啧,这架势谁看了不说声惨。 是的,女主燕清与男主闻人无忌分开的七年时光里,他们并不是毫无联系的。 据历史记载,闻人无忌也是一个饱受眷顾的位面之子,会的东西极多,什么易容啊医术啊相面啊等等,没有当皇帝前,马甲更是多到不行,反正他会易容。 更何况马甲多了,撩起妹来也方便。 而这位名叫长德的小宦官正是被他的马甲之一,专门用来与女主谈情说爱用的。只是虞娇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把人杀了再占了他人身份,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故意装模作样。 不过细细思索下,虞娇觉得应该是前者可能性更大。 毕竟杀个人总比凭空创造个有过去的人要容易的多。 世人常说暴君亓殷杀人如麻,她觉得这位楚高祖怕是也不遑多让,那些被后世人调侃的马甲哪个不是沾染了无辜人的鲜血。更何况他登基之后弄死的老臣不少,就连原身的父亲虞不虏在女儿去世后,也落了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从没有将闻人无忌纳入她选项的重要原因。 当然,烂黄瓜她嫌脏也是一部分原因。 谁叫这位闻人无忌晚年时,可能也有极度膨胀的关系,真的是平均两三天就要宠幸一名新的嫔妃,后宫更是一度人多到国库都撑不住的地步,还是后来燕清掌权时,拼命开源节流才缓和过来。 想到这里,虞娇的视线又在燕清的脸上转了转。 就为了她那瓶玉参丸,有机会她也会暗示她两句,但也仅限于暗示罢了。 毕竟现在的闻人无忌还在洁身自好,心中只有燕清一人,她自己也能清楚感觉到。虞娇硬拿些未来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挑拨离间,她们两人的关系以前就不怎么样,燕清也不会信啊! 至于跟亓殷提醒闻人无忌小马甲的存在,她是没想过的。 一方面对于历史她是畏惧的,不敢轻易做出改变历史的事情来,另一方面她跟亓殷真的不熟,就算她成了他名不副实的小老婆,但两人才认识三天,要她怎么开口。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虞娇的注意力落在“长德”扶住燕清手臂的手上,唇红齿白的小宦官嘴唇动了下好似说了些什么,燕清偏头微笑了笑。 古代太无聊了,吃瓜使她快落。 嘻嘻。 亡国暴君(七)(亓殷:……噗。...) 自以为自己动作很隐蔽的虞娇,时不时便故作不经意地看上不远处的男女主一眼。看完了他们,再瞥上亓殷一眼。整个人如同瓜田里乱窜的猹,完全活跃在了吃瓜的第一线。 可不管她怎么看,都没能看出来此时的燕清到底知不知道,跟在她身边的小宦官是她曾经的未婚夫闻人无忌。 所以也就不清楚燕清是不是真如后世猜测的那样,从一开始出现在暴君亓殷的身边时,就是闻人无忌、她父亲燕仲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安排的美人间谍,带着勾引亓殷,搅乱北秦朝政,光复南楚的任务而来。 细细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的虞娇,很快就在心中哎呀了声,便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全都抛到了脑后。 就算真的有,现在也全乱套了。因为她实在不晓得反派男二亓殷是发哪门子神经,没看中女主燕清,反而把她这么个短命女配提溜到了身旁,也不晓得会不会影响到真正的历史,从而害得后世也跟着发生偏移。 不过即使真有影响,面对亓殷这么个反派大佬,虞娇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都还两说,其他人…… 都瞎瘠薄过吧! 心里想完这些有的没的,虞娇自然而然便将视线转移了开来,也就没有看到身旁的亓殷在了解完她的心中所想之后,冰冷的视线在不远处的白衣宦官的身上打了个转儿。 趁着虞娇转身去看风景的时候,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便冲着守在一旁隐蔽位置的墨卫打了个手势。 意为秘密追查,查清背后势力再——一网打尽! 对于成为他人故事里的点缀,他没有一丝兴趣。 下完指令后,亓殷的耳朵忽然轻动了动。 咕咕。 刚一转身,他便看见了虞娇眼中一闪即逝的生无可恋,同时也听见了来自对方心中最真切的呐喊。 她饿了,呜呜。 虞娇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头顶明亮刺眼的太阳,这都已经中午了,她竟然还没吃午饭! 天晓得这帮古人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一天就吃两顿饭,早一顿晚一顿,根本就没有过午饭这回事。 她一个一日三餐的人到了这些人当中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虞娇的怨念犹如实质。 其实马车里也不是没有吃的,但大中午的谁想啃那些干巴巴的糕点啊,她想吃饭,香喷喷热腾腾的米饭,最好能配点肉菜汤什么的就更满足了。 才刚想到肉,虞娇就忽然瞥到一侧的草丛里蹦出来只白胖胖的兔子,小耳朵还一抖一抖的。 只一眼,关于兔子的一百种吃法就已经在她的心里做起来了。 刚刚做到她喜爱的辣炒兔丁,正在心里放肆淌口水的虞娇便忽然听见耳侧传来一声低笑。 猝不及防被吓到,虞娇心中一个激灵,已经进了锅里的兔子立刻蹦了出来,迅速跑没了踪影。 兔子没了,虞娇隐晦又愤愤地偷望了身旁这个看着右方突然笑了一声的男人。 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 心中话音刚落,对方便立刻转头朝她看来,第一时间虞娇就挂上了营业笑容。 “陛下,何故发笑?” 女人语气细柔地问道。 “饿了?” 亓殷忽然开口问道。 嗯…… 嗯??? 虞娇的头都点到一半了又硬生生制止住了,旋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他……他怎么知道! 难道我…… 刚才一不小心把口水流出来了? 可以说要不是亓殷正望着她,虞娇真想抬手摸摸自己嘴角。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寻到机会摸一摸,便看见站在她身旁一袭绛色衣裳的亓殷伸手就招了那位名为赵佑的宦官近前来,附在他的耳边便低声地交代了两句。 听不见又不会唇语,那个赵佑还一脸讶异地朝她看来,可把虞娇可好奇死了,可面上她却一直维持着做作的假笑。 没过一会儿,虞娇就不再好奇了。 因为—— 坐在刚扎好的营帐里,望着眼前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虞娇看了眼菜,又看了眼在她身旁坐下的亓殷,又看了看菜。 “陛下,这……” 虞娇故作征询。 “不是饿了吗?吃吧。” 亓殷如是说道。 吃?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为什么啊?他们不都是只吃两顿吗?为什么突然又会多出一顿来啊?而且那道菜,她要是没弄错的话,是辣炒兔丁对不对?也不晓得是不是刚刚她看中的那只兔子! 尽管真的已经很饿了,可虞娇却还是试探性地再次开口道,“陛下,妾真的可以吃吗?” “自然。” “谢……陛下赏赐。” 是这么说的吧?不管了,我要开动了。 哇,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好吃,好吃好吃真好吃! 来到古代的第三天总算是吃上午饭的虞娇一时间实在有些得意忘形起来,直到尝了好几个菜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吃得开心,竟然把大佬给忘了! 这么多菜,他怎么不吃呢? 恢复理智的虞娇忙转过头看向一侧的亓殷,发现对方不仅没吃,还可能因为看她吃太无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长桌上叩着,嘴角正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瞧着可比这一桌饭菜秀色可餐多了! 虞娇的脑袋有些发晕,可才晕了一瞬,她的心头就是一凛。 不是,他为什么不吃呢?要说男人的代谢可比女人快多了,他肯定要比她饿,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吃呢?难道…… 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涌上心头。 依照这人四处打仗得罪人的架势,该不是以前经常有人给他的饭菜里头下毒吧?他之所以不吃,就是为了让她先给他试毒,确认没毒了这才敢吃!没错,肯定是这样! 阴险,实在太阴险了! 果然,短命女配的待遇就是差,她死得好惨啊! 亓殷:“……” 正暗自气愤时,虞娇还偷眼瞧了身旁的亓殷一眼,果不其然,见她不继续往下吃了,这人的脸都黑了,还说你不是想拿我试毒! 虞娇捏着银筷子的手瞬间收紧,随后缓缓抬起头来,细声细气道,“陛下为何不吃?是这些菜肴不合陛下胃口吗?” “没有。” 亓殷面无表情道。 “那为何……” 下一秒虞娇便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有些不解地低头,她的手怎么了?手…… 联想到那些古装电视剧,虞娇一下子回过神来。 不……不是要她喂吧? 心里头惊恐的话音刚一落。 “孤,要你喂我。” 虞娇就听到了对方如此蛮不讲理的要求,实在没控制住,嘴角就抽搐了下。 “美人……” 喂就喂,催什么催! 虞娇心里没好气地怼了他这么一句,随即放下自己的银筷子,拿起另一柄银勺,舀了一勺虾仁便颤巍巍地往亓殷的嘴边送去。 只是勺子都到他嘴边了,男人也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张嘴,手举着实在有些累的虞娇,当即脑袋一抽,忽然放柔了声音开口道,“来,啊……” 见亓殷双眸一眯,虞娇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当即人就慌了,“不是……妾的意思是,陛下请……张嘴。” 啊啊啊啊! 她刚刚到底干了什么啊? 怎么把过年给表姐家那个熊孩子喂饭的习惯给带来了!她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虞娇有点想哭,脚趾头更是差点没尴尬地在地上刨出个三室一厅来。 就在她在心里各种沮丧之时,另一头亓殷张开嘴就接下了这一枚虾仁。 “继续。” 他如是说道。 听到了这两个字的虞娇,立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候了好一会儿,见亓殷真的没有怪罪她的意思,眼中瞬间迸发出剧烈的惊喜。 天哪,竟然没有生气,怎么回事?怎么没生气啊? 大佬的脾气怎么突然变好了?他不是人家只要让他不顺心了就立刻要见血的那种吗?难道是因为他今天的心情特别好的缘故! 不管了,只要没不开心,还想她继续喂,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虞娇脸上的惊喜与开心明显到亓殷甚至不用读她的心,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步。 随后,虞娇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饥饿,一门心思沉浸到了投喂暴君这件伟大的工作当中去了。 而就在虞娇越喂越得心应手之际,营帐竹制的门帘忽的被人从外头打了起来。 “民女燕清,拜见陛下。” 猝不及防听到女主声音的虞娇,猛然一转头,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跪在正前方不远处的燕清。 而这样心血来潮一转头的后果,就是她将银勺上的肉丸喂到了亓殷的脖子上去。 喂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虞娇,机械地缓缓转过头来,然后便与那颗卡在亓殷脖子与滚着黑边的绛色衣领之间,圆滚滚,委屈屈的肉丸子打了个照面。 手一松,虞娇手里的银勺便叮啷坠地,同时她也连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 她声音哆嗦着告饶道。 没了没了,她这回应该是没了。 没想到来古代一趟,活得比原来的短命女配还要短,果然,命定的女主一出现,她这赝品就立刻原形毕露。 虞娇的手脚凉得惊人,眼神也微微有些发直,也是啊,小说里哪个跟女主抢人的女配能落个好下场了,她当然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虞娇的眼角迅速泛红,在心里直接边哭边骂起亓殷来。 我就说我不做你小老婆,只想着在你后宫你苟一苟,尽量活长一点,你呢,就非要强人所难,这下好了,我闯祸了,要死在你手里了,死之前也不晓得会不会被你把手给砍了,我真的怕疼呜呜…… 这一头,被冒犯了的亓殷甚至都还未来得及生气,耳朵就迎来了虞娇带着哭腔的埋怨,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看到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虞娇跪着的前方。 亓殷:“……” “起来……虞娇。” 恍惚间听见自己名字虞娇,停顿了顿,随后红着眼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亓殷沉静的双眸。 可能是因为对方是在是太淡定了,虞娇焦躁不安的情绪也跟着一并被安抚了下来似的,怔怔地望着亓殷的眼。 “给孤擦干净。”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领口。 就……这样? 虞娇的脑袋着实有些懵。 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来,虞娇从案桌上拿起一块帕子,犹豫了下后,凑上前去认真地给亓殷擦起他沾染到了油污的衣领。 “下次注意。” 可能是见对方的泪珠儿还挂在睫毛上,一时没忍住,亓殷又补充了一句。 “嗯……” 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虞娇暂时忘了礼数,带着鼻音地应了声。 殊不知两人的这一番对话早就叫恭敬跪在下方的燕清诧异地瞪大了眼。 先前虞娇来得晚没看见,她还有其他小娘子入宫时,可是亲眼在宫门口看到斜倚在龙椅上的亓殷一声令下,跪在他面前的闻人皇室上上下下,血流成河的恐怖场景。 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包括她在内的小娘子一看见亓殷就如何也不敢轻易靠近的原因,更别说像虞娇一样,与他共处一室了。 待虞娇好容易将亓殷的衣领擦干净了些,男人就没没叫她继续擦了,随即便将视线转移到了下方依旧恭谨跪着的燕清身上。 虞娇也跟随他的视线一起看了下去。 “起身。” 亓殷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地说道。 闻言,燕清谢恩后就站起身来。 便是这时,亓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听闻南楚燕清舞艺一绝,正好孤的美人正在用食,就请燕小娘子舞上一曲吧。” 要不是场合不对,虞娇都想伸手掏掏自己的耳朵了。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反派大佬喊女主给她这个短命女配跳舞???? 虞娇瞪圆了眼,猛地转头,就与早已转头看向她的亓殷对视到了一起。 男二,你清醒一点!你要记得你不仅是个反派,你还是个男二啊!对女主矢志不渝的男二啊! 虞娇在心中疯狂呼喊道。 下一秒,却看见反派看着没有说话的她,轻皱了皱眉。 “怎么?美人不喜欢?” 说完,他的视线就落在了燕清藏在裙裾之下的脚踝上,眼眸危险地眯起。 这一下别说距离较近的虞娇了,就连站在远处,向来冷静自持的燕清的身子都跟着微微哆嗦了下。 霎时间,关于亓殷喜欢砍手砍脚的传闻直接占据了虞娇的脑子,唯恐自己开口慢了,竖着进来的燕清就要横着出去的虞娇忙不迭地开口道,“没没没,喜欢喜欢,特别喜欢,先前在南楚时就一直很想看一看燕清的舞,今日妾托陛下的福,总算能欣赏一二了。” 说完,虞娇迅速地冲朝她看来,脸色阴沉的燕清眨了眨眼。 忍一时风平浪静啊,妹妹,你的人设不是忍者神龟吗?请努力地贯彻下去啊,妹妹! 也不晓得是接受到了虞娇的眼神,还是燕清自己决定忍了。 不过片刻,一袭青衣的美人便翩翩起舞了起来。 若说一开始虞娇的心还有些惴惴的,只能强逼着自己欣赏,可看着燕清柔软的手指,纤细的腰肢,绝美的神态,一时间仿佛一下子就与古代那些昏君共情了似的。 难怪他们能为了美人神魂颠倒,晕头转向,不是他们没有自制力,而是美人实在是太美了啊啊啊! 虞娇在心里由衷地感叹道。 看着看着,她忽然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亓殷。 因为在她看来,这么美的燕清,亓殷要是还不动心,那他还是人吗?得是个十世和尚转世吧? 可等她转过头来,虞娇就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此时的亓殷竟然只是托着下巴看着她,连一点眼风都没分给一舞倾城的燕清。 虞娇实在难以置信,于是凑到亓殷身旁便小声问了句—— “陛下为何,不看?” 听完虞娇的询问,亓殷的嘴角突然勾了下,便缓缓俯身凑到了虞娇的耳畔,轻笑了声。 “自然是因为美人坐在孤的身旁,孤又怎可轻易看她人起舞。若是孤想看,也只会看美人的舞,不知道美人你愿意什么时候跳给孤看?” 亓殷这话说得虞娇脑袋瞬间一嗡,如同山洪倾泻,黄河奔流,她的脸更是以最快的速度红了一大片,甚至连耳垂、脖颈、锁骨这些位置都抹上了淡淡的粉。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亓殷,嘴唇一连动了好几下,才终于一脸感动地唤了他一声,“陛下……” 实则心中—— 啊啊啊,死鬼,你-好-会-哦~~[拖音 我好喜欢!! 亓殷:“……噗。” 亡国暴君(八)(虞娇:换个剧本。...) 燕清的舞一跳就跳了一个中午,期间亓殷的视线竟然就真的没落到她身上一眼过,自始至终都只看着虞娇一人。 直看得虞娇脸上的温度基本上就没降下去过,甚至就连脚趾头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蜷缩起来。 可被看得久了,也不晓得是皮厚了还是习惯了的缘故,到了后来。虞娇慢慢就能淡定自如地顶着亓殷的目光吃吃喝喝了不说,尝到些味道好的菜肴,还能想起来喂上亓殷两口。 吃得差不多后,望着不远处仍在跳着的燕清,虞娇注意到此时对方的脸色已然微微泛白不说,手脚也不若之前灵动,几乎每多做一个动作都带着浓浓的疲累与勉强,她就知道跳了将近半个时辰的燕清已是强弩之末。 轻咬了咬唇,虞娇转头便看向了身侧的亓殷,暗示道,“陛下,妾……饱了。” 所以女主完全可以不用再跳了! “饱了?” 亓殷道,随即低头看了眼桌上仅剩下些残羹冷炙的盘子,“来人。” 他的话音刚落,外头便立刻依次躬身走进来了几名白衣宦官,跪坐在长几旁,安安静静地收拾完桌上的杯碟碗筷,便又安安静静地依次走了出去。 望着焕然一新的长几,和前方越跳越勉强的燕清,虞娇再次转头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亓殷。 就这样?没有了? 不是,她的重点是吃完了该收拾桌子吗?是女主啊!这么大一个女主她就不懂为什么亓殷完全视而不见? 一时间虞娇甚至开始怀疑起电视剧和她曾学过的历史是不是合起伙来驴了她一把,不然传言中对燕清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因为她还亡了国的暴君亓殷,怎么能想出这么一个折腾羞辱她的法子? 这架势瞧着哪里像是有请,分明是有仇! 还是说真实情况两人其实一直走的是虐恋情深的路子,只不过并没有被史料所记载。 虞娇在心里猜测了些有的没的,不过现在那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让人家姑娘停下来。 念及此,虞娇斟酌了下,“妾的意思是,膳已用毕,也用不着再欣赏燕小娘子的舞了……” “哦,是吗?” 亓殷转头往前看去,这还是燕清跳舞之后,男人看过来的第一眼,只是那森冷的语气听着怎么那么像——既然美人不愿欣赏,女主这个跳舞机器也没什么用了,干脆剁吧剁吧喂狗吧! 这样的脑补吓得虞娇当即伸手就拉住了亓殷的袖摆,匆忙补充道,“妾是说,妾今日已经欣赏够了,明日……明日用膳之时,可再唤燕清前来献舞,陛下可否?” 闻言,亓殷下意识转头看了眼他被虞娇捏住的衣袖,凉飕飕的目光投来,虞娇刚想将手缩回来,可因着先前亓殷那段过分宠溺的话,鬼使神差想要试探一下的她,硬生生顶住了亓殷的视线,硬着头皮仰头就冲他露出个柔甜的笑来。 “求求陛下了,就依了妾吧……” 虞娇摇了摇手中的袖摆。 平生第一次撒娇,大哥给我个面子! 同样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被撒娇的亓殷,双眸一错不错地盯着虞娇的脸,异色的瞳孔里平静无波,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想了什么。 坐在他对面虞娇脸上原本还算自然的笑,在亓殷这样无波无澜的眼神洗礼下,不由自主地慢慢僵硬起来…… 啊啊,太丢脸了,她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以什么身份跟亓殷撒娇啊?她收回了可以吗?刚刚那句话她收回去,大佬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她的面子一文不值! 虞娇捏着对方衣摆的手渐渐松懈,就在快要彻底落下之时,她忽然听见—— “停下。” 亓殷开了口。 闻言,虞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亓殷冷峻的侧脸。 与此同时,另一头呼吸不畅,眼前更是现出大片大片黑影的燕清,几乎一听见亓殷的命令,整个人便立刻跌倒在地,可只在地上坐了一瞬,她便立刻调整好姿势,恭敬地跪下。 “出去。” 亓殷再道。 “谢,陛下。” 燕清一字一顿地说完,这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缓步往外退去,却在掀开竹帘的一瞬,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 虞娇双眸晶晶亮地望着身侧的绛衣男子,双手攥住了他的衣袖,正得寸进尺地不停摇着。 男子转头看她,她这才微微收敛了些,却仍旧在摇。 竹帘落下,挡住了营帐中两人之间的小小互动,燕清收回视线,看着前头连绵如水波的苜蓿,重重地吁了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燕清这头刚一出营帐,早早候在一旁,眼底深处布满急躁的白衣宦官一听见动静,便立刻转过头来,眼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女子身上一扫。 见对方只是形容有些狼狈,并没有其他不妥,闻人无忌的心这才狠狠落回到原地,连忙迎了上去。 “娘子。” 听到这一声呼唤,燕清转头看见的便是,那个从出发就一直跟在她身旁伺候的,名为长德的宦官。 看见他,她紧缩的眉眼稍稍舒展了些,随后便看见那宦官又凑得离她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关切问道,“娘子,陛下他……没有为难于你吧?” 闻言,燕清眼中诧异一闪即过,完全没想到不过一个宦官竟然也敢打听亓殷的事,甚至语气还那样……不妥。 却在看清楚白衣宦官那种那真切的担忧与关心之后,外加心中对这个年轻宦官总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的燕清,眼神略柔了柔,“无碍,劳你关心了。” 直到听到燕清这样客套的回话,闻人无忌这才察觉到自己逾矩了,当即便垂下头,扶着燕清回到了马车附近。 可以说,后头马车上的一众美人们一瞧见燕清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对于亓殷愈发恐惧了,从这之后,除非必要,那真是一步也不愿出马车,唯恐亓殷注意到她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营帐内,虞娇内心简直都快要骄傲出天际了。 第一次撒娇就取得了这么大的效果,她怎么这么有魅力,真是快要爱死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还拿小眼神瞄了亓殷一下。 承认吧,少年,你现在正陷在姐姐的魅力当中无法自拔,爱上我那是迟早的事,当然了,我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人,如果接下来你好好表现,我们两个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咦,这么一来,她的剧本不就从短命女配换成祸国妖姬了吗? 她喜欢~ “呵。” 就在虞娇自我陶醉的正开心时,忽然听到了一声来自亓殷的冷笑声,吓得她立刻就住了脑,悄悄地看了亓殷一眼,然后就发现对方的手中不晓得什么多了一份好似奏章一样的东西。 见男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奏章上,并没有看向她,虞娇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这才缓和了许多。 可能是见亓殷在做正事,虞娇也不敢随便打搅他,只好看完营帐帐顶看四周,研究完衣服的花纹再研究桌子的,到了后来甚至连亓殷先前丢给她的玉牌都拿出来把玩了好一会儿。 待亓殷处理完一封奏章之后,转头看见的便是身侧的虞娇手里还捏着黑玉牌,头就往下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 却没想最后一下点的太猛,脑门径直往下方的紫檀木长几上磕去。 亓殷慢条斯理地一伸手,便叫虞娇的额头完全砸在了他的掌心中。 只是他的体温太凉,连掌心都没什么温度,磕上去后如同额头被敷了个小儿退热冰贴的虞娇,瞬间惊醒过来,连忙转头朝亓殷看去。 “陛下……” “困了?” 亓殷的视线仍落在手中的奏章上,开口问道。 “啊?妾……” 虞娇的话还没说完,亓殷就已经合上了手中的奏章,“来人。” 话音刚落,一直候在外头的赵佑就已经躬身走了进来,亓殷便凑过去跟他交代了两句。 听完了亓殷的交代,当着两个主子的面,赵佑不敢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出了营帐面上才敢惊愕诧异起来。 可惊讶归惊讶,事情还是要做的。 不一会儿,虞娇便看见营帐之内多了一座华丽舒服的软榻。 看完了这榻,她的眼神又转移到了亓殷身上,便看到又处理完一份奏章的男人,将其随意地丢在身旁的地上,又重新拿了本在手中。 “不是困了吗?去睡吧,还有两个时辰路才能疏通,到时候说不准还要连夜赶路。” 亓殷抽空转头看了她一眼。 闻言,虞娇的眼睛瞪大了些。 “陛下……” 不行,她不能睡,吃了睡睡了吃,她成什么了,她要坚持住,谁家祸国妖姬跟猪一样! “若是不困,孤现在就叫赵佑将榻撤下……” “困,妾是有些困了。” 虞娇连忙回道。 祸国妖姬也是人,也要睡觉的对不对?她是真困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而且那榻看着好舒服的样子,再说了,她身体不好就需要好好休息! 不过两句话就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的虞娇,在亓殷的示意下,来到了软榻上,果不其然,这榻就跟她想象中的一样软。 条件反射地弹了两下,虞娇刚想就这么睡下,却在看到不远处的亓殷,脑子又一抽,“陛下不睡吗?” 一听到她的话,亓殷捏着毛笔的手一顿,一条长长的墨痕便出现在了奏章上头。 “哦?” 亓殷抬头。 “美人的意思是想邀请孤,一起?”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那孤自然不能辜负……” “啊,好困,妾好困,妾睡了……” 虞娇忙不迭闭上眼。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亓殷也能看见她不停颤动的睫毛,就这么看了许久,这才忽然低低地嗤了声。 亡国暴君(九)(亓殷:……唉。...) 一觉睡醒,双眼无神地望着营帐帐顶繁复花纹的虞娇,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装满了熬烂的浆糊,一时间甚至都有些分不清她现在到底在哪儿了。 直到她恍恍惚惚地一转头,便看见—— 金灿灿的夕阳余晖透过半支起的窗户缝隙,投射到不远处换了一身银白色衣裳的男人脸上,直衬得他精致的脸庞像是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一样。 只一眼,就叫刚睡醒本就脑中一片恍惚的虞娇,愈发的神志不清了。 一下子哪里还记得面前这人是电视剧里满手血腥的冷酷反派,是史书上最暴戾无状的亡国暴君,直接在心里来了句: 嗨,老公! 老公真帅! 老公一会儿没见,你又长好看了呢! 啊呀,我不小心摔倒了,要老公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起来,不然不起来! 亓殷:“……” 几乎同时,男子握着毛笔的手一抖,一大团墨便滴到了铺在案上的白纸上。 一幅字,毁了。 亓殷沉默地看了墨渍一眼,随即淡定地放下手中的毛病,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眸便与趴在软榻上,枕着双臂,歪着头的虞娇对视到了一起。 “醒了?” “啊……嗯。” 虞娇忙点了点头。 “前行道路在一盏茶前刚刚疏通……” “啊?” 虞娇愣了瞬,随即慌忙掀开身上绸被,坐起身来,“那我们不是该行路了吗?妾应该早点醒来的,平白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是妾之过。” 虞娇满脸的懊恼,心里更不明白,路通了,亓殷怎么也不叫醒她呢,她一个人睡着,让其他这么多人就等她一个,虞娇一个社恐的怂包,长这么大,就没做过这么过分的事。 “不急。” 亓殷的声音依旧淡定,同时将手中的帕子随意地丢至一旁,绕过案桌,便缓缓朝虞娇的方向走来。 “怎么都要连夜赶路,早一些晚一些没什么区别,先用过晚膳再出发,也是一样。” 亓殷如是道。 不是,你说归说,提到晚膳时,眼睛盯着我是几个意思? 我下午都在睡觉,都没有消耗,现在肚子还是饱的,一点也不想吃东西,更不想用晚膳,不要真的以为我跟猪一样能吃好吗? 虞娇心中愤愤。 “先前孤命人从附近的村庄里买了几只小羊,特地让随行的御厨做了北秦特有的烤全羊,就是不知道合不合美人口味……” 亓殷补充道。 烤全羊…… 烤全羊!!! 只一瞬,虞娇的脑中就被这三个字刷屏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嘴巴就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地说了个“好”字。 仔细想想,她的肚子好像也没那么饱,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更何况那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正宗烤全羊! 可怜她这个土鳖,在现代其实也不止一次听说过烤全羊这道美食,偏偏从来没尝过,没想到来到古代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口福。 虞娇心里的小人开心地撒起花来,完全忘记了刚刚亓殷提起晚膳却看着她时,那满心的不忿。 有好吃的,再大的不忿也消弭殆尽了。 “既然如此,一会儿孤就让御厨将烤全羊搬到营帐外头的空地上……” “好!” 虞娇兴奋地附和道。 却在下一秒看到亓殷定定地看过来的眼神时,发热的大脑这才蓦地冷却了下来,忙恢复到之前在亓殷面前那一副娇怯羞涩的小媳妇模样,描补道,“妾的意思是……陛下决定就好,妾听陛下的。” 差点暴露真实面目! 虞娇在心里轻拍了拍胸口,双眸水润柔顺地望着站在榻前的亓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虞娇嘴角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的时候,亓殷才又缓缓开口道,“距离晚膳还有会儿,现在外头风景不错,夕阳西坠,你先在外头看看景致,再用膳如何?” “嗯……” 虞娇低着头,细声细气地应了声。 闻言,亓殷的嘴角轻动了动,转身刚想抬脚往营帐外头走去,又似是响起了什么,不经意地提了句,“对了,需要孤抱美人你起来吗?” 啊?抱?为什么要抱? 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睡觉刚醒来时怎么在心中撒娇腻歪的虞娇,涨红着脸,忙摆了摆手,“不……不劳烦陛下了。” “是吗?” 亓殷转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从虞娇的角度看去,亓殷整个人都站在逆光当中,即使了眯起眼,也实在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但抱是肯定不会让他抱的,她怕自己的脸会热到爆炸。 待虞娇穿戴好出营帐的时候,夕阳早已藏了大半张脸进了远处连绵的山峰上,天边的云彩则像是打翻了颜料盒一样,橘红、明黄、兰紫,墨蓝……什么都有。 云彩的下方是在微醺的晚风中,连绵成片的苜蓿草,远远看去,仿若绿色的涛浪,只是看着,便叫人心旷神怡。 深深地吸了口气,鼻尖满是草木香气的虞娇,只觉得好像什么烦恼都远离了自己一般,只余下满心的畅快与舒服。 更别说还有一顿丰盛的烤全羊宴在等着她。 就在虞娇望着下方的绿色波浪时,亓殷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只一眼,他就注意到好像有说不出的欢喜从她的眼角眉梢溢出来,这莫名的叫他也不由得跟着一并微微扬起嘴角。 与此同时,另一头,亓殷和虞娇几乎刚从营帐里出来,就立刻引来了化名长德的男主闻人无忌的注意。 虽说将燕清献给北秦皇帝亓殷这个计划,是他与燕清的祖父燕裕,父亲燕仲一起瞒着燕清制定的。 可并不代表他心中真的愿意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未过门的未婚妻送于他人。 天晓得从燕清被送进皇宫之后,他的心中有多么的痛苦纠结。昨日燕清被唤进亓殷营帐时,他更是急得五内俱焚,只恨不得拿把刀进去将里头的人砍成万段。 熟料…… 闻人无忌用力捏了捏拳头。 他的情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不是吗?依照他的分析,亓殷中意的就应该是燕清这种聪慧冷静,孤清如空谷幽兰一般的女子不是吗? 虞娇那样脑袋空空,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从来都是亓殷最不喜的那一类人,难道不对吗? 为何他竟叫燕清为虞娇整整跳了近半个时辰的舞,甚至差点脱力晕倒…… 闻人无忌的视线隐晦地落在不远处离亓殷越来越近的女子身上,看到她甚至还伸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袖,要知道情报上说的可是亓殷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轻易靠近的,更别说还是这般亲密的姿态。 闻人无忌心中的焦躁更甚了,有种事态正在渐渐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眼神在虞娇的身上又打了个转儿。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虞不虏唯一的女儿自情窦初开之时,就一直钟情于他,更因为他一找到机会就为难燕清,与她作对,所以事情并没有到达一种很差的地步。 更甚者,他还用不着将自己心爱的女儿送上他人的床榻,只需要与一个他不爱,甚至是厌烦的蠢货虚与委蛇罢了。 现下最关键的是,他该怎么才能接触到这个蠢货! 闻人无忌心中的话音刚落,虞娇似是心有所感一般,猛地转过头来。 心里不爽,好像有人在骂我! 虞娇皱紧了小眉头,四处看了看,却除了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女主之外,再没看到其他任何人。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虞娇的动静,亓殷也顺着她的视线一并看了过去,眼神忽然一顿。 另一头的闻人无忌早在虞娇转过头来的一瞬就已经低下了头,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能感觉到来自亓殷眼神的锋利。 上一次还以为只是一时意外,现在亓殷才真正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他竟然自始至终都没听见过那个假装成宦官的闻人无忌的心声,两次碰面都没有。 虽说以前也常常碰到过心中真的什么都没想的人,比如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赵佑。 正是因为他的“安静”,亓殷才留了他这么久。 可就算“安静”如赵佑,偶尔心中也会出现一两句细微的杂音,不像这位男主,心中如同一座深山古井,静谧到一点声音都不剩下。 念及此,亓殷微眯了眯眼。 看来这位虞娇口中的男主,还有太多的秘密等待着他去挖掘。 并不知道男主与反派心中所想的虞娇,在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样子,终于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烤全羊,然后—— 嘿,真香!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顿午膳、晚膳也都是烤全羊。 这并不是亓殷刻意安排的,实在是虞娇这人打小可能是被管束狠了的关系,不管是吃什么东西,都一定要吃够,吃到自己腻烦为止,才会停下。 亓殷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吃下去,油腻重,火气还大,可每到饭点,自己耳边回响只有烤全羊三个字,念叨得他不如了她的意都不行。 而这样吃下去的下场就是,虞娇上火了,嘴里起了三个一碰就疼的溃疡不说,烤全羊也在亓殷冰冷无情的眼神中,彻底地断了顿。 试问这世上谁人有她惨! 她都还没吃够,呜呜。 亓殷:“……唉。” 亡国暴君(十)(虞娇:在我面前你装什么逼...) 以虞娇这种娇弱的小身板,北秦特色风味烤全羊一时半会儿怕没得吃了。 可男女主的瓜她也吃腻了,也不是说腻了,而是那两人的瓜淡得一点味道都没有,平时相处也看不到什么暗搓搓的甜蜜小动作什么的,虞娇自然而然转移了注意力。 而那本书名小清新,内容很哇塞的书,打从亓殷以没看完为借口收走之后,虞娇竟然真的就再没书架上看到过一眼。 她恨! 车窗外头的风景才开始看还觉得有些新鲜,看久了也就那样,又没有手机拿来打发时间的虞娇,一下子就陷入到了深深的无聊当中。 唉…… 唉。 唉! 坐在虞娇正对面,亓殷的手指停顿在书页的页脚,眼角余光瞥到虞娇,几乎每隔一小会儿,就控制不住地换一个姿势,耳朵听见的是对方心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叹息声。 随着虞娇心中又一道深深的哀叹声传来,亓殷终于缓缓抬头朝她看来。 却见她靠在车窗旁,不知道第几次地掀开绛色的帘子。与前几次不同,这一回的她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同的景致,使得先前仿佛慢慢褪了色的黑色瞳眸,骤然亮堂起来。 亓殷循着帘子的缝隙,注意到车窗外,远远地出现了一帮灰褐布衣的人群,背篓的背篓,挑担的挑担,甚至人群的最后头还跟着一辆骡车,上头坐着几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 仅看了一眼,亓殷便又将视线挪到马车内看得津津有味的虞娇身上。 不过片刻,他就曲起食指在马车的车门上轻叩了两下。 “陛下。” 守在马车前头小间的赵佑闻声而来。 虞娇听见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亓殷正在赵佑的耳边小声地吩咐些什么,与她无关,她下意识又将视线转移到外头不远处的古代风情人貌身上。 看那些人基本上肤色偏黑黄,身上的衣服又大多打有补丁,再看他们担着,拉着的大多都是些板栗、大枣等山货,虞娇就知道这帮人应该是不远处还冒着炊烟的山里的山民。 这么早这些人要去哪里呢?该不是要去赶集吧? 猜测到这个可能的虞娇在心里大叹了一声,她也好像去跟着一起去逛逛啊,她都不晓得古代的集市是个什么样的! 正在虞娇想到这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的宦官赵佑正小步跑地跟在马车旁,边跑边禀报道,“启禀陛下,附近确实有个名为淮山县的小地方,近日正在举办一场集市,据说热闹极了,集市上甚至还有江湖艺人行走卖艺……” 只刚听到这里,虞娇的双眸歘地一下就亮了起来,转头紧紧盯着对面的亓殷。 却在一袭月白色衣裳的男子听了赵佑的禀告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目光依旧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只随意低应了声。 这可叫虞娇的心中一下子焦急了起来,她下意识殷勤地盯着亓殷不急不慢地又翻了一页书,只是她灼热的眼神差不多都快要将男人身上给烫出两个洞了,对方依旧一无所觉。 实在忍耐不住的虞娇,轻咳了声,便期期艾艾地唤了声,“陛下……” “嗯。” 亓殷应声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陛下!” 虞娇急得加大音量又唤了对方一声。 直到这时,亓殷才终于抬眸朝她看来,双眸平静无波。 见他看过来,虞娇莫名的有些紧张,动了动嘴唇,还不待她开口,便听见—— “想去?” “嗯嗯!” 以为对方答应了,虞娇满脸喜色地用力点了点头。 “有多想?” 虞娇:“……哈?” 虞娇懵了,反应过来嘴角顿时隐晦地抽搐了两下。 这……这什么沙雕直男的聊天方式?天都被你聊死了啊大哥,我能有多想,当然是很想,特别想,非常想! “和之前美人你想让我饶了燕氏女的程度比起来呢?” 见虞娇自己领悟不到,亓殷又补充了句。 之前想让他饶了燕清的程度,这都哪儿跟哪……等一下。 似是想起了什么的虞娇下意识睁大了眼眸,她之前是怎么让亓殷饶过已经跳不动舞的燕清的? 撒……撒娇? 终于反应过来的虞娇面上怔怔地望着正对面的亓殷,心中—— 啧啧啧,早说你好这一口不就行了吗?死鬼~ 亓殷:“……” “陛下,求求你了,人家真的很想去集市看看,好不好嘛?陛下最好了……” 虞娇直接将亓殷的衣袖扭了小麻花。 不就是撒娇嘛,一回生二回熟了都。 闻言,亓殷沉默地看了虞娇好一会儿,直看得她以为自己是不是意会错对方意思,刚想开口找补的时候,就听见—— “来人。” 与此同时,远远望着亓殷与虞娇离开的背影,身着白色宦官服的闻人无忌,眼睛瞬间闪了闪。 …… 几乎一踏进这个所谓的淮山县集市,虞娇的眼睛就有些不够用了。 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新鲜有趣,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要在亓殷面前装模作样,像个第一次上街的小孩子一样,手一直紧紧拉着亓殷的衣摆,每路过一个新的摊位,都会不由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路边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用的玩的。 甚至还真叫她遇到一帮江湖卖艺的,不过六七岁的两个小姑娘站在高高的竹竿上,头顶顶着一摞碗,即便这样了,还在继续接着下方的伙伴往上丢的碗,看得虞娇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当然最后两人成功完成了她们的表演,看完整场表演的虞娇差点没将自己的手都拍红了。 看完了杂耍,见虞娇的小眼神总是故作无意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路边的那一串串糖葫芦上,亓殷的嘴角几不可见地轻动了动。 就在虞娇望着糖葫芦,迫切地想要尝一尝古代的糖葫芦与现代的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偏偏完全不晓得怎么跟亓殷开这个口的时候。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便从上头轻轻拔了一根下来,递到了虞娇的面前。 虞娇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红通通的糖葫芦,又看了眼举着糖葫芦的亓殷,受宠若惊地将糖葫芦接了下来。 “陛下……” 场合不对,虞娇呼唤的声音极低,可眼中的欣喜之情却都快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了。 天哪,他怎么知道我想吃? 呜,下次还有人说亓殷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亡国暴君,她就跟人急! 这是什么善解人意,细心体贴的小甜豆啊,爱了爱了! 虞娇心中开启疯狂彩虹屁模式,一脸感动地将糖葫芦递到嘴边,期待地咬了一口—— yue! 长这么大,她就没吃过这么酸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整个人是不是都已经酸没了! 这也能叫糖葫芦吗?说它是糖葫芦都侮辱了糖葫芦这三个字! 要不是一旁的亓殷还在看着她,她真的想直接将口中这颗糖葫芦立刻吐出多远去。 可偏偏他在看着,刚刚这糖葫芦还是他特意给她买的,除了硬吃下去,虞娇还能怎么办呢! 眼泪汪汪地吃下了一整颗糖葫芦的虞娇嘴里有酸有苦,就是没有甜。 不行,吃一颗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剩下的她决不能再受这个罪! 眼珠微转,举着糖葫芦,虞娇就仰头看向面前的亓殷,“陛……” 外头人太多,陛下这个称呼是绝对不能唤的了! “……夫君?” 是这个称呼吧? 虞娇还在心中犹豫,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一声轻唤一出口,亓殷的眸色立时一深。 “夫君……” 又唤了一声,见亓殷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并没有开口呵斥或者制止,虞娇笑盈盈道,“夫君要不要也尝尝这个啊?光妾一个人吃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呢……” 你不吃我更过不去! 说着虞娇便将糖葫芦递到了亓殷的嘴边,只是她举了半响,男人都始终没有张嘴的意思。 难道是看出了我在不怀好意? 虞娇脸上的假笑有些僵。 这般想着,她刚想将手收回。 亓殷那边却已经张口咬下了一颗糖葫芦,然后面不改色地咀嚼起来,完了再咽下去。 叫一旁始终注意他表情的虞娇都看呆住了,“不……不觉得酸吗?” 闻言,亓殷轻勾了勾唇,低头看她,“呵。” “美人喂的东西怎会酸?” 啊啊啊! 老脸一红的虞娇在心里低低地呐喊起来。 搞不过你搞不过你,我败了,嘤嘤嘤~ 就这么站在原地自我调节了好一会儿,才将渐渐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的虞娇,刚想再接再厉地将剩下的几颗糖葫芦继续浑水摸鱼喂了,才一转头,就与不远处一双高深莫测的眸子对上了。 咦? 这个人…… 亓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的便是街对面的一个铺着白布的案桌后头,正端坐着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道,白布上头摆着龟壳、铜钱、卦签等物什,身旁立着一帆旗子,上书——只算有缘人,几个大字。 见虞娇朝他看过来,老道缓缓起身,便冲着她行了个道家的礼,“娘子好面相,老道观你我有缘,不知可愿让老道算上一卦?” 闻言,虞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亓殷的眉头蓦地皱起。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就听见—— 男主怎么又是你?小样儿,以为穿上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来来,想给我算命是吧,算,我倒要看看你预备怎么忽悠我? 其他人也就算了,在我面前,你装什么逼呢? 亡国暴君(十一)(虞娇:我命由我不由天。...)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虞娇拉着亓殷在装腔作势的“闻人无忌”面前坐了下来。 易容成老道士的男子注意到虞娇甚至都没转头和亓殷商量一声,就拉着他来到了自己的算命摊前,对于两人的关系在心中不由得又重新评估了一番。 虞娇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得亓殷的欢心,并非他先前以为的,仅是个以色侍人的蠢顿女子。 此时虞娇一看到闻人无忌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下意识就回想起曾经的虞娇追在这人后头跑的情形来。 那时的闻人无忌也经常是这样的神情,面上看着笑得一派温柔和煦,实则以虞娇在职场混了大半年的经验来看,这人的笑意就没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闻人无忌这个人,浑身上下就一个字—— 假! 虚情假意,假模假式。 虞娇发自内心地不喜欢这种人。 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些庆幸她穿越过来的时间够早,需要讨欢心的人也是亓殷这样的。要是迟了那么几年,她恐怕早就已经进了闻人无忌的后宫了。 一想到要为了小命应付这样的人,还要跟他后宫那一大帮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的斗士们,开启宫斗剧本,虞娇就不由得后怕地头皮发麻。 念及此,虞娇蓦地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亓殷。 老公还是你好,你最好了!爱你mua~ 听见她的心声,亓殷眸光微动,低头便与眼中布满了感慨感激之色的虞娇对视到了一起。 两人才没对视一会儿,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便立刻从一旁响了起来。 “咳,不知娘子想算哪个方面?” 闻言,虞娇转头,略顿了顿,还未来得及下决定,闻人无忌又再次开了口: “……如果娘子拿不定主意的话,老道倒是有点微薄之见,老道观娘子面相,近日应是红鸾星动,不若就算一算这姻缘,如何?” 姻缘? 几乎一听到这两个字,虞娇就条件反射地看了身旁的亓殷一眼。 注意到虞娇这个小动作,老道模样的闻人无忌眼中暗光一闪即过。 引诱虞娇这件事,说不定要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艰难些…… 触及到亓殷眼中疏淡的光,才猛地回过神来的虞娇,只觉心中莫名一颤,飞快将视线转移到眼前装模作样的闻人无忌身上后,这才微微抬起下巴,“那就……姻缘吧!” 旁的不说,男主闻人无忌确实是点亮过算命技能的,就是不晓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请娘子先从签筒里抽出一根签来。” 闻人无忌伸手示意了下他摆在右侧的藤黄签筒。 虞娇循声便从里头随意抽了根签出来,然后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递了过去。 不过只看了一眼签,虞娇就注意到这戏精的表情立刻肃穆了起来,半响都没说话。 对此,虞娇只好配合地开口,“道长,如何?” 听见她的询问,闻人无忌将手中的签缓缓放下,轻摇了摇头,望向正前方,声音低沉而缓慢地开了口,“花开花谢在春风,贫贱穷通百岁中。羡子荣华今已矣,到头万事总成空。(注1)” 念完了诗,他才将视线又转移到虞娇的脸上来,眉头紧皱,眼带劝诫,“此乃下下签。娘子若求姻缘,那老道我只能送你与你身旁的这位郎君两句话,你二人八字不合,越早分开越好,若是勉强结合,便只会害人害己。” 哈,让你说还真敢说啊! 听了他的危言耸听,虞娇差点没被这人给气笑了。 霍然起身,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怼他,便见他转头就看向一旁的亓殷,同时左手手指快速地掐算起来,再睁开眼时,整个人竟惊恐莫名地往后退了退。 “先前离的远了,老道还没彻底看清楚娘子的面相,如今近了才忽然发觉娘子如此好的面相,如何就带着一股早夭之兆。刚刚经老道百般掐算才终于算出症结竟应在娘子身旁的这位郎君身上?” “郎君你幼年丧母,后又丧父,更甚者父辈亲人也跟着接连亡故,无一不是盛年而亡,孰不知,种种缘由,皆因你起。” “只因郎君你……乃天煞孤星之命格,注定此生只能孑立孤老,凡人不可轻易靠近。即便似小娘子这般的矜贵命格,与郎君你一块久了,轻则,缠绵病榻,久病不愈。重则……一命呜呼!” 一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亓殷垂在身侧的手指微颤了颤。 虞娇几乎下意识地便面带焦色地朝身侧的亓殷看去,一时间她甚至都有些后悔来闻人无忌这里听他胡说八道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听闻人无忌话里头的意思,历史上亓殷那个自幼与他相依为命,却死在他去往南楚为质的前一晚的异族公主母亲也是被他克死的,这是真的过分了! 虞娇的心头莫名升起一阵难以形容的不舒服的感觉来,同时对男主这个人的厌恶程度也愈发深了。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东西!” 虞娇不由自主地整个人挡在了亓殷的面前,气愤得脸都红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道只是实话实说,娘子你怎可随意责辱?” 闻人无忌做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之态,随即将手中的签子直接举了起来,“更何况娘子亲手抽的灵签还在这里,你拿着这枚签,去任何一个道观里,那儿的道士也一样会这般为你解读。此乃,天注定。” 男子掷地有声。 “哈!” 一个没忍住,虞娇是真的被这厚颜无耻的男主给气笑了。 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亓殷还站在她后头,当场就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两小截雪白的皓腕出来,伸手就将闻人无忌的藤黄签筒给拿了过来。 看着正前方的男主就露出个暴露本性的冷笑来,“天注定是吧?签文上都写着是吧?” 说完她便开始一根又一根的抽起签筒里剩下的灵签来,一根不是,丢了,另一根又不是,再丢了,就这么当着闻人无忌的面,肆无忌惮地在签筒里各种挑挑拣拣起来。 “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不是为难老道吗?” 闻人无忌话音未落,虞娇眼睛一亮,终于寻到了一根她十分满意的灵签出来,放下签筒,她就念了这根灵签上的签文来,“我本天仙雷雨师,吉凶祸福我先知。至诚祷告皆灵验,抽得终签百事宜。(注2)” 念完了,她立时抬头看向身后一直不发一语的亓殷一眼,眼眸水润而晶莹,“你看,我抽到了!”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签子,“喏,看见上头的签文没有,一定是个上上签。所以别听这种江湖老骗子胡说八道,我们两个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你才不是什么注定孤老的天煞孤星命格,我能吃能喝,能蹦能跳,可能活了,你就等着看好了,保证不会比你早死,你信不信!” 闻言,亓殷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半响都没能眨上一下。 “你,你,你这个小娘子,求签怎可如此不虔诚?” 一旁直接被虞娇这么个骚操作给震惊到了的闻人无忌,满脸气愤,双手颤抖地指向正对面的女子。 闻言,捏着灵签的虞娇抬眸看他,笑了,“世人求神拜佛也好,算命卜卦也好,之所以虔诚为的就是想要有个好的结果。若是不论如何虔诚,结果都是不好的,那就说明心再诚也无用。既如此,信命何不信自己?” “我不相什么天命注定,我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虞娇难得中二了一把。 更何况依照他们现代人的算命准则,不管是东方的测字六爻,还是西方的星座塔罗,亦或者是微博上的锦鲤转发,永远都是说得好的我就深信不疑,说的不好的就通通打成封建迷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虞娇就一直都是这样。 放完这样的话,手中还拿着灵签,不耐烦再听男主逼逼,虞娇拉起亓殷的手便往前走去。 跟在一侧,亓殷紧盯着虞娇因为走得太快,而上下翩跹的衣袂,鼻尖嗅着来自对方身上淡淡的柔香,被虞娇握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很快忽的一收紧,冰凉的掌心便立时触到一片温热。 真的,很热。 直到两人快要走到街边的一个拐角之时,男人这才转头深深地看了打扮成老道的闻人无忌一眼,眼底杀意一掠而过。 徒留仍站在卦摊后的闻人无忌面上摇头叹息地目视两人离开,实则心里早就咆哮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世上还会有这种女人! 她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罢了,说起话来却比男儿郎还慷锵有力,还我命由我不由天,闻人无忌差点没被她给气死。 这一回好容易找机会从军中偷跑出来,却没想不仅没在虞娇与亓殷的中间安下一枚暗刺,为他以后靠近引诱虞娇打好基础,还……还因此……催生了二人的感情! 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看来以后还需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怕是计议不了了。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换回长德小宦官装扮的闻人无忌刚踏入临时驻扎的营地,心头便立刻升起一股极度危险的直觉来,这样的直觉使得他完全顾及不上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人发现,立即掉头往外跑去。 也亏得他退得够快,男子几乎前脚刚避开,后脚便立刻不知道从哪里飞出几根暗箭,狠狠钉在他原先站着的位置处,利箭箭羽微颤,嗡嗡作响。 可以说只要迟上一步,闻人无忌便只剩下个血溅当场的结局。 这使得完全不晓得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的男子,当即浑身上下,寒毛倒竖,连滚带爬地直往外逃去,背后追来的马蹄声却连绵不绝。 他到底,出了什么错? 闻人无忌表情扭曲而恐惧。 亡国暴君(十二)(虞娇:夺笋啊!...) “呼,呼,呼……” 漆黑的夜,墨色的天空只零散地布着几颗不甚明亮的星。 山路崎岖,黑黢黢的山林伸手不见五指,那浓到化不开的黑只叫人觉得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择人而噬的兽,光是看上一眼便心神俱骇。 疲于奔命,好容易寻到个隐蔽的藏身之处的闻人无忌,即便不再奔逃,却依旧一下又一下,压制不住地剧烈呼吸着。 胸腔里的心脏则疯狂地跳动,仿佛只要他一张开嘴就能从他的喉间跳出来一般。双腿先前不觉得,现在坐下方觉又酸又软又麻。 再这么逃下去,就是不被追兵杀死,他也有可能活活累死。 到现在为止,闻人无忌依旧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宦官长德的身份又是如何被人发现的? 为何上来就要被人置于死地? 这些问题仅在闻人无忌的脑中急促地过了一遍,眼角瞥到几点亮光的他便忽然屏住了呼吸,耳朵细细听着来自远处的沙沙的脚步声,和其中一人吩咐手下分开四处搜寻的命令。 闻声,男人顿时咬紧牙关,眼中悲愤怨毒之色一闪即过。 不论如何,这里是藏不了多久了! 他必须要在这帮人搜到这里之前,提前离开,否则……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闻人无忌悄悄起身,尽可能放轻脚步地寻了个方向逃去。 “站住!” 熟料下一瞬,一声暴喝在他身后骤然响起。 便是这一声呼喝,当即便叫闻人无忌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前跑去。 不曾想,才跑出去一小截路程,男人脚下一空,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一声惊呼,整个人就已经往山下滚去。 “人在这里!” 甫一听到声响,四周的士兵们便立刻追寻了过来。 可待他们手持火把赶到之时,除了看见一侧的干枯树枝上挂着的一片衣角,外加那些被压倒的草木以外,再没见到任何人的踪迹。 见状,领头的士兵掷地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 “是!” 另一头,整个人控制不住往下滚着的闻人无忌一开始耳朵还能听见风声与草木倾轧之声,可随着他的大腿被什么东西用力地阻拦了下之后,断骨之痛令的男子发出难以克制的一声惨叫,人便立刻昏死了过去。 而就在昏迷的闻人无忌人事不省地滚至山下官道之后,不过片刻,一辆装饰华奢的马车缓缓行至此处。 驾车的车夫看见躺在道路中央的狼狈男子后,立时凑到门帘处小声地交代了两句什么。 “哦,是吗?不用理,赶路要紧。” 车内传来一道女声,听着年纪不大。 只不过车内女子嘴上说着不用理,却在马车路过的一瞬,下意识挑起车帘,露出精致的下巴,朝外看了一眼。 “等等……” 突然出声叫停了车夫后,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袭红衣劲装的女子伸手挑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步就来到了路中央的闻人无忌跟前,旋即抬起黑色鹿皮靴的靴尖就挑起了早已昏迷不醒的男人下巴。 上下打量了两眼后,红衣女子忽的弯唇笑了起来。 “你,你,把他给我抬到马车上去。这个人,我要了!” 说着,女子心情颇佳地转身就回了马车。 没一会儿,马车就辘辘远去了。 此女子若是虞娇在的话,必定一眼就能认出。 若说虞娇这个短命女配是女主前半生的绊脚石,那么这一位就是女主整个人后半生的如鲠在喉。 不比虞娇这个拿十世脑子换一世容颜的憨憨,这个名为慕容月的女配杀伤力可就大的多了。虽说她是东辽国长平侯之女,却因为意外自幼在山贼窝里长大,直到十四岁那年才认祖归宗。 慕容月此女,除了长相比不上虞娇与燕清之外,整个人有手段有魄力,在闻人无忌的后宫里头一直与燕清斗到闻人无忌咽气方才罢休。期间给燕清下绝育药,害死燕清前两个孩子,种种手段,简直就是后宫斗鸡里头的战斗机。 后世甚至还有学者推测出虞娇这位闻人无忌的第一任皇帝也是被这位狠人悄摸弄死的。毕竟以她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虞娇一个只有脸的傻憨憨,还想骑在她头上做皇后。 她送她去阴曹地府做个够好不好? 当然了,女配到底是女配,即使她只差一点点就能让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闻人无忌一死,她就被彻底黑化的女主燕清折辱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听闻死的时候还被燕清命天师将她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由此可见,两人到底斗得有多凶了。 而这也成了历史上楚太后燕清被那些道德卫士们攻歼的一个点。 理由就是过分恶毒不够仁慈。 对于这些纷纷扰扰,此时的虞娇是有些顾及不上了。 只因为—— 回到临时驻扎的营地,进了只有她与亓殷两个人的马车里头,反射弧有够长的虞娇,眼神发直地盯着她与亓殷仍旧牵在一起的双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之前被男主那个傻逼骚操作气昏头了,完全在亓殷面前崩人设了啊! 关键崩人设也就算了,听听她还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她要跟人家反派大佬一起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疯了,彻底恢复理智的虞娇真的要疯了…… 心中各种抓狂的虞娇,用力抿着唇,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身旁的亓殷一眼。 因为已经入夜的关系,宽敞的马车里头早就已经点起了琉璃灯,琉璃灯内亮着的并非明火,而是一颗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照明效果虽说比不上现代的灯泡,却也没差到哪里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灯下看美人,越看越上头。 虞娇望着亓殷浓黑的眉,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在他的眼睑处落下一大片阴影,挺拔的鼻梁,削薄的唇,只觉得朦胧的灯光下,这人的颜值仿佛也跟着上了一个level。 若说他平日的相貌就一直在对虞娇进行普攻的话,此时的虞娇简直是直接被打出暴击。 连续几个暴击下来,已然残血的虞娇保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心里用力摇了摇头。 啊啊不行不行! 先前为他说话是因为男主说话太过分,欺人太甚,她一时看不过眼,正义感作祟才帮着怼人家两句,并不是真的想跟他在……一…… 心里的话才想到这里,另一头亓殷忽然抬头朝她看来。 异色的双眸在灯光的映照下,仿若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里头闪烁着惑人的光。 只与他对上一眼,虞娇就知道,她败了。 几乎用尽浑身力气,她才终于移开了与其对视的目光,心头浓浓的挫败感汹涌而来。 好嘛,好嘛,她已经晓得自己是个看脸的lsp了,心里那只撞得满头包的小色鹿可以停了吗? 她承认了好吧,她从见到亓殷的第一面开始就为这张漂亮的脸深深着迷。 后来…… 她又不是个死人。 孤零零一个人穿越到古代,又是逃命又是亡国的,跟她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亓殷这位反派暴君了,她唯一熟悉的是他,对她……最好的也是他。 她又没谈过恋爱,偶尔有被心动到也是人之常情啊! 几乎才听到这里,亓殷另一只垂在一侧的手便立刻收紧了。 可是…… 下一秒他却又听见虞娇在心中可是起来,这叫亓殷的手指捏得更紧了。 可是……他活不长啊!真的把真心交出去了,老公死了,她都没法想象到时候她可怜兮兮的一个人要怎么度过往后余生! 还有就是亓殷他虽说是个暴君,也是个君,是个皇帝啊,除了小说剧情,哪个正经的皇帝后宫就他老婆一个人的。 闻人无忌和燕清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小两口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多开心,后来呢,燕清心死之后,人也差点没被他后宫里的女人们搞死了。 原来的那个虞娇不聪明,她脑袋也没好使到哪里去,宫斗她玩不转的。 最关键的是…… 就在虞娇在心里胡思乱系之际,亓殷握着她手的手也渐渐松了。 无意识的,虞娇抽回了自己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抠起手来。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一旦遇到什么想不通的问题,就会习惯性地抠手,心里头继续想着: 最关键的是,女主燕清这位历史上亓殷为她亡国的真爱还在呢,现在不晓得哪里出了错,亓殷对她视而不见,对自己却青睐有加,但谁知道以后呢…… 谁知道这人对她是不是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是不是也会…… “不是。” 一片静谧中,亓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毫无准备下,被惊了一跳的虞娇,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手上一个用力,竟然一下子将右手大拇指上的一根倒刺撕扯了下来。 剧痛袭来,虞娇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头看见手指上甚至都有血珠冒出来了,生理性的眼泪顿时在她的眼眶打起转儿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主的身体竟然这么吃不住疼,也未免太娇了。 这一头,亓殷一听到虞娇的异样,赶忙低头看来,一看见虞娇的手指都流血了,眼泪也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着,当即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随后迅速推开马车车门。 他这个架势倒把隔间里有点想要打瞌睡的赵佑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在看见自家主子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显露的焦急之色,叫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慌张了起来。 “陛……” 白衣宦官还未开口。 “赵佑,让荀央马上过来!” 不过片刻,一个俊秀斯文,看模样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背着个竹编药箱,连外裳都没系好,就上了亓殷和虞娇的马车。 马车内,脸色凝重,眼神冷肃的男子望着递到他眼皮子底下,白白嫩嫩的小手,又抬头看了看眼泪汪汪的虞娇和紧皱双眉的亓殷,半响才缓缓开了口,“这个伤,要是属下来迟一步……” 听到这里,虞娇连眼泪都忘记流了,亓殷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更紧了。 然后就听见—— “……它就自己好了。” 赵佑:“……” 虞娇:“……” 亓殷:“……” 亡国暴君(十四)(虞娇: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听到虞娇的心声,又见对方捧着那几乎有她小脸差不多大的药碗不动,表情肉眼可见的苦大仇深,亓殷迟疑了。 “……不想喝?” 有女主燕清这么个前车之鉴在,普普通通的三个字听在虞娇的耳朵里,不由自主地被她翻译成——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不给我亓殷面子的人,呵。 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激灵的虞娇,忙不迭地一转头,便立刻露出个笑来,“怎么会?只是药太烫了,妾想将它晾凉些再喝。” 清楚听见虞娇内心“翻译”的亓殷:“……” “若是真的不想喝,可以不喝。” 不喝就给爷死! 再次自动翻译的虞娇瞬间用力抱紧手中的药碗,“喝,妾自幼最喜欢喝药了……” 说完亓殷都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女子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用力闭上眼仰头就要将这碗药给一口闷下去。 只是她的嘴唇才刚被药汁沾湿,突然伸出的一只大手就已经不由分说地将药碗接了过去。 虞娇怔怔地望着亓殷面不改色地喝下一整碗药,啪的一声轻放下药碗,“下次不想喝就跟孤说不想喝,孤不会勉强你。只是你不喝,这羊肉……” “妾一定听话不吃。” 谁要大清早的就吃这个,吃完该不会要难受一上午,想想都腻得心慌。 虞娇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闻言,浪费了整整一晚就没走对一步棋的亓殷:“……” “陛下?” 发觉亓殷半响都没吭声,不晓得他怎么了的虞娇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来人!” 回过神来的亓殷很快便命人将火燥的烤全羊给撤了下去,换成了虞娇平日吃的早膳。 总算见到正常饭菜的虞娇眼睛一亮,乐滋滋地开始用起膳,甚至连亓殷时不时会将视线落在她身上都顾不上了。 只有经历过烤全羊配黄连苦药之后,虞娇才发现正经的饭菜到底有多可爱,亓殷看就随他看咯。 用完早膳,见大部队又要动身了,虞娇刚想回到马车内,下一秒便立刻看见一个身着兵甲的士兵拉着一匹油光水亮的高头大马就来到了马车旁。 一瞥到那马儿,虞娇的眼中就掠过了一丝惊艳。 好漂亮的马! 长这么大,她就骑过一次马,还是跟大学室友们一起去农家乐里面玩的付费项目。 只是那匹马被农家乐老板养得太肥,哪像这一匹,二者之间的差别简直比啤酒肚的中年地中海和风华正茂的部队军人还大。 听见虞娇内心的赞叹,亓殷伸手从士兵的手中接过缰绳,一踩马镫,整个人便一跃上了马。 哇哦,老公最帅! 虞娇在心里拍着小手。 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伸到了虞娇的面前。 她讶异地抬起头,看向骑在马上半俯下-身的亓殷。 “马车逼仄,总坐在里头也不舒坦。骑过马吗?孤带你。” 闻言,虞娇的眼睛控制不住地霎时一亮。 “可……可以吗?” 真的假的? 那她要收回之前在心中对他所有的腹诽,亓殷才不是什么给她一边喝草药一边吃烤羊肉的憨批,他依旧是她心中最体贴可心的小甜豆。 她超~爱的! 这般想着,见亓殷的手仍伸在她面前,虞娇激动难耐地便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男人的手中。 才刚放上去,马车之人不过一个用力,就将虞娇整个人都提了上去。 “啪!” 侧坐着缩在亓殷的怀中,虞娇甚至都还未准备好,便听见一道鞭响。 “驾!” 亓殷低喝一声,马儿便立刻奔驰起来。 “唔……” 猝不及防被吓到的虞娇立即闭紧了双眼,同时手指用力攥紧了亓殷的衣襟,指骨甚至都有些微微泛白。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马儿奔跑在地面上的声响。 许久,虞娇才试探性地睁开了双眼,她望着两侧不停远去的风景,感受着风儿吹拂在脸上的触感,忽觉一股难言的痛快之感自心头蓦地升起。 看了看风景,又看了看身后的亓殷,虞娇的嘴角克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几乎同时,看见虞娇眼中弥漫的最纯然欢喜的亓殷也跟着一并微微翘起嘴角。 “驾!” 他又挥了一鞭子。 霎时间马儿跑得更快了。 快乐是短暂的,不过两刻钟,下了马儿,抖着腿的虞娇,便苍白着脸扶住了身旁的亓殷。 yue! 晕车晕船晕机虞娇就见识过,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碰见晕马的。 更操-蛋的是那人还是自己! yue! 干呕了两声,充分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脆皮的虞娇,这才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与紧皱双眉的亓殷对视到了一起。 大佬,你干脆老实点承认,你到底是不是看我哪里不顺眼? 我有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这个人向来都没什么原则,只要你说出来,我肯定马不停蹄地改! 只求不要再折腾我了,嘤嘤。 想了一个晚上怎么对虞娇好,只想她再也不离开自己的亓殷:“……” 缩在马车内,彻底蔫成一把失去所有水分的枯萎小白菜的虞娇,这下子不管坐马车有多无聊,她都不愿意再下去了,只想瘫着。 与此同时,见虞娇白着一张小脸,甚至连往常最期待的午膳也没了胃口,亓殷的眉头蓦地皱紧。 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自家主子心情不佳的赵佑,当即将在心中拉响了最高警备,一举一动如同尺子量过一样标准,保证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 “赵佑……” 可即便这样,依旧没能逃过一劫。 亓殷的呼唤声在他的耳边忽的炸响,白衣宦官心中一激灵,整个人便立即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有何吩咐?” 赵佑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却半响都没听到亓殷的下文,这使得他的心越提越高,鬓角更控制不住地滑下一滴汗珠儿来。 良久他才听见皇帝陛下略微犹疑的声音—— “孤想知道……女子一般都会喜爱什么样……的东西?” 才问完这样的话,亓殷便与自幼净身进了宫,长这么大除了宫女就没见过旁的女子,在调来他身边伺候之前一直在御膳间烧火的老宦官,略显茫然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主仆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股莫名的尴尬悄悄滋生。 迷茫不过一瞬,赵佑便立即回过神来,赶紧再次低下头来恭敬答道,“回陛下,奴以为……女子大多喜爱模样灵动小巧之物,之前在后宫里头,奴就曾听闻当时最受宠的贵妃娘娘有一只波斯猫儿,颇受她喜爱,不论去到哪儿都会抱在怀中……” 听到赵佑的回答,亓殷像是轻皱了皱眉,后宫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吗? 可很快他就将这样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开始认真思索起波斯猫的事情来。 这儿荒郊野岭找什么猫猫狗狗也不切实际。 倒是以前在南楚为质时,他犹记得,那时的南楚贵女大多喜爱养一种名为雪鼠的小宠,虞娇本就是南楚之人,或许…… 整整休息了一日,第二天才恢复过来的虞娇,一下马车就被亓殷塞了只白绒绒的活物,毫无准备下差点没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好容易将噗通乱跳的心脏平复下来,虞娇便抖着手捏起怀中兔子不像兔子,仓鼠不像仓鼠的小动物的长耳朵,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正对面的亓殷,“陛下,这个……” “送你。” 闻言,虞娇捏着这东西的耳朵轻抖了抖,语气“惊喜”道,“哇,好惊喜,好意外,陛下待臣妾真好!” 听到这里,以为自己终于送对了东西的亓殷,嘴角刚刚弯起,就听到—— 送这玩意儿给我干什么?吃吗?肉也太少了,感觉都不够塞牙的! “回美人,这是雪鼠,南楚那儿品相好的可卖到万金。” 一旁的赵佑见亓殷脸色又变了,赶忙开口解释道。 万金!!! 上辈子就是个穷鬼的虞娇,可能到死都没见到过那么多钱,面上虽然愈发惊喜感动,甚至连眼眶都开始微微泛红地望向亓殷。 “陛下待妾真是太好了,叫妾实在无地自容!” 口上无地自容,心里却早就激动万分地盘算起来—— 万金啊,那她将这小东西好好养着,以后转手卖了不是能赚上一大笔! 一幻想到以后能枕着金子睡觉的美好画面,虞娇看向手中小东西的表情愈发和蔼了。 这哪是什么雪鼠啊,她觉得它应该换个名字叫金鼠。 金子可是个好东西! 虞娇笑得一脸开心。 与此同时,亓殷脸上几不可见的郁卒之色渐渐褪去,再看向虞娇时,便带了一股子若有所思。 又是第二日,这一晚是在营帐中休息的虞娇,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听到了营帐外头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她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视线又在帐内逡巡了一番,果不其然又没见到亓殷。 天晓得,这段时间对方到底在忙些什么,晚上不睡觉,早上又见不着人的。 打了个呵欠,虞娇刚刚穿好衣裳,正准备掀开帘子往外走去,兜头便与掀帘进来的亓殷打了个照面。 看见他,虞娇甚至还未开口请安,亓殷就语气淡定道,“醒了?” “既然醒了,孤就让他们搬进来吧。” 搬进来,什么搬进来? 虞娇一时有些懵逼。 随后便看到一个个身穿兵甲的士兵们两人一组,目不斜视地搬着一个有一个铜制的箱子,进了营帐,放下箱子后,便立刻打开了箱盖。 一看清箱中金灿灿的东西,虞娇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她甚至都来不及感叹,就见一拨又一拨的人不停地抬着箱子进来,箱子里头无一不是装着金银财宝,玉石丝帛,其中有一箱子甚至装了满满一箱子的婴儿拳头大小的黑珍珠,不一会儿整个营帐便全都被这些东西填满了。 虞娇整个人也从一开始的震惊愕然到了后来的麻木不仁。 “这些,美人喜欢吗?” 听到这句话,虞娇脑子有些不做主地点了点头,呆呆道,“喜欢……” “送你。” “好。” 条件反射地答了句好之后,虞娇猛地转过头了,因为动作太过迅速,差点没将脖子给扭到了。 “什……什么?陛下刚刚说了什么,妾有些没听清呢。” 她是耳鸣了,还是发热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这样难以理解的话从亓殷的嘴巴里说出来呢。 送她? 送她…… 送她!!! 虞娇的心开始颤抖,手开始哆嗦,呼吸开始急促。 “不是喜欢吗?这些都送你了。若是不够,北秦后宫,孤那个父皇早年还建了一栋玉门琉璃塔,里头装的都是这些东西,孤都可以送你。” “若是还不够,以后孤还可以让西夏、东辽等国前来朝贡之时,多搜罗一些奇珍异宝来,你喜欢什么就让他们送什么如何?听闻东辽国库里头还有一丈高的红玉珊瑚,拳头大小的海中明珠,西夏国库里也有世间罕有的七彩玉璧,孤都可以让他们送来。” 亓殷一脸的理所当然。 听到这里,虞娇彻底呆滞了,大脑完全运转不起来。 良久,她才捂住嘴巴看向近在咫尺的亓殷。 北秦是要因为她这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提前灭亡了吗?这是什么昏君宠人的方式?你怎么不干脆把全天下都送给我算了! “如果美人喜欢,孤将整个天下送给你又何妨。” 亓殷一脸认真。 虞娇直接被吓了个浑身一哆嗦。 别……你别这样,你再这样,以后别说是要当寡妇了,就是要变男人,恐怕我也会…… 不是虞娇意志力不坚定,而是,大佬给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她出卖下色相,不过分吧? 亡国暴君(十五)(亓殷:下次不会了【入v通...) 这段时日,亓殷的动静不小。又是大清早的要吃烤全羊,又是主动带着虞娇起码奔驰。昨夜更是命人连夜将近两个月缴获到的战利品清洗干净,今日一早便一箱一箱地运往虞娇歇息的营帐。 昨天晚上弄出来的声响不小,南楚那些被进献给亓殷的美人们,基本都被吵醒了,一开始她们还有些心惊胆战,以为外头怎么了。 直到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小娘子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她们这才知道,那暴君亓殷不知晓又在闹什么幺,竟是在叫人连夜清洗那些金银玉饰。 因为不敢凑得太近,一帮南楚贵女们都只缩在她们的营帐里远远地看了一眼。 即便她们无论哪个,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自幼就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可依旧被一箱一箱的好东西给震惊到了。 更震惊的是,这一箱箱的东西,竟全是亓殷给虞娇准备的,甚至还因为担心上头的脏污叫虞娇看着不舒服,连夜命人洗净。 实在是…… 一帮贵女们围在营帐帐门前,表情俱都复杂得厉害,打头的一位身着浅碧色罗裙的娘子,更是下意识就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底掠过一丝异样。 静默在营帐之中蔓延。 良久,站在人群后头,踮脚往外看去的一位圆脸小娘子忽的慨叹了声,“其实……这位北秦皇帝也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般残忍无情,是不是?我看他对虞娇就挺好的……” 可能是有人开了口,另一位黄衣娘子也跟着接了话头,“嗯,昨儿个傍晚我还意外听见,几个宦官偷偷议论,为了虞娇高兴,这位北秦皇帝昨日早晨天未亮,就进山捉了只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的雪鼠回来,送给她呢……” 闻言,其他并不知晓还有这等事的娘子们一个两个全都朝这位说话的娘子看来,甚至就连原先对这些消息并不感兴趣的燕清也颇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 接收到众人惊讶的眼神,还以为她们不相信她的黄衣娘子,神情一下子焦急了起来,“你们别不信我,这话可是我亲耳听见的。” “没有不信你,只是在南楚,郎君送娘子自己亲手卓莱雪鼠是什么意图你该知晓。更别说还是纯色的雪鼠……” 开口的小娘子欲言又止道。 是的,在场的贵女最小的那位也已及笄了,或多或少的都了解过情爱之事,自然也都知晓南楚士族中流传的一个约定俗成的小规矩。 那便是—— 未成婚的郎君若是心仪哪位娘子,基本都是会主动去弄来一只雪鼠,送于倾心的小娘子,以示心诚。 颜色越是纯正无瑕,就越能证明你的诚意。 据说以前还有个需要郎君亲手去捉的小要求,只不过雪鼠这种小兽,自幼就机敏灵巧,寻常人去捉根本捉不到。 更何况那些士族郎君们哪个不是金尊玉贵,能用银两买到的谁又愿意去吃这个苦呢。 未曾想…… “我恍惚记得以前九皇子殿下也曾送过亲手捉到的雪鼠给燕清,对吗?” 正静默间,先前那位浅碧色衣裙的娘子忽然开口这么说道。 闻言,燕清猛地抬头朝不远处的女子看去,藏在衣袖中的拳头瞬间捏紧。 见燕清看来,碧色衣裳的女子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淡淡的懊恼,“抱歉,燕清,一时失言,九皇子殿下他……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其实……其实也是在为你抱不平。以前虽说你与虞娇并称京都双姝,可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她除了一张面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有哪一样能比得上你,莫说你,就是我也能胜她几分。除了一些不晓内情的平头百姓,高门士族谁人不晓她虞娇就是个徒有虚名,实则脑袋空空的草包。甚至若不是她有个好父亲,谁会给她一个与你不相上下的称号……” 女子才刚说到这里,燕清就已经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沈佩,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见燕清这样直白的询问,名为沈佩的女子眼睫微垂,敛去里头一闪而过的精光,再次抬起头来时,已是一片赤诚,“我想说什么,我想说她虞娇何德何能,能得北秦皇帝如此青睐?该被那亓殷这般放在心尖儿上宠的人该是你才是。燕清,如今南楚已亡,你我等人以后就是那无根的浮萍,今后荣辱全都系在那亓殷一人身上。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虞娇是何等待遇,我们又是何等待遇?与其坐以待毙,凭你的人品相貌,真的争夺起来,我就不信那虞娇能将你比下……” “呵。” 女子的话还没说完,燕清这边就立刻发出一声轻笑,随即笑意缓缓收敛,目光如冰地看向不远处的碧衣女子,“你要是羡慕虞娇,想去争去抢,随意,别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用在我的身上,凭的叫人恶心!” “你……” 碧衣女子被怼的脸色一白。 而另一头燕清则早就已经将头转了过去,露出一副不愿与她多说的架势来。 耳边还能听见女子泫然欲泣的声音,什么“为她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类的话,并其他娘子安慰她的声音,燕清通通充耳不闻。 呵,想死也别拽她一起。 燕清在心里沉着地这般想着。 真以为那亓殷暴君的名号是白来的,以为他对虞娇一副好脸,就是个来者不拒的好色之徒了? 天真! 对于沈佩要打什么主意,燕清一清二楚,甚至连她算计她不成,接下来还预备自己亲身试验的打算都猜到了。 对此,燕清并没有开口制止的意思。 毕竟她真要开口阻止了,人家指不定还不晓得背地里怎么想她呢,可能会觉得她在阻碍她往上的青云路呢。 燕清这人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些的,上一次献舞,那亓殷待她是什么态度,待虞娇又是什么态度,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分明就是将虞娇放在心上了。 固然在沈佩的口中,虞娇有万般缺点,可早已尝过情爱滋味的燕清知道,真的喜欢上了,哪有那么多好与不好,权衡算计。 出现了,就是那个人了,没有道理可讲。 念及此,燕清低眸,迅速敛起眼中徐徐升起的哀婉之色,拳头微微攥紧。 无忌哥哥,你到底在哪? 还有……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的长德,她不明白,对方只是跟她说有事要出去一趟,为何从此就没了踪迹,她去宦官那边打听过,也没打听到。 燕清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与此同时,另一头,已经做好充分心里准备,意图出卖美色的虞娇,扭扭捏捏许久,才终于闭上双眼,冲着亓殷仰起头,撅起了自己的小嘴。 那还等什么呢,来吧! 心中这般说着,虞娇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了起来。 这还是她的初吻呢,想想还真是有些小羞涩呢! 只可惜她这边羞了老半天,唇上都没有任何的触感,等候时间太长,搞得她的羞涩感也渐渐下降,虞娇试探性地刚想睁开一只眼,下一秒—— 一只冰凉的大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脸颊。 冷得虞娇直接打了个哆嗦,随后便立刻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直接就与亓殷古井一般平静的双眸对视到了一起。 “腻……干森么?” 脸颊被捏着,虞娇含糊不清地问。 “孤还未问你呢?好端端的噘着嘴做什么?嘴巴疼?需要孤现在就将荀央叫来给你把把脉吗?他的医术向来不错。” 虞娇:“???” “该不是想让孤给你看?事先告诉你,孤不懂医。” 亓殷的眉头微微皱起。 虞娇“???”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虞娇这才缓缓放松了嘴巴上的肌肉,然后安静地伸手将亓殷的手拉了下来,笑得皮不笑肉也不笑,“妾好了,不用看了。” “真的?” “嗯。” 虞娇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的心中此时已经没那种世俗的欲望了,挺好的。 就是以后寡妇恐怕她是做不成了,以亓殷的性冷感水平,她怀疑她这辈子跟上辈子差不多,到死都是少女呢! 呵呵呵。 虞娇在心中低低地冷笑着。 “既然如此,就先梳洗吧,孤已经听见你的肚子在叫了,放心,早膳早已备好,美人你一梳洗完毕,就能用了。” 亓殷指了指虞娇的腹部。 求吻没求到,又被讥讽了的虞娇:“……”毁灭吧! 见虞娇生无可恋地开始洗漱了,亓殷转身便往营帐外头走去。 转身的刹那,男子的眼神骤然黯了下来。 片刻之后,荀央的帐中。 灰衣的大夫刚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亓殷的手腕上,便被冷得嘶了一声。 “陛下的体温近几日好似又降了些?” 微皱眉头的荀央,开口道。 闻言,亓殷并没有说话,任由对方给他把完脉后,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扒了他的眼皮。 “近日是不是看东西愈发模糊了?鼻子也完全嗅不到任何的东西了?” “嗯……” 亓殷低应了声,随后便慢条斯理地撸起自己的衣袖,任由荀央在他狰狞的手臂上头割了一刀,随后边用瓷瓶接下自伤口处滑落的血液,边认真开口询问道,“如何,能感觉到多少疼痛吗?” 闻言,亓殷只是睁着一双平静的异色眸子望向坐在他正前方的男子,没有回答。 见状,荀央轻嘶了声,“……你这血蛊从我遇到你那一刻开始,一日比一日厉害了。以后你身体的温度会越来越低,眼睛看不清东西,舌头尝不出味道。最后五感尽失,记忆也会完全消失,变作活死人一般……” “有压制的法子吗?” 放下袖子,亓殷语气平淡地问道。 听到亓殷的询问,正皱着眉头的荀央一时忘了自己下面要说什么,讶异地抬头看了亓殷一眼,随后戏谑一笑,“难得啊,你也会主动开口我有什么压制的法子?以前是谁说生死有命,一副看破红尘,完全不在乎生死的样子的。这多了虞小娘子,还真是大不相同啊!” 听到他的打趣,亓殷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见他总是这样一副死样子,荀央也没了继续打趣的心思,眼神渐渐严肃起来,“血蛊血蛊,以血为蛊,血脉不绝,蛊毒不灭。这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蛊毒,你一日寻不到给你下毒的一族,就一日要受血蛊折磨,直至毫无知觉地彻底,死亡。” 男子掷地有声。 闻言,亓殷微微垂眸。 便是这时,虞娇的声音在外头忽的响起。 “陛下,你们看见陛下了吗?” 几乎一听见虞娇的声音,亓殷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血蛊可通过血液染上,注意别叫虞小娘子碰到你的血。” 听见荀央的叮嘱,亓殷脚步微顿,随即便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陛下原来你在这里,可叫妾好找,下次不许再躲起来了!” 一看见亓殷,虞娇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 温和的阳光下,缓缓向他走来的女子,仿若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的集合。 只一眼,便叫亓殷晃了眼。 “下次不会了。” 他听见自己低声这么说道。 亡国暴君(十六)(亓殷:孤都依你。【一更】...) 越是往北, 天气就越寒。 若说先前虞娇还觉得待在马车里无聊,偶尔也会想要出去逛一逛透透气。现在就算有人拖她出去,她都不会出去, 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更何况, 虞娇的身体本就娇弱, 手脚这几日更是就没怎么暖过。为此,亓殷特地就命人给她备了好几个汤婆子, 叫怕冷的她手里捧着一个,脚底还踩着一个。 有了这些东西,整个人才好似终于活过来的虞娇,这才有心思看起车窗外不停往后倒退的风景来。 不晓得是不是太暖和了,看着看着, 虞娇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 便是这时, 一道欢快的乐声忽的传进了虞娇的耳中。 这使得她骤然睁开因为瞌睡而略显茫然的眼, 脑子也跟着逐渐清醒了起来。 靠着车窗,虞娇细细分辨了番,发觉这乐声应该是琵琶, 唔, 别说,听着还怪好听的。 听了没一会儿,虞娇的嘴角便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来。 听见虞娇心声的亓殷,转头看了她一眼, 恰好就瞥见她这个笑。 “喜欢?” 蓦地听见亓殷的声音, 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女子, 看着他就呆头呆脑地“啊”了一声。 等反应过来之后, 虞娇轻点了下头。 她的头才刚点下,亓殷便立刻合上了手中的书册, 抬手就敲了敲一侧的车门。 然后虞娇就这样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在赵佑的耳边小声交代了两句,整个行军队伍都跟着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在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开始扎起营帐来。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们不是没多久前才歇过了吗?怎么又…… 心中疑惑,虞娇便赶忙开口询问了句。 “不是喜欢那琵琶声吗?待在马车上如何能听得清楚?” 所以呢?你就让刚歇过的行军队伍又停下来,还现扎了营帐,就为了能让我好好听一听那不晓得是谁演奏的琵琶? 虞娇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一脸理所当然的亓殷。 对方似是并不觉得自己突然的决定有任何问题,还伸手拉住了虞娇的小手,放在掌心轻揉了揉。 “以后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可以随时跟孤说。孤的美人从不需要为任何事情等待忍耐。只要是你喜欢的,孤都会第一时间为你寻来,只要美人你开口。” 亓殷许诺般说道。 闻言,虞娇的嘴唇一连开合了好几次,却始终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现在总算知道古代那些祸国妖姬的名号是怎么传出来的?有这么一个你要什么他给什么,没有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弄给你的昏君老公在,何愁不能青史留名? 可是怎么办?她爱死了这种被人偏心偏到胳肢窝的感觉了! 虞娇眼睛晶晶亮地伸手一把抱住了亓殷的手臂,下巴压在男人的肩膀之上,不说话,就是眼神像是能拉出丝来似的望着他。 人家真是要被你宠坏了啦! 她在心中黏黏糊糊地撒娇。 亓殷的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待两人进了营帐之时,因为虞娇怕冷,里头亓殷早就让人已经升起了火炉,坐在毛茸茸的毛皮上,虞娇当即舒坦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就是也不晓得那弹琵琶的人到底在干什么,虞娇糕点都吃了几块,茶水也喝下去好几杯,因为暖和整个人又开始有些想要打瞌睡了,她还没来。 可能是看见虞娇的眼睛都开始有些睁不开了,亓殷当即便冲着外头高喊了一声。 “赵佑!” 吓了虞娇一激灵。 便是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陛下,葛云小娘子已带到。” “……让她进来。” 亓殷眉头紧皱。 话音刚落,帐帘被人从外头撩起,伴随着一股冰冷气息的涌入,虞娇抬眸,便看到了一位含羞带怯的清秀小美人。只见对方一袭拖地的藕粉烟罗裙,鬓间插着一只海棠坠珠步摇,走起路来聘聘婷婷,摇曳生姿。 吁! 一个没控制住,虞娇就在心里吹了句口哨。 这模样这架势,说不是精心打扮过的虞娇都不信。 唉,果真是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 听见虞娇心中奇怪的比喻,亓殷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妾沈佩,参见陛下。” 便是这时,下方女子出声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叫葛云的小娘子不仅模样生的娇俏可人,声音更是清甜柔绵。 短短一句话,七个字,硬是叫她说的抑扬顿挫,有腔有调。 说完了,她还咬着下唇,大着胆子抬头偷瞧了亓殷一眼。 只一眼,女子的脸便浮起一层薄薄的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人家这样,虞娇才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演技到底有多单调,有事没事就是老脸一红,结结巴巴,一点层次都没有。 瞧瞧人家,一个眼神就把羞怯仰慕担忧等情绪展现的淋漓尽致。 还有这应该就是争宠没错了吧? 在她眼皮子底下争宠啊,她作为现役宠妃是不是该撂点什么狠话? 虞娇这头还在犹豫自己的措辞,亓殷那头却已经面无表情地轻挑了下眉。 “妾?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自称妾?” 一句话便叫刚刚还一脸娇羞胆怯的小美人,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来。 额……好叭,没她什么事儿,大佬杀伤力比她强! 帐内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完全不理下方美人已经被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亓殷头也不抬地直接一边把玩着虞娇被汤婆子捂暖的小手,一边开口道,“琵琶带来了吗?孤的美人想听你弹奏一曲,现在开始吧。” “……是。” 藕粉衣裙的美人略顿了顿,随即便缓缓起身,抱起一旁她带来的琵琶就开始弹奏了起来。 当然了,如果对方看向亓殷的眼神能不那么泫然欲泣,弹奏的曲调也能不那么哀婉愁怨就更好了。 真是连虞娇这个乐盲都能听懂她琵琶声里的如泣如诉。这使得她控制不住地想到,如果回到一刻钟前,马车上亓殷询问她喜不喜欢的时候,她一定回答不喜欢,没别的,听得人太难受了! 大妹子,咱能稍微来点欢快的吗? 你这样弄得我前不久才吃下去的午膳都有些消化不良了…… 虞娇才刚想到这里―― “啪!” 一声脆响自虞娇耳旁响起。 她循声望去便看见亓殷随手将手边一个装糕点的小碟子给丢到地上砸碎了,幽怨的琵琶声骤停。 “赵佑……” 一直守在外头的白衣宦官闻声连忙走了进来。 “拖下去!” 毫无准备下,虞娇便听到这样冷酷的三个字从亓殷的口中说了出来。 她下意识攥住了对方的衣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刚还在弹琵琶的小娘子就已经恐惧万分地跪倒在了地上,砰砰砰地嗑起头来。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民女知错,求陛下恕罪……” 涕泗横流的模样哪有先前半分娇羞动人。 只可惜她的求饶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亓殷没发话,赵佑领进来的人谁也不敢心慈手软,不由分说地便将这位名叫葛云的小娘子往帐外拖去,真的拖出去了下场可想而知。 此时正拼命扯着帐门的女子心中早就已经开始疯狂后悔了起来,若不是她听了沈佩的撺掇,若不是她自己心思不纯,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不久前南楚皇宫里发生的血腥种种,一幕幕在她的眼前浮现,过度的惊恐使得她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就在她即将万念俱灰之时,意外瞥见虞娇的女子,整个人如同落水后抓住浮木的濒死之人,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挣脱了两名宦官的钳制,对准虞娇就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 “虞……美人娘娘,求求你,民女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求求情,民女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以前在南楚相处的情分上,求陛下饶了民女这条命吧?” 直到这时,才恍然回过神来的虞娇先是望了下方冲她不停磕头的女子一眼,又转头看了身旁低头认真把玩着她手指的亓殷一眼。 因为涉及虞娇,在赵佑的眼神示意下,那两名宦官一时半会并没有非要强硬地将这人拖拽下去。 一片静谧中,可能是察觉到虞娇看过来的眼神,亓殷缓缓抬起头来,便与她的眼眸对视到了一起。 “美人,想让孤饶恕了她?” 尽管亓殷的语气平淡到叫人根本听不出一丝情绪,却还是叫虞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大致就是一种我是在帮你出气,你却想着做好人完全不领我的情,就问你是不是只白眼狼这种类似的感觉。 “怎……怎么会?” 虞娇用手指做作地掩住嘴,故作惊讶道。 随后便在那葛云愈发绝望的眼神中,笑着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妾觉得她的琵琶确实弹得好,若是陛下砍了她的手的话,妾以后恐怕就听不着这样好听的琵琶,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还有……就算妾想要开口求情又怎么了?” 虞娇看着亓殷神情微微有些骄纵,“陛下先前是如何跟妾说的,只要是妾喜欢想要的,只要妾开口,陛下就都会依我,难不成刚说的话就不算数了不成?那……” 正这么说着,虞娇在心中酝酿了下,轻吸一口气,整个人便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倒进了亓殷的怀中,拿小拳拳捶他胸口,同时嗓音放柔,“……妾可是会不依不依不依嘛!” 这一手操作别说赵佑和小宦官们了,就连还在流眼泪的藕粉衣裳小娘子都看得忘记了流眼泪。 与此同时,亓殷:“……噗。” 我听到了,我耳朵清清楚楚听到你在笑我,别不承认! 虞娇脸颊一片烧红,随即连忙直起身子,“陛下你笑妾,妾不要理你了……” 亓殷:“……噗噗。” 不是,哥哥,你这样就过分了,本来我演技就不好,你还老是笑场,你这让我还怎么演下去,到底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你现在就应该一手握着我的手,一手搂着我,语气宠溺地说好好好,小心肝,都依你都依你好不好? 下一秒―― 虞娇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一握,随后对方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她又撤回到了自己怀中,“好好好,美人,孤都依你如何?” 这还差不…… 嗯? 嗯??? 亡国暴君(十七)(亓殷:祸害遗千年。【二合...) 亓殷是个大猪头! 默默在心中又骂了这么一句的虞娇, 赶紧又死死盯着亓殷的侧脸,连眼睛都不敢眨上一下,就为了叫自己不错过对方任何一点细微表情的变化。 可是没变化就是没变化, 她在心里都这么骂他好几次了, 对方表现的一切却仍然很自然, 简直不能再自然了。 这叫虞娇心里的担忧又往下调了一部分。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难道这世上真的没有读心术这种神乎其神的本领?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他能听到她心里的话, 那她这段时间心里所有的小剧场他岂不是都听得一清二楚了,真是那样,那她恐怕得羞耻地从这搬离这颗星球才能缓解了。 毕竟光是两人没羞没臊的画面,她就已经脑补了不少。 唔,看来亓殷之所以能说出她心中所想的话, 或许只是因为―― 虞娇的手指在长几上画起圈来。 他们二人情投意合, 心有灵犀一点通。 听到虞娇的心声, 亓殷的嘴角忽的翘起一点小小的弧度来。 只是待虞娇再次抬头看向他时,弧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能是见亓殷总是捧着一本书看,因为心中甜丝丝的, 正想跟人腻歪腻歪的虞娇当即便黏糊糊地开口道, “陛下你在看什么呀?妾能跟着你一起看吗?” 闻言,亓殷转头看她。 见她眼睛笑得弯成了两条缝儿,眼角眉梢都带着最纯然的欢喜,亓殷冷峻的眉眼也不由自主跟着一并柔和了下来。 旋即将手中的书放下, 同时对着虞娇就展开了自己的双臂。 见状, 虞娇眼睛一亮, 立刻越过两人中间横亘的长几, 扑到了亓殷的怀中,然后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在他的怀里窝着, 手中捧着的是暖乎乎的汤婆子。 待虞娇窝好了,亓殷这才再次将书册拿到了手中,环抱着虞娇就继续认真研读起这本书来。 虞娇也跟着他看了两页,这才发觉这竟然是本兵书。 不过内容太无趣了,虞娇老老实实地看了没一小会儿,就开始好像浑身不舒坦似的在亓殷的怀中动了起来,同时开始闹起幺蛾子来,“陛下陛下,可以给妾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吗?妾有些不明白……” 说话间,虞娇细白的手指头指在了书中一句话上。 闻言,亓殷低头看了她一眼,看了虞娇翘起的嘴角半响,竟然真的开始给她解释起她随意一指的这句话的含义来。 男人的声音很凉,仿若晚秋傍晚忽起的风。 听得虞娇明明没兴趣,也生出点小兴趣来。 只是兴趣是一时的,不过片刻,亓殷便察觉到怀中之人的脑袋往前一点一点的,一看就知道又开始打起瞌睡来了。 他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多瞌睡。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伸手比了比她的腰,堪堪一握。 可明明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用烦恼些忧愁什么,可她好像就是长不起来什么肉,每天吃下的东西都不晓得去了哪里。 亓殷缓缓放下手中的兵书,便将早已睡去的虞娇调整了下,趴在他的怀中。 才趴下,他就听见她嘴巴咕哝了一句什么话,亓殷没听清。 “亓殷是个大猪头……” 这回他听清了。 男子抬手刚想向以前那样捏住虞娇的鼻子将她弄醒,却在指尖碰到她的鼻尖之时,看见她睡得无忧无虑的模样。 亓殷弯了弯手指,便在虞娇的鼻尖上轻刮了下。随后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拿起一旁的兵书又看了起来。 一觉睡醒,虞娇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嗅到了亓殷身上的冷香。 试探性地睁开眼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趴在对方的胸口,而此时男子的双眼微闭,瞧着应是睡了。 已经完全清醒的虞娇托着下巴看着对方的睡颜,最后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他颜色极淡的唇上。 软软的,粉粉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先是伸手轻触了触,有些凉。 见人没有反应,这才偷偷摸摸地直起身子,低头往亓殷的唇上凑去…… “笃笃。” 就在虞娇的唇离对方的仅有一寸距离之时,车门忽然被人从前头轻敲了敲。 做贼心虚的虞娇第一时间选择趴到在地,急忙闭上双眼装睡。 几乎同时,亓殷睁开了双眸,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旁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转动的虞娇一眼,嘴角轻勾。 “何事?” “陛下,外头落雪了,天色将晚,斥候回禀,此处距离东辽与南楚的边界茺州还有将近十五里路,罗将军想问大军今晚在何处歇息?” “茺州。” 亓殷回复道。 “是。” 赵佑应了声。 应付完赵佑,亓殷回头发现刚刚还在装睡的虞娇此时已经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 “醒了?外头落雪了,不要掀车帘,免得身子进了寒气。” “真的下雪了……” 虞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欣喜。 没办法,她一个南方娃,大拇指那么大的蟑螂见到过不少,雪是真见得不多。 谁也不晓得,要不是因为身体底子太弱,要不是怕影响她在亓殷心中绝色美人的形象,她真想撒着欢地出去玩个雪。 别问她雪有什么好玩的,她就是喜欢,捏个小雪人都是好的。 “想下去看看吗?” 亓殷的声音忽的在她背后响起。 闻言,虞娇猛地一回头,眼睛晶晶发亮。 “可以吗?” “可以,只是只能看一会儿,不能逗留太久,免得着凉。” 亓殷叮嘱道。 “自然。” 虞娇答的干脆。 可等她真的抱着汤婆子下了马车,亓殷才见识到什么叫看一会儿是不可能看一会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一会儿,小地方人没见过大市面,就是玩这种雪,才能维持得了乐趣这样子。 肆意妄为的下场就是狂打喷嚏的虞娇,头昏脑涨地抱着亓殷,哭唧唧地喝着他特意命荀央多加了黄连的伤风药。 边喝还边蛮不讲理,“陛下,你待妾一点也不好了,呜呜。都是你的错,非要妾下去玩雪,妾不回来,也不叫妾,现在好了,妾生病了。妾看你就是腻烦妾了,想要换个人了嘤嘤嘤,好苦……” 亓殷:“……” 刚放下药碗,虞娇的口中便被人塞了一颗蜜饯。 这使得她的哭声微顿,嚼了嚼,还蛮好吃的。 眼睫上的泪珠儿都还未干,便立刻一脸惊喜地抱住了亓殷的手臂,“陛下,你待妾最好了,妾还想吃一颗,就一颗,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于是一颗一颗又一颗。 没一会儿,一小锦盒的蜜饯就被虞娇哄光了,直吃的她打嗝都是甜甜的蜜饯味。 此时,见没了蜜饯,虞娇那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也跟着没了的亓殷:“……”呵,女人。 当天晚上,行军队伍就入驻了茺州。 此地正是与东辽的冀州相交接的地方,也是最常发生动乱的位置。 到了一个新地方,休息了一夜,因着外头堆了厚厚的雪,才更想外出的虞娇,身体稍微好了一会儿,便哄着亓殷带她出了门。 一开始逛的地方还好,街道干净整洁,百姓安居乐业,越往东,就越是荒凉。 这也就算了,她甚至还看到路边搭了不少四面漏风的小棚子,里头睡了不少男女老少们,身上仅盖着薄薄的破布衣裳,有些人的身上甚至还盖了土,大部分双眼紧闭,知道的以为他们是睡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虞娇的表情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可能察觉到了她表情的不对劲,牵着她的手走在一旁的亓殷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路边那些棚子上,便开口跟她解释了起来,“他们基本都是这茺州的百姓,只不过茺州一战过后,被那些豪绅贵族们以南楚灭亡为借口,强行夺去了田地与门户,然后身上有钱的自然能花钱将自家的田地赎回去,没钱的就只能像这些人一般,等死。” 茺州一战,那不是亓殷为了灭了南楚,主动挑起的吗? 怎么听这人的语气,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 不过也对,暴君暴君,不暴戾无情如何是暴君。 历史上的亓殷一直就是这样,属于管杀不管埋型皇帝。 虽然说他确实为统一华夏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但这人从来只顾怎么把这块地打下来,然后怎么去占有更多的地方,而从不理会打下来的地方,如何去治理,又是何人居上位管理老百姓,百姓们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也导致了史书上对亓殷的评价不高,嗯,想来他这个人也不在乎那些评价。不过,他这些举动也为后来闻人无忌的成功上位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本来嘛,前面的皇帝们都干的如此之糟糕,后面上位那个只要稍微仁慈点,早已受尽苦难的百姓可不就要立马感恩戴德起来。 这些百姓们的日子,还是后来闻人无忌死了,燕清作为太后听政的那个时间才真正开始好转,也开始真正被当做人来看待。 便是这时,虞娇看到一个棚子里,一个小孩哭得极小声地推着躺在他身旁的老人,可老人始终没有回应,半响才抬起颤巍巍的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爷爷我饿……” “乖,睡着了就不饿了,乖……” 见状,虞娇用力抿了抿唇。 其实虞娇一直都属于那种明明自己过得一塌糊涂,还生过寻死的念头,偏偏依旧看不了这些人间疾苦。 尽管在现代熊孩子熊老人的名声都不怎么太好,可看见这两类人过得凄凉,虞娇的心里还是酸涩得厉害。 这一酸就酸得她连晚饭都要数着粒儿吃了。 见她这样,今天一天都有注意到虞娇表情变化的亓殷,心中低叹一声,伸手就将她整个人都抱到了腿上,将饭碗塞进了她的手中。 “吃吧,最多三天,叫你瞧着不舒服的事情便会彻底解决。” 亓殷毫不在意道。 虞娇:“???”什么玩意儿? “快点吃,本来每天吃下去那么多就已经不长肉了,再不吃,恐怕外头刮起一阵风都能将你刮跑。” 哪有…… 心里哼哼唧唧的,亓殷夹了一筷子菜到了虞娇嘴边,她还是听话地吃了下去。 见她吃了,亓殷的嘴角才翘起一点极小的弧度来。 其实他仍然不明白虞娇为何会因为完全不相干的人,而难受郁闷。 不晓得是血蛊的缘故,还是他自幼经历的缘故,亓殷对于他人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感觉。不,不仅仅是他人,有时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都感觉不到。唯有战场的厮杀鲜血会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这个人还活着。 亓殷从不在意其他任何人,除了虞娇。 所以如果她在意,她在乎,他愿意从现在开始,去学着一起在乎,只要她能每天开开心心地待在他的身边,眼睛只看得到他就好。 …… 到了第二日,注意到亓殷手底下兵将动静时,虞娇才彻底反应过来,对方并没有驴她,而是真的准备着手解决事情。 这叫虞娇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亓殷瞧着就是一副油盐不进,听不了任何建议的硬骨头模样,却没想到…… 紧随而来的便是深切的担忧。 她知道亓殷有钱,一路打过来,也弄了不少好东西,上次送于她的那些东西就基本都是来源自对方的战利品。 她没那么小气,亓殷想要将那些东西全部拿去帮助流民,自我感觉已经拥有足够多的虞娇也是愿意的。 但她会算术啊,对于庞大的流民群体来说,亓殷的那点东西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救助的了那些人一时,也救助不了一时。 可能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虞娇便将她心中的忧虑通通说与了亓殷听。 亓殷听完后,站在原地诧异地望了虞娇好一会儿,这才缓缓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发热啊,怎么还好端端的说起胡话来了?” 亓殷笑了声,随后缓缓敛起嘴角的弧度,“谁说孤要拿自己的东西,甚至是美人的东西去救助那些流民了?他们也不看看他们,配吗?” 说话间,亓殷又将虞娇的右手给捞到了手中,揉一揉,捏一捏。 最近总是这样,亓殷就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只要两人在一起,他就总会在她的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捏捏。 仿佛从中能等到不少的乐趣似的。 “那陛下……” 虞娇有些发愣。 闻言,亓殷则看向高高的围墙外头,眼中血腥之色一闪即过,“自然是谁造的孽,谁来解决。” 流民们是没钱,亓殷也不可能给他们花用自己的钱,不对,那些已经不是他的钱了,而是虞娇的。 亓殷自然就更不可能花。 那么钱从哪儿来? 茺州的豪绅贵族,当地官员,一家一家,仔仔细细地抄过去,他就不信那些流民们不够分。 至于茺州没了治理的官员该怎么办? 呵,他就不信偌大的茺州连个能人都寻不到,真的寻不到,这些人活着也不过是多浪费几日的粮食。 可能是觉得光捏手没什么意思,亓殷直接将虞娇整个人都抱在了他的怀中,如同孩童抱住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整个人一下子就圆满了。 这几日早已习惯了跟亓殷搂搂抱抱的虞娇,就连表情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反正亓殷也不会真的对她这样那样,她甚至怀疑他哪天将她摸秃噜皮了,两个人都不会有更近一步的发展。 外人包括那帮南楚贵女们都道她是亓殷心爱的宠妃,但只有虞娇知道他们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纯洁到不能再纯洁了。 毕竟谁敢相信她的初吻竟然到现在还在。 唉,一辈子也短的很,暴君的一辈子就更短了,忍忍就过去了。 “呵。” 一声冷笑又在虞娇的耳旁响起。 她早已见怪不怪了,听闻荀大夫的医术奇高,就是不晓得能不能治疗亓殷这种动不动就冷笑一声的怪毛病,话说这种病应该不是面部痉挛引起的嘴角抽搐吧,要是以后亓殷变的跟赵四一样……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虞娇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随后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亓殷,抬手就捧住了他的脸颊,“陛下你对着妾微笑一个好不好?像妾这样两边嘴角上仰,哎呀,你学一学嘛?求求你了,你说过什么事情都依妾的,笑一下,这哪里是微笑?分明就是皮笑肉不笑……陛下,你是不是故意的?好啊,陛下,你故意逗弄妾,妾决定接下来半柱香的时间内都不要理你了……” 院子里,虞娇正熟能生巧地跟亓殷撒着娇,以验证他以后有没有成为赵四的可能。 院子以外,整个茺州都因为亓殷这出其不意的一手,瞬间变做那煮沸的开水,彻底哗闹了起来。 亓殷的行事风格,茺州,不,应该说他打下来的这所有州府,哪个豪绅贵族不知晓,基本上只要你不故意在他眼前嚣张碍眼,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他甚至都不会上门来打搅你,财产想要完全保住更是不成问题。 就连各州府刺史们,只要识时务,在亓殷打上门时,会主动开门迎接,热情地表示自己愿意换个主子效忠,亓殷甚至连人都不会换,就任由原来的刺史继续管理下去。 没了以前的主子,现在的主子亓殷又不管事,这些刺史们一个个过得跟土皇帝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能在亓殷打过来时主动开城门投降的会是什么好货色,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辖下的百姓平日里过着的是怎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些人本以为他们能一直这般逍遥自在到老,说不定还能将自己的位置给自己的儿子、孙子,子子辈辈的传递下去。 亓殷,变卦了。 他们甚至连原因都不知晓,一个个还睡在床上做着美梦,就被突然闯进卧室的“歹人”一把从温暖香甜的被窝里粗暴地扯出来,强逼着跪在冰冷刺骨的青石板地面上,再眼睁睁地看着“歹人”将他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民脂民膏,全都搜了个一干二净。 这也就算了,甚至连官都一并丢了。 这一日,他们终于彻底弄清楚亓殷的暴君之名源自何方,后悔却早已来不及了。 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亓殷都在“劫富济贫”。 这也使得他在茺州一带的名声空前绝后的好了起来,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提及他时,无一不是夸赞与热爱。 虞娇也多了个怪毛病,喜欢拉着亓殷,两人乔装打扮一番,深入百姓,去听听他们花样百出的彩虹屁。 基本每次听完了,回来都能高兴许久。 “有这么开心吗?” 回到暂住的院子里,亓殷望着虞娇满面的春光,笑问道。 “他们夸你哎,妾不能开心吗?难道你不开心?” 虞娇凑近了些,笑眯眯地问道。 “美人开心孤就开心。” “这才对嘛!” 虞娇摇了摇他的手臂。 谁曾想就在这时外头忽的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听了士兵的禀报,虞娇才知道,东辽冀州竟然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了,领兵的不是他人,正是女配慕容月的父亲长平侯慕容郇。 几乎一听到这样的消息,虞娇便因为心头恐慌而打破了一个琉璃盏。 这使得正在听下方士兵汇报声音的亓殷,注意力一下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然后便听见虞娇在心中语无伦次道―― 是我的原因吗?是我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吗?不然这个本应该在两年后发生的剧情为什么会提前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乱了,全乱了。 既然这么重要剧情都能提前,会不会……会不会因为她,而害得亓殷比原定历史死得还要早,从而害得整个历史都乱成一团。 因为这则消息,虞娇整个人一下子就陷入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惶恐当中。 除了与亓殷相交握的手能给予她一丁点力量之外,她整个人就如同漂浮在大海里的浮木,完全没了方向。 “你们先下去。” “是。” 遣退了士兵,亓殷这才轻轻捧起虞娇的脸,一眼就看清了她眼底的焦虑与忧愁。 “怎么这么怕?担心打仗?” 听见亓殷的温声问候,原本还觉得自己能撑得住的虞娇,眼眶立时控制不住地一红,一滴眼泪便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不是,我怕是我害了你。 我不想你死,更不想你早死,我想要你长长久久地活着,就像我抽到的那根灵签一样,事事如意。 虞娇在心里的声音下意识带了点哭腔。 下一瞬,感受到脸颊上一掠而过的冰凉触感,她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亓殷……亲了她…… 与此同时,感受到唇间女子眼泪滋味的亓殷见虞娇仍旧一副呆傻的模样,当即便伸手将她抱进了自己怀中,像是哄小孩一样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怕,放心,祸害遗千年,孤这样的,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 亓殷如是安慰她道。 撒谎,你在历史上随随便便地就死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遇见你,虞娇。 亓殷在心中轻声回道。 正因为遇到了你,我愿意开始学着去珍惜自己…… 亡国暴君(十八)(亓殷:……很疼。...) 天越来越冷了, 就连院中的秋海棠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霜花,远远望去,皎洁晶莹。 海棠树下, 一群素色衣裳的侍女, 手捧梳洗之物, 安安静静地在院中候着。 忽然,不远处的屋中传来一声鞭响, 紧接着便是细碎而压抑的男子呻-吟。 与此同时,屋内。 一袭红衣的慕容月,将手中的鞭子随意丢下,拎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水,递到唇边还未张唇, 便忽的往躺倒在她脚旁的男子泼去。 见原先不动弹的人被她泼了一个激灵, 女子顿时愉悦至极地笑了起来。 随即她将手中茶杯丢下, 半蹲在身上伤痕遍布的男子面前,表情温柔地拨开了他凌乱的发,便露出一张面无血色的俊脸来。 不是闻人无忌, 还能是谁。 几乎一看到这张脸, 慕容月的口中就轻啧了一声。 “玄清哥哥,其实我真挺喜欢你这张脸的。更别说前不久你才帮我向父亲献了几条良策,一旦拿下茺州,我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 到时就是世女之位也是能搏上一搏的, 可是为什么……” 女子眼神一狠, 忽的一把拉住男人的头发, 语气薄凉,“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呢?嗯?我待你不好吗?除了一开始你不愿意入我后院, 我打了你一顿之外,后面我待你不好吗?我甚至为了你,连后院那些男子的屋子都不进了。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勾引碧桃那个小贱人,想要趁乱离开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而此时头皮一疼的闻人无忌是真的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因为一时的算计,而刻意去接近虞娇,弄得长德这个身份暴露,被追杀,现在竟然还落到这样一个放荡无耻的女人之手。 不比南楚多以女子娇弱娴静为美,男女大防极严,东辽国因为曾出过女皇帝的缘故,对女子的约束比南楚要小的多,不仅如此,甚至连女子也有继承权。 长平侯之女慕容月自然也不例外。 天晓得在一开始得知救了他的人是慕容月之后,自觉天无绝人之路的闻人无忌的内心有多窃喜。 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以前还是南楚九皇子时,他就能令的燕清、虞娇等一众贵女为他争风吃醋,现如今不过应付慕容月一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在养伤的过程中,化名叶玄清的他就开始不着痕迹地撩拨起对方来。 果然,不过半月,对方就已对他芳心暗许,甚至还主动提出让他跟她回长平侯府见她的父亲慕容郇。 对此,闻人无忌原以为那是自己迎娶侯府嫡女,借用长平侯府的势力壮大自己,报复北秦暴君亓殷,最后称霸天下的征程起点。 谁曾想,在见到长平侯之后,对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宝贝女儿慕容月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开始闻人无忌还以为是化名后的自己家世等方面不够突出,才没有引起未来岳丈的注意,又觉得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让长平侯见识自己的才能。 可后来跟着慕容月进了她的院子,看见她后院那些或文质彬彬或清冷孤傲的男子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这父女俩是都把他看成了慕容月新领进门的面首才会待他如此不假辞色。 做了十几年皇子的闻人无忌悲愤了,奋起反抗了,被赏鞭子了,安分了。 可即便强忍与其他男子分享同一个女人的屈辱,假装安分下来,闻人无忌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后半生都要在慕容月的后院当中度过,余生都在等候她的临幸。 于是他又闹起幺蛾子,甚至还以唇亡齿寒之理由,与献上的几条攻城略地的绝妙计策,又分析了北秦皇帝亓殷刚灭了南楚,手下兵将正是疲倦之时等缘由,让长平侯生了攻打茺州的心思。 依闻人无忌的意思,慕容父女与亓殷都是他的仇人,两人真的打起来,两败俱伤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再加上他的人也联系上他了,因为实在厌恶于慕容月,他便勾引了她的侍女,预备大战一起就逃之夭夭,不曾想却叫慕容月发现他的计划,这才有了现在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可能就连闻人无忌与慕容月两个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的剧情当中,两人不仅恩爱甜蜜非常,甚至还差点合伙逼死燕清这个原配,弄死虞娇这个原原配。 可谁叫两人相遇的时机不对呢。 原剧情里,闻人无忌与慕容月相遇时,位面之子闻人无忌依靠自己的忽悠大法,顺风顺水,手下有兵有将,睿智聪明,高深莫测,一身男子气概。 只一个眼神就叫慕容月心生折服,第一时间处理了后院那些男子,在闻人无忌面前硬生生压下自己骨子里的匪气,刻意迎合他装得娇羞无限,矜持又骄傲。 现在呢,闻人无忌是她路边捡回来的,除了一张脸其他优点一点看不出来的野男人。不仅如此,这野男人还对她热情上心的很,那自然就当后院多养个小白脸,闲着无事就逗弄逗弄了。 只能感叹一切都是命运的作弄了。 并不知道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轻轻扇动了下翅膀,男主闻人无忌的剧情就已经被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虞娇,此时正站在一株茂盛的石榴树下,目瞪口呆地望着不远处身穿银色铠甲的亓殷,缓步朝自己走来。 一时间,脑中瞬间被“制服诱惑”这斗大的四个字给刷屏了。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腰不是腰…… 脑中自动播放起某首粉圈著出圈彩虹屁的虞娇赶紧在心里摇了摇头。 是的,作为一个忠实的颜狗lsp,虞娇怎么可能没追过星呢。 大学期间,因为前十八年被父母压制的太狠,虞娇的爱豆基本上都是月抛,可能今天还喜欢他,明天就立刻又换了口味,除了一个选秀节目出道的c位,让虞娇一时上头,认认真真地追了三个月以外,剩余的就再没让她破过例。 话说那爱豆后来干什么去了,也不晓得混的好不好,要是不好,实在是愧对了她认认真真喜欢了他三个月。 这时,刚一走到虞娇跟前,就听见她在心中回忆喜欢过三个月的男人的消息。 亓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下一秒感觉自己命运的后脖颈被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轻捏住的虞娇,转头便对上了亓殷凉飕飕的小眼神。 “美人站在此处在想些什么呢?” 不仅眼神凉飕飕的,男人的语气更凉。 弄得只是在心中小小思念了下自己早已忘却的小爱豆的虞娇,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心慌心虚起来。 “没……没想什么呀……” 虞娇的底气有些虚,特别是在看到她话音刚落,亓殷的眼睛便立刻不着痕迹地眯了下,就更虚了。 “妾……妾……” 吭哧了两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的虞娇,忽然伸手就抱住了亓殷的腰,仰头一脸真挚深情地朝他看来,“……不对,妾撒谎了,妾方才确实想了。妾刚刚想了陛下,想……想陛下难道就不会觉得辛苦觉得累吗?” 顶着亓殷一脸的“女人,孤就看你怎么糊弄”的眼神,虞娇硬着头皮开了口,“毕竟陛下你已经在妾的心上跑了一天了……” 亓殷:“……” 虞娇:“……” 亓殷:“……噗。” 啊啊啊,好尴尬啊。 天晓得为什么刚刚一紧张,虞娇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一堆土味情话,想着古代人没见识过这种套路,怎么着都能起点作用,现在……现在虞娇只想用她尴尬的脚趾头,在地上刨个洞把她整个人都埋进去。 虞娇微垂着眼,脸颊一片烧红。 偏偏这时,亓殷还像她以前捏室友猫似的,捏了捏她的后颈肉,眼神完全不复先前的冰凉,里头甚至还闪烁着一些细碎的笑。 “还有没有,再说一句……” 亓殷主动要求。 虞娇:“……”不好,他对现代的土味情话上头了。 上头到虞娇甚至都还没说出下一句,他就已经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克制不住地低笑了起来。 虞娇:“……” ―― 玩闹归玩闹,真的到了要亓殷上战场的时候,虞娇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高高提了起来。 可以说,纵观华夏历史,也寻不到一个像亓殷这般爱上战场的皇帝。 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能做到皇帝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惜命到了极点。 偏偏亓殷与众不同,自他登基之后,朝政倒是不怎么管理,后宫更是空空荡荡,一天到晚,不是在战场上领兵厮杀,就是在去战场厮杀的路上。 北秦在他亲征的七年时间内,对外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可以说基本上每一场战役都有亓殷的身影。 此时,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长刀的亓殷,虞娇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才没叫“别去”两个字从口中溢出。 “妾等陛下,凯旋。” 见亓殷低头看她,在心中自我调节了好久,虞娇才扬起自己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小脸,笑意盈盈地说道。 闻言,亓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 “驾!” 队伍是清晨出发的,晚上候在营帐里,一整天都没吃好睡好的虞娇,刚在心中设想到亓殷的第一百零一种凄惨死法,便立刻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见状,她哪里还坐得下,第一时间就从营帐之中冲了出来。 远远地看见亓殷了,她甚至连御寒的披风都未披上,便心跳极快地往那边跑去。 刚跑到模样略微有些狼狈的亓殷的马下,虞娇还未开口,就立马被马上之人顺手一捞就捞进了自己怀中。 “抱好。” 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虞娇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便赶忙伸手用力抱住了对方精瘦的腰身。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马儿就已经到了两人的营帐之前,亓殷一拉缰绳,单手抱紧了虞娇就从马上一跃而下,迅速进了营帐。 进去之后,便立刻寻到虞娇之前丢在一旁的兔绒披风披到了她的肩上。 “怎么出门也不披件披风?之前的伤寒药有多苦忘了吗?” 闻言,虞娇抬头看他,还未来得及回话。 “哪儿呢?陛下在哪儿呢?听罗将军说您受伤了……” 便是这时,荀央的声音在营帐外头想了起来。 几乎一听见这样的一句话,虞娇原本还有些红润的小脸就骤然白了下来。 一见她这样,亓殷立刻轻皱了皱眉。 他用力握住了虞娇的手,同时转身冷冰冰地看向掀开营帐帐门走进来的荀央一眼,“罗尧大惊小怪,你怎么也跟着哄上了?孤的身体,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刚踏进营帐就兜头迎来一句责备的荀央还未来得及辩解,就看到了虞娇惨白的小脸,早就是过来人的他哪里还不懂皇帝因为什么而开口责备,见状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狡辩给憋了回去。 “这儿美人晚上还要休息,孤跟你去你的营帐……” 亓殷刚开了口,虞娇就立刻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不要!” “就在这里,让妾看看,陛下到底伤的如何了?” 面对虞娇泛红的眼眶,亓殷轻抿了抿唇,无声地应许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被荀央看在眼里,不由得就有些感慨,天不怕地不怕,初次见面就好像地府恶鬼重回人间的亓殷竟然也有了在意之人。 实在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待亓殷褪去了衣裳,虞娇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还好伤口不大,不然这没什么抗生素,兵器又都是铁制品的古代,一旦发生感染,破伤风了,可真就麻烦了。 可能是见自己这个硕大的蜡烛太过耀眼,一给亓殷处理完伤口,上好了药,将剩下的包扎工作交给虞娇之后,荀央就迅速离开了。 徒留虞娇一边认真地给亓殷包扎伤口,一边眉头微皱,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开了口,“疼不疼?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为何不稍稍注意些,非得要妾担心你是不是?还有你的身上为何如此多的伤痕,当时受伤时肯定疼的不得了对不对?” 自打中了血蛊之后,已经很多年都不晓得疼是什么滋味的亓殷,明明一点也不疼。 却在看到虞娇眼中的疼惜之时,竟然在时隔多年的今日,莫名的,又再一次感受到了疼的滋味。 “嗯,很疼……” 他垂眸轻声道。 “所以啊……” 虞娇头都没抬,嘴上就开始絮叨起来,“下次陛下真该注意些才是,你难道不知道妾看到这些伤势会忧心会难过,妾不是不让陛下上战场,只是为了妾,你也应该小心……” 后面的话虞娇还未说完,整个人忽然被亓殷伸手一把抱进了怀中。 “陛下,妾还没包……” “孤知道,但孤想抱抱你,别动,就抱一会儿。” “嗯……嗯。” 虞娇乖巧地应了声。 亡国暴君(十九)(虞娇:!!!...) 东辽败了。 候在营帐里, 虞娇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了。她的确知道历史上的亓殷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史书上好几个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亓殷一个人就占了一大半。 其中最著名的还属他领兵三万打赢人家西夏三十万大军的牧河之战, 那可是历史书上需要熟练背诵并默写的重点。 也因此被后世不少皇帝评价他乃是天生的将才, 而非皇帝。说他如果只是做个将军必定会名垂千古, 而非像现在这样拥有暴君之名。据说后来的好几个朝代,那些璀璨如明珠一般的将星的冉冉升起, 与亓殷的这些战役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可即便如此,她也仍然没有想到来势汹汹,同样是一代名将的长平侯慕容郇,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败了。不仅如此,甚至连他这个人都被亓殷活捉了回来。 别说虞娇没想到, 被慕容月折磨了好一通, 各种伏小做低才让对方点头将他放出来的闻人无忌也没预料到。 慕容郇, 那可是与虞娇的父亲虞不虏齐名的东辽第一名将。 为何…… 得知此消息的闻人无忌眼神明明灭灭。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母妃对于亓殷此人的满心忌惮来。 是的,母妃。 在闻人无忌的印象之中, 他的母妃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神秘的女子, 过去神秘,来历神秘,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仅仅真的她是他的父皇从遥远的西方带过来的。 可能不仅他以为母妃神秘,就连他的父皇, 早已薨逝的南楚皇帝也同样这般认为, 并为此深深着迷而无法自拔。 于是, 在闻人无忌幼年时, 因为南楚皇帝的偏心与宠爱,导致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 都一直认为整个皇宫里头就只有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根本不存在其他的妃嫔、皇子皇女。 他们就像是天底下最普通的一户人家,有娘亲有爹爹,还有他。 那段时间也是闻人无忌记忆中母亲最开心,每天笑容最多的一段时光。 只可惜幸福永远都是短暂的,世间男儿多薄幸,帝皇又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几年,他的父皇就出现得越来越少了,母妃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直到后来日日不苟言笑。 闻人无忌因为心中不忿,有一日竟然趁母妃与看顾他的宦官不注意,逃了出去,想要去寻找他的父皇,更想要问问他是不是已经将他与母妃都忘记了。 好容易寻到了,闻人无忌便看到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副场景,偌大的宫殿里,在他心中好似天一般高阔宽广的父亲,抱着一个模样鲜嫩的妃子,像头猪一样拱来拱去…… 那一日过后,闻人无忌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甚至连回了他与母妃的宫殿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样的异样自然是被他的母妃看在了眼中,细细查过之后,向来温和仁慈的母妃竟然将看顾他的宦官们全都杖毙了,这还是后来闻人无忌见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换了才发现的。 从那以后,母妃就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冰冷,甚至在他七岁那年开始,姣好的容貌一日衰老过一日,不过两年,竟然就已经老得快要离开人世了。 而直到她临死之前,闻人无忌才知道他的母妃在背地里到底为了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她说,她算出南楚皇室气数已尽,现在不过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叫他记住四个字,不破不立。 她说,让他忌惮那个名叫亓殷的北秦质子。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要尽量蛰伏。她已经给他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亓殷再厉害,也不过是她早就为他备好的一柄开疆辟土的刀罢了,她的孩子闻人无忌才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她说,她没有什么留给他的,只有一匣子书。让他切记一定要熟读,最可惜的是她已经来不及教导他了,但那些东西懂得没那么多,可能也是另一种幸福。 她说,她已经给他那许诺爱她一生一世却负了她的父亲下了世间最毒的蛊,只要她一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蛊虫啃噬的只剩下一张皮子,让闻人无忌就算知晓了消息也不要恐慌害怕…… 仅留下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闻人无忌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妃,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在他的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冀州城内,在得知慕容郇败了,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逃离了冀州府衙的闻人无忌,不由自主地回想道。 此时的他正穿着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头上戴着的斗笠压得低低的,站在一条逼仄的小巷口,目不转睛地不远处大开的城门口,缓步行来的北秦士兵们。 下一瞬,男子眼神一暗,因为他看见了―― 骑在一匹赤鬃马马背上的亓殷,和他怀中抱着的,戴了层面纱的虞娇。 对比于亓殷的得意顺遂,和如今狼狈犹如丧家之犬的自己,一时间他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起母亲留给他的那些遗言来。他真的能像母亲所说的那样,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无比的人吗? 什么让亓殷成为他的刀,可为什么他只要遇到亓殷,他就有一种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的憋屈感呢?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般想着想着,他忽然就瞥见了不远处的虞娇似是被什么逗笑了,双眸微微眯起,日光之下,一时甚至有些刺疼了他的眼。 对虞娇的感觉也空前的复杂起来。 明明以前,在他还是南楚九皇子,她还是将军之女时,她天天追着他跑,更是为了他与燕清各种争风吃醋时,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有时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可笑。并打心底里认为,这样的女子着实难登大雅之堂,以后他成了皇帝,给她在后宫留一席位,偶尔拿来逗逗趣儿还行,其他再多就没有了。 可现在,看着跟亓殷这般亲密亲近的虞娇,莫名的,闻人无忌的心头竟突然涌出一股蓬勃的怒火而来,甚至还心头还产生了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来。 他紧紧地盯着虞娇的脸,怎么以前他就没发现,向来病恹恹,矫揉造作的虞娇也能美的如此耀若春华呢? 而就在闻人无忌盯着虞娇不放的时候,似是有所察觉的亓殷第一时间便立即转头,精准无比地朝他看去。 见状,巷口的灰衣男子第一时间便捏紧了拳头,迅速低下了头。 同时心中的那根弦再次崩得紧紧的,不知道什么缘由,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立刻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半刻钟后几名得了指令的士兵立刻脱离了队伍,去往了闻人无忌方才站立的小巷。 彼时逼仄的小巷早已一空。 几乎同时,冀州城中,打扮得灰扑扑的闻人无忌,整个人就像只过街老鼠一般,慌不择路地逃着,就像上回一样,他甚至都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如何败露行迹的,就迎来那样一番不问缘由的追杀。 好容易寻到个地方歇了口气的闻人无忌,此时心中对亓殷的怨恨,乃至恐惧,一时间到达了最顶点,他的心中无比迫切地想要要了亓殷的性命。 但他仍在牢记母亲的遗言,不可正面对上亓殷。 思前想后,满心烦躁之际,竟然还真叫他想到了一个最适合的人选出来。 虞不虏。 虞娇与他,两人这般要好是吗?那他就要看看,一边是疼爱入骨的父亲,一边是冷血残忍的暴君,虞娇到底要怎么选了? 打定了主意,闻人无忌便立刻离开了躲藏的地方,往西边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虞不虏佣兵的幽州。 大刀阔斧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电地望向下方的士兵,声音微沉,“如何,娘子寻到了吗?” “回禀将军,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娘子被南楚士族里的那些怕死之徒,搜寻出来,献于了……北秦皇帝亓殷。” 几乎一听到这样的禀报,男子便砰地一声,一巴掌拍裂了身侧的扶手。 “南楚那帮老匹夫,连老子的女儿也敢作践,哪日待我打回帝都,定要将他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将……将军……那些人现今早已不在了……” 闻言,虞不虏轻挑了下眉,“怎么说?” “在得了娘子这些美人之后,北秦皇帝就已经命人将他们全都杀了,现在连坟头可能都已经长出草了……” 听到这里,虞不虏低嗤了声,“算他们死得快!那娘子现今如何了,过得可舒心?” “呃……”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娘子她,现今已成了北秦帝亓殷的……宠妃。据打探来的消息,北秦帝不论去哪儿都会带着她。不论娘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她,甚至前不久才送了她整整几屋子的金银玉石,就为博得娘子一笑……” 一听到这里,虞不虏先是一愣,随即震天响的笑声响彻整个幽州府衙的上空。 “好好好,哈哈哈哈,娇娇干得好,不亏是我虞不虏的女儿,连亓殷那种到处咬人的狗崽子都能攻下,哈哈哈哈!来人啊,本将军今天高兴,上酒!” 男子再次朗声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成年男子腰身一般粗的酒坛被人抬了上来,虞不虏伸手打破了上头的封泥,抱着坛子就灌了好几口。 灌完了一抹嘴又大笑起来。 便是这时,外头疾行而来一名士兵,在门口就笔直地跪了下来。 “将军!” “何事?” “刚刚意外收到飞鸽传书,是在京都意外逃脱的燕仲燕丞相发来的,说是不久后将会遣一人前来投靠,望将军收留。” “信上有提投靠之人身份吗?” “未曾。” “哦?是吗?” 虞不虏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十日后,在看到那位前来投靠让他深感熟悉的陌生男子之后,虞不虏的心中就更是玩味了。 只不过这人平日里装的恭恭敬敬,瞧不出一点破绽,就像是真的只是过来谋个前程一般。 之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基本都是老老实实的,还提出不少在虞不虏看来都十分有用的计策来。 就在他快要对此人生出爱才之心时,这人终于图穷匕见,暴露的他真正的目的,那就是极力渲染他的娇娇在亓殷身旁所受的种种委屈苦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各种劝说,只为让他与亓殷那只狗崽子对上。 来人如此用心良苦,虞不虏又怎能不“好心成全”呢! 待虞不虏举兵出征冀州的消息一传来,虞娇整个人立刻就呆住了,随后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惊惧不安。 只因电视剧里,亓殷就是在与虞不虏的长坡一战之后,胸口中了他射过来的一箭,然后才身体虚弱慢慢去世的,这是亓殷的死劫。 也正因为如此虞不虏才有足够的资本,一圆女儿想要做皇后的梦想。功劳高到闻人无忌都没法拒绝,只能转头去做燕清的工作。 可是为什么这本该五年后的剧情,会提前这么早。 虞娇的心砰砰的,看向亓殷的眼中几乎布满了惶恐与惊忧。 她恐惧害怕于剧情的不可逆性,一旦…… 所以她必须要想个法子才行。 虞娇缓缓垂下眼睫,嘴唇轻抿。 却在她低头的一瞬,亓殷眉头微皱,望了她一眼,他并没有听到虞娇到底准备了什么办法。 这一天半夜,万籁俱寂。 亓殷与虞娇漆黑的营帐之中,一双白嫩的小脚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铺着的纯白的毛皮毯子上。 冷清朦胧的月光下,脚一步一步地往不远处的床榻走去,一直走到榻前,见床上的男子正睡得香甜,对她的到来似是毫无察觉。 见状,脚的主人又凑近了些听了听,见呼吸一直比较平稳,便悄摸摸地往他的胸前探去,却在她的手指碰触到对方衣襟的一瞬,一双大手猛地将她拉了过去。 整个人都摔进了对方怀中的虞娇,低低地“哎呀”一声之后,脑中想着自己的计划,又趁着天黑胆大,当即不管不顾,毫无章法地在身下之人的脸颊、脖颈、胸膛上胡乱地啃了起来。 反正大军行来还有一段时日,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最好有个孩子什么的,她就不信虞不虏能真的宰了孩子他爹。 这已经算是虞娇急忙之下想到的最稳妥也最不要成本的法子了。 “虞娇……虞娇!” 混乱中,终于听清楚对方心声的亓殷,当即伸手将怀中的女子用力抱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的肌肤上。 虞娇还要挣扎,因为实在挣脱不开亓殷的钳制,心中害怕难过之下,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 “你放……” 她的话还未说完,亓殷的声音就已经在暗夜之中轻声响起。 “虞娇,你信孤吗?你信孤,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你担心的场面永远不会发生,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可是……”你会死的。 “没有可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你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所有的事情孤都会处理好,你只要开开心心待在孤的身边,什么都不用烦恼,听见了吗?” 一片漆黑中,亓殷清冷的声线难得的软柔下来,连带着虞娇微微有些激动的情绪都跟着一并缓和了过来。 “真的吗?” “嗯。” “好……” 虞娇轻吸了吸鼻子。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安谧。 这样抱着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可能是觉得有些硌得慌,虞娇的身子不舒服地动了动,因为脑中实在混乱不堪,手下意识往后推了下。 “妾腰上有什么东西硬硬的,戳得有点难受,陛下可否拿开一……点?” 不是,等等…… 虞娇:“!!!” 亓殷:“……” 亡国暴君(二十)(虞娇:是的,我有了。...) 一反应过来这硬家伙是什么时, 虞娇只觉脑中像是有无数的烟花于同一时刻一起绽放,直炸得她什么都想不起,脑袋里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好容易艰难地寻回自己的思绪, 虞娇当即就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土拨鼠叫。 紧接着――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她怎么会摸到那儿了不是说好的不行为什么现在这么硬邦邦的我现在能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把手收回来再故作纯洁地加一句陛下睡觉为什么还带了根玉笛在身上能不能挽回一下如今尴尬的局面? 过度紧张下, 虞娇几乎是一口气没歇地在心里飞速地说完以上一大段话。 语速快到整个人刚刚解除僵硬状态的亓殷, 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陛……陛下,你也喜好乐理吗?” 便是这时, 虞娇出声了。 亓殷:“……” “不……不然怎么睡觉还将玉笛带在身上呢?看不出来陛下你竟然这般喜欢乐理的人呢!哈哈,哈哈哈。” 一片漆黑中,虞娇的尬笑声听着十分明显,直笑得她在黑暗中都控制不住地皱住了脸,憋住了嘴。 想问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尴尬的人吗? 她简直就是尴尬本尬, 呜呜。 此时终于明了虞娇到底想表达些什么的亓殷, 怔了下后, 一个没控制住,忽的呵笑了声。 近在咫尺的声音,使得虞娇耳后的肌肤不由自主地便冒出一个个细小的疙瘩来。 “唔……所以美人想要孤教你吗?” 亓殷一字一顿道。 教我?教我什么? 教我吹笛子??? 黑暗中, 虞娇猛地瞪圆了自己的眼。 飙车了喂, 交警,她要举报,这里有老司机在飙车,车速太快, 都要刹不住了啊喂! 虞娇在心里大声抗议道。 可面上她却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亓殷的这句问话。 答好, 要是对方一时心血来潮, 马上就拉着她“现场教学”怎么办?她积攒的勇气就那么点, 散了就没了,真的进行一对一教学, 她还是怯的。 答不好,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更何况她可是超纯洁的,一点也听不出他正常问话下的隐晦含义,一点也不! 想到这里,动了动唇,虞娇刚想硬着头皮一装到底,亓殷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不过……孤这儿可不是什么玉笛,具体是什么,在孤看来,美人你应该知道的对吗?” 不!!! 我不知道!!! 我走病弱清纯美少女路线的,我不知道!!! 虞娇在心中疯狂呐喊起来。 眼看着天时地利人和,亓殷的话题又一直往危险地带歪,虞娇知道再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当即就故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拿出毕生所有的演技,声音含糊不清道,“妾真的不知道……唔,好困啊陛下,太晚了,妾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妾要睡了,真的要睡了……” 话刚说完,虞娇就闭上了双眼装死,啊呸,装睡。 她预备等下就是天崩地裂,世界坍塌都不醒了。 装睡的同时,虞娇的耳朵克制不住地支得高高的,想要听一听来自亓殷的动静。 一瞬的安静之后,紧接着压抑在喉咙的低笑声便忽的在虞娇的耳畔响了起来。 这让此时正在装死,脸上一片灼热的虞娇,发自内心地产生了自己正在被鞭尸的感觉来。 她知道亓殷知道她在装睡了,说不定心中已经猜到她分明就是知道那是啥还假装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事情发展到了最后能尴尬成这样,虞娇只觉得还不如干脆跟亓殷来一发来的痛快。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如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这般尴尬着尴尬着,最后还是虞娇强大的生物钟拯救了她,她睡着了。 就着皎洁的月光,缓缓支起上半身的亓殷,怔怔地看着虞娇的乖巧安静的睡颜,半响,才忽的低头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了轻轻一吻。 好梦。 ―― 第二日,荀央的营帐。 把好脉,在对面人紧缩的眉头当中,亓殷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臂。 “如何?” 闻言,荀央并没松开自己的眉头,对着亓殷看过来的平淡目光,轻摇了摇头。 “先前给你开的那副药剂,对你看来,已经开始渐渐不起效用了,接下来我可能需要配一些药性更猛烈的方子才能暂缓你的血蛊。” 荀央表情严肃道。 听到这样的话,亓殷沉默不语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不过片刻,便立刻看见一道血痕自他手臂上的经脉一闪即过。 男子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缓缓放下了袖子,转头看了眼帐外一丛枯败的虞美人花丛,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忽的微微翘起。 “孤记得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你曾跟孤提过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不知你还记得吗?” 一听到这样的话,荀央的眼眸顷刻一深,“陛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个方子我记得我也解释过,那根本就是走投无路最后的办法。” “可是你也说过,它能延长孤的寿命不是吗?” 亓殷转头,微凉的视线落在灰衣男子的身上。 “可属下也说过,那种法子不亚于这世上最严厉的酷刑,一旦那些剧毒之物入体,是,陛下你确实可以多上十年,二十年,乃至于更多年的寿命。可往后的每一日都将活在这世上最剧烈无比的疼痛当中,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断骨裂筋之痛。光是那些疼痛,就足够你被折磨疯,甚至恨不得旁人立即给你一个痛快。而且在那法子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否决了不是吗?” 荀央的脸上充满了急切与不安。 “可那,确实能让孤活得更久不是吗?” 亓殷的声音有些飘忽。 “陛下!” 荀央猛地捏紧了拳头,还欲再劝。 却在对上了亓殷眼底深处的执意时,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生,他就没见过比亓殷还要固执的人,一旦他下了什么决定,将不会有任何人能轻易叫他发生改变。 曾经,他甚至还生过亓殷会不会觉得哪一日自己因血蛊缠身,寻不到彻底解决的法子,世间又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一旦哪次在战场上伤势过重,他说不准干脆就不要他医治了。 然后就这么拖着残败的身体,畅快淋漓地死在他最钟爱的战场厮杀中…… 可现在,荀央知道那样的场景,此生应该都不可能出现了。 因为亓殷寻到了他留恋乃至心爱珍惜的东西。 并为了她,想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甚至为此连那种恶毒的方子都愿意试上一试。 而至今为止,那个人恐怕都还不知道他极有可能命不久矣。 念及此,荀央的眼神忽然复杂起来。 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庆幸于虞娇的出现,还是扼腕。 不知过了多久,灰衣男子轻点了下头,“好,属下知道了。只是先前属下也跟陛下说起过,那些虽是剧毒之物,却也罕见的很。属下必须需要半年的时间来准备相关的药材。” “可。” 亓殷点头应允了。 ―― 这一头,刚睡醒就没见到亓殷人的虞娇,早已见怪不怪。 起身,在侍女的帮忙下,梳洗完毕的她,才一掀开帐门,眼中便立刻涌出大片惊喜的光来。 明明睡觉之前还好端端的,不过一夜的时间,外头竟然又落雪了,天地之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虞娇的鹿皮靴子轻轻踩着皑皑的雪上,直接就发出咔擦咔擦的脆响来。 就在虞娇独自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便立刻瞥到了,站在离她不远处,身上披了一件墨色大氅的亓殷正弯着唇角,望着她。 不看见亓殷还好,一看见他,虞娇就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两人的尴尬对话起来,天晓得她还因此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的亓殷是她的老师,教授吹笛,只差一点点两人…… 她就被侍女叫醒了。 可以说叫醒的一瞬间,她都有些说不清她是遗憾还是庆幸了,反正就复杂的很,就像现在看见亓殷一样复杂。 这一头一听完虞娇在心中回忆完自己梦境的亓殷,就轻挑了下眉,随后缓缓开口,“看到孤美人不开心吗?为何站在原地面露为难之色?” 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亓殷眼皮子底下走神的虞娇,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随后披着白色披风的她,嘴角条件反射地扬了起来,便欢快地朝亓殷跑了过去。 “陛下,妾才没有,妾只是在想陛下清晨起得那样早,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虞娇随便找了个借口。 “想知道?” 亓殷低头看她。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还跟她有关系,难道是要给她什么惊喜? 虞娇整个人一下子就来劲了。 “陛下……陛下是不是……是不是……” 拉着亓殷的衣摆,虞娇顿时扭捏了起来。 “会说好听话吗?” “陛下最好陛下最棒,妾最喜欢陛下,陛下就是妾的心妾的肝妾此生的全部,若是没了陛下,妾吃饭也吃不香,睡觉也睡不着,连活着都了无生趣了……” 虞娇彩虹屁熟练且不要钱地往外撒着。 直听得跟在亓殷后头出来的荀央,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看不出来,陛下还喜欢这副调调? 也是,虞美人生的这般花容月貌,又这般嘴甜乖巧,换做他是陛下…… 才刚想到这里,荀央便立刻感觉到一道死亡视线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竟然连心里的话都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算了,还是去配药吧。 配药使他快乐,配药使他舒心,只有配药才是他这个孤寡老人毕生的追求! 并不知道荀央那么一个老单身狗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的虞娇,站在平缓的小山坡上,看着一侧摆放着的好似小船一样的东西,似是联想了什么,虞娇眼睛_的就亮了起来。 另一头,因为担忧虞娇过分忧虑虞不虏率兵而来的消息而寝食难安,又听荀央夜观星象,近日应该有雪,亓殷私下里便早早命人做了这船。 他知道虞娇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玩爱闹,刚好又落了雪,干脆依了她,玩个痛快,累了,她应该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正如亓殷预料的一样,坐着这小船,就这么呼地一下滑下去。 虞娇也能玩的不亦乐乎。 甚至她自己一个人玩还嫌不够过瘾,硬拉着亓殷也跟她一起,虞娇在前他在后,两人竟然就这么闹腾了两三个时辰。 看着虞娇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小脸,亓殷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夜晚,他看着躺在床上,鼻塞流涕的虞娇时,亓殷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虞娇的身体。 也是虞娇每天在他面前都活蹦乱跳的,心里的声音更是能盖过周遭的任何一个人,再加上荀央给她开的补药,她也每天都在喝着,所以竟叫亓殷忘记了她本来的身体并没有太好。 寻常人玩两个时辰的雪还没什么,她就不行。 因为身体难受,此时虞娇正窝在亓殷的怀中嘤嘤嘤地哭着。 “嘤嘤,陛下,妾头好晕好难受,妾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一会儿喝了药就好了。” “可是那药好苦,妾能不能吃一颗蜜饯,再喝一口药……” “不行,荀央说那样会影响到药效。” “呜呜,陛下都不疼臣妾了,妾不依不依,妾就要吃一颗蜜饯再喝一口药。” “听话。” “妾不要听话,妾要蜜饯。” “好,一会儿孤去问问荀央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药没那么苦,可以吗?” “嗯,陛下待妾最好了。” 刚刚还泫然欲泣的虞娇立刻眉笑颜开起来,连缓冲都没有。 见她这样,亓殷无奈地勾起嘴角。 “美人,你怎的如此娇气?” 甫一从亓殷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评价,虞娇下意识一愣。 娇气这个词,在现代长到那么大,她好像都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 因为她父母的教育理念就是孩子一定要独立,不管什么事情,能自己解决的,就尽量不要麻烦他人,父母也不例外。 她记得非常清楚,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她因为过分内向,跟室友们熟悉的很晚,军训快要结束的时候,也没说上两句话。 有一天晚上,她肚子疼到在床上打滚,但因为不敢打搅已经睡着的室友,她硬是自己一个人强忍着疼痛从上铺爬下来,然后坚强地自己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看病。 最后一拍片子,急性阑尾炎。 因为知道父母赶不过来,她后来竟是一个人抖着手签完了同意手术的字,才昏了过去,醒来时,阑尾都割完了。 可以说她虞娇,虽然名字里带了一个娇字,却从来都不是个多娇气的人。 但是现在,竟然连喝个药都要别人哄。 这使得虞娇下意识想到了一个词――恃宠而骄。 因为心里知道面前这人会依着她,惯着她,顺着她,所以她才有足够资本去撒娇。 想到这里,虞娇轻抿了抿唇,尽力将鼻中那股子酸涩难当的感觉压下去,眼睫微垂,忽的开口唤了亓殷一声。 “陛下……” “怎么了?” “妾真的好喜欢你啊,最喜欢你了。” 虞娇笑意盈盈道。 上天让我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听到虞娇的心声,亓殷的手微微一僵,随后低头就在她的发间轻嗅了下。 不,孤遇见你,才是太好了。 ―― 不管虞娇的内心如何忐忑如何拒绝,虞不虏还是来了。 刚随着亓殷进城玩了没两天,虞娇就听到了虞不虏已经兵临城下的消息。 一听到这样的消息,虞娇手一抖,就将亓殷送于她的一枚玉钗抖到了地上,钗上雕刻的蝴蝶,顿时就摔断了一小截翅膀。 一看到这断翅蝴蝶就觉得是不祥之兆的虞娇,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弄得亓殷赶忙抱着她,哄她说若是喜欢蝴蝶形状的玉钗,以后他给她寻一屋子的来,保管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的蝴蝶都有,没必要因为摔破了一只而哭成这样。 好容易将虞娇哄好了,另一头城门下,虞不虏就已经派人过来叫嚣了。 见状,亓殷刚想起身准备离开。 眼泪汪汪的虞娇就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我也要去!陛下你也带我一起去好吗?” 因为心里的情绪还没过去,一时间虞娇都忘了要自称妾了。 闻言,亓殷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 “那是我的爹爹,我早就想他了,我是一定要去的。除非陛下命人将我的手脚绑好,关起来,否则我是一定要去的。” 虞娇的语气十分坚决。 在她看来,她去了,亓殷与虞不虏之间才有缓和的余地,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冲突,有她在两边说好话,总是要好得多。 看清虞娇眼底的坚定,亓殷沉默了半响,最后便冲着虞娇伸出了手。 见状,虞娇立刻欣喜地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在去城门的路上,虞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拉了拉亓殷的手,“陛下陛下,你快看看妾,妾的眼睛红不红?” “有些。” “这可不行!” 虞娇立刻停住了脚步,一看到路边还开着的一家脂粉铺,就立刻扯着亓殷的手跑了过去,当着亓殷的面就开始补起妆来。 “陛下现在看看还可以吗?可不要叫妾的爹爹看到妾红了眼,不然他肯定会以为你欺负妾了,他脾气有些刚烈,到时候肯定会不管不顾地想要发兵攻打的!” 虞娇一边补妆一边认真地说道。 “等到了城门,陛下知道该怎么说吗?” 虞娇忽然提问道。 亓殷:“?” “哎呀,这个陛下都不会吗?” 亓殷:“……” “算了,看陛下这样子也没什么经验,一会儿陛下你就站在我身边,怜爱疼惜地看着妾就行,剩下的妾自己发挥,知道吗?” 虞娇表情严肃地交代道。 对此,亓殷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呢! 拉着亓殷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城楼上走去,虞娇紧张地连手心的汗都冒了出来,只觉得高考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几乎一登上城楼,虞娇就有些脚软了。 没别的,她恐高了。 她从来不知道城楼竟然这么高,这也就算了,栏杆还设得这么低,这是生怕别人掉不下去啊! 得,刚刚的妆全白补了。 现在虞娇敢肯定她的脸色一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娇娇!” 便是这时,一道粗狂的声音就像是举着个扩音喇叭似的,中气十足地从城楼之下传了过来。 闻言,虞娇立刻低头,便与一位穿着铠甲的中年男人,如电的目光对视到了一起。 “爹爹!” 自然而然地,虞娇就唤出了声来。 也不晓得为什么,明明也没见过虞不虏,虞娇就是控制不住地产生了一丝亲近之感来。 下一瞬,虞娇的视线便立刻凝住了。 等等,虞不虏身后那个白衣男人…… 好家伙,男主,又是你这个王八蛋! 她就说好端端的剧情怎么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原来全是男主的错! 天晓得虞娇怎么能这么精准地从乌泱泱的士兵中一眼就认出了闻人无忌,但她就是认出来了。 因为就连虞娇也不晓得为什么,在她的眼中,男主闻人无忌跟其他人一比,身上就像是莫名其妙地被人多打了一层光似的。不管他做什么易容,她又不是瞎的,自然能一眼认出来。 “娇娇,你这些时日过得好不好?” 下方虞不虏的扩音喇叭又响了起来。 虞娇没他那么好的肺活量,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流血事件,也只能面红耳赤地跟他对喊。 “好,爹爹,我这段时日过得好得很,陛下待我很好,咳咳。” 虞娇呛咳了两声,这喊话真不是人干的活。 “还有爹爹,我与陛下是真心相爱的,女儿没了他会活不下去的,所以爹爹,你退兵吧!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一句话下来,虞娇的嗓子都要哑了。 “什么?你因为他要活不下去了?”听话听半段的虞不虏当即气愤难当地吼道。 “不是咳咳咳咳……” “女儿,亓殷这兔崽子是不是在拿你威胁老子?哈,真当老子怕了他吗?” “咳咳咳不……” 虞娇捂住胸口,一阵狂咳。 “众将士,听令,快快随我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将娘子抢回来!” “是!” 越急就咳得越厉害的虞娇简直要哭了,好好的局面被她弄得这么糟糕,男主那个牲口还敢咧着个臭嘴笑,当即心头一阵阵火起。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只能拿出杀手锏的虞娇直接闭上了眼,双手握成弧状,放在自己嘴巴两侧。 “爹爹,不能杀,我有了!” 用尽毕生力气,虞娇声嘶力竭地这般吼道。 四周霎时一静。 亓殷:“……” 虞不虏:“……” 闻人无忌:“……” 亡国暴君(二十一)(虞娇:有什么不对吗?【一...) 我有了! 有了! 了! ! 虞娇撕心裂肺的宣言在城楼上方盘旋不绝, 甚至还叫她喊出了点回音的意味来。 一听到这样的宣告,几乎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朝城楼上虞娇纤弱的小身影看了过来。 这使得畅快淋漓地喊完之后,放下双手, 睁开双眼就与这么多双黑黝黝的眼睛对上的虞娇, 心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突。 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喊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后, 虞娇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耳赤,脚趾抠地起来。 一时更是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感来。 同样都是做人, 为什么其他人就能好端端地,正常地站在哪里,偏偏她要做出当众喊话这样羞耻度爆表的事情来? 明明她的人设应该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绝色妖姬不是吗?现在看来,国家百姓她没祸祸到, 就光指着她自己一个人祸祸个没完了! 呜呜。 虞娇……虞娇想死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 一瞬的愣怔后, 又听完了虞娇心中一时冲动,后悔都来不及的心里话,亓殷着实觉得有些好笑。 见她站在身旁, 脸颊烧红地低垂着脑袋, 一副只要我不抬头露脸别人肯定不知道我是谁的掩耳盗铃模样,下意识往左行了一步,伸手就捏住了虞娇早已纠缠到一起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理顺, 然后十指交错。 感受到手中亓殷手指冰凉的触感, 整个人早已陷在社死氛围当中, 彻底自闭的虞娇连点反应都没有。若是换做平时, 她的心里恐怕早就已经开始骚话连篇起来。 现在,还是算了吧, 人间不值得。 与此同时,城楼之下,听完了虞娇呐喊声的男主闻人无忌第一时间就收敛起嘴角的笑,眼中不由自主地带了些冰寒之意。 亏得先前他还想着以后给虞娇在他的后宫留下一席之位,现在看来,这般自甘下贱之人,就是主动送上门,他也不稀罕。 而距离他只有一马之隔的虞不虏在听完了喊话之后,则抬起小手指就掏了掏耳朵。 嘛玩意儿啊? 有了? 谁有了? 有什么了? 闹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的虞不虏猛地抬起头来,先是定定地看了虞娇一眼,然后微眯着眼,将目光转移到了一侧人模狗样的亓殷身上。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 再优秀的姑爷,只要将他的女儿拐跑了,那也是这世上最面目可憎的人! 更何况亓殷―― 脸太白,模样太漂亮,活像个小姑娘,没有一点男子气概。据说小兔崽子脾气还不好,谁知道平常在一起会不会给娇娇气受,反正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叫他瞧不顺眼就对了…… 亓殷的耳中嗡嗡嗡什么人的心声都有,偏偏虞不虏心里头的吐槽声,仍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无他。 老子跟女儿不愧是亲生的,城楼上城楼下这么多人,就属他俩心里的声音最响,亓殷就是想装听不见都不晓得怎么装。 他牵着虞娇,与下方马上虞不虏危险的视线对视到了一起,为了以示友好,直接便冲着他露出个温和的笑来,紧接着便听见―― 小王八羔子,还敢腆着张脸冲老子笑! 哇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虞不虏便抬手一扯缰绳,从身后的大军里走了出来,伸手就指了指城墙之上的亓殷,再次打开了扩音喇叭,“你,下来!” 说完,他便立刻往后伸了伸手,身后便赶忙小步冲上来几名士兵,几人合伙恭恭敬敬地送上了一对好似灯笼一般的硕大铜锤。 举着铜锤,虞不虏就下意识扬起,旋即砰的一声砸到了一起,表情挑衅地看了城楼上的亓殷一眼。 “什么有了,不算数!有了又怎么了?本将军统领数十万兵将,总不会连个孙子孙女都养不起!亓殷,下来,想要娶老子女儿,必须要先过了老子这一关!听说你在战场上也是一把好手,可惜我一直都没那个机会跟你比划比划!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除非你从马上功夫赢过老子,否则一切免谈!” 虞不虏的话极具威胁意味。 几乎听到这样的话,虞娇哪里还顾得上自闭,顿时面带焦色地抬起头来,失声唤了句,“爹……” 后面的话虞不虏根本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开口打断道,“亓殷,躲在女子的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我数到十个数,再不下来便视作你认输,到时候老子将娇娇带回晋州比武招亲,我虞不虏的女儿别说大着肚子了,就是缺胳膊断腿,甚至只剩下半条性命,也多的是人抢!” 听到这样的话,虞娇脸色一黑。 不是,爹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还有南楚那样一个对女子贞操看得比天大的迂腐土壤,怎么会开出你这么朵自由又奇葩的花来?我说原主怎么那么不像燕清等人呢,看中了男主闻人无忌,就一通猛追,作风大胆到完全不像是南楚女子,原来根子在您这儿啊! 虞娇在心中控制不住地吐槽道。 便是这时,下方的虞不虏直接就不讲道理地开始倒数了起来。 “十,九,八,七……” 早在虞不虏从十开始数起来的时候,亓殷就已经动了。 见状,虞娇赶忙跟了上去。 “陛下,你真的要跟我爹打吗?” 伸手拉住亓殷的手臂,虞娇立刻慌张地询问道。 亓殷就不用说了,虞娇早就动心了,怎么可能愿意看他受伤。虞不虏那边,先不说他是原主的亲生父亲,就说刚刚一个照面,她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亲近之意来,她同样不想他伤到哪里。 再说了,这两人要真的因为比斗随便哪个出了什么事,高兴的除了男主闻人无忌哪个搅x棍,还有谁会开心! 可虞娇连她有了这种杀手锏都拿出来了,她是真的没别的法子。 而此时边下楼边听到虞娇话的亓殷,伸手就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笑了,“还是那句话,你信孤吗?孤可以跟你保证,我和你爹爹,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事!” 闻言,虞娇看着亓殷坚定的双眸,犹疑了半响,这才轻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 虞娇木着脸看着前方不远处,一刀一锤都往对方要害戳去,唯恐对方死不了的“翁婿俩”,直接就掀翻了不存在的桌子。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不行了不行了,她好像真的有了,只不过看到这两位专门下死手的糟心货,她怀疑她都要被气得先兆流产了! 算了算了,这两个谁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死两个少一双。 心里赌气地这般想着,虞娇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双眸的,死死盯着这两个越打越惊险万分的人,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便是这时,她忽的看见亓殷长刀的刀刃径直朝虞不虏的后心砍来,这一刀要是砍实了…… “不要……” 虞娇下意识惊叫出声。 却在她出声的同时,亓殷的手微一翻转,变刀刃为刀身,啪的一下就将身上还穿着铠甲的虞不虏整个人都从马上打翻了下去,一连滚了好几圈,甚至连头盔都滚掉了下来。 “爹爹!” 虞娇第一时间就朝不远处的虞不虏跑去。 还没跑到他跟前,留着一把浓密胡须的中年男子,便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然后仰起头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 虞不虏眼神激动地朝身后坐在马上刚刚收刀的亓殷看了过去。 “不错,唯有这样才该是我虞不虏的女婿该有的模样,也是本将军该择的明主!” 此话一出,不仅是虞娇,除了亓殷与虞不虏,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事态给弄懵了。 就,说好的前来攻城,然后把娘子抢回去呢? 怎么变成找了个皇帝女婿,还投了个明主呢? 其中又以原先还看热闹看得正痛快的闻人无忌的表情最为惊愕愤怒! 他感觉自己可能,恐怕,说不定是被虞不虏这老匹夫驴了! 既如此,他在他面前的那些表演…… 一时间,闻人无忌的心头顿时再次掀起了浓浓的危机感来,他觉得自己的真实目的极有可能早就已经暴露在虞不虏眼前了,所以现在他若是再不走,恐怕,凶多吉少。 这般想着,闻人无忌蓦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大脑急速旋转了起来,想起脱身的法子来。 可惜仍然晚了,下一秒他就听见―― “来人呐,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刚落,毫无准备下,坐在马上的闻人无忌整个人忽然被凭空冒出的一张网子给罩了进去,然后猛地拖了下来,直接拖拽到了虞娇亓殷的跟前。 “这就是本将军投靠的诚意。” 卖的一手好队友的虞不虏指了指闻人无忌,大义凛然地说道。 “根据我的试探与调查,这人应该就是南楚逃脱的九皇子……的手下!” 虞不虏一个大喘气,叫闻人无忌的心瞬间高高提起又狠狠落下,没有哪一次比这次还要庆幸,行走在外,他早已习惯了易容,保管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属下建议……” 虞不虏对于身份的转变,无比适应。 “我们完全可以严刑拷打,必定可以从他的口中询问到九皇子闻人无忌的下落!” 虞不虏掷地有声道。 闻言,见周遭其他人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架势,虞娇一下子就急了,她现在已经不怀疑这是真正的历史了,这应该就是电视剧没错了,没看一遇到男主,配角身上的降智光环都开始奏效了吗? 竟然连纵虎归山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深知反派死于拖延的真理,虞娇下意识就开了口,“还是不了吧,看他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嘴巴严实的很,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所以陛下,干脆成全了人家,一刀戳死吧!”最好一口气戳他一百八十个洞,叫男主想复活都复活不了。 一句话没说,但确实准备打死也不招的闻人无忌:“……”被她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觉得闺女突然变好凶残的虞不虏:“……” 亓殷:“……” 见大家都不吭声,虞娇一脸天真无邪地抬起头来。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亡国暴君(二十二)(虞娇:我感激你全家。...) 见自己的提议一出, 周遭几人都只是沉默不语地望着她,尤其虞不虏还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虞娇的心中顿时一凛。 她……她崩人设了? 难道原主在她父亲面前其实一直都是“怎么可以次兔兔, 兔兔辣么可爱”的善良傻白甜人设? 念及此, 虞娇颇有些心慌心虚地低下了头。 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她在低头的一刹, 虞不虏一脸的“肯定是你这坏胚子带坏我家乖宝儿”的小表情,看向了她身侧的亓殷。 “咳。” 虞不虏下意识轻咳了声, 虞娇小身板微微一抖,便听到声音粗粝的汉子,尽量放柔了自己的嗓音跟她开口解释道,“娇娇啊,其实想要从这人的口中撬出九皇子的下场是一方面。这另一方面, 你不是有孕在身吗?难道就这样随意地生下来吗?其他不说, 当初你娘亲去世时, 爹爹可是拍着胸脯答应过她……” 说到这里,虞不虏转头眯着眼看向正对面的亓殷,“我的诚意, 陛下你应该也看见了。” 男人指了指底下被网子捆得像条死鱼一样的闻人无忌, 和身后乌泱泱的士兵。 “那如今就让本将军看看陛下的诚意有几何了。我曾应许过亡妻,我二人的女儿虞娇将来不论嫁于谁。只有一条规矩,明媒正娶,永不为妾, 即便是嫁给陛下你也不例外。” “我的娇娇此生只做正妻, 否则本将军就是养她与她腹中尚未出生的外孙一辈子, 也绝不会让她以妾的身份, 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在你的身边。” 虞不虏语气铿锵有力。 这样的话说得虞娇蓦地抬起头来。 可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亓殷到死都没立后, 后宫最高的位份不过就是个美人罢了,就连女主燕清也没有成为他的例外。 更何况,身孕什么的…… 她如果现在承认一切都是她瞎掰的,也不晓得虞不虏会不会一气之下,大义灭亲。 谁料这时,亓殷同样坚定有力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将军尽可放心,立后文书早于两月之前孤就已经写好了,之所以一直按捺不发,只为等候将军的到来……” 闻言,虞娇顿时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却不想直接撞进了亓殷同样看过来的深邃双眸之中。 只一眼,虞娇便觉得这一瞬仿佛所有的嘈杂声音都离她远去了一般。 整个人除了能感觉到与她十指交握的亓殷冰凉的指尖,看见对方惑人的异色双眸之外,竟然再也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了。 许久,虞娇才忽然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拼命抿住了嘴,嘴角才终于没翘起欢喜又明显的弧度来,同时脚尖不自觉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咳咳,那个什么,别看我在心里老公老公的喊,我可是很含蓄矜持的,才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再说了,你说娶我就嫁啊,想得美,我虞娇看上去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现如今,只需娇娇开口应允,立后大典即刻便可举行。” “我答应了。” 亓殷的话音刚落,虞娇便马上绷着一张小脸点了下头,然后又赶忙低下头露出一副腼腆小媳妇的模样。 亓殷:“……”说好的,矜持呢? “哈哈哈!” 见状,虞不虏的笑声忽的震天响了起来。 “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现下就待择个良辰吉时……” 说话间,虞不虏又看了地上越挣扎便被捆得越严实的闻人无忌一眼,“所以,这也是爹爹不叫人宰了这小子的原因。依照习俗,寻常要办婚礼的人家,最好三个月内都不宜见血,否则夫妻二人,婚后将会过得不幸。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马前卒罢了,先暂时饶了他一命,将他押下去审问一段时日,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再一刀宰了他!” 听到这儿,虞娇强压抑着想要骂人的冲动,霍然抬起头来。 若不是怕过分不依不挠真在虞不虏面前崩了人设,她早就已经出声抗议起来了。 怎么不早说,早说了她就不答应了,有什么事情能比第一时间干死主角还重要吗? 还有,这到底是哪个地方的封建陋习?怎么还不废除? 见血又怎么了?她不怕见血,她觉得红色最喜庆了。 还需要审问什么啊,这些人到底了不了解男主这种生物啊,只要抓到后不当场立刻干死他,他就总会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法子逃脱,说不定连神仙相助都有可能。 众人皆醉她独醒的虞娇,盯着闻人无忌,一下子就陷入到了深深的忧虑当中。 听到她的心声,亓殷转头便瞧了她一眼,见虞娇的小脸都愁得皱到了一起,嘴唇轻抿,刚想举起手中的长刀,趁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朝不远处的闻人无忌刺去。 下一瞬,虞不虏便立刻抬手将被困在网中的闻人无忌拖了过去,随手丢给一位士兵,命他好好看管,等他亲自审问。 此时,逃过一劫闻人无忌却觉得心口正砰砰乱跳着。他刚刚亲眼看到了,亓殷想要杀了他。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他那柄刀就戳到他身上了,都已经被带下去了,闻人无忌仍在惊魂未定地后怕着。 整个人缩在网中安安分分的,甚至连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心中期冀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才最好。 见状,亓殷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被人拖走的闻人无忌,眼中迅速掠过一道暗光。 虞娇眼睁睁地看着男主被拖了下去,明白弄死他只能以后从长计议了,心中轻叹了声,她刚想随着亓殷一起离开。 “娇娇。” 这时,虞不虏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虞娇有些不解地转过头来。 一刻钟后,城楼一角。 初春和醺的风,轻轻吹拂着虞娇的长发与衣角,鬓间的玉蝶步摇也跟着一并微微晃动着。 手中抱着头盔的虞不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虞娇的模样。目光触及到她被亓殷养的微微泛粉的小脸,嘴角这才欣慰地扬起。 “好,爹爹看亓殷把你照顾得这般好,心里就放心多了。” 说话间,男子眼中升起一抹浓浓的愧疚,“娇娇,你没怪爹爹当日没第一时间将你从帝都接离,叫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怎么会呢?爹爹你胡说什么呢?” 虞娇急忙打断道,别说她,包括原主,都从没责怪过虞不虏半句。 堂堂一军统领,岂是虞不虏想要离开就能随意离开的,她如何不能理解。 闻言,虞不虏的眼眸下意识一柔,随后将手中的头盔轻轻放在一侧的城墙上,然后伸手就从胸前掏出一方竹青色的帕子来。 几乎一看到这帕子,男子的眼底深处便立刻掠过一丝怀缅之色来。 当着虞娇的面,他便一点一点打开了手中的帕子,露出里头的一只碧莹润透的镯子来。 看见镯子,虞不虏不由得就抬起自己粗粝的手指在上头轻轻摩挲了下,便递到了虞娇的跟前。 “没想到,当初还朝哭着朝爹爹要糖吃的娇娇也长得这般大了,如今更是有了孩子,即将要嫁作他人妇了。这镯子,是你娘的遗物,是曾经你外祖母传给她的,说是让你娘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如今娇娇要成亲了,爹爹就代替娘亲将这镯子予你了,期冀我的娇娇要一生一世,平安喜乐,没病没灾。” 说话间,虞不虏拉起虞娇的手,不由分说地便将镯子给她戴上。 看着这样珍贵的镯子,和好到她不晓得该如何形容的虞不虏,虞娇的心头瞬间升起一片难言的不安来。 亓殷也就算了,可虞不虏是原主的父亲,他所有的爱包括这镯子要给予的人都该是原来的虞娇才是。 可迄今为止,她连原主去哪里了都不知道,这让虞娇控制不住地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想要坦白的冲动来。 话都到嘴边了,内心的胆怯外加担忧虞不虏知道原主不见了会过分伤心痛苦,虞娇又忍了回去。 夜晚,虞娇躺在床上,又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玉镯,也不晓得是对原主的愧疚心虚感作祟,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与亓殷并不处在同一个空间当中。 翻来覆去的,虞娇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过分疲累的虞娇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虞娇做了个奇怪又荒诞的梦。 梦里的她出现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遇到了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对方穿着她在现代买的衣服。 她说,她也叫虞娇,现在正待在她在现代的身体里。 她说,有神仙告诉她,两个人投胎一不小心投错了,现在才是回归正轨。 她说,因为虞娇之前从楼梯上摔下去一回,差点没了半条命,那个纠缠不休的相亲对象早已被人扭送到警-局去了,可能要判刑。还有啊,她在医院昏迷了两三个月,醒来后又失忆了,可把她爸妈给吓得不轻,现在两个人要多顺着她就多顺着她,她过得还蛮舒心的。 她说,古代那个破地方,连肥宅快乐水都没有,还不能追剧追星,想要穿个露大腿的小裙子都不行,所以她是不准备回去了。 她说,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她爹,让虞娇好好孝顺她们的爹,别让他喝太多的酒,也别让他知道两个人换了,最后她祝福她过得幸福,就这样。 “哦对了,为了防止你醒来之后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将你去年暑假跟你室友她们去海南玩,买的闺蜜款黑曜石手链送给你吧!” 穿着她新买的,一次都没穿过的牛仔连衣裙的女人,上前两步就把一串黑曜石手链塞进了虞娇的手中,随后冲着她笑眯眯的挥着手就消散在了白茫茫的空间里头。 ――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姻缘树前。 一位须发皆白的红衣老人哆嗦着手地指着眼前,定格在虞娇睡颜上的水光镜,气急败坏地看了身旁一位同样身穿红衣,头顶两只龙角,眉间一点红痣的三头身小萝莉一眼。 “你……你你干什么?身为神仙怎么可以随意连接两个时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可你没看虞娇娇都不开心了内疚了吗?她要是不开心了,影响到了姻缘金果的诞生,你能负责吗?” 小萝莉跳起来,义正言辞道。 是的,姻缘金果。 虞娇不知道,她的这一场穿越基本来源于此。 跟凡间日益激烈的内卷差不多,九重天上的天庭因为神仙的寿命一个比一个长,又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偏偏天庭的工作岗位就这么多,老的还没退下去,下一辈,乃至于下下下下一辈都长大成人了,可不就卷起来了吗? 这一卷引来了天庭各个岗位的改革。 包括牵红线的月老也不例外。 据说月老宫内,有一姻缘树,凡人包括各路妖魔鬼怪,甚至是神仙的姻缘都能在此树上寻到。 每当姻缘树新产生一枚姻缘果,就证明有一对男女结为了夫妇。 一旦姻缘树上结出一枚金果,就代表了这两人的感情乃是这世间最真挚的爱,才能情比金坚,修成正果。 只可惜近一千年也不晓得是不是天庭的内卷影响到了凡间,使得凡人也跟着一并浮躁了起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姻缘金果了,自然而然的,月老这项工作也引来了内卷。 小萝莉正是天庭里的某一位大佬最小的女儿。 跟月老这种按部就班牵红线的老古板不同,小萝莉一来就异想天开地牵起跨时空的红线来。 对此,月老不是没反对过,可来实习的小丫头的后台实在太硬,他的反对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这也就算了,他竟然真从这臭丫头牵的红线而接出的姻缘果上看到了隐隐的金光。 一旦叫她成功了,他这个现役月老可不就丢大脸了,降职也是有可能的。 其实月老不是没试过暗搓搓地搞事,比如让虞娇看见男主时会不自觉地加上一层柔光滤镜。这还是他跟他玩美图软件的女儿现学的,哎,还别说,加了一层滤镜后,模样实在好看太多了。 他以为这样一来,虞娇肯定会立刻注意到男主,而使得她与暴君亓殷牵上的红线自动断裂,现在看来,好像并没起到什么效果。 但他没有认输,他又控制了一瞬虞不虏,让他帮助男主逃脱了暴君亓殷的毒手,可现在虞娇和亓殷竟然都要成亲了! 果子的颜色也越来越深了,怎么办怎么办? 月老看着姻缘树上独属于亓殷和虞娇的姻缘果,眼神明明灭灭。 此时,捧着小脸,早已一脸梦幻磕起她亲手牵上的奇遇cp的龙角小萝莉,眼角余光注意到月老那一看就知道心里在冒坏水的老脸,低哼了声。 肮脏的大人! ―― 与此同时,梦里的女人一消散不见,虞娇便立刻惊醒了过来。 便是这时,虞娇才发现外头的天竟然已经大亮了,耳边传来的是屋外清脆的鸟鸣。 眼睛眨巴了下,虞娇立刻坐了起来,下一秒便感觉到手里好像正攥着什么东西。 猛地低头,虞娇便看到了她紧握在手中的黑曜石手链。 一瞬的愣怔后,她顿时惊喜地将手链举了起来,递到鼻子跟前,上头还有自己在现代用习惯了的身体乳的香味。 梦里的一切竟然是真的,并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叫虞娇整个人都开心得不晓得要怎么才好了。 其实一直以来,虞娇的心里都搁着两件让她怎么也放不下的事情。 一个自然是疼爱女儿的虞不虏,若是知晓了自己的女儿换人了,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另一个,则是她在现代的父母。 是,她是很讨厌他们一直以来要那么对待她,可他们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同样不少,尤其是来到古代之后,她想起他们的好就越来越多。 她真不愿叫他们年纪轻轻就白发人送黑发人。 有了那个虞娇的解释,她的心中总算舒坦自在多了。 原来她竟然也算是虞不虏的亲生女儿吗? 这使得虞娇看到手上的玉镯时,总算没那么愧疚自责了。 虞娇将黑曜石手链套在了自己光秃秃的另一只手上,现在只需要找准时机干死位面之子男主就行了。 你问她想不想回现代? 当然是想的了。 比起古代,现代要方便的多,但如今两个人才算是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里了不是吗?更何况,她有些舍不得……亓殷。 要是她走了,他怎么办? 看他一副注孤生的架势,她一旦走了,恐怕这男人下半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 虞娇坐在梳妆台前,如是想道。 便是这时,房门忽的被人从外头敲响。 “进。” 虞娇答道。 从梳妆铜镜中看到粉白衣裳的侍女诡异又别扭的走路姿势,虞娇的眉头就是一皱。 她下意识转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来人身上那股子诡异的柔光。 “你……” 开口的刹那,高大魁梧的侍女便猛地抬起头来,伸手就朝虞娇的口鼻捂来。 两人距离太近,虞娇连躲避都没地方躲。 意识陷入黑暗的一瞬,虞娇内心眼泪飙溅。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男主这种生物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她早就说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将这人放出来的,呜呜。 ―― 这一晕,虞娇再度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图了。 “醒了?” 便是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虞娇的耳边响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虞娇再想要闭眼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虞娇蓦地从身下柔软的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刚转头,她便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捏住了。 亓殷捏也就算了我当他是调情了,男主你捏我,性骚扰没跑了。 虞娇内心大声吐槽着,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怎么看你一点也不怕啊?就不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吗?毕竟,不久前你可是不依不挠想要我的性命啊?” 听到这里,虞娇这才抬起头来,故作一脸惊喜地看向面前洗去了脸上所有易容的闻人无忌,“无忌哥哥?怎么是你?还有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想要你的性命呢?” 虞娇装作不解。 闻言,闻人无忌眯了眯眼,“还在跟我装?刚刚醒来时,明明都已经听到了我的声音,还想装睡的人不是你吗?我刚刚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先前城楼之下,你分明早就认出我的身份来,所以你才会想让亓殷杀了我!包括我之前的老道装扮,虽然我不晓得我到底是哪里漏了馅,但若不是与我有过接触的你认出了我,我真的想不出来我到底怎么会引来亓殷的追杀!” “无忌哥哥……” 听到这里,面上拼命维持着疑惑的小表情,心里虞娇早就已经疯狂呐喊起来。 你一个男主,挂开得那么大也就算了,脑子还够用,怎么老天也不降道雷把你这妖孽劈死啊啊啊! “你不承认也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认。” 闻人无忌缓缓放下了他捏着虞娇下巴的手。 然后就这么当着虞娇的面,掀开了自己的下摆,露出一副“我给你看个宝贝”的吊诡表情来。 见状,虞娇第一时间就慌忙用手掌捂住了双眼。 “不不不,大哥,不要这么客气,我不看不看不看!” 边说话虞娇边疯狂地摇起头来。 闻人无忌:“……”不是,你以为,我要给你看什么? 拿出一个锦盒的男子,一脸复杂看着将双眼捂得紧紧,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的虞娇,良久,才轻咳了声,“能不能问问,这段时日,亓殷到底教了你些什么?” 啊? 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对,虞娇这才缓缓展开了指缝,便看到了对方表情古怪地朝她看来,衣摆已经被放下了,手里正捧着个巴掌大的红漆锦盒。 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的虞娇,动作僵硬地将手放了下来,尬笑了两声。 虞娇能承认她根本就不是亓殷教的,而是她本性如此吗? 那必然不能。 所以没错,就是亓殷教的。 虞娇还没来得及甩锅,另一头闻人无忌就已经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算了,我也不感兴趣……” 说话间,他打开了手中的锦盒,露出盒子里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虫子来。 向来怕这些软体动物的虞娇,几乎一看到这小登西,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齐齐冒了出来。 偏偏站在她对面的闻人无忌还一脸慈爱地看了眼盒子里的白虫子。 “知道这是什么?忘忧蛊。” 闻人无忌笑容逐渐变态,“只要它进到你的身子里,会立刻叫你将近一年的事情全部遗忘,我记得你与亓殷也相处了小一年的时间了对吧?不用跟我解释,无忌哥哥都知道的,都是亓殷那个混账的错,是他引诱了你,才叫你一门心思想要跟无忌哥哥作对。” “所以娇娇你放心,只要用了蛊,你就会彻底遗忘你和他之间错误的种种,反而会想起你曾经对我的疯狂爱恋起来,那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娇娇,不痛的,很舒服的,你放松一点,它一下子就进去了,一点都不疼的!”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跟她开黄腔! 虞娇欲哭无泪。 随即越退越往后的女子,瞅准了时机,趁人不备,立刻将闻人无忌推开,刚想要往外跑去,忽的感觉脖颈处微微一疼。 “唉,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虞娇,你相信我,将来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倒在地上的虞娇,意识渐渐模糊…… 嗯,我感激你,男主,我感激你全家,感激你祖宗十八代! 亡国暴君(二十三)(虞娇:妈妈,我又恋爱了!...) 她穿越了。 在被父母用生病的理由骗回来, 去见相亲对象的路上,穿越了。 望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翻遍了每个可能的角落都没搜到摄像头, 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虞娇, 盘坐在窗前的一把玫瑰椅上, 肃着一张小脸如是想道。 不曾想就在这时,房门忽的被人从外头敲响。 因为担忧进来的是熟悉原主的家人, 虞娇下意识就将盘起的双腿放了下来,赶紧第一时间抚平了略微有些褶皱的裙摆,嘴角营业性地翘起,望向慢慢被人从外头推开的房门。 率先迈过高高的门槛,是两个身穿海棠红的低眉顺眼的小侍女。 紧随其后的就是个瞧着人模狗样, 装腔作势的白衣贵公子。 天晓得虞娇跟这人也只是第一次见面, 看见这人的一瞬, 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些带有贬义性质的形容词来。 更何况这人长得也不丑,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 一表人才的, 颜值主义的虞娇本不应该待人这般刻薄。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一看到这人,不仅克制不了地想骂他,他再走近些, 她还想扇他。 虞娇外表笑容微微, 内心戾气满满。 难道这就是穿越的后遗症?穿越一场, 连脾气都变得暴躁起来了。 虞娇强行压抑着着自己已经越来越痒的小手, 看着眼前这位打扮得骚里骚包的古代贵公子手持一柄折扇,离她越来越近, 最后在她的眼前站定,语气亲昵又讶异道,“怎么回事?难道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今天就把无忌哥哥给忘了不成?” 无忌,哥哥? 我还芷若妹妹呢! 难不成她穿进了金老爷子的书里了?也不像啊,面前这一位眼珠一转,仿佛下一秒就开始咕噜咕噜冒坏水的伪君子,不管怎么瞧也不像书中那位优柔寡断却重情重义的男主x无忌啊! 此时,对于虞娇的异样,闻人无忌倒没觉得奇怪。 母妃留给他的忘忧蛊,他也是第一次用,先前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中了蛊是什么反应,所以虞娇一时半会儿待他有些陌生,在他看来也是正常的,只要他提醒两句,她必定能最快回过神来,想起他是她一直以来追逐不休,喜欢到骨子里的无忌哥哥。 于是闻人无忌便信心十足地开始提醒起虞娇来。 直到这时,虞娇才终于明白过来,她竟然一口气穿到了一千多年以前混乱的四国割据时期,成了已经灭亡的南楚大将军虞不虏之女虞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名字和历史人物或者电视剧人物相似是会穿越的。 虞娇欲哭无泪地想道。 可很快她就收拾好心情,从眼前这位疑似男主的闻人无忌的话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依照他的意思,南楚灭亡之后,他就带着她逃了出来,然后两人就一直藏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好躲避凶残暴戾的北秦皇帝的追捕,期间两人谈谈小恋爱,甚至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可虞娇前不久才追完《燕清传》这部电视剧啊,她记得非常清晰,南楚一灭亡,原身就跟着女主一起被献给了传说中的暴君亓殷,怎么到这人口中,就成了他带着她一起逃离了南楚帝都呢? 最关键的是,你一个男主,放着好端端的女主不带,带一个炮灰女配? 这样的剧情放现代可是要被追剧的网友们给送上热搜的啊! 更别说男主还跟女配谈情说爱,谈婚论嫁了。 这样狗屁倒灶的剧情和加戏的女配,百分之三百会被吃瓜群众盖章带资进组,不仅如此,后面的金主都有可能给你扒出来,开启群嘲黑红娱乐圈模式。 所以眼前这样的情况,要么就是虞娇穿越到了平行时空里,要么就是眼前这位不晓得是不是男主闻人无忌的男人在满嘴跑火车,故意欺骗…… 可原身一个短命炮灰女配,欺骗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虞娇陷入到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虽然想了很久仍想不出电视剧好好的剧情为何会崩成这副鬼样子,人生地不熟的虞娇,决定暂时静观其变……个屁啊! 天晓得这位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无忌哥哥”是怎么回事,竟然真的跟她谈情说爱起来了! 这不,前脚跟她谈完心,后脚就命人送了一大堆花花草草,衣裳首饰进来了,说是因为她昨日摔了一跤,这些都是补偿,毕竟虞娇以前就跟他讨要很久了。 看着这些东西,不晓得为什么,穿越之前就一直是个穷逼的虞娇,脑中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两个字来――寒酸。 这点玩意儿也拿来送人,真是有够抠的,明明之前…… 之前? 虞娇的表情微微一愣。 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有人送过她更多更昂贵的东西,而非这么一点点。 可是她在现代一直母胎单身,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更被说富二代男朋友了,所以她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错觉呢? 虞娇盯着这些礼物,不由得这么想到。 便是这时,闻人无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 “行了,知道你喜欢,这些礼物又不会长脚跑了。我已经命人给你做好了膳食,先去吃了膳食如何?” 闻言,虞娇蓦地回神,轻点了点头。 一随着闻人无忌在桌子前坐下,虞娇的心中不自觉地就开始了哦写特妈惹法克等一众礼貌的问候语来。 一桌子整整七个菜,每一道都能踩中虞娇的雷点也是不容易。 最讨厌青椒,最讨厌葱姜蒜,最讨厌香菜了! 虞娇在对方热情地招待下,开始了她穿越后的第一餐,也是长这么大最yue的一餐。 特别是看见所谓的男主吃这些菜吃那么香甜,虞娇打心眼里觉得即便原主跟他爱的再深,她跟他也不合适。 毕竟饭吃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虞?只擅长心里哔哔?情感专家?娇开课了。 一顿饭下来,虞娇成功地消化不良了,关键这破地方还没健胃消食片。 最要命的是她都这样了,这戏精男主还要拉着她去游湖泛舟,累得跟狗一样回来之后,踏马他还少女心爆棚地要看星星。 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虞娇差点一个没忍住把他打成星星。 如此赶场一样赶了一天半的恋爱戏,这一日傍晚,吃完晚饭散步消食的虞娇,便看到了闻人无忌表情阴险地跟一个陌生男子躲在墙角处说些什么。 远远的她只听见“寻来了”、“这么快”、“只能这样了”、“她应该没有问题”这些字眼。 才刚断断续续地听到这里,虞娇便立刻听到一声暴喝在她的耳边炸响。 “什么人!” 虞娇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顿时一花,一柄锋利的刀就横在了她的面前。 这使得虞娇的瞳孔骤然一缩。 “虞娇!” 紧随而来的闻人无忌唤了她一声,随后轻摆了摆手,就让手持长刀的陌生男子退了下去,眯着眼上下扫了她一眼。 “娇娇,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在院子里等我吗?告诉无忌哥哥,刚刚你听到了什么好吗?” 闻人无忌笑着问道。 闻言,虞娇拿出毕生的演技,表情微微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什么听到什么?我还想问你呢,说好的要陪我一起去放风筝,等你这么久都不来,结果却跟那样凶的一个人躲起来说悄悄话!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难道说,你有了新欢了?不然为什么这么怕我听见?”yue! 见她这股子刁蛮不讲理的样子,仍然是以前的配方,以前的味道。 闻人无忌的心这才落回到了原位,同时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手势,就让站在他身后的陌生男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这才故作哀伤地望向面前的虞娇,“其实,真的被你听见了也没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怎么瞒都瞒不过你的,还不如早点让你知晓。” “娇娇,请你相信我,无忌哥哥多么想与你这个世外桃源厮守终生,可是……我们再也没法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了。你知道吗?你爹爹寻来了……” 我爹爹?哦,虞不虏。 “……不仅如此,他还被暴君亓殷的花言巧语所欺骗,现已投了暴君,最关键的是,他还将你许给了暴君为后!” 虞娇:“!!!” 她应付一个假模假样的男主每天都死了不晓得多少脑细胞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大佬,这是要她的命啊! 还有,她拿的难道不是什么短命炮灰女配剧本,而是人人都爱我,抢我的玛丽苏女主剧本? 不然怎么又跟男主谈恋爱,又被许给了反派呢!剧情全乱套了喂! 正在虞娇精神恍惚的时候,闻人无忌的台词还在继续说着,“……可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是绝对不会行此下下之策的,但我知道娇娇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虞娇的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之兆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 “娇娇,就当无忌哥哥求你了,既然那暴君想要要娶你为后,你就将计就计,去到他的身边。然后……帮无忌哥哥杀了,那个暴君好吗?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为难,可是我真的已经快要被逼入绝境了,全天下只有你才能救我了,娇娇!” “你放心,只待暴君一死,我就一定会将你救出来。以后推翻了暴君的□□,我也绝对不会为难你爹爹。” 虞娇:呵呵。 我信你个鬼! 暴君那么凶残,她连刀都拿不稳,还想杀人呢,恐怕刀没举起来就被被人家制服了,之后迎接她的就只会是各种严刑拷打。 她怕疼又没原则,到时肯定会一五一十全招了,求一个痛快。 死了尸体再被人随意抛去乱葬岗,她这短短的一生就这么没了,想想虞娇都想哭。 可能对方也考虑到虞娇小胳膊小腿,拿刀不切实际,闻人无忌立刻就从袖中掏出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包来,然后塞进虞娇的手中,“这个药,你一去到亓殷的身边,就找机会撒在他的酒中。一旦事成,娇娇,你只会是我唯一的皇后!” 放你妈的连环屁! 我就是不做这狗屁倒灶的事情,历史上我也是你第一任皇后! 虞娇死死盯着手中的“催命符”,表情变化不大,心中却活泛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一去到那暴君的身边,就立刻抱住他大腿忏悔哭泣,然后把药交了,再将闻人无忌给卖了,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 便是这时,身前的闻人无忌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娇娇,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尤其是你,不久前得罪了一位江湖人士,叫人家给你下了蛊毒,你看看你的手臂,是不是有一道红痕?我已经在命手底下的人尽快给你研制解药了,你放心,待暴君身死的好消息传来,我这边的解药一定也研制的差不多了,肯定能解掉你身上的毒的!” 闻人?影帝?无忌表情一脸的欣喜激动。 闻言,虞娇赶忙拉起自己的衣袖,果不其然,一道红痕自她的手臂上一闪即过。 吓得她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威胁,这妥妥的威胁! 弄死了暴君才给她解药,弄不死,她还有命吗? 这什么阴险狡诈的男主,他配做男主吗? 虞娇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破口大骂了起来。 就在这时,方才那个离开的男子面色焦急的往两人的方向跑来,然后凑在闻人无忌的耳边就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只听得闻人无忌的表情大变,随后拉着虞娇的手臂就往外跑去。 “怎么了?” 毫无准备下,就被对方塞进了马车里的虞娇赶忙问道。 马车一动,脑袋直接碰到马车车壁上的虞娇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就看着这辆马车速度飞快地往外跑去。 “殿下,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怎么办?” 驾驶马车的男子神色焦急地询问道。 见状,闻人无忌神色阴晴不定,不自觉地便将视线转移到一旁不停揉搓脑袋的虞娇身上。 “停车。” 男子话音一落,马车成功地停了下来。 拉着虞娇下了马车,围着她看了一圈,也看不出她身上到底被亓殷做了什么手脚的闻人无忌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毫无征兆地红了眼,看向眼前的虞娇,“娇娇,我能相信你的对吗?你一定会帮无忌哥哥的对吗?” “啊?啊。” 虞娇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 闻人无忌的眼中顿时露出无边的狂喜来,“但无忌哥哥最后还要交代你一句话,那就是亓殷此人不可信,即便是对你好,那也是为了笼络你爹爹,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为他所迷惑,知道了吗?娇娇,保重!” 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闻人无忌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马车。 虞娇的脑子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跑没了影子。 “喂!喂!!!” 虞娇长大了嘴巴,整个人都惊了。 她想过这个男主可能不是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能狗成这样! 天色将晚,竟然就这么将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丢在这种荒郊野岭! 她完全不认识路啊!她该不会连传说中的暴君亓殷的面都没见着,就在这种荒凉的地方毒发身亡了吧?那样也忒惨了!呜呜。 “你个王八蛋好歹给个地图啊啊啊!” 气急败坏的虞娇猛地踢了往一旁的树上踢了一脚,却不想古代的鞋子太薄。 树没动弹一下,她自己却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坐在树下,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的虞娇,也不晓得是疼的,还是怕的,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膝盖,肆无忌惮地大哭了起来。 才刚嚎了两嗓子,一道好听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娇娇!” 听到这声音,虞娇猛地抬头,连眼泪都没擦,转头就朝声源处看去。 只一眼,就叫迎面遭到美颜暴击的虞娇瞬间瞪圆了眼,甚至连刚刚还在哭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奔跑着朝她冲来的玄衣男子,看着夕阳下,他与众不同的异色双瞳。 心中一个没压抑住就发出了一声怒吼―― 卧槽,帅比,想日! 正冲刺着,却被这声音惊得差点没摔一个趔趄的亓殷:“……” 哇,帅哥打个踉跄都帅得冒泡,妈妈,我又恋爱了! 咦,我为什么说又呢? 亡国暴君(二十四)(虞娇: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偏僻荒凉的山路, 处处都是枯草与乱石,崎岖不堪。 健硕温顺的骏马上,怀抱着一只兔子不像兔子, 仓鼠不像仓鼠的长耳朵萌物的虞娇坐在前头, 身后男子的手臂则环过她的腰, 手中牵着缰绳,任由马儿往山下缓缓走着。 感觉自己整个人差不多都被对方牢牢圈在怀中的虞娇, 一时间,别说是动了,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劲。 脑袋基本是懵的,她甚至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她与这位自我介绍, 姓亓名殷, 疑似千古暴君的男子,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一副亲密的姿态了。 要知道她跟之前那位“男朋友”闻人无忌相处了整整三天两夜,可临了了也不过就是拉了下小手。怎么跟这位历史上出了名的暴君亓殷才只见了一面,就已经抱上了。 刚见面就动手动脚, 以后结婚……哦不, 古代人说成亲,以后成亲了岂不是要洞房,要做羞羞的事! 那怎么行,她可是很矜持的! “……噗。” 虞娇才刚想到这里, 就忽然听到一道极其轻微的笑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猝不及防下, 她立刻就住了脑, 屏住了呼吸细听了好一会儿, 都没再听到一点声音的她,一时间甚至都有些怀疑刚刚的那一声低笑只是她的错觉了。 错觉不错觉的, 刚刚一通胡思乱想,倒让她整个人总算没那么局促忧虑了,甚至都起了看看两侧风景的心思了。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 而就在虞娇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早春的景致时,亓殷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虞娇粉白的小脸,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却自始至终控制在对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不论如何,她总算是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他暂时还没弄清楚虞娇看见他时为何一脸陌生,甚至连心声都与两人初次见面时一般无二,一副与他好似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模样。但这并不妨碍,亓殷心头那头咆哮着的黑色巨兽在他看见虞娇的一瞬,彻底平和温顺下来。 心头涌动的戾气与血腥也在嗅到虞娇身上熟悉的甜香后,缓缓归于宁静。 尽管北秦那些忧国忧民的官员大夫们常常对他说什么为君者,当将良将,友苍黎,任忠贤,归兴国(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可陌生人的喜怒哀乐,灾厄还是安康与他又有何干系?甚至于他当初之所以登上北秦的皇位,也不是为了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百姓黎民,纯粹是为了让那些该得到报应的人,一个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罢了。 他的心一直很小,小到只装了两个人。 一个死在了他七岁最绝望无能为力的那年,一个现在正被他抱在怀中。 如果再寻不到虞娇,他不介意放出心头那头血腥巨兽,让整个世界都不安宁。 闻人无忌意在这个天下是吗? 那他就要他无粮食可以食用,无房屋居住,无人可以统领,只能做个空壳皇帝。即便登上了皇位,也永远活在他的威胁下,此生不得安宁,除非他死在了他的前头。 男人的眼中涌动着浓浓的血色。 直到怀抱着雪鼠的虞娇头往前点了点,随后骤然歪倒在他的怀中,并自发自觉地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手指攥着他的衣襟沉沉睡去。亓殷看了她的睡颜许久,这才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早已一片清明。 同时动了动手臂,尽量叫怀中的虞娇睡得更自在些…… ―― 晌午,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的虞娇,瞬间发出一声土拨鼠叫来。 天晓得在那什么狗屁男主闻人无忌那里,菜肴就没一个合自己口味的不说,还他喵的一天只有两餐,弄得虞娇三天饿了九顿。 看见这样一桌,七八个菜,每一道里面都没看见葱姜蒜,青椒,香菜这些碍眼的东西之后,虞娇瞬间食指大动。 更何况她的身旁还坐着位秀色可餐的大帅比,就着亓殷,虞娇终于吃到了她穿越到古代之后最心满意足的一顿饭。 肚子填饱后,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和亓殷微笑的侧脸,虞娇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刚想开口解释,我这是饿狠了,平时不是这么能吃的,人家饭量其实很小很小的。 就看见坐在她身侧的玄衣男子立刻就招来了一位一直在一旁伺候的白衣宦官,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些什么。 不过片刻,满桌的狼藉就被人收拾了个一干二净,摆在虞娇面前的是一小盅白滑滑,软嫩嫩的杏仁豆腐。 虞娇在男子鼓励的眼神中,试探性地拿起瓷勺舀了一勺豆腐,才送进嘴里,心里的小人顿时捧着小脸,在漫天的花雨中,欢乐地打起滚来。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啊! 好吃到虞娇差点连眼泪都掉出来了。 关键在这位传闻中的暴君身边,不仅有层出不穷的,无比合她心意的好吃的。 每天早上想睡到什么时候就能睡到什么时候,再也不用像在闻人无忌那里,因为有点认床,晚上失眠,好容易睡着了,就被假笑boy闻人无忌,喊魂一样喊起来,要带她出去玩。 向来睡不好,起床气就很重的虞娇哪里还有心思玩,只恨不得把对他假装深情款款的狗男人的狗头给拧下来。 可在这里就全没有这样的烦恼,天晓得她睡得床上铺的都是什么软乎乎,滑溜溜的被子,叫虞娇一躺上去,连羊都不用数,就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到了黑甜的梦中。 睡得好吃得好,她玩得还开心。 玩得还不是跟闻人无忌在一起的那些上山下河等体力劳动,而是在漂亮的紫藤花架下,小风吹着,看着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帮古典美人们跳舞,领头的那个漂亮的简直跟她不相上下,看累了,手边就准备了好吃的蜜饯与牛乳茶。 吸一口,嘶哈,这日子…… 虞娇成功地堕落了。 要不是泡澡时,手臂上那游动的红痕还在提醒着她,正处于随时小命不保的状态中。 虞娇早就屈服在这样的糖衣炮-弹下了。 虽然这位亓殷暴君也完全崩了她印象中的人设,但这种人设崩几个都不嫌多,毕竟帅气又温柔的哥哥谁能把持得住呢? 也叫虞娇打从心底里的哀叹起自己的运气来,她怎么这么背,一开始穿越到的不是这位人美心善的暴君身边,而是狗比男主的身边,弄得她现在不得不为了小命,要对这位暴君动手。 一旦动了手,这样幸福甜蜜的日子恐怕就要离她一去不复返了。 一个字,惨。 眼看着手臂上的红痕越来越明显,虞娇也到了不得不下狠手的地步了。 为此,她还特意命人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准备了一桌子吃食,邀请了那位帅到掉渣的亓殷一起来她的房里用晚膳,并趁着没有人注意将毒-药拆了一包下在了对方的酒杯里头。 可也不晓得这位哥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平时都是一身黑的男人,竟然换了一套华丽的衣裳,头发更是梳得整整齐齐,眼尾像是抹了胭脂似的微微泛红。 月光下,一步一步向微笑着向虞娇走来的样子,简直了。 简直了,懂吗? 虞娇在心中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面对这样一个人叫她怎么给他喂毒-药,喂春-药还差不多。 “咳咳。” 华衣男子一在她的身旁坐下就轻咳了两声,那小模样可把虞娇给心疼的不行,当即就条件反射地伸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多谢。” 赏心悦目的美人笑着转头对她道了句谢。 一时间,虞娇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饱受谴责。 忙低下头,在心里小命重要,小命重要地给自己洗了老半天脑,虞娇的内心才终于坚定了起来。 随后便笑吟吟地举起酒杯要像对方敬酒,却不想她酒杯举了半响,对方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弄得本就心虚心慌的虞娇小心脏霎时间哆嗦了起来。 谁料就在这时,男子突然缓缓俯身歪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孤要美人喂孤喝。” 甫一听见这句话,虞娇的手就立时一抖,酒杯里的酒差不多叫她撒了一半。 紧接着,她便看见自己举着的酒杯被一只白玉般修长的手,取了过去,放在了桌上,同时将他自己面前的酒杯放在她的手中。 “喂我好不好?” 男人声音低哑。 啊啊啊啊啊! 虞娇这个声控,一听到这样的话,一阵酥麻的感觉就从脚底心直冲到大脑。 脸颊早已一片绯红的女人猛地一个转头,就与男人漂亮的异色瞳孔对视到了一起。 一时间,整个人如同被接通了电流,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脑中哪里还记得什么下毒不下毒的事情,控制不住地手腕一动,已经下好了药的毒酒就被她泼洒到了地上。 然后随手一丢,就将酒杯丢到了窗外,虞娇顺手拿起象牙白的筷子就夹了一筷子菜就送到了男人的嘴边,“喝什么酒啊?多伤身,吃菜,我们吃菜好不好啊?” 闻言,亓殷的眼眸微闪,随后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 “美人怎么说自然就怎么好。” 说完,他张口就接过了虞娇筷子上的菜。 明明只是个吃菜的动作,虞娇怎么看怎么色气,一下子被刺激得甚至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一顿饭吃下来,虞娇是又心满意足,又心力交瘁。 好容易男人走了,她便控制不住地捂住自己的脸,重重地磕在眼前的桌子上。 她太没用了,根本下不了手,呜呜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与虞娇的满心懊丧颓废不同,亓殷一离开虞娇的院子,嘴角便立刻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顶着清凉如水的月光,亓殷来到了荀央的院子。 “进展如何了?” 一踏进院子,亓殷便立刻开口询问道。 “分析的差不多了,应该就是忘忧……呃!” 正忙碌的荀央猛一转身,整个人就立刻被难得打扮得这么骚包的亓殷给惊到了,随后上上下下打量了来人一眼,口中就啧了起来。 亓殷对此毫不在意。 知道他性子无趣的荀央,顿时轻叹了声,熄了打趣的心思,开始谈起正事来,“要是我没弄错的话,娘娘的体内应该是有一种名为忘忧蛊的蛊虫作祟,才会使得她彻底忘记了她与你之前的过往,解决的法子很简单,把蛊虫彻底去了,她应该就能再次想起来了。” “就是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在研究的过程中,发现娘娘身上的忘忧蛊,竟然与陛下您身上的血蛊,出自同一人之手。属下之前就说过,陛下的血蛊,血脉不绝,血蛊不死,现在看来,我们好像寻找到了下手之人了。” “只是奇怪的是,陛下这蛊毒差不多能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也就是陛下七岁之时,那个时候,陛下在对方眼中应该就是个背井离乡,毫无根基的北秦质子,他们怎么会想到要对你动手呢,这着实叫属下百思不得其解!” 荀央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问题暂时丢在一旁,你只需要告诉我,虞娇体内的忘忧蛊对她是不是有危害?该如何去除?” “危害肯定是有的,毕竟是蛊虫,时时刻刻都在汲取人身体的养分,更别说这还只是子蛊,只要母蛊心念一动,就能叫娘娘,即刻暴毙。” 闻言,亓殷的手指立刻收紧。 “至于祛除的法子……” 荀央还想卖一个关子,却在触及到亓殷冰冷的目光时,顿时不再犹豫,便开口道,“关键还在陛下身上。” 亓殷眉头微蹙。 “虽然属下并不知道给娘娘下蛊之人到底是谁,但我可以断定他与养蛊之人绝不是同一人,说不定根本不知道陛下身上有血蛊的存在,否则绝对不会给娘娘下了毒,又将她送回到陛下身旁。” 荀央笑道。 “重点。” “重点就是陛下体内的血蛊极为霸道,只要将娘娘的蛊虫渡到你的体内,不仅能保娘娘无忧,就连陛下体内的血蛊也会因为饱食一餐后,暂时结茧休眠,汲取不了陛下的血肉,因此我们也会多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只待血脉一除,陛下将再无后顾之忧。甚至……” “甚至?” “甚至娘娘与陛下被蛊虫寄宿过的身体将是这世间最契合的两具身体,一旦阴阳交汇,相互调和,长命百岁也是不在话下。” 荀央一本正经。 亓殷:“……” “具体该怎么将娇娇的蛊虫渡到孤的体内?” 亓殷此话一出,先前还正儿八经的荀央突然就露出个又猥琐又羞涩的笑容来,嘿笑一声,就抬起了双手,露出两个大拇指,轻碰了碰。 亓殷:“……” 亡国暴君(二十五)(虞娇:麻了。...) 行走在如流水一般的清柔月光下, 亓殷脑中还在回想荀央的话音―― “……让属下就再说明白些就是,渡蛊虫的办法,最立竿见影的自然是通过男女交-合, 搭着属下配的那些药, 最迟三天就能解决掉娘娘身上的忘忧蛊, 但是……” “但是,这却是个冒进的法子。毕竟陛下体内的血蛊扎根已久, 极为霸道,真的用那种办法,极有可能造成的结果不是陛下将娘娘体内的蛊虫渡到自己体内,而是陛下体内的部分血蛊会像是碰见了对它们来说,这世间最具吸引力的美味佳肴, 第一时间进入到娘娘体中。” “两蛊相遇, 好一点的情况就是血蛊将忘忧蛊以最快的速度蚕食殆尽, 然后继续在娘娘的体内待着,直到我们灭了背后的血脉之人。但更大的可能还是两者相持不下,以娘娘的血肉经脉为战场, 厮杀破坏, 到时……” 荀央的话语未尽,却也给亓殷留了足够想象的空间。 两军厮杀,哪里会顾及得了所处的战场到底会破坏成何等模样。 “那么我们就只能用第二种偏稳妥,也是用时较长的办法――以口相渡。” “这种法子, 需陛下每一日与娘娘待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四个时辰, 越多越好, 然后就是……” 荀央神情促狭地继续大拇指碰大拇指, 还用力按了按,“咳咳……每日保持一刻钟。再配着属下的药, 娘娘体内的忘忧蛊定会在三十日之后全都渡到陛下体内,到时候娘娘自然而然便会回忆起与陛下的过往种种。” “而接下来的三十日内,最需要注意的是一定不要让娘娘产生怀疑,从而强行回忆起过去的记忆,一旦惊动体内的忘忧子蛊,必定也会引起母蛊的骚动,届时母蛊一个不管不顾,就连属下恐怕也……回天无术。” 刚想到这里,亓殷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虞娇的院门口。 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已经睡了的缘故,院子里黑漆漆的,唯有院中雪白的琼花在月光的映照下,仿若渡了层薄薄的银霜。 头顶星光烁烁,明日应该又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虞娇是被窗外啾啾的鸟鸣给叫醒来,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太好的缘故,早上一醒,她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梳洗完毕,见到满桌子的早膳与坐在桌旁,嘴角微扬望着她的亓殷,虞娇的心情值一下子就爆表了。 步伐几乎是飘着的来到了桌旁,刚坐下,虞娇就下意识地开口问了声已经开始给她摆餐具的男子。 “今天陛下你怎么会在啊?” 闻言,亓殷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止今天,孤以后都陪着你用膳,可好?” 听到这么说,虞娇刚刚夹起的一枚包子的手微微一抖,包子就落到了正中央的碟子中。 “什……什么?” 虞娇又开心又懵,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她跟这位哥哥也不过才认识一个礼拜,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难道真的像狗比闻人无忌说的那样,他为了笼络虞不虏,可是不应该啊。 她记忆中的暴君亓殷专横固执,从不晓得妥协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更别说为了笼络人才跟谁服软低头了,不然在历史上他也不会落到那种穷途末路,盛年而亡的下场。 暴君亓殷这一辈子,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去。 唯一跟他有所交集的楚太后燕清,就在去年也被考古学家们从闻人无忌墓中的随笔小扎上,证实了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更别说短命女配虞娇了。 所以她是真的不明白,穿越而来的她为什么能得到亓殷的另眼相待,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吗? 听虞娇控制不住地在心中这般想着,担心她会引来体内蛊虫的反噬,亓殷直接夹起那枚虞娇掉了的包子,就递到了她的嘴边。 见状,虞娇轻咽了咽口水。 她何德何能啊啊啊! 试探性地张嘴接过了包子,嘤,好看的人喂的包子都好吃点,来,你也吃。 因为亓殷的态度温和,一时间虞娇完全忘记了其他,也向对方进行投喂了起来。 一顿早膳,就由得两人这般黏黏糊糊地吃完了,也叫虞娇成功地吃撑了。 用完了早膳,正好亓殷有事要去处理,虞娇为了消食便在侍女们的陪同下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起来。 若不是时间真的太短太短,对方的待她又好得没来由,虞娇真的有一种自己正在恋爱的感觉。 可以说,如果人的心情也能具现化的话,几乎所有的人都能看见虞娇头顶冒出来的一颗颗红色的小心心,一闪一闪的,一颗啪的一下灭了另一颗便会立刻冒出,生生不息。 便是这时,虞娇路过了一间布置格外精心别致的院子。 莫名觉得这院子有些熟悉的虞娇,甚至都没问过身边的侍女,便下意识地推开了关的并不严实的院门。 一进了院子虞娇便被院子外头堆得满满当当的铁箱子,正对面的屋子里铺了满地的兽皮,以及兽皮上那些金银财宝,玉石首饰给惊呆了。 虞娇情不自禁地跨了进去,心里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一道道呐喊声来,钱啊,这些都是钱啊!这什么大手笔,她要疯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啊啊啊啊! 内心惊叹不已的虞娇下意识拿起正中央的一块比她脑袋还大的羊脂白玉,却忽然注意到玉身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被人歪歪斜斜地刻了一个娇字。 娇? 虞娇正摸不着头脑时,一声惊呼声忽的在她的身后响起。 “娘娘!” 熟悉的声音,不是亓殷身边随身伺候的宦官赵佑还能是谁。 “哎哟,娘娘哎,你怎地到这儿来了?” 昨晚就被陛下打好招呼,尽量不叫虞娇接触到以前那些东西的赵佑见自己一个没注意,虞娇就摸到了这里,登时心脏骇得砰砰砰跳了起来。 要知道昨夜,陛下可是连夜换了别院里伺候的老人,除了他,为的就是叫娘娘别因为看着过去的那些伺候的人,出了什么岔子,想起了什么。 却没想…… “娘娘,娘娘,这些阿堵物没什么好看的,陛下在前面的花架下又命人给你排了新的舞呢!您来,您跟我来!” 好说歹说,才将心中生了点疑虑的虞娇劝走了赵佑,悄悄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因为心里存着事,虞娇也没什么心情看跳舞,更别说今天的这些舞姬没有上一次一半好看,作为一个忠实的颜值主义者,虞娇内心由衷地抵制这种消费降级。 于是没看一会儿,她就瘫在花架上头一点一点地开始打起瞌睡来了。 一见虞娇要睡,赵佑第一时间便命人取来屏风与绒毯,并命几名侍女在旁边守着,自己才放心地跟亓殷汇报去了。 因为昨晚睡得太好,虞娇这个瞌睡并没有打太久,就慢慢清醒了过来。 刚醒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听见两道极其细微的女声从双面绣的屏风后头传来。 “陛下待娘娘,真好……早前没来伺候时,听外人都说陛下为人暴戾,我还担心我们活不了多久呢,现在……”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吗?” “这里又没人,怕什么,我声音再小点,木棉姐姐你说,陛下是不是跟传闻中的一点也不一样,待娘娘细致又温柔。” “这就细致温柔了?那你是没听说前头那一个,来之前我跟一位同乡的姐姐打听过,能好到天上去,现在这个拍马都追不上!” “好姐姐,你跟我说说……” 便是这时,外头忽的传来几道细碎的脚步声,两人立时住了嘴。 她们倒是安静了,软榻上装睡的虞娇却觉得晴天一道霹雳正中她的头盖骨。 再联系一下亓殷对她无来由的好,和方才她看见的羊脂白玉上的那个娇字,一个荒诞的猜想在她的心头缓缓升起。 那就是――她这是给人做了替身。 不然这种种的别扭怪异之感还能来自何处! 顾不上去了解历史上的千古暴君亓殷为什么会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名为x娇,或者xx娇的朱砂痣白月光。 虞娇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惨字。 就问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人吗?穿越之前过得不好就不说了,一穿越就穿越到一个狗比神经病身边,还被人家下了毒,好容易遇到一个叫她小鹿乱撞,一眼就陷进去的大帅比,人家还对她好。 结果呢,根本就是被人家当成了替身。 她就说这人怎么那么不像史书上的暴君,看她的眼神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一样呢。 原来如此。 至于历史上为什么虞娇没做替身,现在顶着虞娇壳子的她却做了替身,虞娇直接将其归结于可能是穿进平行时空的关系,毕竟一开始男主带着女配跑路,还谈恋爱这样的扭曲剧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这样的发现使得本来高高兴兴的虞娇,整个人一下子晴转多云,多云转暴雨起来。 弄得前来伺候的赵佑第一时间就将这样的情况转告给了亓殷。 晌午未过,亓殷就赶到了虞娇的身边,然后就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特别怪异。 不论他跟她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仅如此,连平日活跃的心理活动也只剩下了左一声哼,右一声嘁,十分的叛逆。 亓殷:“……” 为此,眉头微蹙的亓殷只能命人取来虞娇以前最喜欢的东西――金子。 一大箱子哐的放在虞娇的面前。 看见金子,虞娇的眼睛是亮了亮,但很快就再次叛逆了起来,翘着兰花指从箱子里捻了个金元宝,转头拿小眼神睨了他一眼,“这是单送我一个人,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注1)” 亓殷:“……” 见他不答话,虞娇直接就将手里的金子丢了回去,“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注2)” 亓殷:“……” 就在这时,虞娇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烦闷,开始气急败坏了起来: 哼,以前你也是这么哄以前的那个小妖精的吧?我就知道!原本还以为我运气好遇到一个方方面面都适合我的男人,还因此陷进去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是被前任早就调-教好的,她过来就是给人做替身的,为什么她要这么惨! 亓殷:“???” 虞娇(已黑化):不行,我气死了,我要那闻人无忌那狗比给我的毒-药送你上路,渣男亓殷,渣男亓殷,真的丧尽良心了,坑蒙拐骗,骗了貌美如花的虞娇娇一颗少女心,带着他的小妖精要原地升天了! 亓殷:“……” 便是这时,他突然伸手就贴了贴虞娇的额头,眉头紧皱,“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想要孤叫荀央过来给你看看吗?” 贴完她的脑门,亓殷便伸手将虞娇整个地抱坐在膝盖上,“还是觉得一个人无趣了?孤上午已经将政事全都处理完毕了,下午好好陪陪你好吗?想吃什么,还是想玩什么?亦或者想出门逛逛,孤都陪你,可好?” 男人放低了的嗓音很柔,柔到虞娇心里的说唱直接就卡了壳,只能抬头怔怔地望着他。 没一会儿,心里就拼命说服起自己了来:虞……虞娇,坚定一点,他只是个满口谎言的爱情骗子,把她当别人的替身,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所以有原则一点,千万不能被他蛊惑了,一定不能! “……好。” 四目相对间,虞娇轻点了下头,答道。 ―― 一下午的疯玩,足够虞娇将糟心的替身问题全都抛到脑后。 吃完了一顿心满意足的晚膳,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的虞娇,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刚推开自己的房门,抬眼就看到了窗前的贵妃榻上,正在认真看着手中书册,一身白色寝衣的亓殷。 呆滞了三秒,自我感觉可能是打开的方式有些不对,虞娇往后退了两步,合上了房门,歇了一会儿,这才再次推开了房门。 这一回,她直接就与放下了手中书册的亓殷对视到了一起。 咦?!! 不是,怎么回事?这位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她的屋子应该没错啊?为什么他在这里?他要住这里,那她去哪里? “陛下,晚上你要在这里睡吗?” “唔。” 亓殷下了贵妃榻,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不待虞娇继续追问,他就补上了一句,“你也睡这里。” 虞娇:“!!!!!”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坐在床榻上,虞娇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火上浇油…… 霎时间,一个个带有别样含义的词语在虞娇的眼前飘过。 所以,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睡的意思是…… 想到某种可能,虞娇第一时间就扬起了头来,以免某些液体的滴落,失了面子。 好容易缓过来,她又忙低下了头,心里一发狠,睡就睡,谁怕谁,得不到心,得到人也是极好的! 一瞬间脑中飞速掠过无数play的虞娇,根本不敢抬头,抖着手就开始羞答答地解开自己的衣带来。 “美人在干什么?” 这时,亓殷的声音于一片静谧中忽然响起。 闻言,嘴角不好意思地翘起的虞娇缓缓抬起头来,死鬼,还在明知故问! 头抬起来的一刹那,便看见亓殷坐在了已经铺好被褥的软榻前,一副随时准备就寝的架势。 虞娇:“……” 所以,所谓的,两个人,在一个房间,睡觉,是真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睡而已吗? 虞娇的心中一字一顿地说道。 闻言,亓殷一个没忍住,就微微偏了偏头,嘴角克制不住地翘起。 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出了多大丑的虞娇第一时间便合上了自己的衣服,表情无辜地看向正对面的人,“没什么啊,就……就屋子里好热啊,哎呀,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呢?陛下,难道你不觉得热吗?真的好热,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娇大声尬笑了两声,头低下的一瞬,却只恨不得自己在这一刻彻底长眠。 啊啊啊!太羞耻了!天哪,她还以为……啊啊啊啊! “热吗?是有一些。” 亓殷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虞娇那股子尴尬得满地找头的感觉才终于稍微缓和了些。 “是吧,哈哈,哈哈哈。” 她继续尬笑。 “所以,想去房顶看星星吗?” 虞娇:“哈?” 这是怎么关联上的?还有这个世界的男人跟女孩子谈恋爱都这么土鳖吗?动不动就看星星? 心里这么想,虞娇还是跟随着亓殷一起上了屋顶。 才刚上屋顶,因为不注意,虞娇的脚便立刻踩破了一块瓦片,整个人瞬间往前栽去。 见状,走在她前头的亓殷,第一时间就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怀中,同时自己往后一倒,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跟叠罗汉似的,躺倒在了屋顶上。 贴近的一瞬,虞娇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这个真不是她故意的! 因为丢脸的前车之鉴还在,虞娇下意识就开始挣扎了起来。 却不想她才刚动,亓殷就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动。”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朝她的脸颊一侧伸了过来,然后……在虞娇的鬓间取下了一只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好漂亮……” 虞娇眼睛晶晶发亮地说道。 便是这时―― “娇娇……” “嗯?” 虞娇抬头,忽然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微微一按。 唇上一凉,虞娇的眼睛就看到了一片青、紫两色交缠在一起的瑰丽世界。 那是,亓殷的眼。 亡国暴君(二十六)(亓殷:我跟你保证。...) 一吻绵长。 不晓得是因为亲的太久缺氧了, 还是因为初吻太过羞涩的关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虞娇的脑袋都晕晕乎乎的,甚至连自己怎么从屋檐上下来, 又是怎么脱去外裳与鞋袜, 躺在床榻之上的, 都完全记不清了。 直到亓殷微笑着跟她道了声安,随后熄了屋子里的灯,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时,浑浑噩噩的虞娇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来。 啊!!! 她在心中克制不住地一声尖叫。 她她她……她刚刚跟亓殷,他们两个人,他们竟然…… 呼!呼!呼! 虞娇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口鼻,仅留一双黑若点漆的眸子, 与小半张绯红的脸颊在外头, 偏偏藏在被子下的嘴巴却像是离了水的鱼儿,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更完全失去了正常的节奏,一下一下又一下, 跳得虞娇都快有些跟不上了。 可能是听出了虞娇这边的动静不对, 黑暗中,亓殷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么了?睡不着吗?需要孤陪你吗?” 陪我?哪种陪?精神上的还是□□上的? 精神上的就算了,□□上的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即便都到了这种地步,虞娇仍旧在心里面骚话连连。 熟料她心里面的话音刚落,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距离她不远的, 亓殷的软榻上传来一阵oo@@的声音来。 随后便是男子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这使得虞娇的心中猛地一激灵, 不不不, 她说着玩的,她就是想想, 她没经验的,她……怕疼! 虞娇在心中疯狂拒绝了起来。 偏偏这时,男子的脚步声直接就在她的床前停了下来,一声轻笑声蓦地响起。 直笑得虞娇第一时间就捏紧了小被子,死死闭上了双眼,下一秒一具微凉的身体就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此时虞娇整个人已经像块石头一样邦邦硬了,呼吸一声急促过一声。 心里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仍是一刀,第一次疼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虞娇刚想先下手为强,朝身侧的男子扑过去。 下一瞬,一只手动作轻柔地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冷香的怀抱当中。 同时来人还伸手在她的后背上不重不轻地拍了起来,额前的发上也落下了淡淡一吻。 “睡吧,孤一直都在。” 除了这句话,再也没其他近一步的动作。 缩在男人的怀抱中,虞娇紧张着紧张着,没过一会儿,不晓得是真的困了,还是男人身上传来的香味令她下意识觉得熟悉又安心。 眼睫颤了两下,虞娇就安静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甚至还梦见了亓殷,只是一觉醒来,梦就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只除了点零星碎片。 而这一夜过后,虞娇发现亓殷出现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不仅如此,可能是屋顶上的那一吻起了个开头的缘故,接下来的每一日,两个人也越来越黏糊起来。 外头天气晴朗,亲一下。 园子里的花盛放,亲一下。 坐在廊下喂着鱼,亲一下。 ……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找到亲吻的理由。 与刚开始略显青涩生疏,有时甚至还会磕到牙齿的吻相比,亲的越多,两人的技能经验条也随之上涨。 这一日,原本是跟着亓殷写毛笔字的虞娇,甚至都不晓得两人是怎么开始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躺在身后的案桌上了,桌旁是散落了一地的白色宣纸,与泼洒了一地的墨水,甚至连虞娇的衣带都跟着微微散开,还是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否则恐怕就连虞娇都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大白天的,就在案桌上…… 几乎一听到敲门声,虞娇心中一吓,第一时间就推开了眼尾早已泛着薄红的亓殷,面红耳赤地开始整理起身上的衣裳来,给自己整理完,又抿着嘴开始给亓殷整理起来。 理着理着,看见亓殷嘴角鲜艳的口脂,虞娇一个没忍住就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伸手便给他认真揩去。 刚擦干净,亓殷直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啄了下,这才率先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待听了门外侍女的禀报,虞娇才知道竟然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虞不虏过来了,现在人就在花园里头等着见她。 因为自己是冒牌货,一听到原身的父亲要见她,虞娇不由得句有些心虚起来。 却不想,历史上著名的南楚名将,闻人无忌口中卖女求荣的虞不虏,真人看上去与她印象中的冷厉威严完全不一样,几乎一看见她,眼睛就笑得眯成了两条缝儿,还给她带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不仅如此,说着说着,甚至还主动给她下厨做了一份白糖糕。 说那是她小的时候,最爱吃的点心。 以前她母亲在的时候就经常给她做,现在她娘亲去世了,为了叫自己的娇娇能时时刻刻吃到喜欢的白糖糕,他苦心练习了整整半年,才做出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的白糖糕来。 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像闻人无忌所说的那样,为了自己的前程,不顾女儿心有所属,非要将她送于另外一个男人。 所以这里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最近几日跟亓殷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时常会觉得脑中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那些片段叫她很熟悉,熟悉的像是她真的曾经经历过一般,可偏偏像蒙着一层白纱一样,看不清晰,这叫虞娇不由得有些烦躁。 她敢断定,她极有可能并没有穿越到什么平行时空,她脑中的那些片段说不定就是曾经真真实实发生过的,至于那些是原主留下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真正的经历,虞娇仍需要更多更多的片段来验证。 现在急也急不来。 在虞不虏慈爱的目光下,吃完了白糖糕,眼看着他就要离开了,虞娇刚想起身送她,熟料中年男子就忽然拉着亓殷到了一旁说起悄悄话来。 说是悄悄话,以虞不虏的嗓门实在是有些悄悄不起来的,亦或者这段话本就是这人想要说给她的。 “……不论如何,大婚将至,你与娇娇两人还是节制些好,若是一不小心在婚前弄出了孩子,到时候被人非议的还是娇娇,还有就是,晚上也就算了,大白天的就咳咳,于理不合,知道吧?” 甫一听见这样的话,本就心虚的虞娇的脸瞬间胀红一片。 可她仍然不明白,都整理好了,怎么会叫虞不虏察觉到异样出来。直到虞娇看见虞不虏指着亓殷耳下的一处草莓印时,轰的一声,虞娇感觉自己的脸都蒸熟了。 待虞不虏一走,她就趴在一旁的石桌上,藏住了脸,尴尬到自闭了,亓殷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甚至到了晚上还跟亓殷约法三章,在大婚之前,绝对绝对不许他再睡到她床上来了,不然真的闹出“人命”来就难看了。 在虞娇提这些要求的时候,男人嘴上倒是答应得好好的,第二日虞娇就在他的软榻上醒了过来。 她跟他要说法的时候,这人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他做到了,他没睡到她床上,只是半夜将睡熟的虞娇抱了过来罢了。 虞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因为临近大婚,嫁衣一绣好就送来了虞娇这里,让她试穿。 看着镜子中一袭嫁衣的自己,欣喜之余,虞娇的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忧虑来。 她真的挺喜欢亓殷的,与他大婚,还是做她的皇后,本来应该开开心心的,可是身体的蛊毒就像是一柄悬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叫虞娇连开心都不能尽情放肆。 也不晓得…… 咦? 撸起自己衣袖的虞娇看着光洁如玉的手臂,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游动的红痕的虞娇,这才恍然想起,她好似已经很久都没看见手臂上的红痕了,那东西莫不是闻人无忌驴她的吧,其实早就被她消化吸收了。 于是换下了嫁衣,亓殷要处理政事,正好有空的虞娇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臂,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看到红痕的游动,颜色极淡,若不是虞娇一直注意着,恐怕都会直接忽略掉。 狗比闻人无忌! 虞娇深吸了一口气,用以平复自己想要骂脏话的心情。 出了院子,正准备去找亓殷的虞娇,刚走到拐角处就立刻被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侍女撞了下,身旁随候的侍女刚想开口责备,虞娇就打断了她。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中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走到僻静的角落,支开了侍女打开一看,不是闻人无忌那个狗比给她发来的催命符还能是什么呢? 信上限她三天内给他准信,否则他担心虞娇体内的蛊虫一旦发作,那真真是生不如死,他并不希望她出事。 放他娘的臭狗屁! 死渣男,连威胁的话都能说的这么深情款款,可谁不知道他话里透出的意思。 不下毒,就死路一条! 念及此,心烦意乱的虞娇一下子就将手中的纸团揪成了一团。 闻人无忌给她的毒-药一共三包,之前浪费了一包,现在还剩下两包。 这两包要是下给亓殷,保管能给他留个全尸。 可关键是她下得了这个手吗? 与此同时,花园中。 走在亓殷身旁的荀央笑眯眯地望向身旁的亓殷,“再过几日,娘娘体内的蛊虫大约就能除个干净了。但我们定下的计划里,可是从未将娘娘这一变数纳入其中,属下可是之前就查检过娘娘扔出窗子的酒杯里的毒,真叫她喂你喝了,再叫幕后之人一催发,见血封喉,恐怕连属下都救不回来,陛下就不怕……” 闻言,亓殷转头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地看了身旁的灰衣男子一眼。 “行了行了,陛下不用说了,懂,属下都懂……” 荀央笑得一脸了然,眼底漫上来的一点忧虑却始终不减。 “哦对了,先前属下忘记跟陛下交代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细看了亓殷一眼的荀央突然开口道,“固然属下说了陛下与娘娘不可使用第一种办法祛除蛊虫,但寻常男子,总是这样憋着,也容易憋出毛病来,这解决的法子有很多种,不一定咳咳,陛下应该懂得才是。” 之前荀央是真的没想到,他家陛下竟然这么老实,硬憋着,这纾解的方式多种多样,他了解的就有咳咳。 说完,荀央摆了摆手,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 徒留亓殷一人站在原地,仿若被人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此时另一头,终于下定决心的虞娇一脚就踹在了一侧的梨树上,霎时间白色的梨花花瓣簌簌落下。 算了算了,下踏马的毒,不下了,根本就下不去那个手,更何况她是穿越的,穿越小说她也看过几本,死就死吧,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去现代了呢,到时候以她的相貌,再找个帅气多金、百依百顺的男人,也香的很,所以还是别害人了! 刚走到花窗前,看见虞娇,就听到这么一番心里话的亓殷:“……” 于是当天晚上,亲着亲着就感觉节奏有些不对劲的虞娇还未来得及反抗,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直接按到了头顶上方的位置,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 大约半个时辰后,木着脸的虞娇下床洗手,一上床,扑上去就在男人的喉结上狠狠咬了一口 咬着咬着见对方连声疼都没发出的虞娇,到底还是松开了嘴,抬头看着漆黑一片中,亓殷模糊的轮廓,明明下定了决心,却还是莫名觉得鼻子一酸。 “我不管,你对我都那样了,以后这里只能留我一个人,不管什么白月光朱砂痣都给我清理干净……” 虞娇指着亓殷的胸口,格外的霸道。 “只有你一个。” “就算……就算我死了,也就只有我一个。”虞娇再接再厉。 “你不会死。” 亓殷声音微沉。 “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呢?我不管,你跟我保证。” “我保证,你不会死。” 亓殷一字一顿道。 “说得好听……” 我不给你下毒,我很快就要死了,还是死在闻人无忌那个狗比的手里,也不晓得蛊虫发作起来疼不疼,她怕疼,也……怕死,她其实真的很怕死……什么死了就能回现代,全都是她假设的,谁知道死了要去哪里,指不定死了就彻底消失了,像肥皂泡那样消失了…… 她害怕消失。 “不会有事的,娇娇,我跟你保证,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亓殷的语气格外坚定。 而听到这句话的虞娇,眼中顿时掠过一丝迷茫,她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 几乎同时,白日撞了虞娇的那个毛躁侍女忽然就从门缝里收到了一张纸条,一得到纸条,她便立刻悄摸摸出了门,直到后半夜,闻人无忌才收到了纸条。 一看见纸条上虞娇熟悉的字,和上头她表示已经得手了的内容,闻人无忌便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毕,男人猛地将手中的纸条拍在了一侧的案桌上,“好,好得很!亓殷,你也有今天!等着我,大婚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时!” 亡国暴君(二十七)(亓殷:是的,孤都听见了。...) 翌日, 晨光微熹,鱼肚白的天边仍挂着一点残月。 可能是因为昨夜临睡前想东想西,后半夜因为心慌意乱睡不着又跟亓殷“黏糊”了好长一段时间, 待黎明时□□侧男人起身之时, 只口中咕哝了两声, 连眼角都没睁开的虞娇就裹紧了被子,滚到床榻的最里侧。 见状, 亓殷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外头的手臂放进了被子下面,随后低头就在酣眠的虞娇的眉心印下一吻,转身便往外走去。 静谧昏暗的书房内。 面对窗户而站的亓殷,望了眼窗下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上,坠着的一点晶莹露水。 这才缓缓打开了墨卫今早寅时, 从那位通风报信的毛躁侍女手中截获而来的密信。 看完了上头因为成功下毒, 过于激动的男子对于虞娇满纸的爱恋与思念, 和他许诺的暴君亓殷一死,他必立虞娇为后等诺言,亓殷嘴角微勾, 眼中血色一闪即过。 “闻人无忌。” 不重不轻的四个字却带着满满的血腥肃杀之意。 话毕, 他便缓缓将手里的密信凑到不远处微微颤动的烛火上,眼睁睁地看着卷曲的纸张以最快的速度化作了一片灰烬。 “倒是叫孤没有想到的是,北秦的那些软骨头们竟然也硬气了一回,跟着掺和了进去。也好, 干脆一并清理了, 免得娇娇以后听到一些不中听的话, 平白惹得她不开心……” 若说男子的前半句话还带着浓浓的讥讽杀伐之味, 到了后半句,却好似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寒冰, 一瞬融成了初春最暖的一汪春水。尤其是提及娇娇二字时,更是透着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此时仍然睡得香甜的虞娇,根本就不知道她睡着之后波云诡谲。 彻底睡饱后,自床上爬起来,她第一时间便选择抱着手臂,认真盯了起来。 虽然这次花费了更多的时间,才看到了手臂上红痕的游动,但它仍然还在啊,并不像虞娇昨夜所做的那场美梦一般,一觉醒来,突得老天眷顾,什么蛊虫不蛊虫的,直接消失不见了,从此她就没零负担零压力的,与亓殷开开心心,没羞没臊地生活在一起。 可梦只能是梦,残酷的现实完全不讲道理地,抡圆了臂膀就给了她一个响亮亮的耳光。 直打得完全无视男主闻人无忌的虞娇眼冒金星,战战兢兢,惶惶恐恐,每晚睡觉前都害怕自己第二日再也睁不开眼了。 于是―― 第二日,虞娇害怕恐惧地睁开了眼。 第三日,虞娇不安忐忑地睁开了眼。 第四日,虞娇犹犹豫豫地睁开了眼。 …… 到了不晓得第多少日,再次在造成平安无事睁开双眼的虞娇,一个没忍住,直接就掀翻了不存在的桌子。 这世上什么最可恶,莫过于钝刀子磨肉。 这一天天的吊着,她就不难受吗?她是没办事,闻人无忌要是不满意,能不能稍微人道主义一点地给她一个痛快?老是这么下去,她真的很容易得神经衰弱的,听说神经衰弱的人睡都睡不好,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是虞娇的心声闻人无忌根本就接受不到,对方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对此,虞娇不无恶意地猜测,恐怕那人真的是死了呢?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一时间虞娇在心中设想了男主的一千零一种死法。 虽然不晓得闻人无忌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自己没出事总归是好的,指不定穿越女都是自带女主光环的,她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叹,也是有事实依据的,因为她发现她手臂上的红痕出现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从之前的一个时辰,慢慢的变作两个时辰,现在竟然唯有每夜子夜之时才会出现一次。 这若不是女主光环起了作用,还能是什么呢? 对此,自幼被父母调-教得心理素质相当好的虞娇,终于不像前几日那般折磨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吃嘛嘛香的状态了。 这使得从头到尾都在注意着她反应的亓殷也跟着微微松了口气。 日子一日日过去,两人的大婚之日眼看着就到了。 北秦四年,五月初十,宜动土,上梁,纳采,婚嫁。 身着曳地的长拖尾,黑金二色相间的婚服,回头望了眼长长的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的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转头又看了看铜镜里化着浓妆的自己,和一侧的玉架上,缀满流苏的金色凤冠。 虞娇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这就要结婚了?还是嫁给历史上著名的暴君亓殷,去当他的皇后? 也不晓得是不是要办喜事的缘故,虞娇发现就连她身旁伺候的宫嬷嬷与侍女们,眼角眉梢也都洋溢着别样的喜色。这叫心中刚刚升起些许忐忑的虞娇,也像是被感染了似的,跟着翘起了嘴角。 铜镜里的美人微微一笑,叫随候在身旁,见多识广的宫嬷嬷们的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抹惊艳之色,更遑论他人了。 她们也算是在北秦的后宫里头待了将近二十多年的老人了,除了现在这位不喜女色的皇帝,前头也伺候了差不多两任。可即便那两任的后宫嫔妾加起来也比不上这样的绝色,唯有陛下传闻中的生母,说不定还能与之相媲美。但无奈那时她们进宫不久,人微言轻,根本就未曾见到那位异国公主的惊人美貌。 打扮着打扮着,若说一开始虞娇还心情欣赏自己的美貌,可没一会儿她就控制不了地开始打起瞌睡来。 谁让她凌晨三点半,根本就没睡饱便被人从床上捞了起来,焚香梳洗穿衣打扮,工序一道又一道,尽管这些工序能让她从脚趾头美到头发尖,但实在是太繁杂折腾了。 在现代她曾作为伴娘参加过她一位刚毕业就结婚的室友的婚礼,她原以为那就已经够累够复杂的,跟她现在的遭遇一比,虞娇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她困了,真的真的困了。 困得她都不晓得亓殷来接亲的时候,虞不虏和他都说了些什么,她就被转移到将军府外,十二匹毛色没有一点杂质的白马上拉着的纯金御辇,换了个地方继续打起瞌睡来。 便是这时,虞娇的手忽然被身旁之人握进了手中,冰凉的触感刺激得虞娇一激灵,人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 还未转头,虞娇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困了?是不是今日让你起得太早了?若是难受,一会儿孤让太常寺那些人将仪式精简省略一些……” “不行!” 亓殷的话还未说完,虞娇这边就已经激动地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累归累,但仪式感,仪式感懂吗? 结婚这种一辈子才有一次的大事,她才不要省略,越复杂越漂亮越好,以后想起来才不会遗憾,知不知道! 见虞娇激动得,脸上的粉擦得那么厚都能看见下头急红的小脸,亓殷呵笑了声。 “不愿意精简就不精简,不着急,你说怎么办孤都依你。若是累了,此去祭天的天姥坛还有一段路程,可以先靠着孤的肩膀,睡一会儿,到了孤再叫你,如何?” 闻言,虞娇的眼底顿时闪过满满的挣扎之色。 “可是……可是我脸上的妆,早上宫嬷嬷们可弄了一个时辰呢……” “大不了一会儿到了祭坛孤命人再给你补好!” 听到这里,虞娇虽然有些意动,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额前的金色流苏微微颤动,“不行不行,补的妆怎么都没第一次好,再说了,误了时辰怎么办?” 她可清楚的很,古代的这些时辰都有讲究的,她才不要因为一时的任性,留下小小的遗憾,对于虞娇这个有点强迫症的人来说,以后可是会难受一辈子的。 “放心,这点小困我还是能忍的……”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通宵也不是没有过的,天晓得为什么现在这么娇气?一点困顿都忍不了…… 想到这里,虞娇瞟了一旁的亓殷一眼。 恃宠而骄这个词,慢慢在她的心头升起,同时在心里忍不住责怪了句,都怪你,谁叫你这也依我,那也依我,哼哼。 就在虞娇正心中溢满了粉红泡泡之时,透过御辇垂挂的珠帘缝隙,莫名看到一股奇异光芒的虞娇,霎时间啪啪几声,心头的泡泡一个接一个碎裂。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掀开了珠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一道不一样的风景线,一个自带柔光滤镜的奇男子,穿着银白色的宦官服饰,在人群中一会儿走成个s形,一会儿走成个b形。 闻人无忌! 虞娇在心中控制不住地一声大喊。 是的,闻人无忌。 也不晓得是不是位面之子的缘故,虞娇从穿越到现在,就遇见唯一这么一个不管走到哪里都自带滤镜的奇葩。 一开始虞娇还以为是她穿越后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好端端一个人,落在她的眼中,怎么那么一副鬼样子? 后来她见自己看其他人都正常的不得了,只除了男主,虞娇才知道根儿出在了男主的身上。 而听见了虞娇心声的亓殷则眯着眼看了过去,只可惜他看过去时,除了能看到一群低眉顺眼的宦官们,根本就认不出哪个是闻人无忌,更别说是看到什么不一样的柔光了。 这使得亓殷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暴戾之气来。 他介意所谓的男主闻人无忌在虞娇的眼前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这使得他甚至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怀疑,若是这世间真有神灵,是不是他们从一开始是想将虞娇与闻人无忌的红线牵在一起。 就像虞娇心中想象的所谓的原剧情。 念及此,亓殷握住虞娇的手,一下子稍微用力了些。 感受到手指上的力道,虞娇下意识转头,便一下就撞进了幽深的双眸之中。 “在看什么?” 亓殷轻声问道。 对此,虞娇能说她是在看人群中最闪(s)亮(b)的崽,男主闻人无忌吗? 她甚至都找不到借口来解释,她到底是怎么在那些看着就像是流水线上规范化生产出来的白衣宦官们,一眼认出了闻人无忌。 可对于他的出现,却仍叫虞娇的心头掠过一丝极不好的预感。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晓她体内的蛊虫到底会不会受闻人无忌控制,要是对方随便动动手指头,她就命丧当场。闻人无忌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只要对方发现了她的阳奉阴违,她随时都有可能离亓殷而去。 这叫虞娇的心中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又一丝,缠缠绕绕的恐惧、害怕与不舍来。 种种激荡的情绪,使得她反手握紧了亓殷的手。 “没看什么,我不看外面了,只看你。” 用尽全身的力气,虞娇才对着身旁的人露出个灿烂的笑来,双眸认真看向亓殷的脸,似是想要将其整个的拓印下来一样。 如果她虞娇真的逃不过这一劫,她只希望在有限的时间,能多看她那么喜欢那么喜欢的亓殷一眼,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然后希望蛊毒发作的时候能稍微留给她一点跟他告别的时间。 只是这样就好了。 一看到这抹笑,听见虞娇的心里话,明明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定不会叫虞娇出现一点问题,亓殷仍然觉得心尖儿漫开了一股又甜又酸又涩又苦的味道来。 苦的他立刻抬起了虞娇的手,递到嘴边,用力吻了下,嘴角这才微微扬起。 “现在看不看的不着急,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好好地看。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孤都会在你前头挡着,所以大喜之日,开开心心的好不好,娇娇。” 亓殷认认真真道。 闻言,虞娇怔怔地看了他半响,小幅度地轻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用力点了下头。 对,今天可是她的大婚之日呢,本来就该开开心心的,即便是……真的要离开,留给亓殷的也应该都是她的笑脸才对! 见虞娇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亓殷打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为她骄傲的情绪来。 他的娇娇,从来都是这世间最美好勇敢的女子。 可即便随时面临着生命的威胁,虞娇却仍然想要假装不经意地提醒亓殷注意外头的男主闻人无忌,谁知道这狗比出现在这里,到底在冒着什么坏水呢? 谁料她只走了会儿神,再次看向窗外,就惊讶地发现先前外头那道柔光没了踪迹。 不管她如何左看右看,没了就是没了。 这叫虞娇心头莫名一慌,刚想扩大范围仔细搜寻一番,御辇竟就已经到了用以祭天的天姥坛前。 所谓的天姥坛,远远看去,巍峨壮观。 虞娇目测了下,大约有现代写字楼的五六层楼那么高,却只分了三层,呈宝塔状,正中央立着一块赤红的牌匾,上书天姥两个大字,四周是由大理石铸就的栏杆围着的。唯有正前方铺设了台阶,据说是九十九阶,台阶的正中央则是雕刻着九条腾云驾雾的巨龙,栩栩如生。 此时的天姥坛下已经摆好了长案,案上则放满了祭祀之物,长案的最中间则立了一只硕大的三足香炉,里头插了三根一米长的香,看得虞娇都惊了。 按照昨夜宫嬷嬷跟虞娇所说的规矩,她需跟着亓殷一起从御辇上下来,路过道路两旁跪得恭恭敬敬的北秦一众大小官员们,上到天姥坛上,与亓殷一起诵读祭文,上香,饮祭天酒,仪式才算是完全达成。 其他不说,这种别人跪着她走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虚荣感,还真挺叫人迷醉的。 难怪自古以来,那么多人都喜欢争权夺利,为的不也就是这种所有人对你俯首称臣的感觉吗? 虞娇还没感受多久就生不出什么感慨了,只因为她又在人群中看到了专属于闻人无忌的那道柔光。 要不是场合不对,虞娇都有些想要立刻叫亓殷将他拿下,然后原地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了。 这人之所以选择今天出现,肯定在憋着什么坏呢? 这叫虞娇的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陛下……” 她刚想开口小声说些什么,亓殷就捏了捏她的手指制止了她的声音。 很快,她的这股子不安就被人落到了实处,在虞娇与亓殷走完前面的流程,刚准备举起祭天酒与百官齐饮之时,外头忽的传来一阵喊打喊杀之声来。 这声音响起的一瞬,下方原本还老老实实,毕恭毕敬的北秦官员们霎时间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忽的跳了起来,拿刀架在了身旁毫无防备的同僚的脖颈上。 虞娇都没有反应过来,几乎同时,站在她身旁的亓殷整个人剧烈地晃了晃,随后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拖拽着毫无准备的虞娇整个人也跟着他一起跌倒在地上。 感受到脸上溅到的一点温热,有那么一瞬间,虞娇的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的。 她动作僵硬的,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曾经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亓殷,现如今脸色惨白一片,呼吸近乎于无地倒在她的身旁,眼眸似睁非睁着,拉着她的手也渐渐松懈开来。 “陛下,亓殷,亓殷……” 第一时间虞娇就白着一张脸扑到了他的身前,表情惊恐又慌张地不住用手给他接着他嘴角溢出的血,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些就像是流不尽似的,满目都是刺眼的红。 “我没有给你下毒,我把那些药包都扔了的,我都扔了的,为什么,亓殷你说话,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怎么了?你说话……” 极度的恐惧下,虞娇的眼泪瞬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可眼前的男人却连丁点的反应都给不了她,不仅如此,就连手指也渐渐失去了力气,虞娇慌忙用力抓紧。 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顿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说话?我想这满手血腥的暴君,以后应该都说不了话了。虞娇你哭什么,你该笑才是,以后就再也没人阻碍你我二人了不是吗。” 正笑吟吟说着话的闻人无忌,眼底深处仍闪烁着犹疑不定的光,因为他担忧亓殷在诈他。 男人的心思随时控制着忘忧母蛊,预备一有不对劲就拿虞娇做人质威胁对方,同时试探性地走到了虞娇与亓殷的身旁,缓缓伸手摸了摸亓殷脖颈的脉搏。 感受到男人的脉搏都绝了,闻人无忌的心这才彻底地安稳了下来,同时嘴角漾起一抹痛快喜悦的弧度。 “哈哈哈哈,死了,终于死了,死得好!这毒香搭配着虞娇亲手下的剧毒滋味,好受吗?瞧瞧你这暴君有多么的不得人心啊,我只是在其中随意的一笼络,北秦竟然有这么多官员都恨不得立刻叛了他,他落到这样的下场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闻人无忌眼中满是畅快之色,心情颇好地望向一旁的虞娇。 “娇娇,无忌哥哥先前跟你说的话还算数,说让你做皇后,就一定会让你做皇后的,毕竟能杀了这暴君,全赖你一人。谁让在这世上,他防备谁都不会防备你呢!就是不晓得这暴君若是知道,他最后是死于他最心爱的女人之手的心情如何,哈哈哈!” 这般喋喋不休地说着,见虞娇就只是怔怔地坐在看着仿佛已经没了气息的亓殷面前,看都不回头看他一眼,闻人无忌的心头莫名掠过了一丝无名之火,他想都没想地一把抓住了虞娇的手腕,冲着亓殷冷笑了声。 “放心,你死以后,孤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你最心爱的虞娇,所以亓殷你就安心地去……” 闻人无忌的话才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便猛地瞪大双眼,看着这突然插在他心口的一柄匕首。 见他低头,对方又往前捅了捅,甚至还旋转了下。 匕首的主人不是先前还躺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的亓殷还能是谁呢? “多谢好意,可孤以为,你应该没有那种福气。” 亓殷微微一笑,如是说道。 “你……” 闻人无忌睚眦欲裂。 匕首之上泛着蓝莹莹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淬了剧毒,只来得及憋出这么一个字,闻人无忌就这么倒了下去。 见此变故,脑袋完全运转不过来的虞娇,彻彻底底地懵了。 懵过之后,甚至都顾不上如此草率就下线的男主,心中升起的完全是对刚刚故意装死的亓殷的愤怒。 “你……” 她才说出一个字,便看见亓殷忽的轰然倒地,面若金纸,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胸有成竹。 顾不上已经彻底反转的下方官员们,虞娇连忙抱起的亓殷的上半身,抬手用力搓了搓他脸,见对方那难看吓人的脸色根本搓不掉,可见并非是装出来的。 “你不要骗我了好不好?你老老实实地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中毒?你不要吓我,其实你根本就没有中毒对不对?刚刚一切都是为了演给闻人无忌看的对不对?亓殷……” 又被吓了一跳的虞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感受到虞娇的眼泪滴在脸颊之上的清凉,虚弱地轻咳了两声,亓殷半睁开疲惫至极的双眼,笑道: “咳咳……孤若是……若是死了,你不就能无牵无挂地……回去,找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与他……幸福快乐地过完下半辈子吗咳咳咳!” 脑中一片混乱的虞娇,甫一听到这样的话,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可见亓殷越咳越严重,一副不把肺咳出来不罢休的架势,虞娇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赶紧哭着说道,“什么帅气多金的男人?我真有那本事,男朋友早就从北秦排到南楚了,长这么大我就交了你一个男朋友!就喜欢过你一个男人!还回去什么啊?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亓殷,你不要有事,否则我就是追到阴曹地府,都不会放过你的!” 虞娇边啜泣边说道。 “真的?你不……咳咳,不会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我甚至可以对天发誓,如有虚言,必定天打……” 后面的话虞娇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一个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吻封住了。 同时一颗冰凉的丸状物顺着男人的口中就滚进了她的嘴中,一个没忍住,就被她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你刚刚喂我吃什么?” 虞娇忙推开身上的男人。 “让你完完全全想起你老公的好东西!” 老公?老公! 虞娇:“……” “还有你刚刚既然已经那么诚心地保证了,孤暂时就不死了。” 虞娇愤怒地完前一推,“……你又骗我?你这人还有没有意思了?一次两次拿那这种事情来骗人,好玩吗?” 闻言,亓殷顺着她推来的力道就倒在了地上,刚刚因为闻人无忌一死,在他的身体里肆虐了二十多年的血蛊也跟着一并消融。 感觉到沉疴的身体骤然一轻的男子,却只是在虞娇凶恶瞪视下,高高地扬起了嘴角。 真好,他的血蛊,娇娇的忘忧蛊都没有了,他和她还有以后的一年,两年,乃至于十年,二十年,一生一世,真的太好了! “你还笑,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虞娇仍在气急败坏。 啊啊啊,气死我了,绝交,绝交,以后她都不要理会这种不顾她感受的傻逼了! “不要绝交,也不要不理会孤,孤并没有不顾你的感受!” “你还说,刚刚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呃……呃!” 猛地回过神来的虞娇惊恐地朝不知不觉间,主动挪到她膝上,自发自动调整好姿势枕着的男人看了一眼。 不是,她刚刚说话了吗?她记得她好像没说话吧?那为什么亓殷他他他…… 亓殷是个,大傻子! 虞娇再次用老办法验证了起来。 “孤若是大傻子,你就是小傻子。” 男人勾着嘴角,抬手就刮了下虞娇的鼻子。 虞娇:“!!!” 他……他他他竟然能听得我心里说的话! “是能听见,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你你……” 虞娇直接就开始结巴了起来。 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我们俩相遇的时候。” 那你…… “知道你是穿越的,知道闻人无忌是男主,知道燕清是女主,知道孤几年之后要死,嗯,这些孤都知道。” 不,这些都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关键是我在心里面说的那些骚话,还有那些play…… “是的,孤都听见了。” 亓殷蓦地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虞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子凄厉的心声响彻云霄。 偏枕着她膝盖,能将她心声听得一清二楚的男子,却似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脸上漾起一个灿烂的笑,随即伸手就将眼前的女子的脸往下压来,将她剩余的惨叫都封缄在了两人的唇齿之间。 虞娇,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亡国暴君(完)(亓殷:真好。...) 虞娇恢复记忆了。 就在天姥坛前, 亓殷亲口喂她吃下最后一颗药丸之后。 可在这种尴尬到脚趾扣洞的时候,回忆起她丢失的一年记忆,不仅没叫虞娇心生欢欣鼓舞, 还愈发加深了她想要换个星球生活的社死感。 极度的尴尬羞耻之下, 虞娇一看见出现在下方混乱战局中, 面对北秦那些文弱的士大夫们,以一挑十, 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局面的虞不虏。完全顾不上身旁的亓殷,便飞速跑到了亲爹的身旁,像个不小心走丢的孩童一般,红着脸不声不响地拉住了虞不虏的衣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脚底下青石砖的花纹, 不论虞不虏转头问她什么, 都一声不吭, 只一门心思打定主意,跟着他。 见自己宝贝闺女这么一副架势的虞不虏,抬头看了眼天姥坛上缓缓站起身来的亓殷, 嘴角宠溺包容的笑, 就知道自家娇娇应该不是挨了欺负,而是在单方面的在闹小别扭小脾气。 于是,在上方亓殷的点头默许中,虞不虏先命手底下的人将一干造反的北秦官员们拖下去, 这才领着到现在为止, 脸上都没降下热度的虞娇往他的将军府而去。 天姥坛到将军府的一小截路程足够虞娇将凌乱的思绪, 彻底梳理清楚。 理清楚之后, 将军府内。 终于下定决心的虞娇,一本正经地看向了坐在她对面, 正欲开口询问些什么的虞不虏,语气坚定道:“爹,女儿之前失忆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晓了,现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我考虑清楚了,我觉得我跟亓殷不是真心相爱的,我不想嫁人了,我要在你身边待一辈子。” 闻言,虞不虏:“???”黑人问号脸。 “娇娇啊,这礼已成,不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你爹我现在还没厉害到那个份儿上,能扛得住一国君王的怒……” 虞不虏试图劝诫的话还未完全说完,就看见虞娇的嘴巴已经瘪了起来,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可爱,萌得虞不虏心肝儿颤。 “爹,你不爱我了吗?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下半辈子都泡在苦水里头吗?” 虞不虏:“……”就很无语。 “可是这个夫君是你自己亲手选的,当初是哪个在城楼之上,威胁自己亲爹,亓殷一死她也绝不会独活的,甚至为了他,连有了身孕这种理由都能胡诌出来……” 虞不虏故意学着虞娇当时的语气。 见状,心中一尬的虞娇捏起两枚小拳头,放在眼前,就开始蛮不讲理地假哭起来,“我不管我不管,爹爹,我不管,我就是不要跟他在一起,我就要待在爹爹身边一辈子,呜呜呜……” 原以为男主闻人无忌就已经算是她见过的比较狗的男人了,虞娇是真的没想到最狗的狗比竟然自始至终都在她的身边。 亓殷能听见,他竟然能听见,那她到底在他的面前完成了多少场羞耻play,只随意回想回想,虞娇就尬得头皮发麻。 麻到她只恨不得此生都不要再与对方见面,像个鸵鸟似的,能自欺欺人地躲多久就躲多久。 但这是不可能的。 虞娇这边还没把虞不虏说通,临近傍晚时分,将军府外就以赵佑为首,乌泱泱地来了一大帮人,恭迎皇后回宫。 只僵持了一小会儿,虞娇就气咻咻地进了凤辇,谁叫她永远都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担心她若真的不回去,外界人会非议虞不虏,还有那个狗比! ―― 在宫人们的伺候下,虞娇卸了妆,拆了头发,脱去了厚重的嫁衣,泡了澡,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衣裙,便被几名手提宫灯的侍女们领着,往亓殷的青安殿走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以前虞娇对和亓殷发生那种事情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嗤之以鼻。 去就去,谁怕谁。 就算是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哼。 一路上,虞娇傲娇地如是想道。 直到,她推开半掩的殿门,动作粗鲁地一把掀开朦朦胧胧的珠帘,看见正前方,微微颤动的烛光下,手持一卷书,斜倚在能躺十几人的床榻之上,衣衫半露,青丝披肩,锁骨分明的某人,心中的坚持一刹那岌岌可危了起来。 殿中暖香醺醺,惊愕之下,虞娇瞪圆了双眼,随即拼命摇了摇略微有些不清醒的小脑袋瓜,刚想开口放两句狠话。 听到这边动静的亓殷,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抬眸微笑着朝她看来。 “娇娇,你来啦。” 男子的声音极甜,似乎一下子就甜到了虞娇的心里头。 顾不上对方能听到她心里头的声音,虞娇就在心中疯狂地告诫起自己对方是个狗比的事实来。 却不想,下一秒,床榻之上的亓殷就缓缓站起身来。 直到这时,才看清楚对方穿的到底有多客气的虞娇,差点一个没忍住就昂起头来,因为她怕她不抬头,鼻子会丢脸地流出某种红色液体。 眼看着亓殷一步步向她靠近,明明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逃开的虞娇,双脚却像是长了钉子一样,在地上钉得牢牢的。 直到一股摄人的冷香迎面扑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动作起来。 可不曾想,她往后退一步,男人就往前进上一步,甚至还居心叵测地将她往床榻的方向逼来。 被逼得步步后退的虞娇,蓦然抬头,见亓殷的嘴角噙着一抹欠揍的笑,心头突的一阵无名火起,手一挥,刚想不管不顾把他推开,却意外地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娇娇,小心!” 亓殷一声低喝,便立即护着虞娇倒在了身后的床榻上。 此时,猝不及防摔进一团软绵中的虞娇,发现身前的狗男人,竟然秉持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的原则,压着她就不动弹了,不仅如此,狗鼻子还在她的头发,鼻子,脖颈等位置,嗅来嗅去的。 虞娇……虞娇鸡皮疙瘩都被他嗅出来了。 “你起来!” “我不起来。” 亓殷的声音似是带着点醉意,说完,他忽的低头就在虞娇的鼻尖上轻啄了下,“娇娇,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我好高兴……” 迷离的烛光下,男人漂亮的异色双眸中,跃动着纯粹又细碎的光。 “能娶你为妻我好高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孤单单一个人了。” 亓殷的脸上布满了纯然的欢喜。 犯……犯规…… 不愧是能听她这么久的心声而装听不见的狗比,竟然美色卖惨齐上阵,你以为我这样就会妥协吗? 早已开始心软的虞娇在心中强撑着那口气,忿忿不平道。 熟料下一瞬,男人按着她的手腕,就不由分说地亲吻了下来。 不要!放开我! 虞娇心中忿忿地反抗。 不要!放开我! 不要放开我! 一个没注意,她就在心中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之后虞娇的意识就有些无法做主了,霎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在狂风暴雨的天气中,悍不畏死出海的小船。 时而被激烈的狂风猛地一顶,就能驶出去老远,时而在海浪的拍打下,浮浮沉沉,旋即再换个方向行驶,如此循环往复,直至天色将明。 在暴雨中开了一晚上小船的虞娇,几乎是到了第二日傍晚才醒。 饥肠辘辘的醒来后,只觉得自己的双腿软得就像两根面条似的,甫一下床,差点没摔了。 就这样还被早早候在一旁的狗男人笑了,还说什么晚上再比过,他保证让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虞娇才不信,今天晚上她要好好休息,才不跟他妖精打架。 下定主意好好休息,不论亓殷说什么都不为所动的虞娇,用完了晚膳一回到殿中,呈现在她眼前的便是,洗好了澡,衣衫不整,还用布条将自己双手都绑起来,任由她为所欲为的亓殷。 轰!!! 虞娇脑袋一炸,哪里还记得自己早晨醒来时,下好的决定,鬼使神差就冲了过去。 然后…… 然后就成了一块被翻来覆去煎好的饼一般,摊在了床上,眼角含泪地表示下次再也不被他骗了。 什么随她施为,都是屁话,呜呜呜。 第三日,在推开罪恶的殿门前。 虞娇:你以为我还会动摇吗?那你就小看我了,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肠早已经像我杀鱼的刀一样冷了[吹烟圈 然后―― 狗比亓殷不做人了啊啊啊! 他不仅命人打造了一条银质的帘子,绑住了他的手,还用一条白稠蒙住了他的眼。 只看了一眼,虞娇就神魂颠倒地主动凑了冲了上去。 随即真真是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注] 如此一日一日复一日,没羞没臊地过了大半个月。 这一日,刚刚起床,虞娇就感觉脑袋一晕,不仅如此,连亓殷命人精心为她准备的晚膳她都有些吃不下去,还有些想吐。 一开始虞娇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被身旁随侍的宫人提醒了句,娘娘是不是有了。 她才突然捂住肚子,晴天一道霹雳落在了头顶。 于是等亓殷处理完政事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捧着肚子,欲哭无泪,连动作都不敢太大的虞娇。 等虞娇哭着说她特别特别想吐,一定是有了的时候,男人先是挑了挑眉,旋即就有些哑然失笑,之后是在虞娇边哭边骂的催促声中,他才带着她去了荀央那儿。 荀央皱着眉给虞娇把了许久的脉,又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许久,才在虞娇害怕担忧的小表情,与亓殷面无表情的威胁下,在心中撇了撇嘴的男人终于下了诊断结果。 肾虚。 然后给面红耳赤的虞娇开了补肾补身的药,并叮嘱她近一段时间内最好能稍微节制些,才能发挥药的最大效用。 谆谆之语羞得虞娇一离开荀央的太医署,就立刻追打起亓殷来,男人笑容满面地任她打着。 与此同时,另一头看着两人离去背影的荀央,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那日大婚之后他与皇帝的一段对话来。 “荀央,你这儿有没有让男子彻底无法生儿育女,却不影响正常男女之事的药物?” “陛下,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亓殷只看着他并没有过多解释的荀央哪里还不懂他分明是早就做好了决定。 “陛下,真的确定吗?” “嗯,现今女子生育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谁能不敢保证她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孩子,而让她冒这么大的生命风险,孤做不到。更何况,她怕疼,生育之痛几乎是这世间最大的疼痛,孤不愿她忍受那般剧痛。” “可若是陛下无法延续血脉,这北秦又该交由何人之手?” “呵,孤体内可是留着一半肮脏的北秦皇室的血,那种血脉无法延续,孤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至于交由何人之手?完全可以有能者居之。” 读过虞娇心的亓殷觉得她生活的那个世界的治理方式就很不错,谁能干谁上,而非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北秦的改革来得猝不及防,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却都在亓殷的铁血手段下,齐齐镇压下去。 此时,因着椒房独宠,完全没了任何作用的曾经的南楚一众美人们,在虞娇拉着燕清说了一晚上的悄悄话后,不过三日,她就带着一帮女孩子们去上了虞娇着手建立的第一所北秦大学。 五年之后,从第一所的北秦大学里读出来,以全科总分断层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的燕清,先是进了新创建出来的工业部实习,短短几年,就做到了一部之长的位置,甚至上头的意思,还预备将她看做预备宰相在培养。 尽管如今的每一日的行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燕清却觉得自己过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充实,可以说,换成十几岁的她,恐怕也完全想象不到她也有机会走到曾经她敬仰向往的祖父的位置。 其余那些南楚的姑娘们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着,偶尔下班了还能一起约顿饭喝个酒什么的,这是以前她们在南楚做贵女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那可是个连女儿家上街都要戴箬笠,务必不叫人看到一点肌肤的时候啊。 而就在燕清成为宰相的前一晚,她还做了个荒诞离奇的梦,梦里的虞娇跟现在的完全不一样,亓殷也不一样,竟然没看中虞娇,相反还一眼看中了她。 尽管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他有多宠她,多爱她,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每次他基本都是来她的宫中,常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叫她打扰,只会叫她想块木头一样,在他身边待着。 后来亓殷就死了,她心心念念的无忌哥哥坐上了皇位,占了亓殷亲手打下来的江上,她和虞娇,和慕容月,和无数无数的女人,在闻人无忌的后宫里斗得跟乌眼鸡一样,孩子孩子死了,身体身体败了,没睡过一日好觉,没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 好容易熬死了虞娇,熬死了闻人无忌,弄死了慕容月,将她的儿子扶上了皇位,垂帘听政,老了老了,儿子也开始防备起她来,无奈她只能退位让贤,带着病痛的身躯,在后宫里抄经念佛,了度余生。 一辈子,燕清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醒来之后,许久许久,燕清都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前来伺候的随从提醒她该上朝了,她才恍然回神。 不管那是她的前半生也好,亦或者本来有可能前行的人生都好,把握住当下,才是最关键的。 毕竟,从此以后,她就只是燕清,而非什么燕仲的孙女,闻人无忌的皇后,楚国的太后! 女子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来。 ―― 又是一年春,一望无边的草原。 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上的虞娇,一边用手挡着头顶的阳光,一边笑眯眯地跟前头给她牵着缰绳的亓殷说着所谓的北秦大学里的趣事。 直到快要看见前头不远处的一株银杏树,虞娇立刻就在男人的搀扶下从小马上面跳了下来。 走近了,才发现银杏树下竟然立着一个小小的坟茔,坟茔的四周种满了打着粉色花骨朵的月见花。 “阿娘,我们又来看你啦!” 一在坟前站定,亓殷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虞娇就已经先一步笑吟吟这般说道。 是的,这座坟里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亓殷的母亲。 而这里,真是女人的故国,一个叫做铃琅的小国。 从成亲的第一年开始,每一年快要到她生祭之时,亓殷都会带她过来,一家三口说说话。 那边亓殷已经开始在摆放起祭奠之物,虞娇则絮絮叨叨地将两人这一年来遇到的事情都对着墓碑说完了。 待他们烧了纸钱,磕了头,快要离开之际。 看着墓碑上他曾经亲手刻下的字迹,不由自主的,亓殷就想起七岁的那一晚,不管他做了多少的努力,都始终没法阻止乌黑的鲜血从向来爱干净的阿娘的口鼻之中流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的面前,呼吸越来越虚弱。 可能是因为看他哭得实在是太厉害,都已经痛成那样了,阿娘却仍用尽最大的努力,对他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阿娘的布图(铃琅语,雄鹰的意思)……不哭,离开这儿……去到更远的地方去……不要太伤心,也不要……不要怨恨,阿娘只是有些累了……先偷懒睡一会儿,就是可惜……可惜阿娘没法子看着阿娘的布图长大成人了……不过没关系,阿娘的布图是这世上最勇敢的儿郎……将来……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这世间最好的女子,陪你到老,不离不弃……一定会有……” 一段话还未说完,女人的手就彻底滑到了地上。 脑中回想着这记忆深刻的一番话,亓殷下意识便牵起了一旁虞娇的手,十指交握,嘴角微微扬起。 阿娘,我遇到她了,你看见了吗? 亓殷话音刚落,霎时间,漫山的月见花齐齐盛放。 虞娇一脸惊艳地抱紧了亓殷的手臂,“好漂亮啊……真好!” 看着虞娇的笑颜,亓殷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 是呀,真好。 校园怪胎(一)(闻柔:好闻的Omega气...) “呼, 呼,呼……” 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的蓝星战场, 那些个或狞恶或丑陋的虫族尸体, 东倒西歪, 黄褐色的污血溅落得到处都是。 同样,人类的残破机甲也报废了不知道多少架, 鲜红的血顺着冰冷金属的缝隙里,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即便不掀开那些个大家伙的盖子,也知道里头的人十死无生。 正是因为死亡的静谧,才衬得唯一的喘息声, 那样的特殊突兀。 一片刺目的红中, 浑身上下布满了狰狞伤口的银发女人, 双眼紧闭,左眼处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前一直划到下巴,血肉翻开, 血污浸湿了她的发, 模糊了她的眼,若非她的胸口还是一上一下的起伏,远远看去,真与一具尸体无异了。 便是这时, 一道奇异的高频率嘶鸣声忽的在女人的耳边炸响。 这使得女人的呼吸骤然一顿, 立刻睁开了完好的右眼, 以最快的速度跳弹而起, 一把抽出距离她不远处的,一柄剑身布满裂纹的长剑, 反手一挡,只听锵的一声,火花四溅。 此时与女人面对面的,不是这场战役的罪魁祸首――虫后,还能是什么! 两边一照面,真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它恨她以一己之力几乎杀光了自己所有的族人,她恨它,阴险狡诈,毁灭了他们最重要的家园。 刹那间,两者都起了杀心。 只听嗡的一声刺耳巨响,来自顶尖精神领域的碰撞,不亚于星际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引爆。 轰隆―― 片刻后,爆裂声响,大半个蓝星一瞬间陷入灼热的火光之中。 ―― 趴在课桌上的闻柔猛地睁开眼。 一刹那涌进耳中的是窗外聒噪的蝉鸣,头顶吱呀作响的电风扇,还有讲台上汗流浃背的数学老师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家注意,注意,我要变形了!” 只听得闻柔眼中迷茫一闪即过,轻甩了下头,脑袋才稍稍清醒了些。 已经穿到这个平静安稳的世界一天一夜了,不晓得是不是精神力使用过度的关系,她竟然又梦见了上辈子与虫后同归于尽的场景。 尽管死的惨烈,但能将老对头一下子炸成了漫天烟花,前帝国第一军团团长闻柔的嘴角还是翘起了一抹自得的弧度。 就是精神力爆炸带来的脑仁时刻胀疼的后遗症,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地方,让闻柔有些烦闷。 而就在这时―― 一道刻意卖萌的男童声忽然她的脑中响了起来: 【那就接任务啊,只要接了我的任务,好好完成女配的剧情。什么头疼脑热就能一扫而光,不仅如此,还能让你恢复受损的精神力,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一朝崛起,打脸渣爹,绿茶继母,和你的熊孩子弟弟,甚至还能延长你短暂的寿命,活到九十九不成问题!】 脑海里的声音拼命卖着安利。 听到这声音,闻柔才恍然回忆起,昨夜她濒临消亡的精神体一降临到这具躯体,就立刻凑上来个自称是666的系统主动绑定了她。 换成以往,她绝不会让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绑上她的精神体,但让她一朝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任由这小玩意儿在她的脑海中驻扎下来,逮到机会就忽悠着她去做什么狗屁女配任务。 是的,女配。 这个小东西昨夜绑定了她之后,烦不胜烦下,她只随意搭了句话,对方便立刻积极主动地给她传了一本剧情奇特的古老校园小说。 直到那时,闻柔才知道自己竟然从星河时代穿回到了一万年前的蓝星,不仅如此,现在用的这具身体,还是这本小说的女配角。 哦对了,根据系统666的介绍,这故事有个有意思的名字,叫《恶魔校霸别缠我之她又甜又俏》。 故事的女主宁俏,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从老家的中学转学到大城市青川来上学,虽然成绩不错,却因为一口吴侬软语,被大城市只说普通话的同学们各种嘲笑。 更别说她来之前因为头发被老家的人意外传染了虱子,一头秀丽乌黑的长发直接被剪成了男生头,厚厚的刘海,老款的黑框眼镜,土的掉牙的着装,再加上她平日里因为胆小,只敢低着头走路,导致从来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她的长相,这所青川三中的校风又向来不太好,转学过来不过两日她就成了班上大多数人霸凌取乐的对象。 被人欺负了大约一个月,一次意外,宁俏因为被人将眼镜打掉了,直接与学校里出了名的校霸打了个照面。只一眼,就叫刚刚因为无聊与校花前女友分了手的校霸男主戚盛,陷进了她纯粹得好似水晶一般透明的眼眸当中。 从此以后,就开启了你追我逃,有事没事按在墙上亲等等操作的校园甜爱之旅。 期间,男主的校花前女友、不良大姐头追求者,女主老家的追求者、隔壁的温柔小哥哥齐上阵,闹腾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故事的最后,自然是各路牛鬼蛇神,一一退场,痴心不改的男主抱得美人归,两人一起去了京市上大学,大学毕业后,立刻结婚生小孩,happy ending。 闻柔不是别人,正是故事里头那位男主的不良追求者。 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只有十六岁,家里条件却挺富裕,父亲房地产承包商,在青川这个城市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了。 只可惜母亲死的早,死后一个月,亲爹就娶了位锥子脸网红,嗯,已经怀孕三个月的那种,两人甚至早早地就去港市那边做了鉴定,男娃。 这可把嫌弃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的闻柔的爷爷奶奶给喜得找不到北了,完全顾不上陪儿子吃了半辈子苦的前儿媳尸骨未寒,就立刻要将新人给迎进门来,好吃好喝地供着。 对此,闻柔母亲这边的亲戚根本不敢有一句怨言,谁让他们各个都在姑父/姨夫/表姐夫的手底下谋生活呢。甚至连闻柔的外公外婆都不敢说些什么,唯恐多说一句,自己其他儿子女儿的工作也没了。 可旁人不敢闹,从小眼睛里就揉不得沙子的小姑娘闻柔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婚礼当天就掀了桌子,闹了起来,之后哭过、吵过、反抗过、甚至还自杀过,可惜却依旧阻碍不了天要下雨,爹要变渣。 从那以后,从小乖乖巧巧,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列为人生格言的小姑娘就变了,堕落了。 上了高中更是直接成了青川三中闻名遐迩的柔姐,染发、翘课、打架、泡酒吧对于柔姐来说,基本就是家常便饭。 而作为一个闯出了点名气的校园不良大姐头来说,又怎么能没个男朋友呢,那多掉价! 于是小姑娘挑来挑去,发现整个三中,也就一个男主戚盛还勉强过得去,其余的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就是眼歪嘴斜的丑八怪,她才看不上眼! 可谁知她第一次告白就被拒绝了,不仅如此,看中的戚盛还跟她一直看不顺眼,抢了她校花称谓的小绿茶走到了一起,气得小丫头差点没直接打上门去,好容易等两人分手了,戚盛竟然又看中了一个要样貌没样貌,要名气没名气的书呆子。 从此以后闻柔就开启了每天吃饭睡觉,找书呆子麻烦,再被男主反打脸回来的日常。 直到家里破产后,学校几乎所有的人都远离了她,唯有她口中的书呆子女主还愿意主动上前来安慰她,请她吃饭,闻柔才终于发现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好人,只是那时候两人想要做好朋友已经来不及了,闻柔那边因为意外昏迷进了医院,一检查才发现得了癌症弯起,已经没几个月好活了。 最后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姑娘就这么死在了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如花儿一般凋零了,也成了女主短暂青春的一道刺眼的伤疤。 这些剧情昨晚闻柔就知道了,只不过当时她的脑袋实在是太疼太疼了,根本没心思去理会什么剧情、系统、任务的,现在睡了将近一天一夜,脑袋的刺痛终于好了一丢丢的闻柔,这才有了了解的心情。 【什么任务?说说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女生的声音在心中懒洋洋地响起。 闻言,系统666整个统一下子就来劲了,天晓得它原以为见这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个世界它也要输给龙七呢,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一村啊! 嗯,这位系统666不是别人正是天上月老的神识分-身投影。 在上个世界,因为虞娇与亓殷的情比金坚,在两人去世后,姻缘树上顿时结出一颗金灿灿的姻缘果,霸道的香味席卷了整个天庭,弄得大大小小的神仙全都来参观,并齐齐夸奖了龙角小萝莉龙七。 毕竟金色姻缘果的诞生不仅意味着结出金果的二人直接定下了三生三世的姻缘,直接减少工作,还意味着牵红线的人有大把功德进账,并直接得到了天道老板的认可,后续的好处自然会源源不断。 月老不得不承认,他酸了。 酸了不说,因为先前牵好的闻人无忌、燕清这两位红线的断裂,也给他平白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不说,还收到了老对头司命的嘲讽,说他迟早要没了月老这份工作,到时候只能去天之涯海之角,打扫那些神兽的粪便,嘻嘻。 这使得月老悲愤了,恐惧了,搞起小动作了。 比如在龙角小萝莉龙七牵好红线后,第一时间就化身系统,绑定了红线的其中一头,闻柔。 意图威逼利诱地让她老老实实走剧情,他就不信了,按照剧情来,她也能跟另一头红线结出金果来。 系统666在心中得意地笑着。 一听完闻柔的询问,它便立刻屁颠屁颠地回答道: 【哦,是这样的,现在呢,原故事剧情马上要进行到原剧情女主放学被人堵在校门口的一条小巷子里,嘲笑打骂侮辱。】 【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十分钟后出现在校门口,拦住已经跟校花分手的男主戚盛,跟他告白,失败后气愤离开,好叫他意外发现被打落眼镜的女主的真实相貌,从而对她一见钟情。】 【这个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是一颗清神丸,可大幅度降低你脑袋里针扎似的疼痛。】 为了搞事情,它连自己的珍藏都拿出来了,真的是大出血了。 系统666咬着小手帕,心疼不已地说道。 闻言,闻柔眉头一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只粉笔头就立刻精准地朝她的额头砸来。 见状,女生面无表情地微一偏头,就避开了这在她看来慢到不能再慢的白色粉笔头,眼中厉色一闪即过,就听到―― “你还敢瞪我!刚刚我就看你皱着眉头,一副对我的话很有意见的样子!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把自己的脸化成这个鬼样子,你,就你,现在上来给我做这道题!” 听到这样的话,闻柔看了眼四周头全低下去的一众同学们,和气得鼻孔一张一合的老师,直直地朝她看过来的愤怒眼神,嘴巴微张。 “还看什么看,就是你,现在立刻给我上来,是不是要我下去请你?” 听到这里,闻柔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缓步朝讲台的方向走来,可能她的顺从让讲台之上的人稍稍消了点气,却仍然将书本在讲桌上砸得啪啪响。 “一个个的,啊,考试前才讲过的题目全班都能错一半的人,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而就在这时,闻柔将手中的粉笔精准地丢进了斜对线的粉笔盒里,转身就要往台下走去。 “你去哪里?啊,我还没说你呢,上课睡觉开小差,题目又做不出来,还有脸走!” “老师,她做出来了……” 底下有人小声提醒道。 “做出来了?这次考试数学又交了白卷,凭一己之力将全班的平均分拉了下来,还做出来了?” 肝火比较旺的数学老师猛地一转头,便看见了没一会儿就写得满满当当的黑板。 然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发现这位红毛女同学不仅仅做出了,还列了将近五种算法,有两种连他都看不懂。 正在这位老师细细验算起闻柔的后两种算法时,放学铃声响了起来。 教室里一下子就闹腾了起来。 “都坐下,吵什么,先别下课,耽误大家几分钟,我给大家把这道题讲完!” “啊?” “啊什么啊,坐下!” 好容易送走了这位尽职尽责的数学老师,闻柔就在系统666的催促下往校园外走去。 却不想只出现了两分钟的误差,原先应该杵在门口的,好大一个男主就不见了,那接下来的剧情要怎么发展啊! 系统666直接就懵了。 却没想到它更懵的还在后头,男主没了,作为女配的闻柔非但没有停下脚步,还径直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走去。 【喂,你干嘛……】 在系统666茫然的小眼神中,原先还没什么表情的女生,一听到来自巷子中的嬉笑谩骂声,外加时不时响起的拍打声,嘴角就微微勾了起来。 “在这风起云涌的战场上,暴风少年登场……” 在路边的奶茶店播放着的激昂音乐声中,无视系统的大声劝阻,闻柔直接出现在了巷子口,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 “喂!” 斜靠在巷子口,她出声提醒了下,不远处正沉迷于校园霸凌游戏无法自拔的三个歪瓜裂枣。 “找你老子干什……” 其中一人话音刚落,转身就被一只嫩白的小拳头打得鼻血狂飙。 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响,除了女主宁俏,巷子里倒了一地哎哟连天的不良少年们,闻柔这边却连呼吸都没乱。 看见眼前这令它血压骤然飙升的一幕,系统666抓狂道: 【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你还要不要完成任务了,为什么要抢男主的戏份?这都是男主的戏份啊!这是男女主的初见啊,为什么!】 系统666是真的要疯了,寻不到男主也就算了,为什么这女人这么不走寻常路地开头就抢了男主救下女主的戏份,谁来告诉它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对此,闻柔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所接受到的教育,决不允许身为alpha的我在看到孱弱的omega亦或者beta在受到伤害时,坐视不理。】 是的,星际时代的闻柔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alpha,现在…… 掏出来比谁都大的大家伙都没了,不提也罢。 系统666:【啊啊啊,这里已经不是你曾经的星际了,你早就不是什么alpha,这里也没有需要你拯救的omega、beta,更何况依照男女主之间的吸引力,男主肯定会救她的啊啊啊!】 【可爱的女性与可爱的omega有没什么不同吗?男主可能会救她,但我堂堂帝国第一军团总团长从来不将希望放在可能这两个字上,我只要一定。】 闻柔在心中掷地有声。 系统666:【……】是谁在装逼,这么刺眼! 这时,闻柔转头看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女主宁俏一眼,“还不走吗?” 少女的头发天生自然卷,皮肤是奶白色,被踩碎了一只眼镜腿的黑框眼镜正挂在她的脸上,可能是身材比较瘦小的关系,宽大的蓝白校服穿在身上,就跟唱戏的戏服一样,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啊,哦哦……” 抱紧了怀中的话书包,听见声音才回过神来的宁俏立刻应了声,随后忙不迭地就朝外头跑去,直到跑出一小截路之后,她才猛地停住脚,转过身来,一只手抱住书包,一只手扶着眼睛就冲闻柔九十度一鞠躬。 “同学,谢谢你!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闻言,闻柔只随意地一摆手,想起自己的书包没拿,就径直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了。 徒留女主宁俏一脸感激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想到这个高中也有这样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呢! 眼角瞥见巷子里的不良们有要爬起来的趋势,顿时心中一吓,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剧情,女主,没了,什么都没了!】 脑海中的系统666哭得活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可此时的闻柔却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一股奇特的香味传来,她的鼻子立刻在空气中轻嗅了嗅,随即疾步就朝校园一角的小竹林跑去。 【呜,你又要去哪里?】 闻柔根本就没理会脑海中系统666的询问,鼻子依旧不停地嗅着,眼睛更是越来越亮。 “盛哥,查出来了,就是这怪胎,上次故意告的密,才害得我们被教导主任他们逮了个正着,你想给他个什么教训?” 一道公鸭嗓的声音传过来的同时,闻柔也刚刚转过一个拐角,一抬头,就与一双漆黑冷厉好似小狼崽子一般的眸子对视到了一起。 眸子的主人此时正被几个同样穿着蓝白条纹校服的人狠狠地压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沾满了灰尘,破损的嘴角更是往外渗着丝丝血迹。 一嗅到空气的那股子血的香味,闻柔的脸颊顿时一片酡红,眼中满是藏都藏不住的激动。 好好闻的omega气息,就是你了,我的配偶! 校园怪胎(二)(闻柔:这……这就是恋爱的...) 曾经还在帝国军校的时候, 就不止有一个人问过闻柔,以后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omega,喜欢什么味道的信息素。 几乎每一次, 闻柔都能很精准地描述出自己最喜欢的味道――那就是雪后的曼陀罗花的香味, 里头要是能夹杂一点淡淡的椰子糖和焦糖苹果派的味道, 就最美了。 因为那基本上是自幼生活在垃圾星上的闻柔,所能回忆起的童年最美好的味道。 雪后的傍晚, 七岁的闻柔,在盛开的曼陀罗花前,吃着自己靠拳头抢来的椰子糖与焦糖苹果派,对当时还小的她来说,真的是这世上最难以忘怀的美味了。也是她被首都蓝星的大家族闻家寻回去之后, 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都比拟不了的味道。 只可惜, 闻柔每次认认真真跟别人形容完自己喜欢的omega香味, 都会被小伙伴拿你可真敢想这样的眼神糊上一脸。 谁让帝国的omega娇贵又稀少,寻常alpha能寻到一个愿意被标记的就应该谢天谢地,这位姐姐竟然还真的挑上了, 还是那样古古怪怪的味道。 一时间, 即便闻柔一进军校就一挑十成了入校新生里的武力值第一,也被其他人断定以后怕是要注孤生了。 果不其然,同级的alpha们在毕业后的几年内一个两个都寻到了自己心爱的omega,唯有闻柔还孤零零地一个人单着, 期间不是没有omega仰慕她的战绩与实力, 主动凑上前来想要被她标记, 但几乎每一个都铩羽而归了。 谁让这位姐姐不管遇到了谁, 都凑上去闻一闻,一旦味道不对, 就立刻露出一张死人脸,任凭可爱的omega怎么主动都没反应,最后一个两个都气冲冲地跑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虫族在虫后的带领下入侵首都蓝星,闻柔战死。 可闻柔从未想过她死后还有回到一万年前这样奇妙的际遇,不仅如此,她的嗅觉不仅没退化,还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强化了,几乎能闻到四周几乎所有人身上的专属味道。 比如那位气得拿鼻孔对人的数学老师浑身散发的就是呛人的粉笔灰味; 女主角宁俏就是甜丝丝的草莓牛奶味; 而那三个霸凌她的不良,则是马桶被堵了整整三天的发酵味道……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然真的嗅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雪后曼陀罗味道,只不过对方传来的不是椰子糖,而是奶糖的香味,外加一点淡淡的苹果气泡水的味道。 虽然不能完全一样,但有几分相似也足够闻柔上头的了。 站在拐角的位置,闻柔一脸陶醉地嗅着空气中随着被压在地上的那人鲜血的渗出,而愈发浓郁的味道。 这哪里是血,这分明是她的春天到来了! 闻柔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不远处的校园霸凌场景。 此时,尽管绑定了闻柔的精神体,却根本听不到她一点心声的系统666,正绝望地打着哭嗝,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转角遇到爱。 宿主遇到男主了! 一时间,它根本没心思顾及其他,就在闻柔的脑海中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快,a上去,还等什么,赶紧冲上去告白完成任务,我的奖励起码有一半算数!】 此时,另一头的男主及其兄弟们早就看到了闻柔的到来,与那些挤眉弄眼,笑得暧昧的好哥们不同,男主角戚盛只看了闻柔一眼,就立刻皱紧了眉头,然后故作视而不见地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吃鸡游戏上来。 眼里仿佛并没有闻柔这个人的存在。 这一头,闻柔在脑中系统666越来越急躁的催促声,微微抬起下巴,挺起胸膛,随即就朝正前方迈开脚来。 一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主戚盛的脸色便立刻冷了下来。 他不懂,这个名叫闻柔的女生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矜持什么叫含蓄,他记得他早就已经不止一遍地拒绝过她了,为什么她还能一次又一次地凑上前来,给他递情书,送礼物,一旦听说有哪个女孩子与他走近些,便立刻就带着手底下的小喽去将人家堵在女厕所,找人家麻烦。 他厌恶极了这种纠缠方式,要不是他戚盛一直以来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恐怕……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戚盛的眼神也越来越凉。 就在闻柔走到他跟前时,心中烦躁不堪的男主霍然站起,连冷漠嫌恶的表情都做好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闻柔绕过他走过去了…… 过去了…… 去了。 见状,丝毫没预判到女生动作的戚盛表情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猛地回过头来,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子,一直走到他的那些兄弟们跟前,就这么一手一个,拎起一米八,体重一百五六十斤的大小伙子,往两边随意的一丢。 然后脸红耳赤,冲趴在地上紧皱双眉的怪胎――顾星让,伸出了自己白软的小手…… “这位同学你好,我叫闻柔,今年16岁,青川三中高一2班学生,身高168,体重98,平时无任何不良嗜好,只会偶尔打个架什么的,性格开朗大方,成绩虽然不好,但体格很棒,空闲的时候爱好唱歌,和几乎所有的运动项目,很高兴认识你。” 顾星让:“……” 戚盛:“……” 一干被丢开的大兄弟们:“……” 一时间,一帮人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误入公园相亲角的错觉来。 见趴在地上的未来配偶并没有害羞地将手搭在她的掌心,闻柔也不恼,继续笑脸盈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希望同学不要介意我下面问题的冒昧与鲁莽,不知道同学现在有没有配……女朋友?如果没有的话,我能不能做你的女朋友?” 就是相亲角没错了吧! 霎时间,几乎所有人的脑中都掠过了这样的念头。 而直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的系统666,一下子就揪住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 【啊啊啊啊,这是反派啊,不是男主戚盛,你眼神有问题吗?你需要告白的男主在另外一头,你为什么……】 【你不觉得他超~可爱的吗?整个人都香香的~】 闻柔的声音甜蜜又美好。 【请问您什么时候瞎的?】 系统666抓狂了。 它左看右看眼前这人都没看出什么可爱的地方? 虽然五官确实很帅很精致是个大美人没错啦,可他那么阴郁}人的眼神,黑长黑长能挡了半张脸的刘海,脸色还惨白惨白,眼下甚至还挂着两个黑乎乎的眼圈,不仅如此嘴唇也白惨惨的,整张脸也就眼角的一颗红色泪痣给他增添了点活人的气息,其余部分就活像一个大白天就敢出来活动的厉鬼,它真不懂到底哪里可爱了! 系统666不甘地贬低起这位名叫顾星让的反派来。 只可惜它所有不好的形容全都被耳朵像是装了过滤网的闻柔通通过滤了个一干二净,只听到了一个很帅很精致的大美人形容,并且还在心中赞叹起系统666的审美起来。 【你也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是不是?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扑通乱跳的感觉,这……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闻柔看向眼前男生的眼眸,柔得似是能滴出水来。 系统666还未来得及反驳,熟料就在这时,一阵震天响的笑声忽然在闻柔的身后响了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闻柔同学,盛哥不接受你的告白,你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吧?选谁不好,选这么个怪胎!还是说你以为当着盛哥的面跟别的男人表白,就能欲擒故纵引的盛哥吃醋?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肯定是了,盛哥和这小子,长了眼睛的人都晓得怎么选?还是说闻柔同学自知配不上盛哥,就干脆委屈自己跟这小怪胎凑一对了?嘻嘻,仔细想想你们两个也蛮配的,一个天天杀马特非主流大姐大,一个神经病三无小白脸,真的要在一起,我可是会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的!” “祝福盛哥脱离苦海吧应该……哈哈哈哈哈!” “轰!” 就在一旁男主的兄弟们笑得最开心的时候,闻柔连头都没回,表情都没变,就忽然飞起一脚,在顾星让后背紧贴着的学校围墙上,直接踹出个人头大的洞来,仔细看看,里头甚至连用来固定的钢筋都被女生给踹断了。 “……哈哈嘎嘎嘎……” “……” 看到这一幕的男主兄弟们,也从一开始的放声大笑,变作好似被用力掐住脖子的公鸭叫,再到静谧无声。 听不到笑声了,闻柔这才缓缓转过头来,只看到身后几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好似野外被大型食肉野兽注视着一样,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而就在闻柔转头的刹那,顾星让毫不犹豫地转头看了眼身侧,刚刚他直听到了一声巨响,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现在…… 男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浓密的眼睫微垂,敛去了眼中所有的心思。 而就在这时,闻柔说话了,女生的声音很软,不刻意压低声音的话就像是在跟你撒娇似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啊?我正听得开心呢!” 妈的你就跟个怪力少女似的,谁他妈敢说话,是想要跟围墙比比谁更硬吗? “既然你们不说话,就由我来说好了,以后这一位,对了,人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闻柔无师自通地从原剧情里学会了撒娇。 看着眼前的少女眨巴着浓黑的假睫毛跟他撒娇,顾星让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低咳了声,才哑着声音回答了句,“顾星让。” “你的名字好好听哦,跟我的好配哦,我超喜欢的。” 闻柔笑眯眯地说道。 细声细气地跟喜欢的人说完了话,转头再看向男主等人时,闻柔的嘴角尽管还是翘着的,眼里却早就不剩一点笑意了。 “先跟你们打个招呼,以后这位顾星让同学就是我罩的了,以后你们当中谁还敢找他的麻烦……” 说到这里,女生是视线四处逡巡了下,然后捡起地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当着眼前几人的面,手微一用力,就让好好的石头变成了一缕缕石粉从掌心流了下来。 妈妈,救命,有怪物! 在场的其他少年,俱都在心中如此大喊道。 不仅他们,就连见多识广的男主戚盛也控制不住地咽了两口口水。 “还有就是,据说这位戚盛同学以前是青川三中的扛把子,现在由我单方面的通知你们,以后我就是青川三中的老大,不服的话,欢迎随时上门挑战!” “当然了,挑战之前生死状还是要签一签的,唔,我看你眼神好像有些不太爽的样子,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打一架?” 闻柔满脸的跃跃欲试。 系统666:【……】无力吐槽。 闻言,戚盛深吸了口气,谁曾想这么寸,他手机里的游戏人物也在这一刻,巧合地被人一枪爆头,一片安谧中,游戏人物濒死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校园怪胎(三)(顾星让:喜欢,呵。...) 与男主戚盛这一架到底还是没打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弹, 闻柔也不好直接上前就给人家一拳头;另一方面则是她眼角余光瞥见顾星让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omega这种生物向来娇弱又怕疼,为了他, 闻柔也愿意暂时压制自己心间的蠢蠢欲动, 准备先送人家去校医院处理下伤口再说。 目送闻柔与怪胎顾星让越走越远的背影, 即便隔了老远,戚盛和其一干兄弟们, 仍然能听见现役怪力少女闻柔关切的声音―― “哎哎,别走这么快啊,你现在身上还都是伤呢!你长得真好看,你身上也香香的,特别特别香,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有些无法接受, 没关系的, 也可以不接受,我很开明的,那我可以从今天开始追你吗?” “还有, 那些人把你欺负的这么厉害, 你放心,我就是今天不找他们麻烦,之后也会给你把场子找回来的!断手断脚犯法,控制下力道让几个人在家里躺个十天半个月还是可以的……” 一听见闻柔这么说, 站在戚盛身后的他的兄弟们立刻怕怕地抱住了身旁的小伙伴。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戚盛手机游戏上的提示音还在继续, 男生一脸烦躁地直接按灭了屏幕,才打断了这喋喋不休的声音。 四周一安静下来, 戚盛的其中一个大兄弟,就试探性地开口道,“盛哥,我记得这个闻柔以前不是最喜欢你的吗?要不你……”出卖下色相。 大兄弟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戚盛瞥过来的冰冷眼神中,将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 呜呜,他们药丸! 几人刚互相搀扶着离开这个校园的小角落,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的学校保安,看着那个硕大的洞,一声绝望的怒叱响彻云霄―― “这到底是谁干的!” 与此同时,一瘸一拐的顾星让听着耳边女子聒噪的声音,忍了许久,终于才一棵已经结了果的香樟树下,猛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去。 “站住,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少年漆黑如墨的瞳仁,自杂乱的刘海缝隙中,泄出冰冷淡漠的光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唯有眼角的红色泪痣,一瞬间红得更鲜艳了。 “可是我想给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闻柔指了指对方破掉的唇角,乌青的额头,和手背上那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从所谓的小说剧情上来看,一万年前的蓝星人,身体可是很脆弱的,很可能一道小小的伤口都能要了他们的性命,闻柔好容易找到叫她这么心满意足的omega,自然要好好呵护了。 “不用。” 顾星让冷冰冰地拒绝完,转身就往前走去。 见状,闻柔下意识就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了起来,她记得原身好像有常备创可贴的习惯,边摸边小跑到少年的身旁,“就算不愿意去校医院,也该让我给你贴个创口贴,你的手还在流血……” 说话间,闻柔已经挡在了顾星让的面前,手在口袋里一摸到东西,拿出来一看……打火机。 再摸,再拿出来……一根皱巴巴的香烟。 顾星让:“……” 系统666:【……噗!】哎呀哎呀,它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差点没犯了。 它犯它的病,闻柔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以前在帝国军团的时候,她也不是没喝过酒抽过烟,只是后来觉得那些东西都没什么意思,才给戒了。 现在看到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随意地往一侧的垃圾桶里一丢,抬头看向眼前的顾星让,“口袋没找到,既然如此还是跟我去校医院一趟吧,也耽误不了你多少事!” “不……” 见闻柔还在纠缠,顾星让眉头一皱,刚想开口拒绝,却不想走在他前头的女生一个没注意,竟然直接撞到了路边台阶上摆放着的一盆的发财树。 就在那硕大的陶瓷花盆快要坠地之时,她反应极快地就伸出一只手接住了两米高盆栽,还面不改色地转头朝他看来,“你说什么?” 见状,顾星让嘴角轻抽了抽,“没什么……” 说完,他看见对方十分随意地就将手里的盆栽放回到了原地,轻拍了拍手,“没什么就好,要去校医院吗?就在前头不远。” 闻言,脑中不自觉回想起这姑娘将石块捏成石粉的画面,顾星让犹疑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那就快点走吧,免得一会儿去迟了校医院关门了。” 闻柔抬脚就往前走去。 徒留还站在原地的顾星让,顿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抬起了脚。 路过那株两米高的发财树时,还趁闻柔不注意,试探性地推了推,见自己连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这盆盆栽仍然纹丝不动的少年,立刻沉默着收回了手,主动跟上了闻柔的步伐。 好容易处理完身上的几道伤口,婉拒了闻柔开口想要送他回家的要求,少年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校医院。 徒留闻柔一脸可惜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噗嗤!” 便是这时,一道细弱的笑声忽然传进了她的耳中。 闻柔转头一看,便与一个用肉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大笑的小姑娘对视到了一起。 “噗嘻嘻……姐姐是个大花猫!” 见闻柔彻底地转过头来了,小姑娘也顾不上捂嘴了,直接指着她的脸,笑得前俯后仰的。 便是这时,之前给顾星让包扎的那位校医大叔第一时间就抱走了肉嘟嘟的小姑娘,一脸歉意地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可这样也足够闻柔起疑的了,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就走进了校医院的厕所里头,一看到镜子里那张化得跟鬼一样的一张脸。即便刚刚才从血腥的蓝星战场上走出来的闻柔也被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靠着墙壁,捂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谁让镜子里的女生顶着大红色的乱发,浓黑的韩式一字眉,又长又卷又黑的假睫毛,蓝绿色的眼影,乌黑的眼线,还花了,眼圈又黑又吓人,脸上能刮下腻子的粉底,因为她之前趴在桌上睡着了的缘故,右脸的粉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左脸还惨白惨白,死亡芭比粉的唇膏同样花了,牙齿龇一龇,甚至还能看见大门牙上的粉色唇膏。 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张脸…… 双臂撑着洗手台,闻柔缓缓低下头。 刚刚她就是顶着这么张脸在学校里头绕了一大圈不说,甚至还跟她喜欢的omega告白!!! 难怪她之前就注意到那位浑身布满粉笔灰味道的数学老师说她化成那个鬼样子,甚至一路走到校门口,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扭曲又异样,亏她还以为她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杀气没收敛好,煞到那些人了,现在看来…… 闻柔:自闭勿扰。 【给我滚出来!666!】 【噗嗤,噗嗤,怎么了?怎么了?又不是我让你顶着这么一张脸出去招摇撞市的,更何况你还没阳奉阴违没有完全我的任务,也就意味着我们还不是合作伙伴,我为什么要提醒你?噗……】 小系统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便忽然感觉到一股电击一样的痛苦立刻席卷了它全身。 从当了神仙开始还从未受过这种折磨的系统666,一个没忍住就在闻柔的心中大叫大哭了起来,甚至连月老宫的本体都收到了一丝影响,吓得赶紧与这一丝神识切断了。 【我错了,大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呜……】 一听到认错,脸色一白的闻柔便立刻停止了精神领域的压制,即便这点刺激搅和得她的脑袋比初初降临时还要疼痛非常,可真汉子闻柔一点也不怵。 毕竟从她能靠拳头在垃圾星说上话后,长到现在这么大,就没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叼过,包括全帝国人最恐惧的虫后。 全世界她最叼,不论换哪个世界都一样。 闻柔如是想到。 系统666:【……嘤嘤嘤。】 就着眼前的镜子,将水龙头打开到最大,闻柔撕掉了那两排扇子一样的假睫毛,就开始卸起妆来。 好容易能看清楚原身的样貌了,闻柔这才撩起校服的下摆,将脸上的清水擦净。 原主样貌还行,跟她以前一模一样,就是太瘦太弱鸡了些,竟然连八块腹肌都没有,这还算是个女人吗,以后要是连自己omega都抱不动,该多丢人啊! 闻柔撇了撇嘴,略微有些嫌弃。 想到omega,这时候才回想起系统666之前提到的一个字眼的闻柔,直接拿精神力在脑海中推了把还在哭泣的小系统。 【对了,你之前跟我提到的反派是什么意思?我家omega是这本杂书的反派,凭什么?】 他又香又好看,全世界最好看,凭什么! 被推了一个哆嗦的系统666,一个不察,打着哭嗝就说道:【哪有什么凭什么?就凭男主戚盛是被占了他身份,被调换进豪门的真少爷,打从一开始就身份对立,就注定了他不会是个正面角唔……】 小系统这个时候想要再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闻柔这边早就用精神力将它整个地都捆了起来,笑眯眯道:【说啊,继续,我听着呢!】 系统666:【嘤嘤。】 几乎同时,另一边,站在一个绿色垃圾桶旁的顾星让面无表情地扯掉身上所有的包扎物,将它们齐齐丢进眼前的垃圾桶里,又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忽的嗤笑出声。 “喜欢,呵。” 他低嘲了声。 校园怪胎(四)(闻柔:乖了~【一更】...) 真要理清男主戚盛与反派顾星让之间的关系, 恐怕还得要追溯到他们的父母一辈的往事才行。 戚盛的父亲戚兆,以前读书的时候因为家世、长相等方方面面的条件都不错的关系,就跟现在的戚盛一样, 妥妥的校草一枚, 爱慕者甚众。 当时呢, 学校里有两个堪称校花级别的姑娘与他走得都很近,巧合的是, 这俩女生还是生活在一个寝室的闺蜜,更狗血的是,两位漂亮姑娘还都偷偷爱慕着戚兆。 私底下两人都晓得对方的心思,为了彼此也都约定好了,就维持着现在的关系, 谁也不往前迈上一步, 免得三个人都不开心, 一切等毕业了再说。 可谁曾想,约定了不过两个月,其中一个长相偏清纯小白花的女生白某竟然被另外一个长相大气艳丽的女生严某撞见, 她与两人共同的心上人戚兆, 手牵着手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的甜蜜场景。 说好单身一起走,你却偷偷有了狗,还是我们一起看中的狗。 严某气愤了,爆发了, 闹掰了, 决裂了。 本来呢, 狗血三角恋的事情到这儿为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严某心有不甘啊, 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之前戚兆明明就是待她更特别一些, 还跟她一起雨中漫步过,她完全是为了闺蜜才没有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谁曾想…… 好,你不仁我不义。 严某家境比白某好上太多,天晓得她是怎么花钱使的力气,大二就给白某弄了个出国留学的名额。 出国留学啊,自幼家境贫寒的白某怎么可能不心(shang)动(tao)! 她走了,安抚好男朋友才走的。 可谁能想到嘴上跟她承诺一定等她回来的男朋友,待三年后白某学成归来,收到的竟然是他与严某的结婚请柬,两人甚至连结婚证都打了,就瞒着她一个人! 白某气愤了,爆发了,歇斯底里了,变态了。 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在严某与戚兆结婚的前一晚就抢先一步把人家准老公给睡了,这一睡,可赶巧了,闺蜜俩前后脚怀孕了。 一开始白某有了孩子还准备立刻将孩子打了,但看到闺蜜严某幸福富裕的小模样,自己家穷,丢了那么个男朋友,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水准那么高的男友了,一个心态失衡,就瞒着所有人把孩子生了下来。 怀孕的时候,她就跟个变态一样,时时刻刻监视着严某,人家买什么她买什么,人家吃什么她吃什么,自然而然就晓得了她准备生产的医院。 她跟人家同时生孩子,并趁着对方剖腹产麻药还没下去,就悄摸摸将两个孩子调换了。 她自己吃一辈子苦,没道理生了孩子也让他吃一辈子苦。更何况,她生的也是戚兆的孩子,他本来就该养,至于严某,敢对不起她,那她就让自己的儿子将所有的债都讨回来。 自此,戚盛与顾星让的人生彻底移位。 戚盛那边有了父母长辈的关照疼爱,倒是顺顺溜溜,还养出了一身唯我独尊的大少爷脾气。 顾星让这边就不行了,生产后的种种难堪痛苦,使得白某不堪其扰,尤其是顾星让每到半夜就哭闹的场景,让一个人带孩子的白某只恨不得直接捂住他的嘴巴,让他再也不要哭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厌恶顾星让,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下去了,抱起顾星让的抱被在外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将哭闹不休的小孩子给抛弃了,那是一个早春,等到被人发现时,小家伙冻得脸都青了,也因此落下了很严重的心脏病。 也不晓得是投胎的姿势不对,还是人生的开端太差,从此开始,顾星让就开始了漫长的被人抛弃的前半辈子。 被人救治送往孤儿院之后,因为是个男孩很快就被人收养了,只可惜才养两年,那户人家就被他治病的天价医疗费给吓到了,又将他转手送给了生不出孩子的有钱亲戚家,养到七岁,有钱亲戚生了自己的孩子,不讨喜又身体不好的顾星让自然而然又被抛弃了。 不过这一回顾星让倒是走了个好运,才回到孤儿院两天就被一对心地善良的大学老师给收养了。 那两人不仅愿意给他治病,甚至还给了起了个新名字――顾星让。 可能某些人生来就注定没什么父母缘,这不,才在这个温暖的家中待了四年,夫妇俩就因为意外车祸去世了,为了抢夺他们的遗产,男方的老家亲戚们见哄不了顾星让,就故意带他去游乐场,想要将他丢弃。 谁曾想这么巧,被养得粉雕玉琢的顾星让被一帮人贩子看中了。 等他醒过来时,人就已经进了深山老林,成了一个死了老婆的老鳏夫的新儿子,老鳏夫嗜酒好怒,据说他前一个老婆就是被他失手打死的,顾星让的生活可想而知。 更别说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有无数次躺在地上,心口疼到连气都喘不上来,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黑影时,顾星让都以为自己会死,可没想到每一次都叫他熬了过来。 大约三年后,顾星让与两位新被拐卖到这个小山村里的女大学生一起逃了出来,一个月后,当地的报纸上报道了警方一起破获特大拐卖妇女儿童案,并解救了数名被拐儿童、妇女。 彼时,顾星让才不过十四岁罢了,却仿佛已经尝尽了人世间所能尝到的所有的苦涩。 曾经在被顾姓大学老师夫妇收养时,顾星让就展现出了极高的计算机天赋。 即便被拐卖了三年,他不仅没有忘记曾经学过的知识,脑海中的东西甚至一日比一日更清晰,否则他也无法给警方提供那么多的有利资料。 慧极必伤,这个词拿来形容顾星让可能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可能连老天都看不惯他的过分聪慧,这才给他本来顺遂的人生故意设定这么多艰难险阻。 幸运的是,他总算熬过来了,不幸的是,他差到极致的身体好像也挨不了多久了。 便是这时,叫顾星让在网上发现了一点有趣的小消息。 那就是,原来他的人生竟然这般曲折离奇,真假少爷,调换人生什么的。 更有意思的是,在那个名叫戚盛的少年十岁左右,因为体检的关系,父亲戚兆就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最后却将这消息在妻子面前瞒了下来。私底下也不是没去寻找过顾星让,只不过在找了大半年之后,实在没找到人,就放弃了。 一家三口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着,至于戚盛真正的母亲白某则在京市找了份体体面面的工作,甚至早在十年前就嫁人了,嫁的还是一个公司的副总,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可能是当初生戚盛的时候伤到了底子,这么多年来,也没怀孕过,家里的公公婆婆不满已久,中药西药都吃过,还试过不少生子秘方,甚至试管也做过两回。 但没孩子就是没孩子,可能也是报应吧。 调查到白某现状的顾星让不无恶意地猜测着。 而自从得知了戚盛的存在,原先还觉得活着已经没什么趣味的顾星让,仿佛一下子又找到了新的人生的方向。 于是他跟着戚盛就进了青川三中,像个尽职的反派,各种折腾戚盛,包括后面戚盛与女主宁俏在一起,也是他在其中搅和来搅和去,才害得两人平白生了不晓得多少误会。 最后还在即将高考的时候,刻意爆出戚盛是被调换的豪门假少爷,将整个戚家闹得人仰马翻。 戚兆与戚盛的态度赞且不提,真正叫顾星让感兴趣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严某的态度,几乎一得知这样的消息,她就死也不肯让戚盛离开她。和甩手掌柜的戚兆不同,戚盛真的是她一手带大的心肝宝贝,和明朗阳光的戚盛相比,患有心脏病的顾星让就如同生长在阴沟里的某种生物,阴郁又恶心。 这叫自小就优秀高傲惯了的严某如何能接受这样一个儿子。 对于严某这样的反应,顾星让这边竟然也不恼,不仅如此,他还特意瞒下了戚盛生母的身份,继续折腾戚家三口。 直到察觉到自己快玩完的时候,才反手以拐卖儿童的罪名将严某送进了监狱,用自己的计算机水平搞垮了戚兆大半个公司,并亲口告知亲生母亲严某,她的好儿子戚盛到底是她的好老公跟谁生的,说完了,当着严某的面,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他就是要她崩溃痛苦,所有人都不开心了,他就开心了,嘻嘻。 系统666:【……大致就是这样了,大佬,顾星让他真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些隐藏剧情我都没说了,比如他离开那个山村的晚上,特意给那打他骂他的老鳏夫灌了好几瓶二锅头,硬生生给人灌死了,还美名其曰让人家死在自己最心爱的酒中,也算死得其所什么的……】 【哦,还有还有,他以前那对大学老师养父那边亲戚不是故意将他丢了吗?他一逃出来,就把人家弄破产了,还背了几百万的债务,现在还在惨兮兮地打工还债呢!】 【更别说他对自己亲爸亲妈做的事情了,这种睚眦必报,心眼比针鼻都小的人,以后你们在一起了,你要是敢对不起他,我怀疑他当天晚上就能把你给弄死了,所以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大佬!】 听到这里,闻柔挑了下眉,嘴角忽的高高扬起:【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应该好好考虑……】 系统666:【对吧,对吧,所以还是放弃……】 闻柔:【先前的我因为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的样貌而喜欢他,实在是太浅薄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行事风格这么合我胃口的人!】 系统666:【???】 闻柔眼睛发亮:【听了他的过去,我发现我好像更喜欢他了,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系统666:【……】大可不必! 闻柔:【当然了,谁要是敢阻挠我……】 女生伸手就在洗手台上掰下一个大理石的角来,捏碎,吹了口,嘴角微翘了翘。 【死!】 系统666:【………………】 【哈,哈……哈哈哈,大佬,怎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不长眼的人来阻挠你们呢?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你们就是天上地下,最天造地设,女才郎貌的一对,谁要是敢阻拦,我666第一个不答应!】呜呜t^t 【乖了~】 闻柔用精神力虎摸了下系统666的狗头。 校园怪胎(五)(顾星让:……【二更】...) 在脑海中和系统666交(wei)流(xie)完毕, 脸上的浓妆也差不多卸干净的闻柔,甩着手就从校医院的厕所走了出来。 刚站在台阶上思考了下,她的教室到底在哪儿的女生, 一感受到脑后袭来的一道软绵绵的攻击, 条件反射下, 闻柔毫不犹豫地便将身后之人直接按到在一侧的杜鹃花丛中,捏着拳头就往对方的下巴砸去。 “啊!!!” 闻柔的拳头都还没碰到来人的油皮, 她便立刻听见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从面前这个干瘦巴巴的小女生口中传了出来。 皱眉听了好一会儿,见小姑娘眼泪都飙出来了,脸色苍白,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力, 危机解除的闻柔轻叹了口气, 伸手就在对方的脸上拍了怕。 “又没打你,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被拍了一个哆嗦的妹子,霎时间嚎得更大声了,弄得闻柔怀疑难道刚刚自己下手太重了…… 便是这时, 一道吭哧吭哧的喘息声忽然从闻柔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 正好没辙的闻柔下意识转头, 便看到一个还没她高的,白胖白胖的小男生刚刚爬上校医院的楼梯,抬头一看见她,脸上先是一喜, 随后又是一愣, 再然后, 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犹疑不定。 过了足足一分钟, 小胖子才试探性地开了口,“柔……柔姐?”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 微挑了下眉的闻柔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被她撂倒在杜鹃花丛里的干瘦妹子却立刻止住了泪,整个人难以置信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柔姐!!!” 妹子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洪亮。 闻柔掏了掏被炸了下的耳朵,偏头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听到闻柔竟然真的承认了的妹子与胖子,齐齐露出一副吃惊至极的小表情来,内心的吐槽更是在这一刻难得接通到了一起,那就是―― 卧槽,美女你哪位? 这是,柔姐? 那个明明非主流杀马特文化都已经out好几年了,她却还是一副文艺复兴的模样,从入学到现在,永远一头鲜红的长发,蓝白校服画的乱七八糟,脸上的妆容浓到根本看不清楚真实长相,且无比钟爱各种玫红、玫紫、玫粉等各种死亡色号口红,眼睫毛长到天热了能取下来当扇子用的,柔姐??? 他们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而就在两人一脸稀奇地打量着闻柔白皙的小皮肤,丹凤眼,小翘鼻时,闻柔也从系统666的口中得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身最忠心的两个马仔。 白胖白胖的男生名叫彭嘉佳,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是吃;干瘦干瘦的姑娘则叫覃玉环,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酷爱减肥。 两个人刚入校时就被原身慧眼识珠地收做小弟,原身让他们往东不敢往西,让他们打狗不敢撵鸡,天天跟在原主的屁股后面,一门心思搞校园小团体,从不好好学习。 甚至后来原身家里破产了,其他那些因为她出手大方的同学都散了,恶劣的还会上来踩上两脚,这两人也不离不弃,甚至直到原身癌症晚期躺在床上快死了,他们见到了她,开口也是带着哭腔的一声柔姐。 念及此,尽管并没有对这两个单纯的娃有什么意见,闻柔还是觉得自己消费降级的厉害。 想她闻柔,堂堂帝国第一军团团长,手底下管理数百万士兵,现在精神力崩溃了百分之九十九不说,连手底下的兵也只剩下菜鸡两三只。 谁看了,不说声惨! 就在闻柔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另一头的两位菜鸡可能是终于从闻柔出人意料的美貌中回过神来了,这才想起了他们来找闻柔的目的来。 “哦对了,柔姐,可叫我和佳佳找到你了,我们想跟你说,我们的人总算是给你把孔菲儿那个小绿茶给你堵到了,现在给你把人逼到装体育用具的小仓库里去了,阿萍和蕾蕾她们都在门口守着呢,保管那碧池出不来!” 一旁的感受妹子覃玉环眼泪还挂在下巴上呢,一说到这个消息,却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谁让她敢跟我们柔姐抢男人,真是不晓得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前几次都给她逃了,这次好容易逮到了,一会儿柔姐可要好好教她该怎么做人!” 另一头的小胖子开口也是老社会人了,实在对不起他耿直憨厚的长相。 【啊啊啊,大佬,这是重要剧情啊,白莲花女配孔菲儿与大姐头女配闻柔的第一次冲突,其他不说,那个孔菲儿你的手下也没形容错,她也是个高段位绿茶了,你以为你手下那群人这次怎么堵到她了,还不是因为她跟男主分手,明明心里喜欢,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和好,这才故意被你们堵到,然后趁机发短信让男主戚盛来救她,再趁机和好!】 系统666在闻柔的心中自发自动地解释了起来。 【她还是有点道行的,只可惜啊,男主那个时候已经对意外掉落眼镜的女主宁俏一见钟情了,虽然来救了她,却根本没有想和她复合的意思!可现在大佬你把剧情弄乱了,也不晓得后面会怎么发展!】 系统666满脸的忧心忡忡。 如果它仍然阻止不了反派顾星让和女配闻柔在一起,那么能不能至少别让它输的那么惨,要是这个世界它亲手牵好的男女主红线,又被崩断了,它怀疑它恐怕真的要被降职到天之涯海之角捡粑粑去了。 呜呜。 尽管对什么孔菲儿、男主什么的都没什么兴趣,但任由娇弱的女性被关起来,受过多年应该呵护弱小教育的闻柔心里还是不得劲,跟在两个兴冲冲的手下面前,她就来到了被七八个女生,守住的体育用具室门口。 几乎一听到外头此起彼伏的柔姐二字,蹲坐在小黑屋的女生就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早在十分钟前她就将短信发给戚盛了,只要他心里对她还有感觉,就一定会来救她的,到时候,拿闻柔的丑恶嘴脸正好衬托她的柔弱无助,她就不信戚盛能就这么将她丢下,到时候,她只要给她个台阶下,和好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女生的嘴角满意地翘起。 谁曾想,下一秒,眼前紧闭的门就忽然被人从外头一脚踢了开来,梳着一个马尾辫,模样清秀的女生眼睛霎时一脸,便看到一个长相与她不相上下,甚至还比她漂亮那么一丢丢的红发女生,抱着手臂,斜靠在门前,冲她扬了下下巴。 “出来吧。” 说完话等了半响都没等到里头女生动作的闻柔,讶异地回头看了里头的人一眼,“不出来吗?还是说,你喜欢在里头待着,那随意。” 再三确认了这道熟悉的声音,孔菲儿这才惊愕万分地认出眼前这个漂亮女生不是闻柔那个文艺复兴非主流还能是谁! 怔楞过后,她才猛然回想起自己的算盘来,不是,这人怎么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了,都将她关起来了,怎么也不打她几下,骂她几声,踹她几脚,就这么……就这么把她放了,那她接下来的戏份要怎么演啊? 戚盛来了看她好好的,她还怎么扮柔弱躲在他怀里哭泣! 说曹操曹操到。 刚提到戚盛,孔菲儿就看到了领着自己的大兄弟们来到篮球场附近的男生。 见对方竟然真的过来了的孔菲儿眼睛一亮,她就知道他放不下她,硬挤出两滴眼泪,“戚……” 她才刚发出一个气音,就看见戚盛并他的一众大兄弟们,不可一世地刚抬起头来,瞥到了某位拥有红发这么鲜明特征的怪力少女时,甚至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楚,当即脚步一顿。 打扰了! 几人就想假装并没有出现的,悄悄退出去。 熟料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蓦地响起。 “戚盛,是戚盛!” 闻言,抱着双臂的闻柔就偏了偏头。 “盛哥……” 戚盛身后某个被吓了一哆嗦的一个少年急忙上前拉了拉站在最前头的戚盛的衣摆。 “不……不怕,这里是学校,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她要是敢动手,也会很快被保安发现,不会有事的!” 闻言,正在极力避开对上温柔的视线的大兄弟们:呜呜,可是我们怕! 最后一帮人是在戚盛的带领下,缓步走到了闻柔的面前。 也是走近了,戚盛才终于看清楚卸了妆的姑娘的真实面貌,当即就惊的嘴巴微张。 将他的惊讶视作惊艳的白莲花女配孔菲儿,心头霎时间就升起了一股危机感来。 第一时间便从人群的后头,嘤嘤哭着扑到了戚盛的怀中,“阿盛你可算是来了,再迟一步,恐怕我就……就……” 女生语焉不详道。 听了她的话,闻柔还没什么感觉,站在她身后的干瘦妹子覃玉环却看不惯她这么一副绿茶的做派。 “你说什么!我们对你干什么了?柔姐还将你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戚盛就算迟一步来,也影响不到你什么!” 听了覃玉环的话,孔菲儿立刻一脸怕怕地往戚盛的身后躲起,使得曾经的青川校霸直接与面无表情的闻柔打了个照面。 对此,戚盛嘴角抽搐了下。 “柔姐,你看这个绿茶,你能忍得下这口气我都忍不下!” 覃玉环跺了跺脚。 “就是,就她这样还跟你抢戚盛,柔姐,我们应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小胖子彭嘉佳开口就是一股子降智炮灰味。 闻言,闻柔挑了下眉,看了眼前头强自镇定的戚盛,又看了眼他身后眼底深处流露出淡淡得意与挑衅味道的孔菲儿,满不在意地摆了下手,“不用了,天色不早了,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吃饭的吃饭,以后也不用堵这位孔同学了,你们柔姐我……换口味了!” 说完,自觉事情已经被她解决了的闻柔抬脚就往外走去。 “柔姐……” 她的身后,一帮人急忙喊了她一声。 却见刚刚走到戚盛身边的闻柔,嗅了嗅鼻子,这才低声嘀咕了声,“一股子阳光底下被晒出的臭汗味道,我才看不上……” 说完,她便继续往前走去。 闻柔的声音不小,足够戚盛、孔菲儿,大兄弟们,包括闻柔的部分小姐妹们听见。 忍不了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尽管戚盛不打女人,但也不愿意被人这么羞辱,更何况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当即就捏紧了拳头,猛地一个转身,就冲着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的闻柔喊了声―― “闻柔你……” 少年话音刚落,闻柔甚至都还没回头,一侧的篮球场上便瞬间精准地朝她的脑袋飞来一颗高速运转的篮球。 对于篮球,闻柔连头都没抬,只随意地一抬手,当场就把这颗篮球给打爆了。 戚盛:“……” 孔菲儿:“……” 大兄弟们:“……” 小姐妹们:“……” 此时,收回手的闻柔一脸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干嘛?” 见状,咽了咽口水的戚盛嘴唇一连动了好几下,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见闻柔的表情从不耐烦渐渐往烦躁的方向转变时,求生欲的促使下,他才憋出几个字来:“……就回家,路上小心。” “哈?要你说!” 闻柔嫌弃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书包不拿就不拿了吧,反正回家她不看书也不写作业。 见闻柔慢慢走出一段距离了,其中一个大兄弟这才朝戚盛使了个眼色:盛哥,你这也太怂了,以后兄弟几个还怎么混啊! 戚盛白了对方一眼:你不怂你上! 大兄弟:哎呀,信号不好,啥子东西都接受不到了怎么肥事! 不过片刻,一道惨叫声才骤然响起,“我的篮球它炸了嗷嗷嗷!” 因为没有原身的记忆,有些不认识路的闻柔,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刚推开门,她就忽然听到一声“不许动!”。 抬头看去便发现一个四五岁大,胖得十分敦实的男孩正捧着一把玩具冲-锋-枪,瞄准了她。 见她没有听从指令地站在原地不许动,还继续往前走来。 “不好,丑八怪,大猪头回家了!打死她,打死她!biubiubiu~” 伴随着恶意的配音,男孩对着闻柔就扣响了扳机。 塑料子弹打在人身上也是疼的。 只随意迈了几个步子,就避开了对方子弹的闻柔,在小孩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抢下了他的枪,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整个人掉了个头,拿枪头对准了他肉最多的屁股,“biubiubiu~” biu完了,随手就精准地将手中的玩具枪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了,抬脚就往楼上走去。 刚上楼,底下就传来了一道震天响的嚎哭声来。 对此,闻柔不仅没有觉得愧疚不安,反而还快乐地哼起了帝国军歌来。 看完了她整个操作的系统666:【……】欺负熊孩子也这么开心,就无语。 进了房间就泡了个澡的闻柔,完全无视外头熊孩子的锥子脸妈将门拍得砰砰响想要找她讨个说法,她还好心情地找系统666询问起这个世界追人的法子来。 【在星际我就没追过人,我也完全不晓得怎么追我心爱的omega,所以你帮我查查有什么比较有效的追人办法,我想去追顾星让!】 闻柔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系统666:【……】这种事也问它,它难道是起这个作用的吗? 第n次系统666后悔起绑定闻柔这个混不吝的决定来。 任务任务不做,男主男主得罪完了,现在还把它当搜索引擎来用了。 它必须要让她知道,神仙也是有尊严的! 系统666:【我不!】一脸坚定。 闻柔:【查一下。】 系统666:【我不要。】该拒绝就拒绝。 闻柔:【查一下查一下。】 系统666:【我-不-要!】开始上头。 下一秒,闻柔的精神力凝结成鞭就悬在了系统的脑袋上头。 【书上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从给他送吃的开始着手。】手捧着一本恋爱大全的系统666,仰起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如是说道。 闻言,闻柔皱着好看的眉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第二日,中午一放学,男主戚盛、女主宁俏、反派顾星让的高一1班门口就出现了个捧着便当盒的红发漂亮姑娘。 一时间,拖了几分钟堂的1班根本就听不进去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数学老师的例题,一群人低着头就开始疯狂地刷起校园论坛来,各种议论学校里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漂亮的美女来,尽管染了一头红发,却透出一股张扬自信的美,就像是漫画里的美少女走进现实一样。 好几个宅属性的男同学都在论坛上大肆叫嚣着,妈妈,他们恋爱了! 直到一个评论―― 她好像是……闻柔。 躁动的青川论坛这才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便是这时,1班的拖堂也终于结束了。 闻柔注意到那位浑身洋溢着一股粉笔灰味道的数学老师临出教室门前还瞪了她一眼,但她丝毫不在意,因为她已经看到顾星让了。 第一时间就从人群中将他提溜出来的闻柔,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若说一开始顾星让还没认出没化妆的闻柔,感受到她能将他整个人都提起来的怪力,也立刻知晓了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然后抿着唇不说话的阴郁少年,就这么看着闻柔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她手中粉色少女心的hello kitty饭盒,露出里头焦黑难辨,还散发着浓浓的臭袜子味,好似来自黑暗深渊的一团,递到了他的面前。 “喏,给你吃。” 闻柔一脸的认真。 顾星让:“……”我怀疑她想要我死! 校园怪胎(六)(闻柔:抓得牢牢的!【一更...) 你问闻柔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便当做的哪里不对劲, 抱歉,还真没有。 实在是因为帝国的营养液出过各种古古怪怪的颜色与口味,虽然保证不了色香味, 但能保证营养啊。甚至还有营养液公司专门以这些猎奇口味为卖点, 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就连闻柔有一次在星网上浏览的时候,也因为好奇心下过一单, 怎么形容呢,饱腹感这一点人家还做的蛮好的,其他的不提也罢。 所以,即便做出这样的黑暗料理便当来,闻柔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 便当她也尝过了, 除了有点酸苦之外, 也还行啊,嚼一嚼能咽得下去。 也得亏顾星让不晓得她的心理活动,否则的话, 恐怕一时半会儿连戚盛也不报复了, 连夜就要买火车票逃离青川这个城市。 走廊上,见顾星让就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便当盒里的东西,半天都不动弹一下。 闻柔刚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旁的高一1班, 2班, 3班同学全都睁着锃光的眼睛, 假装不经意地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霎时间, 闻柔福至心灵,心中的小人, 右手握拳,直接就打进左手的手心。 她的小omega这是害羞了。 闻柔以前就曾不止一次地听她的那些alpha老同学们聊过,omega这种生物天生娇贵又羞涩,最怕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因为那样会叫她们觉得无所适从。 想到这儿,打定主意的闻柔,合上了手中粉色便当盒的盖子,拉起顾星让的手就头也不回地往一侧的楼梯跑去。 “哎哎……” 人群中有几个吃瓜吃得正开心的同学一见两人跑了,下意识开口唤了两声,却仍然没有阻拦到两人的离去。 闻柔与顾星让一离开,吃了一大波瓜而急欲与人分享的三个班级的同学们,第一时间便通通涌入了青川三中的校内匿名论坛,殊不知此时的校内论坛早就因为某位同学偷拍了抱着便当盒等在1班门口的闻柔照片,而陷入了一场来自吃瓜群众与颜狗的狂欢。 …… 32l:冒死偷拍到的[照片1][照片2][照片3][照片4] 33l:啊啊啊啊,我仍然不敢相信啊,这竟然是闻柔,那个文艺复兴杀马特非主流的大姐头闻柔??她是去整容了吗?高价求对方的主刀医生,我也想变得这么漂亮呜呜呜! 34l:不是我夸,也……太好看了叭,就连她那一头我平时不晓得跟朋友嘲笑过多少次的红发,按在这么一张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土气,现在我只想说,妹妹,有男朋友吗?如果没有的话,考虑我吗?如果有的话,介意多一个吗? 35l:这年头还要什么男朋友,我建议妹妹性别不要卡的那么死,百合也是很有搞头的。 …… 98l:不是,你们看到了吗?她手上捧着的好像是个饭盒哎,应该是在等谁吧?我记得之前不是听说过她好像喜欢校霸戚盛吗? 99l:什么?我才刚恋爱就失恋了? 100l:不要,这哪里来的红毛野鸡,也配得上我们的校草戚盛? 101l:就是,戚盛的话,还是校花孔菲儿最配了,我看你们把她夸得多漂亮多漂亮,就我一个人觉得她还是一身的非主流味道吗?气质半点也比不上孔菲儿好吗? 102l:对,再说了,孔菲儿不是戚盛的女朋友吗?闻柔这样,算是明目张胆地撬人家墙角了吧? ……此处省略部分撕逼场景。 201l:什么戚盛啊?你们误会了,我是1班同学,说出来你们都不敢相信,人家是特意过来等学校那个出了名的怪胎顾星让的,现在小两口甚至还手拖手地离开了!照片为证[照片] 202l:什么!有没有搞错啊?顾星让那人邪的很,看人的眼神也阴阴的,天晓得我上次晨跑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被他转头看了一眼,回家做了整整两天噩梦! 203l:从戚盛到顾星让,这……这选择也太跳崖式了吧?还是说因为戚盛跟孔菲儿在一起,她就自暴自弃了,可这也太自暴自弃了吧?扶贫也不是这么扶的! 204l:就是,顾星让总给我一种,一种他以后会成为社会上的变态连环杀手的感觉似的……我跟他一个班,平时都不敢靠近他。 205l:楼上真的过分了,好端端的人身攻击做什么的。 206l:就我一个人觉得照片上两人阳光下两人离开的背影,莫名地有些般配吗? …… 论坛上的纷纷扰扰,闻柔与刚被她拉到校内一个没什么人走动的小竹林旁的顾星让都不知晓了。 两人几乎刚在阴凉处的石桌石椅上坐下,闻柔就直接将手中的便当盒往对方的面前推了推。 推完了,托着下巴转头就朝他看了过来,“吃吧,我看着你吃。” 闻言,再次被浓重的臭袜子味糊了一脸的顾星让,垂在一侧的手指,蓦地攥紧。 见他半天都不动弹,想起以前老同学们聚在一起,谈过的哄omega心得,闻柔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不吃啊?难道……想要我喂你?” 一听到这句话,顾星让的额头便立刻爆出一条青筋来。 下一秒,便看见摆放在他面前的便当盒便闻柔又拖了回去,女生还用一副真拿他没办法的宠溺开口笑道,“啧,真会撒娇!” 顾星让:“……” 此时,系统666早就捂住自己的嘴巴在闻柔的脑海中笑得打起无声的摆子来。 很好,就这样,继续,它就不信都这样了,这两人的红线还能牵上,嘻嘻嘻。 用银勺子舀了一勺子焦黑的不明物质,闻柔就将其往顾星让的嘴边递来,随着臭袜子味越来越浓郁,自幼经历过那么的坎坷,自认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心中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的顾星让,平生第一次陷入进了一种到底是被她毒死还是被她打死的两难状态当中。 就在这勺子东西快要怼到他的嘴边时,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忽的在少年的耳边炸响――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叫我找了好久。” 闻言,两人齐齐抬头,来人不是女主宁俏还能是谁呢? 只见穿着宽大校服的少女,怀抱着一只绿色的布艺环保袋,看向闻柔的眼神当中布满了惊喜,顺着她的手,才看到坐在一旁对她来说毫无存在感的顾星让,宁俏这才吓了一跳,“我……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不待闻柔开口,沉默寡言的顾星让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动解释了起来,“没有,你来的正好。” 喜欢的omega都这么说了,闻柔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坐啊。” “谢……谢谢……” 道完谢,就在闻柔身旁坐下的宁俏,就只是安静地垂着头不说话。 见状,闻柔放下了手中的勺子,顾星让悄悄吁了口气。 “你找我有事吗?”闻柔问。 听到她的问话,宁俏心头一惊,这才手忙脚乱地提起自己的绿色环保袋,随后从里头赶忙拿出两个铝制饭盒来,“有有有,这个,这个是我给你做的,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要不是你,我恐怕……” “用不着这么客气。” “要的要的!” 宁俏急忙将饭盒往闻柔的手中一塞,就在这时她瞥到了桌上闻柔的便当盒和里头焦黑难辨的东西,霎时间,小姑娘的头顶就冒出了好几个问号来。 “这几块碳是闻柔同学你化学课要用的吗?那个,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化学实验啊,我打搅到你们了对不对,我现在就走。” 宁俏的脸都急红了。 听了她的话,闻柔皱着眉认真看了眼自己的便当盒,随后抬起头来,认真地给对方解释道,“不是碳,这是我做的便当。” 宁俏:“……” 顾星让:“……” 系统666:【……噗哈哈。】憋不住了。 “啊,这……这样啊,好……好棒啊,没想到闻柔同学还会做便当呢,这个便当闻着就觉得好好吃的样子,闻柔同学好厉害啊!” 宁俏拍了拍手,一脸真诚道。 顾星让:“……”同学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你做的也是便当,打开给我看看好吗?” 可能是迷妹的夸赞让闻柔突然起了兴致,主动建议道。 “我做的不好,真的,一点也不好,不用看了……”宁俏还欲推拒。 闻柔这边就已经不由分说地打开了她的铝制便当盒,一看见里头用胡萝卜青豆等配料炒出来的蛋炒饭,章鱼模样的小香肠,一小格子毛豆杂酱,外加几颗水灵灵切成花的小番茄与黄瓜,闻柔沉默了。 然后拿起一旁的勺子就舀了勺蛋炒饭,尝了个小香肠,安静许久后,闻柔才发问,“你这个怎么不苦?” “啊?” 宁俏被问楞了,一下子就把实话说了出来,“可……可能是柔柔你把东西烧焦了吧,不是,我的意思是,焦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柔柔你要不还是我吃这份吧,我做了好多的,我……” “好。” 就在宁俏吭吭哧哧解释的时候,闻柔毫不犹豫就点了下头,随后干脆利落地就将手中的饭盒往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丢去,同时用她刚刚吃过的勺子,舀起一勺蛋炒饭就往一旁的顾星让的嘴边递去,笑得毫无阴霾,“这个好吃,你快尝尝这个……” 见状,顾星让偏头看了眼三人身后被闻柔用塑料饭盒砸凹陷进去的铁质垃圾桶,洁癖很严重的顾姓少年,直接张口就接下来的这口饭,然后在闻柔的投喂下一口一口又一口。 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这下子,我可把他的心给抓的牢牢的了吧! 闻柔一脸自得。 顾星让:“……” 我该怎么让她知道我已经吃不饱了,不用再喂了,再喂就要全部呕出来了,在线急。 校园怪胎(七)(顾星让:垃圾。【二更】...) 顾星让吃饱了, 可闻柔的投喂还在继续。 少年也不晓得这个名叫宁俏的女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能一口气做出这么多的便当来, 还带进了学校。 他轻抿了抿唇。 可再吃下去, 他怀疑他有可能真的当闻柔的面直接吐出来。 就在顾星让心中各种纠结要怎么委婉地跟投喂他投喂得正开心的红发少女说, 他已经吃饱了,不用再喂了的时候。 “柔……柔姐!” 一道略显犹豫的呼喊声适时地从三人的身后响起。 不管来人是谁, 都叫顾星让在心中小小地舒了口气。 听到这声音,闻柔抬头,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生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丛竹子下,表情忧愁又担心地朝她看来。 见她抬头,陌生少年的眼中霎时间掠过一丝惊喜。 “柔姐!” 再唤起闻柔来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犹疑了。 听对方又唤了声, 闻柔挑了下眉, 面露询问之色。 “就是……之前你说青川的老大换你来做的话还算数吗?如果算数的话, 青川的同学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你是不是也愿意替他们出头?” 留着个寸头的一米八少年说到这里,可能是因为心中比较着急, 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 “……盛哥他们现在在学校对面的烂尾楼里头被对面职高的人给堵了,他们点名要给青川的老大一点颜色看看,对方可能是因为上次在盛哥手中吃过亏,这一回竟然带了一帮社会上的小混混过来围堵我们, 现在我们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柔姐你……” 寸头少年可能也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 毕竟这跟普通的约架不同, 那些混子的手中竟然还带着钢管,下手又没个分寸的, 要是兄弟几个真被打出什么毛病了可就晚了。 他们说是派他出来找援兵,可是现在大中午的,一块玩得好的一些人全都找不到人,打电话也不接。 还是他意外看见了论坛上的照片,得知闻柔在这里,想到她的战斗力,这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找到了这里。 可就连寸头少年也不能保证闻柔真的会答应他的请求。 听到这里,闻柔霍然站起身来,“什么玩意儿?我的同学也敢打?” 说完,她将手中的勺子一丢,大步流星地朝寸头少年走去,“你,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是谁要给青川的老大一点颜色看看。” 一得了闻柔的准信,寸头少年顿时喜的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连忙不住地点头,“好,柔姐,就是他们那些人手上有武器,我怕你……” “没事!” 闻柔摆了摆手。 不论如何,她进了青川三中,她就是这个学校的人,那么也就意味着整个学校的人都是她的人。 而闻柔这个人,没别的,就一点,护犊子。 她的人,她想怎么教训都行,旁的玩意儿,抱歉,有多远滚多远,更别说还是社会人欺负在校高中生了。 当了将近五十年兵的闻柔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管他是男主还是男配。 只是才走出去没两步,想到她香香甜甜的omega还在身后,她连一句交代都没有,也不晓得会不会担忧她,或者害怕。 闻柔又赶忙小跑回顾星让的身边,一脸真诚地在他的面前半蹲下来,“你……你不要太担心我啊,我很强的,一定不会受伤让你担心的,好好的在这里等我回来,爱你哟~” 说完,又比了个心的闻柔也不待顾星让回答,转身就让寸头少年带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跑去。 “等……” 顾星让猛地站起来,却因为实在吃得太饱,一股反胃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表情阴郁的少年奋力才将这股子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捂住饱胀的胃部,看着闻柔已经彻底跑远了的背影,牙关紧咬―― 谁他妈会担心你!还有,戚盛那边正是老子故意搞事让人家去揍他的,给我回来,你个棒槌! 外表云淡风轻的少年,平生第一次在心里骂起了脏话。 只可惜被投喂得过饱的他,甚至连大喊都做不到,就这么硬生生地捂着胃部看着闻柔离开。 另一头,宁俏可能也是担心闻柔受伤,急忙忙地就收拾起石桌上的饭盒和垃圾来。 而此时,才刚跟着寸头少年来到了烂尾楼的闻柔,抬眸就看见一个社会青年举起一米长的钢管,就朝人群中一个略显瘦弱的少年的后背砸去。 “小心!” 瘦弱少年听到了来自同伴的警示,也感受到背后袭来的一股风,可惜他的反应太慢,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就在他急忙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时,一道黑影忽的从他身侧飞了出去,少年转头,看见的便是闻柔刚刚收回的长腿。 再然后,他便看见到,三两下就将那染了一头黄毛的社会人头领,军哥的脑袋直接按在了一侧的只刷了水泥的墙壁上,“青川三中八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不是要找青川老大吗?就是我了,我的小弟你也敢打?活腻歪了吗?” 恶声恶气的闻柔彻底拿出了曾经在帝国军校叱咤风云的新生第一的气势来。 于是,等到胃胀的感觉稍微缓和一点的顾星让,并收拾好便当盒的女主宁俏,紧赶慢赶赶来烂尾楼时,看见的便是―― 一帮子紧裤子紧上衣的职高生与一帮子流里流气,头发五颜六色的社会人跪在坐在不晓得从哪里弄来的一把椅子上的闻柔面前,哭哭啼啼地背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也是很正能量了。 正坐着的闻柔身后站在的不是戚盛一帮人,还能是谁呢? 几个人手里抱奶茶的抱奶茶,剥桔子的剥桔子,打扇子的打扇子,一个个态度殷勤的与古代的太监也没什么多大的分别了。 顾星让:“……” 宁俏:“……” 别说他们了,就连系统666都被眼前这样扭曲到姥姥家的原剧情给干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男主戚盛有这一劫,它一直都是知道的,甚至这件事还是反派顾星让刻意算计戚盛的,它也是知道的,但它就是不说,它就是故意想让向来正义感爆棚的闻柔去刷男主的好感度,刷顾星让的恶感度。 可它怎么也没想到,打完架的闻柔面对鼻青脸肿的男主戚盛上来就是一顿嘲笑,笑得男主到现在脸都是黑的,还被逼着不得不给她捧着奶茶,哪还有半点男主的风范,它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校园文校霸男主。 系统666有些不忍直视。 便是这时,闻柔眼尖地一下子就看到了刚刚来到烂尾楼的顾星让,原先还拉长着一张死人脸的红发少女的嘴角瞬间灿烂地翘起,一把抢过毫无准备的戚盛手中的奶茶,连蹦带跳地就跑到了顾星让的面前。 “喏,给你喝!”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学校里等我吗?这种脏不兮兮的地方你怎么能来呢?要是熏到了该怎么办?你放心好了,我都没有受伤,哪儿哪儿都好好的,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哪里是我的对手,不用担心到特地跟过来!” 闻柔笑嘻嘻地将手中的奶茶递到了顾星让的面前。 见状,顾星让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不远处只受了点皮外伤的戚盛的身上打了个转儿,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特意设下的圈套全叫闻柔给破坏了个一干二净,甚至那所谓的在外头混得很开的军哥,遇到了闻柔,也只有哭的份儿。 瞬间,少年额头再次蹦出一根青筋,看着闻柔的笑脸,气极反笑道,“我没有担心你,还有我最讨厌芋泥啵啵奶茶!” 闻言,闻柔表情一愣,想了下,直接就从后头勾了勾手,戚盛就立刻被他的大兄弟们一把推了过来。 “不喜欢喝这种,那你说,你喜欢哪种,我让他给你去买!” 闻柔的指尖精准地指向了一侧的戚盛。 “我不……” “嗯?” 戚盛还预备拒绝,闻柔只转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就硬生生地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听到这里,顾星让缓缓将视线转到到一侧神情桀骜不驯的戚盛身上,看到他这样一副明明不愿却不得不遵循闻柔指令的模样。 莫名的,心头刚刚聚集的一股子郁气一下子就散了一大半,甚至还眼神颇有些玩味地朝戚盛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怪……” 胎字音还没发出来,闻柔刚刚收缴的钢管就已经停在了他的鼻尖,挥过来的劲风吹动少年的发。 “怪……怪有意思的顾星让同学。” 求生欲促使戚盛硬是将话头转了个弯。 “表情太凶,吓到他了。” 闻柔继续挑刺道。 闻言,戚盛的嘴角僵硬地扬了起来,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小表情来。 “扑哧!” 见他这样,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站在一米外抱着环保袋的宁俏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听到这声音,戚盛立刻凶神恶煞地抬起头来,倒是把宁俏给吓了一跳,猛地一低头,却不想刚刚跑来的时候,流了太多的汗,这么猛一低头,竟然把黑框眼镜给弄掉了。 女生慌张地抬起头来,戚盛一愣,下一秒,肩膀就挨了一钢管。 “愣着干什么,快去买奶茶啊!” 一旁的闻柔活像是旧社会的周扒皮,直接催促起戚长工来。 “买什么口味的他又没说!” 回过神来的戚盛暴躁了。 “他没说你不会每种口味都买一点吗?还要我教你做事吗?” 这么说完,闻柔完全无视了戚盛满脸的悲愤,拉着顾星让就要往阴凉的地方走来,刚刚站定,就冲着那帮职高社会人厉喝了声,“怎么停了?继续!” “富强民主……” 看热闹看得忘记背诵的一帮人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旋即声音更大地背诵了起来。 看到这么一副情形的顾星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可能也是一时间突然看到这么多比他还从心的人,有对比才有了幸福感的少年的嘴角一个没控制住,微微勾了勾。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闻柔的嗓音在他的耳旁响了起来―― “你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觉得你以后还是要多笑笑才行,就像现在这样……我很喜欢看你笑,笑得我的心情都一下子变好了。” 闻柔笑得心满意足。 蓦地抬头,刚好对上她这个笑的顾星让,呼吸没来由的,就这么乱了一拍。 可以说,长这么大,顾星让就没遇到过,像女生这样,得了他一个笑就开心满足的人。 好像显得他顾星让真的很重要似的。 可是,他分明就是个长在漆黑深沟里的,谁都可以抛弃的,垃圾…… 不是吗? 校园怪胎(八)(顾星让:随便你。【一更】...) 近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结束, 闻柔、顾星让、宁俏、戚盛并他的一干大兄弟们踩着点地进了青川三中的校门。 闻柔走在最前头,左右两侧分别是顾星让与宁俏,后头才是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的戚盛等人, 一行十几个人, 也不晓得是不是带头的人是闻柔的关系, 硬生生走出了那首有名的歌曲《乱世巨星》的气势来。 直看得两侧楼上的高一高二学生,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瞬间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来,甚至连另一栋楼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包括办公室里正在准备下午第一节课的老师们都惊了出来。 少年人总是这样,一些极小的事情也能搞得惊天动地的,单纯热烈又美好。 一个又一个地在青川论坛上猜测起闻柔、戚盛等人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怎么会弄得这么一身伤回来。 更有无数人讶异着为什么闻柔是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 关键是她那一身的气势还真像大姐大, 甚至就连出了名的校霸戚盛都被她的气势压了下去,衬得像个小弟弟。 青川论坛―― …… 377l:我的妈,也太飒了吧, 我说的闻柔, 以前总是听其他人说戚盛有多厉害多厉害,依我看来,他连闻柔半分都没有吧! 378l:姐姐,虽然她年纪比我小, 但请允许我喊她一声姐姐, 如果可以, 请姐姐让我拜倒在你的蓝白校服裤下, 嘤,我超爱帅酷御姐这款的! 379l:就我一个人想知道, 大中午的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吗?看着好像是去约架了似的,可要是约架的话,为什么传言中特别能打的戚盛却被打成那副熊样子,闻柔包括跟在她身边的怪胎顾星让也都好好的?难道就只是单纯在校门口碰到了一起走进来?我想不明白。 380l:肯定是在校门口以为碰到的,难不成闻柔还帮着一起去打架了不成,你们要不要这么舔狗,她就只是随便地走走路罢了,舔的样子真难看,人家知道你们谁是谁吗? 381l:楼上的人怎么说话的呢?夸赞同学几句就成了舔狗,我就喜欢她走路飒爽英姿的样子不行吗?怎么了?你眼红啊?丑八怪! …… 抖着手的小绿茶孔菲儿看到论坛上这人回复自己的评论,当即就气了个倒仰。 再加上之前,戚盛拒绝了放下面子的她的午饭邀约,现在却跟闻柔那个粗鲁野蛮的女人一起出现。 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委屈的少女当即将手机一丢,趴在桌子上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心中却是暗暗将闻柔给彻底记恨上了。 而此时,饱受同学追捧的闻柔一行人却在高一这栋楼的一楼楼梯口,被气喘吁吁赶来的教导主任叫住了。 “你们,就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德性,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全都给我滚过来,每个人都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周一在红旗下当着全校的面,朗诵。” 甫一听到这样的话,戚盛与他的一干大兄弟们瞬间就露出绝望又丧气的小表情来。 顾星让眉头微皱,宁俏这个好学生更是被吓得眼睛一红,眼泪就立刻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却不想就在这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闻柔一手拉着一个,就这么在教导主任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的双眼下,格外自然地往楼上走去。 “你们想干什么?老师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当着我的面就敢逃,心里还有没有一点校纪校规了?明天给我把你们家长请来!” 当了主任这么些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铁头学生的教导主任,气得指着闻柔的手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却不想闻柔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老师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以为你在……” 说着,她转头看了眼气得眼睛都红了的教导主任,又看了看身后挂彩的戚盛一帮人,忽然就露出恍然大悟的小表情来,“哦,老师您该不是误认为我跟这帮打架的坏学生是一伙的吧?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我们三个只是天气太热出去买杯饮料,然后意外在校门口跟他们碰见的,你看看我们手里的饮料还没喝完呢!” 听到这里,教导主任气愤的表情逐渐变得犹疑起来。 “再说了,你看我们三个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我这朋友的袋子里还装着便当盒呢?老师,我们真的是好学生,不信不信你就问问这些人,他们跟我们认识吗?” 闻柔径直指向一旁被她这手娴熟的卖队友操作能干懵了的戚盛等人。 教导主任循声怀疑地看去,闻柔趁机翘起右手大拇指,眼神凶戾地在脖子上轻轻一划。 被吓了一个哆嗦的大兄弟们瞬间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教导主任再将头转过来时,闻柔脸上就已经挂上了“你看,我就说吧,老师你冤枉我们了”的无辜小表情。 对于闻柔如此精湛牛批的变脸技术,戚盛等人是彻底服了,她这样的,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力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恰巧这时,预备铃声响了起来。 彻底打消教导主任疑惑的闻柔三人立刻在他不耐烦的摆手中,转头就朝楼上跑去。 “等等,你这头发……” 教导主任才刚找到了个刺,已经跑出去很远的闻柔便立刻大声回道,“老师放心,我明天就染回黑色!” 他们三个跑了,戚盛等人却在原地足足挨了一个多小时的训诫,等到被教导主任放回班级的时候,一个个的就跟太阳底下被暴晒了一整天的小白菜似的,整个人都蔫了。 ―― 傍晚放学铃声一响,1班的人就在身旁同学的拍打下,看到了早早候在外头的闻柔。 因为他们还不愿意相信有人真的能弃戚盛而选顾星让,所以一个两个全都边慢腾腾地收拾着书包,边竖起小耳朵听起外头的动静来。 直到看见戚盛走过去站在闻柔的面前时,一群人才立刻撇了撇嘴,这才对嘛! 谁曾想戚盛才不过说了一个谢字,就一把被一脸无聊的闻柔搡到了一旁去,下一秒红发女生就出现在了刚刚走出教室的顾星让面前。 “顾同学……嗯,我叫你顾同学是不是有些太生疏了?星让?让让?星星,干脆我叫你星星吧,谁让星星你真的跟星星一样璀璨又明亮呢,一下子就闪到了我心里来了!” 闻柔拿着上课摸鱼时,刚学会的土味情话就来现学现卖。 闻言,顾星让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抿紧嘴唇,蓦地偏头,就看见一大杯黄青色的饮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喏,这个给你喝,是你喜欢的苹果汁哟,快拿着啊!” 闻柔直接将饮料就塞进了对方手中。 捏着玻璃瓶,掌心一片冰凉的顾星让,嘴唇动了好几下,这才缓缓开口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我不……”喜欢苹果汁。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喜欢了,先前戚盛买来那么多奶茶,我看你就跳了杯苹果果茶喝了两口,虽然只喝了两口,可喝的时候,你的眼睛是这样的,叮的一下,就亮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苹果味道的东西!” 闻柔有理有据。 再加上顾星让身上的淡淡的苹果气泡水的味道,她就知道他平时肯定吃得不少。 听到这里,拿着玻璃瓶的顾星让手忽然一收紧,随即想都没想地就将手中的饮料又塞回到闻柔的手中,表情也冷淡了下来,“不,你猜错了,我并不喜欢苹果味道的东西,相反,我最讨厌苹果味了。” 见少年这么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闻柔也不恼,直接用拇指当起子就撬开了玻璃瓶盖,“是吗?好吧,那我就自己喝了。” 见状,顾星让抿紧的唇才略松了松,转头就往校外的方向走去。 闻柔边喝着饮料也边跟了上去。 见女生一直跟到公交站台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顾星让忍了又忍,才终于缓缓开口道,“你也坐这路公交车吗?我记得你的家庭条件不错,平时都有车子接送,你应该并不需要坐公交车。” 顾星让的记忆力向来很好,调查戚盛的同时,不过顺带了解了下围在他周围的人消息,他就已经记下了闻柔的很多信息。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闻柔却在听到他这句话的刹那,眼睛霎时间就亮了起来。 “星星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啊?我太开心了!” “我没……” 顾星让是想要否认的,却在触及到夕阳下少女眼中细碎的光时,鬼使神差地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是啊,我以前呢,是车接车送。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嘛,星星你长得这么好看,身上又香香的,我自然得每天亲自送你回家,看着你进家门才放心啊!” 闻柔从不晓得什么叫婉转羞涩,上来就是一记又一记直球。 听到这样一句话,顾星让的心头突生出一股荒诞之感。 “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话未出口,少年就发现原先还坐在他身边的闻柔整个人瞬间没了踪影,而是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就将一辆不晓得怎么回事,横冲直撞的小轿车给笔挺了,同时捡起小轿车前被吓得哇哇大哭的粉裙子小姑娘掉在地上的玩偶娃娃,捡起来,拍了拍,递给了她。 “喏,给你,别哭了,没事啦……” 说完,半蹲在地上的闻柔转头朝顾星让看来,“你刚才说什么?” 闻言,顾星让见那轿车在地上划过的一道道痕迹,和闻柔嘴角明媚的笑。 从心虽然也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从未见过阳光的阴暗生物第一次触及到光的热与亮。 自卑、胆怯、向往、厌恶、难堪……种种情绪,难以形容。 “我说,随便你。” 顾星让以最快的速度偏开了头,看向一侧站牌,声音又轻又淡。 校园怪胎(九)(顾星让:一个苹果罢了。【...) 救了差点被车子撞了的小姑娘之后, 公交站台前,顾星让与闻柔只候了不过五分钟,就等到了他们要上的27路公交车。 排队进了公交车后, 顾星让才刚刷了自己的公交卡, 就忽然感觉到自己上衣的后摆被人轻轻扯住了。 他下意识回头, 便看见闻柔一脸无辜地指了指一侧的刷卡机与打卡器。 “星星,我没钱也没卡, 你帮我也滴一下。” 女生理直气壮地要求道。 说完还不待顾星让拒绝的话说出口,她就自然而然地笑着补了句,“星星最好了。” 闻言,顾星让眼睫微垂,黑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的波动, 不过几秒, 少年便伸手又滴了下。 见状, 闻柔嘴角的笑更灿烂了,跟在顾星让的身后就上了公交车,并在沉默安静的少年身旁坐了下来, 满脸写着高兴。 眼角余光瞥到闻柔脸上的新奇与兴奋, 顾星让嘴角轻扯了扯。 “就这么开心吗?” 果然还是千金大小姐啊,偶尔坐一次公交车这种寒酸的交通工具也能兴奋成这样,呵。 “当然了,跟喜欢的星星一起坐公交车就是最开心的!不, 不应该这么说, 只要跟你在一起, 随时都能闻见你的味道, 我觉得我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开心的!” 闻柔说得一脸认真。 猝不及防下,听到这么一番话的顾星让, 手指蓦地攥紧,嘴唇也下意识跟着抿成了一条直线。 “对了,星星,从这儿到你家要多久啊,希望能久一些,这样我能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长了。咦,这么说,我发现我们两个人在两个班还是有些不太方便啊,要是能在一个班上就好了……” 一时间,闻柔陷入了小小的沉思。 闻言,顾星让转头看了眼身侧的红发少女,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眼角余光一瞥到前门某个刚上车的熟悉身影,眉头下意识就皱到了一起。 便是这时,一道温热的气息忽然喷洒在他的耳畔,“怎么了?星星你认识那老头吗?” 从未与任何人,更别说是异性了,这么近距离相处过的顾星让,毫无准备下,一股酥麻的感觉就以他的左耳为中心,速度极快地蔓延来,生理反应的作用,使得他的耳垂瞬间变得如血一般红。 第一时间就避了开来的少年,放在膝盖上的手机骤然捏紧蓝白校服的裤子,目不转睛地看了眼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红发少女一眼。 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闻柔脸上这么写着。 见状,后背紧贴着车窗玻璃,明明是两个人的座位,此时连仅坐了四分之一的顾星让,尽可能平复着自己忽然加快速度的心跳。 “不认识,不要靠我这么近,否则……” 顾星让意图开口威胁,可真的威胁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好像真的拿眼前的闻柔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跑又跑不远,拒绝她又根本不在意。 对于他来说,闻柔这个人简直就是无解。 就在少年眉头紧蹙,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处理的时候,闻柔那边已经乖乖巧巧地坐直了身子。 “好嘛,好嘛,是我不对,我不该离你这么近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怎么能忘了呢,omega可是超级害羞的,她都还没追上,怎么可以离得这么近! 不过星星,耳朵红了的样子真可爱,全世界第一可爱! 闻柔嘴角翘得高高的。 偏偏她这样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叫顾星让真有种一拳头砸进棉花的感觉,憋屈的感觉使得他的嘴唇的抿得更紧了。 “别生气啊,我下次真的不这样了,而且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轻易碰你的,你放心啊,我可正直了。” 闻柔认真保证道。 顾星让:“……”什么登西? 一种错位的古怪感觉让少年简直不晓得说什么好了,甚至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大题小做了些,明明自己才是男人不是吗? 为什么从闻柔的嘴巴里说出来,好像他才是柔弱可欺的一方? 额,如果单从武力值来算,他好像确实…… 可她那玄幻的武力值,谁在她的面前不是个弟弟,没看在哪里都不可一世的戚盛都滑跪了吗? 一时间,顾星让迷茫了。 而就在这时,看到正前方某个人某个动作的少年,眼神却忽然一凝,眼底漫起一股浓浓的嫌恶来。 始终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闻柔自然一下子就发现到了他的不对劲,可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闻柔却只注意到顾星让先前关注的那个白衬衫老头,突然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子,人也往前移了移,眼中闪烁着诡异又兴奋的光,似是正要准备做些什么似的。 听公交车内的广播提示下一站好像是个什么初中,难道老头是有孙子或者孙女要接,才这么“开心”? 闻柔不解,却能感觉到随着公交逐渐进站,顾星让的表情也跟着越来越严肃了起来,这使得闻柔下意识也跟着一并关注起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来。 哧―― 公交进站了。 坐在竖排座位的老头却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身子愈发地往前了。 随着公交车渐渐停稳,下方早就等候的几个初中生却立刻开开心心地往车上冲来,跑在最前头的是个系着红领巾,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生,脸上挂着笑容地正想往里头空着的座位跑来,下一秒一只苍老的手却精准地往她的胸前摸来,一看就知道蓄谋已久,且动作娴熟到根本不是第一次犯案了。 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老王八的手却被一只素白的小手猛地扭到一侧。 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得老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倒把一旁的几个初中生给吓了一跳,尤其是领头那个差点遭了猥-亵的小姑娘表情尤为惊恐。 旁人没看见,她可是看见了。 她也不小了,也懂得什么地方外人能碰什么地方不能碰,刚刚,刚刚她差点…… 见小女生一副惊恐未定的小模样,闻柔的手就又用了用力,“你这老不羞,刚刚想干什么?到底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你多大,她多大,公交车上都是有监控的,我看你也不是第一次故意这么做了,你信不信我让人将你以前的那些监控全都找出来,然后制成视频,在网上反复播放,好好地让你出出名?” 闻柔语气阴森道。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顾星让看到这老王八的时候为什么这么一副表情了,恐怕他以前就看到过对方这么做过,真是个令人作呕的人! “别别别,我又没干什么,我就是伸个懒腰,我什么都没干,你松手松手……” “是吗?那要不要跟我去警局跟警察说说?” “我……我头晕,我有高血压,我不行了……” 老王八说着就闭着眼往后倒去,却趁着公交车停下来的间隙,猛地挣脱开闻柔的钳制,头也不回地往车下跑去,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见状,闻柔没追上去,表情也不恼。 毕竟刚刚她就给这老王八的身上注入了一道精神力,重点部位以后三天一小疼,五天一大疼,既然老成这样都不老实,那就多疼疼吧,多疼疼就老实了,嗤。 闻柔表情淡定地坐回到顾星让的身旁。 可能是怕他误会,闻柔直接就开口解释了起来,“星星,你别以为我就这么放过了他,你相信我,他一定会受够教训的……” “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 顾星让声音冷淡道。 “知道知道,星星你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看着事不关己,其实心地善良的大可爱!” 对于顾星让,闻柔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我……” 顾星让还欲反驳,已经到了嘴边却在瞥见闻柔脸上了然的笑后,全都憋了回来。 算了,解释什么,她又不是他的谁! 少年憋闷地如是想道。 而之后的路程,顾星让发现身边的少女就像是活雷-锋转世似的,车上看见孕妇要让座,还特别热情地帮人家提着包。 下了车,因为公交车站距离顾星让所居住的小区还有一截路,闻柔就更忙了。 几个小孩子羽毛球意外飞到树上了,她三两下就跳高了,给人家取了下来。 上坡的时候,一位卖水果的老婆婆三轮车蹬不上去,她想都没想地就给人推了上去,甚至还亲切地叫人家婆婆,最后还因为推车和嘴甜,被人家硬塞了两颗苹果。 因为闻柔,顾星让莫名觉得自己回家的这一条路实在是太长了,人也拥挤得可怕。 闻柔那一头一告别了慈祥的老婆婆,转身便看见候在一旁的顾星让眉头紧蹙的小模样,几步上前就送上了其中一颗苹果。 “喏,这个给你吃。” 看见苹果,顾星让往后退了两步,“我不需要,还有,我到家了。” “是这里吗?也太快了,我以为还能跟星星你再待一会儿呢?不过天色也不早了,那你就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闻言,顾星让刚想转身,垂在一侧的手就被人轻柔地拉住,“哎,等等,苹果拿着,别说不需要,水果这种东西分什么需不需要,我回去了啊,星星拜拜,星星明天见。” 此时的夕阳早已没了踪影,天边仅剩下一些橘红色的余晖。 闻柔就是在这样的暮色当中,冲着他挥着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走出去没一段距离,又转身冲他挥了挥手。 “天都黑了,星星快回去了,晚上我会想你的,特别想你的!” 对方近乎呐喊的表白,蓦地唤醒了一直看着少女走神的顾星让。 反应过来之后,少年眼底懊恼之色一闪即过,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小区走去。 却在快要走进小区之际,下意识地最后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人已经走了很远的闻柔,飞起一脚就踢碎了路边的一个砂锅大小的石块,可能是晓得自己动作过火了,急忙四下看了看,见没有注意到她这边,便又开始兴奋地踢来踢去。 见状,可能就连顾星让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嘴角微微翘了翘,这才继续往小区里走去。 直到路过路旁的一个绿色垃圾桶时,少年才忽然想起,他的手里还拿着闻柔给的苹果。 几步走到垃圾桶前,抬起手刚想像之前扔掉闻柔给他贴的那些创口贴一样,扔掉手里苹果的顾星让,手中举着苹果在垃圾桶的上方顿了许久。 鬼使神差的,他又将手缩了回来。 算了,一个苹果罢了。 他这般想道。 校园怪胎(十)(顾星让:她想我死。【二合...)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 看着车外沉沉的暮色,闻柔再次捡起她先前在公交车上考虑的小问题――她与顾星让的“两地分居”。 虽然说1班就在2班的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不在一个班, 相处的时间就硬生生地少了一大截, 这叫闻柔怎么能够接受。再说了,星星那么香又那么可爱, 她不时时刻刻地守着,一不小心被人抢走了,她真是哭都来不及了,所以…… 闻家别墅。 砰的一声,猛地推开闻父书房的房门, 闻柔面无表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决定了, 我要从2班换到1班去,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今天晚上就能给我办好。” 此时, 被她这么大的动静, 吓得整个人一哆嗦,甚至差点连手机都没丢出去的啤酒肚中年男人,完全顾不上思考房门自己明明都已经锁好了,他这倒霉闺女到底是怎么踹开的。 一看见闻柔那张跟她妈相似的死人脸, 闻父没来由地就觉得心头一阵火起, 转身指着对方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谁让你进来的, 滚出去!不知道我正在做事吗?耽误了我的工程,你负责得起吗?看见你就觉得晦气, 滚滚滚!” 听到这句话,闻柔的眼微眯了眯,一股从虫族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磅礴气势直冲闻父而来,叫男人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胆寒畏缩之感来。 眼前恍惚了瞬的闻父,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随后连忙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倒霉闺女还是那个倒霉闺女,只是脸上少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浓妆罢了。 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被对方的一个眼神吓到了的闻父,恼羞成怒下,越发地口不择言起来,“我让你滚没听见吗?还要换班级?你那烂泥一样的成绩换到哪里有什么区别,给你多大舞台就能丢多大脸,还换班级,别说你老子我现在没空,就是有空也不会把时间用在这上头!” “这样啊……” 闻柔拖长了声音道,说完就离开了。 见状,闻父低咒了两声,又再次恭敬地举起了手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蔡主任,刚刚有事,稍微耽误了些,对对对……” 对待手机和对待闻柔完全是两副嘴脸的闻父,正在极力邀请手机另一头的蔡姓领导赏脸出来跟他吃顿饭,毕竟外人不清楚,他自己还不晓得吗? 闻氏地产这几年好几场投资失利,他要是再不拿下一个赚钱的工程,破产也就一两年的事了,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家产过亿,闻父怎么能接受自己破产后再被打回原形呢,这些年,仗着手里有钱,他得罪的人不少,真要跌下来了,苦日子还有的熬呢! 所以,他绝对不能破产! 刚在手机里将这位蔡主任说通了的闻父,脸上喜色还未展开,忽然就听见外头传来好一道高亢的尖叫声来。 听着倒是有些像他的宝贝儿子。 心慌之下,男人急匆匆地往外跑来,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没心脏骤停―― 坐在二楼栏杆上的闻柔,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手中却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的衣领,悬空悠来悠去。 而被她拎在手中,哭得撕心裂肺的男童不是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蛋还能是谁呢! 此时一楼正下方的位置,宝贝蛋的亲妈、亲爷爷、亲奶奶正随着闻柔一上一下的动作,时不时地就被吓得惊叫一声,间或还有几道不堪入耳的责骂与恐吓。 对此,闻柔充耳不闻,只是在听到闻父脚步声的时候,转头就冲身后气怒非常的男人,干脆利落地抬起了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打了个招呼―― “哟,爸爸。” 嘴上喊着爸爸,闻父却从这倒霉孩子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恭敬与尊重,态度随意地仿佛她喊得不是爸爸,而是孙子似的。 被自己这个脑补给气得不轻的闻父当即就捏紧了拳头,暴喝道,“你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下来,你没听见你弟弟哭得有多害怕吗?你想把我气死是不是?” “没有没有,是弟弟说从这里飞下去很开心,我才想着让他也开心一把……” 闻柔的眼神依旧没什么变化。 “柔柔,你弟弟他已经知道错了,一只小猫罢了,这不是没摔到吗?你非要闹得家宅不安是不是?” 下方,闻老爷子的声音听着尤为的严厉。 原来,刚刚闻柔才从书房走出来,就看到熊孩子抱起原身养的小猫就要往楼下丢去,还说什么让它开心地飞起来,底下的三个长辈看见了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两句儿子/孙子注意点别摔了,就不管了。 看得闻柔当场就拳头硬了。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赶紧给我滚下来!” 闻父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前来,见状,闻柔的嘴角勾了勾,手忽然一松,便只剩下一只食指还勾着熊孩子的衣领 小胖子猛地一个下坠,吓得楼上楼上几乎所有人的都是一声尖叫,熊孩子的锥子脸妈更是直接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了过去,熊孩子则淅淅沥沥地尿起裤子来。 这一举动直接弄得闻父青着一张脸就停住了脚步,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想要换班是吧?换,我现在就给你换,明天你就转到一班去!” “谢了。” 闻柔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其实我这个人真的很简单,要求也不高,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好。所以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两年内,大家互相客气点,我的东西你们别碰,尤其是我妈留给我的猫。还有就是,因为我现在还未成年,我的正常生活你稍微保证下,以后财产我一分不要,你也不会给我,上了大学,我们就一拍两散,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原身不晓得去哪里了,原身的东西闻柔还是要给她保护好的,尤其是她亲妈送给她的那只猫。 至于闻家这帮烂到根儿上的玩意儿,对于闻柔来说,连虐的兴趣都生不起。若是没有星星,恐怕她早就远离了这个城市。但现在多了顾星让,闻柔还愿意在青川这个地方呆着。 之所以定个两年之期,也是因为闻家的房地产公司最多只能撑个两年就会破产,到时候恐怕都不用闻柔出手,闻家这帮自私自利的人就能自己把自己玩死。 正这么想着,另一头黑着一张脸的闻父就已经点头答应了闻柔的要求。 见状,闻柔手腕一动,就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尿骚味的熊孩子,随意地丢进了闻父的怀中。 拍了怕手,刚从栏杆上跳下来,往房间走去。 下一秒,一道劲风就直往她的后脑勺袭来。 “我打死你个不孝女!” 紧随而至的是闻父恶狠狠的语气。 对此,闻柔头都没回地随意一避,就挑着眉头地看着闻父一巴掌拍到了正前方的一个尖锐摆设上。 霎时间,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蓦地响起。 就在闻家闹了个人仰马翻的时候,闻柔早就打着呵欠进了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在床上舒坦地睡着了。 毕竟,她还要给顾星让一个惊喜呢,自然要睡饱了养足了精神才行。 ―― 第二日清早,明明1班就在教学楼的最左侧,可顾星让也不晓得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多饶了点路,从右边的楼梯口上了楼。 从这里上楼,想要进1班,就必然要路过2班门口。 只不过才走了几个台阶,少年的心里就突然开始后悔了。 刚准备转身下楼,却不曾想直接就与抛着篮球的戚盛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一看见顾星让,原先还在打打闹闹的一帮人顿时一静。 尽管从开学到现在,他们与顾星让也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了,可就没有一次是愉快的。以前面对顾星让这个怪胎,他们还是想欺负就能欺负,但现在有闻柔这么个变了心的怪力少女在,他们不仅不敢再欺负他一下,昨天甚至还不得不为他跑腿买奶茶。 一想到这件事,戚盛就觉得心里膈应得慌,当即拉长了脸,上前两步,边重重地擦过顾星让的肩膀,口中边说着借过,戚盛就走到了前头。 “等等……” 谁料这时,顾星让突然开了口。 “干什么?” 戚盛停了下来,转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下方的阴郁少年一眼。 越是看得仔细,他就对闻柔的审美越是啧啧称奇,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戚盛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不明白,喜欢过自己的闻柔,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浑身上下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关键对方还对她各种不假辞色,是她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要说她欲擒故纵,或者随便找个人来气他吧,还真不像。 毕竟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仔细观察过,闻柔是真的很喜欢眼前这小子,所以他才愈发觉得诧异。 见戚盛施舍般朝他投来一瞥,顾星让也不恼,只是指了指自己刚刚被撞过的肩膀,语气平和道,“撞到人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神经病。” 戚盛低嗤了声。 “难道这就是戚家的家教?呵,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你这怪胎,找死吗?” 三两步,戚盛就来到了顾星让的面前,一把提起了他的衣襟,拳头捏起。 戚盛的愤怒,对于此时的顾星让却完全不值一提,他只是微微翘起嘴角,略显恶劣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你信不信你在这里打我一拳,闻柔同学绝对会还你十拳,要不要试一试?” 听到对方这般无耻的威胁,戚盛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些,下意识回道,“你真以为我怕她……” 闻言,顾星让想起记忆中能单手捧起花盆,一脚踢碎围墙的红衣少女,眼中升起一抹真诚的询问之色来,“那,不然呢?” 毕竟人家那一拳头下去,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想到打军哥等人就玩似的戚盛等人:“……” 一阵尴尬的安静之后,戚盛到底还是将拳头放了下来,“下次你可不会这么好运气了,还有,期待闻柔那女人能喜欢你一辈子吧,否则……不过就你这德性,人家顶多就是一时兴起,跟你玩玩罢了,也就你当真。” 说完,松开顾星让衣襟的戚盛,转身便快步往楼上走去。 徒留仍站在原地的顾星让,缓缓抿住了自己的唇,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许久,才忽的轻笑一声。 “呵。” 不喜欢……就不喜欢,之前的十几年,他的人生没有什么闻柔,不也好好地过来了? 少年在心中默默地这般想着,可抿紧的嘴唇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 不晓得是遇到了戚盛太晦气,还是顾星让心情不佳的关系,除了路过2班的时候偏头往教室了扫了一眼,其余时间,少年都只是抵着头,只看着脚底下的路。 自然而然就没注意到今天的教室格外的安静,自他一进教室门,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只是循着记忆在他的课桌旁坐下,机械地放下书包,拿出语文书与英语书就要开始发呆。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小手却忽然就蒙住了他的眼。 还不待顾星让挣扎,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少年的耳边响了起来。 “星星,快猜猜我是谁?” 先不说这声音了,就说星星这个称呼,长这么大,除了一个她,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叫过他。 尽管戚盛的讥讽声仿佛还在耳边响着,可顾星让的心间仍然难以抑制地升腾起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雀跃欢喜来。 见被自己蒙着眼的顾星让始终没有开口来猜,闻柔也不介意,松开手,就歪了歪头,“是我啊,星星,你太让我失望了,连我的声音都没认出来!” 看见闻柔故作沮丧的小脸,顾星让垂在身侧的手指蓦地收紧,嘴唇微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闻柔那边就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看见我开不开心?我可是特意叫人给我转到1班来,这么巧,你没有同桌,我就自作主张地坐在你旁边的空位上了,星星你应该不会生气的对吗?” 闻言,顾星让瞳孔微缩了缩。 “所以呀,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哦,相处的时间也变得更多了。” 说话间,闻柔伸出了自己白皙的手指,“那么,以后请多指教,亲爱的同桌。” 见状,顾星让放在课桌上的手指微动了动,还未抬起,闻柔就主动伸过来,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很快放开。 一瞬的温热,竟叫顾星让产生了一丝想要合掌握住,不让她松开的冲动来。 “哦对了,星星你的成绩怎么样?你介意同桌的成绩不好吗?介意同桌上课找你讲小话吗?介意课桌恋情吗?” 闻柔问的那叫一个一本正经。 顾星让:“……” “其实你别看我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其实我可聪明了,认真学习起来连我自己都怕,真的。” 闻柔这倒是没说假话,在军校的时候,她的课业就跟她的拳头一样,从来没掉下去第一过。 毕竟她的精神力可是sss级别的,这个层次的精神力强者,说是天才也不为过,自然学什么会什么。 而就在早自习上,闻柔兴高采烈地拉着顾星让说个没完的时候。 1班的同学也开始疯狂地在校内论坛上刷起屏来。 …… 44l:[照片][照片]真的,是真的啊!柔姐她真的彻底移情别恋了,现在甚至为了顾星让这个蓝颜祸水转到1班来了,这可是以前戚盛都没有的待遇啊,我看现在谁敢说她不是真爱! 45l: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我到底是哪儿输给了顾星让这个怪胎,是我站得不够高吗? 46l:爱情真是个不讲道理的小登西。 47l:我是1班的同学,我来说一句,闻柔她叫顾星让,星星,这要不是因为爱,谁能对着那么个阴郁怪胎喊这么可爱的昵称来吗? …… 下课铃声响起,以前对于顾星让来说,最难熬的早自习,今天竟然嗖的一下就结束了,细心听着闻柔的喋喋不休,顾星让一时半会甚至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早自习的时候,闻柔还在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她会努力学习,第一堂课才开始不过一分钟,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就砸在了顾星让的肩膀上。 这真怪不到闻柔,任哪个大学生在小学课堂上跟老师学习加减乘除,都会犯困好吗?更何况,她的精神力又没有彻底恢复,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 而这一头被闻柔砸得浑身一僵的顾星让,条件反射地刚想收回肩膀,却在看到闻柔睡得一无所知的小脸时,连他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竟然止住了缩肩膀的动作,就这么硬生生地给她撑了一节课。 少女身上所独有的香味,无时不刻地不往顾星让的鼻腔中钻来。 这导致一堂课下来,老师说的知识点,浑浑噩噩的少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角余光却第一次将闻柔的模样看了个仔细。 睡着了的少女没有醒时的元气满满,自信张扬,浑身上下都透露这一股别样的乖巧恬静,睫毛卷翘,鼻子小巧而精致,嘴唇粉粉的,仿佛只有这时,她才真的贴合了她的姓名,闻柔。 看着看着,顾星让的心好似也不自觉地跟着一并安静软柔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那样对这个世界戾气满满,满腔怨恨。 闻柔这一睡,竟然睡到下课都没醒,就又上课了。 这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也是闻柔的老熟人了,不比前头的英语老师对闻柔的视而不见。 浑身洋溢着粉笔灰气息的数学老师抬头一看见他这边刚上课,下面的闻柔就睡着了,想都没想地就使出了粉笔头攻击。 可谁曾想红发少女眼睛还闭着,却能精准地抬起手接住对方砸来的粉笔头。 这一手骚得不得了的操作几乎一下子就将数学老师与1班的同学们给震住了。 别说是他们,就连见多识广的顾星让都惊到了好吗?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在闻柔的眼前挥了挥手,似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震惊过后,不比满心讶异的同学们,数学老师可被闻柔这一手操作给气坏了,他还就不信了。 整个人登时愤怒到连课都不上了,开始一个一个地往下砸着粉笔头。 闻柔那边就更神奇了,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睁开,人老师砸几个,她接几个。 最后把数学老师给搞火了,登时不管不顾地撒了一盒的粉笔头。 等粉笔头攻击结束后,以闻柔和顾星让为中心,两米的范围内,所有学生都被砸到了,偏偏只有闻柔和顾星让的身上干干净净。 一接收到被战火波及到的学生们控诉的小眼神,数学老师顿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正准备不管那个不上进的学生,专心讲课时,粉笔盒里空了。 整个人登时尴尬了。 观望完整个过程的顾星让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低低地笑了。 有人带头,1班的同学跟着此起彼伏地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夸张到笑得拍起桌子来,连脸红耳赤的数学老师开口阻止都没阻止住,一时间,教室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唯有闻柔一人,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差不多吃午饭,才迷迷茫茫地睁开了眼。 一听说吃午饭了,顾星让也准备往外走去,她第一时间就拉住了身旁少年的手臂。 “等等,星星,我给你带了便当。” 一听到便当这两个字,顾星让整个人就立时控制不住地一哆嗦,刚想不管不顾地就要挣脱开闻柔的钳制,她就已经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便当盒了。 “这回是正常的便当,我知道我之前做的那些普通人不能吃,这回真的是正常的,你信我!” 闻柔就差指天发誓了。 见状,顾星让却仍面露犹疑之色。 直到闻柔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她的便当盒,只见里头摆了两排似模似样的寿司,顾星让才在闻柔的拉扯下,又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看,我没骗你吧,我亲手做的寿司,我都已经尝过了,可好吃了。” 闻柔极力推荐。 上次抓胃行动失败,闻柔这回是打定主意要成功的,她就不信了,她堂堂帝国第一军团总团长会被一个小小的做饭给难到。 “星星,星星,快尝尝……” 闻柔将自己的便当盒往少年的面前推了推。 见她这样,想到戚盛的话,顾星让心中一动,眼睫微垂,语气尽量平静地问道,“其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觉得我有哪里……”值得他人喜欢的。 顾星让的话还没说完,闻柔这边就已经接过了话茬。 “星星你这问题问的可真奇怪,我喜欢你啊,喜欢你就对你好有什么不对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我不仅现在会对你好,以后也会对你好,一辈子都要对你好……” “我要是不喜欢你呢?” “不喜欢我,也对你好。不过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也试着稍微喜欢我一下好不好?毕竟这世上可再没有第二个我对你这么好了……” 闻柔一脸的认真。 闻言,顾星让心头无端端一塌,然后下意识便伸手接过了闻柔递过来的一颗寿司,递到嘴边,一口咬下,眼泪就掉了下来。 “天哪,怎么了?星星,你也不用这么感动吧?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我那些话……其实,其实都是我从网上抄来的,你真不用这么感动的!” “芥末……” 顾星让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艰难地说道,“……放多了……” “有吗?我是根据我自己的口味来的,也就放了十几管子,多吗?多吗?” 闻柔一脸无辜。 顾星让:“……” 果然,什么喜欢不喜欢,她还是想要我死! 校园怪胎(十一)(闻柔:完犊子了。【一更】...) 闻柔与顾星让的瓜固然好吃, 可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来说,还是干饭的吸引力更大。 这不,没一会儿, 教室里除了个别几个学习刻苦的还坐在自己的课桌旁, 认真书写着什么, 其他的人早就奔跑在了干饭的道路上。 教室最后一排最里侧靠窗的位置。 知道自己再一次搞砸了的闻柔,垂头丧气地坐在泪流满面的顾星让面前,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面带讨好地向身旁的少年凑近些了,说了句什么,同时还抽出纸巾给对方擦了擦脸上的泪, “……好不好?” 因为离得远了, 宁俏只听到了这样软绵绵的三个字。 这使得穿了一身宽大蓝白校服的女生, 一下子就抱紧了怀中的铝制便当盒,眼中沮丧失望之色一闪即过。 唉,上次就打扰到人家了, 这回可不能再不识抬举了。 虽然感激女神救了她, 但人家谈恋爱肯定更重要。 宁小俏,要识相,多做的便当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吃到吃不下了再说。 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完的女生, 抱起自己的绿色环保袋就安安静静地往外走去。 熟料才刚走到教室后门, 女生迎面就与一人狠狠撞上, 眼镜一下子就撞掉了不说, 连鼻子都撞酸了。 听到一声低呼的闻柔下意识转过头来,却发现后门的位置早就已经没人了, 这才将注意力又转移到面前的顾星让身上来,“……去吧去吧,星星,陪我一起去食堂啊,听人说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的,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了!走吧走吧,我超级想跟你一起吃午饭的!还是说,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肯原谅我才……天哪,我好伤心啊!” 说话间,闻柔直接做作地低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脸,悄摸摸从指缝的缝隙打量顾星让的表情。 因为以前的经历,对于他人的情绪向来十分敏感的顾星让哪里看不出来,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在装。 拒绝的话明明都到了他的嘴边了,说出口时却变成了一个“好”字。 一得了顾星让的赞同,闻柔立刻笑容灿烂地抬起头来。 一如顾星让猜测的一样,她的脸上根本不曾有过半分难过,拉起他的衣袖就往校食堂的方向跑去。 待闻柔与顾星让离开之后,藏在拐角处的宁俏这才重重地吁了口气,然后连忙松开了她拉着的男生的衣角,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其实……抱歉,希望你没有介意我……” 说着话,女生的脸就红了一片。 这回总算看清楚喜欢低着头的女生,厚厚的黑框眼镜后头,到底藏了一张怎么样漂亮脸庞的戚盛,因为闻柔与顾星让,憋了一上午的气,于此刻莫名其妙地就消散了。 “不介意。” 男生笑着回道。 看见他的笑,宁俏微怔了怔,旋即小脸红得更厉害了。 男女主之间升起的彩虹泡泡,闻柔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正一门心思地给顾星让打着饭菜。 因为吃了芥末,嘴中实在有些不舒服的顾星让仅去厕所漱了漱口,出来时便看见几乎一整个食堂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某一个方向看去,这使得少年的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仅继续往前走了两步,顾星让就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闻柔,和她面前满满当当摆了整整两桌子的菜。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顾星让的嘴角抽搐了下。 对方所理解的补偿跟他理解到的一点也不一样! 闭了闭眼,顾星让不由得回想起上次在小竹林里被闻柔投喂的惊悚场景来,虽然现在还没开始吃,但上一次的阴影却使得少年莫名觉得胃部发胀,头皮发麻起来。 下意识四下看了看,顾星让还没找到了能够悄悄离开的侧门,闻柔那边就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他,并冲他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星星,星星,我在这里,看见了吗?快来啊!” 一声呼唤,使得食堂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顾星让的身上来。 少年脸色一僵,闻柔已经上前拉着他在桌子旁做了下来。 看着两大桌子的菜,顾星让咽了咽口水,“为什么点了这么多菜?” 甚至连炒面、麻辣烫、兰州拉面这些主食都有,他们却只有两个人…… 一时间,顾星让只觉得要是在食堂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被闻柔给喂吐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不如干脆把闻柔那份加了十几根芥末的寿司吃完,死了算了。 就在顾星让认真思考,十几根芥末能不能了结他的小命之时,闻柔清澈干净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耳旁响了起来,“当然是为了让星星你每道菜都能尝上一点了,这还是星星第一次跟我吃饭呢,我自然应该要给星星留下最深刻难忘的回忆了。” 这,确实够深刻难忘了。 还有,心头这种又感动又绝望的复杂感觉是怎么回事? 顾星让心头的小人,颇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叹了一下。 “那你知不知道,青川三中的食堂是绝对不允许浪费的,从来都是吃多少打多少,校规规定浪费了多少就要在食堂打扫卫生多少天,以示惩戒。” 顾星让认真解释道。 “哎呀,没事没事,放心好了,肯定能吃完的。” 闻柔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么多菜,两个人…… 顾星让真是要被她的盲目乐观给打败了,同时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论对方如何武力要挟,他都绝对不能在食堂这么个公共场合吐出来,大不了帮她一起打扫卫生好了。 所以在吃之后,深吸了口气的少年刚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她说清楚,他真的吃不下的时候,闻柔这边竟然一下子就被他说服了。 心中来不及诧异,顾星让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的瘦弱少女,一下子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一盘一盘又一盘,明明吃下去的东西那样多,她的肚子却像是连接了宇宙黑洞似的,自始至终都未曾鼓上一下。 别说顾星让被震惊了,就连来食堂吃饭的其他同学也都被吓到了,连盘子里的饭都忘了吃了,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闻柔进食。 直到她独自一个人将两张桌子上的食物全都一扫而光,将盘子收拾好送去清洗,还甜甜地跟食堂打扫的阿姨道了句谢谢,拉着眼神呆滞的顾星让离开时,他们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随后甚至连饭都不吃了,就开始在论坛上讨论起刚刚的奇人奇事来。 因为闻柔的到来,最近青川三中的校内论坛上一溜的几乎全都是讨论她的帖子,从她的变心到她现在浑身上下的大佬气质,还有她对怪胎顾星让的高调追求,外加今天的超大饭量…… 可以说,如今的青川论坛上,闻柔两个字就是行走的热度,只要带了这两个字,两分钟不到帖子就能翻页。 而这一头,拉着顾星让走出去一小截距离后,被风一吹,脑中空白一片的少年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然后就这么拉着闻柔的胳膊,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闻柔被他打量的有些茫然,视线也随着他一起打量起自己来,同时语气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吗?星星……” 听到闻柔的询问,顾星让这才缓缓松开了对方的手臂,眼眸微垂了垂,敛去里头剧烈的波动,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他的烦躁与不安。 “你还问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吃了那么多东西就不会觉得难受吗?那些东西浪费了就浪费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打扫卫生!勉强吃下去,撑坏了肚子,难受的人是你知不知道?还有,你真的吃不下了,就不会叫我分担点吗?先前威胁人不是很有一套吗?怎么今天突然……” 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的顾星让,说话间猛一抬头,对上了闻柔水光潋滟的眼神,嘴唇微动了动,霎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没话说,闻柔可有话要说。 “星星,你这么生气是在担心我吗?担心我把自己撑坏了对不对?” 闻柔心情颇好地这么问道。 闻言,顾星让瞳孔微缩,随即瞬间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转身就朝前走去。 “哎,星星你别走啊,你说呀,再说呀,我都听着呢,我喜欢听你说话,听你关心我,超喜欢。” 顾星让却只恨不得再走快一点。 “其实我没事的,我从小胃口就比较大,再加上最近身体有些不好,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才稍微吃多了点,其实没问题的,星星你不要担心啊!” “我没有……” 顾星让垂死挣扎,还有她壮得像是空手能打死一头牛,他实在看不出她哪里身体不好了。 “哎哟,担心我就担心我嘛,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啊,就是太害羞了,关心人也关心的别别扭扭,也就是我能看明白你的害羞不好意思,换成其他人可能早就误会你了。” “我谢谢你啊!” 顾星让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不客气,你是我喜欢的人嘛,我就该时时刻刻能看懂你的羞涩,才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 闻柔抬手就在顾星让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咳,咳咳咳……不需要!” 顾星让差点没被她拍出内伤来。 “什么?” “我说暂时不需要女朋友。” “不用解释,知道你在害羞啦!” 闻柔轻轻地拿肩膀撞了身旁的少年,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她撞飞进了一旁的四叶草丛里,脑袋深深地扎进茂密的草丛中。 霎时间,四周一片安静。 闻柔:“……”完犊子了。 顾星让:“……”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啊啊! 校园怪胎(十二)(闻柔:哟,帅哥,坐车吗?...) 因为一个倒栽葱, 顾星让不理她了。 且不论闻柔说什么,对方都像是被下了禁言咒似的,一言不发。即便进了班级, 这种情况也没有丝毫的好转。 临近上课, 班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趴在桌上的闻柔望着身旁少年略显苍白的侧脸,伸出指尖, 轻戳了他的手臂一下,又是一下。 可惜自始至终,少年的视线都仿佛是粘在了眼前的化学书上,任由闻柔戳来戳去,都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就在闻柔满心挫败之时, 一张纸落在了她的眼前。 她下意识地伸手拿起, 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张运动会的报名表。 原来再过二十天就是青川三中的校运动会了。 “不……不好意思……” 还没看完具体有哪些比赛项目, 一道沙哑的男生嗓音便在闻柔的头顶上方响起,她缓缓抬头,便对上一张黑黢黢的脸庞。 “……柔姐, 这是我的。” 黑脸小寸头, 颇有些扭捏地说道。 站在闻柔面前的不正是戚盛的那几个大兄弟之一,还能是谁呢。 闻言,闻柔又看了眼手中的报名表,随即笑眯眯地抬起头来, “这位……小黑同学, 我记得昨天上体育课的时候, 老师好像是让身为体育委员的你来带队的, 既然是体育委员,那么运动会的事情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你管了。班上的女生项目都报满了吗?如果没有, 给我也来一张报名表……” “没,没满!” 运动会什么的,女生的项目就没报满过。想到闻柔那恐怖的战斗力,小黑同学的黑漆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要是闻柔愿意报名的话…… “柔姐你……你要报名吗?你要是愿意报名的话就最好不过了,柔姐一出马,金牌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黑同学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赶忙回到座位上就抽了张报名表过来了。 也是听到这里,顾星让才微微掀起黑密的睫毛,余光瞥了眼闻柔白腻的侧脸。 然后在小黑同学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闻柔在报名表上,刷刷刷,就一口气勾了十个项目。 “这……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柔姐你行不行啊?” 便是这时,闻柔直接将报名表丢进了小黑同学的怀中,表情正经又严肃地冲对方摇了摇食指,“女人,不能说不行!” 小黑同学:“……” 顾星让:“……”噗。 少年的嘴角克制不住地翘起,却在闻柔看过来的刹那,立刻敛起笑,继续故作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书本。 “唉,星星,你理理我嘛,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保证控制力道,好不好,星星……” 顾星让充耳不闻。 唉。 真是小气又记仇的omega! 这样的话,闻柔也只敢在心里头说说。 因为顾星让一直不说话,实在太无聊,精神力又没好全的闻柔又睡着了。 感受到对方一直戳他手肘的手慢慢,慢慢不再动了,忍了又忍,顾星让才终于偏了下头,闻柔安静乖巧的睡颜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看着看着,轻叹了口气,刚想将对方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顾星让就听到一声小小的咕哝―― “星星真小气……” 很好,还是冻着吧。 小气的顾星让如是想道。 三分钟后,闻柔的肩上还是披上了她的校服外套。 有了讲台上任课老师尽心尽力的“催眠”,嗅着顾星让身上那股她喜欢的味道,闻柔的觉睡得别提多踏实。 又是一觉睡到了放学。 放学了,顾星让也该回家了,少年边收拾书包边看着身旁闻柔睡得一无所知的模样,脑中想着的却是昨天她许诺的每天都会送他回家的话来。 正是这样的回想,使得少年不自觉地就放慢了收拾书包的动作,可惜动作再慢,他还是收拾好了,闻柔却仍在睡着。 见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书包轻搡了下她,注意到闻柔眼睫毛的颤抖,这才缓步往外走去。 这一头,闻柔刚睁开惺忪的眼,看着的便是顾星让离开的背影。 “星星你去哪里?” 她下意识地问道。 顾星让脚步微顿,却仍是继续往前。 看了一眼教室内正在将椅子架到课桌上的值日生们,才知道这是放学了的闻柔,连忙站起身来,“星星等我一下啊,我跟你一起走。” 然后三两步就追上了刚要下楼梯的顾星让。 “怎么放学了你也不叫醒我啊,不是说了要每天送你回家的吗?不叫醒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都已经跟你说对不起了不是吗?好了好了,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向你赔罪,不行的话,你也把我推进三叶草丛里好了,我保证不生气。” 走在顾星让的身旁,闻柔笑嘻嘻地这么说道。 说完,两人就已经下到一楼了,还不待顾星让回答,闻柔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察觉到她的异样,顾星让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处,墙角的隐蔽处,那个正在壁咚那个叫宁俏的女生的人,不是戚盛还能是谁? 他有些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搞到一块儿去的。 看着小女生微微泛红的脸颊,与戚盛嘴角扬起的弧度,顾星让也知道这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啧,真有意思! 刚想到这里,顾星让就察觉到身旁的闻柔动了。 手撑在栏杆上,微微一翻,人就过去了的闻柔,三两步就来到了正在玩壁咚的戚盛与宁俏面前,然后在顾星让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她抬起一脚就踩在了冒着粉红泡泡的一男一女中间的墙壁上,隔开了二人。 然后闻柔转头颇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右侧的戚盛,“戚盛,你要是对我不满,欢迎随时来找我单挑,欺负宁俏一个女孩子算怎么回事?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 说完,不顾戚盛蓦地黑下来的脸,她又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宁俏,“放心,没事,别怕他,以后他要是还敢来欺负你,就跟我说,看我打不死他!” 说话间,闻柔脚尖微动就在眼前的围墙上踩出一条威胁意味满满的裂缝来。 戚盛:“……” 宁俏:“……” 顾星让:“……” 长久的沉默之后,还是宁俏先反应了过来,脸颊绯红的直接就从戚盛的壁咚中钻了出去,“不,不用了,谢谢闻柔同学,我挺好的,戚盛同学她没欺负我,我……我先回家了……” 声音软绵绵地说完了这么一番话,抱着环保袋的宁俏就没了踪影。 “宁……” 戚盛刚想追,闻柔立刻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抖着手指着自己爱情路上的拦路虎,“你……” “你什么你,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叫我看见你欺凌弱小,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啊啊啊!” 打又打不过,连句狠话都不敢放的怂怂戚盛冲进一旁的杜鹃花丛里就是一阵发泄,发泄完了,呵笑了声,丧气满满地就走远了。 “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翻过栏杆,来到顾星让的身旁,闻柔奇怪地感叹了声。 “……噗嗤。” “嗯?” “噗哈哈哈哈哈!” 到底没忍住,顾星让扶着栏杆就笑出了声来。 一看见他笑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戚盛不戚盛的,闻柔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星星,你笑了,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本来就该这样多笑笑,多好!” 而另一头顾星让是一直笑到眼泪都快沁出来时,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闻柔一无所知的模样,心情颇佳地开口问了句,“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闻柔好奇问道。 “戚盛与宁俏,他们两个互相对对方有感觉……” 闻柔:“???”什么登西? 她是知道这两人在故事里是一对儿,但从系统666那里知道剧情都被她破坏的差不多了,迄今为止两人都没怎么来往过,系统666也不晓得是彻底放弃了还是怎么搞的,已经很久都没在她的脑海中逼逼了,她还以为这两人到现在都没接触过,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她刚刚…… 难怪戚盛一副发癫的样子。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闻柔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了。 见她对他人的感情这么迟钝,却偏偏喜欢上了自己……她真的懂什么叫喜欢吗? 心中莫名一动的顾星让,突然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脱口而出的问题使得少年微微有些脸热,因为之前都只是闻柔兀自说的开心,他从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这么开口询问。 他是真的不晓得闻柔为什么会喜欢他? 以前两人从未有过交集,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 他至今仍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他到底是如何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对那样的他一见钟情,就连顾星让自己也无法相信。 “是味道,星星身上有一股最特别,也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哦,特别喜欢。” 谁会因为味道喜欢一个人…… 顾星让在心中反驳道,却在触及到闻柔认真的双眸时,一下子安静沉默了下来吗? 味道吗? 什么味道? 如果我没有这股味道,你会不会…… 这样的话,顾星让到底没有问出来。 不晓得是因为胆怯还是因为其他。 又是分别的小区门口,跟顾星让挥手告别的闻柔,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星星,明天周六,陪我去万盛广场逛街买衣服去好吗?” 原主的衣服,闻柔穿的都有些不太习惯,所以有些想要买一批新的,更关键的是,周六她也想跟顾星让腻在一起,嘿嘿。 另一头顾星让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晚上睡觉之前却还是定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起床的闹钟。 第二日,闹铃一响,就从床上一跃而起的少年,便开始了有条不紊地洗漱,吃早餐,甚至还从衣柜里选了件白色的,他只穿过一次的外套,这才走出了家门。 但他这可不是去应闻柔的约,只是想去买两本参考书罢了。 却在站在公交站台等公交车的时候,心跳忽的莫名加快的少年,手心直接就沁出了点汗,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他与闻柔这算……吗? 那两个字在顾星让的心尖滚动了下,到底没冒出头来。 抬头看了眼一碧如洗的天空,有些后悔自己还是有些起晚了,也不该吃早餐的少年,刚想走向一旁的站牌看看,去万盛广场坐那路公交车能稍微快点的时候。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忽然从左侧的方向传来,顾星让下意识抬头,便与一帮等公交的人看见了一辆拉风的黑色摩托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紧接着,车上的人便拿下头盔,露出一头柔顺的红色长发,和一张熟悉的笑嘻嘻的漂亮小脸来。 随后便见来人右手的食指中指合并在一起,冲着他,点了下额头,流里流气道, “哟,帅哥,坐车吗?” 顾星让:“……” 校园怪胎(十三)(顾星让:其实,我不认识她...) “哎哎, 别走,星星你别走啊!” 只是想逗一下喜欢的少年的闻柔,见对方只是沉默地看她一眼, 就一言不发地掉头回去, 当即急慌急忙地这么喊道。 甚至连摩托车都顾不上了, 三两步就来到了顾星让的面前,各种好说歹说, 才将他又拉了回来。 在公交站台前一帮围观人群或善意或看热闹的眼神中,闻柔将她早就备好的预备头盔塞进了顾星让的怀中。 皱眉看了眼手里的头盔,在心中斟酌了下,顾星让试着开口,“我觉得坐公交也很方便……” “这个点公交车上可挤了, 哪有自己骑车方便。星星, 快上来!” 跨坐在摩托车上的闻柔, 带着头盔仅露出一双眼中,写满了跃跃欲试。 在帝国时,她就最喜欢日日开着飞摩在空中自由的翱翔, 这个世界的摩托车虽然比不上飞摩, 但将油门拧到最大,开起来也是很痛快的,甚至还久违地让闻柔感受到以前风驰电掣的感觉。 她爱死了! 可她越是这样,顾星让心中的犹疑就更重, 在闻柔的催促下上了摩托车。 “快快, 星星抱着我的腰。” 抱……腰? 顾星让看着身前少女那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 头盔下的脸一下就红了, 轻咳了声,“不需要。” “要的要的, 不然一会儿要是把你甩下去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甩下去?什么意思?她准备骑多快?飞吗? 顾星让心头一凛,语气严肃道,“你慢点骑,我们不着……” 急字音还没发出来,一道嗡鸣声便忽然传进了顾星让的耳中。 “闻柔,你……” 知道顾星让心脏不好,早在他坐上车的一瞬,闻柔就立刻用精神力结成了一个坚硬的壳护在了他的心口,不仅能时时帮他滋养着,就算来了十二级台风刮来恐怕都影响不了他分毫。 那么,接下来,燥起来吧! 嗡嗡嗡―― “出发!” 少女喜悦兴奋的声音从头盔里含糊不清地传来,黑色的摩托车就跟只黑耗子似的,直接原地窜了出去。 毫无准备下,顾星让整个人猛地往后一仰,差点没被丢出去。 之后的路程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在车上坐,魂儿在后面追的过程。 一开始,顾星让还秉持着绅士风格,即便坐同一辆车,也绝对不碰闻柔一下,可后来速度快的他实在是撑不住,猛地抱住了闻柔的腰,口干舌燥的感觉才稍微好上一些,脑子也总算能思考了。 几乎一抱上了闻柔的细腰,头盔之下的顾星让就用力磨了磨牙。 恋爱不恋爱的还是小事,他现在就怀疑,只有一条小命的他,到底够身前的少女玩几回。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跟着戚盛来到青川三中的他,暗地里使坏,看着戚盛过得不开心他就开心了。为什么一遇到闻柔这个好像从天下掉下来的爱慕对象,他的生活就如那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完全拉不回来。 顾星让现在没别的,就后悔,要是他能重来一回,当初他就是被戚盛等人打死,走路摔死,也绝对不会逃到学校那个罪恶的围墙――他与闻柔初遇的地方。 毕竟别人追求你是想要你的真心,闻柔就不同了,她打从一开始就奔着他的命来的。 这还没在一起呢,要是他哪天真的脑子一抽点头答应了,他怀疑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少年生无可恋地如是想道。至于心脏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他也没在意。 因为自从遇到闻柔后,他总觉得他曾经脆弱的心脏都一并强劲了不少,可能人都是环境逼出来的吧,这不,已经好几天都没发过病了。 并不知道一路上顾星让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的闻柔,刚把车子停稳,准备开开心心地与喜欢的少年开启美好的约会,就发现对方又不理她了。 虽然并不清楚顾星让又开始闹什么别扭,但这种时刻,不管谁对谁错,她道歉就对了。 这是她昨天花了两百块钱,找了个情感类博主咨询来的解决办法。 当即,闻柔就赶忙伸手拉住了白衣少年的衣角,“星星,星星,你不要生气,我错了,都是我不好。” 闻言,顾星让半掀开小帘子一般的睫毛,不阴不阳道,“哦?那你说说,你哪错了?” 闻柔:“???” 不是,这个问题那个博主也没教过她啊。 对方说只要她肯诚心认错,对象肯定会立即毫不犹豫地说出她的一百八十个错误来,然后她只要做愧疚难当样,然后时不时顺着他的话点头附和,喜欢的人很快就会消气,怎么现在错误还要自己想啊,她……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啊?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闻柔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 “呵。” 见她这样一副讷讷难言的模样,穿了件白衣外套的顾星让当即就是一声高贵冷艳的轻笑,转身便往正前方的万盛广场走去。 徒留闻柔边跟着前方少年的步伐,边从口袋掏出手机,找到那个收了她钱的博主,就私信了骗子两个字。 没想到那人还挺闲,几乎是秒回。 教你手把手恋爱:骗子?我骗你什么了?我教给你的方法都是有大数据支持的,我骗你干什么?小男生,哄女朋友要多点耐心,多点真心,别搞得你自己方面出了问题,却来怪我是骗子。 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还不是骗子! 闻柔直接将这人取关拉黑举报一条龙,举报完了就朝天翻了个白眼。 谁曾想这么寸,翻白眼的一刹那,顾星让就忽然转过身来,差点没叫闻柔把眼睛给闪了。 然后就看着面前的顾星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上认错,其实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翻我白眼?” “不是,怎么可能呢?星星,我刚刚……刚刚的白眼不是对你,我是对手机上的一个微博博主……”闻柔急忙举起手机解释道。 “哦~” 顾星让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小表情来,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也就是说,你跟我一起出来,却一心二用,又跟另一个人在手机上聊天……” 原来你是这样的渣女,我今天可算是看透你了。 闻柔看着顾星让满脸写着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是这时,才体会到以前那些alpha小伙伴,时不时将她约出来喝酒,跟她吐槽家里的omega不讲道理到底是个什么体验了。 更惨的是,她现在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迷茫烦恼的时候,完全没有小伙伴听她吐槽。 惨,还是她惨! 不过怎么办呢,她自己选的omega,跪着也要宠完。 眼看着闻柔露出那样一副欲哭无泪的小表情来,转过身来的顾星让的嘴角这才高高地翘了起来,心里头的小人也比了个小小的耶。 这么久了,总算赢她一回。 ―― 闻柔只垂头丧气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来,扯着顾星让的衣袖就往一旁的一家服装店里走去。 “星星,星星这家衣服我喜欢!” 闻言,顾星让转头,便看到了眼前满眼的粉粉绿绿,当即讶异非常地朝身侧的闻柔看了过来。 “看什么?我可是女孩子,喜欢粉色怎么了?” 闻柔格外的理直气壮。 以前在军校读书年纪还小的时候,确实觉得黑灰白这类的冷色调比较酷,甚至连机甲都是黑不溜秋的,就为了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 可后来闻柔发现,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搞得出去跟虫族们打架的时候都是一溜的黑,反倒显示不出自己的特色来。 后来战场上多了,位置也变高了,人也成了军中老油子的时候,闻柔就习惯了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了,粉色又怎么了,只要有实力,驾驶着粉粉的机甲也能将前赴后继的虫族们干趴下。 底气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来源于实力,而非外在。 只要实力在,你就是开屎黄色的机甲都是战场上最靓的崽。 并不清楚闻柔过去的顾星让只是轻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回道,“没怎么……” 力能扛鼎,一个能打十个的,横行霸道的粉色系女孩子嘛,他懂得。 挑了条小裙子进了试衣间的闻柔,边试衣服脑中边想着,好容易等到一个星期六,又是艳阳高照,星星总是这么不理她,两个人的约会还有几个意思,不行,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出来! 刚想伸手将后背上拉链拉上的闻柔,指尖微顿,旋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骤然一亮,有了。 “星星,星星你在外头吗?” 听见闻柔的声音从试衣间里传了出来,坐在店中沙发上的顾星让皱了皱眉,还未回答。 闻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哎呀,星星你过来帮我一下好吗?我有点够不着了……” 什么? 顾星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下一秒,闻柔的小脑袋就从帘子后头冒了出来,一并露出的还有她圆润白皙的小肩膀,少女的脸上满是懊恼与无措,“星星快来,不晓得怎么回事,拉链拉不上了……” 闻言,顾星让呼吸一窒,坐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见他不动,还以为自己的诡计被识穿的闻柔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尽量稳住,“你来不来啊?不来的话我干脆出来让你帮我拉好了……” 听到这里,眼看着闻柔就要掀开身前的帘子,顾星让蓦地站了起来,就大步朝她走去。 见人过来了,闻柔的脸上才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 待顾星让一进了试衣间,便立刻转过身来,露出身后仅拉了一小半的拉链,和一大片白皙若玉的后背肌肤。 闻柔从面前的镜子偷瞧了身后半垂着头,根本看不清表情的顾星让一眼,语气做作道,“哎呀呀,这条裙子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挂在那里蛮好看的,拉链死活就是拉不上,你也知道我力气比较大,就怕强行去拉,拉坏了,裙子试了我又不喜欢就不好了,你说对不对?” “嗯……” 来人低应了声。 “那你快帮我拉上去,我看看上身的效果怎么样?” 闻柔催促道。 闻言,顾星让这才试探性地抬起头来,一与眼前的一片晃眼的白对上,少年便觉得耳尖一热,然后迅速蔓延开来,心脏更完全失了分寸一般狂跳不止,一下一下又一下,似是要从他胸腔的位置挣脱而出一般。 “快点啊……” 闻柔又催了一声,顾星让这才缓缓抬起手来,指尖微微有些发颤,才刚触到裙子上的那枚拉链。 闻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星星,你的手怎么在抖呀?” 听到这句话,顾星让猛地抬起头,刚好就与一旁镜子里闻柔打趣的小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头顶的灯光落在少女漂亮的双眸中,折射出细碎晶莹的光。 他看着她狡黠一笑,拖长了音,“哦哦哦,星星,你肯定在想色-色的事情对不对?嘿嘿,看不出来星星你竟然……嗷!” 后面的话闻柔还没说出口,顾星让这边就已经干脆利落地将她后背的拉链一口气拉到了头,被夹到后背肉的闻柔疼得叫了声,转头就红着眼眶朝身后的人看来,“你故意的。” 这时,顾星让往后退了两步,抬头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活该。拉好了,我出去了。” “星星,嘤嘤……” 闻柔想要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色-诱之计以失败而告终,亏她还以为小伙伴跟她说的有点用处呢,什么夫妻之间也就那点事,床头打架床位和,只要一方稍微展露一点身体,再服服软,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现在呢,后背好痛,星星也没有原谅她,唉。 哄个omega可太难了。 就在闻柔垮着个脸的时候,另一头,顾星让刚退跟试衣间,便立刻将颤抖又僵硬的右手收回到了上衣的口袋里,极力克制的心跳正疯狂而没有规律地跳着,口袋里刚刚触碰到闻柔肌肤的大拇指与食指,半响才轻触碰了下,可就是这么一碰,却叫他似是一下子就回想起闻柔肌肤的软柔触感来,当即又跟触电一般分开。 这时,试衣间里的闻柔却忽然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 只见扎了个红色马尾辫的少女身上穿了蓝格短裙,裙摆不过膝盖,却将她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叫顾星让仅看了一眼,人便怔住了。 “怎么样?好看吗?” 听到闻柔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的少年,刚想顺从心意地点头,却忽然想起闻柔那个时不时就飞起一脚的动作来,要是穿着这么条裙子,她也不注意…… 顾星让甚至都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所以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不怎么样,我觉得还是裤子更适合你。” “我不,我喜欢这条裙子。” 闻柔据理力争。 “裤子。” “裙子!” “裤子。” “裙子!!” “裙子。” “裤……”一套就被套进去的闻柔看着顾星让严肃的小表情,想着自己怎么说曾经也是个alpha,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了,“裤子就裤子吧,星星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柔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却在选完了其他的衣服结账时,将这条裙子也丢了进去。 她的手速,开玩笑,机甲联赛全星际,长达十年,当之无愧的第一,即便现在换了具身体,也不是普通人能看得清楚的好吗? 直到―― “小姐,请问这条裙子也是一起结账的吗?如果是的话,因为裙子是特殊材质的关系,我必须要给你单独放在另一个袋子里,可以吗?” 女声礼貌又不失温和地询问道。 一听到这里,闻柔就知道要糟,转头,便对上了顾星让“编,我看你又准备对我编什么瞎话”的了然眼神。 “星星……” “买不要紧,穿更没事,但要记得穿裙子时,不要动不动就抬脚踢人,知道吗?” 顾星让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就是怕闻柔吃亏罢了。 “我保证!” 哎,从alpha变成纯种女性就是这一点不好,以前就算她穿裙子抬腿踢人,被人看到也只会让他们自卑罢了,现在……唉,好汉不提当年勇。 ―― 高高兴兴地买完了衣裤鞋袜,因为时间还早,闻柔就一摩托车将顾星让带到了她早就做好攻略的地方停下。 是的,因为今天要跟顾星让约会,昨晚闻柔就做好了攻略。 锵锵锵,情侣旅游打卡圣地,电影院。 她连票都买好了。 年度文艺爱情催泪大片,情侣必看,不看不是蓝星人,根据调查,看完了的情侣百分之九十九感情都增进了,闻柔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增进感情的好办法。 捧着爆米花与可乐,候场的时候,闻柔一脸兴奋地跟身旁的顾星让聊着这部传闻中巨好看的电影评论,一时间只觉得出了电影院就能答应做她男朋友似的。 可在座位上坐下,前脚刚把爆米花吃完,可乐喝完,看着荧幕上得了癌症的女主角,哭着跟睡着的男主告别时,闻柔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不到三秒,认真看电影的顾星让便感觉肩膀一沉,闻柔已经沉沉睡去。 见状,顾星让好笑地动了动肩膀,主动调整了下姿势。 怎么说呢? 可以说他早就预料到了吗?一从手机上搜到这部电影的大概内容时,他就已经猜到她必然坚持不到一半,果然。 不过顾星让也没有将她叫醒的意思,只独自一人就将这部无病呻吟的电影给看完了。 头顶的灯光一亮,睡得迷迷糊糊的闻柔就在顾星让轻柔的推搡下清醒了过来,“怎么了?我怎么睡着了?电影呢?电影结束了!怎么就结束了呢?我都还没怎么看呢!” 闻柔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顾星让却已经笑眯眯地用指骨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行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感情增进怎么办? 闻柔伐开心,便是这时,女生的眼神一凝,然后轻捣了捣身旁的顾星让,“你看……” 闻言,顾星让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下方距离他们只有两排,一人伏在另一人肩膀上哭的不是宁俏与戚盛还能是谁?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顾星让不由自主地这般想着,下一秒却看见闻柔目光灼灼地朝他看来,然后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拍了拍肩膀,“快来!” 她虽然没看电影,星星看了不就行了,想哭的话,她的肩膀随时让他靠! 她也一定会像戚盛那样好好安慰他的。 戚盛与宁俏是原小说男女主,故事里感情能那么好,肯定是有道理的,向他们学习准没错。 顾星让:“……” 甚至都顾不上下方的仇人,顾星让就默不吭声地往外走去,身后的闻柔还在不停地追着,“你不趴在我肩膀哭,我哭也行啊,就是已经好久都没流过眼泪了,不晓得还能不能哭得出来……” 顾星让……顾星让走得更快了。 ―― 夜幕降临,闻柔跟在顾星让的身后,走在这个名为上塘小吃一条街的地方,然后看着顾星让在一家名为兰姐烧烤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看着这家烧烤店,顾星让的表情就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而店里头正在招呼客人的女人,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笑起来却和蔼亲切的很,一直在招呼客人吃好喝好。 结好一桌的帐,女人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星让,眼中顿时一喜,然后急忙忙就冲了出来,“小让,你怎么来了?这位……” 她看向一旁的闻柔。 “我的,同学。” 顾星让表情微微有些尴尬地介绍道。 天晓得之前只是在电影院门口听闻柔抱怨了声肚子饿,想着电影院离兰姐比较近,他竟然就鬼使神差地将她带到了这里来。 阅人无数的兰姐一听到顾星让这样的介绍,眉头便立时挑了挑。 “同学啊,快进来进来,小让还从来都没带过……同学给我见过呢?这位……” “姐姐,我叫闻柔,闻名的闻,温柔的柔。” “哈哈哈,小姑娘嘴真甜,我年纪不小了,可当不得你一句姐姐,快进来吧,小让同学,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姐姐高兴,姐姐请客!”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闻柔的嘴更甜了。 一顿吃饱喝足后,可能是看出来顾星让与这位兰姐有话要说,闻柔就主动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看着店外头,一下子就打进了孩子群,并带着他们玩起老鹰捉小鸡这么个幼稚游戏的闻柔,兰姐举起啤酒杯就跟顾星让碰了一杯。 “小姑娘人看着不错,好好把握。当初一起逃出来的一帮人,我们几个女人最担心的就是你,谁让你自小性子就犟,心防又重,被王老三买回去之后,日日挨打也不愿喊他一声爸爸,那时候我们就天天担心哪一天你会被他折腾死,却没想最后竟然是你带着我们从那座山里逃出来了……” 张晓兰语气怅然。 是的,她跟顾星让一样,被拐卖过,被拐卖之前还是著名大学c大的大学生呢,谁曾想一时心软,帮了个孕妇就被拐卖了呢,学业人生全都毁了个干净,被顾星让带着从大山里逃出来时,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回到家时,因为拆迁,父母亲人早就不晓得搬到哪里去了,她就独自一人开了家烧烤店,因为会来事,日子过得还算松快。 “逃出来后,我们几个都想要养着你,没想到你谁也不愿意跟,我们还以为……现在有了这么个姑娘,我就放心多了,兰姐几个,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希望你能过得快乐点,肆意点,别一天到晚像个小老头似的,没劲。现在瞧瞧,鲜活多了!” 说着,女人笑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下。 听到这里,顾星让有些沉默,“你们哪样了?一辈子才过了三分之一,一样能快乐肆意,想结婚就结婚,想单身就单身,说我老气横秋,你们又好到哪里去。” “哈哈哈,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哦!” 女人笑道,“不过你要是相信兰姐的眼光,就跟人家小姑娘好好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喜欢你,你现在这副打扮,她都喜欢你,可想而知是真心的,完全可以试试,年纪轻轻的,别老瞻前顾后的,不讨喜。” 闻言,顾星让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眼店外,路灯的映照下,闻柔整个人像是能放出光似的,皎皎如月。 想到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外加先前的种种,顾星让捏着茶杯的手一顿,或许…… 或许什么,他并没有继续想下去。 正好兰姐又跟他说了些其他人的近况,顾星让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过去。 差不多聊了十分钟的样子,正喝着酒的兰姐突然抬头朝外看了眼,已经进了嘴的啤酒就这么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你小女朋友,她她她……” 兰姐表情惊恐地看着店外。 见状,顾星让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来,猛地一转头,便看见之前还带着小孩子老鹰捉小鸡的闻柔不知道从哪里领来了一只跟她人差不多高的黑色藏獒过来,并像溜普通的狗一样,溜着它到处跑不说,还单手抵着它的头不让它上前,直接就把藏獒的火气给激出来了,张嘴就朝她咬来。 偏偏都这样了,闻柔还嘻嘻笑个不停,然后单手抱住藏獒的脖子,一个用力,就将面前的大家伙猛地摔到地上。 气到脾气火爆的藏獒从地上爬起来就又朝她冲去,然后再被撂倒,再冲再撂倒,直到硬生生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就不起来了。 见状,闻柔得意叉腰,“哈哈哈哈,狗子,你这不行啊,虚,太虚了!再来,我让你一手一脚!” 顾星让:“……” 就是,我现在跟兰姐说,我其实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不晓得,还来得及吗? 校园怪胎(十四)(闻柔:满意你看到的吗?【...) 热热闹闹的周六最后是在兰姐复杂难辨的眼神中落下帷幕的。 顾星让觉得自己心脏, 包括脸皮可能也是被某人锻炼出来了,顶着兰姐一脸的“小让,看不出来你虽然身体不好, 竟然好这口”的表情, 也能淡定自若地按着比狗还狗的闻柔的脑袋, 跟兰姐礼貌道别离开。 回家的路上,任由闻柔说得天花乱坠, 顾星让都没有答应她星期天再跟她出来玩的请求,还嫌今天不够刺激,不够丢脸吗? 跟狗,不是,是跟藏獒打架, 还打得上头, 预备让狗子一手一脚的女生, 长这么大顾星让就见过这么一个。可就这么一个,也让顾星让觉得够够的了。 他心脏不好,需要静养。所以, 这一个星期天, 他只想好好地一个人在家中安安静静地休息一天,外界的纷纷扰扰,尤其是闻柔,请不要来打搅他。 他, 累了…… 见星星拒绝了自己的邀约, 回去的路上又一直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闻柔就知道他又不开心生气了。 唉, omega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好, 老是爱生气,一点小事也爱生气。刚刚她又不是输了,她打赢了好吗?没看跟她一起老鹰捉小鸡的小崽子们,看向她的眼神有多敬佩仰慕,她都不晓得顾星让在气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闻柔却不敢当着顾星让的面说,直觉告诉她,真的跟星星说了实话,对方只会更生气。 闻柔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星期天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过去了,星期一再见顾星让的时候,她已经将对方还在生气的事情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在校门口,远远地看见他,就立刻兴高采烈地冲到了他的身旁。 “星星早上好,整整一天没见到你,我好想你啊,连昨晚做梦都梦到你了……” 听到这句直白的话,顾星让微微偏头,便看到清晨碎金色的阳光落在闻柔白皙如玉的小脸,和她热烈张扬的红色长发上,看着看着,心头忽的莫名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痒来。 “星星,星星,你想我了没有?要是没想的话我可以会超级伤心的,哄都哄不好的那种哦……” 闻柔加快了步伐来到了少年的面前,面向着他,边倒退着走,边笑嘻嘻地这么说道。 迎面看见她脸上的笑,和少女黑黝黝的眼珠,一时间,顾星让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儿更痒了,痒到他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都跟着摩挲了下。 “嗯……” 少年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应了声,却没考虑到有精神力傍身的闻柔耳朵远比普通人要利得多,当即就停住了脚,双眸亮堂堂地朝他看着,旋即张开双臂就想朝面前的人扑来。 见状,想到前不久倒栽葱的惨状,这儿又是进校的必经之路,顾星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连倒退了好几步,表情严肃而凝重,“别别别,站住,对,你就站在那儿,别往前了,不要再往前了!” 徒留被呵斥得停住脚的闻柔一脸伐开心地站在原地,光看她的表情,还以为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可唯有吃一堑长一智的顾星让知道,绝对不能被她的外表所蒙蔽,不然出丑丢脸的人只会是自己。 率先将要出的丑遏制在摇篮里的顾星让,轻吁了口气,便继续往前走着,闻柔只在原地假作不开心了一小会儿,便又开开心心地跟了上去。 心中的小本本上,扮可怜这个计谋上被她划了好几条横杆。 唉,omega太聪明了,一条计策时间用长了就不管用了,看来她还要再想新的计谋,只能说追个男朋友,实在太难了,亏得网上还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什么纱,铁纱吗? 之后的几日,可能是临近运动会的关系,班上的氛围越来越浮躁。 唯有闻柔仍在睡她的觉,其实关于她上课睡觉的问题,1班的班主任也不是给闻父打过电话,只可惜那几日正是闻父在闻柔这边吃瘪的时候,班主任这一打电话,可不就正好撞枪口上了吗? 果不其然,电话一接通,说清楚自己来意的班主任就得了闻父一句恶狠狠的――管她去死! 差点没将1班的班主任给气个倒仰,再加上闻柔的位置基本已经到了最后一排,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睡觉,不闹其他的幺蛾子,班主任干脆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 除了偶尔会担心不学无术的闻柔考试会拉低班级平均分以外,其他的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在这片浮躁中,唯有两人的粉红泡泡显得格外不合群。 是的,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原小说的男女主,宁俏and戚盛。 这两人光是被闻柔就逮到过不止一回。 比方说宁俏清早打扫卫生打扫到戚盛的座位时,戚盛会趁人不注意勾勾她的小手指;又比方说两人中午吃饭基本都在一起,吃的还是宁俏带来的便当;再比方说,两人喝的饮料都是校内小超市里没有的牌子,手腕上戴的转运珠又是同一个猪头的模样…… 可以说,只要稍微注意些,就能从两人的日常抠出大把有爱的小细节来。 越是关注他们的飞速进展,闻柔就越是幽怨,更时不时就唉声叹气一声,惹得顾星让想要不注意都不行。 表情哀怨,手指在课桌上画着圈圈的闻柔就不明白了,根据系统666的时间线,她追顾星让可比戚盛追宁俏要早多了,甚至两人惊艳的初次见面都被她蝴蝶了。 即便这样,两方的速度也形成了蜗牛爬与新款超跑的鲜明对比,嗯,她跟顾星让是蜗牛。 可明明闻柔追求的步骤也没错啊,送便当她也送过,看电影她也看过,她就不懂了,到底差在哪一步,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凭什么人家就粉红泡泡乱飞,她这边却连小手都没牵上。 想到这里,闻柔眼睛忽的一亮,随后猛地转过头来。 感受到身旁袭来的灼热目光,正在演算一道物理大题的顾星让,手指一颤,试卷上便立刻出现一道黑色中性笔的痕迹,之后他就再也静不下心来去考虑什么粒子是运动轨迹,磁场的感应强度了。 静待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闻柔开口的顾星让,一个没忍住,刚想放下笔,转头问身旁的少女到底在看什么,下一秒,他放在膝盖上的冰凉手指便立刻被一团温热覆上。 猝不及防下,顾星让只觉得自己脑中一轰,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蓦地一僵,轻易动弹不得。 他不动,闻柔可就动了。 试探性地勾起少年的手指,眼睛越来越亮的闻柔,刚想张开手与他十指交握,坐在两人前头的同学,忽然整个人往后一靠,一刻的响动,这才唤醒了脑中一片空白的顾星让。 条件反射下,他就缩回了自己的手。 几乎刚抽回手,顾星让就后悔了。 此时,掌心一空的闻柔:“……唉。”果然还是不行吗?爱情菜鸟说的就是她了。 因为知道顾星让爱生气,她也赶忙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将手收了回来,唯恐收晚了,顾星让就又要好一会儿不跟她说话了。 却不知道她才刚将手收回来,紧接着顾星让又将手放回到了膝盖上,只是这一回却没了那抹温热。 少年边看着面前的物理卷子边静心等待着闻柔再次伸手,只可惜等了将近一分钟都没等来闻柔的主动,实在等不下去了的顾星让试探性地一转头,这才发现闻柔早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当即心头一哽。 用力闭了闭眼的顾星让,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刚想继续演算这道他算了一半的物理大题。 提起笔后,却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与不甘。 微微低头,看到闻柔垂在身侧的手后,便指尖微微有些发麻地升了过去,足足花费了将近三十秒,他才碰到了她的手指。 眼角余光瞥到睡着了的闻柔依旧睡得安安静静,轻屏住呼吸,顾星让就一把拉住了闻柔的手,将这抹温热攥在手掌中,心头堵着的这一口闷气才消散了的顾星让,就这么边小心翼翼地虚虚牵着闻柔的手,边继续演算起物理题来。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撒在少年黑乌的发上,泛着点点的金。 就连顾星让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嘴角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此时,阳光正好。 ―― 就连闻柔这么个常常一睡就是一上午的人,都注意到了宁俏与戚盛之间的猫腻,更别说班上的其他人了。 为此,青川论坛上甚至还出现了八一八戚盛与他的新女友的帖子来。 …… 77l:看你们分析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戚盛真的喜欢上那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似的,戚盛的眼光没有那么差吧? 78l:现在的帅哥美女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闻柔喜欢那个怪胎顾星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又传出戚盛喜欢上土包子的消息来!对此,我只想说,要是还有哪位眼神不好使的帅哥美女,请看一看我好吗?我对性别没有要求的。 79l: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戚盛他不是校花孔菲儿的男朋友吗?现在先别讨论戚盛的眼神了,他这个行为难道不是劈腿了吗?还有那个土包子宁俏难道不是第三者吗?也太不要脸了吧? 80l:说的也是,果然人长得丑心也这么丑陋吗?年纪轻轻做人小三,要不要脸啊?输给闻柔也就算了,输给这么个丑八怪,我要是孔菲儿,能呕出二两血来吧? 81l:一人血书,求土包子告知恋爱大法,靠着这么一副德行也能叫戚盛抛弃孔菲儿跟她在一起,该不是献身了吧?啧啧啧。 …… 一口气换了好几个马甲,无论如何都要将宁俏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孔菲儿,藏在厕所的隔间里,表情实在有些扭曲。 亏得她原本还以为她要防备的对象只有闻柔,并因此在论坛上各种带节奏,她追顾星让什么的,都只是在欲擒故纵,她迟早都是要跟戚盛在一起的。 毕竟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那个什么顾星让有丁点生过戚盛的地方。 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是在做无用功。 那个看着一副书呆子样的宁俏,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跟戚盛发展成这样了,这叫分手了还把戚盛视作她男朋友的孔菲儿怎么能接受,她甚至有种自己的脸皮被人扯下来,丢在地上拼命踩的屈辱感。 便是这时,厕所隔间的门被人从外头敲响了,“菲儿,菲儿,你在里面吗?快要上课了……” 听到这个平时一起玩的小姐妹的声音,孔菲儿第一时间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这才拉开插销从里头走了出来。 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落在外头的女生们眼中,就成了她为爱感伤憔悴的证据,也是侧面捶了戚盛劈腿,宁俏挖墙脚的证据。 “菲儿,你还好吧?论坛上说的难道都是真的?戚盛他……太过分了!” “就是,那个宁俏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戚盛到底在想什么?他要是跟闻柔在一起了,我还觉得他有点眼光,宁俏……呵。” “行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讨论这些事情,戚盛不像那种人,可能是被人骗了吧,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说话间,女生便露出一抹苦笑来,将一个被辜负的痴情前女友形象诠释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菲儿你别太伤心了,表子配狗罢了,他们不值得你伤心的,不行,我非得要去论坛上将他们好好骂一顿才行,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也是!” “我也……” “你们别这样……不用为了我……”嘴上在阻止,心中却高高勾起嘴角的女生坠在所有人的身后,眼中得意一闪即过。 她知道戚盛惯来不爱关注论坛这种无聊的地方,以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那些女朋友被骂时,他就从来没有出过头,她就不信宁俏会是这个例外。 一个好学生罢了,被骂的狠了,自然而然地就跟戚盛分手了,不足为惧。 女生眼中的得意还未彻底敛起,却发现前头边看手机边走路的小姐妹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朝她看来,各个眼神复杂难辨。 这叫孔菲儿的心头霎时间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来,可面上她却还是表情温柔地询问道,“怎……怎么了吗?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啊?” “菲儿,原来早在一个月前你就跟戚盛分手了啊?” “什……”孔菲儿一脸惊愕。 “还有没想到你在论坛上有这么多号啊?” “额,菲儿你要不先看看论坛?快上课了,我先回班级了。”其中一人指了指孔菲儿手中的手机,很快便转身往班上跑去。 小姐妹们语焉不详的话,外加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使得女生匆匆忙忙地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然后直接就点进了青川的论坛里头。 首先看见的便是向来不上论坛的戚盛的澄清,他甚至连两人分手的微信都甩出来了,就为了证明,他们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分手了,微信上,她低姿态哀求对方不要分手的话,字字卑微。 这也就算了,就在刚刚,学校的匿名论坛不晓得是出了问题,还是戚盛在后头捣了什么鬼,竟然一下子实名了起来。 上头她诋毁闻柔的话,换号刻薄辱骂宁俏的话全都被暴露了出来。 猛地瞪大双眼,孔菲儿就开始抖着手删除起自己的言论来。 只可惜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为止,她不晓得骂了多少话,删根本来不及。 看着论坛上那些同学们对她的讥讽与嘲笑,女生抬手就将手机砸到了一侧的墙壁上,连班级都没进,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 并不知道没了她,女主、女配、男主也能演出一场大戏的闻柔,是被身旁的人推醒的,醒来后,才知道因为还有三天就运动会了,入场仪式的时候,班上需要一个女生站在最前头举班牌。 闻柔全票通过。 “举牌子?我吗?随便。” 闻柔对这种事情态度比较随意,想着那也是个体力活,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谁料班主任一走,闻柔的桌子旁就围了一大帮人,跟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就给闻柔出起主意来。 也是这个时候,闻柔才知道原来举牌人当天的装扮在青川论坛上还有个投票活动,照片拍上去,全校学生无记名投票,赢了的那人虽然没什么奖品,但能出名啊! 每年青川的校运动会,除了比各班的奖牌数,首先比起来的就是哪个班的举牌人更漂亮,仿佛最后赢了他们也跟着与有荣焉似的。 这也是他们选闻柔的主要原因,她长得漂亮啊,不仅漂亮,气质更是一绝,浑身上下洋溢的大佬气质,连校霸戚盛都能压下去,不选她选谁。 对于这些人的意见,闻柔完全充耳不闻,反而径直朝一旁的顾星让看来,“我才不要听你们的,我要听星星的,星星说我怎么打扮,我就怎么打扮,反正我主要是为了穿给他看的!” 正在出主意的一众同学们:“……” 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将我们这些单身狗骗过来杀!为什么! 一帮人兴高采烈地来,生无可恋地走,除了一嘴的狗粮,什么都没有得到。 “星星,星星,快给我一个意见,我那天要穿什么?” 完全无视其他同学的离开,闻柔就扯了扯顾星让的袖子。 闻言,顾星让转头,“我让你穿什么就穿什么?” “嗯嗯!” “那要是我让你穿的很丑呢?” “反正是穿给你看的,你能看的下去就好。”闻柔毫不在意。 她总是这样,一言一行都直白得根本不像个女孩子,喜欢也展露的一览无余,让顾星让又是心动又是胆怯。 “那我想看你穿你最想要穿的衣服。” 顾星让一字一顿道,或许他也可以稍微大胆些。 听到这儿,闻柔微怔了怔,然后突然伸出双手就一把捧住了顾星让的脸颊,跟揉面团似的,rua了起来。 “星星,你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你啊!” 一句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一句话直接将周遭的同学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只一眼,1班的同学们就踹翻了摆在他们面前的狗粮。 这一头,毫无准备下,顾星让差点没叫她把口水都揉下来,偏偏他想躲还躲不掉,想拉开对方的手也拉不动,声音也发不出来,最后就只能生无可恋地任由闻柔rua了个爽,才收回了手。 她最想要穿的衣服吗? rua完了顾星让,闻柔就开始趴在桌子上思考了起来,想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闻柔忽然直起身来。 有了! 三天的时间一闪即逝,这一天上午八点左右,各个班级的举牌人差不多都已经出现了,也俱都让自己的好友拍了照片上传到了论坛上去了,仅剩下一个闻柔。 上午8:03分,闻家的豪车准时出现在了青川三中的校门口。 因为入场仪式是八点半准时开始,又不用上早自习,这个时间点,仍有不少同学边吃早餐边往学校里走来。 这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出现时,一下子吸引了不少同学的目光。 就在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喋喋不休这里头到底坐的是谁的时候,后车门被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推开了,首先出现在大家眼中是一只纯黑色的长筒军靴。 紧随其后便是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从下往上,纯白的军装裤,同色系长款外套,皮质的腰带,搭扣是银质的,形状是个漂亮的六芒星,腰的右侧斜挂着的是一柄一米长的长剑,黑色刀鞘紧裹着刀身,银质的链子从刀柄的位置垂下。 再往上,就是纯白色的立领披风,披风在胸口的位置同样有一个六芒星的搭扣扣紧了,皮质的褡裢以六芒星为中心,一直蔓延到她的手肘位置,急转直上,形成一个倒三角,往披风的后头延伸。 蓝色衬衣,黑色的领带,白顶黑帽檐的军帽下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这样一身装扮,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给人一种中二病的感觉,偏偏放在来人的身上,呈现出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来。 仿若漫画中的兵团女团长一朝撕开漫画,进入到了现实。 路边看到踩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学校走来的闻柔,连手中的鸡蛋灌饼都掉了。 一路走来,闻柔几乎每到一处,就会随手留下一地的小哑巴。 到了集合的广场时,就更是叫原先还嗡嗡作响的的一众学生们,先后安静了下,只目瞪口呆看着她一步一步朝高一1班的方向走去。 只见她一直走到队伍的最末尾,来到了眼神微微有些幽深的顾星让面前,先是邪邪地勾起嘴角,然后伸出手就抬起了顾星让的下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道―― “少年,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顾星让:“………………” 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jpg 校园怪胎(十五)(顾星让:都是我不好。...) 顺着闻柔的手指, 顾星让定定地朝女生看来,少年的眼眸如同初冬清澈透亮的湖水,直看得才跟着某小说学会一大堆骚话的闻柔, 心中莫名一虚, 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 麻溜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同时,她对着顾星让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还伸手给他整理了下校服的衣领,“好嘛好嘛,星星,千万别生气,我这不是看气氛太严肃了, 想要逗你开心一下。别当真, 答应我, 一定不要当真,好吗?” 什么离谱的霸总小娇妻小说,一点也不管用, 下次再也不买了, 亏她昨天看了觉得那些套路可能对身娇体弱的顾星让有效果,给那人砸了一排的深水鱼-雷,没想到跟那个光收钱不办事的情感博主一样不靠谱。 回去就把她下载了半个小时的霸总语录给删了! 就在闻柔暗自腹诽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轻拉了拉她的披风, 下意识回头, 便看到一个穿着粉绿色汉服的漂亮小女生。看她这一身打扮应该也是某个班级的举牌人, 此时对方正用一柄浅米色的团扇遮住自己的口鼻, 脸红耳赤地朝她看来。 闻柔转身的刹那,来人顿时就是一个瞳孔地震, 一句话都没说出,竟然就这么当着一脸懵逼的闻柔的面,软软地往一旁倒去。 见状,下意识一把搂住对方腰的闻柔,赶紧开口道,“喂,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半昏迷状态的小女生一看到阳光下闻柔漂亮的不似真人的脸庞,居然离她这么近,直接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可即使人晕了,对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好似醉酒一般的幸福酡红,嘴角更是一直高高地翘着。 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闻柔直接懵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旁便立刻窜出来好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几人一起从闻柔的手中接过汉服小美女。 “妹妹,你给我们就好了!” “对的,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说话间,脸蛋红红的几人,合伙就将丢人现眼的小伙伴给拖了下去。 因为闻柔耳朵比较尖,走的远了还能听到那几个扶着同学的小女生,兴奋莫名地议论着―― “啊啊啊,她刚刚看我了,好漂亮,好帅,我好喜欢!” “我刚刚碰到她手指头了啊,嘤嘤嘤,我真的喜欢她!” “张璇也太没出息了,不过也正常,换成我,可能要比她还没出息……” 听到这些话,闻柔挑了下眉,这些爱慕在星际她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个世界还是头一遭,是她这身装扮的作用吗? 这一身,包括腰上悬挂的宝剑,都是闻柔这三天内,花钱让某宝网上的一间cos店给她赶制出来的。在她看来,跟她那身毁在虫后手里的制服仍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却没想效果竟然还不错。 就是―― 闻柔蓦地转头看向一侧低着头正刷着手机,并没有朝她看来的顾星让一眼,犹豫了许久,才忽然将脸直接怼到了他的跟前。 “星星,大家都看我,你为什么不看我?手机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好看吗?你再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闻柔表情认真道。 感受到闻柔的靠近,顾星让迅速按灭了手机。 刚才那点时间,正好够他将青川论坛上,刚刚被偷拍下来的闻柔照片下,看见的无数句啊啊啊啊啊,妹妹正面上我,从今往后我生是妹妹的人,死是妹妹的鬼等评论黑个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你说什么?” 并不知道他这一手在青川论坛上到底闹出了多大风波的顾星让,抬眸故作淡定地看了眼面前的闻柔,刚刚太过专注,他是真的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不是假装的。 “你……” 被顾星让的心不在焉气到了的闻柔,手指着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脸色有够苍白的顾星让也挡不住她一拳头的少女,憋着的一口气就这么泄了,但仍然有气无力地又问了遍,“就,我想问你,你觉得我今天的打扮好看吗?” 就在闻柔以为她根本不可能从顾星让的口中得到答案的时候,少年清爽的好似山涧清泉的声音已然响了起来―― “好看。” 这样一身装扮的闻柔,好似行走在人群中的发光体,没看见四周有多少或隐晦或直白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些人可能天生就该生活在灿烂明媚多姿的太阳下,阳光落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抢走半分的光彩,反倒与她身上的光芒相得益彰,又怎么会不好看呢? 注视着闻柔白皙的小脸,顾星让由衷地这么想道。 闻柔的气来得快,走得更快,只要顾星让说上两句好话,她便立刻将刚刚的不开心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好哄的不得了。 再次开心起来的她又围着顾星让笑闹了起来。 好似不管落在她身上的注目有多少,她的眼中只看得见一个顾星让似的。 两人表现出来的再也插不进去第三人的亲密氛围,叫一旁从闻柔出现就一直注意着她的一干同学们,顿时一个个酸溜溜地吐槽了起来。 “美女虽然漂亮,但眼神着实有些不太好,顾星让那种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的人,也不知道闻柔看上了他什么?” “就是啊,话说那顾星让老家该不是云南那一片的吧,其实他也很擅长下个蛊什么的吧,不然我真的想不通啊,他到底哪里吸引了闻柔大美人了?” “可能,也许,美女就喜欢那副阴郁阴暗的调调?” …… 一帮人酸得冒泡,但也仅限于几个好友之间,他们也不是不想上论坛聊,就是刚刚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青川论坛竟然崩溃了,现在还在抢救中,没办法,只能在现实中跟小伙伴们哔哔了。 至于崩溃的原因,这些人一致认为是闻柔的美貌搞得论坛卡顿崩溃,一个个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将闻柔又往上提了个台阶,甚至到了超越原来的校花孔菲儿与校霸兼校草戚盛的地步。 上午8:30。 青川三中的校运动会准时召开。 闻柔的银发是一次性染发剂,入场仪式一结束,到了要进行比赛的时候,用皮筋将头发随意地扎上去就行了。 青川的同学们原以为早晨依靠那一身女团长的装扮把青川的校内论坛都干趴下的闻柔,已经是她这一天最荣光的时候,后来才发现,竞技场上的闻柔才是yyds。 你见过有谁立定跳远,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能跳出三米远的距离,直接跳到沙坑的边缘?你见过有谁百米冲刺跑,跟只箭一下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他们这些□□凡胎甚至都看不清楚她的身影?见过有谁跳高能一口气跳出2米的高度,离奥运会记录就差那么一丢丢? 第一名第一名,还是第一名。 因为参加的项目过多,运动会的广播台上,闻柔的名字就没歇过。 一开始全校的学生还觉得没什么特别,可随着一个又一个校记录被打破,闻柔的名字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搞得那些回了办公室的老师们,并一些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都来到了田径场上,就为了看一眼传说的闻柔到底是何许人也。 1班的同学们早就因为闻柔的无往而不胜,而兴奋得神志不清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闻柔参加什么项目,他们就将哪儿围得水泄不通。 现在是上午11:08分,参加了四个项目的闻柔,马上要准备她的110米跨栏。 一同比赛的小姑娘一看见闻柔跟他们一组,除了一个体育生面露绝望之色,其余人等俱都兴奋莫名地围在闻柔的身旁,叽叽喳喳地套着近乎。 都说女孩子喜欢帅哥什么的,但只有女孩子知道,她们更喜欢强大又漂亮的女孩子啊,就跟闻柔一样,看见了恨不得立马做好朋友的那种。 最后还是发令枪解救了被围困的闻柔,毫无例外,这一次的闻柔又是第一。 有了前几次经验的围观群众们一看闻柔下了比赛场,立即抱着水就冲了上来,各色各样的饮料瓶差点没将闻柔给淹没了。 这样的待遇,就是坐在观众席上的戚盛看了都不免咋舌,身旁刚刚参加完男子跳高的小黑同学更是一脸梦幻地感叹了声,“啊,真好啊,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不不,就是有这一半的待遇,我也开心啊!话说盛哥,这不是你以前的待遇吗?现在作为旁观者,有何感想啊?” “就是啊,盛哥说说感想呗,还有嫂子今天怎么没看到啊,你不是也有110米男子跨栏吗?” “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好学生害怕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正趁着这个时候,加紧学习呢。” 捏扁了手中的可乐罐,戚盛百无聊赖地解释了句。 便是这时,他们注意到被一群男男女女围住的闻柔,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撕开了包围圈,小脸粉扑扑地就来到了被挤到人群外头的顾星让面前,伸手就接过了少年抱在手中的矿泉水瓶。 “星星我好渴啊,正好你这边有水。” 仰头灌了好几口的闻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笑着这么说道。 毫无准备下,水就被夺了的顾星让,耳朵尖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 这瓶水不是满的,他刚刚才喝过,现在…… “星星你的水好好喝啊,甜甜的。” “只是超市里最便宜的矿泉水罢了,没什么特别。”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表情的顾星让微笑着这么说道。 “超市里那么多水,你却偏偏选中这瓶,还不够证明它的特别吗?”对于喜欢的人,闻柔开始了闭眼吹。 也不晓得是看不惯两人之间甜得拉丝的氛围,还是自己的心意没有被闻柔所接受,几道并不和谐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里响了起来。 “不就是一块钱一瓶的冰露吗?也拿得出手?” “就是,柔柔这么辛苦,拿了这么多第一名,难道就只配喝这样的水吗?” “看什么看什么,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见顾星让阴气沉沉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人群中一个白白瘦瘦的小男生,顿时挺直了胸膛,露出一副“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娘抢女人”的傲娇小表情来,却在看见闻柔时,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害羞的“你这么猛,让你做1也不是不行”。 差点没将围观的小女生们给看喷。 这样式的omega在帝国闻柔也不是没见过,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但他开口就说星星的不好,就是他的不对了! 只不过还不待闻柔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她手中的矿泉水瓶就已经被低垂着头的顾星让给拿了回去。 “闻柔你还是把水还给我吧?他们……他们送的水都很好,我这瓶实在比不上,所以,你还是不要受这份委屈好了……” 听到这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闻柔却已经把顾星让手中的水又给抢了回来,信以为真道,“不是,怎么会?对我来说,星星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只要有你在,其他任何人给的东西我都不会要的,我只喜欢星星给的,不管好坏。” 这番话听得一旁的瘦白男生指着顾星让不可置信地开了口,“你……”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动静,闻柔猛地转过头来,眼带威胁道,“你什么你,你才不要说话了,没看到你都已经让星星不高兴了吗?他要是生气了你拿什么赔我?” “我……” “什么,你拿你自己赔我?我才不要,我只要星星,我只喜欢星星一个人,其他谁都不行!” 突然被喜欢的人怼了一通,又塞了一嘴狗粮的瘦白男生,气得捂住胸口都快要心肌梗塞了,偏偏那头闻柔还转头对着顾星让那个茶里茶气的怪胎各种关心问好了起来。 气得男生猛地将手里绿色矿泉水瓶丢了出去,嘤嘤嘤地捂着脸就跑没了踪影。 看见他离开,顾星让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闻柔时,却露出一副为难不已的表情来,“闻柔,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跟朋友吵架了,还让他气跑了。都是男生,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生气成这样,要不然,我去跟他道个歉吧。只要闻柔你开心,我怎么样都行!” 这么多天,一直见到的都是顾星让生气了,顾星让又生气了的闻柔,甫一见到他这么的善解人意,当即感动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眶当中打转了。 “不要紧,那个人我根本都不认识,随他生不生气,也不用道歉,只要星星你不生气,我就天天都很开心!” 闻?钢铁直女?真心实意道。 “是吗?” 顾星让嘴角直接翘起一点愉悦的弧度来。 此时,目瞪口呆地围观整个过程的一众女生们:“……”谢邀,有被茶到。 果然,只有女生才知道谁是真正的绿茶。 闻柔除外。 校园怪胎(十六)(闻柔:我肯定是受伤了!...) 田径场上, 闻柔的比赛还在继续。顾星让这头却因为买的矿泉水被闻柔一口气喝光了的关系,跟她打了句招呼,就去不远处的小超市又买了几瓶。 看着手中的矿泉水, 想到刚刚发生的趣事与闻柔明目张胆的偏爱, 顾星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 出了超市, 回去田径场的大路上,因为迎面并排走来大约七八个女生, 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仍不习惯与陌生人有过多接触的顾星让,轻皱下眉,转头便往一侧宿舍楼下小路走去。 人为踩出来的小路上,才走没两步, 顾星让就听到一道略显熟悉的女声在拐角的墙壁后头, 甜美非常地响起。 “……将她关进去了?你怎么会?我其实真的没有受多大的委屈, 我知道宁俏同学应该不是故意插足我和戚盛的……你这样真的叫我,我现在脑子很乱,真的很乱, 我挂电话了,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想要帮我出一口气的好心……” 女声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么一段话后,径直挂断了电话,之后便是将近一分钟的沉默。 这时, 顾星让忽然嗅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从墙壁后头飘来。 “呵呵呵……” 一墙之隔的女声病态地一连低笑了好几声, 这才自言自语道, “臭表子, 跟我抢?表面上装的一副好好学生的乖样子,背地里却做尽抢人男朋友的下贱事, 这么喜欢犯贱,那就自己一个人在废楼里,好好犯贱吧,呵!” 尽情发泄完自己的负面情绪之后,女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靠着墙壁听完了整个算计过程的顾星让却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待对方的脚步声彻底没了,才慢条斯理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抬眸看见的便是泥地中被人用力碾了一脚,只吸了一半的女士香烟。 见状,顾星让才似是终于想起刚刚听到的女声到底是谁。 孔菲儿。 戚盛并不在意的前女友。 曾经他甚至还意外撞见他们两人校园的小角落里接吻,虽说现在的戚盛待那个宁俏一副维护的不得了的样子,可他记得当初戚盛亲孔菲儿时,也挺乐在其中的吗? 现在对孔菲儿一副拒之千里之外的贞洁烈妇模样,也是很有意思了。 抬脚直接跨过地上的半截烟头,顾星让对于这桩由戚盛闹出来的校园霸凌,和现在不晓得被关在什么地方的宁俏,半点都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 毕竟他之所以会出现在三中,为的不就是看戚盛的热闹吗? 因着戚盛这副德行,顾星让的心头还生出了些许庆幸之感,庆幸他自幼并不是在戚家的教育下长大,不然真的长成了戚盛这副模样――没遇到自己最喜欢的人,就跟其他漂亮姑娘谈一些乱七八糟的恋爱。 真要弄得浑身乌糟糟,脏兮兮的时候,再遇到耀眼如日光的闻柔,他恐怕连靠近都不敢,唯恐肮脏的自己玷污了她。 男生在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前,就应该好好保护自己,干干净净地去迎接自己喜欢的姑娘,而不是戚盛那样,左一个前女友,右一个前女友。 顾?男德班班长?星让在心中煞有介事地想道。 待顾星让拿着水回到田径场上,闻柔那边已经又比完了一个项目,此时正乖乖巧巧地坐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等他回来了。 尽管周遭围满了跟她搭话的人,闻柔却连想要开口的意愿都没有,百般无聊的人儿只有在看见顾星让时,眼眸才骤然一亮,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星星,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可算是回来了,我都要渴死了!” 说完,接过顾星让手里的水,闻柔就喝了起来,边喝还边跟他描述着刚刚他没看到的比赛情形。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么的有活力,到现在为止,顾星让甚至都没看过她什么时候沮丧不开心过,就算有,也持续不了很长的时间。 真好啊! 这么想着,看见闻柔耳边掉下一缕头发的顾星让,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便帮着她将这缕头发勾到了耳后,风儿轻轻吹动着两人的衣摆,温馨而动人。 谁曾想就在这时,正在喝水的闻柔讶异地叫了声。 “有虫子,这瓶水里竟然有虫子,星星你快看啊,好大一条!” 听到闻柔诧异的声音,顾星让面上一懵,才刚开封的矿泉水瓶里怎么会有虫子呢?难道是生产的时候意外掉进去的? 脑中正认真思考这些问题的顾星让,见闻柔那边又唤了他一声,小脑袋下意识就凑了过去。 却不想下一秒,一股水柱就直朝他的面上喷来。 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的顾星让条件反射地闭紧了双眼,还未睁开,就听到了闻柔奸计得逞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星星你好笨,这么大人了也能被这样的小把戏骗到,哈哈哈哈!” 一个动作,一句话,顿时将刚刚所有的旖旎气氛都破坏了一干二净。 脸上湿漉漉的顾星让,睁着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直直地朝笑得没心没肺的闻柔看来。 直看得她越笑越小声,越笑越尴尬,最后彻底闭上嘴,主动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纸巾,一点一点地给顾星让擦拭起脸上的水珠来。 “对不起嘛,星星,你不要生气,一定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就是逗你开心一下,下次不敢了。” 闻柔认错认得那叫一个驾轻就熟,干脆利落。 熟练到顾星让一时间不晓得该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 这一头,见顾星让始终一言不发,还以为他又要开始祭出不说话大法的闻柔,抬手就将瓶中剩下的水倒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干什么?” 顾星让忙伸手阻拦,却仍叫闻柔倒了不少。 “星星,你别生气不理我,你看,我脸上也跟你一样,都是水了,不生气好不好,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闻柔信誓旦旦道,小脸上沾满了水珠,活像刚从树上采下的水蜜桃似的。 “……唉。” 上前两步,抬起闻柔的下巴,就给她擦起脸上清水的顾星让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该习惯的不是吗?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习惯她是个什么样的吗?每回气氛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她就永远有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后招在等着他。 他早该习惯了的,这人嘴上说让他不要生气,下次不敢了,但实际上她下次还敢,情况好一些呢,她还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更多的时候,她甚至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清楚,道歉倒是一流! 脸上的水一点一点被擦干净的闻柔,看着顾星让星一般的眸子,又察觉到他并没有生气,当即笑吟吟地翘起了嘴角,“星星,你真好!” 闻言,顾星让手上一顿:“……” 又来甜言蜜语,有这功夫少气他一点比什么都强。 两人在周遭众人恰柠檬的小眼神中,没腻歪一会儿,闻柔就又要去参赛了。 临近傍晚,这应该算是她今天参加的最后一个项目了,400米接力赛,唔,在刚刚跑完了女子1500米之后。 整个青川三中,恐怕也只有一个闻柔,能在跑完1500米后,依旧活蹦乱跳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甚至还有余力去跑接力赛。 青川的学生们服了,是真的服了,特别是在对比了那些同样跑了长跑,现在瘫成死狗的其他同学之后。 一时间,青川论坛上又是一片啊啊啊啊的刷屏。 斜靠在栏杆上,顾星让边看着下方的比赛,边盯着论坛,一注意到上头有什么出格的言论,立即就给人黑了,丧心病狂到连缩写、错别字都不放过! 便是这时,一行人从他的身后走过。 听到了一道熟悉声音的顾星让手指微顿。 “学校这么大,俏俏平时也不乱跑,能去哪儿呢?真的角角落落都找过了吗?” “盛哥,我们真的都找过了,仍然没发现嫂子!” “盛哥,我刚刚打听过了,根据班上那个书呆子的话,好像是嫂子正在班上做试卷做的好好的,一个陌生的男同学就将她叫了出去,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砰!” 戚盛飞起一脚就踹在身侧的栏杆上。 “给我把那个书呆子刘文旭带过来,从现在开始跟我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去班级照片墙上认,直到认出为止!” “只能这样了!” 一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顾星让微微偏头,眼角的红色泪痣,在夕阳映照下,显得尤为惑人。 “嗤!” 低嗤了声,少年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手机上。 ―― 历时一天的校运动会终于在下午6:08分圆满结束了,闻柔也真的像她承诺的那样,一口气拿下了整整十个第一名。 可以说,整个运动会几乎成了她一个人的表演秀,俘获迷妹迷弟无数,各个都在微信群上嗷嗷叫着老婆/老公。 谁叫论坛上有顾星让这头拦路虎拦着,你一喊他就给你删了不说,连账号都登陆不上去了,无处可发泄的一众学生们,最后只能自己私底下拉了个闻柔的小老婆群,拼命织着彩虹屁。 不过半天,就已经初具规模,拿出去跟娱乐圈一百八十线的小糊豆也能比比了。 跟其他参赛选手,精神萎靡的状态不同,闻柔的精神头还足足的,甚至还想带顾星让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因为闻柔比赛的比较晚,又领奖什么的耽误了一会儿,两人离校的时候,学校里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刚下了楼,笑着建议晚上要不干脆去吃火锅的闻柔,脚步微顿,顺手就拉住了身侧的顾星让。 三秒后,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生鼻青脸肿地摔在了两人跟前,紧随其后的便是凶神恶煞的戚盛等人。 根本没注意到闻柔与顾星让两人的戚盛,寒着脸上前两步就一把将地上的瘦男生给提了起来,“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让你从青川三中滚出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到底说不说?” 见状,闻柔轻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直到这时,才注意到闻柔存在的戚盛只随意地偏头看了她一眼,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他面前的瘦小男生身上。 戚盛没心情解释,跟在他身后的其他大兄弟们却七嘴八舌地解释了起来。 “停停停,这么多人说话,我到底要听谁的?小黑同学你来。” 皮肤黝黑的小寸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柔姐,我不叫小黑同学,我叫冉家俊。” “这是重点吗?”闻柔无奈地反问了声。 “好像不是……”小黑同学摸了摸后脑勺,在闻柔催促的眼神中就开始解释了起来,“哦是这样的,柔姐,这小子,谁晓得他是怎么回事?下午三点左右把大嫂,就是宁俏同学从教室里喊了出去,看了学校的监控录像,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监控死角,现在他倒是在教室里写他的试卷,宁俏同学却不见了踪影,我们已经找了一两个小时了!” “你到底说不说?”戚盛捏起拳头就要往面前之人的脸上砸去,却不像下一秒手腕就被一只有劲的小手攥住。 转头看去,不是闻柔还是谁? 眼中漫起淡淡血丝的戚盛,心焦之下,甚至都顾不上闻柔的武力值,“让开,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闻柔还没说话,原先还站在闻柔身后的顾星让上前两步,就拦在了闻柔的面前。 他单打独斗未必打不过戚盛,但谁叫这狗东西,每次都带着一大批人围剿他一个,才有了他与闻柔初见的那一幕。 “我日……” 一下子被激出火气的戚盛,甚至连面前的瘦小男生都顾不上,抬起拳头就朝顾星让砸了过来。 只是他的拳头都还没碰到顾星让的油皮,整个人便立即被一股大力猛地按向了一侧的柱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来。 “不是,我之前说的话你没放在心上是不是?我记得我说过,以后青川三中都归我,在我的地盘,想动手打我的人,戚盛你,不想活了是吗?” 一字一顿地说完这样一句话,闻柔的手指只在来人的手肘处轻弹了下,还欲开口放狠话的戚盛便立即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痛从手肘的位置传来,疼得他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低叫了声。 “柔姐,盛哥他……” 一旁戚盛的大兄弟们见他疼得汗都出来了,齐刷刷朝闻柔看了过来。 “没事,疼五分钟就好了。” 闻柔面无表情道。 最讨厌戚盛这种家境优渥,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熊孩子,在帝国就不晓得收拾了多少个。 在闻柔看来,这种大型熊孩子,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还真以为自己身后跟着俩人有多了不起呢! 没了戚盛的捣乱,闻柔再次将视线投到不远处的小黑同学等人身上。 “你们说,宁俏不见了,跟这人出去后就不见了,对吗?” 闻柔指了指一旁表情警惕的瘦小男生。 “对对对,校门口的监控也看了好几遍了,确定她没出学校,可学校各个地方我们都找过了,都没找到……” “或许……我知道,宁俏在哪里?” 闻柔摸着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一句话,便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顾星让也不例外。 少年的眼睛微闪了闪,闻柔自始至终都在田径场上待着,他实在想不通她到底从什么地方得知宁俏的下落的。 你问闻柔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当然是剧情了。 之前她参加比赛参加的太投入,并没有注意到男女主之间的事情,再加上现在剧情早已被她搅和得乱七八糟,闻柔原本还运动会剧情也被她蝴蝶了呢,没想到还挺顽固…… 嗯,按照剧情的描写,好像是白莲花女配孔菲儿因为意外知晓戚盛与宁俏在一起了,故而心生怨恨,找了个心中爱慕她的备胎,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好一会儿,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看着心中的女神被欺负成这样了,备胎心中一恨,就找借口将女主角宁俏约了出来,想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具体就是将她带到青川三中的一栋废弃的教学楼前,一把将她推进黑洞洞的房子里,再用锁把铁门锁好,自己跑了。 剧情中好像足足关了女主一夜吧,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被男主戚盛救了出来,之后好像还留下了个极度怕黑的后遗症。 这样的事件发生后,男女主的感情也愈发增进了,白莲花女配隐身了,备胎他被开除了,转回到老家的一个不出名的职高,后面的剧情再也没出现过。 将一帮人带到废弃教学楼前,闻柔看了看这楼上缠绕的碧青爬山虎,和一侧墙壁上前辈学生们用彩色笔留下的告白,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宁俏,你在里面吗?”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闻柔就忽然冲着铁门喊了一声。 等了半天,才听到一道惊喜又虚弱的声音从蓝色铁门的后头传了出来,“是闻柔吗?外头的人是不是闻柔?我是宁俏,我在里面,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这里好黑,我好怕呜呜……” 女生说着说着就克制不住地呜咽了起来。 “俏俏,俏俏!” 一听到宁俏的声音,戚盛第一世就朝铁门扑了过去,可不管他怎么用力,眼前的门都始终拉不开。 “钥匙呢?我问你,钥匙呢!” 转过身来,一把将瘦弱备胎压到在地上的戚盛,抓着他的衣襟,厉喝道。 看着戚盛满脸急躁与悲愤,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的备胎,定定地看着他赤红的眼,轻吸了口气,“钥匙……我丢到小圆湖里去了!” 甫一听到这句话,戚盛便蓦地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就要往湖的方向跑去。 “站住,戚盛你长没长脑子,小圆湖那么大,你知道他丢哪儿了?保证他说的都是真话?” 闻柔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戚盛猛地转身,还不待他开口,闻柔就一脸嫌弃地开了口,“用不着那么麻烦!” 话音刚落,闻柔就当着众人的面前,走到了上锈的蓝色铁门面前,当场表演了个手撕铁门,甚至还一口气撕出了个一人大的洞来,“搞定。” 闻柔拍了拍手。 顾星让:“……” 戚盛:“……” 瘦弱备胎:“……” 围观的大兄弟们:“……” “还不进去吗?那我进去了……”见一帮人都只是看着她,一个动弹的也没有,闻柔就率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了进去。 “闻柔,是你吗?闻柔呜呜呜……” 宁俏微弱的声音急忙响了起来。 “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我在这里,这里太黑,之前摔了一跤,腿被一个架子砸到了……”宁俏挣扎的声音从右前方的方向传了过来。 此时,顾星让等人也走了进来,就跟在闻柔身后不远。 “哦,我看到你了,脚受伤了就别动了吧,免得二次伤害,我们过去找你。”闻柔回道。 “嗯!”满脸是泪的宁俏用力点了点头。 第一个来到宁俏身边的自然是闻柔。 一就着手电筒的光,看见一脸狼狈的宁俏和压在她小腿上的架子,闻柔便俯下-身来,帮着将宁俏腿上的铁架子挪开。 却并没有注意到她头顶正上方,另一个锈迹斑斑的架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小心!” 事情发生的很急,一时间,闻柔也只来得及护住身下的宁俏,下一瞬,一片熟悉的香味便径直扑到了她的身后,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闻柔先是感觉到右手手背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划到了一般,微微一疼,紧接着便是在她耳畔响起了一道闷哼。 “悄悄,悄悄你没事吧?” 第一时间将宁俏接过来的戚盛急忙这么问道。 与此同时,闻柔猛地转过身来,便看到了刚刚将她整个人都护得严严实实的顾星让。 淡淡的血腥气从他的身上传来。 “星星,星星,你怎么样了?” 长这么大,受伤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论什么战斗,永远都是站在所有人前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也有被人护在身下这一刻闻柔懵了,彻底懵了。 懵过之后,后知后觉在心头蔓延开来的便是一片又一片,铺天盖地的恐慌与害怕。 “星星,你让我看看,刚刚是不是伤到哪里了?你让我看看……” 闻柔才冲着顾星让将手伸过去,对方就已经坚定了拂去了她的手,微弱的灯光下,表情威严而冷厉,“你是女孩子吧?我就问你是不是个女孩子?那么多东西倒下来难道就不会跑吗?为什么要想护着其他人,谁让你先护着其他人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算受伤了又怎么样?她跟你有关系吗?跟你没有关系的人,就是死了又能影响到你什么呢!” “星星……” “你不要叫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硬邦邦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顾星让起身便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星星!” 闻柔急忙追了过去。 校内的林荫道上,顾星让在前头大踏步地走着,闻柔在后面小步跑地追着。 边追她边用精神力在顾星让的身上扫描了下,还好还好,对方除了肩膀有些淤青,外加手背上刮出的一道口子,其余部位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势。 暂时放下心来的闻柔这才有了道歉哄人的心思。 “星星,你等等我嘛?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下次不这样做了,下次有东西砸下来,我一定第一时间就躲开,好不好?星星,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 才说到这里,闻柔便注意到前头走得飞快的少年蓦地停住了脚步,转身,便在一株银杏树下,将绞尽脑汁想着道歉语的闻柔抱了个满怀。 “我,没有生气……” 埋在闻柔颈窝的少年,声音听起来的瓮瓮的。 说完这么一句话后,因为内心的恐惧,他却将闻柔抱得更紧了些,“我只是……在害怕……害怕刚刚那架子要是砸到你哪里了,你受伤了,我要怎么办?” 顾星让的声音微微颤了颤,谁也不知道刚刚有那么一瞬,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闻柔抱在身下了。 随后心口升起的就是一股又一股怎么也扑不灭的怒火,那股怒火叫他恨不得杀了惹来这些麻烦的宁俏与戚盛。 他的闻柔应该是康健的,开心的,快乐的,不应该被这些恶心至极的算计牵连,伤到任何的地方。 “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顾星让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软弱。 这一头,猝不及防被抱住的闻柔,手指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角,面上带着她从未展露过的手足无措。 耳边听着顾星让关心的低喃,原以为自己对星星已经够喜欢的闻柔,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突然就塌下去了一小块。 这一小块塌陷之后,她才像是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似的,发现原来她还能比之前的喜欢更喜欢星星,喜欢到甚至都后悔起自己刚刚的莽撞让星星难过了,喜欢得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 她试探性地伸手抱住了顾星让精瘦的腰身,然后顺从自己心意地,将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一种从未体会的满足之感悄悄袭上了心头。 “嗯。” 闻柔乖巧地点了点头,嘴角高高翘起。 “嗯,我下次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让你担心了,星星……” 闻柔用自己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跟他保证道。 此时,藏在闻柔脑海中,已经很多章都没找过存在感的系统666,一脸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脸。 原以为它不出声,不瞎掺和,闻柔这样的钢铁直,对于顾星让这一辈子也只到喜欢为止了,纯粹的欣赏喜欢,终其一生,也不会转化为更复杂的爱,可也没人告诉它,还有这么一出啊! 完了,这个世界它又完了。 几乎同时,九重天上,属于闻柔与顾星让的姻缘果也开始泛起淡淡的金来。 暮色渐浓,两人也不晓得抱了多久,闻柔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从她某个隐秘的部位传来。 一下子皱紧了眉头的闻柔,哼唧了两声,就松开了对顾星让的拥抱。 少年就势松开,便看到闻柔十分不雅地拉扯起自己的裤子来,还往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紧接着一声惊叫便从她的口中响了起来―― “星星,不好了!刚刚那架子好像把我的屁股戳破了,都流血了,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疼啊?我到底怎么了?” 闻柔一脸惊慌。 闻言,顾星让赶忙就来到了闻柔的身后,看到她裤缝里的一小滩血迹,就沉默了下来。 “怎么样啊?星星,我该不是要死了吧?不然流血我怎么都没感觉?” 顾星让:“……” “你说话啊,星星,不行,我要去医院看看伤口!” 顾星让:“……不准去。”脸红耳赤.jpg “为什么?星星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你一点都不喜欢我!”闻柔悲愤了。 顾星让:“……”快够。 #老婆太傻,我有点想退货了,但是又打不过她# 校园怪胎(十七)(顾星让:怎么还不来?...) 远处的天边, 夕阳敛起了它最后一抹余晖,晚风吹得路边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 树下,闻柔一脸乖巧地坐着, 正对面的小超市里, 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大门, 照在了她的脸上。 少女写满了无聊两字的小脸,直到看见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推开玻璃门走出来的顾星让,才顿时迸现出无限的惊喜与雀跃来。 “星……” “别动,坐那儿等我!” 闻柔刚想起身,就被刚注意到她动静的顾星让给呵止住了。 随即,少年加快了步伐, 小跑着就来到了闻柔的跟前。 “星星你买什么, 怎么买了这么久……不是,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走近了些,才看清楚顾星让苹果一样红的小脸,闻柔顿时好奇了。 看见她这天真无邪的样子, 刚刚硬着头皮进了超市买了一大堆女性用品的顾星让简直都要被她打败了, 完全不理会闻柔的话,抬眼下意识搜寻了下,便一股脑儿地将这一大袋子东西塞到了闻柔的怀里,“这个……给你, 超市旁边有厕所, 你去……去弄一下!” “弄什么?” 长这么大, 就不晓得什么叫例假的闻柔懵了, 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黑色袋子,就想打开。 “你……你……你别在这里打开, 我的手机给你,你看一看……不懂的可以自己百度,快去!” 顾星让面红耳赤地将自己刚刚搜索到相关消息的手机塞进闻柔的手中,这么催促道。 见状,闻柔也只能搞不清楚状况地抱起袋子与手机站起身来,刚想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等一等……” 顾星让叫了她一声。 闻柔转头,便看见顾星让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宽大的蓝白校服,烧红着一张脸,就在闻柔的腰侧围了一圈。 “一会儿衣服不要解开,知不知道?” 顾星让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凶巴巴的。 “嗯。”闻柔忙点了点头,便在对方眼神的催促下,径直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前脚闻柔的背影刚消失在了拐角处,后脚顾星让便踉跄地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长椅上,伸手就捂住了脸,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至于已经十六岁的闻柔,为什么那样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脑子乱成一锅粥的顾星让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十分钟后,一脸诧异新奇的闻柔这才又提着黑色袋子出现在了顾星让的视线当中。 她从来不知道一万年前的蓝星女性,竟然过得这般艰辛!每个月都要流几天的血,她们还活蹦乱跳的,这是一群何等顽强的生物! 要知道,在帝国,别说像闻柔这样的女性alpha了,就是比较稀有的女性omega,也没听说过还有例假这种神奇的事情啊! 太神奇了!真的。 亏得闻柔刚刚还以为她受伤了,原来…… 就是内裤上的东西垫着有些不舒坦,要是能不垫这海绵垫子一样的东西就好了。 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闻柔边来到了顾星让的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便看到顾星让在她的面前半蹲了下来。 “星星?” “上来,我背你。” “不用!” 闻柔连忙拒绝道,“真的不用,星星,女儿家,流点血没什么要紧,哪里就到了需要你背的地步!” 闻言,顾星让猛地转过头来,表情严峻,“我说需要就需要,不想让我生气的话,就快上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闻柔赶忙趴到顾星让的背上,“星星,你背得动我吗?你也受伤了,要不我来背你吧?对,我觉得还是我背你比较好!” 说着闻柔就挣扎着想要从身下少年的背上下来,却不想直接被他轻拍了下屁股。 “趴好别动。” 下意识拍了下闻柔的屁股,她都还没有什么反应,做完这个动作的顾星让却猛地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了下似的,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来,仍觉得上头火烧火燎的。 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热燥之气自他的脸上蔓延开来,脸颊上刚刚才在夜风中降下来的温度,便立刻又烧了起来,直烧得他脑袋晕晕乎乎的,甚至连出学校的路在哪里都有些忘了。 此时,被顾星让背在背上的闻柔,却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遇到顾星让之后,她的固有观念好像每一天都在被刷新,因为换做原来那个世界,武力值一直都是帝国最强的闻柔,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背过,从来没有。 长到这么大,顾星让是第一个会冲上来护着她的人,也是第一个背她的人,莫名的,闻柔就觉得感觉还不赖。 心头那股子向下塌陷的感觉更明显了,“星星……” “嗯?” “我发现我好像比喜欢还要更喜欢你了,你喜欢我吗?” “嗯……” “哎,我没听错对不对?我刚刚好像听你嗯了一声,你是嗯了一声对不对?” 闻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喜莫名道。 “不过我早就知道了,因为我这么招人喜欢的人,星星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嘻嘻。” 闻柔笑得眉眼弯弯。 听见她的笑声,顾星让的嘴角也跟着往上翘了翘,随后就将闻柔往上掂了掂,“坐好,别乱动。” “不是,星星你抬头看天,天上都是星星,你也是星星,它们也是星星!” 闻言,顾星让脚步微顿,抬了下头。 果然,正如闻柔所说的一样,头顶星光熠熠。 “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闻柔笑着说道,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直接将自己受伤的右手伸到了顾星让的面前,“快快,星星你快点把手拿出来!” 见闻柔催的急,顾星让下意识就伸出了他被划出一道伤口的右手。 跟闻柔在一起久了,一时间有些能够跟上她脑回路的顾星让刚将手举起来时,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 “嘿嘿,星星你划了一口子,我也划了一口气,放在一起,以后我们就是两口子啦!” 顾星让:“……”他就知道。 “闻柔……” “好了,我不动了,你别生气。” 一听懂顾星让的语气,闻柔第一时间就收回了自己的手,老老实实地伏在少年的背上。 此时,夜色正好。 ―― 随着运动会的落幕,期中考试的临近,校园内的氛围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但紧张的气氛偶尔也需要吃吃瓜来缓解缓解,故而每日中午与傍晚时分,都是青川论坛最活跃的时候。 上头讨论最多的当然的闻柔顾星让,戚盛宁俏这两对看上去像是错了位,且一点也不匹配的情侣。 …… 111l:哎,你们说,闻女神是不是已经将小怪胎顾星让给拿下了?两个人肯定在一起了吧?因为我昨天跑操,意外撞到了那个姓顾的,他不但没有阴测测地看我一眼,还冷冰冰地说了句下次注意!这么大的变化肯定是因为爱情的滋润吧? 112l:楼上不知道吗?运动会的时候就有人看见两个人同喝一瓶水了,不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暧昧的举动呢? 113l:别说是他了,就是我跟闻柔女神恋爱,我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唉唉唉! 114l:我是高一1班的同学,亲身自证,顾星让同学自从跟闻女神在一起后,整个人就像是游魂突然有了身体一样,你们能想象吗?他会笑,他竟然能做出笑这么生动的表情来! 115l:可我还是觉得闻柔不值得怎么回事?不是我说,顾星让也太丑了,真的配不上闻柔女神,走在她身边,真是活像一朵鲜花插在了那啥上。 116l:顾星让配不上,那谁配得上,戚盛吗? 117l:我能说实话吗?戚盛单看还行,走在闻女神的身边,就跟个小喽似的,我的建议是,闻柔独美!独美就是最dior的! …… 并不知道论坛上这些纷纷扰扰的顾星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过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甚至连戚盛天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他能故作视而不见。 每一天每一天,眼睛一睁开,脑中出现就是闻柔,只要能天天看见闻柔,他甚至……甚至愿意为了他彻底放弃他的那些报复计划,戚盛与戚家,真实的身份,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等等,他都可以不去理会,只要闻柔愿意一直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就好。 考完了最后一门英语,站在闻柔的考场外头,看着坐在最后一排,愁眉苦脸的闻柔,弯着嘴角的顾星让如是想道。 不晓得是不是闻柔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下一瞬,少女便立刻抬起了头来,一看到在外头候着她的顾星让,眼睛就是一亮。 也不对着卷子愁眉苦脸了,毫不犹豫收拾好东西,便提前交了试卷。 不提前交,闻柔也做不下去了。 她就弄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英语这种奇奇怪怪的语言,要知道星际时代,大家都统一说华夏语,英语不晓得多少年前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流里。 依靠着超强的记忆力,短时间内,她确实能囫囵吞枣地记下不少单词、语法之类的东西,但是吧,才只接触这一门新语言几个月的闻柔,让她考出多好的成绩来,还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反正会的她都写完了,不会的再怎么死磕也依旧不会,干脆就交试卷了。 “星星,星星,你怎么这么快就考完了啊?考的怎么样?一会儿去哪儿,兰姐那里吗?我记得兰姐昨天说过她有个员工今天请假,我们要是过去,刚好还能给她帮个忙。” 闻柔开口建议道。 “还行。嗯,就去兰姐那里。” 自从运动会结束后,最近一段时间,两人就时常会去兰姐那儿待着,偶尔还会帮帮忙什么的。 一个礼拜前,闻柔甚至直接打走了一票时常去兰姐那儿打秋风的小混混们,搞得兰姐感激的恨不得将两人一日三餐都包圆了,一有空闲就会炖点汤,做点好吃的喊两人过去吃,美名其曰念书太辛苦给他们补补。 ―― 兰姐烧烤。 看着店门外头,像是遛一条普通小狗遛着一头黑色藏獒的闻柔,还把狗子训练地让接飞盘接飞盘,让钻呼啦圈钻呼啦圈,让抬爪子抬爪子,收拾收拾感觉随时都能在杂技团找到工作。 正在喝着酒的兰姐咽了咽口水,不管看多少回这种场景,她都闹不清楚,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到底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更别说不久前,对方才一打十的,将一群吃了烧烤喝了酒却不愿意给钱的小混混给揍得哭爹喊娘,就差没直接报警了。 这样的小姑娘,以后夫妻两个拌个嘴打个架什么的,小让真的不怕会被家暴吗? 想到这里,兰姐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顾星让,却见同样看着店外的少年,嘴角扬得高高的,眼神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得,白操心了。 两个人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即便自己三十多岁了,在大学里甚至都没谈过恋爱就被拐卖了,还给一个傻子生了两个孩子,但这并不妨碍张晓兰对爱情这种奢侈品的欣赏与感叹。 举着酒杯,兰姐看着顾星让,也跟着面露愉悦之色。 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顾星让不由得就转头看了过来。 “怎么不看了?漂漂亮亮的小女朋友可不比我这个半老徐娘养眼多了?” 兰姐故意打趣道。 顾星让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小屁孩越来越不好玩了,要知道前几次她打趣的时候,他可是都会面红耳赤地说不出话来,哪像现在这样,没劲。 “星星!” 便是这时,跟狗子玩耍结束了的闻柔快步踏进了烧烤店,就在顾星让的身旁坐了下来,先是一口气闷了一杯冰水,放下杯子,闻柔的注意力就被顾星让放在桌子旁的手机吸引了过去。 “咦?原来星期天竟然是青川三中的校诞日吗?高一高二的学生竟然还能参加校诞舞会?校诞舞会吗?” 拿起手机,闻柔就在系统666传给她的剧情里头,随意地扒拉了下。 这才发现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根据原故事的背景介绍,青川这座繁华的大城市里,高中不少,编号从一到九十九都有。 据说,青川一中偏理,二中偏文,三中有钱。 青川三中每年招收的最多的就是像闻柔、戚盛这种家里有钱,成绩却一塌糊涂的学生,好学生自然也有,但因为有钱的差学生更多,导致三中给外人的唯一印象就是有钱。 不仅有钱,奇奇怪怪的活动也多的怕人,这个校诞舞会就是其中之一,说起来是有钱孩子花样多,不想着学习就想着玩。但纵观整个剧情,闻柔却只觉得这些种类繁多的活动更多是为了发展男女主感情,给男女主打脸用的。 比如这怪里怪气的校诞舞会,不为别的,只为让盛装出席的女主惊艳众人,然后和男主一起当选为舞会的queen与king,众目睽睽下之共舞一曲,甚至还因此引来了几朵烂桃花,激发男主的醋意。 边回忆着原剧情,边翻着论坛的闻柔,看到上头清一色的她的名字,眉头一下子皱得死紧。 “这些人竟然想选我吗?king那边的提名……都是戚盛?那我不就要跟戚盛那个丑东西跳舞?什么玩意儿?这些人还有没有眼光了,他们为什么不选星星你,你比戚盛那丑八怪不好看多了?不行不行,我要骂他们一顿!” 闻柔说到这里,顾星让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手机之所以一直停留在青川论坛的界面,也是因为论坛上那些人记吃不记打,一趁他不注意,就赶紧冲到论坛上跟闻柔告白,甚至还有写同人文的。 这一段时间,顾星让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管在哪里,第一时间就打开青川论坛,好方便他随时删除那些嗷嗷喊着老婆的评论。 却没曾想今天的论坛上讨论的竟然是两天后的校诞舞会,舞会上queen与king的评选方式,貌似是当天开通后台投票,从下午四点开始到晚上九点截止,选出人气最高的一男一女,然后两人就能在众人瞩目下,跳出属于他们的一支舞。 想到这里,顾星让的眉头狠狠皱起。 另一头闻柔则已经实名上阵开始刷屏起顾星让的名字来,她的手速本来就快,弄得其他同一时间登陆的同学们除了看着提名的帖子楼不断增高,自己根本就没有下手的地方,偶尔说上一句话,就立刻淹没在了一条又一条的顾星让当中。 可她光提名顾星让也就算了,还说戚盛是个渣渣,让他们选谁都不要选他。 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 戚盛现在虽然谈恋爱,论坛上的迷妹迷弟还是不少的,这不,一下子就跳出来一个,说不要以为她顶着闻柔的名字他就怕她了,要是让他逮到她是谁,她就给他等着。 见状―― 闻柔: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姓名? 343l: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冉家俊,你这小东西别让我逮到了,用我柔姐的名字,还骂我盛哥,我跟你势不两立! 闻柔:[照片]照片是我,不满意? 当场自拍了一张照片证明身份的闻柔,便看见论坛静了大约有三分钟,之后就开始疯狂的刷起屏来。 345l:啊啊啊啊啊阿伟死了,真的是柔姐!柔姐,我宣你! 346l:呜呜呜,柔姐我错了,我错了,你才不是什么小东西,我是个小东西,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347l:柔姐柔姐,我是你老婆啊! 闻柔:你们不要说这些废话了,你们帮我选星星做king啊,我想跟星星跳舞! 论坛又沉默了一分钟。 闻柔:戚盛太丑了,星星多好看啊,全世界最好看,大家都帮我选星星好吗? 350l:我能很认真地问一句么?女神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还有机会能治好吗? 听到这里闻柔不开心了,直接就在帖子里给顾星让疯狂织起彩虹屁来,叫一干蹲守这个帖子的同学们简直没眼看,仗着匿名论坛,反手就开始挑起顾星让的刺来。 眼看着闻柔已经彻底陷入了跟这群人的口水仗当中,扫了几眼的兰姐,转头看向一侧的顾星让,压低了声音道,“小让,我记得你小时候长得很好看啊,现在干什么打扮成这样?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不例外啊,总被人说你跟闻柔不般配,你听着开心吗?虽然小姑娘不在意。其实小让你底子不错的,好好打扮一下……” 闻言,顾星让轻抿了抿唇。 直到离开兰姐的烧烤店,闻柔还在跟这帮不讲道理的同学们诉说着顾星让的好,可一个人两只手,打字怎么打得过那么多同学们,气得闻柔后面把手机往顾星让的怀中一丢,就不开心地抱住了他的腰,气哼哼地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算了,随他们去,他们不选星星,我也不去参加什么狗屁舞会了,谁爱跟戚盛那丑八怪跳舞谁去,反正我不去!就是周六我有点事情,可能不能跟星星你出去玩了,你可一定要想我啊!” 家里的渣爹又开始作妖了,她才十六岁,依照星际人均两百岁的寿命,她还是个宝宝啊,那老东西竟然就想让她去联姻,亏他想得出来。 闻柔准备明天干脆去闹波大的,免得他又将脑筋打到她的身上。 “你想去吗?” 就在这时,顾星让突然开口这么问道。 “嗯?什么?” “舞会你想去吗?” “星星去我就去,真选我做什么queen,我不愿意上台,谁还敢逼我吗?”闻柔笑着说道。 “好,那就一起去,我们周末下午见,好不好?” 顾星让伸手就揉了揉闻柔的头发。 “好啊,反正也是个活动嘛,一起看看热闹也不错!”闻柔没有什么原则就答应了。 送走了闻柔,回到了黑漆漆的家中,顾星让首先进了洗手间,按亮了灯,就撩开了自己的刘海,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庞,顾星让便挑了下眉。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最厌恶的就是自己这张脸。 因为,在那个山村里,因着这一张脸,有一天晚上,他那个养父竟然趁醉拧开了他的房门,要不是他醉的实在不行,呵…… 第二天凌晨,他就将家里贮藏的二锅头都喂他喝了下去。 既然这么不清醒,那么就干脆永远不要醒了。 想到这里,顾星让的眼中掠过一道暗光。 没有闻柔的周六漫长而无趣,没好容易熬到周末。 上午9:30分,顾星让就出现敲响了昨天熬到凌晨,现在正睡得浑浑噩噩的兰姐家的门。 “兰姐,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好像认识一个造型师对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请你的造型师朋友帮我个忙吗?” 校诞舞会,下午4:30准时召开。 4:10,出现在班级的顾星让,直接叫原先还吵吵闹闹的班级陷入到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当中。 少年面无表情地去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便是这时,一个男同学猛地冲进班级,咋咋呼呼道,“天哪,校门口,宁俏,就是那个土包子宁俏,你们知道她打扮之后到底有多好看吗?” “有这么好看吗?” 仍然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某个同学,鬼使神差地指了下,坐在最后一排,皱眉看着窗外的顾星让,声音突兀又茫然。 闻言,男同学猛地抬头看去。 “卧槽!!!!卧……” 后面的话还没吼出来,就已经被人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几乎同时,顾星让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指骨在窗台上飞快地敲着。 闻柔呢?闻柔为什么还没来? 校园怪胎(十八)(闻柔:啵~...) 青川三中, 下午4:15。 一篇名为《天哪,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什么阴郁怪胎, 分明是青川第一美少年啊啊啊!》的帖子在青川论坛上横空出世。 镇楼图便是一个身穿白色薄款卫衣的少年, 托着下巴, 皱眉看着窗外渐渐西下的夕阳的照片。 该怎么形容照片上的少年长相呢? 少年的眼眸是淡漠的,寂寥的, 淡金色的夕阳余晖落在他黑若点漆的瞳仁中,散布着星点的细碎的光晕,只是看上一眼,都会叫人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睫毛就像成了精一样,纤长而卷翘, 阳光下, 于眼睑的部位径直落下一片阴影, 鼻梁又直又挺,嘴唇的弧度近乎完美,唯一令人有些遗憾的时, 他的唇上几乎没有几分血色, 一如他白的近乎苍白的皮肤。 只不过这样带了些病气的白,与他这张雌雄莫辨的面孔搭配到一起,非但没有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相反还让人打从心底里觉出了一股别样矜贵疏离之感, 如同高山之崖顶尖上的那一捧雪, 寂清黑夜悬在半空中的一弯月, 人迹罕至的山林里的一涧泉。 清冽, 孤艳。 叫人见了只敢隔得远远地看着,丝毫生不起想要亲近的心思。 这样的帖子甫一发出, 原先还在吃瓜土包子宁俏精心打扮之后,竟然也能变得这么好看,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一众同学们,就跟直面美颜暴击的1班同学一样,一个两个,首先,先安静了下来。 这也导致了1班某位狗狗祟祟偷拍下顾星让照片,看着自己已经将帖子发出去一分钟了,仍旧没有任何人回复的某位女同学,瞬间皱紧了眉头,刚要在心里暗骂这些人是不是根本不懂得欣赏的时候,一条又一条的跟帖,让她竟是连刷新都来不及,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栋高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盖了起来。 …… 19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jpg,一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霸总脸 20l:这套桌椅,这件校服,还有这个背景,不要告诉我这位小哥哥是我们青川三中的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想我王慧茹,行走江湖多年,特地练就一双能随时搜罗到帅哥的利眼,三中各个班级的校草,我都了如指掌,我绝不可能漏下这么个惊天大帅哥! 21l:楼主我命令你立刻告诉我这个男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三围多少,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女朋友!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 此处省略惊艳彩虹屁若干楼。 这位发帖子的1班女同学终于反应过来,激动着心,颤抖着手回复了起来。 楼主:你们不认识他吗?真的不认识他吗?他很有名的,你们竟然不认识他! 77l:艹,把这个故弄玄虚,罗里吧嗦,就是不说名字的楼主杀了给校诞助助兴! 78l:算了算了,我们干脆都不要问楼主了,让她一个人憋死! 楼主:哎哎,别别别,你们真的认不出来吗?他是顾星让啊!那个看人阴沉沉,刘海长到能遮住半张脸,闻柔女神的男朋友,顾星让啊!!! 楼主:之前真看不出来,他藏在刘海之下的一张脸竟然这么……呲溜。看来闻柔女神一点也没说错啊,她的星星真的全世界第一好看,连戚盛都比不上啊!!唉唉,跟女神一比,我等凡人就是渣渣! 楼主:我不管,这回的校诞舞会我可不准备将king的票投给戚盛了,要投也是投给这么个惊天绝世大帅比啊,你们都不晓得,这人刚推开教室门走进来的时候,比老班出现的威力还大,班上安静的真叫一个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楼主:天晓得我们直到看见他坐在怪……不是,顾星让的座位上时,才反应过来他到底是谁!真的太帅了,越看越帅,不仅帅,这清冷孤傲的气质也是一绝啊!跟闻柔女神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楼主:不是,我打了这么多字,怎么没一个人回复我?人呢?都上哪儿去了?该不是都去礼堂那儿了吧? 83l:没有。就是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吹得我耳朵有些听不清,这人谁来着?楼主再说一遍。 楼主:顾星让啊!怎么了? 85l:顾星什么? 楼主:顾星让! 87l:顾什么让? 楼主:顾星让。 89l:什么星让? 楼主:…… 楼主: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楼主:哎呀不好,4:22了,班长说我们该去礼堂了,校诞舞会就要开始了!我要走了,你们别不信,再说亿遍,他也是顾星让,晚上礼堂上你们看就知道了。 …… 上头班长已经开始催促大家往礼堂去了,偏偏闻柔仍然没有出现,这叫顾星让顿时捏紧了拳头,好看的眉头也跟着微微蹙起,却还是随大流地跟着班上的十几个同学往教室的外头走去。 周遭落在他身上的灼热视线,与若有似无的打量,顾星让不是没有察觉到,因为没有闻柔陪在身旁,顾星让的脸色更冷了,冷得就像是冬日化不开的积雪。 板着这样一张脸,即便有因为他的样貌想要靠近的人,也因此不敢继续上前,甚至连稍微靠近一点的人,都因为顾星让身上散发的冰寒气息,自发自动地往旁边走了走。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十分奇特的景象,去往校内礼堂的长长队伍,唯有一个顾星让,就跟自带隔离罩似的,周身硬生生空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小圆圈,路过的没有一个人敢轻易靠近这个圈子。 进了礼堂,就更有意思了,独自一人的顾星让沉默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最靠右的位置,不论礼堂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多少张嘴在讨论他,视线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自己的手机,而他的手机界面却一直停留在通讯录这一页上。 里头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闻柔,后头还跟着一颗鲜红色的心心。 屏幕一暗下去,顾星让便赶忙强迫性地将其点亮,却始终都没有拨通闻柔的电话。 因为闻柔说她会来,就是会来,真的将她催得急慌急忙的,反而叫顾星让担心她会出事。 所以,再等等吧,再等两分钟,闻柔还不来,他就打电话给她。 周围对于顾星让的赞叹不绝于耳,戚盛又怎么会听不到,带宁俏去了他妈平时参加晚宴去惯的造型工作室,掐着点来到学校后,连班级都没回,就领着一群人径直来了礼堂,自然也就没亲眼看到顾星让的美貌到底有多惊人。 此时虽然顾星让也来了礼堂,但无奈他在第一排,对方在最后一排,灯光又暗,同样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便是这时,戚盛听见坐在他身旁,穿了一件白色小礼裙的宁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闻言,戚盛抬眸,便看到宁俏直接将手机举到了他的眼前。 上头出现的不是顾星让那张镇楼图还能是什么呢! “这个……” “顾星让,这竟然是顾星让!”宁俏惊讶地眼睛都瞪圆了,“就是闻柔的那个顾星让,天哪,我从来不晓得他长得这样好看,不过这么一来,他倒是跟闻柔一下子就相配了起来!” 对于闻柔,不论是两人初次见面时被她所救,还是后来在废楼里被她护住,宁俏的心中总是存了一份感激的,甚至在她的心中,闻柔跟一般同学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她就是她心中真真正正的女神。 她巴不得她过得开心,过得好。 听到这里,戚盛的眉头微皱了皱,见宁俏又捧着手机到一旁刷着论坛去了。 他才下意识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论坛上那个后缀hot的帖子,就看见了镇楼图的顾星让。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完全露出一整张脸的顾星让,叫他莫名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戚盛不由得地伸出手指将这张照片存了下来。 存下来的一瞬,礼堂之中骤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原来等不到闻柔的顾星让,习惯性地点进论坛,首先看到的便是这篇属于讨论他的帖子。 点进去一看,后面一条又一条的回复都在嗷嗷地叫他老公,叫老婆的竟然也有! 见状,完全不顾这些人对他的吹捧,动动手指头,顾星让就冷酷无情地黑了这篇帖子。 毕竟运动会期间的闻柔帖子他也是这么做的,他不让这些人喊闻柔老公/老婆,没道理到了自己身上就愿意了。 不仅如此,秉持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真理,顾星让直接开始疯狂黑起论坛首页所有夸赞他长相,喊他老公的帖子来,别人发一篇,他黑一篇,速度快的那叫一个丧心病狂! 边等闻柔边黑帖子的顾星让,闻柔没等到,却忽然嗅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从他的身侧传来。 这使得顾星让顿时皱紧了眉头,甚至都没转头坐在他身旁座位上的人一眼,起身就要走。 偏巧这时,香味的主人开口了。 “不是,顾星让同学你等等,昨天……昨天我在杨家的晚宴上遇见闻柔同学了……” 只这么一句话就叫顾星让生生止住了起身的动作,面无表情地转头朝她看来。 而他身侧坐着的这位,不是戚盛曾经的女朋友,孔菲儿还能是谁呢! 上次他还意外听见这人,让那个早已转学回老家的备胎同学,陷害戚盛的现女友,顾星让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人为什么要跟他提闻柔! 刚刚只是看着眼前之人的侧脸,孔菲儿就觉得对方在论坛出圈的模糊神图,半点也没有照出这人的英俊帅气。现在直面他的正脸,从小到大也不是没见过美人的孔菲儿却觉得,一时间连她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稀薄了不少。 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脸颊上也泛起了点薄薄的红。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想要找个比戚盛更优秀的男朋友,来表明她并没有输的孔菲儿,发自内心地认为她或许并没有做错决定。 天晓得她之前在校门口遇到盛装出席的宁俏时,她内心的嫉妒之虫几乎都快要将她整颗心都啃噬干净了。 几乎一下子,她唯一在宁俏面前有优越感的容貌也仿佛被她比下去了似的。 前有闻柔,后有宁俏,她孔菲儿头顶的这个校花头衔,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直到看见焕然一新,如同换了个人的顾星让时,孔菲儿的心头便立刻出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完美的,比过宁俏,同时让戚盛后悔的,计划。 那就是―― 成为顾星让的女朋友。 像这种自幼没什么人搭理,孤僻阴郁的怪胎,从小到大孔菲儿见得多了,这种人,看着孤傲冰冷,实则骨子里最自卑了。 只要稍微给点甜头,就像闻柔之前做的那样,他就会因此心动,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至于闻柔,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人,让她跟心思敏感的顾星让分崩离析,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孔菲儿势在必得。 见眼前浑身味道刺鼻的女生就只是看着他,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顾星让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你说你昨天遇见闻柔了,然后呢?” “哦哦,是这样的,我昨天看见闻伯伯领着闻柔出现在杨家晚宴上了,听闻伯伯的意思,好像是想让闻柔和杨家的二公子杨宇联姻……啊,抱歉,这个能说吗?闻柔她好像是你的女朋友对吗?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给你们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其实我也没听多清楚啦,只是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是两个人现在年纪小,可以先订婚什么的……” 边这么说着,孔菲儿边注意着顾星让的表情变化。 她说的这些可没有添油加醋啊,都是她昨天在晚宴上亲耳听见的,甚至还看到闻柔嘴角扬起的一抹赞同的笑。 当时她只觉得这女人真会装,在学校里跟一个怪胎你侬我侬,出了学校却又跟富家公子哥订婚,也是呵呵了。 却没想到,昨日的那一幕,竟然这么快就被她用到了。 可谁曾想少年也不晓得是太能忍还是怎么了,听完她的话,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见状,孔菲儿忽然觉得面前这人莫名有些难搞,自己女朋友背着他都要跟别人订婚了,他…… 就这就这? “其实……” 见状,只能再接再厉的孔菲儿试探性地又开了口,“我只是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不太好,明明都已经有了你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了,闻柔同学竟然还要跟门当户对的杨家二公子订亲……不过,我还是觉得闻柔同学根本不像那样的人,说不定是被家里人逼得,顾同学你最好还是不要误会她了……” “什么样的人?” “啊?” 孔菲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星让却勾着嘴角又耐心地询问了一遍,“我问你,闻柔不像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不待孔菲儿组织好语言,他就又开了口,“是面上装的一脸清纯干净,背地里却抽烟喝酒泡吧样样都精通,甚至早在初三的暑假就跟社会上的刺头去宾馆开房的人?还是暗地里撺掇一个蠢货备胎去报复自己前男友的现女友,却在对方面临开除求上门时,毫不犹豫地将他一脚蹬开,自己置身事外的人?” 顾星让的话每多说一句,孔菲儿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说到后来甚至直接站起身来,面上一片惨白地看着眼前这人。 这些事情,甚至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个人……这个人……不对,他根本不是人,他是魔鬼,掌握了她所有秘密私隐的魔鬼! 见孔菲儿的脸上早已完全没了血色,连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顾星让这才笑着冷下脸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声道,“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闻柔怎么样,我有眼睛会自己看,不需要听你,这种人,转述。还有,你这点手段早就是我玩剩下的,请不要随便来我面前丢人现眼,显不出你自己,也恶心了我。” 长这么大,从未听过这样刻薄话语的孔菲儿整个人剧烈地晃了晃,眼眶一红,捂住自己的脸就要往外跑去。 便是这时,刚好出现在礼堂的闻柔,与孔菲儿来了个擦肩而过。 亏得之前看见孔菲儿坐在顾星让的身旁,还与他说上话了的一干暗搓搓吃瓜的同学们,还以为闻柔一来,就会让他们亲眼目睹史上最惨烈的修罗场呢,却没想孔菲儿的战斗力如此不济,闻柔刚出现,就嘤嘤嘤地捂着小脸跑了,也是很没劲了。 倒是提着两杯喝的闻柔,微微有些茫然地在顾星让的身旁坐了下来,才莫名其妙地开口问了句,“星星,她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不知道,可能是心里面哪里不舒服吧。”顾星让意有所指道。 闻柔虽然没有听出来,但也不在意,而是直接将手里冰冰凉的苹果汁放在了顾星让的手中,兴冲冲道,“星星,快喝快喝,不然一会子就不冰了,这可是我特意去了上次我们吃饭的那个酒楼里给你买的,你不是说好喝吗?快喝吧!” 插了吸管的果汁都送到了嘴边了,顾星让低头喝了一口,却见闻柔并没有把另一瓶打开的意思。 “还有一杯,你怎么不喝?” “我没那么喜欢喝苹果汁!这一杯给你带回家放冰箱里,明天想喝就还能喝到!”说话间,闻柔就露出一脸的“你看我是不是个计划通”的小表情来。 只一句话,就叫顾星让的心头蓦地变得酸酸软软的。 随即,他不由分说地就接过了闻柔手中的另一旁果汁,打开就递到了她的嘴旁,“不行,你也喝,明天哪有现在的好喝。” “哎哎,好吧好吧,那你下次想喝,我还给你去买好不好?” “不用,路太远了。” “不远,星星喜欢吃喜欢喝的东西,怎么都不远。” 闻?平平无奇情话小天才?柔如是说道。 顾星让嘴角扬起的弧度更高了,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孤傲冷冽的模样,可这样却使得他的美貌度不减反升,一连升了好几个level,搞得一旁一开始还在小声他长相讨论的同学们,一个没注意就加大了音量。 听清楚他们讨论内容的顾星让,直到这时才发现闻柔从刚刚出现在礼堂门口时,表情就一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更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做了很大变化的自己。 这样的认知,使得顾星让下意识开口唤了她一声,“闻柔……” “嗯?” 正在咬着吸管的闻柔转头朝他看来。 “你……就没觉得我今天有哪里不一样吗?” “不一样?” 听到这里,向来靠气味识人的钢铁直闻柔,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下眼前的顾星让,“咦,星星你怎么把头发剪了?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刘海太长了,挡到你眼睛了?要是不舒服剪了也挺好的。” 闻柔一脸的惊喜。 “那现在这样,好看吗?” “好看啊。” “现在好看,还是以前好看?”顾星让问得认真。 “现在,以前,不都是星星吗?有什么区别吗?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时候,星星都是最好看的,全世界最好看!”闻柔笑眯眯地这么说道。 听到这里,顾星让微微一怔。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从前天开始,他就在论坛还有兰姐的误导下,走进了一个误区,他以为只要是人,都会看中长相,在外人的眼中,以前的他就是跟闻柔不般配的,他担忧了,害怕了,惶恐了,这才想要迫切地改变自己,努力让自己与闻柔相匹配。 可他喜欢的人是闻柔啊,这个世界上最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闻柔啊! 他以前那个样子,她就从来没有觉得不好过,她喜欢的,从来都是他这个人罢了,与外表无关。 这样的想法,叫顾星让的心间的鼓噪之声越来越响,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嘴唇未动,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闻柔牵起他的手,就带着他从后门跑了出去。 两个人,一口气跑到了校园角落里的一个蔷薇花墙下。 面对面站着,好容易喘匀了气,顾星让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闻柔,“礼堂里还在举行舞会,你怎么拉着我出来了?” “唔,因为刚刚你这里告诉我……”闻柔指了指顾星让的眼睛,仰头笑了,“你想亲我,对不对?” 闻言,顾星让瞳孔微缩。 是的,他刚才很想亲她,很想很想很想。 顾星让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闻柔的直觉真的很准。 “那可以吗?”顾星让低声问道。 “当然了,来吧。” 闻柔立刻踮起脚来,整个人完全不知道羞涩为何物地往顾星让的方向倾来。 完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的顾星让,惊讶、害羞、紧张等各种情绪的作用下,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扶在了身后的花墙上。 开心之下,闻柔直接往前一扑,可就在她的嘴唇快要贴上顾星让的时候,原先还好端端站着的两人,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原来那所谓的蔷薇花墙看着花团锦簇的,实际上根本就是个花架子。 随着扑通两声闷响,外加闻柔一道低低的哎哟之声,两人于花墙下的甜蜜初吻就这么淹没在了茂盛的草丛里了。 “星……” 因为摔下来时,顾星让是被她压在身下的,她急忙就想要开口关心他有没有摔伤到哪里。 “在这里,声音在这里!肯定是那小贼!” 随着一声厉喝,并好几道凌乱又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顾星让第一时间就捂紧了闻柔的嘴巴。 微弱的灯光下,两人互相盯着对方亮晶晶的眼,又听到―― “这回我们一定要捉到那小贼,一次又一次搞破坏,真把我们青川三中的保安不当回事了是吗?上次是废楼那边的大门被人隔开一个口子,上上次是垃圾桶被砸凹陷进去,上上上次甚至连围墙都被砸出个大洞……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 听到这里,闻柔顿时瞪圆了眼,然后冲着顾星让猛地眨了眨眼――星星,这些事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我怎么好像都干过,他们说的那个小贼不会是我吧? 见状,顾星让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笑意――不要怀疑,就是你。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星让下意识就将闻柔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同时低低的嘘了一声。 “花墙坏了,太过分了,这个小贼太过分了,他是个破坏狂吗?” “应该才跑没多远,我们追!”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闻柔才缓缓抬起头来,却发现抱着她腰的顾星让只是仰头看着头顶璀璨的星星。 见他这样,每次两人气氛稍微好些,就老因为她出现各种意外,总算开始有些心虚的闻柔,急忙说道,“星星,星星你不要生气,别不说话,我真不是故意的,下次不这样了……” 闻言,顾星让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我没生气……” “怎么可能呢?我刚刚又……” “我说没生气就没生气,反正我……习惯了。” 闻柔总觉得顾星让的笑容里好像带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心酸麻木,一下子心更虚了。 “好了,我们……” 这头,顾星让刚准备起身,下一秒,唇上便贴上了一抹软柔。 毫无准备下,顾星让的眼眸瞬间瞪大,瞳孔猛地一缩,一时间,草丛里的微弱虫鸣,包括夜风吹得树叶簌簌的声音,都在这一瞬,在他的耳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这是一个,苹果味的,亲吻。 嗯,两个人都喜欢的苹果味。 校园怪胎(十九)(闻柔:!!!...) 只能说, 今晚,顾星让的这一亮相,实在有些过分惊艳、耀眼了。 青川论坛上关于校诞舞会king的投票通道一开启, 他的票数便立刻甩开了其他班级的那些班草, 遥遥领先着所有人, 即便是戚盛这么个校内同学公认的校草都不是他的对手。 queen这边的人选就更没有悬念了,排名第二的宁俏今晚的装扮虽然也很令人惊喜, 但跟闻柔这么个能拿下十个体育项目第一名的大佬来说,仍是有些不够看。 正好两人也是情侣,这不是天赐的机会是什么? 一帮同学自己兴冲冲地选完了舞会的king和queen,正暗搓搓地期待闻柔与顾星让的共舞时,却愕然发现正主不见了。一帮人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两人, 论坛上发帖呼唤也没能喊来他们。 最后只能无奈让同是排名第二的戚盛、宁俏顶上, 此次校诞舞会才算是圆满结束。 而这时, 正被全校学生心心念念的闻柔、顾星让两人,自蔷薇花丛中的那绵长的一吻结束后,已彻底被闻柔解开心中小小疙瘩的顾星让, 可以说, 对于众目睽睽之下跳舞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好巧,闻柔也是这么想的。 意见一致的两人,当即选择了一起鸽了这个校诞舞会, 转头就打车去了兰姐那里。 兰姐烧烤店中―― 几个刚下班过来吃烧烤的小姐姐们, 一看到点单的人是顾星让, 当即就看着他笑了起来, “哟,现在烧烤店服务员的门槛都这么高了吗?小弟弟长这么帅怎么还来这里打工啊?你这样的应该去参加选秀啊, 姐姐们保管送你c位出道!” 这些人调侃的话音未落,原先还在外头上菜的闻柔第一时间就蹬蹬蹬跑到了顾星让的面前,占有欲十足地抱住了他的手臂,“我的。” 闻柔的出现使得这帮小姐姐们表情一愣,待看清楚小姑娘漂亮的脸蛋,还有刚刚还面无表情的顾星让,一被她抱住手臂,整个人便犹如冬雪消融一般,嘴角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烧烤还没吃到,倒先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小姐姐们,怔楞过后,一个两个,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的你的,小妹妹,放心啊,没人跟你抢,你们两个天造地设,郎才女貌,最般配了!” 听了这些人的话,闻柔的面上这才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笑完之后,她便略有些苦恼地看了眼身侧的顾星让。 唉,剪了头发的星星实在是太受欢迎了,今天晚上几乎每来一桌客人,都会开口夸赞他,要微信的就不说了,其中甚至还有个xx娱乐公司的小主管,极力邀请他去参加一个网络选秀,说什么凭他的样貌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 正是因为这些人,搞得后来每当有人开口调侃顾星让,闻柔就会主动跳出来宣誓主权。 她的星星那么好看优秀,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来也抢不走! “哥哥长得真好看!” 便是这时,一道稚嫩的女童声音传进了闻柔的耳中,猛一转头,她便看见一个举着棉花糖的,四五岁小姑娘,一脸梦幻地望着刚走到她面前的顾星让。 “绵绵以后长大了,可以做漂亮哥哥的女朋友吗?” 小姑娘一脸的天真无邪。 听到这句话,顾星让还没来得及回答,闻柔的小脑袋立刻从他的肩膀上冒了出来,一本正经道:“不可以哟,漂亮哥哥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我,所以绵绵不能做他的女朋友了哦!” “姐姐长得真好看!!”一看见闻柔,棉花糖小姑娘的眼睛就立即一亮,“我不能做漂亮哥哥的女朋友,那漂亮姐姐可以做我哥哥女朋友吗?哥哥最喜欢漂亮姐姐了,他还是条单身狗!” 小姑娘细细的手指头径直指向了坐在她正对面的一个帅男生,把对方指的瞬间一个花容失色,尤其在看到顾星让看过来的冰冷眼神时,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自己妹妹惹祸的小嘴。 听到这里,闻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顾星让就已经一把牵住了闻柔的手,语气冷淡道,“不可以,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啊……” 小姑娘说完这么一句话,就冲着她一脸生无可恋的哥哥摊了摊手,“哥哥,看来你没戏了,绵绵也没办法了,唉……” 老气横秋的一句话逗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闻柔也不例外,就连顾星让也跟着微翘了翘嘴角。 这样的热闹不比那奇奇怪怪的校诞舞会有意思对了,闻柔的手指头在顾星让的掌心当中轻刮了下,看过来的眼神如是写道。 顾星让挑眉:嗯,你说的都对。 不比闻柔与顾星让的温馨氛围,另一头的戚盛几乎是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校诞舞会。 宁俏因为之前从来都没有学习过跳舞,即便有他带着,却依然每一次下脚都能精准地落在他脆弱的脚尖,疼到后来戚盛甚至都有些绷不住表情了,搞得宁俏也是满脸的愧疚,甚至还自卑地以为对方有责怪、看不起她的意思。 这一场校诞舞会,男女主两人非但没有原剧情里的甜蜜,还闹了个小别扭。 只不过脚趾头疼得钻心的戚盛一时间实在顾不上哄宁俏,舞会一散,他就急忙回了家,取了冰块就开始给自己冰敷了起来,还吃了两片止疼药,脑袋疼得一跳一跳的感觉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脚上疼痛的感觉稍微好上一些,因为忙碌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什么都没吃的戚盛立刻一蹦一跳地下了楼,坐在餐厅里,就让家里保姆赵妈给他下了碗鸡汤小馄饨。 坐在餐桌前,边吃馄饨,戚盛边玩着手机。 玩了没一会儿,他不由得又点开相册当中他存下的顾星让照片来。 真是越看越熟悉,这张脸他就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嘶,在哪里呢? “阿盛,这人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想事情想得过分专注的戚盛身后,忽然响起,吓得他差点没将手机给丢了。 戚盛惊魂未定地转头,便看见站在他身后,臂弯搭着一件黑色西服外套,刚刚下班的父亲。 他当即没好气地将手机啪地一声丢在桌上。 “爸,原来是你啊?你走路怎么没声没息的?吓我一跳?” “我问你,这人是谁?” 戚父下意识就将戚盛放在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指着上头顾星让的照片,表情略微有些严肃地问道。 “他……他是我们班的同学,名叫顾星让,怎么?爸你认识他吗?” 戚盛下意识问道。 闻言,戚父眼神微闪了闪,语气平静道,“不认识,只是看着有点眼熟罢了。” “对吧?爸你也有眼熟的感觉对吧?我就说,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他似的……”戚盛皱紧了眉头。 见他这样,戚父的拳头不由自主地微微捏紧,直接将这个话题转移了开来,“行了,别想这些了,我听你妈说,你今天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去了她平时去惯的造型工作室,还给人家小姑娘从工作室借了一件价值一百二十万的礼服,有这回事吗?” 听到这里,戚盛的脸色顿时一僵,还不待他想出什么好理由,戚父就已经肃着一张脸开了口,“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你现在还在读高中,首要任务是学习,而不是恋爱,更不应该租借超出你承受范围之外的东西。人家工作室要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会将这件礼服借给你吗?阿盛你今年也16岁了,我希望现阶段你能对你的人生有起码的规划,对……” “啊啊啊,我困了,真的困了,我想睡觉了,爸,我先上楼睡觉去了啊!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啊!” 被父亲念叨得脑袋又开始疼起来的戚盛,急忙打了个呵欠,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飞速上了楼。 “阿盛……” 徒留站在原地的戚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 待戚盛的身影一消失在了拐角处,他的表情这才渐渐严肃了起来。 一进到书房,他就匆忙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吴,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一打完电话,沉着一张脸的戚父,指骨便一下又一下地在桌面上敲击了起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刚刚阿盛手机上的那张照片,真的太像他已经死了有十年的小舅子了。 可以说,只要那张脸一出现在他妻子或者是严家人的面前,他们十成十地会认出那张脸来。 都说外甥多似舅,所以他会是当初白溪将他与阿盛调换过来的,这么多年来,不论怎么调查都一直杳无音信的那个孩子吗? 戚父也不知道,他还需要近一步的调查。 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在严家人发现之前,率先将这件棘手的事情能处理的都处理好,绝对不能叫任何人发现阿盛真正的身份! 戚父眯了眯眼。 ―― 校诞舞会一结束,青川三中就立刻迎来了堪称残酷的期中考试成绩的宣布和家长会的召开。 当初之所以能进青川三中,顾星让靠的就是他的成绩,进了学校之后,为了能更好地隐藏自己,他的成绩一直都维持在班级十五名到二十名左右,不打眼也不至于差到引人注意。 与他各科都很平均的成绩不同,闻柔这一边几乎偏科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理科成绩清一色的满分,文科需要背诵的题目得分也还行,其余的简直一塌糊涂,尤其是英语,一百五十分的卷子,竟然只考了29,用英语老师的话说,用脚在答题卡上踩上一脚,都考不出这么“出色”的成绩来。 听得老脸皮厚的闻柔久违地感受到了脸红的感觉,放学出学校时,就一直哼哼唧唧地跟在顾星让身后要亲亲,甚至在校内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就想让他亲她一下,以安抚她受伤的小心灵。 搞得顾星让那叫一个无可奈何,只能用大庭广众,人太多了这样的借口不停地搪塞她。 弄得闻柔直接拉着他就来到了校外的一个小巷子口里,对着顾星让就噘起了她的嘴,“这里没有人了,快亲一个,星星,快快快!” 闻言,顾星让只觉得一股又一股的热气直往他的脸上涌来,少年甚至连耳尖与锁骨的位置都红了一大片,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 许久,才颤抖着手按着闻柔的肩膀,对着她红润润的嘴唇,缓缓低头亲了过去。 “咳!” 就在这时,一道咳嗽声忽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顾星让刚想转头,就被闻柔直接按住了小脑袋,同时嘴巴撅得更高了。 见状,顾星让深吸了口气,刚要再低头。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在他们的耳边再次响起。 听到这声音,顾星让不转头,闻柔就先受不了了,不耐烦地猛地转头,见一侧巷子口的位置,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帅大叔。 可他的好相貌对于向来只靠气味辨人的闻柔没有任何的作用,特别是嗅到来人身上刺鼻难闻的厨余垃圾味,夹杂着咸腥的大海的气息后,闻柔的心里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只见她冲着来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大爷,嗓子不舒坦就去医院挂号,别老是咳咳咳的,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没见过人打啵儿啊!” 闻言,听见司机说顾星让进了巷子,才跟过来的戚父:“……” 蓦地转头,以前就查过对方资料,一下子认出了这人的顾星让:“……” “咳,那个……顾星让同学是吗?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聊聊,如果我的调查没有出错的话,你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闻柔:“……” 闻柔:“!!!” 校园怪胎(二十)(顾星让:多好啊。...) 车内一片静默。 尽管顾星让点头答应找个地方, 跟他好好聊聊,坐在副驾驶上的戚父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因为这跟他来之前,心中所想象的画面一点也不一样。 在他的设想中, 他第一次出现在疑似是他儿子的顾星让面前, 应该是稳重又不失和蔼的。 然后在一片温馨融洽的氛围当中, 将自己派人调查到的所有资料递到顾星让的手中,再露出一副慈父的姿态, 眼神包容地等着顾星让情绪失控地喊他一声爸。 不喊也没事,但他看向他的眼神定然是濡慕中透着亲近的。 将他安抚好之后,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妻子带出来,先让他们母子相认,最后才循序渐进地告知阿盛。 其他人他不清楚, 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 他还能不知道吗? 阿盛自幼脾气火爆, 性子刚烈霸道又尖锐,再加上他的身世又敏感,一点准备都没有地突然告诉他, 只怕会起到反作用, 说不定他还会觉得占了顾星让的人生,倔劲一犯起来,就不管不顾要离开戚家,预备将戚家的一切都还给顾星让。 可其他人不了解真实情况, 他还不清楚吗, 阿盛虽然与他的妻子严敏没有血缘关系, 跟他却是真真正正的父子。 但面对顾星让、严敏、阿盛时, 他却不能这么说。 背地里需要做的安排他这几日已经全做好了,即便有人去调查也只会调查到星让与阿盛只是从小在医院里意外抱错了, 再加上这么些年来,他刻意让严敏与阿盛培养出来的深厚感情,在他的隐瞒下,两个儿子应该都是能保得住的,至于以后家产给谁,还要看两个孩子以后的表现。 现阶段他是倾向于阿盛的,这么多年来,戚家的精英教育不是假的,阿盛的言行举止也不是顾星让能够比得上的,只是真的将公司传给阿盛,严敏与严家人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一切还看将来。 星让若是真的能成长起来,继承公司也不是没有机会…… 只可惜戚父所有美好的设想竟然从开始就垮崩的一塌糊涂。 他本不是那样冲动直接的人,之所以主动跟随顾星让来到小巷,也是想给他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儿子留下一个好印象,可谁能想到人刚来到小巷就看到那样的一幕。 之后在那红头发女生挑衅鄙夷的眼神下,带着一股被冒犯的不悦之感,和存着想让她长个教训的长辈心思,主动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 几乎一说完,戚父就已经后悔了。 可后悔也只有那么一下,之后心头升起的便是对顾星让的不满。 先不提他优秀与否,就光看他跟那种流里流气的女混混待在一块,就足够戚父在心里,对顾星让的评分一降再降。 现在开口教育还不太方便,可以后顾星让做了他的儿子,就决不能再跟着这种女生来往,他们戚家丢不起这个脸! 戚父自以为是地这般想道。 与此同时,车后座。 尽管知道戚父是个什么品种的渣男,但他好歹是顾星让名义上的父亲,她现在又不清楚顾星让对这个爹的态度是什么,再加上她刚刚先入为主地以气味取人,话说得并不客气,闻柔还是有一点尴尬的。 熟料就在这时,顾星让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还伸出手指在她的掌心里轻抠了下。 感受到掌心触感的闻柔抬头,便看见了顾星让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便是这抹笑,叫本就不在意的闻柔,心里更不在意了,嘴角微翘地也在顾星让的掌中掏了掏。 她的小动作叫顾星让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却在转头看向前方时,眼中的笑意瞬间结冰。 别以为他没注意到,刚刚他的这个好爸爸看向闻柔时,眼中掠过的一丝鄙夷不屑。 自己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脸敢嫌弃闻柔。 接下来戚兆、严敏两个的表现好还好,一旦表现得不合他心意,甚至再次对闻柔露出任何轻蔑之色,他绝对会让这些人知道知道,后悔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顾星让眼底戾色一瞬即逝。 ―― 青川市最顶尖的酒楼――知味楼五楼,花开富贵厅。 戚父嘴角抽搐地看着顾星让格外自然地将菜单传到闻柔的手中,又看着小姑娘一脸不客气地将知味楼里的招牌菜点了个遍,心中对于顾星让的这个小女友的嫌弃更甚。 迄今为止,他就没见过眼皮子这么浅,脸皮又这么厚的女生,不仅如此,还满身的匪气,一点也没有女孩子的腼腆与温柔,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进戚家的大门! 心里头这么想着,戚父的面上却是一点没泄露出来,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两人。 只是顾星让与闻柔谁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孩子,闻柔就不说了,以前在帝国军部什么人没见过,那些个玩政治的糟老头子们,哪个不比戚父的演技到位。 顾星让则自小就在外头辗转,旁的功夫不说,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可以的,戚父这点微表情他怎么可能看不透。 身穿苏绣旗袍的服务员一离开,略顿了顿,他便缓缓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将他调查出来的所有资料都推至顾星让的面前,“顾同学,我并没有骗你,你要是不信,这些资料都是由我调查出来的,你尽可以看看,甚至我还可以与你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医院方面我派人去打个招呼,最迟三天应该就能出结果。” 闻言,顾星让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明明是对方心中无法确定想要鉴定一下好彻底明确,却说成为了取信于他。 也是很有意思了。 这么想着,顾星让伸手接过了这份资料就慢腾腾地看了起来。 戚父见他不答话,甚至到现在也没露出什么吃惊讶异的神色,似是对他这个父亲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这叫男人的心中微微有些不快起来。 尽管不停地在心中说服自己这孩子以前过的太苦,甚至还被拐卖过,所以对陌生人抱有警戒心是很正常的,可戚父的心中仍然留下了一块疙瘩,尤其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将眼前的少年与戚盛进行了全方面的对比之后,疙瘩就更大了。 莫名的,戚父心里头,对于认回这个儿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热衷了似的。 与此同时,知味楼下。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靠在了路边的梧桐树下。 见到了地方,驾驶座上的司机连忙转过头来,恭敬地看向后座戴着一副宽大的黑色墨镜的女人,“太太,跟踪的人告诉我,先生应该现在就在知味楼五楼的花开富贵厅里。” “我知道了。” 女人伸手就取下了面上的墨镜,露出一双美得凌厉的凤眼来,转头,定定地看了知味楼的五楼一眼,“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女人便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挎着一只珍珠灰的包包,踩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就径直往知味楼的方向走去。 走在酒店的大堂里,女人还能绷得住,可一进电梯,女人眼中的怒火便立刻泄了出来。 一个小时前,从那个她一直放在戚兆身旁这么多年的钉子嘴巴里得知对方这一天提前下了班,却没有回家,而是去到他们儿子上学的青川三中,接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小姑娘,不仅如此,甚至还领着她来知味楼这种地方招摇过市。 因为这个丈夫,就是自己三来的严敏,哪里还顾得上约好了打麻将的富家太太们,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知味楼来了。 正是因为知道她这个丈夫不老实,又一直担忧他会与她曾经的闺蜜白溪藕断丝连的严敏,这么多年来,两人连儿子都生了,却始终都没放松对丈夫的警惕,谁曾想,竟然还真叫她捉到了马脚。 女人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甚。 她对戚兆那个老东西还不够好吗?这么多年了,她有哪一点对不起他?几乎已经做到了千依百顺,甚至还因为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都愿意学着煲汤,当初公司出事,也是她卖了手中几乎所有的严氏股份替他填窟窿……可他是怎么对她的,都这个年纪,竟然还敢背着她找了个跟儿子一样大的小三,简直是把她的脸面撕下,放在地上踩。 此时,花开富贵厅内,闻柔点的那些招牌菜已然被服务员们一道一道地端上来了。 对顾星让与戚父之间的对话完全不敢兴趣的她,早已沦陷在了美食的诱惑之下,却不想手上的力气一大,牛排没切开,手肘一下子将摆在一旁的果汁弄散了,甚至连她的膝盖上都溅到了一些。 见状,顾星让立刻终止了与戚父的对话,拿起一旁的纸巾就开始小心仔细地给她擦拭起膝盖上的果汁来。 “哎哎,不用,这点点脏不要紧的……” 闻柔的话都没说完,包间的大门就被人从外头猛地推开。 她猛地一抬头,便与站在门口的一位气势汹汹的女人对视到了一起。 “你……你怎么来了?” 毫无准备下,戚父立刻站起身来,朝她走去,“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要跟丘夫人她们去打麻将吗?好端端的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谁跟你说我来这里?走走,我们先出去,出去我跟你好好解释解释……” 戚父的原意是担心她看到顾星让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却不想他的这副表情,外加这番话,落在严敏的心中,就成了他心虚的表现。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的女人在戚父走到她身边的一瞬间,就将他猛地推了一个趔趄,随即神情癫狂地冲上来就开始捶打了起来。 “戚兆你个王八蛋!你要不要脸,到底要不要脸?这么小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你知不知道她跟阿盛一个学校,要是以后被人发现了,你知道外人会怎么嘲笑阿盛吗?我跟你夫妻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对得起我吗?啊!” 女人歇斯底里地边喊边哭。 “够了……够了!” 女人的力气到底比不过男人,三两下戚父就将面前的疯女人给钳制住了,大喝道。 “你到底来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巴不得我疯了,你好跟这个小狐狸精双宿双栖是吧?” “你……” “这位女士……” 戚父的话还没说出口,顾星让冷冰冰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夫妻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扭头,便对上了顾星让寒星一般的眸子。 几乎一看到顾星让这张脸,严敏的便立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声音也跟着一噤。 “弟弟……” 她神情恍惚地轻唤了声,随即用力摇了摇头,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些。 她弟弟早就已经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死的时候也有28岁了,绝对没有这样的年轻,更何况这少年浑身散发的阴郁气息,也一点也不像她阳光开朗的弟弟。 那么,这个跟他长相这么相似的男孩子到底是谁? 她弟弟死之前并没有结婚,甚至因为一直热衷各种极限运动,连女朋友都没找一个,这个男孩难道是她弟弟的私生子吗? 想到这里,严敏蓦地转头看向一侧的戚父,一时震惊到连捉奸这种事情都忘到了脑后了。 “兆哥,他……” “很像是不是?但他并不是小杰的孩子,都说外甥多似舅,他其实……” “怎么可能呢?” 戚父的话都没说完,严敏就急忙打断道,“不可能的,兆哥,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没说你对不起我……” “你不是外甥多似舅吗?意思不就是说这个男孩子是我的儿子,还说不是……” “他是我跟你的儿子!” 戚父也不跟她绕弯子了,直接开口这么说道。 不曾想,听到他这样一句话的严敏,愣怔了下之后,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 “兆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们的儿子阿盛不是在家里好好待着吗?他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看多了狗血偶像剧,一下子就想到了某种可能的严敏的脸色忽然一白。 “阿盛他并不是我们的孩子,星让才是,当初他们两个在医院里意外抱错了,直到前不久我意外在阿盛的手机上看到星让的照片,看他长得那么像小杰,我突发奇想地去调查了下,这才发现……” 说到这里,戚父愧疚地看了不远处的顾星让一眼。 演得真好! 一时间,闻柔与顾星让的心声产生了共鸣。 可不就是演得好吗? 要不是闻柔曾经了解过原剧情,说不准就会被他骗了。 什么意外抱错,什么前不久才发现! 这人分明早八百年就知道戚盛的真实身份是他的初恋白月光给他生的亲儿子,也知道是初恋白溪故意调换了两个孩子,并因此还暗地里找过被丢弃的顾星让,只不过一直没找到罢了。 现在这话说的,似是想要彻底将戚盛的真正身世给隐瞒下去啊。 也难怪,当着老婆的面,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以严敏这么火爆的性子,知道了真相,还不把戚盛给撕了。 只可惜严敏并不知道真相,在场的四人有三个都知道,三人都没那个心思开口去提醒她。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阿盛他就是我的孩子,我亲眼看着他出生的,从小就在我的身边长大,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呢?兆哥你在骗我,在逗我开心是不是?阿盛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他分明就是我的儿子!” 女人不停地重复着,似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否认某些自己并不愿意承受的事实似的。 且口口声声都是戚盛,只言未提顾星让。 直到女人看见自己丈夫坚定的神色,她才终于自我欺骗不下去了,眼泪刷的一下就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那我的阿盛怎么办?阿盛怎么办?我们要把他还给另外一户人家吗?不要,我不要!阿盛那么懂事听话,那么乖,我绝对不能将他送到别人家里去,万一那户人家很穷,万一那家人的性格都不好,万一他们对阿盛不好,怎么办?兆哥,我不能没有阿盛,他就是我的命根子!什么抱错不抱错的,你肯定是弄错了是不是?一定是弄错了!” 严敏不住地这么说道。 “小敏……” “你不要叫我!为什么,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要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你非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是不是?” 严敏的眼中甚至带上了淡淡的恨意。 谁也不知道,严敏以前生产之后,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躺在床上总会莫名其妙就想哭,甚至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 戚兆工作又忙,往往跟她说不了两句话就要赶去公司处理事情,那个时候她真的就快要撑不下去了,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从楼上跳下去了,是戚盛的哭声唤醒了他。 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戚盛,自小到大,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甚至为了他,连二胎都不愿意生,唯恐多生出来一个就分薄了她对戚盛的爱。 现在她的丈夫却来告诉她,她的阿盛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这叫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爱,那么多心思的严敏怎么能接受! 她不接受。 完完全全陷入到自己情绪里的严敏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顾星让目不转睛看向她的眼神。 他们本该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便是这时,脑中又冒出了个馊主意的严敏,上前一把拉住了自己丈夫的手臂,下意识说道,“就当……就当没有抱错孩子这件事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回家了阿盛就还是我们的儿子……” “小敏!” 完全没有准备地听见妻子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戚兆第一时间就朝不远处的顾星让看去。 “星让,你不要介意,你母亲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不要在意她说的话,她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这句话,才恍然想起她那个没缘分的孩子就站在这里的严敏,猛地转过头来,对上顾星让漆黑眼眸的一瞬,浓浓的心虚感一下子朝她席卷而来。 可即便再心虚,有了戚盛的先入为主,看着这个眼神像是能将什么都看得透透的孩子,严敏仍然觉得无法接受。 对于她来说,眼前的顾星让看起来,就像是阴雨天气,晾晒在室内的湿衣服一样令人难受。 她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对方的眼神,紧接着便听到少年凉凉的声线。 “没关系,戚先生,戚太太要是没有达成共识,我们下次再聊也是一样的。今天就先谢谢戚先生的款待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跟我的朋友就先离开了。” 礼貌地说完这样的话,顾星让伸手拉住了闻柔的手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直到牵上顾星让的手,闻柔才发现少年的手指到底有多凉,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走在他身侧的顾星让。 “星让,星让……好,那你先回去,过几日我和你母亲会再来找你……” 闻言,顾星让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目不斜视,匀速地往外走着。 被他紧紧牵着手的闻柔,跟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少年的面上叫闻柔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唯有用力牵着她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顾星让并没有闻柔想象中的那样不在意,也远没有原著所描写的那样云淡风轻。 可能在没有真正与戚兆、严敏见面之时,他的心中也有过小小的隐秘的期待,只可惜所有的期待,不管是现实还是剧情当中,都被严敏对戚盛不讲道理的偏爱所葬送了,不然故事当中他不会特意在严敏的面前一跃而下。 因为他恨她。 有爱才有恨。 想通了这一点的闻柔,反手就将顾星让的手也用力捏紧了。 今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一直是灰色的,没想到现在倒下起了细蒙蒙的雨。 两人站在知味楼前的公交站台前,来了一辆车,就上去了,在公交的最后一排坐下了。 因着顾星让一直没说话,闻柔就开始没话找话起来,她不停地跟顾星让描述着刚刚那一桌子菜的味道,甚至还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好几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樱桃,塞进了对方的嘴中。 这个时候的顾星让似是已然完全恢复了正常,会回答她的话,会笑,会有反应,甚至还会顺着闻柔的话承诺,以后有钱了,天天带她去吃知味楼。 两人边说边笑的,一会儿就到了顾星让所住的小区附近的公交站台。 因着外头雨丝开始密集了起来,两人又都没有带伞,在站台腻歪了好一会儿,顾星让就催促着闻柔离开了,免得过一会雨大了,她想走都走不了了。 “那我走了哦!” 坐在公交上,闻柔笑眯眯地冲着下方的顾星让挥着手。 “真的走了哦……” “嗯,我会想你的,回到家要给我打个电话,明天见。” 顾星让同样笑得温和。 车门关上了,公交车启动了,顾星让笑着看着载着闻柔的车子从他的眼前开远,直到下了坡彻底没了踪影,少年脸上的笑这才慢慢淡了下来,然后就这么在公交站台下被雨丝打得微微有些湿润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不住落下的雨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其实他也不晓得自己想了些什么。 失落?难堪?不甘?沮丧? 可能都有,也可能都没有。 不过就是又被抛弃了一遍罢了,他不懂,早就应该已经习惯的事情,他为什么仍旧会有这些负面情绪的出现? 可能是他原以为,母亲……是不一样的吧…… 戚父的冷酷无情早在他调查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他对他没有任何的期待,对严敏…… 顾星让微微捏了捏拳头,还好,闻柔已经离开了。 他并不想让自己这样软弱、负面的一面展露在她的面前,他希望他看到的顾星让永远是强大而无坚不摧的,而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母亲,随意的两句话就能让他陷入失望。 只要一晚上就好了,一晚上过后,他就会消化掉这些不好的情绪,到时候出现在闻柔面前的,又是之前的顾星让。 才刚想到这里,始终低垂着头的顾星让向下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白色的小球鞋。 猛地抬头,闻柔笑意盈盈的模样就倒映在了他漆黑的瞳仁当中,少年瞳孔微缩。 “你……” “星星,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异能,叫读心术,能随时随地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的?”闻柔半俯下-身,凑到顾星让的耳边悄声这么说道。 “我刚刚在车上听到有人在心里大喊着,不要,闻柔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要离开你,一刻也不要!我一听这不行啊,下一站就赶紧下车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果不其然,看见有一只名叫星星的小狗狗,正傻不拉几在雨里头坐着……” 说到这里,闻柔轻叹了口气,伸手就揉了揉顾星让湿漉漉的短发。 “哎呀,星星,你这么粘我,以后,我哪天要是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办哟!” 话音刚落,眼眶微红的少年就已经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将头整个的埋进了少女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校服当中。 “闻柔……” “嗯,我在呢。” 多好啊,你在。 真的是,太好了。 校园怪胎(二十一)(顾星让:天凉了。...) 夜晚, 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早已停歇,一轮弯月早已挂在了夜空当中。 今夜,睡在地上的顾星让, 趴在床沿上, 看着已经酣眠的闻柔, 眼神柔软而缱绻。 其实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埋怨过老天,为什么同样是人, 他却要比普通人过得苦过得难,为什么他要经历那么多的磨难与艰辛…… 可如果前头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让他这这时遇见闻柔,那么他,心甘情愿。 从今往后, 他将收起他对他人的最后一点期待, 不会再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耗费, 哪怕一丁点的心思。因为,不值得。 他只会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闻柔的身上,放在这个他吃了十六年的苦才尝到一点甜的女孩身上。 这般想着, 朦胧的月光之下, 顾星让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手指,低头,便珍之又珍地在她指尖上印下轻轻一吻。 晚安,好梦。 与闻柔、顾星让的温馨甜蜜不同, 戚父、严敏二人之间的氛围几乎可以用凄风苦雨四个字来形容了。 从离开知味楼, 坐上自己丈夫的车之后, 女人的眼泪就没停过, 边哭边舍不得戚盛这个宝贝儿子。 因为哭得太多,待她回到戚家时, 一双漂亮的凤眼早就肿成了两个桃核。 这叫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的戚盛看了,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严敏的身边,“妈,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爸,是不是你又惹妈生气了,我不是都说过了吗?妈就跟小孩子似的性子直,你一个大男人,平时多让让她……” “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那部《母亲你好》吗?正好明晚我有时间,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戚盛迅速抽出两张纸来,就认认真真地给她擦起眼泪来。 却不想他越是擦,严敏的眼泪就流得越欢。 红通通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里头全是戚盛看不懂的复杂与不舍。 “妈,你怎么这么看我?” 戚盛好笑地问道。 “阿盛……妈……妈舍不得你……” 女人一个没绷住,情绪就有些崩溃。 “瞧您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我又不走,你好好的,舍不得我做什么?” “谁说……” “小敏!” 严敏后面的话甚至都没说出口,就立刻被戚父呵斥住了。 “行了,阿盛,你妈这边我来照顾就行了,你妈你还不知道,情绪一直丰富的很,平时看电视剧都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今天也是遇到了一个老熟人,聊了点过去的事,她一时心里难受,就这样了。现在也不早了,你上楼睡觉去吧,明早不是还要上学吗?别睡太晚了……” 打断了严敏的话,戚父转头便笑着这么催促起戚盛来。 闻言,戚盛转头看向一旁的严敏,见她也抿着唇冲他微点了点头,尽管心里仍然有些奇怪,但戚盛还是听话地上了楼。 “行,那我睡去了。妈,别老胡思乱想的,天塌下来,不还有你儿子顶着吗?凡事有我,知道不?”说话间,戚盛捏着拳头在他的胸前轻砸了砸,笑嘻嘻地转身上了楼。 见到这样的戚盛,刚被自己丈夫拉着进了房间,严敏就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就不能不换吗?我们就不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阿盛那么好你叫我怎么舍得告诉他,他不是我亲生的……” 严敏哽咽道。 “怎么一路上跟你解释了那么多遍,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是换,也不用换。星让那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吃了不少苦,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将他跟阿盛换过来,只需要将他也接回来,跟我们一起生活。” “可这么一来,阿盛不还是会知道他的身世。你刚刚看到没有,我的阿盛有多好,他那么好,知道了根本不是我们两个亲生的该有多难过,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既能将那个男孩接回来,也能不让阿盛知道他真正的身世?” 严敏面露期待地看向身旁的丈夫。 闻言,戚父讶异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样,对星让太不公平了,明明他才是我们的孩子……” 说着,戚父伸手就将自己的妻子抱进了怀中,“更何况阿盛也不是个傻子,你不说他自己就看不出来吗?跟阿盛好好解释,他未必就不能接受。等星让回家之后,两个孩子我们一视同仁,不仅没失去阿盛这个好儿子,还有多了个亲儿子,多好,是不是?” 这是戚父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情形。 听到这里,尽管严敏感情上仍然有些无法接受,但理智告诉她这已经是最好的决定了。 可能也是担心严敏之后遇到顾星让,又会像今天这般口不择言,伤了孩子的心。 戚父便一点一点地将顾星让这么多年来的苦,都说给了她听。 对于严敏这样一个感性的人来说,听到顾星让甚至还曾被拐卖进大山的消息后,同情怜悯之下,总算没有之前那般排斥顾星让认回戚家。 但毕竟没有跟这个儿子相处过…… 这一日,背着戚父,她便将顾星让约到了青川三中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原先还准备跟他好好联络联络感情的严敏,几乎一看到被顾星让带来的闻柔时,眼中便立刻掠过了一丝不喜。 正是这一丝不喜,搞得之后跟顾星让聊起天来,也带了点情绪进去。 “顾星让同学是吗?尽管现在亲子鉴定报告还没有出来,但就看你这张和我弟弟有七成相似的脸,还有兆哥调查出来的那些资料,我也知道你应该就是我和兆哥的儿子了。” “我这边的意思是,你可以被认回戚家。但在认回到戚家前,我仍然有几件事情要跟你交待一下。首先,阿盛毕竟在我和你父亲的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来,我们没准备将他从戚家撵出去,你以后回家了,绝对不可以对他有任何怨怼的情绪,毕竟当年的事情只是一桩意外,那时的他又是个小婴儿,你就是再不甘心,也怨不到他的身上。” 听到这里,顾星让倒没什么表情,闻柔就没那么好的涵养功夫,眉头直接高高地挑起,同时伸手就拉住了一旁顾星让的手,就开始在他的掌心里画起sb来。 第一时间读懂了这两个字母的顾星让,嘴角轻翘。 见状,严敏心里头对闻柔的不喜就更甚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女孩子,当着长辈面就敢这样,也不晓得她这个儿子是什么眼光。 想到这里,女人略显烦躁地抬起咖啡杯递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其次就是,以后你与阿盛,在我和你父亲的面前一视同仁,你有的,他也会有,包括家里的财产在内,你不要觉得你是我们的亲儿子就理所当然地觉得戚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决不允许阿盛沾染半分,没这个道理,你和阿盛以后都是我们亲生的,不分什么亲疏远近。” 闻言,闻柔sb两个字母画的更欢了,顾星让的眼中一下子就溢满了笑意。 见状,严敏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原先还能遮掩的烦躁,清晰明了地出现在了她的脸上,但想着她之前为阿盛设想的那些话还没说完,她硬是将自己的不耐压制了下来,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这才将咖啡杯重重地放在了杯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来。 听见声音,闻柔下意识抬头。 便看到面前的女人轻咳了一声,又说起话来,“再有就是……” “烤红薯!” 闻柔惊喜地指着落地窗外的流动小推车。 顾星让循声望去,转头便一脸温和地看向身旁的闻柔,“想吃吗?” “嗯嗯。” 闻柔用了点了点头。 “那我马上去买,在这等我。” 顾星让起身。 “好。” 闻柔笑得连双眼都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儿。 “站住,你给我站住!这就是你的教养,长辈还在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见顾星让在听她说话的过程中,竟然这么的心不在焉,甚至还要为他这个同样没有教养的女朋友去买什么烤红薯,哪里还有半点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么些年来,就没受过这样大委屈的严敏,当即怒不可遏地吼道,连手指都被气得哆嗦了起来。 只可惜她的气急败坏连让顾星让的脚步稍微停顿一下都做不到,少年已经走出了咖啡厅的包间,还细心体贴地拉上了包间的门。 直接就把严敏气得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软椅上,胸口起伏不定。 “阿姨,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大火气,来,喝点柠檬水败败火。你知道的,女人生气生多了,容易老,尤其阿姨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 闻柔笑眯眯地招呼道。 “你……” “啪!” 严敏抬手就将闻柔推到她面前的玻璃杯,用力拂到了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我告诉你,顾星让他一旦被认回戚家,第一件事我就必须要他跟你这样的女生分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闻家嘛,我知道。你父亲最近好似正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四处求爹爹告奶奶对不对?甚至还妄想让你与杨家的那个老二联姻……呵,父亲不是个好东西,女儿能是什么好货色?” “更何况,你之前还一直跟在阿盛的屁股后头跑,现在又跟顾星让在一起,三心二意,你以为以后我会让你进我戚家的门,搅和的家宅不宁吗?做梦!” 严敏将心头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到了闻柔的身上。 却不想听了她这样难听的话,闻柔的表情却半点不恼,相反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边喝边看着眼前的女人,“看来生气不仅容易老,还容易丑呢,阿姨你生气的样子可真难看!”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顾星让他知道你有这样的一面吗?” 严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有什么不敢的?呵。” 闻柔轻笑了声,随即抬头定定地看了面前的严敏一眼,“都说人有很多面的,你看到我哪一面,就证明你就配哪一面?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你……” 严敏抖着手指着坐在她面前的小口喝着柠檬水的闻柔。 趁着她怒气最旺盛,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闻柔的精神力瞬间出击。 她呢,也不干什么坏事,就是看不惯有傻比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蹦q罢了,腻了。 所以干脆就用精神力让这位脑仁比瓜子仁还小的女人回去断断续续地做上几场梦,唔,梦到的当然是剧情里头顾星让的死,包括她所有被隐瞒的真相啦。 做完那几场梦之后,她应该会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遍吧。 虽然蠢货重生了仍然是个蠢货。 但能叫这帮人狗咬狗不来烦她和星星就够了 这也是她之所以将顾星让支出去的重要原因。 而这一次出手,闻柔最近一段时间内所蕴养出来的精神力瞬间一耗而空,少女原先还算红润的脸色也跟着微微一白。 便是这时,一道熟悉的电子音在她的脑海中久违地响起―― 系统666:【你这样,不符合天道规矩……】 闻柔:【滚!】精神鞭已成型。 系统666:【……】好嘞。 此时,被闻柔精神力洗刷得整个人一迷糊的严敏,回过神来,双手撑着桌面,喘气如牛道,“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顾星让与你这种人品低劣,毫无教养的女生在一起,否则……” “否则就绝不认我回戚家,对吗?” 伸手拉开拉门,顾星让便面无表情地向正前方的严敏看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早已被怒火冲毁理智的严敏,张口便道,“是又怎么样?你难道要为了这种没教养的女生,忤逆你的亲生母亲吗?” “好。” 顾星让点了点头。 “什么?” 严敏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说好,不认就不认吧,反正之前的16年,无父无母的我也好好地长大了,认不认回戚家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说话间,在严敏难以相信的眼神中,顾星让来到了闻柔的面前,将手里的烤红薯递到了她的手中,牵起她的手,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直到快要走出包间时,顾星让这才缓缓停住了脚步,“还有,我看您张口教养闭口人品的,被你亲手养大的戚盛也没优秀到哪里去,没了戚家给他的那层皮,也不过是个只会校园霸凌,无能暴躁的废物罢了!当然了,这也得益于您的教导!” 说完,顾星让转头,便与刚刚得到消息赶到这里来的戚父对视到了一起。 少年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便目不斜视地牵着闻柔往前走去。 “星让……” 戚父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包间里的严敏就已经暴跳如雷地吼道,“滚!!你给我滚!!” 见状,戚父头疼地按住了额头,另一头顾星让已经走了,他便几步进了包间,“小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见星让时,必须要我在场吗?谁让你今天私底下约他出来见面?你实在……” 话音未落,严敏就已经冲到了戚父的身旁,拉住了他的手,红着眼眶道,“兆哥,我们……我们不要认什么儿子好不好?以后我们就一个阿盛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刚刚……刚刚那个顾星让话说得有多气人,气得我现在脑袋还一跳一跳的,你应该知道我有神经衰弱,真要将他认回去,我怀疑我连一个好觉都睡不好。何况……” “何况那个孩子以前还被拐卖过,你没看他那个样子,已经教不好了,浑身都是一股下等人的味道……” “笃笃笃。” 严敏的话才说到这里,一阵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包间里的两人猛地转头一看,便愕然发现刚刚已经离开的闻柔、顾星让又站在了包间门口。 被人当面逮到她说话这么难听的严敏难免有些心虚,但想到刚刚顾星让那番不客气的话,她又高高抬起了下巴。 这样的气氛下,闻柔笑着指了指她落在椅背上的书包,“抱歉,东西忘记拿了。” 说着,她将书包拿了过来,笑吟吟道,“你们继续……” 说完这段话,还未转身,似是想起了什么,闻柔便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道,“哦对了,大婶,以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的味道很重啊?一股……聒噪的鸭子味混合着铜臭,唔,还有一股翻车鱼的鱼腥味,听说那好像是这世界上最蠢的一种鱼呢,跟大婶你很配哦。” 话毕,闻柔牵紧了顾星让的手,便飞速往外跑去。 不过三秒,身后便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来。 听到这声音,闻柔的嘴角便立刻高高扬起。 几乎同时,瞥见她嘴角笑意的顾星让,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闻柔便将顾星让一把扯进了上次的那个巷子里,将他整个人都按在了墙壁上,踮脚便朝他的唇上亲去。 被亲的顾星让,虽然有几秒的停顿,但很快反客为主,抬手便托住了闻柔的后脑勺,两人唇齿交错,用力之大,甚至连舌根都微微发麻。 就算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一直一直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闻柔的眼中这么写着。 仅看了一眼,顾星让便将她整个地抱进了怀中,心头鼓噪而满足。 这就,够了。 至于他那对“亲生父母”,实在抱歉了,他就像她说的那样,浑身洋溢着一股下等人的味道,小气又记仇。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那样说闻柔。 所以…… 顾星让眼底戾色一闪即过。 天凉了, 戚家也可以破产了。 校园怪胎(二十二)(闻柔:今天伐开心。...) 对于顾星让来说, 戚父与严敏,就像两只趴在他脚上的癞□□,不咬人它恶心人。 一次又一次, 他受够了这两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自以为是的态度, 更何况两人不止一次地通过言行举止来表现出对闻柔的恶意与嫌弃。 他们凭什么? 凭有钱?凭戚家?还是凭他们口口声声的教养? 真是,够了。 那不如让他看看, 没了戚家的戚父与严敏的教养到底有多好。 只不过戚家到底是个扎根已深的参天大树,又不能触碰到法律的高压线引起国家注意,所以真要算计起来,花费的时间就长了。 为免这段时间内,闲得无聊的戚父与严敏再来打扰他与闻柔, 顾星让想到了一个人。 这么巧, 那个人最近一段时间也过得不是很如意。 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戚父的初恋白月光,严敏的毕生死敌, 戚盛的亲生母亲, 白溪。 因为一直生不出孩子,白溪在家中,从被婆婆指桑骂槐的嫌弃到被对方直截了当的责骂。 以前与她感情颇深的老公近几年来也对她冷淡了不少,这些也就算了, 就在她四十岁生日的这一天, 竟然逮到了她的老公笑容满面地陪着大着肚子的小三从医院妇产科里走出来。 关键在她气急败坏地冲过去要找这对狗男女算账的时候, 为了保护小三, 渣男第一时间就将她推倒在地,然后开车带着趾高气昂的小三扬长而去。 这也算了,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她就收到了来自渣男的短信,说什么既然她已经发现了,那躲躲藏藏的也没什么意思,离婚吧。 离婚! 贱男人恶心得不得了,家里的公公也老成了贼,两人结婚七八年了,到现在住的房子还算是她老公的婚前财产,他的工资条她也从来摸不到边,甚至近几年她都摸不清楚他每个月到底能赚多少钱。 离婚她能分到什么,她屁都分不到。 不离婚,死也不离婚。 顾星让调查到她的情况时,女人正在死扛着不愿意离婚,甚至还与她的丈夫,因为大打出手,喊来了警-察。 对于这个女人,顾星让也没做什么不必要的事情,只是随便往对方的电子邮箱里塞了些照片与资料。 资料里全是这么些年来,戚父与严敏两人结婚周年纪念日的小报报道,照片呢,自然是戚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样子,外加戚盛如今长得高高大大,英俊帅气的模样。 就是这么点照片与资料,使得原本还在与自己贱格丈夫死磕的女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松口离婚了,甚至还小打了下感情牌,从一时被她勾起旧情的丈夫那边,搞来一笔不少的钱,不待男人反应过来,就立刻来到了青川市。 之后没多久,顾星让便意外看见一个表情柔柔弱弱的中年女人,在校门口鬼鬼祟祟地偷看戚盛,关键她只是偷看,并没有一上来就阐明自己的身份,有一日甚至还捡到了戚盛的手机,还给了他。 两人也因此说上了话。 就凭这女人这样迂回婉转的手段,顾星让断定行事粗暴直接的严敏玩不过她。 果不其然,戚盛这边关系一打好,那女人就找机会与戚父偶遇了…… 对于这种旧情复炽的夕阳红剧场完全不敢兴趣的顾星让开始专注地搞起戚氏的小动作来。 别看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动作,等到了恰当的时机,对戚氏来说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电脑的屏幕还亮着幽幽的光。 由数字与英文组成的繁复代码在少年深邃专注的瞳仁上,不停往下滚动着,一并响起的是少年手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便是这时,他摆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忽的震动了起来,偏头看了一眼,少年第一时间便停下了打字的手,原先还波澜不兴的眼眸中,瞬间涌出无限的欢喜来。 连忙按通了接听键,顾星让的嘴角就立刻翘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星星,开门。” 听到这声音,顾星让整个人一怔,旋即马不停蹄地往门口跑去,因为跑得太急,人差点没叫地上的杂物绊倒。 心跳得飞快地来到了门口,顾星让就拉开了自己的房门,便看见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举着手机的闻柔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外,松开了行李,闻柔就一把朝顾星让扑了过来。 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便精准地寻到了他的唇。 感受到唇上柔软触感,顾星让一只手抱住少女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边亲吻着边将闻柔带进了屋内,他的脚就势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屋子不大,没走两步,两人就摔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直到这时,两人这绵长的一吻才算是到了尾声,可闻柔却还是又一下没一下地啄着身旁少年的唇。 “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趁闻柔还没注意到,顾星让略微调整了下姿势,深深吁出了一口气,等强烈的生理反应自己缓缓消散。 听到这句话,闻柔便伸手捧住了顾星让的脸,“星星,以后我就跟你一起住了好不好?” “怎么了?是不是你家里人欺负你了?” 顾星让立刻坐起身来,眼神严肃。 “没有,你还不晓得我吗?谁能欺负到我!就是闻家破产了,我那个爸,将所有的火都发到了我的身上,说是我打了他给我准备的联姻对象,对方才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不拉闻家一把,甚至还想上手打我……” 闻柔才说到这儿,顾星让的眼神立刻在她的身上逡巡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看看你女朋友的武力值,谁能打得过我啊?为了省点事,我让他们一家人一起上了,然后连老的带小的通通暴揍了一顿,然后就到你这儿来了……” 说到这儿,刚刚还一打五,气焰嚣张的女大王闻柔,秒变小可怜,眼神无辜地朝顾星让看了过来。 “以后我就无家可归了星星,你会养我,会照顾我的,对吗?” 听到这样的话,即便知道身旁这人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逆天,顾星让还是不可避免的当真心疼起来,伸手就将闻柔整个地用力抱进了怀中。 “当然,我会将你照顾得很好,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会学着做饭洗衣服做家务,其实……其实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懂计算机,也会写代码,现在就能在网络上接工作,我的成绩其实也很好,只是因为有些特殊的原因,一直控着分数,我以后会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在大学里就会努力赚钱,保证你的生活跟在闻家……不,比闻家还要好……” 顾星让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看清少年眼中升起的紧张与担忧。 “噗。” 一个没忍住,闻柔就笑出了声来。 随即她伸手就捏了捏顾星让的脸颊,“星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跟你说着玩的。还有,赚钱是你,家务活也是你,那我呢,就什么都不做吗?那不成米虫了?” “你只要下半辈子,开开心心地待在我身边就好,就算是米虫,闻柔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讨我喜欢,最漂亮的米虫。” 少年认真起来,本就漆黑的眼眸,更黑得像是连光都透不进去似的,里头没有别的,只有闻柔的倒影。 仅看了一眼,闻柔就高高地扬起了嘴角,冲着顾星让就伸出手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唔……那么,以后那就请多指教了,顾星让同学。” 见状,顾星让眼中瞬间掠过一抹狂喜,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温暖的。 “请多指教,闻柔同学。” 一起生活的日子,甜蜜又枯燥。 无谓就是一起起床,一起刷牙,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 因为闻柔的文科主观题实在是太垃圾了,即便记忆力超群,真的答起来,也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现在有了顾星让这么个学神在场,她总算能摸到一点点边缘了。 期间,闻父不是没来过学校找闻柔开口辱骂威胁,当着外人的面,他想骂什么,闻柔都随意。 一出学校,闻柔就将这老东西给套了麻袋。 几次下来,他总算是学乖了,再也不敢作妖了,把家里的财产清算了算,带着仅剩的一点存款,和自己的锥子脸老婆,熊孩子儿子,老爹老娘就离开了青川,之后去了哪里,闻柔并不清楚,她也不感兴趣。 而因为闻父来闹过两场,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闻家破产了。 只不过跟剧情当中,原主因为得罪了人,而四面楚歌的情形不同,这个时候的闻柔因为强大的实力外加在顾星让的点拨下,愈发出彩的学习成绩,依旧稳坐她女神的宝座。 可能是记恨校诞舞会那一天,顾星让对她毫不留情的讽刺,小白莲孔菲儿也在闻家破产的时候,蹦q了两下,但也就两下罢了,这种小蚂蚱,都不用闻柔主动出手,在她刚出来作妖的时候,顾星让就将她按了下去。 男友守则第7条,不能主动自发地帮女朋友发现问题,将问题扼制在摇篮里的都不是好男朋友。 这话听得闻柔笑得直接弯了腰,甚至还心情颇好地问他这就第7条了,前面都有什么,一共有几条。 结果顾星让竟然真的肃着一张小脸,掰着手指头就能闻柔数了起来,什么不可抽烟喝酒,出门在外要与异性保持距离,在家要舍得给她花钱,在家里要家务全包,她不开心的时候要哄,开心的时候要陪着一起开心,督促她不能挑食好好保重身体健康等等。 拉拉杂杂,竟叫他罗列了整整五十一条。 用顾星让的话来说,他以前也没做过别人的男朋友,这也是第一次,对象又是闻柔,他当然要做到最好,让闻柔以后再也离不开他。 这什么绝世无敌大可爱啊! 听完了这些守则的闻柔,当即就扑到顾星让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响亮的亲亲。 与顾星让、闻柔二人的甜蜜日常不同,戚家这一段时间里可以说得上是鸡飞狗跳、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围墙,更何况是老情人旧情复燃呢。 从结婚开始时,就终年防贼的严敏终于捉到了她最想要捉到的那个贼。 她将白溪与戚父堵在了距离戚家只有几百米的小别墅里头,在两人旧情复炽的两个月后。 要不怎么说戚父又坏又精呢,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直接将老情人放在自家附近。在加上严敏最近一段时间,被顾星让与闻柔气到了之后,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戚盛的身上,这才导致了她抓奸的时间要比顾星让预测的晚了一些时日。 关键抓奸也就算了,连戚盛的真正身世也意外捅了出来。 天晓得被自己母亲一个电话喊过去,却听到了这么个惊天大秘密的戚盛有多么的无法接受。 同样无法接受的还有严敏,女人眼前一黑,身子晃悠了两下,就重重地摔倒在地,气急攻心被送进了医院。 在医院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内,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见了她亲眼看着白溪与她的丈夫搞到了一起,大起了肚子,并趁着当年监控的不到位,一生完孩子就将两个男孩调换了。 之后她如珠如宝地宠着白皙那个贱人与戚兆的奸生子,而她的亲生儿子却被白溪饿得每夜每夜都在哭,为了不让他哭,白溪甚至还用枕头闷过她的儿子,硬生生将他一张小脸闷的青紫,连哭声都变得虚弱起来。 又因为满心的不耐烦,那样冷的一个天气就将小孩子丢在垃圾桶旁,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脏病。 再然后这个孩子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甚至还被拐卖进了大山里,日日都被一个杀千刀的老酒鬼打,打完了还要撑着身体起来劈柴烧火做饭洗衣,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那个时候白溪的贱种儿子在做什么呢? 在她的照顾下,出国参加夏令营,上着几千块一节的钢琴课,吃着进口水果,玩着上万块的遥控小汽车,衣服都是品牌最新款,柔软的料子保证不会扎破他细嫩的皮肤……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的丈夫,戚兆,竟然在戚盛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他却瞒着她,自己私底下一个人寻找其星让起来。 找了半年没找到,就这么放弃了。 却将这件事瞒她瞒得死死的,甚至还不断培养起她与戚盛的感情来。 培养到后来顾星让自己找回家,她却为了那个贱种,不认自己的亲生儿子,伤透了星让的心,害得他因为身体不好,彻底绝望地在她面前跳楼而亡…… “所以呢?” 被一脸复杂的戚盛叫来了医院,听完面前脸色惨白的严敏诉说完了自己被隐瞒的种种与懊悔,顾星让面无表情地抬起双眸。 看着顾星让眼底的冰冷,特意支开戚盛的严敏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凉。 但她还是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顾星让的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妈妈知道,知道小让你在怨我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厌恶恶心我自己,但你能不能给妈妈一个机会,让妈妈好好地补偿你,你身体不好,必须要早点做手术,才有活命的机会,你信妈妈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用不着,手术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你一个小孩子想什么办法,你能赚到钱吗?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戚家所有的财产应该是你的,都是你的!” “呵。”听到这里顾星让一个没忍住就轻笑了声。 “不是您交代的,我跟戚盛都是你们亲生的,不分什么远近亲疏吗?怎么您还一天一个样子啊?” “戚盛那个贱种算什么亲生的,他就是个贱人生的贱种,怎么能跟你比!” 严敏的样子有些歇斯底里。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年的事情就算不是个意外,当时的戚盛也不过是个婴儿,您就是再不甘心,也怨不到他的身上。” 顾星让慢条斯理道。 听到这样熟悉的话,严敏本就白得惊人的脸孔,白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眼前黑了黑,声音凄厉道,“你在……恨我……是不是,小让,你是不是恨我?你恨我是应该的,是我蠢,是我坏,你恨我是应该的,应该的……” “不,我不恨你。有爱有期待才有恨,我现在对你没有爱没有期待,哪里的恨呢?如果严女士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以后如无必要,我仍然希望你不要来打搅我平静的生活,毕竟我并不喜欢一个陌生人有事没事,上门打扰。” 顾星让一点一点拉下了严敏紧抓着他衣袖的双手,转身便往外走去。 “不,不要,小让,小让,你听妈妈说,你别不要妈妈,小让!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严敏追着顾星让的步伐就从病房里冲了出来,可昏迷的太久,连走路都打摆子的女人,如何能奔跑呢,下一秒就摔倒到了地上。 可她都摔了,前方少年的步伐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这叫严敏愈发的绝望,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着。 还是始终守在一旁的戚盛察觉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她的身边,“妈,你……”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严敏就用尽浑身力气将要扶她起来的少年猛地往旁边推去。 “滚!你给我滚!我不是你妈,滚,现在就给我滚!滚啊!” 被严敏眼中深刻的厌恶与怨毒给吓到的戚盛就这么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本就因为这段时间的纷争,愈发憔悴的少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妈…… 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来,只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的女人自己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回了病房里头。 徒留戚盛颓然地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便缓缓滑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便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并不晓得自己离开后,张口阿盛闭口阿盛的严敏会与她的宝贝阿盛发生这么大冲突的顾星让,才刚走出病房,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正围着一条他亲手织的红色围巾的闻柔。 几乎一看到他,闻柔便立刻冲他招了招手。 快步来到闻柔身旁的顾星让伸手便捧住了闻柔冻得冰冷的一双手,“冷不冷?” “还好,这种冷对我来说,小意思。聊得怎么样?” 边说着话,两人边往外走去。 “其实没什么好聊的,出来这么久饿了吧?回家给你做面条吃?” “好,什么面?” “青椒肉丝面。” “啊?” “这么勉强,你可以不吃。” “吃吃吃,我吃,最喜欢星星做的面条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闻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可不可以不吃青椒?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 “嗯嗯嗯,星星最好了,星星最棒了,星星全世界第一帅!” “不能。” 顾星让微笑,必须得好好治治她挑食的臭毛病。 闻柔:“……” 很好,这很顾星让。 她已经不是他最喜欢最宝贝的小可爱了,青椒才是! 校园怪胎(二十三)(顾星让:闻柔……...) 手捧一束百合, 麻木地看着父亲再一次被形容癫狂的母亲从病房里给撵了出来,一时间,戚盛只觉得自己仿若正陷在一场无论如何, 都醒不过来的噩梦的当中。 明明前不久, 他们一家三口还和乐融融地在餐桌上谈论, 今年暑假到底准备去哪里旅游,母亲还笑着答应他, 今年夏天一定会带他学会潜水。 可为什么突然他就不是母亲亲生的了,为什么他突然就成了父亲与另外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为什么那个女人还将他与顾星让调换了过来,甚至还遗弃了顾星让…… 戚盛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可惜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静下心来给他回答。 母亲对他厌恶到甚至根本连看见他的样子都不愿意, 父亲则因为母亲与公司的双重压力, 每天不是将自己锁在书房里, 就是来母亲病房这边讨骂,而那个女人…… 早在母亲昏迷醒来的当天,她就报了警, 在严家的帮忙下, 那个女人就以拐骗儿童的罪名,一脸惊恐地被带走了,现在人还在拘留所里。 对于那个女人,戚盛的感情十分的复杂。 因为要不是因为她, 他也不会在戚家度过整整十六年的舒心日子, 可也是因为她, 让戚盛连存在都成了原罪。 想到这里, 戚盛将手中的百合捏得更用力了。 便是这时,严敏刚赤红着眼将戚兆赶到了戚盛的身旁。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母亲, 戚盛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花往前一送,面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小心翼翼,“妈……” 熟料下一秒,严敏毫不犹豫地就将夺了下来,然后冲着戚盛的脸上就扔了过来。 “我让你这个小贱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当耳旁风是不是?我算你哪门子的妈,你亲妈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待着呢,想要找妈你应该就那儿找,而不是非要来我面前恶心我!给我滚!滚!” 严敏毫不留情地大吼道。 只一句话就将戚盛的眼给吼红了。 回想起以前严敏对他的宠惯,回想起她以前甚至连他手指头破到口子,都要心疼半天的模样,戚盛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转身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严敏不是没看到戚盛脸上的委屈与难受,她强行将心头蔓延开来的心疼压制下去。 她现在来心疼戚盛,谁来心疼心疼星让,心疼心疼她的孩子。 更何况戚盛的存在正是戚兆背叛她的证明,是她蠢了整整十六年的证明,她还心疼他,是嫌自己蠢货当的不够久吗? 她不仅不可以心疼戚盛这个小贱种,更要将星让和她失去的所有一切都夺过来。 别以为她不知道最近戚兆一次又一次地舔着个脸过来找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怕她闹大,影响到戚氏,那个什么白溪进了局子他提都没提一句,还不就是怕惹她生气,从而影响到戚氏。 呵,可笑她竟然到现在才明白,戚兆那个男人,不爱她也不爱白溪,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他自己。 当初她以为是她费尽心思将戚兆三了过来,实则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推波助澜。 那个男人比谁都明白,她和白溪谁适合恋爱,谁适合结婚。 跟漂亮温柔的白溪恋爱了之后,再与家境优渥的她结婚。 多么会算计的一个男人啊! 严敏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溅了出来。 随后,女人缓缓收敛起嘴角的笑,面无表情地抬手就抹去了脸上的泪,眼中阴寒一闪即过。 她就是要戚兆眼睁睁地看着他最重视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从消失,后半辈子都生活在穷困潦倒当中,好像一滩烂泥一样,永远也无法再站起来。 戚兆与严敏的离婚大战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起来。 搞到连青川三中的同学都从父母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与遮遮掩掩的戚兆不同,严敏那边完全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不仅将戚兆中年出轨的丑事爆料了出来,甚至连戚盛与顾星让的身世之谜都说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还买了大量的水军在网上造势。 让无数网友都认定了当年的事,根本就是贱男人与小三两个合起伙来换了两个孩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 戚兆是什么毒蜈蚣,为了个小三,连自己的孩子都能送出去给人作践,甚至后来那孩子还因为小三的疏忽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不说,还被拐卖过。 了解了详情的一众网友们顿时对着白溪、戚兆包括戚盛在内都破口大骂了起来。 就连原配严敏都没有幸免。 谁让她在微博上阐述的时候,明明白白地写了,她当初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调换了的时候,因为戚兆的刻意欺瞒,她竟然昏了头地根本不想认回她的儿子,一心一意地都在为假儿子着想。 要不是后来因为小三的意外出现,恐怕她这一辈子都要像个蠢货一样被耍德团团转。 严敏之所以会这么写,一方面是为了跟顾星让忏悔,另一方面也是她的心里憋了一团滚烫的火,她需要人骂她,骂的越狠越好,否则她觉得自己会疯,真的会疯。 因为严敏的动作太大,再加上这种小三与原配,豪门真假少爷的故事太过狗血,一下子就戳中了网友的敏感点,整个事件成功出圈了。 期间,凭顾星让的黑客水平,他完全可以随时制止这件事,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出手。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对于严敏、戚兆等人只当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来相处,却到了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怨没有恨的。 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泥做的菩萨,切实受到伤害后,说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了。 所以,对于网友的谩骂嘲讽,顾星让的心中不是不痛快的。 网上闹得这样大,青川三中的老师同学们基本也都知道了。 这也导致了,经常会有人用隐晦的同情的眼神,看向顾星让这个全校出了名的怪胎。 再加上最近几次考试,对方甚至连学霸宁俏都考过了,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除此之外,他长得还好看。 这不是美强惨,还有谁是。 一时间,顾星让在学校里的人缘空前绝后地好了起来,就连老师们也经常会将他叫出去,嘱咐他平时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开口,他们能帮的一定会帮,甚至对他和闻柔明目张胆的恋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起来。 实在是,这孩子前小半辈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成绩又好,好容易谈个恋爱,两个人又一直在共同进步,他们真的想不出什么借口来阻挠两个人。 甚至就连闻柔这边也时常会有感情充沛的女同学上前请求,两个人一定要好好的,最好能幸福一辈子! 青川论坛上喊闻柔、顾星让老公/老婆的人变少了,磕cp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起来。 尤其上头的人还将前一段时间闻柔父亲来学校闹事的事情总结了一下,再加上,闻父一家人早就拖家带口地离开了青川市的消息的传开,让一群人愈发闻柔与顾星让这对被家人拖累的美强惨cp。 与闻柔、顾星让平时上个体育课都有同学非要送他们水的待遇相比,戚盛的待遇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尽管当年事情发生时,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但就凭他这么多年占的好处,就足够学校里的人对他投向异样的眼神。 就连戚盛平时身边围着的大兄弟们都在父母的强烈要求下,一一远离了他。 甚至连对他无比执着的孔菲儿,一听见有人将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便第一时间赶紧撇开关系,表示两人早就分手八百年了,还说什么这种一分手就无缝恋爱,还曝光聊天记录的渣男,她才不稀罕云云。 戚盛几乎一下子就尝到了曾经被全校人孤立的顾星让的感觉。 与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在意这点孤立的顾星让不同,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戚盛一朝从云端坠落,再加上身旁人看向他的隐晦眼神,论坛包括微博上的对他的讥嘲辱骂。 戚盛真的受不了了,要不是宁俏还一直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开解他,不管被人怎么说都只认定他这个人。 戚盛怀疑自己恐怕就要撑不下去了。 可即便如此,他偶尔看向顾星让的眼神也有些阴沉沉,一如以前的怪胎顾星让。 这一日体育课,一帮女孩子因为打排球少一个人,笑嘻嘻地就从顾星让的身边将闻柔借走了。 见状,顾星让刚想跟过去看闻柔一个人到底怎么大杀四方,一只手臂就拦在了他的身前。 抬眸一看,挡在他面前的不是戚盛还能是谁呢? 与两人初次见面时,高傲光鲜好似个有钱少爷的他不同,此时的戚盛形容憔悴,眼底青黑,衣服的袖口甚至还不晓得从什么地方沾染了一块污渍,头发也乱糟糟的似是很久都没写过了,活像个丧家之犬。 “顾星让,我们聊聊。” 戚盛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其实他已经有足足一个礼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因为缺觉,后脑勺跳跳的疼。 可此时的他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顾星让。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躲不开这个人的顾星让,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好,你想怎么谈?在哪里谈” “就去竹林吧,那里人少,安静。” “好。” 午后的风暖醺醺的,吹得竹叶也跟着沙沙作响了起来。 戚盛与顾星让面对面地站着。 刚一站定,戚盛就从头到尾将面前完全大变模样的顾星让打量了个遍。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在见到我的第一面,你就已经知道你才是戚家的孩子,而我只是个私生子,对吗?” 因为睡眠不足,戚盛的眼眶里几乎布满了血丝。 闻言,顾星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没有得到回答,戚盛也不恼,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凭借着一己之力,报复了我们所有的人……” 说话间,戚盛目不转睛地朝顾星让的眼睛看来。 只不过此时的顾星让,眼中却是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大名鼎鼎的黑客k?” 直到听到这个称呼,顾星让才轻挑了下眉。 “你的表情告诉我,我没有猜错!你的黑客技术虽然高超,但明显是个野路子,没经过专业的训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找了人入侵过你的电脑,尽管只有一分钟,却也够了。” 说话间,戚盛带有攻击性地往前走了两步。 “你早就调查过你的身世,早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按捺下来,从一个乡下初中考进了青川三中,考进来之后却成绩平平,因为你在为你之后的报复做准备,是你给白溪传了照片资料,才将她吸引回了松海市,也是你引导着我妈去捉奸,最后气急攻心昏迷进了医院,甚至就连白溪被送进监狱的资料也是你提供的,你还一直在对戚氏下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 说话间,戚盛上前就攥住了顾星让的衣襟。 “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戚盛低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想要戚家,我完全可以让给你,可你为什么要把好好的一个戚家搅和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如果顾星让没有出现,白溪可能根本都想不到回来。 如果他没有出现,他的爸爸妈妈依旧恩恩爱爱,他们一家三口依旧在一起过得开开心心。 如果他没有出现,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么个人人喊打的困境,他要受不了了,真的忍不下去了…… 焦虑与压力,使得精神面临崩溃的戚盛不由自主地将所有的一切根源都怪在了顾星让的头上。 熟料下一秒,顾星让就伸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冲着戚盛就冷笑了声,“呵,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挺满意的,所有的恶人都得到了他该有的下场,我想不出我有哪个地方不满意的,要不你提醒两句?” “顾星让!” 戚盛捏起拳头就要朝顾星让的脸上砸来,少年微一偏头,就躲开了对方软绵绵的拳头,反手捏着拳头就向戚盛的脸上狠狠砸去,直接将来人捶倒在地。 “这一拳是你以前打我的,现在还给你了。我们,两清。” 顾星让居高临下地如是说道。 说完转身就欲往外走去。 “你敢让闻柔看到你这一面吗?她知道你是这样睚眦必报,手段阴暗,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放过的人吗?恐怕她现在还以为你是饱受伤害的可怜虫吧,说不定当初她就是看你可怜才跟你在一起的,不然怎么前一天还疯狂地喜欢我,第二天就看上你了呢?哈哈哈,我想她根本就是看你可怜,同情你怜悯你,要是哪天知道你的真面目,恐怕连夜就要买飞机票离开你吧?” 戚盛恶意满满地这么说道。 闻言,顾星让骤然停下脚步,拳头微微捏紧。 这所有的一切他确实是背着闻柔做的,毕竟两人从认识到现在,闻柔都是强大而乐于助人的,宁俏有事她会救,路边有人遇到困难她也会帮忙,她就是像个明亮耀眼的太阳一般,哪里有阴暗她就会照到哪里。 有时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当初她的喜欢来的那般毫无缘由,是不是也因为同情他才…… 但这点怀疑很快就淹没在了闻柔对他密不透风的爱中,尽管他跟她说过他会代码会计算机,但仍然不敢将暗地里的这些算计告诉她。 因为他也在怕,怕闻柔一旦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看清楚她的同情怜悯给错了人,也会毫无缘由地将喜欢通通收回。 他承受不了的。 所以,即便是报复,他也小心翼翼的。 现在却被戚盛这般大喇喇地摊在了阳光下…… 顾星让猛地转身,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闻言,戚盛却只是笑,没有说话。 他不是威胁,他只是忍不下去了,尤其是在得知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顾星让搞出来的之后,真的忍不下去了,何况两人现在的位置一下子就颠倒了过来。 凭什么他要被人嫌恶被人责骂,顾星让却好好的。 看着那些刻毒的字眼一日又一日,感受学校里学生异样的眼光一刻又一刻,本就被严敏惯得心里并没有那么坚强的戚盛,心态失衡了。 他自己过得不开心,也不想要顾星让开心。 下意识上前两步,顾星让的脚就踩在了戚盛放在一旁的手指上,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狠狠碾了碾,旋即俯身,“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让你,永无翻身之地。” “啊!” 在戚盛的惨叫声中,冷着一张脸的顾星让,转身便往外走去。 才刚过一个拐角,便对上了站在那儿的闻柔的眼眸,她的身旁站着的是通红着一双眼的宁俏。 只一眼,顾星让的瞳孔就是一缩,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来,拳头攥紧。 闻柔…… 校园怪胎(二十四)(闻柔:我想在上面。...) 日头西斜, 可能是到了傍晚的缘故,小竹林的风越刮越大。 望着正前方脸上一片惨白的戚盛,宁俏一动不动地站着, 浸染了晚间凉意的风吹动了她校裙的下摆, 吹乱了她的发, 更吹干了她眼角沁出的泪。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闻柔这个朋友对我有多重要, 我有多喜欢她,你为什么要骗我将她带到这里来,让她听见顾星让的那些话?他们两个的感情这么好,要是因为这样一个误会错过了,你要我以后怎么面对闻柔?以后我跟她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 说话间, 宁俏的鼻头再次酸涩了起来, 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起转儿来。 “俏俏……” “你不要叫我!我原以为我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所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你, 我都只认定你这个人。我相信你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可刚刚的事情,你叫我还怎么相信你?” “顾星让他做错了什么,从头到尾他都是最无辜的人。你可能觉得你这段日子过得很艰难,可比这艰难百倍的日子顾星让过了十六年,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算计他, 连他唯一仅剩的一点温暖都要夺走?” “你太让我失望了, 戚盛……” 说话间, 宁俏轻咬着下唇,双眼通红地往后退了两步, “或许……我从头到尾都没认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需要冷静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希望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毕,宁俏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的刹那,少女眼眶蓄积已久的泪就顺着光洁的脸庞滚落而下。 “俏俏,不是这样的,别走,俏俏……” 见她要走,戚盛急忙追了上来。 他越喊,宁俏就跑得越快。 已经多日都没好好吃饭睡觉的戚盛哪里跑得过她,没追两步就开始胸闷气短了起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俏跑远了。 徒留他喘息着扶住墙壁,眼神绝望地看着宁俏越跑越远…… 是他做错了吗? 可这段日子他过得真的太难受了,父亲不管他,母亲厌恶他,朋友兄弟也远离了他,那么多人都在责骂他…… 他所遭遇的种种都是因顾星让而起,即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没有身份,可戚盛还是控制不住地设计了今天的一切。 是他错了吗? 因宁俏刚刚的眼泪骤然惊醒过来的戚盛,一股悔意难以遏制地袭上心头。 或许,他真的做错了…… 与宁俏、戚盛的不欢而散不同,已经上了公交的闻柔、顾星让之间倒是要一派祥和的多。 尽管早就从系统666传送给她的剧情里看见了顾星让私底下的手段,但话都已经听到了,闻柔还是象征性地开口问了句,“星星,你在私底下干了那么多事情啊?”好棒棒哦。 甫一听到闻柔的询问,顾星让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嗓子也微微有些发紧,“嗯……” “那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听到这里,顾星让猛地抬头,便刚好对上了闻柔含笑的眸子,里头没有嫌恶,没有厌弃,这叫顾星让绷紧的心弦,总算稍稍放松了些,却没有彻底放松下来,“我是这样做的……” 顾星让一边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他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一边认真注意着闻柔的眸子,预备她的眼神一有哪里不对,就赶紧描补起来。 只可惜他将自己所有的暗手都交代完了,也没看见闻柔的眼神有任何的变化。 这使得顾星让的心跳总算没之前跳得那样快,那样乱了。 天晓得刚刚在小竹林的拐角处看见闻柔时,那一瞬他的心里到底有多恐慌,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对于白溪、戚兆、严敏三人他早就没有想象中那样怨恨了。 怨恨太辛苦,他的人生早就有了新的方向与目标,有了闻柔这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根本不该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事所耽误、所影响。 只是就连顾星让也没有想到,戚盛会这样脆弱,不过这一点点流言蜚语就已经承受不下去了,又这样可恨,在他毫无准备下,将他藏得严严实实的一面暴露在闻柔的面前。 闻柔不介意还好,要是她在意,甚至是嫌恶…… 就连顾星让自己都预想不到,之后他到底会对戚盛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 明明早在事情发生之时,就已经知道戚家如今的混乱都是由顾星让一手造成的,可看着他现在这么一副我是乖小孩,我有好好听话,都是他们不对,他们逼我我才反击的可爱模样。 面上保持着镇定,心里头早就被顾星让所蒙蔽的闻柔早就发出一声姨母叫来。 星星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可爱,即便做起坏事来,也可爱到她的心坎儿里。 “啊,哦,原来这样啊,我知道了,真有你的!” 见交代完“罪行”的顾星让已经老半天都没说话了,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闻柔连忙应和道。 可只有天晓得,她多么想找个地方亲一下这么可爱的星星。 听到闻柔这样明显敷衍的话,原先还有些回温的顾星让的心口再度凉了半截,捏紧了拳头,少年语气试探地开了口,“闻柔,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卑鄙了,你要是心里有哪里不对劲的,随时跟我说,我都可以改,下次绝对不这样了。 这样一番早就准备好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却才只提了个话头,公交车到站了。 无奈之下,顾星让只能先跟着闻柔下了车。 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刚想伸手牵住,再次将话说完,闻柔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因为伸手接起电话,叫顾星让伸过来的手直接抓了个空。 下一秒,便听到闻柔发出一道惊喜的声音来―― “真的?” 少女的双眸亮得好似夜空的繁星,却在瞥见他探究的视线时,莫名心虚地眨了眨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拿手机的那只手垂下,冲着他开口催促道,“星星,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聊,不然你就先回家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见状,顾星让刚刚还只是凉了半截的心,这一下,全凉了。 “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听的吗?没关系你聊好了,我在这边等你。”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闻柔的表情霎时间更虚了。 “哎呀,你先回去嘛,星星你先回去,我聊完了就赶紧回来,好不好!” 闻柔忙撒娇道。 她都说成这样了,顾星让到底还是艰难地点了下头。 几乎一点完头,他就已经后悔了。 一步三回头地往小区的方向走去,顾星让只零星听到几个“太好了”、“喜欢喜欢我喜欢好久了”、“我跟你保证”之类的字眼传进了耳中。 没听见还好,听到这样含糊不清的几句话,顾星让的心一时间乱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这么开心? 闻柔在跟谁说话? 手机另一头到底是男是女? 为什么会这么兴奋,跟他在一起时就从来没这样过? 是不是刚刚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所以才对他那样敷衍,对一个外人却这么热情洋溢? 顾星让是真的委屈了,连脚步都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回到家的第一秒,他就有些想直奔电脑,立刻黑进闻柔的手机,搞清楚她在跟谁打电话。 可人都已经坐在电脑旁了,顾星让的手指始终都没有给电脑开机,他怕闻柔会介意。最后只能耷拉着嘴角,活像是只被人抛弃的狗狗似的进进了厨房,开始准备起两人的晚饭来。 边准备边看着一侧的计时的顾星让,见闻柔在外面跟人聊了将近20分钟都没回家,一时间颓丧难受地都想找个墙角种蘑菇了。 又是委屈又是恐慌又是生气的顾星让,在心中各种情绪的发酵下,首先做了一道青椒炒蛋。 便是这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来。 “星星我回来啦!” 听到这声音,顾星让的心头顿时掠过一丝雀跃,“回来啦?赶紧洗个手,我再炒两个菜就能开饭了!” “哦!” 闻柔应了一声。 可直到顾星让将菜端到餐桌上,却发现闻柔竟然还背着书包坐在沙发上,手指正在手机上不停地点着,嘴角高高地翘起。 见状,顾星让又开始不好了。 什么要紧的人,回到家了还要聊天? 他就从没见过闻柔这么粘过他…… 顾星让安静地垂下眼睫,敛去里头铺天盖地的委屈。 “吃饭了。” “好,马上来。” 闻柔抬头回了这么一句。 吃饭的过程中,顾星让注意到闻柔可能是跟手机另一头的人聊得太开心了,连桌上的青椒都没有像以前那样跟他撒娇说不吃,一口一口地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这也就算了,他故意装作不在意地想要看一眼她的手机,她也立刻按灭了手机屏幕,掩饰性地笑着朝他看来。 吃完饭后,她还抢着帮忙把碗洗了。 徒留顾星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犹豫了好久才下定了决心要跟闻柔谈谈。 却不想进了厨房不到十分钟,闻柔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轻吸了一口气,顾星让笑着开口道,“闻柔,我有些话要跟你谈谈……” “啊?我有点事情马上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星星你先在家里等我一会儿啊!” 说话间,闻柔就已经冲到了顾星让的面前,俯身就在他的右脸亲了下,“你看会儿电视,茶几上有巧克力,是昨天兰姐送来的,酒心的,你吃两颗就行了,不要吃的太多!我走了!” 这一头,顾星让都没反应过来,闻柔就已经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等到顾星让追出去的时候,她坐的电梯刚好关上门。 按了另一辆电梯追下去的时候,刚好远远看见闻柔在小区的门口招了辆计程车,车子开走了。 这一下子,顾星让的心彻底凉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慌与不安朝他的心口席卷而来。 闻柔…… 步履蹒跚地回到家中,如提线木偶一般,听从闻柔离开前的安排,打开电视的顾星让,放下遥控器,就拨了个圆滚滚的巧克力机械地送进了嘴里,整个人就像是没了灵魂一般,连眼睛都没了神采。 直到他听见电视上的女主角苦口婆心地劝闺蜜跟她的渣男男朋友分手的一段话―― “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离开他的问题了,而是依照你的话,这个人明显已经有了想要跟你分开的心思了,书上说一个人变心分手前是有预兆的。” “比如突然变得很忙,很少陪你。” 闻柔很忙,连吃饭都在忙,以前他做饭时,她会进来陪他,今天就没有。 “比如会因为愧疚忽然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你做的饭菜再不喜欢也会吃下去。” 闻柔今天吃了青椒,还洗了碗。 “比如行为突然变得神秘。” 闻柔今天背着他接了个电话,回来也一直在聊天。 “比如态度敷衍,拒绝跟你沟通。” 又中了,在公交车上,她就一副敷衍的态度,回到家他想要开口跟她解释,她也找借口离开了。 顾星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所以啊,这样的渣男你还要来干什么?他的心明显已经不在你身上了,我劝你啊,还是早点放手,及时止损。” 他放不开手啊,他怎么可能对闻柔放手? 她是他贫瘠人生里唯一的颜色与光亮,放弃闻柔,就等于放弃了他这条命,他会活不下去的。 他不要报复,不要仇恨,什么都不要,只要闻柔。 他只想要她。 要是哪天闻柔不要他了,他会干脆利落地去死,也好过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微笑,那样的场景,只要想一想都会叫他的心疼到喘不过气来。 ―― 说到做到,出去了仅四十分钟,闻柔就回来了。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站在门口,确定自己什么没什么异味,闻柔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却见里头竟然一片昏暗。 星星没有点灯,是睡了吗? 这么早? 进了屋子,关上门,刚想将客厅的灯按亮的闻柔,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同时一个高大的身躯覆上了她的后背,一股热燥的气息出现在她的耳旁。 嗅到来人身上味道闻柔,才刚按捺下自己的条件反射,就听到一个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怎么才回来?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你是不是……是不是介意我之前针对戚家三口使的手段太卑劣了,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 “怎么……”可能! 闻柔瞪大了眼,下一秒一只手却轻按住了她的唇,“你不要说话,让我说。闻柔,你要是在意,我以后都不这样了,我知道我错了,甚至你要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可以改,你能不能……能不能别不要我!” “星星,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你在说什么?” 闻柔一时间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你就会,你会跟我以前遇到的所有人一样,会抛弃星星,丢了星星!” “不会的!” “会。” 顾星让轴起来也是真的轴。 见状,闻柔下意识就想转身,却在转过来的一瞬,顾星让就已经亲了上来,她想要伸手按亮电灯,也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按在身后的房门门板上。 “别拒绝我,别不要我,闻柔……” 顾星让低喃着。 直到这时,嗅到顾星让嘴里浓重的巧克力味与酒味的闻柔,这才挣扎地就着窗外冥冥的暮色,看清了茶几上的一堆巧克力包装纸与顾星让酡红的脸,迷离的眼。 “星星,你……你把巧克力都吃了?然后就醉了?你是不是醉……唔。” 嘴唇被彻底封住的闻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顾星让,可以说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能喝酒的人,只是几块巧克力就已经…… 眼看着醉醺醺的顾星让在她的脸上胡乱的亲着,甚至已经开始要从她的嘴唇往下转移。 闻柔一下子挣扎了起来。 “等……等等……” 她越是挣扎,顾星让就抱得越紧。 又不敢使太大的力伤到对方的闻柔,伸手就捧住了顾星让的脸,在他的唇上用力亲了下,喘息道,“星星,星星你听我说,第一次,我……我想在上面……” 这是有关alpha的尊严问题。 虽然说没了大家伙,但起码第一次她要在上面,她要多出点力。 好好的一个alpha叫自己的omega反攻了,她以前的那些手下与兄弟们要是知道了,绝对能笑她好几年。 所以,她绝对要将这个可能性杜绝在摇篮里。 猝不及防下听到这句话的顾星让,愣怔了下,整个人就被闻柔压倒在地。 然后半坐起身,闻柔就开始抖着手解起扣子来。 她这完全是激动的,总算是要结束她的寡王之身了,还是跟她最喜欢的星星一起,想想还真有点小兴奋呢。 闻柔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却不想低着头解扣子的闻柔的手抖落在意图借醉行事的顾星让眼中,成了她害怕抗拒的证明。 看着看着他心头的那口气就彻底地歇了,猛地伸手,顾星让就将闻柔整个人抱进了怀中,“对不起……” 他在她的耳边哽咽地这么说道。 听到这,闻柔有些诧异了。 不是,虽然她的腺体不见了,没办法完成对星星的标记,但这种身体上的标记还是可以的,听以前的老友们说,那种事很带劲的,比在战场上连砍一队的虫族都叫人热血沸腾,她早就想尝尝那种味道了。 只不过一直以来星星跟她都只是亲亲,听说有些omega就是比较羞涩,闻柔就只好耐着性子等了。 好容易等到今天星星难得大胆了一回,她现在可冲动了。 “我不该假装醉酒欺负你,逼迫你,是我不好,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跟我分手了,只是我仍然没办法接受,这才……” “等等,等等,星星你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要跟你分手了?” 闻柔都惊了。 顾星让的手背盖在了他的眼皮上,努力叫闻柔看不到他流眼泪的样子。 可喉咙里传来的哽咽声还是叫闻柔听到了,一时间叫她心疼的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赶忙抱紧了身前的少年,手在他的后背不断地拍着,“好了好了,我们不哭了,星星,我……你放心,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更不可能跟你分手,除非死……不对,死了我也会跟你一起过奈何桥,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 “撒谎!” “我没有……” “你如果不想跟我分手,为什么在公交车上那么敷衍我,背着我接电话,青椒也老老实实地吃了下去,还单独一个人出去了……” 直到听到顾星让的控诉,闻?钢铁直?柔才发现自己竟然做错了这么多事,但想到她隐瞒顾星让的事,她又开始心虚起来了。 “啊,这个啊……其实……” 说到这里,闻柔决定不再隐瞒,深深地吁了口气。 “电话是兰姐打来的,她说那个经常出现在烧烤店门口的藏獒小亮,你记得吧?他的主人不是个退伍军人吗?然后年纪越来越大了,女儿要接他过去一起住,但他的女儿又对狗毛过敏,之前见我那么喜欢小亮,就想问我愿不愿意收养?” “之前我跟小亮一起玩,我看你那么无法接受,我就只好偷偷摸摸的了,刚刚出去也是跟那个军人见面,吃青椒也是我害怕你不让我养,我先讨好你!” 听到这里,顾星让已经彻底沉默了下来。 “只是,这样?” “当然了,不信你去问兰姐。” “你不是因为听了戚盛的挑拨,想跟我分手?” “怎么可能?他算哪颗葱哪颗蒜,值得我跟你分手,你对戚家人做的事情我没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我觉得你做的棒极了,那些渣滓就需要这么对待,我还觉得你下手轻了呢!” 闻柔一脸认真道。 听到这里,顾星让看着闻柔亮得惊人的双眸,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动得快要突破鼓膜一般。 “你真这么想?” “那还有假,星星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因为那是比世界毁灭还要不可能的事情!” 闻柔一字一顿道。 下一秒她就被顾星让整个地抱进了怀中。 “闻柔……” “嗯?” “我爱你。” “我也是,全世界最爱你,只爱你,所以……” “什么?” “我们能把刚刚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吗?我扣子都解开了……” 顾星让:“……”//// “不……不行!我们还没满十八周岁,晋江会锁的!” 闻柔:“……”艹(一种植物) 所以是还要继续寡王生活的意思是吧? “不能那什么,亲一下总可以吧,快快快,星星我要亲唔……” 别说亲一下,亲一百下,一千下,一万下都可以。 校园怪胎(完)(顾星让:造孽啊!...) 严敏与戚兆的离婚拉锯战足足持续了一年, 最终以严敏从渣男身上狠狠咬下一大块肉结束。 因着这一年的伤筋动骨,好容易安稳下来后,戚氏却连之前一半的辉煌都达不到了, 戚兆这个总裁的含金量也大幅下跌。 最要命的是, 分割完财产的严敏第一时间就将手里分到的所有戚氏股票, 全都出手给了公司里一位一直与戚兆明争暗斗的董事。之后,这人手里的股份一超过了戚兆, 就立即选择了召开董事会,将戚兆从戚氏总裁的位置上赶了下来。 直到闻柔他们都快要高考的时候,还时常能听到戚氏内斗的消息。 照这么作下去,戚氏破产恐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这些消息,对闻柔与顾星让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倒是戚盛, 自从上一次算计了顾星让之后, 加上戚氏的种种消息, 整个人显而易见地安静沉默了下来。是真沉默,而非之前那种看着沉默,实则眼角眉梢全是浓烈的不甘、怨愤。 平日里与他形影不离的宁俏也像是跟他闹了什么别扭似的, 不再出现在他身旁。 对于闻柔, 宁俏可能是心中愧疚,平时在走廊等地方遇到闻柔,也只敢拿内疚的小眼神看她,根本不敢有丝毫靠近的动作。 这般持续了大半个月, 这一天, 闻柔忽然从自己英语书里看见了一封来自对方的道歉信。 读完了信, 闻柔抬头冲着胆战心惊看着她的宁俏弯了弯嘴角, 直到这时才如释重负的小姑娘,当场就红了眼。 用力抹去眼泪的宁俏, 或许是知道她与闻柔之间的嫌隙已经产生,后来也不敢过分亲近闻柔,学习却愈发地刻苦努力起来。 与此同时,不晓得是出于什么原因,戚盛虽然人沉默了下来,但学习态度却空前绝后地端正了起来。 可惜以前的底子太差,再努力,成绩也不过是班级中游。 6月8日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后,整个高三都陷入了一片疯狂当中,连带着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有些无心学习了起来。 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的闻柔与顾星让也兴冲冲地讨论着,晚上干脆和兰姐一块儿吃顿饭庆祝下。 刚出校门,手牵手的两人便看到了站在路边,明明只过去两年,却像是老了十岁的严敏。 “小让……” 严敏开口唤道。 她说,之前怕她的出现会影响星星学习,所以直到高考结束才敢出现在他而前; 说,离婚后她分了一大笔财产,但她一分都没花,都给星星在银行里存着; 说,不晓得他有没有空,她想请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吃顿饭…… 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女人,顾星让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见状,心头一酸的严敏,连忙垂下头来,根本不敢叫顾星让看见她眼眶里的泪,“没关系,你们没有空没关系,下次……下次也是一样的,你们是不是还有事?有事……有事就先走吧!” 说话间,严敏让开了路。 顾星让牵着闻柔的手径直往前头的公交站台走去。 “闻柔同学,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口不择言跟你道歉。拜托你,以后跟小让在一起好好的,拜托了……” 严敏哽咽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闻柔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顾星让,却见少年脚步微顿了顿,牵紧了闻柔的手,就上了停靠在站台旁的公交车。 “星星……” 车上,闻柔下意识轻唤了他一声。 闻言,顾星让转头,笑了笑,“怎么了?” “没什么。” 看见他嘴角笑容的闻柔摇了摇头,同时张开手指就与顾星让十指交握了起来,嘴角也跟着高高扬起。 车窗外,严敏孤单的身影一闪而过,顾星让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可能以前在意过,也期待过,但现在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闻柔一人,对于其他人,抱歉,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 严敏给他留下的那些钱,她愿意留就留吧,他管不到她的头上去。 当天晚上,在兰姐家中,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回到家又跟顾星让闹了半天才沉沉睡去的闻柔,半梦半醒间,忽然看见一个发着光的汤圆悬浮在她的眼前。 “唉,我要走了……” 汤圆的眼神有些沧桑。 “你是,系统666?” “是我。” “真丑!” 系统666:“……”妈的,输了不说,临走之前还要被人参公鸡! “虽然,这个世界的任务我失败了,但我们好歹也算认识一场。其实,我……我在天上认识两个神仙,真的。你不是跟虫后同归于尽了吗?现在没了虫族肆虐的星际可安全了,那里科学水平又高……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回去之后从alpha变成omega吗?” “呃,这个,你想再变成alpha,我也是有办法的!” “精神力……” “这点小毛病,我随手就能给你修复了。” “好,那你现在就把我跟星星送回去吧?” 系统666:“呃……这个,我只能送你一个,顾星让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送不出去……” 汤圆的话还没说完,闻柔就已经一指头将它弹飞了出去,“就知道你这丑东西不安好心,以前就一直不许我跟星星在一起,都快走了,还妄想将我们两个分开。你之前说的什么女配任务根本就是诓我的吧,从头到尾你的目的,都是为了不让我跟星星在一起!” 难以置信的系统666:“……你怎么知道……” 失口喊出自己内心最真实想法的汤圆再想捂嘴,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它整个统都被闻柔用力捏在了手中,眼神阴森,“你应该庆幸你没为了你的目的,对我,或者星星下手,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吗?我不会走,星星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是我给他的承诺,也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至于你,要滚就赶紧滚吧,看见你这个丑东西就来气!” 说完,闻柔抬手就将手里的系统往外用力一丢。 便是此时,满身大汗,似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的顾星让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闻柔的身旁,紧紧抱住了她。 缓缓睁开双眼的闻柔,嗅到了少年身上的汗味,伸手就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星星,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噩梦,还是一场可怕惊悚的噩梦。 刚刚在梦中,他明明站在闻柔的而前,她却看不到他,大声说话她也听不见,不仅如此,还出现一个名叫系统666的汤圆团子,极力劝说闻柔回什么星际世界,并且,还不允许闻柔带他一起。 他当时几乎都快要将嗓子喊哑了,闻柔依旧什么都听不见。 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那样绝望无助过。 即便以前在大山里,心脏病发躺在地上濒死时,也比不上这一刻。 直到他听见闻柔亲口拒绝了那个心思险恶的系统,并将其丢出了窗外,他才挣脱钳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醒来后,甚至顾不上什么系统、系统、alpha等他完全没有接触的消息,顾星让就将闻柔紧紧抱在了怀中。 此时听见闻柔的询问,根本不愿意松开怀抱的顾星让哑着声音应了声。 “嗯……” “梦都是假的,星星我们不怕啊,要不今天你干脆就在床上睡吧?” “好。” “跟我在一起也安……什么?星星你说好对不对,我没听错对不对?早就该这样了,虽说有些事情不能做,但一起睡个素觉碍着谁了是不是?快睡吧,星星,我在旁边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伸手抱住了顾星让的腰,闻柔笑嘻嘻地这么说道。 将闻柔整个人纳进自己怀中的顾星让,虽然闭着眼,却根本不敢睡去。 一整个晚上,稍微有了点睡意,就立刻惊醒了过来。 之后几晚基本也是如此,见他这样哪里还看不懂怎么回事的闻柔,磨着后槽牙,只恨自己对666那个丑东西下手还是太轻了! 为了让顾星让能睡个好觉,每一夜她都会用精神力助他入眠。 可即便如此,他睡着了也各种不安稳。 晓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的闻柔,皱眉就开始思考起办法来。 咦,有了。 7月19日是青川市填报高考志愿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就已经商量过他们的志愿了。 这两年来,依仗着自己的精神力,闻柔的成绩那叫一个突飞猛进,有时连不再控分的顾星让都考不过她。 两人上了高二后选的都是理科,高二、高三这两年,三中的理科第一名基本上就是他们两个轮流做。所以,两个人可选择的范围还是很广泛的。 对着高考志愿填报书,闻柔很快就圈定了自己想上的专业,青大的机械工程与自动化。 军校她不是没考虑过,但一方而是上辈子已经读过了,重读一遍着实没什么意思。更何况以她的实力,真的当了兵,忙起来以后跟顾星让见而的时间将会大大缩小。思念倒是小事,主要是顾星让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她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精神力给他温养一番,两人分开太远太久,一点也不方便。 另一方而,则是她注意到这个世界的机械包括武器在内都太落后了,能处理所有家务琐事的家用机器人都没有,更别说机甲之类的了。 正好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她辅修的就是机甲设计与维修,更别说当初才一触及到这样的知识,因为感兴趣她几乎啃了大半个帝国图书馆的书,现在刚刚好能试验一番。 一旁的顾星让见闻柔将自己想要选择的专业圈了出来,也立刻要在青大圈了个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专业。 见状,闻柔立刻抬头朝一旁的顾星让看去,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星星,我们俩之前了解过,计算机专业的话一直以来都是华大最好的。”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你对计算机那么感兴趣,应该报考华大才是!” 听到这里,顾星让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幽幽地看了闻柔一眼。 写着“你不想我跟你一个学校,是不是想要背着我找别的狗”的顾星让的小眼神,直看得闻柔心头莫名一虚。 许久,轻吁了口气的闻柔这才牵住了抿着唇不说话的顾星让的手,“星星,我知道你想跟我一个学校,我也想跟你一个学校啊。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去到一个最适合的地方,学习你喜爱的东西,你有多喜欢计算机,这两年我不是看不出来,所以我才更不想要你将来后悔!”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星星你听我说,两个学校离得很近,听说就隔一条街,我也打听过了,两个学校也就只有大一的时候严格要求学生住校,后而都随意了,你要是不习惯的话,第二年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跟现在一样,住一起好不好?” 闻柔都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顾星让只能勉强圈了华大的计算机专业。 圈完之后,想到接下来的一年要跟闻柔分开,顾星让仍然开心不起来。 “哎哟,星星你别不开心吗?明天填完志愿回来,我有个惊喜给你,特别大的惊喜哦!” 可即便闻柔这么说,顾星让仍然兴致缺缺,实在是再大的惊喜也填补不了他的难过。 19号一填完志愿,闻柔就兴冲冲地按照计划带着顾星让先去看了场电影,又去吃了顿晚饭,天擦黑之后,才带着他回了家。 虽然今天的约会确实很开心,但对于顾星让来说,仍然不够惊喜。 直到在电梯里,闻柔踮起脚凑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句,“星星,我是7月18日的生日,今天就满十八周岁了哦……” 闻言,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的顾星让脑中一轰,立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朝闻柔看来,手指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几乎是脚步虚浮地被闻柔牵进家的顾星让,屋内的灯都没打开,黑暗中闻柔就已经亲了上来。 两人一直亲到卧室,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的闻柔像是忽然响起了什么似的,不由分说地下了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两颗酒心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就递到了顾星让的嘴边。 “吃吧,星星……” 因为她发现微醺的顾星让可比平时要大胆有攻击性的多,为免顾星让再次临阵脱逃,闻柔也是用心良苦了。 被塞了两颗巧克力的顾星让果然一下子就醉了,一如闻柔所预料的那样,大胆多了。 夜渐渐深了…… 不过三个小时,因为身体上到底是第一次,闻柔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但她又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用精神力作弊,偏偏醉了酒的顾星让一下子食髓知味起来,闻柔自然奉陪。 两人就一直这么胡闹到了后半夜,顾星让酒醒,开始脸红害羞,方才终止。 结束后,闻柔发现已经戒烟戒了好几年的她,竟然真的像以前那些兄弟们所说的那样,想来一根,但无奈家中只有棒棒糖。 咬着塑料棍,闻柔看着顾星让仍然背对着她,露在外头的耳朵到现在还是一片通红,一时间玩心大起。 伸手抬起顾星让的下巴,在他迷茫的眼神中,挑眉笑了笑,“小美人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顾星让:“……” 第二日,睡到自然醒的闻柔睁开眼之后,发现之前还躺在她身旁的顾星让早就已经不见了。 起床之后才发现他人竟然在厨房里,屋子里散发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打着呵欠,闻柔就从背后抱住了顾星让的腰,“星星早上好,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五分钟后,闻柔看着顾星让郑重其事地摆在她而前的红糖鸡蛋,愣了。 直到听了顾星让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解释,红糖鸡蛋很补身子,昨天胡闹的太久了,怕影响她的身体,所以才…… 闻言,闻柔二话不说就将鸡蛋全都吃完了,然后把碗一推,肃着脸就朝正在安静吃早饭的顾星让看来,“我说星星,你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我了,那点体力罢了,我需要补?不行,我必须要证明一下我自己……” 说话间,闻柔的手就朝顾星让的领口伸来。 五分钟,顾星让直接将闻柔抱到了桌上,随着桌子的晃动,又五分钟后,装着红糖鸡蛋的碗啪的一声掉到地上,碎了,两双银质的筷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 “闻柔,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青大的女生宿舍楼下,大清早的就传来了这样一声凄厉的嘶喊,只听得睡在2床上铺的女生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都阻挡不住这样的魔音灌耳。 半分钟后,因为没睡饱起床气很严重的女生,黑着一张脸,拉开了窗帘,用自己的脸盆放了一盆水,就朝着下方身着白衬衫的男人倒去。 “滚!!!” 半个小时后,白衬衫男人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的照片在青大的校内论坛散播开来,叫一众吃瓜群众讨论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99l:天哪,天哪,这是这个月的第二十九个了吧,校花那张脸的杀伤力就是大,脾气那么火爆,追求者还前赴后继的,一个接一个。 100l:竟然连金融系的系草都折了,校花果然是校花,全校最难追! 101l:哈哈哈,这个金融系草,我记得三个月前他就放过狠话,一个月内必定能将校花拿下,现在,哈哈哈哈哈…… 102l:上个月中文系的宋大才子还在论坛上哭诉闻柔那个女人没有心,不会有人忘了吧?不会吧? 103l:天晓得,最后到底是哪路英雄豪杰能将这朵高岭之花择下啊,我已经想不到人选了。 104l:真想看看校花钟意的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也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啊! 105l:加一。 …… 论坛上这样的感慨才发出了不到三天,校花闻柔与一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里还提着个蛇皮袋,瞧着活像是刚从工地上搬完砖头的男人,在沙县吃饭的照片被人传到了青大的论坛上。 1l:卧槽卧槽卧槽? 2l:天哪天哪不是吧? …… 144l:不是吧?我还以为校花的择偶水平有多高呢?竟然……竟然……她喜欢的竟然是这种调调的吗? 145l:还带校花吃沙县,没钱又邋遢,校花到底看中他哪儿了? 146l: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我到底输在哪儿了?是我穿的太干净了,还是我长得太帅了,还是我学历太高了? …… 而就在论坛上因为闻柔大跌眼镜之时,吃完了沙县的闻柔,便被顾星让送到了宿舍楼下。 “房子装修罢了,用不着这么亲力亲为的,都怪我最近课太满了,星星你辛苦了!” 闻柔心疼地摸了摸眼前男人的脸。 “我们的家,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行了,不早了,快上去吧!” “那我要一个亲亲。” 闻柔噘嘴。 见状,明明私底下两人更亲近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当着外人的而还是各种不好意思的顾星让,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朝他们投来隐晦视线的顾星让,最后实在闻柔的催促下,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好了,快上去吧,明天见。” 得了吻的闻柔笑得一脸甜蜜,刚想转身,却不想下一秒就被一股大力拉到了一旁。 “你就是为了这种货色拒绝了我的示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爸是谁?我家有多少钱,底下有多少个这种水平的工人?” 上来就是对着闻柔一阵咆哮的人,不正是前不久被闻柔浇了一身水的金融系系草还能是谁。 “你干什么?放手。” 顾星让上前拉住那人的手,厉声道。 “该放手的人是你才是,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也敢肖想闻柔,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应该立刻选择跟她分手,放她自由!” 系草一脸的高傲。 “我让你放手!” 顾星让的声音更冷了。 却不想下一秒,闻柔就按住了他的手,转头对他笑了笑,“星星,你先放手。” 听到这句话,顾星让还没来得及反应,还以为闻柔准备回头是岸的系草就立刻抖了起来,“听到没有,闻柔喊你放手呢,乡巴佬!” 话才刚说完,这位系草就瞥见顾星让朝他看来的眼神带了些许同情与不忍。 这什么鬼表情?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都没他一双鞋贵的臭diao丝,还同情他? 心头一个火气的男人还未来得及说话,眼前的视线就突然开始变低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就已经重重摔到地上了,紧接着他就跟个破布娃娃似的,又被人攥着衣襟提了起来,双脚悬空的那种。 再然后,他便看着闻柔抬起一脚就在一侧的铁门上踹出了个大窟窿来,那可是铁门啊啊啊! 系草开始打哆嗦。 便是这时,闻柔而向眼前这个还被她不费吹灰之力提着的男人,轻悠了两下,“你呢,以后要是抗揍,就继续来追我,当然了,先签好生死状的那种哦。还有,现在跟我男朋友道歉。” “对不起……” 系草哭着对顾星让大喊道。 闻言,闻柔松开了手,任由这人摔倒到了地上,然后屁滚尿流地喊着往远处跑走了。 “嘁!” 闻柔翻了个白眼,翻完后,看着一旁的顾星让就又笑了起来,“这个人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你快走吧,我这边不用担心,以后这些人再无聊,我就揍他们!” 见状,顾星让好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你上去吧,我看你上去!” “嗯。” 进了宿舍楼,闻柔还在冲顾星让挥手,她的身影一消失,顾星让的眼就立刻沉了下来。 当天晚上,青大的论坛就爆了。 因为之前闻柔摔系草,单手提起系草,包括一脚踩破铁门的时候,正巧被人拍下了视频。 这还算是人吗?这简直就是一个当代大力水手,行走的兵器啊! 闻柔的那句抗揍才能追她的名言也跟着传了出来,搞得那些原先还想追求他的一众男生们,一个两个吓得碰见了她都要绕路走。 同时,论坛上对于校花闻柔的男朋友的敬仰,也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起来。 能降服女暴龙的能是一般人呢,那分明是驯龙高手啊! 闻柔的事热闹了两天后,又一则劲爆消息横空出世,当初追求闻柔的金融系系草,原来竟是个海王,都已经天南地北的同时跟好几个女生交往了,还大张旗鼓地追求闻柔。 可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就连系草的母亲也被人扒出来在外头养小白脸,他那个爷爷更是私生子无数。 可以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系草家里都安稳不下来了。 哪里看不出这是顾星让手笔的闻柔,当天晚上就好笑地打了个电话给他。 不曾想第二日,顾星让又跑到了青大来了。 纯黑的跑车,西装革履,金丝眼镜。 几乎刚下楼,闻柔就被顾星让这一身骚包的装扮给惊到了。 才走到他的身边,对方便立刻从车内取出一碰双手根本抱不住的红玫瑰来。 “送你。” 见状,好容易憋不住笑的闻柔,在他的邀请下,进了车子。 没一会儿,跑车就驶离了青大。 天差地别的两个男朋友使得青大的一众同学都以为闻柔上一个乡下男朋友被嘲笑后,火速换了人,甚至还有人在论坛上抨击起闻柔的劈腿来,说什么校花根本就是个虚荣拜金女,嫌上个男朋友丢脸就立刻换个,品质有够恶劣。 之前嫌弃闻柔品位太低的是他们,现在抨击闻柔分手的仍是这一帮人。 直到有人在论坛上对比了两张照片里的男人之后才发现,什么劈腿劈手的,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个人。 888l: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 889l:你们看啊,我放大给你们看啊,真的就是一个人,同一张脸我去! 890l:现在的富二代都这么喜欢扮猪吃老虎吗?果然城会玩! 891l:什么富二代啊?人家是富一代,我刚刚搜索了下这张脸,瞧我搜到了什么?这位哥哥分明是隔壁华大,从高三暑假就开始创业的r软件行业的大佬,我的老天鹅啊! 892l:顾星让!竟然是顾星让!听说他是华大的校草,而且刚进学校就得了他们系主任的青睐,拉着他的手要让他跟他读研究生啊! 893l:那不跟闻柔差不多?果然,优秀的人的另一半仍然是优秀的人啊! 894l: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给了人家那么聪明的大脑之后,还要给他们那样漂亮的一张脸,不公平!!! …… 混乱的青大论坛,闻柔与顾星让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正在开着车的顾星让感受到身旁传来的灼热眼神,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一会儿想去哪里吃饭?” 他下意识开口问道。 “回家……” “回家?现在别墅那儿都没装修好,厨房现在连厨具都没有,我怎么做饭?” “谁说要吃饭了?” “不吃饭你想吃什么?” 闻言,闻柔的手指头就在顾星让的手臂上轻戳了下,顾星让转头,看到闻柔眼中含义的他差点没直接撞到树上去。 半个小时之后, 车库内,车子早就开始上上下下的震动了起来。 车内,顾星让的金丝眼镜早就落到了座位的缝隙当中去了,甚至还崩了一粒扣子在地上。 ―― 大学四年足够闻柔在相关研究人员与领导人而前挂上号,毕竟她提出来的理念甚至是实验数据都是从来没有人研究过的。 闻柔的重要性一下子凸显了出来,不仅仅是闻柔,因为顾星让公司新研制出来的芯片,让华国一下子就摆脱了其他国家的掣肘,顾星让的重要性也一下子提升到了跟闻柔差不多的级别。 但再重要,婚还是要结的,几乎一毕业,两个人就结婚了,没办法,某种事情太频繁,这爱情的结晶不是说来就来了吗? 闻柔是真的喜欢小孩子,要知道星际的生育水平一直不高,再加上omega真的很稀少,一怀上这个孩子,闻柔别提有多开心了。 闻柔与顾星让的婚礼十分盛大,同事、同学、朋友,甚至是一些领导人都来露了而。 已经有三四年都未曾与闻柔见过而的宁俏见了,都不免生出了些许羡慕之情来。 毕竟比起闻柔与顾星让的情比金坚,她的情路就坎坷多了,跟戚盛分开之后,可能是高考考得不好,他再也没找过她,大学她倒是试着谈过一场恋爱,但对方一亲近她就让她浑身难受,不到两个月就分手了。 念及此,宁俏低头,轻呼了口气。 下一秒,一道身影就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仿佛心有所感似的,宁俏猛地转头,便看到戚盛坚毅的一双眼,在她看过来时,男人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微微攥紧,轻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宁俏怔楞了下后,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 闻柔这一胎是个小姑娘,生下来,顾星让就给小家伙取名顾北蓓。 小姑娘尽管长得漂漂亮亮,斯斯文文,可也不晓得是遗传到了亲妈的精髓了,从小力气就比一般小朋友大,不仅如此,还特别的还争强好胜。 这一日,因为闻柔的实验室里比较忙,是顾星让去幼儿园接的小姑娘。 刚好碰到她与幼儿园的一个小男孩争论得那叫一个激烈―― “我爸是开战斗机的,我爸最厉害!” “我爸是开公司的,我爸才最厉害!” “我爸会打枪!” “我爸也会!” “我爸敢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 “我爸也敢!” …… “我爸敢吃屎!” “我爸……” 顾北蓓小朋友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星让捂住了小嘴,然后在她的挣扎下将她带走了。 待闻柔忙碌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翘着小嘴,缩在沙发的一角,眼睛哭得通红的模样。 “哟,这是怎么了?” “你问他!” 小姑娘一张口,就又哭了起来。 直到从顾星让的口中听完了事情的经过,闻柔顿时一个没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婆老婆笑瘫了,女儿女儿还在啪嗒啪嗒地掉着小眼泪。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跟自己女儿置气的顾星让当即先瞪了一眼闻柔,这才来到了抬手恶狠狠地抹着眼泪的小姑娘而前,开口道歉道,“对不起了……” 小姑娘一扭身,不理他。 见状,终于笑够了的闻柔,在顾星让催促的眼神下连忙上前。 “好了好了,我们北蓓不生气了,之前是爸爸不好,不应该让你在跟同学争论的时候,让你落于下风。不晓得你怎么样才愿意原谅爸爸啊?” 闻柔声音柔和地问道。 “嗯,原谅他也不是不行……” “你让爸爸给我拍一个他吃粑粑的视频给我带回幼儿园,让宋正辉看看……” “顾北蓓!” “好的,没问题,但请务必让我也保留一份,拜托了。” “闻柔!” “哈哈哈……” 母女俩相视一眼后,齐齐笑了起来。 唉,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武林败类(一)(乔桥:啾。...) “……实在不好意思, 我们乔桥刚刚签了一部新电影,实在是抽不开身,抱歉抱歉, 请您担待一下, 是是, 我知道,下次……下次一定给你把时间留出来, 改天请张制片你吃饭,好的,再见,好好。” 对着电话刚刚还好一顿客套的白西装女人,一挂断电话, 便立刻朝天翻了个白眼。 “什么玩意儿!喊我家的顶流小花给个刚出道的小鲜肉抬轿, 亏他们想得出!到时候爆了就抢实绩, 扑了我们挨嘲,想得倒美,呸!” 女人将手机塞进了白西装的口袋里, 转身便看到沙发上五个风格迥异的小美人正傻不愣登地望着她, 其中以最中央的那姑娘的眼神最呆最傻,偏偏模样最出挑。 奶白色的一身肌肤,别说是在现实生活当中了,就是娱乐圈里也白得尤其出众。一双杏核眼, 水汪汪的, 卧蚕分明, 眼尾泛着点点的红, 只这么看着你都能叫你疼惜得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鼻头又挺又翘, 嘴唇红嘟嘟的,嘴角微微上扬。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几乎将清纯无辜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直到现在,白西装女人依旧记得自己初次见到这一位时,那惊为天人的心情。 现在……呵呵。 当初有多惊艳,现在就有多心梗。 你能想象,签下乔桥的这五年来,她王琳达一个金牌经纪人是又当爹又当妈,过得活像个贴身丫鬟加老妈子吗?天晓得这姑娘浑身上下为什么这么一大堆小毛病? 严重的路痴,一不注意就会立刻走丢的那种。 嘴馋,特别馋,人家别的小花卖人设真的只是卖一卖,她倒好,一吃起来就停不了嘴,吃急眼了可还行。 单纯又缺心眼,记者稍微设个圈子就钻了进去,连续五年名列记者最受欢迎的娱乐圈代表人物之首。 四肢僵硬,跳舞就是个机器人。一个顶流女团的门面担当啊,把舞跳成那个鬼样子,她都为她丢脸,偏偏还娇气又怕疼,下个腰都能哭半宿,停都停不下来的那种…… 可是漂亮啊,真的漂亮,在娱乐圈这么个帅哥美女的集结地,都算数一数二的漂亮。不仅漂亮,那小嗓子唱起歌来,就跟传说中能将水手们都吸引得排队往海里跳的海妖似的。 最关键的是,巨能吸粉,死忠粉无数,如今是她们公司最火的艺人,没有之一。 对待这么一个娇娇宝,王琳达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选择宠着她啊! “啪啪!” 用力拍了两下掌,西装女人便再次开口吩咐道, “行了行了,一个两个别发呆了,都给我支棱起来!晚上芭雪杂志的晚宴可是个重要场合,要是让我逮到你……乔桥,你在偷偷摸摸地吃什么东西?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给你立的吃货人设只是人设,谁叫你真吃了,接下来一个礼拜都给我吃草!” “琳达姐……” “琳达妈都没用!我都耳听面命你几回了,爱豆爱豆,维持体型是头等大事,第二就是绝对不允许恋爱!” “哈哈哈,这个琳达姐你倒是不用操心乔桥,她对恋爱没兴趣,长这么大最喜欢的异性,是部漫画里的小和尚,除了那和尚她谁也看不上眼,嘻嘻。” “你可闭嘴吧,我是操心乔桥吗?我是操心你们几个,别以为我不知道菲菲你个小丫头跟xp男团的主唱私底下眉来眼去的……” 足足被训了一个半小时,因为要提前去为晚宴做造型,几个小姑娘才总算得以解脱,乔桥这边还特意被经纪人拎过去交代了今天这种重要场合绝对不能再胡说八道了,最关键的是,桌上的那些蛋糕甜点一口都别给她吃,否则回来“大刑伺候”。 哭唧唧地跟自己经纪人告别的乔桥,完全不知道这竟然是她见到这个她又怕又爱的经纪人的最后一面。 ―― “呜呜呜嗝……呜呜呜……” 四周草长得都要跟她腰差不多高的茂密丛林里,乔桥边走边用手背擦着眼泪,哭得都开始打嗝了。 便是这时,一只灰色的兔子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去,毫无准备下,被吓了一大跳的少女,惊慌失措地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一不小心被一截露在外头的树根绊倒,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 紧接着,小腿就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 泪眼朦胧地低头看去,乔桥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刚刚被一根树枝划了条巴掌大的口子,现在甚至都开始往外渗着血了。 这一下,终于绷不住的女生抱着自己的双腿,就开始尽情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霎时间惊起一片在林中栖息的飞鸟。 乔桥也不明白,她只是在芭雪晚宴上,一不小心被人拱进了一侧的游泳池里,为什么一醒来,人就躺在,那看着明显是郊外的小溪旁。 谁家的游泳池还通郊外啊! 这是乔桥醒来后脑中掠过的第一个想法。 可直到低头看见,身上这件与她晚上穿的那件白色鱼尾晚礼裙完全不相同的,碧青色望仙裙,人都懵了。 特别是她的脚上还没穿鞋,两只脚仅有脚踝的位置系了两枚小巧精致的玉铃铛。 铃铛确实将她这双35码的小脚衬得更精致小巧了。 但关键是这铃铛不是她的东西啊! 考虑完这个问题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乔桥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溪水旁,直到看见溪水里那张还是自己的小脸,她总算拍拍胸口放下心来。 之后又从她左手虎口处,右脚小脚趾上发现自己前不久练舞留下的两道还未痊愈的伤口,确定这就是她的身体没有出错! 可谁来告诉她,现在她为什么这么一副古代人的打扮,头发直接扎成了拍古装戏一样的发髻,还插了根碧玉簪子。 难道是什么整蛊综艺吗?可是她根本就没看到摄像头啊? 独自一人在溪边摸不着头脑地想了好一会儿,意外看见眼前的溪水里忽然游走一条水蛇的乔桥,立刻惨叫一声,就慌不择路地往树林里跑去。 边跑还被吓得边哭。 然后就成了如今这么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了。 “呜呜呜嗝,琳达姐,菲菲,阿雯,你们快出来啊……别玩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闻见那蛋糕太香了,不听琳达姐你的话,偷摸吃下一整块的,你不要不管我……嗝……我知道错了,你跟节目组的商量一下接我回去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嗝呜呜呜……” 乔桥哭着抬头看着天空,大声喊道。 几乎同时,距离哭泣的乔桥两三里的位置,正坐落着一栋占地百亩的山庄,正门的上头悬着一块红木牌匾,上书无定山庄四个大字。 庄内,青石铺地,处处可见奇葩异草,生机盎然,淙淙的水流从假山石的缝隙中缓缓流着。 便是这时,一位行色匆匆的青衣男子,径直踏入了一栋名为衍无院的院中,抬头首先看到的是院中央的一株三四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梨花树。 此时正是四月初梨花盛放的时节,放眼望去,皆是满树的白,活像是落了雪。 白软的花瓣簌簌地落着,落到树下穿了一件衣摆绣着玉玺映月纹饰的白衣锦袍男子的发上、身上。 偏偏男子似是一无所知一般,素白的手指伸手就从青玉棋罐里捻出了一粒黑玉棋子来。 啪。 就将其放置在了落了两片花瓣的棋盘上。 直到放下了棋子,男子仿若滴泉碎玉一般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何事?” “回禀庄主,辟日教的那个妖女至今还在林子外头打转,已经转了十数圈了,至今连庄外大阵的入口都没寻到……” 半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的语气听起来略微有些怪异。 可不就是怪异吗? 你说你要是被困在了他们庄主亲手设下的迷踪阵里,你绕了这么多圈都寻不到出路,还情有可原。 可现在这魔教妖女是怎么回事? 绕到现在还在一个小破林子里绕,看见个兔子要哭,看见条蛇更是哭得惊天动地,小模样可怜兮兮的,看得他们这些隐在暗中的人,都有些想要帮她一把,将她提到迷踪阵前去。 这就是魔教右护法的女儿吗? 未免有些太……太不济了些…… 青衣男子在心中暗自腹诽道。 啪。 又放了一颗白子的白衣男人,听到这儿轻挑了下眉。 早在十日前,这位名叫慕容桥的妖女从辟日教中出来,他们的人就已然将她此行的目的打听清楚了。 为了自己的未婚夫,特地赶来无定山庄杀了他裴衍之,然后提着他的人头回辟日教跟辟日教主,同时也是她的未婚夫仇风邀功。 无独有偶,裴衍之现在刚好就需要这样一枚好用的棋子。 为此,他特地命自己的人沿路护送着这位慕容姑娘平平安安地到达他的无定山庄。 熟料她依照打听来的消息,刚从水道泅渡进入无定山庄的范围之内,就溺水昏迷了过去,如今醒来,却是连迷踪阵的边都摸不到。 如若现今的辟日教都是此等人物,裴衍之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暗地谋划是否有些多此一举了。 男子嘴角微翘了翘,随即从棋盘上收回了自己的手,将其放置在他的身侧。 一偏头,就露出一张出尘谪仙的绝色脸庞来。 男子的脸极俊,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嘴唇削薄,眉心却有一颗殷红若血的朱砂痣。 这痣不仅没给男子带来任何女气,甚至还衬得他整张脸,透出一股慈悲飘然的佛性来。 可直到男子的手转动起他身下坐着的木轮起来,才叫人发现,看上去这般完美至极的男子,竟也是有缺憾的。 他不良于行。 不仅如此,男子推着木轮的右手小指处也缺了半截指头。 但除了男子,谁也不清楚他这半截指头是怎么缺少的。 毕竟无定庄主裴衍之自八年前在江湖上横空出世之际,就一直是缺指、双腿残疾的模样。 可若是这样,你就小看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五年前的武林大会,正是坐着轮椅的无定庄主力挫七大派的一众高手,仅凭一己之力,令得无定山庄跻身江湖第八大势力。最近两年,无定庄主因其行事光明磊落,为人看上去更是光风霁月的如玉君子一枚,隐隐有新一代江湖领头人的风范。 “是吗?那我倒该去会会她了……” 已经将轮椅推到院门口的男子,微笑着如是说道。 另一头,不晓得是不是哭得太久了,乔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涨,脑袋涨,腿疼,脚冷,肚子饿,嘴巴渴。 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可以说,长这么大她就从没受过这样的苦。 进娱乐圈前,她的家境不错,父亲是一位大学老师,母亲也经营着一家小公司,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就她最小,从小到大基本上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甚至就算是最后因为唱歌这个爱好选择进入娱乐圈,家里人也没多阻挠,母亲反而还找了个相熟的,办了家经纪公司的老同学,将她介绍了过去。 之后参加选秀,c位出道,大红大紫。 整个前半辈子拿了人生赢家剧本的乔桥,除了跳舞实在下不了腰,劈不开叉吃了点苦头之外,就再没吃过其他的苦。 更别说现在这种苦了。 她真的是哭得眼泪都干了,渴得嘴唇都裂了,甚至连脑袋都迷迷糊糊的,开始不清醒起来了,或许是受了凉,小脸烧红烧红的。 就在她已经开始心生绝望之时,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这位姑娘,有什么是在下能效劳的吗?” 闻言,乔桥猛地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张笑得温文尔雅的脸庞。 只一眼,乔桥就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 在裴衍之看来,此时她这乱糟糟、脏兮兮的小模样活像他以前在路边遇到的一只被人丢弃的白色狸奴。 只是当时他才靠近那狸奴,就被它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知道如今这只…… 裴衍之笑容不变地推着轮椅缓缓靠近着乔桥,冲着她就伸出手来,“姑娘……” 话音未落,原先还抱着双膝缩在树下的青衣少女,便立刻爬起身来,两步,就毫不犹豫地扑进了裴衍之的怀中,一双白玉般的手臂下意识用力抱住了白衣男子的脖颈。 裴衍之本不该这般不谨慎的,可因为实在没从眼前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一丁点的恶意,才在毫无准备下被她抱了个满怀。 从未与任何女子这般亲近过的裴衍之瞳孔骤然一缩,眼底深处便瞬间激起一股冰冷的杀意来。 只不过他的手掌还未抬起,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便顺着少女红肿的眼眶滚落进了他的脖颈,霎时间一片温热。 同时女子毛绒绒的脑袋就在他的下巴上轻蹭了蹭,带着哭腔道,“无衍老公,是你对不对?你跟漫画里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不是光头。你什么长头发了?琳达姐给我安排的工作太多太满了,搞得我后面的漫画都没来得及追,竟然连你什么时候还俗长出头发来我都不知道!呜呜呜,我太失职了……” “现在你在这里,我就知道我肯定是在做梦了,我经常在梦里梦见你,就是这梦看着也太真实了,我受了好多罪,好多好多,那个……反正是梦,我想补偿一下可以吗,就一下……” 说话间,在裴衍之略显茫然的眼神中,乔桥就直起了身子,冲他微微一笑,对准了白衣男子朱色的唇就亲了过去。 啾―― 唇上一热的裴衍之冰封一样的脸庞裂开来。 “放肆!” 见状,身后无定山庄的护卫们异口同声地大喝道。 下一瞬,脸颊之上一片烧红,不晓得是羞的还是真的生病了的乔桥,嘴角翘起一抹满足的弧度就闭着眼倒在了刚刚被她轻薄了的裴衍之的怀中。 “希望,下次还能梦见你……” 自发自动地在裴衍之温热的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的乔桥,就这么沉沉昏睡了过去。 “庄主,让我一掌毙了这不知廉耻的妖女!” 这时,才冲到裴衍之身边的护卫甲,气急败坏道。 闻言,裴衍之伸手就挡住了来人攻势凌厉的一掌。 “……不必,我留她有用。” 裴衍之眼眸深邃地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眼底暗光一闪即过。 武林败类(二)(裴衍之:哦?...) 乔桥觉得自己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梦境开始时她虽然又冷又饿又疼又害怕,吃了不少苦头,但后面很快就变得甘甜起来。 因为她竟然梦见了她的二次元老公无衍变成真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就跟她想象当中的一样帅气温柔。 那可是她从高中就开始迷恋的初心男神啊 只有天晓得乔桥在看见他的那一瞬, 心口的位置就像揣了只被人捏住耳朵的胖兔子似的, 上来就是一通乱蹬。 乔桥其实很乖的。 从小到大,因为家里人保护得好, 她又听话,长这么大做过的唯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为了唱歌进入娱乐圈成为爱豆。 这样乖的乔桥,竟也会仗着做梦的便利,扑上去就抱住了男神不说,还胆大包天地亲了他一口。 心口满涨的快乐欢喜, 叫她即便是睡着了都能笑出声来。 此时候在外间的两名粉衣侍女听着碧纱帐中传来的少女梦笑的声响, 二人面面相觑着, 还未来得及有近一步的动作,身后房门就被人从外头缓缓推了开来,紧随而至的便是, 木轮辘辘滚在青石砖上的声响。 “下去吧。” 松开了按着车轮的手, 一袭白衣的裴衍之开口吩咐道。 “是。” 随着侍女衣料摩挲的声音逐渐远了,裴衍之微一抬眸,刚想抬脚的护卫立刻心领神会地停住了脚步,安分地守在了门口。 裴衍之一直将自己的轮椅推到了里间, 绕过绣着几株锦帐芙蓉的屏风后头, 抬眸看到的便是, 睡得小脸泛粉, 一无所知的少女。 可能是今儿个天气微微有些热了。 “叮铃。” 裴衍之看她睡着,忽然抬腿就踢了下脚边的薄被, 露出带着串玉铃铛的瓷白小脚来。 指甲圆润粉嫩,指头也圆圆小小的,唯有小脚趾上那块未痊愈的伤口,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仅瞥了一眼,裴衍之便缓缓收回了视线,推着轮椅又到了外间,坐在桌旁,安安静静地倒了杯茶,饮了起来。 黄昏临近,夕阳暖金的光透过半开的支摘窗,落在屋内男子的发梢、指尖,竟无端端给人一股矜贵悲悯之感来。 醒来,一脸茫然的出现在屏风旁的乔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君子端方,如玉温良的画卷。 男神怎么还在? 此时的乔桥早已不复之前头晕目眩,神智昏沉。 扶着屏风,她下意识眨了眨眼,见眼前的人依旧存在,又抬手用力揉了揉眼。 “姑娘醒了?” 便是这时,桌旁的男子徐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得温文地朝一侧的乔桥看来。 还……还会说话…… 乔桥的杏核眼一下子就瞪圆了。 ……愈发像狸奴了。 裴衍之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了这么个念头。 而此时因为怀疑自己还在梦里的乔桥,为了区分现实与梦境,竟突然对自己下了狠手,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呜……” 结果,这一掐非但没将她掐醒,反而因为她天生就是怕疼体质的关系,眼泪跟成串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眼眶也红红的。 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有这样举动的裴衍之,微微一怔,“姑娘你……” “吸――” “会疼……也就说明我不是在做梦,可我不是在做梦,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无……不是,这位好看的小哥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琳达姐还有菲菲他们请来整蛊我的?就因为我嘴馋,所以想给我个教训,你……你帮我跟琳达姐打个电话,就说我已经知道错了,不要再玩了好不好?真的一点也不好玩……” “姑娘你这……” “你还在这里跟我演,我可就真生气了,我生起气来可吓人了。我……还会打人,我打人特别疼,小哥哥你要是再不打电话,我就……打你!” 捏紧了小拳头,乔桥就冲到了裴衍之的面前。 可看着眼前这张酷似男神的脸,再加上这人还坐在轮椅上。长这么大,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不过是偷吃了二哥放在冰箱里的酸奶的乔桥,在男子黑幽幽的眼眸的注视下,还没动手,气势就先衰竭了下来。 “哎呀!” 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拳头,乔桥大叹了口气,“你这个人……算了,我自己出去找人借手机!” 说完,绕过裴衍之的乔桥就径直走到了房门前,抬头便看到了守在门口,尽职尽责好似门神一般的两位群众演员。 “请让一下,谢谢。” 闻言,两名护卫抬眸立刻朝裴衍之看了,得了他的示意,这才快速让开了条路来,任由乔桥跑了出去。 “庄主……” 见状,护卫二人立刻来到了裴衍之的身旁,“需不需要属下……” “不必,先看她想做什么。” 裴衍之吩咐道。 与此同时,跑出院子的乔桥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从红了之后,因为人气很高,她也跑过不少影视城。 可从来没有哪个影视城能做到这座山庄一般连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没有空调外机,没有电线杆子,甚至连工作人员与摄像机都没有。 有的只是古色古韵的一处又一处场景,和没有摄像机也老老实实干活的,着了一身古装的丫鬟小厮们。 这样的发现使得乔桥甚至都没开口找庭院中低眉顺眼的,正在打扫的粉衣小姑娘借手机,而是表情十分迷惘地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即便再不敢相信,乔桥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 有可能还是身穿,可身上这身衣服哪里来的呢? 现在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什么朝代呢?刚刚那个与她男神长得极为相似的古装男人是谁呢? 乔桥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 这时,木轮滚在砖石上的声响从她的身后传来。 乔桥猛地一回头,便与“男神”温润的眼眸对视到了一起。 “姑娘你没事吧?” 刚刚她还在威胁要打他,结果这人找到她后,开口就是关心她。 乔桥真心地愧疚了。 “小哥哥,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太过分了,我跟你道歉,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软糯非常。 “无碍。” 白衣小哥哥出其的好说话,再加上他那张越看越像男神的脸,乔桥发自内心地对这人产生了好感。 如果这是个攻略游戏,完全可以看到乔桥头顶上方好感度+1,+1……的提示。 她脸上浅白的喜欢,叫裴衍之感觉着实有些讶异。 这个魔教妖女,比他想象的还要,不谙世事的多。 难道她不知道他是谁?否则怎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呢? 现在是不想为了自己的未婚夫,杀他了? 裴衍之在心中轻挑了下眉,随即温声开口道,“只是不知姑娘姓甚名谁,来我无定山庄又有何要事?” 无定山庄? 莫名的,乔桥就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好熟悉。 “是的,无定山庄。” 听见男子的肯定之语,乔桥才恍然自己刚刚竟在不知不觉间,念出了心头的疑惑。 “倒是在下的不是,询问姑娘名讳,竟是连在下是谁都未曾先行告知……” “在下无定山庄庄主,裴衍之。” 白衣男子冲着乔桥的方向就行了一礼。 裴――衍――之―― 无定山庄! 见这两个词一联系到了一块,本就藏不住心事的乔桥立刻就瞪大了眼。 这不是那位张制片递给琳达姐用来带小鲜肉的武侠剧本《绝世无双》里头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男女主耍得团团转的大反派吗? 乔桥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这个剧本是从晋江同名武侠大ip《绝世无双》改编过来的。 在网上很火,连乔桥都追过。 里头虽然男女主的人气都不低,但就是将两个捆一起也追不上大反派裴衍之的人气。 不过送到琳达姐手里的剧本是魔改过的,里头将裴衍之的绝大一部分设定与剧情全都改到了男主的身上,就为了能将他捧出来。 因为大学里头真情实感地追过,所以乔桥还记得里面大部分的剧情。 与其他正统的武侠小说不同,《绝世无双》里的男主仇风乃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辟日教的教主,因着近些年来时常会有武林巨擘失踪之事发生,甚至七绝门全门上下都被人灭了门。这些离奇的案件,凶手留下的武功痕迹与部分线索直指辟日教。 可辟日教中人,清楚地知晓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为了查明真相,辟日教主仇风,化名柳随风进入江湖,后遇到来自江湖八大势力之一的水月派的候选掌门人女主薛语儿,两人阴差阳错地纠缠到了一起,边追查起背后的真相,边打打闹闹地成为了一对欢喜冤家。 裴衍之一开始只活在女主的口中。 因为五年前的武林大会,裴衍之的横空出世,再加上他浑身上下一股陌上君子的风范,叫当时刚好情窦初开的薛语儿一下子就对他心生了爱慕之情,自此他成了女主心中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月光,朱砂痣。 因着男主柳随风就喜欢嘴贱逗薛语儿,每次将她逗急了,她就会将裴衍之拉出来贬低男主一番。 两人未生情愫之时,男主还只是觉得不服气,后来意外互生好感之后,他就从不服气变成了吃酸醋,还放话裴衍之不出现在他面前还好,一旦出现在他面前,他必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于是,在小说进行到三分之一的剧情时,裴衍之终于千呼万唤地登场了。 初登场,就依靠他绝世无双的风姿、高深莫测的武功和他三两下就破了困局的智慧,成功惊艳到了男女主与一众追更的读者们。 搞得后来很多读者都一致认定了《绝世无双》这个书名写的就是裴衍之。 书中那个时候的男女主只差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裴衍之的出现刚刚好激得向来嘴硬的男主,终于开口跟女主薛语儿告白了,两人也走到了一起,还得到了裴衍之的祝福。 对于裴衍之,尽管一开始的时候,男主柳随风还觉得这个人太假太虚伪,毕竟在他看来这世上哪有这样完美无缺的人。 裴衍之完美得已经不算是人了,更接近于神。 凡是遇到过他的人无一不为他的风采所倾倒,男主柳随风一开始还对他各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可仅过了十章,他就彻底折服在了裴衍之的人品之下,甚至还与他结拜成了异性兄弟,一同闯荡江湖。 不曾想后来八大派的精锐失踪的情况越来越多,正道人士与辟日教之间的嫌隙也越来越重,最后由水月派的掌门梵心师太领头,联合了八大派一起,预备合伙讨徼辟日教。 本就是八派之一的无定山庄庄主裴衍之自然也在联合之内。 眼看着江湖形式越来越严峻,大战一触即发。 即便再想查清真相,身为辟日教主的柳随风也不得不赶回教中坐镇。 于是待八派人士齐齐攻上了辟日教后,裴衍之、薛语儿二人也彻底知晓柳随风的真正身份。 难以相信义弟真面目的裴衍之,最后一招碎心掌将柳随风打落下了山崖。 辟日教没了。 可根据主角跳崖不死定律,男主柳随风却没死。 不仅没死,还在悬崖之下意外吃下天材地宝――血玉菩提,碎掉的心脏都恢复新生了不说,还不破不立地武功大进。 满血复活的柳随风再次回归江湖,与对他念念不忘的女主薛语儿小虐了一把就旧情复燃了不说,还叫他查出了他的义兄裴衍之的真面目。 与其说是他查出的,倒不如说裴衍之主动暴露的,谁让灭了魔教的他动作越来越大。 为了打开魔教由世间至刚之物的断金石密封的密室,他就跟疯了一样,大肆搜索增加战力的天材地宝、神兵利器,甚至连他派的武学秘籍都要借来一观,然后成功由光风霁月的无定庄主成了江湖上人人畏之的大魔头。 故事的最后,他与柳随风完成了最后一战。 单凭武功与才智,柳随风都不是裴衍之的对手,可谁让男主能开挂呢。 大战的前一晚,他用自己的血意外打开了魔教的密室,放出了里头被冰封的前一任辟日教主,同时也是他亲生父亲的仇逍。 得了亲父将近五十年的功力灌顶的柳随风,最后以半招的优势赢了大反派裴衍之,却看在两人从前的交情上,只废去了他的武功,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可裴衍之是何等骄傲的人物,根本不愿这般苟且偷生着,更何况他想偷生,与他有仇的其他七大派也绝对不会绕过他,当即哈哈大笑着从崖下跳了下去。 是生还是死,原作者并没有交代。 这也导致了每年都有读者冲到原作者的微博下哭着喊着让她写第二部,最好是能让裴衍之活过来的第二本。 无他,实在是这位反派裴衍之的人格魅力太大了,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学什么会什么,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占星问卦、医术烹饪,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最关键的是他的遭遇还惨,美强惨人设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你道裴衍之为何对魔教那个冰封着上一任教主仇逍的密室那般执着。 实在是密室里头不仅封着仇逍,也封着他的亲生母亲,同样来自水月派的前任候选掌门人――柳心君。 如果说柳随风与薛语儿拿到的是闯荡江湖的欢喜冤家剧本的话,老一辈的柳心君与仇逍两人拿的就是虐恋情深的渣男贱女剧本。 出身正派的柳心君,早就有了个同样出身名门正派的未婚夫,却不想一朝被当时还是魔教教主的仇逍所诱惑,完全不顾自己的未婚夫,就情深一片地跟着仇逍去了魔教。 去到那儿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情郎在家中建造了一座百花宫,专为搜罗天下美人,柳心君也不过只是他的收藏品之一。 这叫天之骄子的柳心君如何接受,想走走不了,想留留不下,两人虐来虐去,时不时还有炮灰女配出来使个绊子。 最后柳心君是趁着仇逍出了远门,带着一身剧毒,假死后,身心俱伤地离开了魔教,又回去找未婚夫疗伤去了。 这未婚夫也个绿王八,一开始还能守住本心,只照顾人,可后来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再度爱上了柳心君,两人还拜堂成亲,第二年就生下了裴衍之。 裴衍之三岁之时,仇逍就找上了门,手段极其残忍地杀了未婚夫上上下下两百零七口,裴衍之和他爹,还是柳心君跪地求饶了之后,才得以留下性命。 为了夫君与孩子,柳心君只得委曲求全。 可委屈委屈着,仇逍那边偏执地就认定了她不说,还为了她亲手杀了他百花宫里的那些美人,她要什么珍宝就是天南地北都给她寻来,事事依着她顺着她,还为她受了九九八十一刑鞭恕罪。 渣男都这样了,贱女肯定就心软了嘛! 两个人又重修于好了起来。 那时的柳心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夫君与孩子,还跟仇逍又生下了一个儿子。 只是生下了柳随风这个儿子之后,一家三口仅在一起过了六年,柳心君体内的陈年旧毒就爆发了。 之前一直没有爆发,实在是因为仇逍命人拿天下罕见的剧毒之物淬炼着裴衍之的身体,每隔一段时日就放一碗他的血给柳心君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续命。 可踏着裴衍之的血肉,一家三口也只过了六年的快乐日子,就戛然而止了。 仇逍无法接受。 所以柳心君一死,他就立刻走火入魔了。 不仅如此,还在辟日教中大开杀戒,仅凭一人之力干掉了辟日教一半的精锐,若不是当时只有六岁的柳随风一声“爹爹”唤醒了他,恐怕整个辟日教都要不复存在了。 之后他就抱着柳心君的尸体进了魔教的密室,将她与自己冰封在了里头。 而就在同一晚,裴衍之与他的父亲趁乱逃离了辟日教。 为了保护他,裴衍之的父亲硬生生受了仇逍一掌,等护着裴衍之到达安全地方的时候,他已然进气多出气少了。 没了父亲庇佑的裴衍之,当时不过九岁。 一个九岁的,浑身上下每一块血肉都浸透了剧毒的孩子要怎么在动荡不安的江湖中活下来呢? 为了活命。 裴衍之当了足足三年的乞丐。 他的小手指就是在做乞丐的那三年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三年之后,否极泰来的裴衍之才遇到了他这一生唯一的一位贵人。 一个整日疯疯癫癫的老乞丐。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个老乞丐的不凡,他每日乞讨而来的食物都进了对方的肚子。 整整一年,裴衍之几次差点被饿死,才终于从重病濒死的老乞丐时手中得了一卷秘籍――残阳照雪。 在江湖上,有了武功就等于有了钱。 学会秘籍的裴衍之首先加入的便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杀手组织――不二楼,赚的第一笔钱就是用人头换来的。 之后越杀越顺手,直至将不二楼主的头颅也一刀砍下,自己悄无声息地坐上楼主的位置。 再背靠不二楼建立无定山庄,以辟日教的名义囚禁武林巨擘,依靠自己的天资学会他们所有的武功。 他要变强。 比所有人都强。 直至将辟日教像烂泥一样踩在脚底下,将仇逍与柳心君从魔教的密室中找回来,挫骨扬灰。 为此,他硬生生将自己狠毒乖戾的一面藏得严严实实,在所有人的面前都装的一派光风霁月。 为了降低他人的警惕心,明明双腿完好,也故作不良于行,甚至还为此习得一套手上功夫。 只可惜啊,算无遗策的裴衍之最后还是败在了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柳随风之手。 将自己的这一生,活成了个笑话。 最后那几声笑,就是不晓得他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其他什么人了。 没了裴衍之这么个大反派,江湖再次回归平静,辟日教的名声也好了起来,男女主自然也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回想完所有的剧情,乔桥第一时间就朝自己脚踝上的铃铛看去,随后毫不犹豫地拔下了发间的狐狸头簪子。 如瀑一般的青丝倾泻而下。 她愣怔怔地看着手中雕刻得惟妙惟肖的小狐狸,眼睛瞪得像铜铃。 铃铛,簪子…… 这两样不正是小说中那个从出场就开始搅屎,到结尾还在搅屎,将搅屎棍这三个字刻在脑门上的炮灰女二,男主柳随风的未婚妻,魔教妖女慕容桥的贴身之物吗? 所以,她不仅仅是穿越了,还穿成了炮灰女二号? 这要是从出道就只给她接女主角的琳达姐知道了,恐怕早就开始提着她的耳朵,让她清醒一点了。 不对,都穿越了,哪还有琳达姐。 可没有琳达姐,还有裴衍之啊! 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前的绝世大反派一眼,乔桥小小地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胆子小,刚刚也只是嘴上逞强,根本没敢真的打他,他应该不会记仇! 还好,还…… 乔桥心中的小人拍着胸脯的手就慢了下来。 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做的那个绮丽的梦的乔桥,过度惊吓之下,犹如被抢走了口中食物的仓鼠,整个人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眼泪第一时间就在眼中汇聚了起来。 “对不起……” 乔桥抖着唇,小声地对裴衍之说道。 闻言,裴衍之挑了挑眉。 “姑娘你为何……” “对不起!” 乔桥猛地站起身来,就冲着裴衍之深深鞠了一躬,“昨天亲了你真的对不起!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只要你不生气,我做什么都行……” “要不我……给你跳个舞?” 乔桥开始面露期待。 裴衍之:“……” 裴衍之:“哦?” 武林败类(三)(乔桥:晚上好?...) 乔桥到底还是没能一展舞姿。 不是她不愿意, 也非裴衍之开口拒绝。 而是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在一片安静中,咕了两声。 咕的乔桥, 猝不及防下, 整个人就这么尬在了原地, 没穿鞋的脚趾头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在地上轻抠了下。 此时天边的夕阳已然敛起了它的最后一缕余晖,晚风微微, 眼看就要入夜了。 “呵。” 一声低笑蓦地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裴衍之温和的话语,“是在下的不是,裴一,吩咐下去, 预备晚膳。哦对了, 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忌口之食, 也可一并交代下去。” 闻言,乔桥连忙抬头摆手,“没有没有, 我什么都吃, 好养活的很。”所以特别容易长肉,为了保持身材每天只能吃草!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嗅着那不住往鼻腔里钻来的诱人香味,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 穿越之前已经吃了整整一个月草的乔桥, 眼珠子都快要黏到那一盘盘菜上去了, 双唇却紧紧闭着。 因为她害怕自己一张嘴, 就能丢人现眼地流下口水来。 毕竟这些可都是肉啊! 自打出道以来,就从没端上过她桌子上的肉啊! 呃, 也不是,只加了点盐的水煮鸡胸肉,她时常还是能吃到的。 可关键那玩意儿也能算肉? 食之无味,难以下咽,丢给狗,狗都不吃。 却是她唯一能尝到的肉味。 越是回想,乔桥就越是心疼自己。 算了,不想那些伤心往事了,她现在穿越了,也不再是要维持体型的顶流爱豆了,想怎么吃肉就怎么吃肉。 性格永远乐观向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能很快从其中找到的好的一面取悦自己,虽然是个小泪包,但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的乔桥,心情一下子就灿烂了起来。 旋即,扬头朝一旁的裴衍之看去。 ――怎么样?人来齐了吗?可以吃了吗?我真的好饿了,好饿好饿好饿了…… 一瞥见乔桥黑漆漆,圆溜溜的,好似讨食的狸奴一样的眼,明明对方一句话也没说,裴衍之却已然能从她脸上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好笑之余,裴衍之对眼前少女的怀疑却更甚了。 实在是她的破绽太多,多到他甚至都不用开口明里暗里地特意试探,只须看上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子与他了解到的慕容桥,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眼前之人的气味过于干净。 要知道,手上沾过血和没沾过血的人,身上的气味完全是两种味道。 慕容桥…… 从辟日教来无定山庄的路上可就已经杀了不止一人了,其中有因觊觎她的美色而惹来杀身之祸的宵小,也有只是在路上不小心碰脏了她裙摆的普通百姓。 江湖,从来是个视人命若草芥的地方。 所谓的八大派可能还自诩出身名门正派,轻易不会对普通人动手,魔教之人就没这么多的讲究了,稍有得罪,送你全家老小归西也是极普遍的事情。 那样凉薄狠辣的慕容桥看人的眼神,绝不会是这般洁净污垢。 可这人是他的人一路护送至无定山庄,除了泅渡那段过程,她就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 若非有人能在他的人眼皮子将慕容桥偷梁换柱了,那么,这具躯体就有可能是被什么山中精怪上了身子…… 裴衍之微微垂眸。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以前做乞丐的时候,他什么没见识过,会有此猜测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并不知道仅一个照面,皮都快被人扒干净了的乔桥,眼看着一名青衣小厮端上来了最后一盆鸡汤,恭敬地跟裴衍之禀告,菜已上齐。 乔桥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姑娘,请!” 话音未落,乔桥就已经用筷子迅疾地夹起了菜来。 这样的吃菜速度可是她这几年来在琳达姐的围追堵截下,专门练就的,唯恐自己筷子下慢了,好吃的就被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琳达姐给端走了。 裴衍之略显讶异地看着乔桥吃得那叫一个迅速,就像是三五天都没吃过饭似的。 噎到了,他这边汤都没盛起来。 对方就已经捏着拳头用力砸了两下自己的胸口,硬生生给挺过去了。 偏偏她虽然吃得快,吃相却并不难看,不仅如此,甚至还带着一股好似官宦之女的习惯与教养。 这让裴衍之对这精怪的来历愈发的好奇了。 只是没吃上一会儿,乔桥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确定肯定已经一定,这就是她的身体没跑了。 因为只有她自己的身体,才会有这猫儿一般大小的胃,这都是琳达姐长年累月“虐待”的证明啊! 对于吃货来说,最残忍的莫过于,眼前摆了一堆的吃的,她却没吃两口就饱了。 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乔桥颇有些生无可恋。 “姑娘是否已食足?既然如此,裴一,将剩余的饭菜撤……” “别别别!” 回过神来的乔桥,一把就拉住了裴衍之的衣袖,神情焦急,“别撤,你让我缓缓,缓一缓我肯定还能再吃!” 闻言,裴衍之诧异地朝乔桥看来,直看得她小脸一红,可嘴上仍在挣扎,“是真的……我还能吃,你让我歇一下,就歇一下就好……” 乔桥的眼神别提多认真了。 “无碍,姑娘想吃尽管吃。一会儿若是这些菜肴凉了,我再命人端下去给你热一热,免得叫你吃了闹肚子就不好了。” 裴衍之好说话的不行。 这番话,可把乔桥给感动得不行。 要知道从出道之后,她就再也没听过这样动听悦耳的话了,除了她爸偶尔会偷着送点东西给她吃以外,其他人在琳达姐的强烈要求下,唯恐她多吃了一粒米。 这样的裴衍之,在乔桥的心中,几乎一下子就拔高到跟她爸一个高度了。 要不是两人现在还不熟,她都有些想要扑上去,大喊一声爸爸了! 另一头的裴衍之看着乔桥水汪汪的眼,一时间只觉得这精怪的眼神看上去出奇的古怪,竟叫他一时分析不出她心里头的想法来。 毕竟打死多智近妖的裴衍之也想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就多了好大一个儿。 可乔桥就是再勉强,胃就那么点大,总是让裴衍之一帮人等着她,她也过意不去,最后只能含泪吃下个大鸡腿,便眼巴巴地任由那些个侍女小厮们将这些美味佳肴撤了下去。 等到能够迷惑她心智的肉没了踪影,理智再度回归大脑的少女,才猛地心虚害怕了起来。 今天塞下去那么多东西,她该多长多少肉。 不行,等一会儿,一定要先散步消食,然后临睡前,瑜伽、天鹅臂的都练起来。 虽说她现在穿越了,可万一呢,万一她又穿回去了。 从一个165,89斤的门面担当,成了个大白胖子,她都能想象琳达姐到时候对着她咆哮的场景。 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哆嗦的乔桥,当即连坐都坐不住了就立刻有些想要出门散步去。 便是这时,裴衍之好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对了,一直姑娘姑娘地叫你,未免有些生疏,在写至今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会出现在我无定山庄地界,需不需要在下帮姑娘你联系姑娘的家人呢?” 听到这番询问,总算又想起自己女二身份的乔桥,表情顿时空白了一瞬。 她能说她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她这到底是算真身穿了过来,还是魂穿啊? 要是真身穿的话,身上的衣服簪子,有谁能给她一个恰当的解释? 可要是魂穿的话,这身体她又很清楚,就是自己的没跑了。 因为实在摸不着头脑,乔桥只能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实话实话了,“我……我叫乔桥,乔木的乔,拱桥的桥,两个qiao,发音一样,写出来是不一样的。我家……我家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定山庄我也不知道,一醒来我就已经躺在小溪边了,你应该联系不到我的家人,就连我自己以后,恐怕都见不到我的家人了……” 说到这里,乔桥的神情有些落幕,鼻头酸酸的,又有点想哭了。 “抱歉,提及姑娘的伤心事了。” “嗯嗯……” 乔桥摇了摇头,伸手就擦去了眼角的泪,露出个灿烂的笑来,“跟裴庄主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虽然见不到我的家人,但我相信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很开心的,我只有开开心心地过,他们才能不为我担心!” 见状,裴衍之放在桌上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乔桥脸上就已经看不出之前的落寞了,站起身来就开口询问了裴衍之一句,“裴庄主,我刚刚可能是吃的有些太多了,肚子有些撑,我能在你的庄子里散个步消消食吗?” “当然可以。” “多谢裴庄主!” 半个时辰之后,一袭青衣的裴一单膝跪在裴衍之的面前,“回禀庄主,那个妖女已经在花园里转了几十圈了,需要属下制止她吗?” 裴衍之:“……” 一刻钟后,同样来到花园,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直接与草丛里钻出来,头发上还粘了根草的乔桥打了个照面,还未来得及开口,乔桥的声音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晚……晚上好?裴庄主……你也出来散步啊,哈,哈哈,好……好巧啊……你先散着,我先走了。” 说完,乔桥就尽可能淡定地从草丛里挣扎着爬了出来,僵着一张小脸,欲哭无泪地往外走着,一离开了裴衍之的视线,便立刻小跑了起来。 啊啊啊太丢脸了! 没救了,她这个路痴没救了! 不到半刻钟,刚刚走出一座假山的乔桥,又出现在了裴衍之的面前。 乔桥:“……” 裴衍之:“……噗。” 武林败类(四)(乔桥: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吃...) 廊下, 绣着重瓣海棠的纱灯的光清清柔柔的,偶有扑棱着翅膀的飞蛾往上撞着,发出极轻微的声响来。 几乎是被裴衍之护送着来到房门口的乔桥, 只觉得她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社死过。 因为吃多了, 为了消食, 在别人家的花园里,散步散到完全迷失了方向可还行。 这也就算了, 还一而再地迷路到裴衍之的跟前,完全暴露了自己重度路痴的属性…… 乔桥:自闭了。 也亏得裴衍之能忍住不笑,不仅如此,还主动递出台阶,温文有礼地邀她一起散步消食, 边聊边不着痕迹地将她送回之前醒来的院子, 全程没提过一句迷路之类的字眼, 彻底保留了她所剩无几的一点面子。 这样的裴衍之,即便乔桥心里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白切黑的狠戾反派, 却仍然控制不住地对他心生好感了起来, 更别说他还长了一张与她男神那般相似的脸。 乔桥心中的好感就更像是加了层buff似的,蹭蹭蹭地往上涨着。 一眼看出她心思变化的裴衍之,嘴角微勾,语气妥帖道, “时辰不早了, 乔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你之前落水后, 风寒入了体, 我虽命庄内的侍女给你喂了些汤药祛了寒,但仍需要多加休息。对了……” 说话间, 轮椅上的男人忽的回头看了眼身旁的青衣护卫,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招来一位恭敬半跪在地上的粉衣侍女。 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一双小巧玲珑的绣花鞋,裴衍之就维系着递到了乔桥的面前,“乔姑娘之前的鞋子,应是在湍急的溪流中遗失了,这一双是我命庄内的绣女给你现做的……” 闻言,乔桥呆愣愣地接过了鞋子。 “时间短,可能会有些粗糙,望姑娘担待……” “没有!” 裴衍之的话还没说完,乔桥这边就已经赶忙反驳起来。 虽说书中对于女二慕容桥的形象描写,可能是为了贴合她妖女的形象,不论出席任何场合,她都是赤着玉足的。 但乔桥…… 才赤脚了三四个小时,一双脚丫子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白嫩小巧的模样,黑乎乎的,因为刚刚钻过草丛,指缝儿里甚至还夹了点细碎的草叶、草籽。 难道这就是会武功与不会武功的人的区别吗? 她可是记得慕容桥不论何时,一双小脚可都是白白净净的,哪像她! 低头端详了下手中的绣花鞋,乔桥是越看越喜欢,愣是没看出它有哪儿粗糙了。 “我觉得这已经很漂亮了,我很喜欢,谢谢裴庄主!” 乔桥笑得一双杏核眼都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儿,心里对裴衍之的好感快要爆表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细致的男人啊? 再这么搞下去,她可就真的要沦陷了。 毕竟,从小乔桥就最喜欢温柔的人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同班的女同学都喜欢什么痞里痞气的坏小子,邪魅狂狷的霸道总裁等等,她一直喜欢的,从来都是像她父亲那样,温柔又坚定的人。 可以说,现在要不是还有原剧情在提醒着她,呈现在她眼前的裴衍之都是表象,这人剥开这一层温润君子的外衣之后,骨子里邪惑又阴鸷。 乔桥能当场给他表演个一秒沦陷。 “你喜欢就好。” 裴衍之始终笑得温和。 夜晚微凉的风吹起他的衣摆与长发,再加上这人谪仙一般的面容,仿若下一秒就能羽化成仙似的。 这使得心理防线本就岌岌可危的乔桥,整个人瞬间晃了晃神。 直到心里的小人狠狠地自扇了两巴掌,并大喊道,你清醒一点。 乔桥这才骤然回过神来。 回神之后,见裴衍之嘴角的笑容仍旧没什么变化的乔桥,一下子就捏紧了手里的绣花鞋,“那……那我就想进去了,庄主你……你晚上也好好休息啊,晚安。” 说完,乔桥就立刻跨进了屋内,拼命抱住心里面那头非要将自己一头碰死的小鹿,脸颊微红地冲着屋外的人礼貌地点了下头,就动作麻利地关上的房门。 然后快步跑到了里间的床榻上头,抱着鞋子,掀开被子就将自己的小脸埋了进去,闷声闷气地大喊了好几声。同时,露在外头的一双腿,也跟着杂乱无章地捣腾了好几下。 此时,屋外,武功已臻化境的裴衍之耳朵微动了动,就清晰地听见了屋内乔桥发自肺腑的呐喊声来。 白衣男子的嘴角登时略翘了翘,推着轮椅便往外而去。 透过刚刚的交谈,他已十分确定这姑娘并非慕容桥了,至于来历什么的,他仍不甚明晰,不过无碍…… 他想知道的事情,今晚就会解开分晓。 已将轮椅推到院门口的裴衍之,尽管嘴角扬起的弧度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可眼中的笑意却在一瞬间,彻底消失殆尽,仅余下无尽的漠然薄凉。 夜渐渐沉了。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后,自来有些没心没肺的乔桥,一钻进被窝,很快就陷入到了黑甜的梦境当中。 屋内一片沉谧漆黑。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道清脆的铃铛声来,一声又一声,仿佛在催促着什么似的。 直到铃铛声响到第九声之时,床上紧闭双眼的乔桥,突然就睁开了无神的双眼,动作机械地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一双白嫩的小脚悄无声息地踩在了床边柔软的毯子上。 片刻后,仅着一身白色亵衣的乔桥就表情空洞地拉开了房门,循着铃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夜风越来越大,吹得乔桥身上宽大的亵衣都开始裹紧了她的身子,她却仍旧不知冷热,不知疲倦地走着。 一直走到长着一株高大繁茂的梨花树的院子,她才徒然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到了梨花树下的裴衍之身旁,便一板一眼地唤了声,“主人。” 听到呼唤,才停下晃动手中铃铛的裴衍之,微一偏头,便看见了乖巧站在他身旁,光着脚丫,衣裳单薄,鼻头冻得通红的乔桥,和她鼻下被冻出来的……鼻涕水。 裴衍之:“……” 沉默了半晌,白衣男子这才面无表情地推着轮椅进了一侧的屋子。 推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因为没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裴衍之回头,这才发现梨花树下的乔桥,正呆萌呆萌地歪着脑袋看他,鼻涕水依旧瞩目。 裴衍之:“……” 又是一阵沉默。 “跟上。” 裴衍之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 “哦。” 乔桥总算动了起来。 自从学会千傀派的惑心术之后,早已将这门秘籍练至第七层的裴衍之,见惯了那些武功高强、不畏寒暑、用起来趁手的傀儡之后,裴衍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式的。 一时间甚至叫他有些怀疑起自己,将仅剩的一个傀儡名额用在这位乔桥姑娘的身上,是否有些糟践了。 毕竟惑心术作为千傀派的最高秘籍,一共九层,向来也只有掌门能修习,据说每习会一层,就能多控制一个傀儡。只要他想,甚至随时能让被控制的人去死。 对方却一无所知。 最有趣的是,这秘籍对人体没有任何的妨碍,即便去查,也查不出任何□□控过的痕迹。 只要他不催动手里的铃铛,中了惑心术的傀儡可能终其一生都察觉不到自身的异样,就连记忆也不会留存。 这便是他选择第一个囚禁上一任千傀派掌门的原因。 毕竟这般杀人不见血的法子,他自是要第一时间掌握在手中。 也是乔桥正处在被控制的状态当中,不然联系上原文,肯定一下子就弄明白,剧情当中,八大派围剿辟日教的惊世一战中,女二突然背刺男主柳随风的原因。 据说《绝世无双》的作者在换风格写古言之前,是专门写都市推理的,写起古言来,也下意识带上了推理小说的风格,前面的每一章都会埋下大量的伏笔,为的就是最后一把揭开时,给予读者一种好似三伏天吃下了一整个冰西瓜的舒爽感。 比如女二号慕容桥,她就曾埋下了不止一个伏笔,只可惜《绝世无双》写到后期时,作者三次元突然遇到了很严重的麻烦,这才导致这本书的后几十章写的比较潦草,该解开的伏笔也没解开。 却也因此冒出了大一票伏笔党,在文下各种建立话题楼各种分析研究,倒将这本书的名气一下子扩大了开来,成了著名的大ip。 辟日山一战,女二号慕容桥突然出手背刺男主曾经就是个经久不衰的分析话题。 有说她因爱生恨的,有说她早已移情别恋裴衍之,还有人说她和她爹从一开始就是裴衍之派出去的卧底等等。 猜测慕容桥被裴衍之操控了的自然也有一部分人群。 一进到屋内,刚寻到一方干净帕子的裴衍之,转身就看见站在桌旁的乔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一盘芸豆糕,眼里哪还有半点他这个主人的存在。 裴衍之:“……” 根据千傀派长老交代,中了惑心术这等秘籍的傀儡不是没有能挣脱控制的,但练的层次越高就越难挣脱,他也不过练到了第三层,除了那些武功高强的老家伙们他没敢下手,其余的人鲜少有挣脱的。 即便能挣脱,也是心中有大执着的。 而今裴衍之已经练至第七层了。 却觉得自己好像败了一盘糕点……一盘糕点……糕点…… 这就是,这人的,大执着? 裴衍之:“……” 可能是来自主人的视线太过怨念,傀儡乔桥终于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糕点上拔了出来,恭敬地来到了裴衍之的身旁,“主人。” 裴衍之:“呵呵。” 他将手中的帕子递到乔桥的面前,乔桥双手接过,然后细致地擦起手来,活像是吃糕点前的准备工作。 终于看不下去的裴衍之一把从她的手中将帕子夺了过来。 “主人?” 乔桥一脸不解。 “蹲下。” 乔桥乖乖听话蹲下,裴衍之轻而易举地帮她擦去了鼻下的晶莹。 皱了皱鼻子的乔桥,登时就阳光灿烂地抬起头来,将自己的小脑袋主动塞到了裴衍之的掌心当中,就蹭了蹭,“谢谢主人。” 那模样,那神情,活像是被狸奴精附体了一般。 看惯了那些算盘珠子一样,他拨一下才动一下的傀儡,裴衍之陷入了沉思,甚至真的怀疑起乔桥是山中的狸奴成了精,意外上了慕容桥的身体。 沉思了没一会儿,总算是想起他之前趁其不备对乔桥施以惑心术的主要目的来――搞清楚她的来历。 “我问你答。” 裴衍之的声音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这使得乔桥稍微回复了点生动之色的双眼,直接变作一片空洞。 “好。” 她机械地回答道。 “姓甚名谁。” “乔桥,乔木的乔,桥梁的桥。” “家住何方。” “华国,滨海市,润安区,长汇路,唐里小区5栋901。” 这是何处,他从未听过? 闻言,裴衍之眼中不解一闪即过。 “家中有几个人?” “爸爸妈妈,两个哥哥,我,还有一只加菲,叫小咪。” 慕容桥家中只有魔教右护法一人。 果然不是同一人。 “你如何出现在这里?” “参加晚宴,被人意外拱进了游泳池,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在这里,慕容桥呢?” 乔桥眨巴了下眼,略显疑惑,“我不知道……” “你口中的华国在何处?” 听到问题,乔桥眼中的迷惑更甚了,“在……地球……” 到了这里,尽管裴衍之的心中也是一片震惊与难以置信,但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将女子跟他说的话给捋清楚。 眼前这人,极有可能是从异世而来,就如同他以前当乞丐的时候,候在酒楼窗户下,听过的那些志怪话本。 女子口中的地球听起来极像是话本里所说的,罗刹海市这般在此世间遍寻不到的地方。 也就是说女子极有可能是异世之人,因为一场意外,才附上了慕容桥的身。 念及此,裴衍之勉力将眼中的震惊按捺下去,“你会武吗?” “舞,我会。” “不是跳舞的舞,是武功的武。” 乔桥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会什么?” “唱歌跳舞表演打游戏偷喝奶茶……” 才掰下四个手指头的乔桥就已经被裴衍之叫停了。 除了唱歌跳舞后面都搞不明白。 “最后一个问题,无衍老公是你什么人?” “就是我老公啊。” “老公?” “唔,就是丈夫,相公,夫君?” 乔桥努力解释。 “你,成亲了?” 裴衍之皱眉。 “成亲?没有啊……” “没有成亲,为何就已经有了夫君?” 这个问题对于此时的乔桥来说似是有些超纲了,她仰头一脸不解。 裴衍之观她眉心未散,仍是处子之身,关于没有成亲这件事,应该没有撒谎。 “我是谁?” 这般想着,裴衍之指了下自己。 “主人……老公?” 打量着裴衍之的眉心始终蹙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乔桥表情再次绚烂了起来。 站起身来,猝不及防下,伸手一把捧住了裴衍之的脸,神情认真又专注道,“我知道了,你是……乔桥最喜欢的人啊,全世界最喜欢,一辈子都不想离开的人。” 闻言,裴衍之眼眸微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跟着微微一动。 下一秒乔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所以……” “乔桥能吃一块糕点吗?” “就一块,绝不贪嘴,可不可以?” “我求求你了。” 裴衍之:“……” 所以,到底是他的七层惑心术不起作用了,还是她嘴太馋了了? 对于她来说,糕点的吸引力有这么大吗? 裴衍之真心疑惑了。 半刻钟后,被裴衍之用铃铛叫来的傀儡乔桥,披着一件月白色的鹤氅,脚上踩着绣了金雀的软底绣花鞋,打着饱嗝,一脸满足地从裴衍之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主人拜拜,明天见,晚上要做个好梦,最好要梦见我哟。” 乔桥冲着屋内的人笑眯眯地挥着手。 裴衍之……裴衍之看着空空如也的糕点盘子,不是很想答话。 没得到回答的傀儡乔桥也不在意,径直往外走去。 直到对方身影已经走出院子时,才似是忽然回过神来的裴衍之,一拍轮椅,第一时间连人带轮椅就飞至了乔桥的身旁。 果不其然,对方早就已经踏上了与她睡觉的院子完全相反的方向了。 见状,深吸了口气的裴衍之,就这么在前头摇着铃铛地将乔桥又送回了她的院子。 第二日,清醒过来的乔桥,坐在略微有些模糊的铜镜跟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一晚上不见,她的脸好像又圆了一圈。 果然还是昨晚吃得太多了,下次……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吃了。 乔桥下定了决心。 武林败类(五)(裴衍之:嗯,你赢了。...) 乔桥下定了决心…… 下定了决心…… 决心…… 咕咚―― 清晨, 端坐在桌旁,目不转睛望着这一桌好吃的,一个没控制住, 乔桥就咽了口口水。 “……乔姑娘, 乔姑娘, 乔姑娘!” 裴衍之最后一声徒然增高的呼唤,叫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眼前吃食的乔桥猛然回过神来, 转头就这么睁着一双圆乎乎的眼,略微有些迷茫地朝身侧的裴衍之看了过来。 裴衍之见她这样一副视线虽然转过来了,心却丢了的小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她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听他多话。 几不可见地吁了口气,裴衍之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都……都能吃吗?这些, 我都能吃吗?” 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 乔桥颇有些受宠若惊。 “自然。” 裴衍之笑了笑。 闻言, 乔桥看向裴衍之的眼眸当中,霎时间水光盈盈。 多好的人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她就要不行了…… 她要不行了啊啊! 爸妈, 大哥二哥, 琳达姐,乔桥突然好想谈恋爱! 虽然心动的对象是个表里不一,冷酷无情的黑心肝反派,可他看着多好啊!这都还没在一起呢, 就能给她准备这么多好吃的, 真的在一起了, 还得了! 乔桥甚至都能想象她跟面前这人在一起后, 美的冒泡的幸福生活。 以前她是没遇到,现在遇到了,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裴衍之就是她梦想中的另一半。 最要命的是,根据剧情介绍,他的厨艺还特别高超,做出来的食物能好吃的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这可是剧情当中男女主的原话。 乔桥她也好想尝一尝故事里那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的菜肴啊! 不过,这人一般不轻易下厨。 唉。 还是先抓紧眼前的美食吧。 拿起筷子,乔桥的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 她是先吃纸皮烧麦好,还是先喝这碧粳粥,亦或者可以先夹一块玉兰片,还是尝一尝这素火腿呢! 正这么想着,乔桥的筷子还没落下,就忽然想起她早上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少吃的决心来。 要是穿不回去也就算了,一定穿回去了,她却胖若两人,她的爱豆事业怎么办? 她是有多爱吃,少吃一口罢了,能死吗? …… 能。 一筷子就夹起了一枚纸皮烧麦的乔桥,在心中完成了一场自问自答。 啊呜一口就咬掉了半只烧麦。 所谓为了自己能好好活着,她还是好好吃东西吧。 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一整枚烧麦的乔桥,刚想将筷子伸向玉兰片,一碟子白软软的芸豆糕就被人推到了她的跟前。 看了眼芸豆糕,又看了眼将芸豆糕推至她面前的裴衍之。 人家都推过来了,也不好不吃。可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谁还吃这种干巴巴的糕点啊,她胃口又小,就怕几块芸豆糕下去就饱了,当即乔桥就冲着裴衍之露出个歉意的笑容来,“庄主,我……我自小就不爱吃这种甜腻的糕点,多谢庄主好意。” 我都说我不爱吃了,你应该不会再请我吃了吧。 乔桥觉得自己聪慧极了。 裴衍之:“???” 所以说,不爱吃,昨晚上还软磨硬泡地吃了他一碟子芸豆糕? 这种傀儡真的能起到用处吗? 不识路不说,总感觉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旁人随意拿点吃的就能将她哄走,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对付他? 或许……他这一步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向来算无遗策的裴衍之平生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可能是他沉思的时间有些过分长了,乔桥就下意识就唤了他一声。 “裴庄主?” 这时才恍然回过神来的裴衍之,笑了下,“抱歉,既然不爱吃,就撤下去吧,别勉强。” 撤? 别呀。 什么不爱吃只是借口,一会儿吃完了其他好吃的,她还拿一块尝尝味呢! 乔桥在心中如是大喊道。 但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碟子白软香甜的芸豆糕被一位粉衣裳的小侍女端了下去。 为此,乔桥决定闭紧嘴巴,再不敢说什么爱吃不爱吃的话了,一门心思地应付前眼前的美食来。 或许是乔桥吃起来过于香甜满足,连带着将食物都渲染得美味起来。 向来奉行少食的裴衍之进也被她带着吃下去了不少早膳,放下筷子,感受到腹中饱胀之感的裴衍之,整个人再度感受到昨夜,那股子不想与任何人交谈的烦闷来。 直到不二楼的飞鸽传书,传来了辟日教主,也就是他的好弟弟,仇风,化名柳随风,离开辟日教,进入江湖调查武林巨擘失踪的消息。 裴衍之才轻眯了眯眼。 看了窗外盛放的芍药半响,才发出了一声低呵,下一秒白色的纸屑便从他的指缝缓缓掉落。 “柳,随风吗?” ―― 是夜,刚处理完杂务,看了眼一侧的刻漏,发现已然到了子时的裴衍之正准备熄灯就寝,手还未抬起,下一秒,耳朵便动了动,猛地转头朝一侧的房门看去。 “笃笃。” 敲门声礼貌地响起。 “什么人?” 裴衍之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因为整个无定山庄,从不会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敲他的门,难道是……死牢里逃出来的那些老东西? 裴衍之的手已经按上了他腰间的软剑。 不曾想,下一瞬,一道熟悉又软糯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主人,是我,你快开门啊,快让我进去!” ――乔桥。 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道声音的裴衍之:“……” 他用力闭了闭眼,“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认识路来这里的?” “主人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外面好冷,我还……还摔倒了,好疼……” 屋外的乔桥,声音里甚至还带了些许哭腔。 见状,裴衍之一挥袖,便看见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白色亵衣的乔桥正可怜巴巴地朝他看来,也不晓得她在哪里钻过,是头发也乱了,脸也脏了,甚至右腿膝盖处,甚至还往外渗出了点血迹。 见她这样,裴衍之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推着轮椅,裴衍之迅速来到了乔桥的身旁,“有人欺负你了?” 可是不可能,这是他的无定山庄。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庄外的阵法并没有被惊动的迹象,庄内就更没有一个人有那个胆子去欺负她。 那她这是…… “主人,你怎么住的这么远啊?我……我找你找了好几个时辰了,你看我还摔倒了,可疼可疼了。” 边指着自己的膝盖,乔桥的眼泪边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你找我?你为何找我?” 裴衍之迷惑了。 他今天没有晃动引傀铃,为何乔桥要找他?何况她不是路盲吗?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难不成他的惑心术出了什么问题? 念及此,裴衍之眼神一凛。 不曾想,紧接着他就注意到面前的姑娘将自己的视线精准地投到了他身后的桌上,舔了舔唇。 想到了桌上摆了些什么的裴衍之,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见眼前这个丫头一下子就蹲在了他的面前,将头埋在了他的膝上,就是一阵哼唧。 “主人,我饿了,饿得不得了,我想吃块糕糕可以吗?” “乔桥求你了……” 裴衍之:“……” 据说被惑心术控制的傀儡,虽然好操控,却也有极个别,会因此术,将心中的大执着放大而不服管教,当然了,老夫迄今为止,还未遇到那等大执着之人――前任千傀派掌门如是交代过他。 所以,现在他是遇到了那大执着之人了,是吗? 执着到明明那般不识路,还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也能寻到他的屋子里来,就为了几块糕点。 裴衍之面无表情地想道。 “我自小就不爱吃这种甜腻的糕点……” 白日里对方的话犹言在耳。 不爱吃? 裴衍之:他真是信了她的邪! 虽说解除对乔桥的控制关系,需要多花费近七日的功夫,每日都要与她相处将近两个时辰。 但此时的裴衍之已然下定了决心,即便再繁琐,也要与她解除这种畸形的关系。 对两个人都好。 半个时辰之后,吃了整整一碟子绿豆糕的乔桥,依旧打着饱嗝推开了裴衍之的房门。 此时的她,与之前才来时的形象,早已大相径庭。 乱糟糟的头发被人梳得整整齐齐,脏兮兮的小手小脸也被人用沾了帕子的水擦净,膝盖上了上好的金疮药,明日一早应该就能看不出伤痕了。 身上依旧披着昨日那件月白的鹤氅。 “绿豆糕、芸豆糕都吃腻了,明日我想吃桂花糕或者枣泥糕,主人可以吗?”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乔桥就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认真交代道。 裴衍之:“……” 把他这儿当酒楼了吗?还带点菜? 裴衍之心累地根本不想答话,只沉默地在前头晃动着铃铛,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不省心的傀儡送回她自己的院子。 “主人你慢点好不好?我摔跤了,腿好疼,走不快!” 虽然没有答应,但裴衍之闭了闭眼后,还是放慢了脚步。 说起来,他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对她施以惑心之功呢?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想他必定不会了。 第二日,坐在镜子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桥觉得自己真的又长胖了,脸都圆了好多。 话说再这么吃下去,真的不要紧吧? 乔桥一下子陷入到了深深的忧虑与负罪感当中。 被这样两种情绪所折磨的乔桥,甚至连当天早上的早膳都少吃了不少。 惹得裴衍之故作不经意地看了她好几眼。 最后才恍然想起,她昨晚那个时候,吃了那么多甜腻的糕点,肚子应该还是饱的,吃不下早膳也是应该。 用完了早膳。 因着解开乔桥身上的惑心秘法的裴衍之,也没回自己的书房,领着乔桥就在梨花树下的棋盘前坐了下来,意图依靠下围棋这种方式,消磨掉两人必要相处的两个时辰。 可没想这姑娘,奸懒馋滑不说,还十分的不学无术。 任由他如何解释,她就是搞不明白围棋的规则。 不仅如此,还意图教会他一种新的下棋方式,名为五子棋。 “光是下棋没意思,我们添点彩头,喏,这里有一些长纸条,我们两个要是谁输了就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脸上贴上一张,如何如何?” 见裴衍之根本没下过五子棋,人菜瘾还大的乔桥瞬间就来劲了。 “好。” 裴衍之轻点了下头。 闻言,乔桥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第一局,裴衍之输了。 她兴冲冲地就要在他的脸上贴上一张。 见状,候在一旁的庄内侍卫们第一时间就想上前,却被裴衍之用眼神喝退了。 一个时辰后,贴了一张白纸的裴衍之脸上依旧是一张白纸。 而乔桥,请吹了口气,满脸的纸条都在飞舞晃动。 除了一双黑若点漆的眼,脸上根本都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了。 此时的二人已然从五子棋换到了飞行棋,又从飞行棋换到了大富翁,图都是乔桥现画的,现在正在进行21点。 一路下来,乔桥除了输就只有输。 直到她一口气抓了20点,裴衍之那边也抓完了牌,刚想揭开。 “别,等等,等等……加注,对,我要加注!” 已经开始上头的乔桥气势如虹道。 她20点哎,她就不信她会输,一定要加注。 纸条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贴着也没意思,她要加……有了! “一会儿翻开牌后我要是赢了,裴庄主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放心,绝对不会叫你违背江湖道义,也一定不会让庄主你的名声受损,就是一件很小的小事,可以吗?” 乔桥的眼珠狡黠地转了一圈。 “何事?” “我先不说,你得先答应我!” 闻言,裴衍之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挑了下眉。 “好。” “哈!看!” 得了应允的乔桥,第一时间就将牌翻了过来,“哈哈哈哈,二十点,我赢了,我赢了,一定是我赢了对不对?我就知道,这么大肯定是我赢了!庄主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谁说话不算数就是小狗。” 见状,裴衍之看着乔桥眼睛里头闪烁的璀璨明媚的光,如同没有月亮的夜空,那漫天的灿烂的星。 嘴角微微一勾,便将手中九,七,五三张牌轻轻合上,轻声道: “嗯,你赢了。” 武林败类(六)(乔桥:!!!...) “哈!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听到自己真的赢了,乔桥高兴地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好容易将兴奋的情绪按捺下来之后,乔桥红光满面地伸手撑着跟前的石桌, 半俯着身, 眼眸明亮而晶莹。 “我们之前说好, 你输了之后要答应我一件事的,你不可耍赖, 耍赖的人要变小狗,对不对?” 闻言,裴衍之无可无不可地轻点了下头。 “咳咳。” 清了下嗓子,略吸了口气,乔桥一本正经道, “我想吃一顿裴庄主亲手做的饭菜!” 没想到她的运气这般好, 昨天还在可惜吃不到裴衍之亲手做的饭菜, 今天就遇到了这样的机会。 一时间,乔桥连被贴了一脸纸条的郁闷都抛到了脑后,心里乐的冒开花。 “庄主……” 听见乔桥的要求, 裴衍之还没什么反应, 候在一侧的裴一却神情焦急地上前了两步。 裴衍之一抬手,便制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一见自己这顿饭有可能泡汤,乔桥一下子就急了,“你答应我的, 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这要求没叫你违背江湖道义, 也不损你的名声, 就只是做顿饭罢了。裴衍之你向来都是最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的人, 不能输了不认账!” 女子激动的连脸上的纸条都开始飘动了起来。 本来就是。 原剧情里,裴衍之性格上的闪光点很多,重诺就是其中一点。 只能说裴衍之这个人真的很复杂又很矛盾,如同天使与魔鬼共同寄宿于同一个身体。 有多光风霁月就有多狠戾狡诈,有多光明磊落就有多心黑手毒。 一方面是想陷害你就陷害你,另一方面却无比重视他许出去的每一个诺言,并尽自己所能的去达成。 也正因为这般的复杂多变,才将一众读者粉圈得死死的。 而乔桥,尽管知道裴衍之是个什么人,但万一呢,万一他突然变了呢,涉及到好吃的,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见乔桥眼睛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裴衍之又是好笑又是疑惑。 毕竟眼前女子的语气听起来好似对他的为人很是熟悉,但根据前夜的了解,她也不过是个从异世意外来到这里的人,为何会熟悉他? 将心中的怀疑按下,裴衍之弯唇笑了笑,“不会。” 听到这两个字,乔桥整个人顿时喜得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 “庄主!” 另一侧的裴一声音愈发悲愤难耐了。 他金尊玉贵,不染烟尘的庄主怎么可以为这魔教妖女做那样的事情呢? 更何况他还不良于行,即便庄主善厨,这女子提出这样的要求,真不是在羞辱庄主吗? 越想心内越是忿忿的裴一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意见,另一头乔桥就已经一把将脸上的纸条通通扯了下来,三两步就来到了裴衍之的身旁,推着他的轮椅就要往外走去。 “庄主你不能……” 裴一上前两步,挡在两人跟前,刚张口,剩余的话就这么消散在了裴衍之含笑的眸子里头。 直到这时,热血上头的裴一才猛地发现自己逾矩了。 自家主子虽然平日里十分随和,可自己做好的决定却是他人绝不能轻易动摇的。 念及此,裴一讷讷地退至一旁。 下一秒,眼角余光却蓦然瞥见那魔教的妖女,伸手拉了下她的右眼下睑,同时吐出舌头,就对他做了个挑衅的鬼脸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裴衍之嘴角顿时翘起一抹极小的弧度来。 突然看见这样的鬼脸,裴一的表情先是一呆,好容易回过神来,怒气上涌之时,自家庄主和那魔教妖女早就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裴一在梨树下转悠了两圈,忽然就注意到了那妖女之前制作的古怪纸牌来,先前他也是听过游戏规则的,就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抓牌,你要是点数小就可以一直抓,抓到你满意的点数再喊停。 没超过二十一点的话,谁手中的纸牌点数较大谁就赢了,二十一点最大。 而一旦超过了二十一点的话,就说明爆了,意味着一点点数都没有,最小。 妖女之前抓了二十点已经确定了,庄主的三张牌却还盖在桌上,没有掀开。 好奇之下,裴一就翻开了自家庄主的三张牌。 对着上头的数字,掰着手指头算了一通之后,裴一就立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二十一点! 七,九,五…… 他没算错啊,庄主抓得就是二十一点,甚至比那妖女还多上一点。 他不是赢了吗? 为何他连牌都没翻开,就说是妖女赢了? 钢铁直男裴一一时间陷入到了深深的迷惑当中,站在原地,思索了半响之后,才突然眼神一凛。 难道…… 那看着呆头呆脑,嘴还很馋的妖女,实际上早就不知不觉间,对庄主使了什么迷惑人心的法子? 不然他想不通庄主为何放着能赢不赢,还让对方赢了! 这般想着,裴一的心头突然就涌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来。 不行,他决不能就这么放任庄主与那妖女单独相处,谁知道出身辟日教的妖女,还会对庄主使出什么阴险狠辣的法子! 心中一慌的裴一当即马不停蹄地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是的,迄今为止,无定山庄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还不知道裴衍之暗地里的手段,在他们眼中,裴衍之永远都是那个含霜履雪的无定庄主。 完全不清楚裴衍之还有身为不二楼主的黑暗一面。 甚至连他一双腿是完好的,也都不清楚。 由此可以窥见,裴衍之此人,心内的不安全感有多甚。 偌大的江湖,他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 另一头,乔桥见那讨人厌的裴一没跟上来,自觉保住了这顿美食的少女,大大地松了口气。 也不晓得是从开始到现在,传闻中的绝世反派裴衍之一直很好说话给了乔桥错觉,还是他那张酷似无衍和尚的脸给了她浓浓的亲切感。 一到了两人单独相处之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乔桥总会不自觉地想要亲近眼前的人。 乔桥并不知道她之所以这样,除了以上两个原因之外,还有她中了裴衍之惑心术的影响。 千傀门的老掌门没跟裴衍之交代的是,一旦施以惑心之术,尽管傀儡不记得那些被控制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却是藏在脑海之中,消除不掉的,会时时刻刻地影响着傀儡。 想一想乔桥被控制后,跟裴衍之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想要亲近裴衍之了。 因为心头弥漫的熟悉之感,连带着乔桥跟裴衍之说话时的态度也不由得随意起来。 “裴庄主,既然是你要请我吃饭,那我是不是可以点菜?” 边推着轮椅,乔桥边兴奋莫名地开口问道。 裴衍之……裴衍之好像有些后悔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晚上要给这个讨债鬼准备糕点不说,白天竟然也要按照她的要求准备饭菜。 他是堂堂无定山庄庄主,不二楼楼主,江湖黑白两道最大势力的统治者不是吗?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馋嘴姑娘,不停地准备吃的? 他图什么? “你该不是要耍赖吧?不行不行不行,你要耍赖我可不干,我……我哭给你看,天天哭,月月哭,每天一见到你就哭,你就算将我从无定山庄里赶出去,我也会在外面哭……” 乔桥威胁得理直气壮,且平生第一次得意起自己发达的泪腺来。 裴衍之:“……” “不会。” 男人闭了闭眼,否定道。 “裴庄主你人真好!全天下最好!” 他不答应她就变脸,一答应她就全天下最好。 长这么大,裴衍之就没见过如此会见风使舵的女子,与她那一张姑射仙子的面孔实在不相匹配。 并不知道裴衍之心内腹诽的乔桥则早已开始根据原著,兴冲冲地点起菜来―― “我想吃七星鱼丸,荔枝肉,芙蓉豆腐……” 这些菜…… 裴衍之的眼睛微闪。 都是闽越一带的名菜。 闽越那个地方,裴衍之也只有做乞丐的那几年在那儿闯荡过,他之所以会做菜正是他从那家名叫荟丰楼的酒楼里学到的。 而他的半截小指也是在那儿丢掉的。 当时,荟丰楼的大厨据说是个刚刚从皇宫里头告老的御厨,因着名声极大,当时有不少人家都将孩子往他那儿送。 老御厨脾气暴戾古怪,不是他看中眼的不收,可即便如此,他也收了三男二女一共五个徒弟。 裴衍之并不在其内。 因为当时的他还只是个时不时会怪病发作,躺在地上抽搐,谁见了都能踩一脚的,小乞丐。 贵气富丽的荟丰楼是决不允许他们这些乞丐轻易踏进一步的。 可谁让小乞丐裴衍之会点拳脚功夫,三两下就能爬上荟丰楼的围墙,肚子饿了时不时就能去后厨偷点东西填填肚子。 天晓得那时的小乞丐在偷看到那胡子花白的老御厨教导那些徒弟时,心里有多羡慕。 他偷看了整整一年,几乎将那年老御厨所有的菜肴都学会了,只差自己动手。 有一日,那御厨最中意的大弟子因为一道荔枝肉怎么也掌握不住火候。 小乞丐一个没忍住就从角落里开了腔,将老御厨以往教导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 亏得他当时还天真地认为,他天资聪颖,天分比老御厨的这些弟子要高上许多,赌一把,说不定老御厨就愿意惜才,也收下他做徒弟。 到时候他就不用再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在外头做小叫花子。 只要他愿意点头,小乞丐甚至连像儿子一样,好好侍奉这无儿无女的老御厨到老的念头都生了,可最后…… 那人听了他的话,不仅没如了小乞丐的愿望,还大发雷霆,对他嫌恶非常,甚至在得知他偷听了他不少做菜的秘籍之后,叫人按住了他,捞起一旁的菜刀就要剁掉他一双手。 关键时刻,小乞丐的三脚猫功夫终于起了作用,最终只失去了半截小指就忍着剧痛逃远了…… 此后,再也不敢在那荟丰楼的附近出现。 徒然回想起往事,裴衍之残缺的半指略动了动。 “……庄主,庄主,庄主!” 菜都点完了,见裴衍之不给她丝毫反应的乔桥,立刻不再推起男人的轮椅来,而是直接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气咻咻地看向面前的裴衍之。 见状,眼底深处泛着黑沉沉雾气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对上乔桥的眼。 从小就对他人情绪有着小动物般直觉的乔桥,略愣了愣,随即试探性地开口道,“你……你不开心啊?” 闻言,裴衍之眼底的黑雾霎时间如潮水般退去,嘴角扬起一抹温润的弧度来。 “乔姑娘,何出此言?” “我,我看见你刚刚好像不开心的样子,要是不开心……要是不开心……” 乔桥作出忍痛割爱的不舍表情来。 “今天就不要给我做饭了吧……” 裴衍之眼眸微动。 “哪天你心情好了再给我做,我愿意等,不着急,只要你不赖了就好。” 乔桥一脸认真。 裴衍之:“……” 他的感动不过昙花一现。 “不必,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免得时间久了,你又觉得我会赖掉你的……”裴衍之的眼中毫无波动。 “我才没有这么想过!” 乔桥的理直气壮在对上裴衍之凉飕飕的眼神时,气势瞬间虚了下来,然后比了个小手指,“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裴庄主在我心目当中是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可信任你了,真的真的!” 这种为了吃食,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的女子,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两人刚聊到这里,裴衍之看着眼前平静的池塘,和塘内脆嫩碧绿的荷叶,转头看向一旁的乔桥。 乔桥顺着他的视线,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想推我去哪儿?” “厨房啊,不是我说,裴庄主,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钱的人了,庄子这么大,我每回出门都要迷路,你真是太厉害了!” 乔桥见缝插针地夸奖道。 “这儿是池塘,厨房在南边。” “咦,是吗?南……南……”乔桥四处逡巡了一番,随即皱紧了小脸。 “哪边是南啊?” 裴衍之:“……” ―― 在厨房门口的榆树下等了将近两刻钟才等来自家庄主与魔教妖女的裴一,一下子看向乔桥的眼神愈发警惕了。 一逮到机会就与庄主单独相处,还说这妖女不包藏祸心。 跟盯贼一样紧盯着乔桥的裴一,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抓住她异样的细节。 才盯了她不过十个数,裴一也没想到这妖女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露出了最丑恶的嘴脸,跑到了他们庄主面前告状。 “裴庄主,你那个护卫老是凶巴巴地盯着我,我怕……” 裴一被人拖下去的时候,眼睛都始终没离开乔桥。 拖远了还能听见这妖女恬不知耻地抹黑他,“裴庄主,你家的护卫好像脑袋有些不灵光的亚子!” 裴衍之:“……” 刚刚差点没将他推进池塘里的人也好意思说他的护卫! 一进厨房,乔桥就兴冲冲地要帮裴衍之烧火。 “你会吗?” 裴衍之满脸的不信任。 “我会吗?哈,我会吗?不怕告诉你,想当年我也是南洼村一代火神,我姥姥、姥爷的柴火灶都是我烧的,要是哪一天我不烧了,那天的饭菜都会少了不少滋味!” 乔桥骄傲得隐形的尾巴都要摆起来了。 “好,那就你来。” 裴衍之不愿在这种小事上与她争辩。 一下子争取到烧火权利的乔桥兴奋莫名地就在大灶的后头坐了下来。 裴衍之这边还没动作,乔桥的小脸就突然冒了出来。 “裴庄主,有没有红薯,我想在灶里头塞两块红薯烤着吃可以吗?” 闻言,裴衍之动作一顿,深吁了口气,便命人找了两块大红薯给她丢了过去。 乔桥顿时接过来丢进灶火里头。 裴衍之的动作很麻利。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弥漫起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来。 没闻到这味道还好,一闻见这味道乔桥就开始把持不住起来,脑袋里一下子就开始想东想西了起来。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不过片刻,厨房里突然浓烟滚滚起来。 第一时间将被熏得直咳嗽的乔桥带出了厨房,裴衍之便立刻命人进去救火。 索性现在火势并不大,庄内的护卫三两下就灭了这些火,现在除了厨房的地面有些潮湿,基本上都没出现什么多大的损失。 只除了乔桥。 小姑娘的小脸被刚刚的浓烟一下子熏黑了小半张脸不说,还一直咳嗽个不停,身上漂亮的衣裙也沾染了些许脏污。 可都已经这样了,她的口中仍在极小声地念叨着“烤红薯”三个字。 裴衍之循声看过去时,可能是晓得自己做错了事,女子第一时间就闭紧了嘴,转而睁着一双水汪汪,黑漆漆的眼睛可怜兮兮又歉疚非常地看着他。 “裴庄主,对不起,我做错事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应该烧火的时候走神的,可你做的菜闻起来太香了,我一不小心……你不要生我的气,可以吗?” 在经纪人琳达姐的训练下,乔桥早就被训练出了一套成熟的边装可怜边道歉的条件反射。 现在面对裴衍之时,也不由自主地使了出来。 她这套连在娱乐圈混了将近二十年的老油子琳达姐都吃不住,更换做裴衍之…… “我若非要生你的气呢?”裴衍之不按套路出牌出牌。 “那我……那我给你……” “再跳个舞?”裴衍之自动接话。 闻言,乔桥难以置信地朝他看了过来,似是在惊讶他都学会抢答了。 “好吗?”乔桥弱弱道。 “不好。” 裴衍之微笑拒绝。 乔桥:卒。 这样一番交谈之后,意外瞥见乔桥脸上的脏污,忍了又忍,裴衍之还是伸手指了指她的脸颊,“脸上脏了……” “哪里?” 乔桥下意识伸手摸脸,本就脏兮兮的小脸,一瞬间黑污的更厉害了。 偏她还一无所知地不住用手擦着,擦完了还一脸天真地问他擦干净了没有。 也不晓得是这两天晚上给这人擦脸擦手擦惯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裴衍之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命人端了盆热水过来。 从怀中掏出那方给乔桥擦过两次的帕子,轻抿着唇,男人便开始轻车熟路地给对方擦去手和脸起来。 这样亲昵的动作,裴衍之还没什么反应,乔桥的脸却一下子红透了。 红过之后,心里愈发觉得裴衍之这人像她爸了。 因为她爸小的时候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裴家跟一般人家不同,母亲因为要管理公司,平时在家的时间很少,乔桥与两个哥哥自幼都是他们的父亲乔广平带大的。 看着眼前之人与她父亲一般无二的温柔动作,乔桥下意识吸了鼻子。 “裴衍之……” “何事?” “你真好!” 闻言,裴衍之手上动作微顿。 “我这句话是真的,不是像之前那样为了好吃的哄你,我真的觉得你很好,特别好,全世间最好!” “所以,你承认你之前夸赞我是为了哄我给你好吃的了?” 猝不及防被抓住小辫子的乔桥:“……” ―― 厨房虽然出了点小问题,可裴衍之的饭菜却差不多做好了。 临近傍晚,远处的天边一片橙红之色。 乔桥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裴衍之早就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也没想过要抻着她,直接就做了请的手势。 才吃下第一口荔枝肉,乔桥的眼泪差点都没下来。 她以前吃的那都是些什么啊? 猪食吗? 这才是人应该吃的饭菜啊! 呜,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所有的都好吃,好吃得能叫人把舌头吞下去! 吃着吃着,乔桥看向一旁裴衍之的眼神就不对劲了起来。 这么好吃的饭菜只吃一顿对她实在太残忍了! 这个裴衍之虽然是个黑心肝反派,但他长得很像她男神啊,做菜又好吃,温柔起来又像她爸爸,做菜又好吃,人格魅力大,做菜又好吃,还单身,做菜又好吃…… 寡了这么多年的她为什么不找他谈个恋爱,结个婚呢? 她完全可以陪他到原著剧情结束,就算制止不了他的武功被废,阻止不了其他七大派人士找他复仇。 可是世界那么大,大不了他们可以出海去新大陆,她还就不信了,七大派的人还能坐船去到南美洲找他们去! 更何况他们可是早就已经亲过了,到现在她还能回想起男人嘴唇的柔软q弹。 想到这里,乔桥鬼鬼祟祟地偷看了裴衍之一眼。 察觉到对方眼中怪异之处的裴衍之,眉头微蹙了蹙。 “你在想什么?” 心中有鬼的乔桥被问了一激灵,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想什么,什么都没想,我一点也没想上次亲你的感觉……” 裴衍之:“……” 话出口才回过神来的乔桥:“!!!” 武林败类(七)(乔桥:管饭吗?...) 晚饭一结束, 天就暗了下来。 衍无院中,一袭墨青色衣裳,衣摆绣着绿幕隐玉纹饰的裴衍之, 正而对着窗口, 坐在书桌前, 手持毛笔,练着字。 刚写完一副丹青, 望着宣纸上他笔尖落下的最后一个桥字,放下毛笔的男子,脑中不自觉地就掠过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来。 “我一点也没想上次亲你的感觉……” 先前那顿晚膳,在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之后,着了一身豆绿衣裙的少女, 整个人霎时间犹如那被惊吓到的鹌鹑, 第一时间就垂下了头,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话。 话虽然没说,但她的嘴也没歇着。 从他当时坐着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少女的嫩生生的脸颊一会儿鼓起一个包, 嚼了好一会儿后, 咽下,再鼓起。 因着她自始至终头都没抬起来过,裴衍之自然也就没看到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即便没看到,裴衍之也能想象得到, 定然是又满足又懊恼。 懊恼于自己的口不择言, 却满足于这些饭菜的美味好吃。 望着那个桥字这般回想着, 男人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微小弧度来。 此时男人身后的金丝楠木圆桌上, 正摆放着两碟子糕点,一碟桂花糕, 一碟枣泥糕。 因着乔桥吃完了晚膳,只垂着头,含糊不清地跟他道了句别。 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看着光秃秃的圆桌,他下意识就命侍女备了两碟子糕点。 一瞧见这两种糕点,裴衍之甚至都能想象得到晚上那人出现时,站在桌前,走不动道儿的模样。 念及此,裴衍之嘴角扬起的弧度更高了。 夜渐渐深了。 屋外,一弯新月悬挂在茂密的梨花树梢。 屋内,裴衍之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尤其是在看了一眼一侧的刻漏之后,已经临近子时了,他的房门自始至终都没想敲响过。 这使得裴衍之甚至连双唇都抿成了一条绷直的线。 直至子时已过,等了将近半个晚上的裴衍之,皱紧的眉头徐徐舒展开来,紧绷的薄唇也放松开来。 脸上仅余下一片比夜风还凉的冷淡漠然来。 看来昨晚只是一场意外,今晚她是不会来了。 说什么想要吃桂花糕、枣泥糕什么的,都只是说说罢了。 一个被惑心术控制的傀儡罢了,能指望她有多少自主能力。 是他魔怔了。 裴衍之的眼神更冷了,旋即一挥衣袖,不远处的烛光,顺势而灭。 男子刚想推着轮椅往床榻的方向行去,却不想手还没摸到轮椅,人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推着轮椅就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不好! 他怎么能忘了她根本不识路…… 昨夜能寻到院子可能才是个意外。 一想到白日里乔桥推着他甚至往池塘的方向走去,裴衍之的心忽的慌了一下,之前的慕容桥虽然会水,可现在这位乔桥姑娘却是完全不会水的,不然也不会在泅渡进无定山庄的水道里呛水昏迷了过去。 若是,若是…… 裴衍之挥袖就掀开了而前紧闭的房门。 随着砰的一声响,男子的轮椅已然到了门口的位置。 刚想越过门口,回首望见身后圆桌上摆放的两碟点心,男子沉默了一瞬。 一刻钟后,提着一个红漆食盒的裴衍之就径直往池塘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然子时三刻了。 只可惜花了整整两刻钟,将整个无定山庄所有的角落都找遍了,裴衍之也没注意到乔桥的身影。 将轮椅停在一座留着潺潺溪水的假山石而前的裴衍之,最后眯了眯眼,便调转轮椅径直往乔桥的院子而去。 果不其然,顺着女子并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隙,他就看到了一只白嫩嫩的小脚挂在了床沿之上。 裴衍之:“……” 他觉得刚刚在整座无定山庄里找来找去的自己活像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女子屋里的灯未有熄灭,在微弱的灯光下,提着个食盒的裴衍之默不吭声地看了那只惹人嫌的脚半响,刚想转身离去。 却不曾想下一秒,一道低低的叹息声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裴衍之下意识抬眸,便看见一只白皙的小手就掀开了眼前青纱帐,露出乔桥写满了愁绪的小脸。 只一眼,裴衍之就看出了现在的女子正是处于惑心术控制下的傀儡状态。 也就是说,她今天晚上不是没因为大执着醒来,却不晓得为什么并没有去到他的屋子里吃糕点。 而是独自一人在自己的屋子里唉声叹气。 这不,已经趿着绣花鞋,坐到了梳妆镜旁,托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的海棠琉璃灯就开始发起呆来。 每隔五息,就会换只手托下巴,同时叹上一声。 这样的状态,叫刚刚还满心恼火与迁怒的裴衍之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见对方一叹起气来就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终于看不下去的裴衍之轻咳了声。 可能是听见了窗外的动静,乔桥的叹息声骤然一听,旋即疑惑地站起身来,来到了窗前,直接推开了窗户,抬眸,就与窗外的裴衍之对视到了一起。 “主人!” 傀儡乔桥脸上的惊喜清晰可见。 不得不承认,一下子就被对方这样一副情态取悦到了的裴衍之,除了眼底深处掠过了一丝笑意之外,脸上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今日为何不来寻我?不是跟我订了桂花糕与枣泥糕吗?” 仗着乔桥醒来后并不会有此时的记忆,裴衍之问得很坦然。 不说桂花糕与枣泥糕还好,一说起这两样糕点,嗅了嗅鼻子的乔桥,只觉得空气中好像也弥漫起这两样糕点的香味来。 嗅着嗅着,她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裴衍之右手提着的食盒上。 “主人,主人,你是不是给乔桥将糕点带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话,乔桥就要撑着窗台往外爬去。 “别,别动!” 裴衍之第一时间就开口制止了起来,随后提起食盒就往窗户前的乔桥递去。 “我递给你就好了。” 接过了食盒,乔桥感动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眶中打起转儿来。 “主人,呜呜,你真好!不,你最好!你是我遇见的最好最好的主人!我永远爱你!” 得了吃的,乔桥夸奖的话跟不要钱似的不住地往外冒着。 好话说完了,乔桥刚想掀开食盒盖子开吃,却看见屋外的裴衍之的墨青色的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见状,她赶紧放下食盒,跑到了门口的位置,一把拉开了房门,“主人主人,你快进来啊,外头风那么大,可冷可冷了!” 边说,乔桥还边往外走来,走到了裴衍之的身后,不由分说地就推着他的轮椅往屋内走来。 直到将裴衍之的轮椅推到了桌旁,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打开食盒,端出里头香喷喷的两碟子糕点,就要开吃。 便是这时,裴衍之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为何唉声叹气?” 听见自家主人的询问,糕点都到了嘴边了,乔桥却还是将其放了下来,皱着一张笑脸就又叹息了声。 “我……我看上了一个人……” 闻言,裴衍之轻挑了下眉。 “但是……但是他很难搞……我实在不晓得怎么办才能将他攻略下来?” 听到这里,裴衍之一下子就在心里开始排查了起来,若说以前的慕容桥,可能还接触过不少的人,可这位来自异世的乔桥,所接触到的人也不过只有无定山庄的人罢了。 她会看上什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裴衍之的表情略略一僵。 紧接着他就听见乔桥继续说道,“他看上去那么完美,完美的都不像是个真人,武功又高,琴棋书画,奇门遁甲会好多好多东西,性格又好,最关键的是,他做饭真的是天底下第一好吃。相比之下,我就磕碜多了,我不认识路,嘴巴还馋,除了一张脸能拿得出手什么都没有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叫他那样的人为我动心?” 此刻,裴衍之已经确定乔桥看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可是为什么呢? “我真的,真的好像嫁给他啊!” 乔桥双手捧脸,满眼写着期待。 “如果我要能嫁给他,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了!” “你了解他吗?你就想嫁给他?”裴衍之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很坏,脾气很不好,害了很多很多的人,满手血腥,之前有个酒楼老板只是剁掉了他半根手指头,他就将跺去了对方一双手,看着他倒在地上凄厉地哭着喊着,他还……” 裴衍之的自贬还未结束,下一秒乔桥就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不要,我不许主人你说他坏话,你要再这样说,我就不开心,不喜欢主人了!他给乔桥做饭,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没了理智的傀儡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闻言,裴衍之彻底地沉默下来。 许久,黯哑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那人身处泥淖,你就不怕,他会将你一把拉下去吗?” 闻言,乔桥一愣。 “泥淖?是不是很脏?” “什么?” “我说,泥巴地肯定很脏对不对?他会给我洗干净吗?我皮肤很娇嫩的,碰见一些不干净的就会过敏,还会起红疹!” 裴衍之:“……” “而且那个泥巴地有多大啊?主人你知道的,我不然我认识路,要是太大了,我很容易找不到回来的路!” 裴衍之:“……” “最关键的是,泥巴地里能种粮食蔬菜,还有能养鸡鸭鱼鹅猪吗?我比较想吃肉,不,我最喜欢吃肉。要是都能种的话,那我就跟他去吧……” 反正这个世上她也没有认识的人。 “还有,我都跟他去了,他肯定会管饭的对吗?不会不管饭吧,那我就亏了,不行,必须得管……” 下一秒乔桥喋喋不休的嘴巴就被一块桂花糕给堵住了。 “吃桂花糕吧!” 裴衍之……裴衍之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他觉得,有点累。 武林败类(八)(乔桥:好!...) 两人闹了好一通后, 裴衍之这才猛然想起他今晚来找乔桥的主要目的―― 弄清楚她一个异世之人言语之间为何对他如此熟悉? 无定庄主裴衍之在江湖上虽然声名远扬,却极少有人知道他厨艺精湛,更遑论知晓他会七星鱼这类闽越一带的名菜了。 毕竟旁人只要看见他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模样, 就绝不会将庖厨一事与他联系到一起。 念及此, 裴衍之望向乔桥的眼底深处, 便掠过了一丝思索。 旋即,男子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可否告诉我,你为何对你钟意之人那般熟悉,连他会厨的事情都知晓?还有,你还知晓他其他的秘密吗?” 听到这里,手捧着桂花糕, 正啃得津津有味的乔桥, 眼神霎时间变得没有焦距起来, 动作僵硬地朝一侧的裴衍之转来,“那是因为……因为……” 下一瞬,裴衍之的眼神就是一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女子的嘴唇在动, 自己的耳朵却在这一刹那出现耳鸣之症状, 这使得原先还能听见屋外夜晚虫鸣的裴衍之,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男子猛地捏紧拳头,还未想出应对之策。 紧接着所有的声音就又回到了他的耳中,一并响起的还有乔桥的话, “……就是这样了。” 说完之后, 她抬眸便朝裴衍之看来。 可能是裴衍之的表情过分难看了, 傀儡乔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主人,主人, 你怎么了?你不要吓乔桥,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吃块糕糕?” 闻言,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裴衍之眯了眯眼,再次朝乔桥看了过来,“无碍,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再跟我说一遍。” “啊?哦,是这样的……” 熟悉的耳鸣再次袭来,裴衍之却始终连眼睛都不眨着看着眼前的乔桥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待他再次能听见声音之时,乔桥看过来的表情愈发担忧了,“主人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裴衍之一字一顿地如是要求道。 两人就这么一直重复重复又重复,可几乎每一次乔桥一说到关键之处,裴衍之都会立刻出现耳鸣的症状。 后面他又让傀儡乔桥将自己要说的话写下来,可谁曾想她写的时候还好好的,裴衍之一拿到手中,纸上的字就这么突然齐齐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之后他又给乔桥换了新的纸笔,让她就坐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视线下写。 可她刚写下一个字,那个字就这般眼睁睁地消失在了两人眼前,这使得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的傀儡乔桥,吓了一跳,然后一下子就跳进了毫无准备的裴衍之怀中,迅疾地将小脑袋埋进了他的衣裳里头,同时双臂用力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鬼,有鬼,主人有鬼啊!” “啊啊啊,没人告诉我古代还有鬼啊?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了……呜呜呜,我想回家!” 边被吓得哇哇大哭,边不住往裴衍之怀里钻的乔桥,三两下就快要将身-下男子墨青色的衣裳彻底撕开了。 面对眼前这般诡异的情形,刚准备冷静思考的裴衍之:“……” 他从不知晓,一个女子,在不动用内力的前提下,也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来。 第一时间抱住怀中乱拱之人的裴衍之,裴衍之深吸了口气,“乔桥……” “呜呜呜,爸爸妈妈,大哥二哥,琳达姐,我想你们了,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傀儡乔桥已然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乔桥!” 用力抱住了怀中之人的裴衍之忽的用上内力厉喝了声,“你看着我,看着我!” 听到这道声音的乔桥,这才泪眼朦胧地朝身前的裴衍之看了过来,鼻子控制不了地吸了两下。 “看着我的眼睛,一会儿我数到三,你就会彻底遗忘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再想起,一,二,三……” 说话间,裴衍之的眼眸黑的越发深邃惑人了。 而随着裴衍之口中三字话音刚落,乔桥的表情就渐渐平静茫然了起来。 这也算是惑心术的其中一个用处。 能随时清除掉傀儡被控制期间的记忆。 不过十息,可能是消除记忆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哭累了,怀中的女子就这么靠着他的胸口,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状,裴衍之低头看了眼乔桥泛着薄粉的小脸,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实在是刚刚的情形过分诡异了。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之后,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刚刚他的耳鸣,包括纸上字迹的消失,都绝非人力轻易可以做到的。 若是他的无定山庄真的被人渗透到连纸笔都不再他的控制执行,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绝无可能隐瞒过背后之人。 所以裴衍之大胆猜测,这极有可能是天道神鬼的手段。 为的就是阻止乔桥口中的那番话。 这叫裴衍之心头的好奇与警觉一瞬间到达最顶点,甚至打从心底里产生了一股不亚于报仇的浓烈情绪来。 他记得他很小的时候,江湖上就一直盛行一道传言。 只要你有朝一日,能将武功修炼到登峰造极、天人合一的地步,是有机会破碎虚空,进到另一空间之中。 正是曾听过这样的传言,裴衍之才那般轻易地接受了乔桥从异世而来的身份。 可为什么这所谓天道神鬼要阻挡乔桥告知他,她是从何处得知他擅厨,甚至会闽越一带名菜这种简单的事情呢? 难道……是怕他提前得知什么不得了的先机,坏了那天道对某些人的安排算计? 可他针对的就只有辟日教、仇逍、柳随风等人罢了…… 莫不是那天道刻意安排的人便是其中之一? 乔桥不过只是一个安排之外的意外罢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刚刚所有一切不正常的地方就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裴衍之蓦地抬头看天,眼底精光一闪即过。 此时,九重天上,一不小心与裴衍之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对视到了一起的红衣月老,整个神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甚至连神格都被吓得开始不稳了起来。 他是能看清楚裴衍之的心声的,正是因为能看清楚,才真的被吓到了。 刚刚,确实是他在背后做鬼。 因为总结了前两个世界的失败经验,月老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失败,全都是因为前两个世界他钦定的两个男主全都输得太惨了,几乎直接被反派比成了两坨渣渣,这样的两坨渣渣别说女配看不上眼了,自带滤镜的女主都快看不上了好吗? 而他们之所以会输的主要原因,就是反派因为各种意外提前得知、搅乱了原定剧情,让男主光环近乎于无。 上一个校园位面就算了,这样一个江湖位面,要是让裴衍之这样多智近妖的人提前从乔桥的口中得到原著剧情,那柳随风还玩个屁,干脆洗干净脖子,等他来宰好了。 月老决不允许自己的崽就这么败了,当然得趁机干预了。 可谁能想到,他都干预成这样了。 裴衍之还能猜出这么多的剧情来,明明男主柳随风还没出场,裴衍之与乔桥之间的感情也只冒出了点小芽,月老仿佛就已经预料到自己这个世界的失败局面。 生无可恋的神仙,当即整个人盘腿坐在了地上,然后不晓得从哪儿摸出了一根烟来,点燃,深吸一口之后,就吐出了个硕大的烟圈来。 算了,瞎瘠薄过吧。 反正都是要去天之涯海之角捡粑粑,早去晚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与此同时,无定山庄。 小心翼翼地将睡着了的乔桥抱回到床上的裴衍之,看着女子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的一滴眼泪。 沉默了半响,忽的从怀中掏出了方帕子就帮对方擦去了那滴泪。 擦完之后,刚想转身离开,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衣摆正在少女的手中紧紧攥着。 见状,裴衍之愣了下,刚想将衣摆从乔桥的手中扯出。 却不想,他越是扯,乔桥就攥得越紧,甚至连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好容易将衣摆拉出来,下一秒,裴衍之就听到―― “裴衍之……” 闻言,男子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床上的乔桥仍是深眠的状态。 “……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闻言,裴衍之微一挑眉。 “所以……一定要管饭啊!我明天想吃油焖大虾,佛跳墙,蟹粉狮子头……” 听了一耳朵菜名的裴衍之:“……”毫无波动.jpg 他应该说他早料到了吗? 喜欢不是重点,喜欢得不得了更不是重点,后面的管饭包括那一溜的菜名才是重点。 有些菜甚至连他都没听过,也是够了。 第二日。 乔桥看着镜子里胖的婴儿肥都快出来的自己,连早上吃早饭都是战战兢兢地吃的。 吃完了早饭之后,她才发誓她真的不能再继续这么堕落下去了。 不过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罪魁祸首”算来算去还是琳达姐。 当初她真是抱着对歌唱事业的一腔热忱进入娱乐圈的,以前的她也没有这么嘴馋,后来那不是被摧残久了,这才突然报复性地馋了起来。 所以她必须要减肥了,从今天中午就开始啃黄瓜吧! 就在乔桥暗暗捏着小拳头踌躇满志的时候,一旁的裴衍之就微笑着朝她看了过来,“对了,昨日厨房失火,有好几道菜我都没做出来,我是想着要不今天再为你下个厨,你意下如何?” 刚下定决心减肥的乔桥:“!!” “还有我想着,昨日闽越的菜你也尝过了,所以今天就准备别的菜色,油焖大虾,佛跳墙,蟹粉狮子头怎么样?” 乔桥:“!!!” 不行,我不能吃,我不能吃,我要减肥,我是个爱豆,我是团队里的门面担当,我跳舞不行只有这一张脸了,我不能胖,绝对不能吃! 心里不停这么想着,乔桥的嘴巴却有它自己的想法。 “好!” 少女答应地斩钉截铁。 武林败类(九)(裴衍之:……...) 自从昨天被那魔教妖女向庄主告了他一状之后, 主动去领罚的裴一已经足足有十个时辰都没有出现在自家庄主面前了。 好容易禁闭结束,刚刚从禁闭室走出来的裴一,就立刻从其他护卫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噩耗―― 庄主今儿个竟然又为了那居心不良的魔教妖女进了厨房。 听到这样的消息, 自来忠心耿耿的裴一哪里还坐得住, 急慌急忙地就冲到了山庄大厨房的位置。 抬头, 便看见他心目当中最崇敬在意的庄主,正着一袭月白长袍, 在烟雾缭绕的灶台前,专心致志地做着菜。 魔教那妖女则站在他的身旁,一只手拿着一片宽大青翠的芭蕉叶对着庄主殷勤地扇着,另一只手则捏着一方素色的帕子,动作亲昵地帮庄主擦着额角的汗。 这样一副温情脉脉的画面, 却看得裴一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他现在已经十分肯定这妖女绝对练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武功, 否则自家英明神武, 目下无尘的庄主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她做出这些,他以前根本不可能做的事情! 果然妖女就是妖女! 惯会使这些旁门左道的法子! 不行, 就算会被庄主惩罚也好, 他也必须死死盯紧了这妖女,绝不让她就这么害了庄主去! 念及此,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裴一再次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紧盯着乔桥不放起来。 还没盯上一会儿, 一侧的榆钱树后忽然就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整个人都拉了进去。 裴一猛地转头, 发现将他扯过来, 口中叼着根狗尾草, 抱着剑,浑身吊儿郎当样的人, 不是那个时常行走江湖,还闯出了个玄武剑名号的裴二,还能是谁? 此时的裴二望着自家大哥眼底仍未消减的警惕,又偏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郎情妾意,呸的一声,就将口里的狗尾草给吐了出来。 “我说,老大,你刚刚这是在干什么?” “自然是盯着魔教那妖女了,老二,这些日子你不在山庄里头,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跟你说……” 见到自己打小就比他聪明的弟弟,裴一当即就巴拉巴拉地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个一清二楚。 “……所以,你说,那妖女是不是会什么迷惑人心的魔教武功,否则庄主怎么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做出那么多根本不像他的事情来?” 肃着一张脸的裴一刚将这样的话说完,裴二就先是转头看了厨房的方向。 此时,裴一口中的魔教妖女正亮着一双眸子,表情哀求地跟一侧的庄主说了些什么,手中的芭蕉叶扇得更殷勤了,甚至还用小手指扯起他的衣袖来。 “……求求你了……” 隔得远了,裴二只通过她的嘴唇读出了这四个字来。 旋即便注意到自家庄主拿起一旁的瓷勺,就舀了一勺子佛跳墙递到了她的嘴边。 妖女甚至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立刻张口接住了。 “……你真好!” 裴二再次读出了她的唇语。 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他们庄主跟谁这么亲近过的裴二,眼中霎时间掠过了一丝诧异玩味之色。 “……裴二,裴二,裴二!” 听到裴一一声呼喝的裴二,慢腾腾地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家的憨憨大哥愁得连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听见了……” 裴二态度十分散漫。 “听见了你怎么还这样一个态度呢?你都不知道庄主都被迷成什么样儿了,昨天我只是瞪了那妖女一眼,妖女一告状,他就立刻唤人将我拖了下去……那妖女才来几天啊,就已经将庄主祸害成这样了,长此以往,无定山庄说不定都要换新主人了?” 裴一满脸的忿忿不平。 “哎,这你可就说错了,我看哪,无定山庄的主人可不是要换,而是要……添。” “添?添什么?你是说以后无定山庄的主人会再添一个?添谁?那妖女?换跟添有什么区别?老二你说起话来怎么老是神神叨叨的?”裴一不满。 “老大,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以后你口中的妖女嫁给了庄主,山庄可不就要再添个主人吗?还有你说什么庄主被迷惑了,以你和庄主之间的差距,十个你被迷惑了,庄主也不可能被迷惑!人家两个是小儿女之间的你侬我侬,你情我愿,你懂个屁!” 不耐烦之下,裴二直接把话挑明了。 闻言,裴一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转头看了不远处的庄主与妖女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裴二。 一副三观都要濒临破碎重组的模样。 “可是……” “没有可是。” 裴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么多年了,也就一直还留着无定山庄的他的傻大哥还不知道裴衍之不二楼主的身份,其他六人,从他裴二一直到裴七,哪个不清楚裴衍之暗地里的身份。 可也只知晓一个身份罢了,他们谁也不清楚,裴衍之到底想做什么,更不清楚他私底下到底做了多少谋划。 想到这里,裴二眼角余光随意地瞥了一侧的裴一一眼。 从家乡遭受洪灾,只活下了他们兄弟两个之后,这么多年来,裴二心里头的执念从未变更过。 那就是――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最好是带着他这个老实耿直的哥哥一起好好活下去。 活着,比什么都强。 也亏得乔桥现在还不认识这位裴二,不然肯定能认出他正是这本《绝世无双》里因为爱上女主薛语儿,一次又一次扯裴衍之后腿,在女主的苦苦哀求下,放跑了男主柳随风整整三次的痴情男二。 站在主角的角度,裴二这样的人,是个虽然吊儿郎当,不着边际,却在关键时刻十分靠谱,痴恋女主,却自卑于自己满手血腥而不敢靠近的亦正亦邪的一个人物。 可要是站在裴衍之的角度,这人就是个活脱脱的白眼狼。 毕竟如果没有裴衍之,这人恐怕还不晓得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被亲哥带着要饭。 有了裴衍之,他才能吃得饱,穿得暖,识字学武。 却不想最终决战之时,这人毫不犹豫地就选择站在主角那一边,不仅如此,还给他的大哥,也就是裴一也下了药,不让他去掺和最后的决战。 要不然怎么说,自私的人就是过得舒坦一些呢。 决战之后,裴衍之失踪,这人反而在男女主的帮忙下,成为江湖上出了名的绝世剑客。 至于裴一,却在得知裴衍之坠崖之后,就为了帮裴衍之报仇,一次又一次地给男主柳随风下战书,最后死在了他的剑下。 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 此时的厨房里,裴衍之几乎每做一个菜,经受不住香味诱惑的乔桥就会立刻黏黏糊糊地织着彩虹屁,哄起对方来。而她的每一句彩虹屁,基本都能得到裴衍之的一次投喂。 喂着喂着,裴衍之的晚餐做好了,乔桥吃菜也快吃了个八分饱了。 最后在饭桌上,只勉强喝了碗甜汤,就已然饱得不行了。 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乔桥下意识摸了下自己溜圆的肚子,打从心眼里觉得,裴衍之不是别人,分明就是她减肥路上的拦路虎啊。 但是怎么办呢,他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呜呜。 下午,熟悉的梨花树下,两人又下起了幼稚的五子棋。 明明以前乔桥觉得自己还挺聪明来着,尽管进了娱乐圈,大学却是上的211名校,那600分的成绩也是她实打实地考出来的。 从小到大,因为脑袋聪明,她也被人夸奖过不少次,出了名的看上去学习没那么刻苦,但也能名列前茅的,天赋型学生。 可自打遇到裴衍之之后,乔桥一下子就对自己的智商长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不是,她就这么笨吗? 为什么五子棋明明是她教会给裴衍之,可她除了第一把占了下对方不清楚规则的便宜以外,之后就再也没赢过。 不是,他有意思吗? 老是这么碾压她,有意思吗? 再度看明白自己败局已定的乔桥,托着下巴,鼓着脸,便抬头怨念地看了对面的裴衍之一眼。 你再继续这样赢下去,以后我可就不跟你玩了…… 刚接受到乔桥这个小眼神,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一道黑影忽的从天而降。 “庄主!” 黑衣男子恭恭敬敬地在裴衍之的面前跪下,从乔桥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男子头顶用红绸布扎得高高的高马尾。 见状,裴衍之嘴角的笑意缓缓敛起,抬眸便看向前方的乔桥。 “庄主你有事吗?那你去吧,不用管我,快去吧。要是时间短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要是时间长,你派个人过来跟我说声就行!” 乔桥随意地摆了下手,十分的好说话。 闻言,裴衍之轻点了下头,刚想调转轮椅离开,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又看向乔桥,“对了,厨房的灶上还蒸了一碗杏仁酥酪。一会儿你要是等得无聊了,可以唤人端来给你吃,记住千万不要自己去拿知道吗?免得又寻不到回来的路。” 听到这段话,原先还因为输棋而各种闷闷不乐的乔桥,眼睛蓦地一亮。 “裴衍之,你真好!” 因为之前在厨房了织了太多的彩虹屁,条件反射下,乔桥赶忙真心实意地这么夸道。 她的话叫一旁刚刚站起身来的黑衣男子,下意识偏头看了她一眼,却一下子就对上了少女毫无阴霾,灿若皎月一般的眼眸。 可能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从小就很讲礼貌的乔桥,心情颇好地冲对方点了下头。 这样的举动倒把男子弄得一愣。 直到听到身侧裴衍之的动静,黑衣男子这才急忙收回目光,跟上了裴衍之的轮椅。 几乎一离开乔桥的视线范围,裴衍之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现在如何了?” 听见裴衍之的询问,黑衣男子立刻严肃了起来,“依照庄主你的吩咐,如今藏宝图的消息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那柳随风也已经卷入其中,他与一个水月派的弟子,现在正在按照我们的计划,往如月客栈而去。不出意外,半月可至。” “如月客栈吗?我知道了……” 裴衍之应了一声。 可能此次回来,发觉裴衍之好说话了不少,黑衣男子,也就是裴二,大着胆子提议道,“庄主,属下觉得,属下的哥哥是否也可以接触一些私底下的事情了,毕竟……” 猛地对上裴衍之冰冷的眼,裴二剩余所有的话就就这么梗在了喉间,如同在郊外被狼群盯上了一般,再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来。 见此,裴二立刻面向裴衍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属下逾矩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额头渗出的汗水甚至都滴到了他跟前的青石板地面上,裴二才终于听见裴衍之轮椅滚在地上辘辘远去的声音。 直到再也听不见时,他才忽的整个瘫倒在地,深深地吐了口气出来。 “呵……” 望着墙角边的一丛虞美人,男子颓然一笑。 果然,面对裴衍之,他还是不行…… 推着轮椅越是靠近自己的衍无院,裴衍之冷肃的脸孔就越是像那冬日骄阳下的冰块,肉眼可见地柔软融化了下来。 踏进院子的前一瞬,男子的脸上早就带上了乔桥熟悉的笑容。 刚行至梨树下,便发现他的青玉棋盘上,除了棋子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瓷碗,乔桥却没了踪迹。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这使得自来不习惯后背对人的裴衍之,用尽浑身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回头的欲望。 然后―― 一双柔软的小手就捂住了他的双眼。 “咳咳,猜猜我是谁?”来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袖口那股子熟悉的暖香却早将她出卖了个一干二净。 “酥酪好吃吗?” “当然好吃……” 猝不及防被套了话的乔桥,直接就松开了手,一脸好没意思地出现在了裴衍之的面前,“没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我在那儿躲了好久呢!原本想着吓你一跳来着……” 在裴衍之的对面坐下,乔桥刚要将摆放在她面前的瓷碗拿开,她忽然又冲着裴衍之露出了个期待的眼神来。 “明天,不,你能以后还给我做这个吗?我长到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只要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吃不到了,我就觉得下半辈子都没意义了!” 闻言,裴衍之挑眉。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老规矩,我们下棋定胜负,要是我这一局赢了,你就经常帮我做,要是我输了,我就再也不提这个要求了,怎么样?” 乔桥神情狡黠地建议道。 听到她这番话,裴衍之几乎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棋牌。 果不其然,棋盘上的棋子被动过了…… “好。” 裴衍之点头。 乔桥眼睛一亮,“刚刚你走的时候已经下过了,下一步该我走了……” “嗯。” 仅走了两步,乔桥的棋子就五个连成了一条线。 “哈,我赢了,是我赢了对不对?” 看着棋盘,裴衍之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就是我赢了,你看啊,我赢了,我不管,你以后要给我做这个杏仁酥酪,不然……不然我就跟所有人说,你裴衍之,堂堂无定山庄庄主竟然还耍赖!” 听到这里,裴衍之抬眸看了眼面前,左眼写着心,右眼写着虚,整张脸都写着色厉内荏四个大字的乔桥,笑了,“好,我愿赌服输。” “裴衍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可爱的人,没有之一。” 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这样无条件宠惯着她的人。 她想要嫁给他的心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坚定过。 一时间,甚至觉得,要是以后回现代,她甚至都有些想要将这个人也一起带回去了。 不然,不然…… 乔桥怀疑她说不定都有可能会哭,就算回去了,也会很想很想他。 因为白天过得太过愉快,夜晚的傀儡乔桥在遇到裴衍之时,也一直都是高高兴兴的模样。 “主人,主人,我不管我不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嫁给我看上的那个人!” 刚踏进裴衍之的屋子,乔桥甚至连桌上摆着的糕点都能视而不见,就径直蹲在了男人的面前,大声这么说道。 闻言,裴衍之低头看她。 “很喜欢他吗?” “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你快帮我想个法子怎么才能把他搞到手?” “唉,你说我送花给他怎么样?好像也不好,花都是男生送给女生示爱用的……” “你喜欢什么花?”裴衍之突然发问。 “当然是玫瑰了。”乔桥理所当然道,“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没有玫瑰……” “你说的玫瑰长什么样子?” “就是跟月季和蔷薇很像,但是花瓣要厚一点,然后香味很浓……不是等等,怎么突然聊到花上面去了?” “哎,主人,我想到了,你觉得我找借口跟他学武怎么样?学武肯定会有很多肢体接触的,到时候我再假装不经意地往他身上倒,或者摔倒了,两个人一不小心就嘴唇对嘴唇……嘿嘿,不过我之前就亲过他了……” “是吗?感觉如何?” 裴衍之循循善诱。 闻言,乔桥仔细想了想,“八个字,qq弹弹,还能拉丝!” 裴衍之:“……” “然后就是,再来yi遍就好了……” 乔桥叹息。 “哦?只要再一遍就心满意足了?” 裴衍之唇角勾起。 “不,主人,我觉得你没听懂我的话,亿遍,人乙亿,一万万的那个亿……” “再来亿遍!” 处于傀儡状态的乔桥一本正经,掷地有声,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裴衍之:“……” 武林败类(十)(乔桥:她看她是在想pea...) 想要将裴衍之这么朵高岭之花摘下来, 是乔桥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且一天比一天清晰。 虽说一开始相遇时,看见裴衍之长了一张她初心男神的脸, 乔桥激动喜欢过, 但也仅限于喜欢罢了, 就像是喜欢花喜欢草,喜欢琳达姐新养的那只白色加菲的那种很简单的欣赏喜欢。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你说她是穿越异世之后的雏鸟心态也好,说她是被裴衍之的糖衣炮-弹腐蚀了也好。 她就是喜欢他嘛。 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看不见裴衍之,她就会不自觉地在心里想起他,每天都想跟他腻在一块儿, 即便是玩五子棋被他狂虐也无所谓, 有什么开心好玩的事情, 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也是他…… 乔桥是没有谈过恋爱。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先不说她那个上初中就跟领居家的小姑娘手拖手,搞得她年纪小小就为了几颗巧克力, 给两人递情书打掩护, 恋爱长跑十五年,最终结婚修成正果的闷骚大哥。 就是她们那个团里,偷摸恋爱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菲菲, 还跟人家男团门面走到了一起, 被她就撞到过不止一回, 两个人在停车场抱着拿舌头狂甩对方嘴唇。 所以别看乔桥这样子, 其实她懂得可多了。 这不,昨天她还在苦恼于要怎么将裴衍之拿下, 今早一看见他,脑袋里就立刻涌现出不知道多少种攻略他的办法。 其中有一种甚至立刻就能用上―― 让裴衍之,贴身,教她武功。 正吃着早饭的乔桥,只随意将脑海中看过的古偶剧学武功时,那些浪漫旖旎的片段,换成她和裴衍之的脸,她心里的小人就顿时兴奋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连带着,正在吃早饭的乔桥,也一个没忍住,咬住的筷子的筷尖,吃吃地笑了起来。 直到,裴衍之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忽然响起。 “今日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坦吗?还是早膳不合胃口?往常这个时候,你基本都是吃得完全不抬头,即便已经饱了,缓口气之后也能再吃。今日怎么只吃了枚汤包就不动筷子了?” 听到这么一番话,乔桥猛地抬起头来。 不是,她在裴衍之的心里就是这么个饿死鬼投胎的糟糕形象吗? 完了完了,这么一来,对于裴衍之来说,她哪里还有半分女生的魅力? 打死乔桥也没想到,她想的招儿都还没使呢,就要先败给自己这张馋嘴了。 这样一来,裴衍之还有可能喜欢上她吗? 心里一个激灵,乔桥动作迅疾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略显做作地轻咬住自己的下唇,偏头,声音软绵,“其实……其实人家的胃口一直很小的,之前只是饿了几天被饿得很了,胃口才略好了些,其实平时我都吃的很少的,只吃一点点就饱了……” 乔桥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笑容腼腆。 不管了,先把自己的形象扭转回来,毕竟只要能嫁给眼前这男人,一顿两顿少吃点算什么,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大把的美食等着她呢。 可千万别现在将他吓跑了,那不是因小失大了吗? 乔桥心里面打得一手好算盘。 倒是裴衍之听到了她这些话之后,眼底笑意一闪即过,旋即故作讶异道,“竟是这样吗?倒是我误会你了,亏我见你昨天那顿饭吃的香甜,想着你怎么也算是来无定山庄做客的客人,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你,今儿个再给你下厨准备一顿更美味的膳食呢!” “连菜我都想好了,八宝鸭,一品豆腐汤,冬瓜燕……” 几乎每听裴衍之报出一个菜名,乔桥都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上翻来覆去地煎似的。 同时趁着对方不注意,就小小地咽了咽口水。 报完了菜名,裴衍之这才笑容温和地朝乔桥看了过来,“……不过既然乔姑娘你的胃口只有那么一点点,我想,我还是不要花费那么多的心力了,毕竟吃不完也是浪费不是吗?” “唉,亏我一大早就喊厨房那边处理起这些食材来了,既然乔姑娘不吃,我还是让他们不要再处理了吧,来人……” “慢着!” 裴衍之抬头望向门外,刚唤了一声,一只白嫩的小手就立刻攥紧了他的衣袖。 顺着手往上看去,裴衍之看见的便是乔桥红通通的一双眸子。 “我吃!” 那么多好吃的,放着不吃她还是个人吗? 更何况,裴衍之这边还不一定呢,假如人家的心就是坚如磐石,乔桥怎么也撬不动,这几顿饭又没吃上,她岂不是两头都落了空。 所以,吃! 一定要吃! 为了证明自己胃口倍棒,松开裴衍之的衣袖,乔桥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桌上的早膳来。 边吃着还边看着正对面的裴衍之,漂亮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快,快看我,看我可能吃了!我这么能吃你忍心不做给我吃吗? 此时,裴衍之望着乔桥两颊鼓得高高的小模样,趁她没注意,嘴角直接翘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来。 待吃完了早饭,推着裴衍之的轮椅往外走去的乔桥,意外瞥到了一下子就飞到了屋檐上头的裴一,才终于想起她先前的攻略计划来。 一刻钟后。 裴衍之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乔桥,明明早就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却还是一脸的讶异,“学武?” “嗯嗯嗯!” 乔桥认真点头,“其实你都不知道我多么羡慕你们这些江湖大侠们能够每天飞上飞下,飞来飞去的潇洒模样,裴庄主,就当我求求你了,你不用教我多么高深的武功,只要让我懂点粗浅拳脚功夫,还有轻功就可……” 乔桥知道这些江湖中人对于自己的武功有多么的敝帚自珍,那种武侠小说里学了,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武功她就没指望过。 她重点就想学点轻功,以后真的穿回去了,拍戏都不用吊威亚的,多酷! “好。” “真不用多么好的武功秘籍,我只需要学点大路货……什么?好,你刚刚说好对不对?我听见你说好了!” 乔桥喜不自禁,旋即,整个人忽然猛地往裴衍之的方向凑近了些,托着下巴,眼眸水润润地看他。 “裴衍之,你待我真好!” 所以,她是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要将这个人搞到手啊! 这么好的人,错过了她可是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啊! 乔桥心中愈发坚定。 对此,裴衍之笑而不语。 半个时辰后。 汗水眯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两股颤颤,蹲马步蹲到怀疑人生的乔桥: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另一头魔鬼教练裴衍之还在喋喋不休地安排着她接下来的行程,蹲完整整一个时辰的马步之后,她还要脚绑五公斤的沙袋去绕着整个无定山庄跑个十来圈,跑完了还要去到600米的山下小河里,挑满那直径差不多有两米的大缸的水…… 裴衍之的话还没交代完,乔桥这边就已经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夜晚,傀儡乔桥拉着裴衍之的衣袖,哭得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呜呜嗝……跟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什么让他教我学武会有很多的肢体接触,摔倒了说不定还能来个亲亲,嗝,电视里头都是骗人的,我好累,腿好疼,呜呜呜呜,我不要学了,嗝……” 哭着哭着,傀儡乔桥拉起裴衍之的白色袖子就放在了自己的鼻子前。 裴衍之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用力地擤了下鼻子。 裴衍之:“……” 不知道哭了多久,裴衍之的两个衣袖都变成了两团皱巴巴的烂咸菜时,乔桥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了些。 只见她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转头就朝裴衍之看了过去。 “主人,要不……” “要不我还是不要嫁给他了吧?我现在才发现我一个人单着也挺好的,更何况我才23岁,还小呢,也不是那么着急嫁人的,对不对?” 裴衍之:“……呵呵。” 所以,这人对他的所谓喜欢竟然连一天都没坚持到,是吗? “主人,我决定了,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我决定如果想要嫁给那样优秀的人,要吃这么多苦的话,我还是继续单身吧!单身万岁!” 自顾自地下了决定的乔桥,整个人一下子阳光灿烂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主人脸上的阴云密布。 只不过裴衍之的阴云密布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他的唇角就微微翘了起来。 第二日,浑身酸疼的乔桥目瞪口呆地望着裴衍之花费了一天的功夫整治出来的一顿满汉全席。 嫁! 就是疼死累死,她也一定要嫁给裴衍之,谁来都不好使! 乔桥的眼中清楚地刷着这样一条弹幕。 见状,裴衍之眼底笑意一闪即过。 有了这么根胡萝卜在眼前吊着,乔桥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最后竟然仅凭意志力将一个时辰的马步给坚(hu)持(nong)了下来,期间眼泪就没停止过。 在裴衍之喊停的时候,她甚至晕头转向地就要往一旁倒去,还好裴衍之伸手接住了她。 乔桥条件反射地拉过他的衣袖就开始擦起眼泪来。 “疼?” 望着靠坐在他轮椅旁的乔桥,裴衍之轻声问了句。 “嗯……好疼……” 乔桥的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哭腔,仰头就眼泪汪汪地朝裴衍之看了过来,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不住往下落着。 在没遇到乔桥之前,裴衍之就没遇到过像她这样娇气爱哭的姑娘。 行走江湖的女侠不少,可谁也没像她这般…… 裴衍之都有些无可奈何了。 应该说还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她能坚持下来,这两天的锻炼为的也不过给她打个底罢了。 “其实……想要习武的话还有别的法子……” 裴衍之斟酌着开了口。 乔桥:“???” “别的,稍微轻松的法子……”裴衍之补充道。 乔桥:“!!!” 少女连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殷切地就朝裴衍之看了过来,“什么法子,裴衍之你就不要故弄玄虚了,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好不好?” “你的筋骨是不是一直很硬?” “对对对,很硬,硬的不得了,我……一个姐姐总说我上辈子是块石头,这辈子才会这么硬,我连劈叉都劈不下去……” 听到这里,裴衍之挑眉,忽然发难,“那你还说要给我跳舞?” 乔桥:“……” 失,失策了。 “我……我那不是想要哄你开心吗?彩衣……彩衣娱亲,对,就是彩衣娱亲,我全都是想要为了逗你开心,才一直说要跳舞给你看的,我实在太用心良苦了……”乔桥眼神心虚得不行。 “哎呀,旁人不知道,裴庄主你我还不知道吗?你最大人有大量了,才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跟我计较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我特别崇拜你的!” 说着彩虹屁,乔桥还自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见裴衍之的表情缓和了些,乔桥立马打蛇随棍上,“你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啊,我的筋骨很硬,然后呢?” “然后……我来辅佐你练功,用内力帮你打通身上的奇经八脉,免去你前头所有的苦练,甚至还能将内力直接传进你的体内,你只需要学那些武功招式就行了……” 这算是裴衍之得到的那份奇功,残阳照雪的奇异之处吧。 他练出来的内力完全可以注入到任何人的体内,且不会叫对方有不适之处。 同样,他也可以吸取任何人的内力化为己用,任何人。 念及此,裴衍之低头看向身旁的乔桥,却发现她脸颊红通通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怎么了?” “啊?什么怎么了?” “脸怎么红了?” “红了吗?没有吧,可能是刚刚蹲完马步太累太热了,一会儿我就好了!” 乔桥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是吗?” 裴衍之分明记得方才她的脸早就没那么红了,现在这是…… 任凭裴衍之想破天去了,也想不到乔桥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只因为她一听到两人练功,还传送内力,因为对象是裴衍之,她就不自觉地想起许多电视剧里脱了个光光,在花丛里练功的男主、女主们…… 比如过儿和姑姑。 毕竟这么好的暧昧机会,哪个作者会错过! 嘿嘿。 一刻钟之后,乔桥木着脸盯着,甚至都没亲手接触到她,仅用一根玉杵开始帮她疏通起双腿经脉的裴衍之严肃的侧脸。 才恍然想起,他们的作者,他喵的可是来自脖子以下不能写,接个吻拉出丝儿来都会被锁的晋江啊! 她刚刚在想什么呢? 她看她是在想peach! 武林败类(十一)(乔桥:我喜欢你。...) 日子就这样, 在乔桥一边锻炼,一边裴衍之每日给她疏通经脉当中,如流水般匆匆而过。 五月转眼及至。 裴衍之的无定山庄里各类花草种了不少, 大清早, 乔桥一推开窗户, 就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烈的栀子花的香味。 从小最喜爱这种香味的她,一时间都顾不上什么早膳不早膳的, 出了院子,沿着一条石子小路,就开始收集起路边栀子花的花瓣来,预备收集得足够多了,让庄内精通女红的侍女帮她一下, 做几个香袋出来。 到时候裴衍之挂一个, 她挂一个。 就当是情侣袋了。 一边采着花, 一边脑补个不停的乔桥,嘴角高高地扬着,转头, 便看见一朵开得特别大的栀子花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中, 花香浓郁到隔了六七米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乔桥一下子心动了,当即根本顾不上那位置有多偏,草木生长的有多茂盛,就从一侧绕了过去。 刚将花儿摘下, 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道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来―― “……既如此, 属下这就令下面的人将一干出行事宜准备好, 从无定山庄去到那里, 骑马需三日,马车的话, 需五日,不知庄主……” 一听到这里,裴衍之还没什么反应,乔桥的呼吸却顿时乱了下。 “什么人!” 一声暴喝,裴二手中的短剑随之而出,剑气逼来,直接斩断了挡在乔桥眼前的山茶花枝,露出后面手中那捏着朵栀子花的乔桥的呆脸来。 “是你……” “你如何在这?” 裴衍之皱眉。 “我……采花,做香袋……” 乔桥下意识如实答道,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刚刚她好像意外偷听到了裴衍之与他身后这人的对话。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我先过来,你们再来的……” 仍记得自己魔教妖女身份的乔桥,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 “而且我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你要出行……对了!” 提及出行二字,乔桥才猛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从灌木丛中绕了出来,冲至裴衍之面前,“你要出行?你要去哪里?我……我也要去,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闻言,裴衍之眉头微蹙。 “你先不要皱眉啊,你放心,出门在外我会很听话的,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真的,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无定山庄里,我想跟你在一起……” “求求你了,裴衍之……” 乔桥声音软糯,眼眸水润。 穿越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除了裴衍之,她谁也不认识,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身边没了裴衍之,她会怎么样的无所适从。 更何况,她现在都已经喜欢上他了,要是分开太久,她想他了怎么办? 还有吃的,她这个人,性格不太好,不适惯,这些天,裴衍之已经用他的厨艺将她惯坏了。 离开了他,她可能真的会茶不思饭不想的。 不管,她一定是要跟上的。 听到这里,裴衍之看着乔桥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认真,微叹了声,刚转头看向身侧的裴二,“你先下去……” 闻言,裴二怔了下,随即恭敬地一抱拳,“属下告退!” 因为是习武之人的关系,即便离得远了,裴二的耳朵微动了动,也依旧能听到乔桥断断续续的哀求声,“……求求你了,裴衍之,带我一起去好不好?你不要摇头嘛……我哭了呜呜呜呜……真的?那你不许耍赖,要是耍赖,以后我就不理你了……嘻嘻,裴衍之你最帅了,帅就是英俊俊俏好看,你全天下最好看,谁也比不上……” 听到这里,裴二略挑了挑眉,半响,才忽然失笑了声。 他真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裴衍之那般冰冷无情的性子,也会陷于儿女情长,喜欢的还是那样娇气的女子,也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明明一直以来,他都坚定地认为,裴衍之那样的人,或许这一生都不会为任何人驻留,更别说动心了。 虽说他能看出,裴衍之对那女子只是抱有了一点些微的好感,不排斥她的靠近,但这也足够裴二惊讶的了。 毕竟以前的他,可是亲眼目睹过,裴衍之对江湖上那些爱慕他的女侠们是什么态度的。 远的不说,就那个意外跟柳随风纠缠到一起的水月派薛语儿,也算是个娇艳美人了,武功不错,为人也大方爽利,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不晓得对着自家庄主脸红耳赤了多少回,还意图将自己剑穗送于他,却仍旧没能得到裴衍之一顾。 不得不承认,人与人的缘分是很奇妙的。 也正是因着裴衍之这样人情味儿的一幕,使得裴二一时间竟按捺下了自己想要找机会脱离无定山庄的念头。 他恐惧于先前冰寒冷酷好似凛冬的裴衍之,只觉得对方整个人都好似一柄没有鞘的锋利刀刃,一旦失控,极容易伤人伤己。 现在,刀刃好似愿意为了某个人,暂时封敛起自己的戾气。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的开端。 自幼得了裴衍之那么多好处,如果可以,裴二自然是不想与他撕破脸皮,除非到了,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没法保全的地步。 在心里轻轻舒了口气的裴二如是想道。 与此同时,另一头,整整疏通了半个月,乔桥双腿所有的经脉可算是被裴衍之彻底打通了。 之所以先从腿开始,主要还是因为乔桥对轻功这个江湖上人人都会的武功的痴迷。 就连裴衍之也不明白,乔桥怎么就那么羡慕会轻功的人,平日里在练武场只要看见裴一飞檐走壁,就会立刻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津津有味地看上很久。 裴一老实又不老实,明明看出了她满眼的羡慕,还非要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眼前飞上飞下。 馋得乔桥转头就催促起裴衍之快点帮她打通双腿的经脉,教她轻功。 今天一完全打通,乔桥立即急吼吼地让裴衍之教授起她轻功的口诀来。 然后依照着裴衍之的指导,感受到内力汇聚到双腿,踩着一侧的梨花树主干,三两下就上了树。 懵过之后,乔桥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狂喜之色来,“裴衍之,裴衍之,你快看啊,快看我!我上来了,我真的上来了!哈哈哈,这种感觉也太棒了吧,裴衍之你看到了吗?我飞上来了,我会飞了,不是,我会轻功了!” 作为最正宗的华夏人,就没有一个人不对武侠小说里的轻功痴迷的。 这种浑身轻飘飘,仿佛在做梦一样的感觉,乔桥快要爱疯了。 此时,树下的裴衍之就只是笑着看着她。 很快他就注意到,树上的少女只兴奋了一会儿,她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一旁的树枝,同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然后就这么动作僵硬地扶着树枝,慢腾腾地在树上坐了下来,双臂抱着身旁梨花树的主干,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见状,裴衍之皱眉,似是有些想不通乔桥是怎么了。 此时跟个树袋熊似的,把树抱得紧紧的乔桥…… 她恐高了。 是的,别看乔桥口口声声地要学轻功,但实际上她有点轻微恐高。症状就是游乐场里的那些刺激项目也能玩,但玩下来腿比谁都软,走在栏杆稍微矮一点的地方就总觉得脑袋稍微有点眩晕,总觉得自己会掉下去,就算自己不掉下去,自己的鞋子也会掉下去似的。 见乔桥双唇紧抿在一起,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裴衍之忽然想起了曾经八大派之一的紫云山,这一代就出过一任天骄,明明根骨、天赋都是最好的,却偏偏畏高。 紫云山的山门又是八大派当中最高的,搞得到现在为止,这位天骄都未拜祭过紫云山的先祖,入派多年来一直在山脚下住着,轻功学了也不太敢用。 难道…… “是不是害怕了?” 仰头看树,裴衍之忽的开口询问道。 闻言,总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好面子的乔桥,骄傲地一扬头,“嘁,我,我会害怕,我就是觉得站着累,想坐着歇歇,看看风景,没错,就是这样的!” 其实主要是因为,在裴衍之那边她又不识路,又嘴馋,实在是没什么形象了,再加上一个畏高。 她十分怀疑,裴衍之会觉得她是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物。 到时候别说是喜欢她了,嫌弃她恐怕都来不及,所以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她缓一下就好了,缓一下应该就能下去了,呜呜。 “是吗?” 裴衍之笑了笑,“那你在这里好好看看风景,裴一好像有事找我,我就先走了……” “啊?” 乔桥慌了。 然后见裴衍之竟然真的调转轮椅往外走去,乔桥就跟慌得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 眼看着裴衍之的轮椅已经到了院子门口了,乔桥忙唤了他一声。 “裴衍之……” 闻言,男子动作一顿。 许久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你别走,我下不来我怕……” 转头,果不其然,小姑娘的眼泪都已经含在眼睛里了,感觉下一瞬就从顺着光洁如玉的脸庞滑下。 见状,裴衍之一个没忍住就低笑了声。 再次调转轮椅就来到了梨花树下,望着树上已经开始用手背抹眼泪的乔桥,就张开了手臂。 乔桥:“你……你干嘛?” “要是怕的话就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裴衍之笑道。 “啊?可是我要是压到你的腿了怎么办?我这些天吃了好多好多东西,都长胖了,一定会压到你的……” 乔桥慌张。 “不会的,相信我,我会武。” “真的吗?” 裴衍之点头。 “那我跳了,我真的跳了……” 望了眼裴衍之坚定的眸子,闭上眼,乔桥就一下子松开了抱住树干的手,整个人瞬间往下坠去。 不过一息,乔桥就立刻落进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墨香与兰香的怀抱当中。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乔桥伸手就抱住了怀中之人的脖颈,胸腔扑通扑通的心跳,犹如擂鼓。 “好了,已经没事了……” 耳畔响起裴衍之熟悉的声音,乔桥才试探性地睁开了双眼,偏头,便对上了裴衍之含笑的眸子。 只一眼,乔桥就仿佛感觉到了曾经接过的那位校园纯爱剧导演,跟她讲戏时,形容的那种,浑身都过了遍电的感觉。 这使得乔桥本就没有平复下来的心跳,没有章法地彻底乱跳了起来。 脑中想着的却是她穿越之后,跟裴衍之相处的种种。 他知道她输棋了会不开心后来也会让着她,知道她喜欢吃会一次又一次地给她下厨,知道她不认识路每天早上晚上都会叫侍女给她领路,知道她想学武,花费那么大的精力给她疏通经脉…… 面对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的架子,不管她提出什么样没道理的要求,总会答应她,她不开心的时候哄她,她开心的时候陪着她一起笑,总是依着她惯着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想着想着,心中鼓噪之下,乔桥忽然开口问道。 “你喜欢我吗?” 问完不待裴衍之回答,一时冲动下,乔桥就是一记直球―― “我喜欢你,裴衍之。” 我喜欢你,裴衍之! 这样七个字在裴衍之的心头顿时激烈地回响起来。 而这边,说完了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的乔桥,一下子就面红耳赤了起来,但也不晓得她心里想了什么,明明脸红的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了,却始终固执地盯着裴衍之的眼,不愿意挪开。 似是就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结果似的。 见状,裴衍之眼眸微动,许久,才动了动唇,“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喜欢我?你知道我的过去……” “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 更何况,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乔桥还清楚裴衍之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我就是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一天看不到你就会想你,想要亲近你,靠近你,只要一想起你,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甜。” 有了前头的经验,再次表起白来,乔桥要顺畅多了。 裴衍之瞳孔微缩,与她对视了半响,微吸一口气,刚想再度开口。 乔桥这边却如同那被绷紧到了极致的弦,绷过头了,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就没有那么忐忑紧张,反而奇怪地心情轻松了起来。 看着乔桥嘴角翘起的笑,裴衍之微愣了愣,便听到――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也不需要你回答。反正我就是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最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我乔桥,要开始认认真真地追求你,裴衍之!就算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亦或者没有我的对你的感情深。但我相信,在我的努力下,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不,我觉得,你会爱上我!” 乔桥笑吟吟地这么说道,旋即直接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就往外走去。 “明天见!” 一直走到院门口的位置,乔桥才忽的停下,冲着裴衍之挥了挥手,笑容比她身后的晚霞看上去还要美上百分。 看着对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仍留在原地的裴衍之,眼神略微有些迷茫地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片刻之后,突的扬唇笑了笑。 几乎同时,那本该一片荒芜凄清的泥地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啵的一声,开出了一朵粉白的小花,甚至,还有连绵成片的趋势。 武林败类(十二)(乔桥:我是那样的人吗?...) 平坦宽阔的官道上, 马车徐徐驶过,刚穿过一片竹林,一只白皙的手就掀开藏青的车帘, 露出兴奋得好似正要去春游的乔桥的小脸来。 碧空如洗, 天蓝的就像一块没有一点的杂质的纯色琉璃, 仅有几片薄云,随着风儿散漫自在地飘着。 天穹之下, 是一望而无边际的小黄花,远远看去,好似一面铺在地上的浅黄色的绒毯。 这样的美景叫见惯了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乔桥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来。 之后她的帘子干脆就没放下来过,几乎每看到一处新的风景,都会不由得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一惊一乍的小模样成功将正在跟自己下棋的裴衍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特地打量了下, 裴衍之并没有发现路边有什么值得惊讶的风景, 也不晓得乔桥在开心什么。 难道是……她原先生活的华国的风景与这边完全不同? 裴衍之正在心中猜测着, 下一瞬,猛地转过身来的乔桥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满脸的惊喜, “梅花鹿, 裴衍之你看外头那些梅花鹿,好漂亮啊!还有,树上那只,是不是松鼠?吃东西的样子太可爱了!” 乔桥完全一副逛野生动物园的架势。 连带着裴衍之也丢下了棋盘, 循着她的手指往外望去。 看了没一会儿, 他突然开口, “需要我让人给你牵着马儿在外头逛一会儿吗?” 闻言, 乔桥猛地转头,眼眸亮的好似天上的星, “可以吗?不会麻烦别人吗?” “没关系。” 裴衍之笑了笑。 “裴二!” 一听见自家庄主的呼唤,骑着马儿跟在后头的裴二立刻跑到了前头,“庄主……” “裴二?你叫裴二?” 裴衍之的吩咐吩咐还未响起,乔桥这边就已经趴在车窗前,难以置信地往外望去。 剧情里那位不二楼绝顶杀手,因为女主一个善意的包扎行为,对她动心,从而越陷越深,剧情后半段甚至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忤逆裴衍之的二五仔。 二五仔这个称号可不是乔桥给他起的,是论坛上裴衍之的那些粉丝们给他取的。 谁叫这人背刺起裴衍之来,那么顺溜呢。 《绝世无双》连载的时候,裴二二五仔这五个字甚至还上过热搜。 这也导致了这人明明是读者们最喜爱的痴情男二人设,对女主的心也青天可鉴,长得还不错,漂亮的桃花眼,身材挺秀,平时一副冷血杀手的模样,只有对女主会露出自己唯一的温柔,即将改编成电视剧时,却成了一个完全不讨喜的存在。 啧啧。 可能是乔桥盯着这人盯得有些太久了,很快的,马上一袭黑衣的裴二便悄然朝她投来一抹疑惑。 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跟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看了这人太久,搞得对方都怀疑了,刚还在心里喊人外号的乔桥,眼中心虚之色一闪即过,脑袋一抽,就冲这人伸出了手去,“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很高兴认识你!” 伸出了手乔桥才猛然反应过来,古代男女大妨好像挺重的,武侠世界也不例外,握手什么的更是个十分暧昧的动作。 想到这里,乔桥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笑了两声。 裴二眼中的迷惑更甚了。 不过他也顾不上乔桥就是了,而是恭敬地直接看向里侧的裴衍之,“庄主,唤属下过来,有何吩咐吗?” 此时,将乔桥脸上对裴二迸发的浓厚兴趣通通收入眼底,嘴角微勾,眼睫微垂,手指捻了枚圆润的棋子把玩了半响,才凉飕飕地开了口,“无事,退下吧……” “……是!” 打量下乔桥,又打量了突然情绪不好的庄主,裴二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退了下去。 他一走,乔桥甚至都顾不上裴衍之刚刚答应她的,让人给她牵着马儿在外头逛逛的提议。 整个人鬼鬼祟祟地就凑到了裴衍之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原来这个长得怪好看的人叫裴二吗?他多大了?他跟裴一是兄弟吗?怎么兄弟俩看着一点也不像?” “还有就是,在你看来,他的品行如何?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之前在庄子里,我听裴一说他跟弟弟都是被人收养的,你们感情好不好啊?他武功怎么样?跟裴一比起来呢?你知道他有喜欢的女子……” 乔桥询问的话音未落,裴衍之的手指就略用了用力,手中的白玉棋子顿时化作了一滩齑粉。 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粉末,轻闭了闭眼,裴衍之就蓦地转头朝一旁的乔桥看了过来。 “你到底想了解什么?裴二今年刚满二十,是裴一的弟弟,文韬武略都不差,品行上佳,暂时并没有心悦的女子,不过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喜欢那种咋咋呼呼、三心二意、说话不算数的女子……” “啊?” 听见裴衍之的话,乔桥略愣了愣,又联系了下女主的想象,当即开口反驳道,“不是你怎么知道呢?依我看,裴二那种老阴……咳咳,阴沉沉的男子,说不准以后就会喜欢一个热热烈烈,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 就跟女主一样。 裴衍之……裴衍之没有眼眸低垂,嘴唇抿得极紧,心里好似被什么堵住似的,根本不想说话。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输了出门在外,你也给我做杏仁酥酪好不好?好不好?” 自觉十拿九稳的乔桥,并不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在裴衍之忍耐的临界线上蹦迪。 “赌不赌,赌不赌?你不要不说话啊,裴衍之,裴庄主,裴哥哥,裴……” 边引诱裴衍之往圈套里头跳,乔桥边用手指头戳着对方的手臂,后面的称呼还未喊出口,她的手臂忽的被人一把攥住,紧接着就是一个天旋地转。 等乔桥再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然被裴衍之按在了车内的软垫上了,眼神茫然。 而按着她手腕的裴衍之,脸色看上去冰冷冷的,瞳孔黑的好似黑沉的夜,下颚绷得极紧。 “有多高兴?” 裴衍之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整个人如同那绷紧了浑身肌肉,随时准备猎食的大型肉食动物。 乔桥:“???” 什么有多高兴? 为什么她根本听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也可能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裴衍之问得更细致了些,“你刚刚说很高兴认识裴二,有多高兴?” 乔桥:“……” 这什么直男的聊天方式? 就是个客套话罢了,能有多高兴? 不是等等…… 乔桥望着裴衍之那明显写着不悦二字的眼眸,和对方刚刚回答他问话时,那故意呛人的语气…… 乔桥的眼中瞬间蔓起浓浓的,根本憋不住的欢乐与惊喜来。 只见她微微抬起下巴,嘴角高高翘起,眉眼弯弯,“你是不是……吃醋了?” 骤然听到这两个字,裴衍之瞳孔微缩。 只是还不待他有下一步的动作,乔桥就已经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庞,“放心啊,我才不是什么三心二意,说话不算数的人,裴二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人,他有着这世上最温柔的微笑,最柔软的心肠,最高超的厨艺。除了他,我才不会喜欢别人!” “还有,我之前听过一句话,说是如果你遇见了你心目中的那个人,那么之后不管再认识多少人,在那个人面前,他们都会黯然失色。现在,我已经遇到了啊!” 乔桥笑嘻嘻地说着甜死人不偿命的话。 刹那间,裴衍之的手指就是一个紧缩,盛放在他心尖尖上的那朵粉白小花就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触了触。 他迅速地用手臂撑着,坐回到了原地,放在一侧的左手,蓦地捏成了个拳头,平生第一次,脸颊之上产生了一股刺热之感来。 见他眼观鼻观心地不理她,乔桥也不在意,而是笑着托着下巴,就一直一脸灿烂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裴衍之。 好一会儿,才将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压制下去的裴衍之,蓦地转头,就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乔桥对视到了一起。 只一瞬,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脏再次不规则地跳动了起来。 “你笑,什么?” 裴衍之开口问道。 “没有啊,就是开心啊,特别的开心,因为我发现我成功将你追求到手的几率还是蛮大的,你会吃醋就是在乎我,在意我,心里对我也有感觉的,是不是?” “快说,是不是?说呀……哎呀,你怎么能点我的穴呢?” “吵。” “……裴大庄主你这样以后会没有女朋友的!快给我把穴解开!” “那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就说,我非说……” “……” 半刻钟后。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你快给我解开,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生气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穴道瞬间被解开的乔桥,看着对方那淡然禁欲的和尚样,嘴角撇了下。 太不经逗了,没意思! 但是,她喜欢…… 不说话的乔桥,继续托着下巴看着眼前又在跟自己下起棋来的裴衍之,唇角翘起。 她怎么那么喜欢呢? 而注意到乔桥眼神的裴衍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一抹笑意自他的眼中一闪即逝。 第二日,于路边一间小客栈里刚刚苏醒过来,出了房间,乔桥就一脸惊喜地看见一碗酥酪摆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裴衍之是你给我做的吗?真的是你做的吗?可是你昨晚不是还说只有无定山庄的羊奶、酒酿、杏仁片才能做出我喜欢的味道吗?外头的东西都不正宗……” 可乔桥尝了一口碗里的杏仁酥酪,跟在无定山庄吃到的一模一样。 这怎能叫乔桥不惊喜! 闻言,裴衍之弯唇笑了笑。 几乎同时,为了一碗酥酪,来回一百多里,整夜未眠的裴二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靠在马车旁,抱着短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要不,还是早点脱离无定山庄这个没有什么前途的门派吧。 黑衣男子生无可恋地这般想着。 ―― “死人了!又死人了!” 此时,距离裴衍之等人数百里的如月客栈,清早,就爆发出一道尖利的声音。 便是这声音,第一时间就将整个客栈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人群中,一位身着红色纱裙,唇上一粒青痣的美艳女子,甫一看到那水缸里矮壮的身影,整个人立刻如遭雷劈,当即惨白着一张脸,连鞋子都跑掉了,冲到了水缸前,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当家的!” 边喊着边颤抖着手,将水缸里的男子拼命翻转了过来。 一看清楚男子熟悉的面容,一口气没喘上来了,美艳女子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见状,离她最近的一名玄衣男子,第一时间就伸手一把接住了她。 “老板娘!” 玄衣男子唤了她一声。 “随风……” 跟在男子身后的黄衣女子急忙挤上来,因为会些医术,伸手就给昏死过去的老板娘把起脉来。 把完后,黄衣女子轻咬了咬唇。 “哀极攻心。” 听完了黄衣女子的诊断,客栈厨房里里外外围着的一大帮人,一个两个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惊恐万分有之,若有所思有之,不屑一顾有之,难以置信有之。 可谓是众生百态。 好容易将因为夫君去世而昏厥过去的老板娘送回给她的贴身小丫鬟照顾,出了房间,玄衣男子就对上了黄衣女子担忧的眼神。 “随风,没想到因为一张藏宝图,现在已经闹出这么多事来了,清枫门满门被屠不说,清枫门唯一仅剩的活口,尸体也在如月客栈被发现了,现在如月客栈的掌柜又遇害了,我现在真的已经完全糊涂了……” 黄衣女子,也就是女主薛语儿,满脸的烦躁。 “随风你可能初入江湖还不清楚,刚刚死了的那人江湖外号矮桩虎,是黄虎寨十二虎里头的六虎,死了一个他不要紧,我担心的是,黄虎寨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赶过来。” “现在因着一张不知真假的藏宝图,八大派已经掺和了四大派进来了,其他想要浑水摸鱼的小门派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连朝廷都派了东厂厂督过来,我师父也说会派大师姐过来接应我,感觉水真的越来越混了……” 薛语儿忧心忡忡。 闻言,柳随风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有误,暗中仿佛有一只手在刻意操控着江湖这一团乱麻的局面……” “什么?” 薛语儿难以置信,“那……那……”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数月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一张绝世无双的藏宝图来,先不说那宝图是真是假,就光是宝图背面刻印的不知名秘籍残卷就足够一众江湖人痴狂的。 只因清枫门这样一个不入流的门派在得到那宝图之后,掌门仅修习了半月,竟然一举打败了八大门派之一的紫云山长老,一举跻身成江湖二流高手。 自此,有关那藏宝图其实藏着的是这世上最一流的武功秘籍的消息,甚嚣尘上。 只要学会了那些武功,不仅能一跃成为天下第一,甚至里头还藏了能叫人破碎虚空的秘诀。 如此一来,各路江湖人士如何能不疯狂。 清枫门也因此引来了灭门之祸。 而清枫门灭门之后,清枫门掌门独子硬是带着藏宝图与满心的仇恨逃了。 后来,一众人从不二楼买来了消息,那人竟易容逃去了如月客栈。 短短半月,如月客栈就几乎汇聚了大半个江湖的人,因为认不出谁还是清枫门掌门独子,每天摩擦不断。 直至,一人忽然吊死在了客栈门口的槐树下,有人上前撕开了这人的易容,才顿时有人认出了他就是那清枫门掌门独子。 人死了,藏宝图却不见了。 那么就必定是客栈里的人下的手。 可现在矮桩虎竟然也死了,藏宝图依旧没有踪影。 这使得如月客栈里的气氛一日凝重过一日。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还紧紧只是个开始…… “啪!” 与此同时,另一头,蒙着双眼,一下子就打中西瓜的乔桥,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我打中了,我终于打中了!哈哈哈,接下来我们到底去玩什么?鸡,那儿,有野鸡,我想吃叫花鸡了!” 乔桥舔了舔嘴唇。 被吩咐着去捉野鸡的裴二,因着自家庄主要活捉,在林子里上蹿下跳着,手背还被野鸡啄了一口的男子,冷着一张脸就将手里的野鸡递到了裴衍之的面前。 像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这些天来他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说不出去谁也不敢相信,刚刚乔桥砸的西瓜是他用被当成偷瓜贼的风险,拿回来的。 他都不敢想。 因为只要一想,他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弑主! 几乎同时,乔桥看着酷帅狂拽的裴二的头发上沾着的一根鸡毛,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 “我怎么觉得……” 裴衍之挑眉。 “嗯?” 乔桥转头。 “你好像在故意整裴二……” 闻言,心中顿时一虚的乔桥登时挺直了胸膛,“有吗?我有吗?没有吧,我是那样的人吗?”她是。 但她不承认。 谁叫这人剧情里头背刺她老公,他活该! 心情舒畅的乔桥笑得一脸灿烂。 见她笑,裴衍之不着痕迹地瞥了不远处一脸郁闷的裴二一眼,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难道,乔桥看见过的将来里,裴二会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 在天道的安排下,他最终会偏向柳随风与辟日教?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乔桥那样好懂的人,不会特意去针对他…… 念及此,裴衍之嘴角的笑意未变,便再次专心炮制起手中的叫花鸡来。 武林败类(十三)(裴衍之:想屁吃?...) “前日多谢柳公子相助, 如月感激不尽。” 如月客栈内,枝繁叶茂的合欢树下,身着一袭水碧色衣裳的柔媚女子, 袅袅婷婷地冲着立在她跟前的柳随风, 行了个礼。 “老板娘多礼了!” 柳随风急忙扶起面前女子的手臂, “当日那种情况,任是谁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在下也不过是帮了你一个小忙罢了, 不值当老板娘你行此大礼……” “话虽这么说,但如月当时昏迷之后,在场那么多人也只有一个柳公子出手相助罢了,这声谢是应当的。” 如月客栈的老板娘水如月,红肿未消的眼眸中, 满是感激。 看清楚眼前女子脸上的憔悴, 柳随风的眼神也下意识柔和了下来, “前日发生之事,还请老板娘节哀。” 闻言,水如月惨然一笑, 可能是触及到了伤心之处, 眼泪再次在女子眼中汇聚起来,欲落未落之间,她就偏开了头。 “多谢……公子关心,其实节哀不节哀的, 我知道也无济于事了……” 女子露出的笑容里布满了彷徨与哀戚。 如月客栈的老板娘水如月一直以来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美人, 尤其是她那玲珑的身段, 含烟一般的眸子, 叫无数来如月客栈的江湖人都会不由得为之倾倒。 只可惜这样一朵世间罕见的娇花,却意外插在了一坨牛粪之上。 她那已死的夫君, 为何江湖人送了他一个矮桩虎的称号,实在是那人身高不足五尺,站在水如月身旁,头顶将将到了对方腰部的位置。 天晓得有多少江湖人看着这一对夫妇,不在心中大叹着实不般配,耽误了美人。 尽管面前的女子情绪不佳,但柳随风仍记挂着他今日之所以愿意前来赴约的主要目的,在心中斟酌一番,男子便开了口,“抱歉,虽不愿提及你的伤心事,但在下仍希望老板娘你努力回想一下,掌柜的在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实在是之前这两人死得过于蹊跷,一日不查出事情真相,客栈里的人就一日人心惶惶……” “无碍的,我能理解柳公子你的心情,若是能帮到你什么,小女子定义不容辞。只是当家的出事之前我是真的没察觉出什么……” 说到这里,女子神情微顿,“等一下,对了,那个东厂的领头宦官,好像叫凤远山的,好像曾经有一晚约着当家的出去聊了什么,小桃也就是我的丫鬟,还曾看见到过两人不晓得起了什么争执,难道……” 望着柳随风,水如月面露急切之色。 “啊!!!” 却不想她的话音刚落,一道尖叫声忽的从不远的位置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柳随风与水如月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齐齐往声源处赶去。 等众人赶到之时,一位身着绛色衣裳的女侠正满脸惊魂未定地缩在角落里,身旁她的同门正在不住地安慰她。 “我……我只是追着一道黑影到了这里,我的鼻子自小就很灵敏,因为……因为嗅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我才自作主张地推开了没有关严实的房门,没想……没想到……” 女子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着。 柳随风还未进门,已经看过凶案现场的薛语儿就已经惨白着一张脸迎面朝他走来。 因为步伐太急,走到柳随风跟前时,脚步直接踉跄了下。 “又死人了,死的东厂厂督,凤远山!” 薛语儿一字一顿道。 闻言,柳随风的脸上瞬间掠过了一丝难以置信之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才刚从老板娘那边问到了矮桩虎临死之前,跟凤远山曾起过冲突,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死了,这样一来,线索又断了…… “已经确定了吗?” “里头那人的头都没了,但东厂的那群宦官认出了尸体手指上的陈年旧伤,还有肩膀上的梅花形胎记,应该就是凤远山无疑了。” 薛语儿解释道。 听到这里,柳随风眉头紧皱。 只是还不待他理出什么头绪,客栈的大堂里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喧闹声来。 众人听见声响,又连忙冲去了大堂。 柳随风与薛语儿两个刚下了楼,一道黑影便自他们的眼前从天而降。 竟是一位身受重伤的少年侠士。 柳随风伸手接住了这位口吐鲜血的侠士,低头凝目望去,便看见客栈大门口的位置正立着一位身材肥硕如肉塔,脸上横肉堆得连眼睛都看不清的凶戾男子。 这样一副形容,在场的江湖人哪个认不出他正是不久前才意外死亡的矮桩虎的二哥,黄虎寨的二当家,金钟虎。 黄虎寨这样一个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势力,最著名的就是他们的十二个当家,黄虎寨十二虎了。 几乎每一头虎都会一门武功绝学,比如那已死的矮桩虎,就会钻地之术,而这位金钟虎,则会金钟罩,据说发功之时,刀剑不入。 黄虎寨十二虎与他们的武功同样出名的,还有他们十二个的长相。 矮桩虎身高不足五尺,金钟虎奇胖无比,其余几人瘌痢头,驼子,麻子脸,长短腿等等等,各有各的丑。 几乎一看见这位金钟虎,老板娘水如月的脸色就是一白,甚至是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身影往柳随风的身后藏了藏。 “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凭什么一进门就打上我师弟?即便你黄虎寨人多势众,也不该如此不讲道理!” 一位男子越身而出,开口指责道。 “哈!” 闻言,来人嗤笑了声。 “道理?在我黄虎寨的地盘,我们兄弟十二个就是道理!你们害死了我六弟,莫不是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矮桩虎的死是背后的凶手下的手,与我们何干?” 男子气愤不已。 “哦?这么说,你们这帮人已经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行,只要你们能交出真正的凶手,并能说服爷爷我,我金钟虎保管既往不咎!” 男人眼神轻蔑。 “这个……” 之前回话的男子开始犹豫了起来。 “这个那个的,也就是不知道了,没关系,我们黄虎寨已经将整个如月客栈都围了起来,只要将客栈里的人全都宰了,我就不信,杀害我六弟的凶手能置身事外!” 男人舔了舔唇,眼神血腥。 “什么?金钟虎你是疯了吗?你们黄虎寨难道是要与整个江湖作对不成?” “呵,若是你们都死了,江湖上有谁知道是我黄虎寨下的手。当然了,你们也不是没有机会了,交出杀害我六弟的凶手。其余人等,我们黄虎寨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地方,自然不会追究,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江湖情谊了!” 其实死了一个矮桩虎,黄虎寨本不该大张旗鼓,只不过,多日前,矮桩虎才将藏宝图的消息传回了黄虎寨。 藏宝图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与整个江湖作对,他们也认了。 天下第一,破碎虚空,那是多少江湖人毕生的心愿。 “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如何能寻出凶手来,你们分明就是蛮不讲理!” 薛语儿气愤至极。 “就是不讲道理了,你们又能耐我们何?从现在开始,限时一炷香,若是交不出凶手,就从……水如月这个贱人开始,老六在的时候你就酷爱勾三搭四,现在他死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你了吧,我甚至怀疑,就是你这个贱人,伙同你的姘头,合伙杀了老六!” 男人对水如月的恶意不加任何掩饰。 闻言,脸上白得好似一张纸的水如月,红着眼眶,在众人看过来的视线下不停地摇着头。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呢?真的不是我……” “无凭无据,你如何能血口喷人?” 柳随风直接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看你这小白脸的模样,莫非你就是这贱人的姘头……” “你胡说!柳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柳随风都还没答话,薛语儿率先按捺不住了。 这时候才看见她那张漂亮的小脸的金钟虎,眼中顿时掠过了一丝惊艳之色。 “柳大哥柳大哥,小娘子唤的还真是亲热啊!你放心,哥哥我一定将你留在最后……” 男人话未尽,但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他在打什么污秽的主意。 “你!” 被对方的眼神看了一个恶寒的薛语儿,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来。 闻言,柳随风的眼中杀气一闪即过,手指甚至下意识就按在了腰间的佩剑。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道惊呼之声突然从客栈外头传了过来―― “如月客栈?这里竟然就是如月客栈?” 这样的声音,熟悉的叫柳随风的面上掠过了一丝惊疑不定。 此时站在客栈外头的乔桥,惊讶得连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 不知不觉间,剧情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儿。 她该猜到的,裴衍之这么个最终boss剧情的前半段都没出过无定山庄,刚出无定山庄时,就是如月客栈剧情。 “什么人?滚出来!” 乔桥才刚想到这里,一道暴喝之声伴随着一枚泛着蓝光的暗器,精准朝她袭来。 只是还未到她的跟前,就已然被冷着一张脸的裴二用剑格挡开来。 乔桥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见状,裴衍之眼神一沉,手指忽的一动,一枚黑色的棋子瞬间从从他的手中飞射而出。 客栈内的金钟虎看着那急速朝他飞来的黑色物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条件反射地拉过身旁的一个小喽挡在他的面前。 谁曾想那棋子一下子就击穿了那毫无准备的喽的咽喉不说,还速度不减地直接在那自称刀剑不入的金钟虎的脸上,擦过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才嘣的一声,深深嵌入了他身后的木栏上。 伸手就摸了一手血的金钟虎,脸色极其难看地看向客栈的大门。 他不明白,黄虎寨的人此时应该已经将整个如月客栈都包围了起来,怎么仍有人会出现在外头,难道他们的人已经…… 心头一凛的金钟虎,冲着大门的方向就抱了个拳,“外头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可否进门一见?在下黄虎寨金钟虎。” 话音刚落,客栈内诸人便听见了一道木轮行驶在青石砖地面上的声音缓缓响起。 片刻,坐在轮椅上一袭白衣的裴衍之,并身着浅湘色衣裙的乔桥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因着刚刚在外头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乔桥的手始终紧紧攥着裴衍之的衣服。 几乎一看到来人标志性的轮椅与白衣,外加他那绝世无双的相貌,与刚刚未露面就叫金钟虎吃了个暗亏的武功。 客栈诸人无一不面露欣喜之色。 世人谁不知无定庄主裴衍之,双腿残疾,酷爱白衣。 他那张恍若谪仙一般的面容,更是世间难寻。 与那金钟虎放在一起,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就是他身后与他行为亲昵的女子,他们并不认识。 跟金钟虎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不同,一看见裴衍之,薛语儿的脸上便立刻露出一股雀跃之色来,一如那追星的小粉丝,突然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神。 薛语儿一脸的梦幻,就连口中也跟着低喃了声,“竟然是……裴衍之……” 裴衍之,裴衍之,裴衍之有什么好的? 倒让他看看,那裴衍之是否真如薛语儿口中描述的一般君子如玉? 抱着挑剔的心思,柳随风皱眉往下看去。 只是裴衍之他还没来得及看,男人的注意力就彻底被裴衍之身后站着的女子完全吸引了过去。 小桥? 她怎么…… 第一时间注意到心上人神情异样的薛语儿,也下意识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瞥见乔桥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庞,女子的眼中便顿时升起一丝不悦。 之前的水如月也就算了,柳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总是与一些漂亮姑娘纠缠不清。 他还总说她痴迷裴衍之不好呢,他又好到哪里去了? 不过就是个比一般人漂亮些的姑娘罢了,他就跟魂儿都丢了似的。 想到这里,薛语儿用力咬了咬嘴唇,刚想不管不顾地唤一声裴衍之来气柳随风。 身旁的柳随风就已经直奔乔桥而去,一直快要走到裴衍之与乔桥的跟前时,他不由分说地便要去捉乔桥的手。 “你跟我过来……”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乔桥的,裴衍之立刻就格开了他的手掌,面上一片冰寒,“你做什么?” 听到裴衍之的话,柳随风看了眼容貌出众的裴衍之,又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眼神怀疑的乔桥,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是裴庄主你什么人?” 柳随风突然开口问道。 “自然是我们无定山庄未过门的夫人。” 刚刚将外头的黄虎寨小杂鱼清理干净的裴二,理所当然地答道。 肯定是夫人没错了,要不是夫人,庄主干嘛为了这么个小姑娘往死里折腾他,最重要的是,这两人之间那股暧昧的小氛围,不是夫人,他将头拧下来。 依照裴二沉稳的性子,本不该大咧咧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被折腾的太狠了。 他现在只想着,由他来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开,或许庄主回去之后只顾着儿女情长,根本顾不上折腾他了呢。 裴二打得一手好算盘。 殊不知,他的话音刚落。 那位站在自家庄主面前的小白脸,突然难以置信地咬紧了牙齿,“她什么时候成了裴庄主你未过门的夫人,我怎么不知道?” “她分明是我自幼就订了亲的未婚妻!” 柳随风平地一声雷,四周霎时一静。 薛语儿:“!!!” 乔桥:“!!!”啥玩意儿? 裴衍之:“……”想屁吃? 裴二:“……”哦豁~ 一众吃瓜群众:“……”刺……刺激? 现场唯一的反派金钟虎:“……”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点? 武林败类(十四)(乔桥:如果有,就两顿!...) “哈哈哈哈!” 客栈大堂内安静到仿若一潭水的异样氛围下, 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声突兀响起。 “久闻无定庄主裴衍之手上功夫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金某佩服佩服!” 能屈能伸的金钟虎冲着裴衍之的方向, 抱了抱拳, 试图将吃瓜众人的注意力再度汇聚到他的身上。 只可惜他这样破坏气氛的话一说完,不仅裴衍之没回头看上他一眼, 就连围在周遭的吃瓜群众们也都没有什么心思理会他。 殊不知,此时的金钟虎心中,已经彻底将突然冒出来的裴衍之,视作他们黄虎寨争夺藏宝图的拦路虎。 见裴衍之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男人心头暗恨, 却还是尽职尽责地说完了自己的反派台词―― “今日既然裴庄主在此, 金某我就给裴庄主一个面子, 多给这如月客栈里头的人两日时间。两日之后,我一定要见到杀害我六弟的凶手,否则我黄虎寨中人, 就是追到天涯海角, 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两日,金某也会在如月客栈里住下,中途若是有人想要离开客栈,可以先问过金某这柄金环刀!” 男人眼神阴鸷, 神情狰狞。 自顾自地放完狠话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上了楼。 在木质楼梯上路过水如月时, 这人的眼神好似凌迟的刀一般, 在低垂着头, 身子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他的女子身上剐了一圈。 一听完金钟虎的狠话, 在场诸人就没有不胆战心惊的。 毕竟一个金钟虎,裴庄主能够震慑,十一头老虎齐聚呢,那可是连紫云山、水月派这等扎根已久的势力都不愿与其轻易起冲突的存在啊。 心中这般担忧着担忧着,一伙人不由自主地又将视线转移到下方仍在对峙的裴庄主三人。 虽然生命威胁还未接触,但瓜,真好吃…… 于是一帮人齐齐进入到了一种,一边战战兢兢地担忧两日后的情形,一边暗搓搓吃着瓜的矛盾状态。 此时,客栈的大堂门口。 乔桥颇有些一言难尽地望着与她只隔了一个裴衍之的男主,柳随风。 先前看到如月客栈的招牌时,她不是没想过对方也在。 她呢,又跟女配慕容桥长得一模一样,心里想过需不需要带个面纱什么的,免得叫柳随风看见她和裴衍之站在一起,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她转念一想,剧情里头,柳随风好像对慕容桥这个未婚妻一点也不在乎,尤其在跟薛语儿心意相通之后,更彻底否认了与慕容桥的婚约。 打从心眼里,认定了当年的婚约不过只是他还未坐稳教主之位的权宜之策罢了。 是为了得到右护法支持的一时妥协。 从头到尾,他对慕容桥都没有一点儿女私情,从小到大,他都当她是亲妹妹一般。 正因为如此,最终乔桥才什么乔装都没做,就这么大大咧咧随着裴衍之进了如月客栈。 现在,望着柳随风因为气愤而不停翕动的鼻孔…… 乔桥:真晦气! “小桥,过来……” 见乔桥动也不动,柳随风忙冲着她伸出了手,眼神焦躁而烦闷。 听到这四个字,裴衍之的眼神霎时间一沉,按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蓦地收紧。 只是还不待他有近一步的动作,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已经按在了绷紧的手背上。 是乔桥。 裴衍之眼眸微垂。 而看见两人如此亲密动作的柳随风,眉头顿时紧皱到了一起,虽说他对慕容桥的感情不深,可自己的未婚妻当着他的面,就跟其他男子卿卿我我。 对方还是他一直讨厌的裴衍之,这叫柳随风如何不气愤难当! “小……” 柳随风话音刚起。 另一头,怎么说也演过几部电影的乔桥,只觉得自己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只见模样姣好的女子,眉头紧蹙,眼神迷茫地朝正对面的柳随风看去,“嗯……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跟你,认识吗?” 闻言,柳随风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桥!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的小风哥哥啊,离开……家中多日,你为何忽然就不认识我了?” “抱歉,这位公子,或许我确实与你的未婚妻长得有些相似?但我可以确定,我的记忆没有任何的问题,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小风哥哥……” 乔桥的表情愈发真诚。 她这样一副表现,别说柳随风,就连裴衍之也不免有些讶异。 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家小姑娘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现在,对她过往的人生愈发好奇了。 闻言,柳随风朝乔桥投来惊疑不定的视线,似是在细细打量她的长相,半响过后,男主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了起来,“我没认错,除了长得胖了些,你就是小桥!” 乔桥:“……”长不长胖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她这小暴脾气! 见乔桥不说话,柳随风继续发散性思维,“小桥,你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不认你小风哥哥了,是不是什么人抓住你把柄威胁你了?现在小风哥哥在这里,是绝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的,有什么苦衷你都可以说出来!” 男人玩得一手好含沙射影。 也不晓得是异母兄弟的相互排斥,还是之前薛语儿说了裴衍之太多太多的好话,亦或者八大派与魔教天生立场不同。 剧情里也是这样,初次见面时,柳随风对裴衍之的恶意不可谓不深。 一天到晚,跟个没长大的熊孩子似的,一找到机会就对裴衍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各种挑刺。 剧情里,这些找茬,披着一层温润君子皮的裴衍之通通忍了,直到剧情后半段才用自己的武力值,教会了熊孩子怎么做人。 可裴衍之愿意忍,刚刚被人diss胖了的乔桥却是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这位公子,好生不讲道理!我都说了几遍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你为什么非要小女子承认是你的未婚妻!怎的现在癔症这般严重的人也能出来行走江湖了吗?像公子这般,随便抓着一个姑娘就非要说是自己的未婚妻,各派女侠们的身家安全能得到保障吗?” “无凭无据的事,你就说我是你的未婚妻,那我还说公子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呢,公子认吗?” 乔桥面露不耐。 裴衍之:“……” 柳随风:“……” 不是,不是小桥……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小桥也绝不会这样跟他说话,可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相似的两人呢? 还有小桥,自从多日前离开辟日教后,他就一直没收到过她的消息…… 面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小桥? 柳随风也开始迷糊了。 “柳大哥……” 便是这时,一道哀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忽略什么的柳随风,猛地一转头,便看见红着眼眶的薛语儿,一脸伤心地朝他看来,“没想到……没想到柳大哥你竟然已经有了未婚妻,那你为何之前要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样的话一说完,薛语儿立刻掩面往楼上逃去。 “语儿,语儿!” 见状,柳随风连忙追了过去。 他真是,真是昏了头了!他怎么能忘记语儿还在他身后站着呢?这下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到底要怎么跟语儿解释,他对小桥这个未婚妻一点感情也没有,刚刚之所以想要跟她相认,完全是因为他把她当做妹妹一般关心,并不想她误入歧途。 想不到自己穿越了也能看见这么正宗的琼瑶剧情的乔桥,伸手就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然后玩心大起,伸手就戳了戳裴衍之的肩膀,“哎,裴衍之,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 裴衍之微笑。 闻言,乔桥神秘一笑,凑到了男子的耳边,就压低了声音。 耳边袭来的一阵阵温热的感觉,叫裴衍之嘴唇下意识抿紧。 “……就赌刚刚离开的那两人之后会不会和好,女的在明知男的有未婚妻的情况下,会不会仍然跟他在一起?” “我觉得……会。” 裴衍之唇角翘起。 “啊?你跟我的答案一样?不行不行,你重说,你不可以跟我的答案一样,不然我们还打什么赌,你要说不会!” 乔桥不讲道理。 “那就,不会?” 裴衍之从善如流。 “嗯,你的答案定下了就不许改了啊,你觉得不会,我觉得会。我觉得这两人能纠纠缠缠一辈子,谁叫他俩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呢!” 乔桥挑眉。 上天,安排的吗? 裴衍之面上笑意不变,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看来此间天道安排给他的对手,他找到了――化名柳随风的仇风。 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薛语儿则应该是天道给他安排的姻缘。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红衣的月老已然开始用仙网搜索起天之涯海之角,捡粑粑需要注意的二三事了,并细心地做起了小笔记。 这些以后可都是能用得到的,可不得仔细点。 “哎,等等,裴衍之,赌注,赌注我们还没商量好呢?要是你输了,明天我想吃……” 后面的菜名还没报出来,忽的想起柳随风刚刚那句“长得胖了些”,乔桥的情绪瞬间down了下去。 “怎么了?” 裴衍之问道。 听见他的声音,乔桥直接在对方的面前蹲下,扬起自己的小脸,神情微微有些急切,“我真的胖了吗?裴衍之,你好好看看我的样子,跟才到无定山庄的时候,有没有胖若两人的感觉?完了完了,我怎么就是管不住我的嘴呢!裴衍之,都怪你,非要会做那么多好……吃的……” 闻言,裴衍之缓缓俯身,然后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就像是捧住了一团云。 乔桥:“!!!” 眼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面孔离她也越来越近,乔桥的呼吸也越来越浅。 “好像……是胖了些……” 裴衍之实事求是。 乔桥……乔桥心里苦,但乔桥一定要说。 “你……” 她刚开口,裴衍之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所以明日要吃四喜丸子,白果烧鸡,茄汁青鱼吗?” 乔桥:“!!!” “饭后甜点再来一份香酥山药?我记得你说吃杏仁酥酪吃腻了,想换个甜点……” 乔桥……乔桥咽了口口水,“裴衍之……” “嗯?” “你真好!”所以一定要做给我吃啊! 乔桥满脸感动。 哪里还记得什么长胖不长胖的话? 这世上就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就两顿! ――来自女团门面乔桥的人生格言。 武林败类(十五)(裴衍之:花生要不要?...)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 最让她满怀期待的莫过于,第二天有一顿美味丰盛的大餐在等着她了。 尤其还是在吃不好睡不好地赶了五天的路之后,乔桥心里的期待值几乎一下子就被裴衍之拉到了最满。 第二天一睁开眼, 乔桥就从床上一跃而起, 心情雀跃得好似一只快乐的小鸟, 哼着歌就开始穿衣打扮了起来。 明明拉开门之前,乔桥的心情还是满格的。 推开门后, 见着立在离她房门不远栏杆处的柳随风,乔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柳随风对慕容桥没有意思。 不仅原剧情里头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乔桥自己有眼睛,会看。 柳随风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 所以她就不明白这人到底在胡搅蛮缠些什么,难不成是作为一个武侠小说男主, 身边没几个备胎舔狗, 他觉得自己的魅力下降了, 不适应了? 还是早已习惯了慕容桥的追逐,对方突然不追了,还找了个比他优秀百倍的男朋友, 他心里不平衡了? 无论哪一点, 都叫乔桥心里不耐到了极点。 毕竟以前追小说的时候,她就一直不太喜欢柳随风这么个看似深情,实则多情的男主。 别看他最终和薛语儿修成了正果,实则在江湖上走了一遭, 招惹的女人多了去了。慕容桥、薛语儿就不说了, 风情万种的水如月, 薛语儿天真可爱的小师妹, 紫云谷清冷出尘的大师姐,甚至还有温柔端庄的闺阁姑娘, 热情大胆的苗疆女子…… 柳随风基本是见一个撩一个,把人家姑娘的心撩动了,他就马上拍拍屁股不管了,转头跟薛语儿两个你侬我侬,徒留那些为他动心的女子,独自黯然神伤着。 甚至都没有资格去找柳随风理论,毕竟人家只是关心你,偶尔逾越也是事急从权,怪不得他的身上。 乔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 男女之间,不是不允许有真朋友的存在,但分寸界限感是很重要的。 柳随风自己失了分寸,越了界限,却要那些好姑娘肚子品尝最终的苦果。 太渣。 “小桥……” 乔桥才刚想到这里,注意到身后动静的柳随风立刻转过头来,深情款款道。 一听见他的声音,乔桥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这位……风公子,你我素昧平生,这般称呼,您不觉得您有些逾矩了吗?还是说,风公子你仍然认定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可记着,昨日你是追着另一个姑娘走的!所以……” “别说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就算是,以您三心二意的架势,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你解除婚约!” “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让一让!” “一大早的,真晦气……” 最后这句话是乔桥压低了声音嘀咕出来的。 换做一般普通人说不定还听不着,可柳随风是什么人,是堂堂辟日教教主,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怎么可能会听不见她的嘀咕。 闻言,心头憋闷的柳随风几乎已经肯定面前这个与小桥妹妹长得格外相似的姑娘,不是她了。 小桥妹妹自来天真娇憨,从不会对他说出这般刻薄之语。 但内心的不甘还是促使着他冲着乔桥下楼的背影就唤了一声,“桑桑!” 桑桑,慕容桥的乳名,也是他对她的专属称呼。 如果这人是小桥,绝不会无动于衷。 只要一点细微的动作,他都能试探出她的真实身份…… 然后,然后乔桥就跟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似的,动作麻溜地下了楼。 叫身后一直注意这她是否有所异样的柳随风心头一阵挫败。 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 可这世上,怎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二人。 与此同时,刚到楼下,乔桥就与立在楼梯前红着一双眼定定朝她看来的薛语儿擦肩而过了。 那一副幽怨的架势,搞得好像乔桥抢了她男人似的。 拜托,大姐! 先别说你家那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玩意儿,白送给乔桥她都不会要。 就算现在是慕容桥站在这里,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人家也是正牌未婚妻,而你,说破了天,那也是个三儿! 嘁!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清早的就被人寻了两回晦气的乔桥,此时急需她最最喜欢的裴衍之帮她洗涤一下被污染的小心灵。 “怎么了?” 见乔桥气冲冲地在自己跟前坐下,给对方倒了杯茶的裴衍之,不紧不慢地问道。 举起茶杯,一口气将杯中茶汤闷下去的乔桥,深呼了一口浊气,“没什么,遇到两个脑子不好使的……咦?” 咂了咂嘴,这时候才品尝到刚喝下的茶汤的甘甜的乔桥,一脸惊喜地看向一旁的裴衍之,“这是个什么茶?甜甜的,好好喝,还有没有啊?我还想喝……” 说着,她就将茶杯又递到了裴衍之的面前,对方笑着又给她倒了一杯。 直到一连喝下了三杯,不管乔桥再怎么要,裴衍之都不给她倒了。 “不是我故意不叫你喝,而是这减重药茶一日最多只能喝三杯,是药三分毒,多了,就于你身体有碍了。” 裴衍之将剩下的半盏茶让裴二撤了下去。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裴衍之说了什么的乔桥,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 “减……减重?” “呵。” 裴衍之笑了声,“你不是总气恼自己长胖了,偏又管不住嘴。我会医你是知道的,所以昨夜我就为你想了一剂减重药茶,每日饮上三小杯,即便你再吃多少东西,也不会叫你长肉。还能叫你已经日日消减下去,直到减到你喜爱的体型,你就可以改成每日只饮一杯,到时候再管不住嘴,也不会长肉。” 乔桥:“!!!”这什么居家旅行,出门必备小天使啊啊啊! “裴衍之!” “嗯?” “你为什么这么好?你怎么就这么好?你真的,真的太好了!” 心情激荡下,乔桥甚至都顾不上大堂里还坐了那么多的客人,伸手就拉住了裴衍之的衣袖,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怎么办?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要是这辈子嫁不到你,我觉得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乔桥的表情别提多真情实感了。 而这样的话裴衍之日日听多了,心情早没有第一次那般起伏不定了,只是笑望着乔桥。 虽说他并不认为,乔桥长胖了会怎么样,甚至还发自内心地认为她胖些还健康精神一些,但谁让小姑娘这么在意呢,在意到有时候吃起东西来都一边痛苦一边快乐。 昨天听她那话,似是真的介意人家说她长胖了。 他看不得她不开心。 便是这时,看着眼前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的裴衍之,乔桥的思维一下子发散起来,“减肥茶裴衍之你都能做的出来,那秃头……你能治吗?” 天晓得她爸今年才不过52啊,好好的一个人,说秃就秃了。 据说秃头这种基因还会遗传,且儿子被遗传的可能性极大,女儿还好一些。 在现代时,别提她多担忧她两个哥哥了。 大哥精,老早就订下了老婆,有人要了,秃不秃的还没什么关系。 最要命的是她那每天就晓得傻乐的二哥,钢铁直男一枚,性子本来就不讨喜,再秃了,哪里会有小姑娘愿意跟他啊! 乔桥操碎了心。 闻言,裴衍之先是愣了愣,随即点头,“能。” “是秃光光的那种,头顶除了四周有头发,中间都是光的,连发根都没有的那种,也能治吗?”乔桥按捺着激动。 “可以。” 这种对于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裴衍之来说只是小问题,用内力以金针催发,再涂抹上他特质的草药,相信很快就能长出发根来。 “那痘痘呢?就是……就是……” 乔桥在大堂内四处逡巡着,直到看见一个两颊长满红痘痘的一位年轻侠士,这才冲裴衍之使了个眼色,“就是坐在窗户旁的那个人,他脸上的红疙瘩你能治吗?” “可以,三天就能根除。” 乔桥:“!!!” “老年人失眠少觉……” “可以。” “更年期女士法令纹鱼尾纹还长斑……” “也可以。” 可以说,这世上极少有能难住裴衍之的病症,更遑论乔桥口中的那些小毛病了。 此时,越听心情越激动的乔桥,拉着裴衍之的手就不肯放了,嘴角高高扬着,情不自禁道,“要是我能带你回家就好了,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两个哥哥、表姐表哥们见到你,肯定都会喜欢你的……” 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这几年总是半夜失眠睡不着,妈妈工作辛苦又爱美,嘴角的鱼尾纹很深,脸上还有斑,普通的医美都解决不了,大的动作她又不喜欢。 两个哥哥和老爸就更不用说了,以后就是三盏锃光瓦亮的大灯泡,走出去那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表姐表哥们脸上超爱长痘,明明已经改吃素了,痘痘还是照长不误。 要是裴衍之能跟她一起回家,帮着家里人解决了这些问题,乔桥敢肯定就没有一个人不会喜欢他。 她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这么棒的男人也能叫她遇到了,乔桥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裴衍之,连眨都不想眨一下。 看着眼前的小傻瓜对他越来越不设防,甚至连这样的话都嘀咕了出来,裴衍之的眼神突的一柔,伸手就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饿了没有?这些东西都是我早上命裴二出去买的,这几样是我做的,快吃吧。” “嗯!”乔桥点了下头,刚用筷子夹起一枚虾饺。 一道惊恐的尖叫声便从楼上传来。 四周瞬间一静,下一瞬,大堂里的人争先恐后地往楼上冲去。 直到上了楼,一帮人这才发现哭叫声传来的竟然是老板娘水如月的屋子。 随着房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屋内的旖旎又血腥一幕。 只见衣衫不整的水如月,惊恐万分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不停的尖叫着。 脸上甚至还沾染了几点早已干涸的鲜血。 距离她不远处的床榻之上是鲜血淋漓、脸色灰败、死不瞑目的金钟虎。 这下子事情大条了。 死了一个矮桩虎不说,昨儿个还趾高气昂的金钟虎也没了,黄虎寨会善罢甘休才怪。 完了完了,一帮人的脸色比那早已死去多时的金钟虎好不到哪里去,但眼下这情况也会只能先将濒临崩溃的水如月安抚好,再从她的口中询问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了。 虽说众人皆知道,水如月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落到了黄虎寨十二头老虎的手中,绝不会过得多清白。 但人家的夫君前脚刚死,金钟虎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她的床,这黄虎寨的人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 可怜还是水如月可怜。 一群人在心中不由得这般叹息道。 大约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如月客栈的其他人才从被派去安抚水如月的某位女侠口中得知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昨日一入夜,金钟虎就进了水如月的房间,说是有要事与她相商,谁知商量了没两句,金钟虎就动手动脚起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自然只能顺从。 殊不知,两人刚到床榻,屋内烛光一灭,一道黑影立即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连呼救的机会都不给金钟虎,就这么割开了他的喉咙。 水如月当时后脑勺重重砸在了床沿上,也不清楚来人为什么没有顺手杀了自己,醒来时,金钟虎在她的身旁早已死去多时了。 金钟虎的尸首众人已经查探过了,确实是用独门的武功一刀割喉,窒息而亡。 水如月又是板上钉钉的不会武功,所以绝不可能是她动的手。 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凶手又为何独独杀了金钟虎,却不杀水如月呢? 清枫门掌门独子,矮桩虎,东厂厂督凤远山,金钟虎。 如月客栈已经死了整整四个人了,看凶手的架势,还想继续屠戮下去,这如何不叫人胆寒。 最要命的是,如月客栈的消息压不住,黄虎寨的人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 难道就这么逃了? 可他们在江湖上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害怕一个黄虎寨就这么逃了,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更重要的是,藏宝图至今都未出现。 入宝山空手归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接受! 就在一群人因为各自的打算,而神思不属时,一道细弱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我……我看见了,昨天晚上,有人在老板娘的房门前出现过……” 开口之人不是水如月的贴身丫鬟还能是谁。 脸色苍白的小姑娘神情怯弱又坚定。 “什么?这位姑娘,是谁?你放心,有我……有裴庄主在这里,保管任何人都威胁不到你的生命安全,你大胆地说!” 一人循循善诱道。 “是……是……是他!” 青色衣裳的小丫鬟伸出细白的手指,精准地朝人群后头的柳随风指去。 哦豁! 尽管早已经知道这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并不妨碍乔桥露出看热闹专用的幸灾乐祸小表情来。 该! 让你瞎撩! 憋着笑,乔桥还下意识伸手戳了下身旁的裴衍之,同时压低了声音问道,“哎,裴衍之,有瓜子吗?看戏不嗑瓜子总觉得没劲……” 话音刚落,即便压低了声音,也躲不开这些会武功的人的耳朵的乔桥,顿时迎来了一大波人眼神的洗礼。 其中就属柳随风与薛语儿的眼神最为悲愤,一副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的表情,叫乔桥吹着口哨就避开了两人的视线。 下一秒,她的掌心就被人轻勾了勾。 乔桥低头,便对上了裴衍之认真的双眸。 “瓜子没有,花生要不要?” 乔桥:“!!!”宝~爱死你了~ 柳随风/薛语儿:“……”狗……男女! 其余一干人等:“……”死人了,能严肃点吗? 武林败类(十六)(乔桥:生辰快乐!...) 对于乔桥的不忿只是一时之气, 柳随风当前亟需解决的是,水如月的贴身丫鬟小桃的指控。 毕竟柳随风隐藏起来的辟日教主身份尴尬,要是一个说不明白, 叫在场诸人发现了他的真正身份, 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要命的是, 一个搞不好还有可能造成江湖流血事件。 念及此,柳随风下意识四处逡巡一番, 果不其然,周遭几乎所有的人都朝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很快,柳随风就找到了给自己辩解的绝佳理由。 “不错,昨日在下确实在老板娘的门前出现过, 但……当时并非只有在下一人, 柳某清楚记得裴庄主也在, 我们二人应当是一起碰到的小桃姑娘。在下不明白,小桃姑娘为何单单只怀疑在下。若是在下有嫌疑的话,那么裴庄主也应该逃脱不了这个嫌疑!” 柳随风掷地有声。 众人闻言, 下意识朝不远处的裴衍之看来。 却见一袭白衣的无定庄主, 听了这位柳随风将他拉下水的话后,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然平和的笑。 甚至连他身旁立着的漂亮姑娘也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担忧。 “哈!” 正静默间, 人群中曾经受过裴衍之恩惠的一位侠客突然嗤笑了声, 拨开挡在他前方的人, 就挤了出来, 眼神轻蔑,“裴庄主为人光明磊落, 坦坦荡荡,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五年前的武林大会,裴庄主的武功之高强,在场诸人也都亲眼目睹,他若真想杀了那金钟虎,又何须此等小人伎俩!” “更关键的是,老板娘亲□□代,她是看着那人突然从天而降,然后疾行至床前,割破了金钟虎的喉咙……” 说到这里,此人冲着裴衍之的方向就拱了拱手,裴衍之笑着点头。 “……裴庄主不良于行的事情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一清二楚,请问坐在轮椅上的他,要如何疾行至床榻之前?” “就是!” 这人话刚毕,另一人就接下了他的话头,“何况裴庄主昨日才出现在如月客栈。若是杀害金钟虎之人与前头几人才是同一个凶手,敢问多日前仍在无定山庄的裴庄主是如何□□有术,若杀害金钟虎之人与前头并非一个凶手,此前裴庄主与那金钟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为何要下此毒手?” “依我看,还是早在半月前就出现在如月客栈,并与老板娘水如月不止一次私下相处过的某人,嫌疑更大吧?说不准某人就是意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正被金钟虎欺辱,才会突然下手……” “有道理!” “确实有这个可能……” 对于这人的猜测,周遭满是附和之辈。 而听到这儿,柳随风却已然气愤到连双目都是一片赤红了,“胡说八道,我与老板娘清清白白,从未发生任何逾矩之事,更不可能为了她杀了金钟虎……” “这些话还是待黄虎寨的人到来,你再与他们解释吧,跟我们说这些管什么用!” 一名青衣剑客可能是觉得找到了背锅之人,又不用像那丧家之犬一般,因为担忧黄虎寨而逃离如月客栈,无事一身轻地朝柳随风摆了摆手。 “你们如何能冤枉了柳大哥?柳大哥人品如何,他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先前他只是碍于礼貌才与那水如月交谈过几句话,你们怎么能将这样的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在场唯一为柳随风说话的就只有一个薛语儿了。 并不清楚柳随风真实身份的薛语儿,只以为他真的只是个不知名门派下山历练的小角色,这样的柳大哥如何能与黄虎寨那样的庞然大物抗衡,所以此刻的薛语儿的担忧急切都是真情实感。 见状,柳随风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薛语儿,待看清楚她脸上的忧心忡忡,心头顿时漫上了一个别样的暖流。 “语儿……” 他伸手拉住了薛语儿的手。 两人正深情地四目相对时。 “咔擦咔擦。” 一阵嘈杂的声响从两人的身旁传来。 转头,这一对正在共患难的小情侣便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堆花生的裴衍之与乔桥,一人剥,一人吃的有爱画面。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花生壳,和红色的薄皮。 柳随风/薛语儿:“……”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能做个人吗? “裴庄主放心,待黄虎寨众人到来,若是有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攀扯于你,在下必定会为裴庄主你分辨一二。” “在下也是。” “一样……” …… 一伙人跟裴衍之卖了个好之后,丝毫不顾及一旁柳随风的感受,便齐齐往楼下的方向走去。 不过片刻,二楼上头,就只剩下乔桥、裴衍之、柳随风、薛语儿四人了。 “小桥姑娘,旁人不了解柳大哥,身为他未婚妻的你难道还不了解吗?就这么任由柳大哥被人诬陷,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病急乱投医的薛语儿转头跟乔桥这么说道。 猛然听到这句话,乔桥被膈应得差点连花生都没吐出来,旋即眼神冰冷地朝不远处的男女主看来,“再提未婚妻三个字,信不信等黄虎寨的人,我就立刻以未婚妻的身份出去作证,我亲眼看见柳随风杀了金钟虎……” 闻言,薛语儿一脸的“你怎么是这样的人”错愕表情朝她看来,见乔桥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顿时安静了下来。 “什么玩意儿?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不行,裴衍之,我中午要加菜,我觉得我稚嫩的小心灵刚刚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没有十个八个菜是好不了了!” 乔桥作怪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表情明媚而哀伤。 “呵呵。” 一个没忍住,裴衍之就笑出了声来。 见他总算没绷着脸了,乔桥这才也跟着弯唇笑了起来。 只要裴衍之没有不开心就好。 要知道刚刚薛语儿说出那样的话后,对方那脸黑的呀,像是当场就要把嘴欠的女主给一巴掌呼死。 谁知道这样的小说世界,杀了男女主会不会有什么天谴之类的。 不管有没有,她都绝不可能让裴衍之去冒这个险。 她还想等他走完了剧情,再跟他一起去环游世界呢! 乔桥想得别提多美了。 待乔桥推着裴衍之的轮椅离开之后,柳随风这才紧紧攥住了薛语儿的手,包容地笑了笑,“没关系的,语儿,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情,任谁也不能冤枉我,不要太担心了,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傻丫头。” “嗯!”薛语儿点了点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一定要与柳大哥共进退,才不要像那个小桥一样。 不过这件事也有个好处,只有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柳大哥才能看出来到底谁对他才是真心的。 那个小桥,不管是不是柳大哥的未婚妻,这么一来,柳大哥都会看清楚她无情无义的真面目,倒是件好事! 薛语儿心里不由自主地这般想到。 ―― 不晓得是不是冤家路窄,因为如月客栈里待着太闷了,出来逛个街,尝个特色菜,乔桥与裴衍之也能遇到男女主。 只不过他们两个在酒楼的二楼,男女主却在楼下的首饰店门口。 此时,薛语儿正在将一枚通体碧透的玉佩系在柳随风的腰间,女子略显羞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原先我是打算着送你香囊的,只是我自幼绣活就不太好,偷摸绣了半个月,仍绣出了个四不像,那东西我是万万不敢送人的,今日就先送柳大哥一枚玉佩,待来日,语儿的女红练好了,再送你我亲手绣得香囊可好?” 一番话说完,薛语儿的脸颊早已羞得满脸通红。 观这两人的言语情态,乔桥差不多就能了解到,这两人应是已经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不然不会呈现出这样一副恋爱中男女的亲昵姿态。 “无碍的,语儿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柳随风的话叫薛语儿抿唇一笑。 “就是不清楚,好端端的,你为何要送我礼物?”柳随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哎呀,柳大哥你怎么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也能忘啊?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这是提前预祝你生辰快乐!” “语儿……”柳随风是真的惊讶了,“我只跟你提过一句,你竟然……” 说话间,甚至顾不上两人还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柳随风伸手就将薛语儿揽入了怀中。 见状,乔桥一脸不忍直视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这两个人也太肉麻了,是不是……” “嗯?嗯……” 裴衍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这个时候,乔桥注意到裴衍之的嘴唇微微下撇。 没事就喜欢观察对方小表情的乔桥,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有些不开心了。 他只有不开心时才会露出这样的小表情来,这一点可能裴衍之自己都没注意到。 这一点使得乔桥一下子就开动大脑开始思索起怎么回事来?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刚刚在客栈,尽管被男主攀扯了,可是因为裴衍之一向装的特别好,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男主没讨到一点好…… 那是怎么…… 等等。 似是想到了什么,乔桥下意识朝楼下看去,下方男女主仍在黏黏糊糊地搂着,柳随风腰间的新玉佩显得格外显眼。 玉佩,生辰? 对了―― 原剧情当中好像提过一句,尽管裴衍之与柳随风这对异母兄弟相差了足足三岁,两人的生辰却是同一天来着。 裴衍之以前跟着自己父亲在辟日教的那几年,柳随风的每一年生日,辟日教上上下下都会提前足足半个月准备,生辰当天之热闹繁华,比起当朝皇子也不遑多让了。 偏偏裴衍之这边,生辰当天,想要吃个红鸡蛋,都要父亲冒着被打的危险给他去偷,还因为身含剧毒的关系,常常一口鸡蛋还没吃完,就会和着血一起吐出来。 可那时他好歹还有鸡蛋可以吃。 他的父亲一去世,从此以后,生辰到了,裴衍之连仅剩的一个红鸡蛋都没人给他偷了。 思及此,乔桥的心头忽的涌出一股形容不出的难过来,这是她以前的二十三年,从未体验过的陌生又浓烈的感受。 浓烈到她甚至鼻头都跟着莫名一酸,只觉得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似的。 好容易盯着外头油腻的男女主互动,乔桥才将这股子酸涩的感觉压抑了下去。 她决定了,她一定要给裴衍之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并不知道乔桥心里打了什么主意的裴衍之,第二日甚至连乔桥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人告知,对方借走了裴二,有事出去了。 好容易等到乔桥回来,又累又饿的乔桥也没开口叫裴衍之帮她做饭,而是自己随意找了个馒头填了填肚子,就一头扎进了如月客栈的厨房里头,不困裴衍之过来找了她几回,她都让裴二将他打发走。 这使得,乔桥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裴衍之着实有些不适应。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些离不开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了。 裴衍之的手指在光滑的轮椅扶手上不住摩挲着,嘴角微微翘起。 其实对于乔桥今天的神神秘秘,裴衍之的心中还是有所预感的,因为对方总是对他知之甚多。 可直到夜幕降临,被裴二领着来到如月客栈的后院,看见手捧着一个磨盘大小的白色糕点,上头还插着一圈削细的蜡烛,裴衍之才终于确定对方是真的要帮他庆贺生辰。 因着裴二的清场,此时的如月客栈后院除了他们两个,早已没了任何人。 “祝你生日快乐……” 抿紧双唇的裴衍之听着乔桥唱着一首他从未听过,却朗朗上口的生辰歌谣,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巴掌大的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竟是比天边的皎月还要耀眼百分。 裴衍之看着乔桥拉着他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扬头就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来,“生辰快乐,裴衍之。” 说完,可能是觉得两人坐的太远了,她直接将长凳拖到了他的跟前,指着眼前燃着蜡烛的白色糕点解释道,“这个,在我老家叫生日蛋糕,过生日必须要吃的东西,别看这只有一块,可废了我不少功夫呢,光是打发牛乳,我的手腕现在都疼着呢!” 乔桥可怜兮兮地指了指她的手腕,“现在我生日歌也唱完了,你快许愿啊,裴衍之,听说生日当天对着生日蛋糕许的愿望最灵了……” 乔桥急忙催促道。 闻言,裴衍之看了眼乔桥,又看了眼眼前的生日蛋糕。 “快闭眼,闭眼睛许愿比较灵。” 裴衍之顺从地闭上眼了,不过片刻又睁了开来,乔桥就催促着让他吹蜡烛,说是吹灭了蜡烛,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 待裴衍之吹完了拉住,乔桥就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枚红纸包着的小盒子来,表情得意的不行,“别以为一个蛋糕我就把你打发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多着呢,喏,打开看看。” 裴衍之安静地撕开了红纸,然后里头就掉出了一堆小卡片来。 见状,乔桥更来劲了,“原本我是用心唱首歌给你听的,别看我跳舞不行,我唱歌可好了,只不过这儿刚死了人,我就唱那些歌,总觉得不太庄重,就给你准备了这些……” 说话间,乔桥取出了其中一张卡片,“喏,这些都是我专门给你画的专用券……” 乔桥又凑近了些,笑着解释了起来,“耍赖券,奖励你随时随地跟我耍赖一次,不会变小狗;唱歌券,奖励你听我唱歌一次;蛋糕券,就是这种蛋糕,只要你想吃了,用这个券可以跟我订一个蛋糕;下棋券,我们下五子棋用的;讲笑话券,我会可多的冷笑话了,只要你想听了,随时找我,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么多,都是你的,没有期限,只要你活着,随时都能跟我兑换的那种……怎么样,喜不喜欢吗?” 说到这里,乔桥猛地一转头,可因为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她的鼻尖直接刮过了裴衍之温热的下巴。 猝不及防的肢体接触,叫乔桥的激动稍稍消退了些,脸颊却不自觉地烧了起来,连带着叫呼吸都跟着灼热了几分。 不知道是今晚的月色太好,氛围太好,还是裴衍之过分的秀色可餐,乔桥觊觎已久。 小咽了下口水,乔桥的声音就结结巴巴地响了起来,“裴衍之,怎么办?我觉得……觉得我好像还少画了一张……” “什么?” 裴衍之声音黯哑,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乔桥水润的眸子。 “这个!” 乔桥偷袭地在裴衍之的唇上亲了一下。 反正她都想好了,亲完就跑,反正裴衍之现在在装瘸子,被轻薄了也不能追上来。 熟料,她的唇才刚贴上对方略微有些干燥的唇角,下一秒,后脑勺便被一只宽大的手用力托住。 男人的目光深邃而炙热。 刹那间,乔桥如同坠入了一个漆黑而没有尽头的黑洞,除了下坠时,耳边响起的呼呼的风声,竟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了…… 这是,两人的第二个吻。 清醒状态下的第一个吻。 也是裴衍之这二十多来,贫瘠到近乎荒芜的人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一个吻。 独属于他的那片泥淖之中,花团锦簇。 武林败类(十七)(裴衍之:可好?...) 一个吻直接让乔桥与裴衍之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两人呈现出来的亲密姿态,客栈内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裴衍之在江湖上有多得人心,也在这一刻完全体现了出来。 即便众人得到消息, 明日黄虎寨的人就会来到如月客栈, 到时候一场争斗是少不了的。一帮人还是笑吟吟地来到裴衍之的跟前, 拱手暗示若是来日无定山庄有喜,一定别忘了邀请他们, 叫他们也去沾沾喜气。 “自然。” 裴衍之笑着一一应了。 迎着这些江湖侠客们的打趣眼神,乔桥明明已经非常努力在克制了,可嘴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隔了老远,柳随风望着不远处喜形于色的乔桥,怎么不明白, 对方分明已经喜欢上了裴衍之。 这样的认知叫柳随风的心头不免有些黯然, 可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在黯然什么。 先不说那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小桥妹妹, 他们以前素不相识,就算是小桥,已经有了语儿的他, 好似也没什么立场去阻止她跟一个裴衍之那样一个谦谦君子来往。 这般想着, 柳随风的心头莫名又沉重了几分。 柳随风难看的脸色,即便是不相干的外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站在他身边的薛语儿了。 看了眼身旁心情不佳的柳随风,又望了眼不远处喜气洋洋的乔桥, 薛语儿下意识轻皱了下眉。 柳大哥什么都好, 就是这一点不好, 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 叫她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醋缸子里似的,难受至极。 薛语儿才刚起了这样的念头, 一道柔声便在两人身后忽的响起―― “柳公子……” 一听见这样的声音,根本不会管理表情的薛语儿脸上顿时升起一股不悦之色来。 紧随柳随风之后转身,果不其然,薛语儿就看见了两人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袭藕粉衣裙,弱柳扶风的水如月。 女人是真的美,眉头总是似蹙非蹙着,好似笼罩的一抹怎么也化不开的哀愁,眼眸则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只这么看着你,都会叫你情不自禁地对她生出一抹怜惜。 “你还来干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吗?昨日若不是你的丫鬟,柳大哥何至于蒙受那样的不白之冤?” 一看见水如月,薛语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语气都不好了起来。 “语儿……” 柳随风阻拦了一声,刚想转头跟水如月道歉,却见粉衣女子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一片,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下,眼眶更是一瞬间溢满了晶莹的泪。 这看得柳随风的心头难以克制地涌起一股疼惜来,上前一步,刚想要为薛语儿的口不择言跟对方道歉。 眼眶一片通红的水如月就开口了,“抱歉,柳公子,真的抱歉,昨日我没有出现,我真的不知道小桃她……其实昨日我一得知小桃的话,我就立刻跟别人解释过了,说那个人比定不会是柳公子,可根本就没有人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水如月有些茫然。 可水如月不明白里头的猫腻,柳随风还看不出来吗? 那些假仁假义的正道人士分明就是打着将他当做替罪羊,预备留给黄虎寨交代,怎么会有人想要听老板娘的解释? 听闻明日黄虎寨的人就会出现,若是今晚还寻不到凶手,明日他的处境必定会到达一个最局促的境地。 一想到那样的情况,即便是柳随风也不免有些头大。 若是暴露了真是身份,到时不仅那些正道人士会对他喊打喊啥,说不定还有可能牵连到辟日教,就连语儿恐怕也不会被师门允许与他来往。 正在柳随风皱眉思索之时,站在他正对面的水如月忽然伸手擦了擦眼泪,又唤了他一声,“柳公子……” 闻言,柳随风抬头看了过去。 一下子看清楚水如月眼中暗示意味的柳随风,转头安抚好脸上写满不忿的薛语儿之后,就跟上了水如月的步伐。 直到走到后院,水如月才露出略显急切的表情来,压低了声音道,“柳公子,我知道你肯定是冤枉的。这几日我收拾亡夫的遗物,看到了一些东西,这里……这里人来人往的,我只要稍微靠近你一些,就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晚上……晚上你来我的房间,我把那些东西交给你,有了那些证据,即使明日黄虎寨中人前来,你也有给自己辩驳的证据!” 水如月眼神真诚。 听到这样的话,柳随风的心头霎时一暖,他真的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老板娘竟然还愿意帮助自己。 “多谢……” 柳随风感激的话语还没说完,不小心瞥到了已经往这边走来,噘着嘴,满脸不高兴的薛语儿,水如月赶忙交代了一句,“兹事体大,希望柳公子到时能孤身前往,薛姑娘她对我好似……我也不想晚上闹起来,虽说我本就没什么名声了,可……” 水如月颇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唇。 闻言,柳随风下意识往后一看,果然从薛语儿脸上看到了对老板娘的浓浓敌意,一时间他只觉得老板娘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之前的事情,老板娘本就过得艰难,语儿的脾气又一直比较火爆,晚上要是叫她不管不顾地闹起来,这不是逼着老板娘去死吗? 念及此,柳随风忙冲着水如月点了下头。 见状,水如月连眉眼都舒展开了不少。 正好这时薛语儿已经来到了柳随风身份,她忙袅袅娉娉地冲她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比看不惯乔桥还要看不惯水如月的薛语儿,口中顿时嘀咕了句,“狐狸精……” “语儿!” “我哪里说错了吗?本来就是,柳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之前对那个乔桥另眼相见,我还能理解,人家好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这个……” 薛语儿撇了撇嘴。 丈夫才死没两天,就跟大伯子滚到一张床上去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语儿!” 柳随风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刚刚她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要避开我?我不管,我也要听……” 因着走得远了,本就不会什么武功的水如月自然听不清楚身后两人的交谈。 刚走到一处无人的阴影处,女人柔弱无助的表情便霎时变得冷漠无情,抬起手指,就挑起了眼角的一滴泪,直至走出阴影,她才又像是戴面具一般,面上重新变得哀婉幽怨起来。 ―― 夜幕很快降临,银钩一般的月儿悄悄爬上了梢头,清凉如水的辉光撒了一地。 正在众人酣眠之时,一道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忽的响起。 各个厢房内睡着了的武林人士一听到这样的声音,齐齐睁开了眼眸,然后捞起置于手旁的武器就踢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小贼,哪里跑!” 一帮人匆忙出了自个儿的房门,往发出声音的老板娘的房间跑来,刚破门而入,便看见一位蒙面之人抱着老板娘从窗口一跃而下。 跳到了不远处的屋顶上头,就飞一般地往前逃去。 这样的架势,在场诸人哪里不懂那就是这几日作恶的凶手! 凶不凶手的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对方的手中很可能握有那份藏宝图。 想通这一关节的所有人一个两个,登时好不容易地追了出去。 包括薛语儿也不例外。 即便她并没有在四周看到柳随风的身影,但现在还是自家师父亲笔交代的藏宝图比较重要。 不过片刻,整个如月客栈人走楼空。 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床榻之上才忽的发出一阵机械的响动来。 下一瞬,床板连带着被褥通通被人掀开,露出柔媚至极的小脸来。 第一时间从床榻的隔间里翻出来,又将床榻恢复成原样,女子这才抬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往房间外头走来。 推开房门,女子嘴角甚至都未来得及扬起,便对上了外头裴衍之温润的眸子,和站在他身后不停打着呵欠,揉着眼的小姑娘。 条件反射下,女子就从自己的袖口拔出一柄刀刃闪着剧毒蓝光的匕首来。 “我若是水姑娘你,此时必然不会摆出如此不理智的动作来……” 裴衍之话音未落,衣袖轻拂,水如月手中的剧毒匕首便立刻不受她控制地飞射了出去,径直扎进一侧的栏杆上,嗡嗡作响。 见状,水如月眼神一狠,刚要伸手继续往袖中掏去的女人,对上裴衍之黑若点漆的眸子,手慢慢、慢慢垂了下来,整个人都灰败了下来。 “藏宝图不在我的身上,裴庄主你就是捉住了我,也不管用……” 水如月一字一顿道。 “那是在凤厂督的身上吗?” 裴衍之好整以暇地问道。 闻言,水如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面上的杀气再也掩饰不住。 “别瞪了,你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难不成还真以为仅靠你自己能杀得了裴衍之?我觉得你现在立刻做梦,可能都慢了!” 又打了个呵欠的乔桥真心实意地劝诫道。 闻言,水如月牙齿咬得咯咯响,“裴庄主,你若是想要藏宝图,我可以给你,只不过却不是现在,你必须要确保我能安稳与山哥会和,否则我就是死,也要带着藏宝图一起去死!” 听到这里,裴衍之还没什么反应,乔桥看向水如月的眼神却更怜悯了。 傻姑娘,你手中拿来威胁裴衍之的藏宝图就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你要是想要,他完全可以不收取任何手续费,送你个百八十张,够你钻研到下辈子了。 其实说起这水如月,原作者给她安排的经历也是真的惨。 别看对方在剧情里刚出场时,一副好像与柳随风还有感情线的架势,实则她早就心有所属了。 之所以与柳随风虚与委蛇,为的也不过是为她和她心爱的人,找一个给他们背锅的冤大头罢了。 是的,水如月心爱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乔桥连面都没见到就已经是死亡人口的东厂厂督凤远山。 曾经的水如月可是堂堂的官家嫡女,父亲官至三品,只可惜在朝中得罪了小人,才被调职到了地方。 却不想就在水如月一家人跟随她父亲前去上任之时,途径黄虎寨,一家上下二十七口,全被这群杀千刀的恶徒屠了个干净,那帮人甚至凶残到连她还在襁褓中的弟弟都没放过,最后只活下了个水如月一个。 在当时这种情况下,活着真不比死了就轻松。 可水家的血海深仇还在,她如何能死,即便活得再艰难,再屈辱,水如月也顽强地活了下来,甚至还嫁于了矮桩虎为妻,夫妻二人一起开了这家如月客栈。 凤远山自幼与她情投意合,只不过心爱的姑娘,因着父亲考中探花,平步青云,从此与家境贫寒的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从不敢妄想些什么。 可没想到世上不幸之人,各有各的不幸。 一场地龙翻身,搞得整个冯家村死的不剩几个人了,凤远山几乎是一路乞讨去了京城,却意外听到了心爱的小姑娘遭遇的灾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样的世界,没有武功,没有地位,没有势力就什么也不是,他们卑微的就像是路边的蚂蚁,随便什么人都能踩死。 凤远山想要变强的心从未如此强烈过。 可他一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没钱没势,又没长辈引荐,就是拜入了那些门派里头,又能如何,等他武功有成,说不定水如月早已没了性命。 为了尽快往上爬,凤远山就入宫当了太监,凭着自己的机敏过人,很快就认了东厂前任厂督做干爹,改姓凤,老厂督一死,他以血腥的手段镇压了整个东厂,自此成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凤厂督。 从乔桥的眼中看出裴衍之或许对她手中的藏宝图真的不感兴趣的水如月,捏紧了拳头,“如果裴庄主你是对如月客栈背后的真相感兴趣的话,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到这里,水如月注意到裴衍之的眉头微挑了下。 女子强按捺下心头的急切与火躁,有条不紊地叙述起这段时日,如月客栈发生的事情来。 “清枫门掌门独子,是矮桩虎那个王八蛋杀的,我不知道他怎么识破了对方的易容,等我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将藏宝图拿到手了……” “而这却叫我和山哥看到了与我双宿双栖,与复仇的契机。我知道黄虎寨其他十头老虎最近一段时日内并不在寨中,只要我们能将这里的事情闹大,引来的只会是现在在黄虎寨里坐镇的金钟虎……” “为此,山哥与我制定了计划,清枫门掌门独子一死,他就从我口中了解到对方的尸体在哪里,第一时间挂在了门口的老槐树上,引来源源不断的武林人士,然后他再在暗地里杀了矮桩虎,再假装自杀,任是谁都不会怀疑到一个已死之人的头上……” 凤远山此人也是个足智多谋的人物,明明他的身上并没有梅花胎记,可自从做了东厂厂督之后,也不晓得他是如何操作的,硬是让他手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上有个梅花形的胎记。 他原本想着迷惑一下外界之人,却不想他这种凡事多留一手的手段,竟然在这种时候起到了奇效。 水如月还在解释,“我这边就继续与那柳随风保持联系,金钟虎也是山哥杀的,是我亲眼看着山哥杀的,也是我叫小桃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证柳随风的,谁叫他这么蠢,我说什么都信,下午的时候跟他说让他晚上单独一个人来我房间,他也敢来!他都这般心甘情愿地钻进我们的套子,我和山哥又怎么好叫他失望……” “江湖传闻,东厂厂督凤远山轻功天下第一,看来刚刚的蒙面黑衣人应该就是他了,而他怀中抱着的‘女子’应该是穿了你衣裳的柳随风是吗?” 裴衍之笑着点了出来。 “是又如何?” 当然是,干得漂亮了! 乔桥在心里给这位水姑娘比了个大拇指。 纵观全剧情,与柳随风暧昧不清的那些女性角色,也就一个水如月让柳随风吃了个大瘪。 但这两个苦命人的苦心孤诣,到底还是敌不过柳随风的男主光环。 其实,追文的时候,乔桥就蛮心疼这两个自强不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的。 只可惜受了那么多苦,临门一脚了,两人还是失败了,最后是抱在一起被人一剑穿心了。 想到这里,乔桥连忙看向了面前的水如月,“对了,水姑娘,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小瞧了柳随风,那个人邪门的很,你与凤远山千万不要看他昏迷过去了,又被你们两个绑着就掉以轻心了,在他面前,就什么真相都往外抖落!这世上奇葩的武功多得很,你知道他是真昏迷还是装昏迷!我的建议时,你和凤远山一会和之后,就立刻有多远逃多远,不要在柳随风面前多嘴一句!” 反派死于话多这个真理,真的到哪里都适用。 剧情当中不就是这样,一与凤远山会和之后,两个小boss就开始各种逼逼了起来,又是当着柳随风的面大聊如月客栈的真相,又是畅想以后的美好生活,又是讨论要不要把他一刀宰了。 最后成功让身为男主的柳随风化解了身上的迷药药力,与二人缠斗了起来,最后引来一众江湖人士。 凤远山、水如月成功gg。 听到乔桥这样的叮咛,水如月顿时不可置信地转头朝一侧的裴衍之看去,他……他们的意思是…… “是的,你可以走了。” 裴衍之微点了下头。 剧情里头,没有乔桥的存在,裴衍之今晚也出现在了水如月的身旁,跟她闲聊了两句,就放了她,这才有了后续剧情的发展。 闻言,水如月甚至都顾不上再度确认,毫不犹豫地就往楼下冲去,直到下到了一楼,女子的脚步才微顿了顿,然后从自己的肚兜里头掏出了一张羊皮纸,转身,举了起来。 “裴庄主,其实这就是我与山哥从矮桩虎那儿得来的藏宝图,你若是有意,我可以做主……” “不用啦,你自己拿着吧,裴衍之不缺这个的,一路顺风呀,以后两个人要幸福哟!” 趴在栏杆上,乔桥跟个招财猫似的,笑眯眯地朝水如月挥着爪子。 自从全家灭门那日哭干了所有的眼泪,水如月已经多年都没掉过眼泪,可也不晓得为什么,此时此景,听到了对方的这番话,她的眼眶久违地热了热。 略显狼狈地一垂头,女子丢下了沙哑的一句,“你们也是。” 很快,窈窕纤瘦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若是有一日,我也落得个千夫所指,丧家之犬的境地,你当如何?” 便是这时,裴衍之略显清冷的声音在乔桥的耳边响起。 闻言,乔桥下意识转头看去。 此时的她差不多已经弄清楚,裴衍之知道她知道他的事情了,不然刚刚她开口放水如月离开,说他有藏宝图时,对方不会是那样一副平淡至极的表情。 “唉……” 轻叹了声,乔桥半蹲在裴衍之的面前,扬头看他,笑弯了眼,“还能如何,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我的要求不高的,不管什么地方,裴庄主只要管饭就什么都好!唔,甚至不管也行,只要你……” 说到这里,乔桥咬了下唇,眼神狡黠,口中还未来得及说出轻薄之语,她的下巴就立刻被对方用手轻轻抬起,两人双唇相贴。 还学会抢答了,真是! 乔桥的眼眸瞪圆,旋即故意轻舔了下他的牙齿。 下一瞬,男子眼眸里的黑瞬间加深。 原还是滴落在湖面上漾起点点涟漪的小雨点,顿时变得狂风骤雨了起来。 乔桥…… 此生都不要离开我,可好? 武林败类(十八)(裴衍之:我心悦你。...) 因为乔桥小蝴蝶的这一记神来之笔, 如月客栈里追出去的那伙人到底还是无功而返了。 不过听他们的感叹之语,似是并没有识破凤远山的乔装打扮,不仅如此, 还愤慨于柳随风的无耻之尤。因为不仅他自己不见了, 还掳走了老板娘水如月, 藏宝图与美人他都要,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用心险恶的贼子! 接下来还不晓得水如月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呢? 仔细想想, 这位美人的命还真苦……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可不就是苦吗? 唉。 仔细想想,这好色的贼子其实刚出现在如月客栈时,就已经暴露出一些迹象了。 对于老板娘水如月, 他们这些人虽然有欣赏之心, 却碍于她有夫之妇的身份, 寸步不敢靠近。这贼子偏偏不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借故亲近老板娘不说,后来又跟水月派的那名女弟子搅和到了一起。 这也就算了, 裴庄主出现之时, 还非要说跟在他身旁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合着这天底下所有貌美的女子,就非得与他柳随风有瓜葛才可以吗? 真是从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好色之徒! 听着这些江湖人的交谈,又瞥了不远处苍白着一张脸, 眼神恍惚的薛语儿, 乔桥努力抿紧嘴唇, 务必叫自己不笑出声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 只是多嘴提醒了水如月两句,原著剧情就跟那脱缰的野马似的, 肆意撒起欢儿来了。 柳随风不仅没有像剧情里头那样,洗脱了嫌疑,亲口解开如月客栈谜团,成就自己在江湖上的一番威名。还跟只过街老鼠似的,完全不敢露面了,谁也不知道他带着这一身污名逃窜去了哪里。 惨,实在是太惨了! 想到这里,乔桥将头压得低低的,同时用力咬紧下唇,不敢叫任何人看见她脸上的幸灾乐祸。 直到――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乔桥这才对上了裴衍之满眼的无奈。 男子伸手不由分说地撬开了她的牙关,将她留了两个深深牙印的下唇解救了出来。 裴衍之盯着她唇上的齿痕,又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因憋笑沁出的泪。 “就这么开心?” 闻言,乔桥忙四处看了看,见根本没人注意到两人的动静,这才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小声道,“我不喜欢他,我很讨厌他……” 不仅仅因为柳随风之前的嘴欠,更因为他与裴衍之是一组鲜明的对照组。 以裴衍之的悲惨衬托他的幸运,以裴衍之的阴险狠毒来衬托他的光明磊落,以裴衍之的虚伪狡诈来衬托他的真性情…… 真是去他的衬托! 裴衍之就是裴衍之,才不是某个自大狂的衬托。 至于男主落到这个境地,乔桥有没有愧疚什么的,抱歉,还真没有,又不是她让他大晚上一个人去找水如月的,被算计到,就……活该! 可之后的发展,即便是乔桥这个追过原著的人,都惊掉了眼珠子。 只因为,不过三日江湖上就出现了一则传闻―― 那柳随风不是别人,正是辟日教主仇风。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如月客栈,犯下这累累罪行,一则是为了藏宝图,二则是想要彻底分裂他们正道势力,好让辟日教称霸江湖。 你道这些人是如何辨别出那柳随风就是仇风的,实则是仇风的母亲原就姓柳,仇风,柳随风,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还有就是,也不晓得这柳随风太过自负,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他的脸上并没有用任何的易容药,那张脸叫曾与前任辟日教主仇逍有过几面之缘的江湖前辈们,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那眉眼实在像极了仇逍。 怪道他们先前见到柳随风时,总觉得他十分眼熟。 而最致命的是,仍逗留在如月客栈的江湖人,竟然从柳随风房间里的暗阁里搜到了一枚魔教五行令。 要知道这七星令可是只有魔教教主与魔教的五行圣人才有。 柳随风还敢说自己不是辟日教主! 消息一传开来,江湖上瞬间掀起一片滔天巨浪,再加上水如月被掳之事,无数正义之士强烈要求八大派再次召开武林大会,商议讨徼无法无天的魔教之事。 义愤填膺是假,为藏宝图是真。 不管这些真真假假,乔桥已经被如今的事态发展给弄懵了。 不是,怎么就突然要讨徼辟日教了呢? 那不是很靠后的剧情吗? 现在这意思是,她因一时多嘴,放跑了水如月与凤远山不说,连柳随风后头的那些红颜知己也都给蝴蝶了? 说好的天真无邪小师妹,冷傲出尘大师姐,端庄文雅闺阁小姐,热情明媚苗疆姑娘呢? 都没有了吗? 这可真是……太棒了! 乔桥在心中默默为那些逃过一劫的好姑娘们感到庆幸! 就如今群情激奋的江湖来看,想了好一会儿,乔桥这才将视线投到了又开始跟自己下棋的裴衍之身上。 她的眼神刚转过来,裴衍之就立刻抬头朝她看来,“怎么了?马车坐着不舒服了吗?要是你觉得无趣了,下一段路程我们可以换水路,如何?” 此时的乔桥与裴衍之早已离开了如月客栈,不仅是他们,连其他的那些江湖人士也都走了。 一群人约好了在紫云山脚下会和。 裴衍之武功再高,紫云山如今仍是正道第一大派,辖下繁华热闹又辽阔,在那儿召开武林大会是最能服众,也是最方便的了。 此时,乔桥与裴衍之就是应紫云山掌门的邀请,前往紫云山,与其他门派共商大事。 听了裴衍之的询问,乔桥轻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挺好的,不用特地换水路,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她想过了,柳随风是仇风的事情之所以会闹到这么大肯定与裴衍之脱不开干系。 说不准原著里裴衍之就想要这般算计柳随风,还因此放走了水如月,却不想剧情路,水如月、凤远山两人败于主角光环,功亏一篑,还成就了柳随风的名声…… 搞得后来裴衍之不得不调整策略,与柳随风称兄道弟了起来。 现在嘛,他的计划没有出现一点纰漏,中间那些不必要的步骤干脆就快进了,裴衍之图穷匕见,直指柳随风与辟日教。 厉害! 想通了这些关节的乔桥,在心中赞叹了一声,托着下巴就笑眯眯地朝裴衍之看了过去。 “看我做什么?” 裴衍之同样笑着问道。 “看你好看啊,裴衍之你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我实在是太幸运了,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乔桥不吝啬于任何夸赞。 “男朋友?” “就是情侣的爱称,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呢,当然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你好,女朋友!” 正在下棋的裴衍之突然朝乔桥伸出手来。 见状,乔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立刻就握住了裴衍之的手,笑容灿烂,“男朋友,你好啊!男朋友,你真好看!男朋友,你最帅!” 闻言,裴衍之了然地挑了挑眉,“说话这么好听,晚上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 “裴衍之,你太过分了,我不就夸你两句吗?你怎么能将我想的这么居心不良,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想吃拔丝山药,真的能拔出丝的那种!” 乔桥连停顿都不带停顿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裴衍之嘴角含笑地朝她看来。 直看得老脸皮厚的乔桥也不由得脸颊一红,猛地扑上前,就将裴衍之扑倒了,“不许笑,你不许笑我,我现在怎么吃都不长胖了,你还不允许我多吃一点!我以前的日子过得多苦你都不知道,日日都只能吃水煮青菜,水煮西蓝花,水煮鸡胸肉,连盐都不给放的那种!” “现在有的吃我还不趁机多吃点,要是哪天意外回去了,我又要过那种苦日子……” 乔桥一时不察,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话几乎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在注意到裴衍之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跟着一僵时,她就更后悔了。 随即,乔桥连忙用力抱紧了裴衍之的腰,“我刚刚胡说的,裴衍之你不要当真好不好?你在这里,我能回哪儿去呢?我离不开你的,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好不好?” 话都已经说成这样了,尽管再不敢去看裴衍之的表情,乔桥却还是鼓起勇气朝裴衍之看了过来,却见男人的眼中一片温和,动作轻柔地抬起乔桥的下巴,就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记。 “扶我起来……” “啊?哦哦。” 乔桥赶紧应声,便看见坐起身来的裴衍之直接从一侧的一个抽屉里就取出了一个质地温润的玉盒来。 乔桥的眼中满是好奇。 下一秒她就看见裴衍之将玉盒打了开来,露出了里头两个金黄的虫茧来。 “这个……” 乔桥话音未落,便发现这两枚茧子有了异动。 难以置信地盯了半响,乔桥就亲眼目睹了两场化茧成蝶的过程,虫茧里头孵化出来的蝴蝶可漂亮了,通体雪白,翅膀是偏透明感的金黄色,也不往外飞,就成对儿地停在玉盒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乔桥……” “嗯?” “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当然不会了!” 乔桥忙道。 “那就将手指伸过去给这只蝴蝶咬上一口好吗?” “蝴蝶咬一口,蝴蝶还会咬人吗?”嘴上这么说着,乔桥却在第一时间就将手递了过去。 旋即就感受到指尖蚂蚁叮了一口的那种疼,那咬了她的蝴蝶就顿时飞上了她的指尖,停着就不动了。 乔桥顾不上讶异,便看到裴衍之也伸出了手指给另一个蝴蝶叮了一口,同样的,这一只也极具灵性地飞到了他的肩上,动也不动。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好奇宝宝乔桥可要急死了。 “这是一对蛊蹀,即便间隔千里、万里,只要有这蝴蝶,你都能寻到我的存在,同理我也能寻到你,你不是不识路吗?江湖太大,若是哪一日我们走散了,仅凭这蝴蝶,你也不用害怕会迷路。平日这蛊蝶会休憩在你的袖中,不会妨碍你,你想要用时,从袖中唤醒它就是。” 听了裴衍之的话,乔桥是真的惊喜了,这个世界太神奇了,连这种神奇的生物都有,太厉害了。 “谢谢亲爱的!” 乔桥起身就在裴衍之的脸颊之上亲吻了下,裴衍之弯了弯唇,望着正在跟自己的小蝴蝶打招呼的小姑娘。 他并没有跟她解释,这一对蛊蝶是出自他意外从苗疆得来的同心蛊。 一旦中了此蛊,就意味着中蛊二人,同心同命,一人去世,另一人也绝不会独活。 当初在得到这对蛊的时候,裴衍之曾以为这一辈子除了拿来算计人,他根本不可能用到这对蛊,却不想,最后竟是他心甘情愿地和乔桥一起用到了这对蛊。 在得知乔桥来自异世,他就已经设想过她有可能会突然消失在他眼前的情形,原先他还想着迟一些,再用上这蛊。 可刚刚他在意外听见乔桥说要离开他的时候,心头一瞬间涌起的无边戾气与惶恐,连裴衍之自己都差点没忍耐住。 他等不下去了…… 至于这蛊的效用,现在并不是跟乔桥解释的时机,他怕如此执拗的自己吓到了小姑娘。 他无意欺骗,只是再给他一点时间可好,只要一点就好…… 念及此,裴衍之伸手就环抱住了乔桥的纤细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的肩上。 “乔桥……” “嗯?” “我心悦你。” 猝不及防下,听到这么一句话的乔桥,蓦地瞪大双眼,这……这她要是能忍住还是个人吗? 猛地转身,就又将裴衍之扑倒了―― “嘶啊!” “怎么了?” “你的牙齿磕到我嘴唇了,好疼!快快,听说口水能止血消炎……” 乔桥噘嘴。 裴衍之:“……”//// 马车外,每天都要遭受狗粮暴击的裴二,生无可恋地自己舔了下自己干裂的唇,刚想要从水囊里倒点水喝喝,却发现鹿皮水囊里的最后一滴水也被自己喝光了。 裴二:“……” 这操-蛋的人生,让他身心俱疲。 毁灭吧,他累了! 武林败类(十九)(乔桥:亲亲就不疼了。...) 夜晚的风很大, 吹得整个野竹林的叶子都跟着沙沙作响。 临近紫云山,因着坐了整整三日的马车,乔桥的骨头都快要被颠酥了。正巧途径一丛竹林, 还叫他们寻到了一间破旧的小竹屋, 想着接下来还有一两天的路程, 三人今晚就打算在这儿歇下了。 竹屋的后头流淌的,是一条清澈得连下方的砂石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的潺潺溪流。 被折腾成全能小帮手裴二, 三两下就插了好几条鱼回来,喜得乔桥当场就要架锅。 是的,因为乔桥那一张馋嘴,与裴衍之近乎无底线的宠惯,明明从无定山庄出来时, 还是轻装上阵的三人, 现在马车上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多了。 甚至连铁锅都买了一个。 搞得现在裴二都不愿往那些坦途大道上走, 就爱走些偏僻小路。 唯恐叫江湖上熟悉他玄武剑的人见了,传出去笑话他。 尽管有了这些东西,这一路行来确实方便了不少, 可是也太……太…… 也是裴二没在现代待过, 不然一定会找到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逼格。 方便是方便,但太没逼格。 不管怎么样,等快要到紫云山的时候, 他一定要说服自家庄主将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通通丢掉, 哪个行走江湖的不是带着刀剑, 而是锅碗瓢盆的, 他裴二丢不起这个人! 抱着长剑立在一旁的裴二抬头望天,心里不由自主地这般想道。 看见他那清高孤傲的小模样, 乔桥嘻嘻笑着戳了下裴衍之的手臂…… 变故只在一瞬间―― 凌厉的破空声从乔桥的脑后传来。 裴衍之第一时间便将蹲在地上,嘴角还漾着一抹笑的乔桥护在了怀中,同时一挥衣袖,便将那径直朝两人飞来的三根箭矢卷飞回去。 此时,另一头的裴二则眼神一利,飞速斩断了那袭向他的箭矢,肃着一张脸就到了裴衍之身旁。 “庄主!” 唤了一声裴衍之后,裴二便目光如电地看向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野竹林。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滚出来!” 只可惜竹林回复给裴二的仍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倒是裴衍之瞥了一眼,不远处被裴二斩断的箭矢上头雕刻的六瓣莲花纹,眉头轻挑了挑。 “原是辟日教五行圣人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衍之惭愧。” “哈哈哈!”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响起一片震天响的笑声来。 那笑声听得乔桥这种没什么武功底子的人,实在有些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就在乔桥咬紧牙关,务必不叫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的牵住了她的,一股难以形容热流自对方的掌心源源不断传来,乔桥苍白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不少。 刚恢复过来,她便看到各自身着白、青、黑、红、黄五色衣裳的五人鬼魅地般的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三十米远的位置。 四男一女,不仅领头的女子是个身着白色衣裳的,眉心贴着翠羽花钿的绝色美人,其余四个男人的模样也都不差,只是年纪看上去是乔桥叔伯辈的感觉。 怪道江湖上总有辟日教是个美人窝的传闻。 只可惜这五人投射过来的冰冷眼神,叫乔桥那是半点欣赏之心都起不来。 尤其那领头的白衣美人一出现,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没怎么挪动过,那像是要将整个人都剥开的眼神,叫乔桥别提多膈应了。 裴衍之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下轮椅,挡住了来人的视线,这样的举动叫那女子讶然了瞬,随后嘴角玩味地翘起,“连老四的音波功都抵挡不了,看来这姑娘真不是我那听话懂事的大侄女!可惜了,亏得原先我还以为,辟日教能因此跟裴庄主你结成一门好亲呢,真是可惜了……” 嘴上一遍遍说着可惜,可乔桥看这人的眼中分明连一丝波动也无。 辟日教的教内结构,就跟某些拥有自己信仰的宗-教组织差不多,建立了一套从上而下,严格执行的等级制度。 教主自然的最大的,武功往往也是最好,之所以加个往往,是因为柳随风的武功就不是最好的,他只是占了是前一任教主仇逍儿子的便宜罢了。 再往下就是左右护法,右贵左轻,五行堂五圣人,白金堂、青木堂、黑水堂,红火堂,黄土堂,以白衣女子的白金堂最大。 往下就是天地玄黄四旗,旗下门徒无数。 正是这样一个巨大的势力,才能同时与朝廷、正道八大派相抗衡,还不落于下风。 可这五人来者不善,同时出现在裴衍之面前的剧情,原著根本就没写过…… 想着他们是要去那紫云山参加武林大会,共商讨徼魔教的大事,乔桥也知道这五人肯定不怀好意。 但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要知道无定山庄虽然跻身八大派,可全庄上下拿得出手的人并不多,比起水月派、紫云山这些老牌势力就更比不上了。 她知道裴衍之的底牌,可其他人并不知道,所以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桥咬了咬牙。 “同时出动你们五位前辈,衍之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裴衍之嘴角笑意不变。 “咯咯。” 白衣女子掩唇娇笑了声,“裴庄主不必刻意套我们兄妹几人的话,实在是教主有令,我等不敢不从,先不说教主特意交代过,让我们尽量不要伤着你们,端看你们三个这漂亮的长相,姐姐也是不忍心的。所以还请裴庄主原谅则个,跟我们走一趟吧……” 女子笑盈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闻言,乔桥脸色一黑,牙咬得更用劲了。 她就猜到,十有八-九是如今仍下落不明的柳随风在闹幺蛾子。 剧情里,身为男主,柳随风的直觉就开挂到,连读者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不管哪儿发生命案,他总能第一时间就锁定凶手,发生危险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避开。若不是因为性格优柔寡断又多情,像个中央空调似的,总想温暖每一个漂亮妹妹,恐怕他连偶尔的无伤大雅的小翻车都不会有。 这不,一远离了一众漂亮妹妹们,他的直觉就开始起作用了,竟派出辟日教足足五个武功年纪差不多能给裴衍之当爹做妈的高手来邀请他,说好听点是邀请,难听点就是威胁。 乔桥只恨自己穿越的时候手边没带把抢,不然看见柳随风就给他突突了,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乔桥怀疑不仅是他们,武林大会开的这般大张旗鼓,想来其他那些门派也有魔教中人前去拦阻,毕竟这么多人聚集到一起显而易见地就要搞你,辟日教也都不是死人,自然会沿路埋伏。 想到这里,乔桥就有些头疼,也是不明白武侠世界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打群架还要先大喇喇地开个会,唯恐对手不知道似的,就跟金盆洗手也要举办个典礼,然后在典礼当天被找来的仇家一刀宰了一样叫乔桥一言难尽。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规矩,真是太令人心梗了! 而听到这里,裴衍之轻挑了下眉,转头看向一侧的裴二,光明正大道,“一会儿你带着乔桥先走,我随后就来……” “庄主!” 裴二刚唤了一声,剩余的话就被裴衍之冰冷的眼全堵在了嗓子眼。 最终只能不甘不愿地点了下头,咬牙道,“是!” 对于裴衍之的交代,也不晓得是那五人过于自信,还是根本不放在眼中,竟都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便是这时,裴衍之将视线转移到了身侧眼眶泛红的乔桥身上,却叫她在自己看过来的一瞬,用力眨了下眼,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我很听话的,会乖乖跟裴二走,绝不给他添一点麻烦。所以……裴衍之你也要听话好不好?一处理完事情,你就必须要来找我!其他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我就只认识你一个,没有你的话,我过不下好的!” 乔桥用力攥紧了裴衍之的手指,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的脸,叮咛得很认真。 听到这样一番话,不仅裴衍之愕然,就连在场的其他六人包括裴二在内都颇有些讶异地朝她看来。 毕竟乔桥外表看着娇娇弱弱的,遇事竟然这般果决不拖泥带水。 换做一般普通的姑娘,恐怕早就哭哭啼啼地喊着我不走我不走,要陪着情郎一起同生共死了。 可这一位,裴衍之甚至都还没开口,她就已经很果断地下了决定,应该说不愧是无定庄主看中的姑娘吗? 还真是与众不同。 白衣女人都开始有些喜欢她了。 乔桥当然要走了,连对方笑两声她都承受不住,她想不出她留下来对裴衍之有任何的帮助,其实裴衍之的武功很高,高到柳随风要连开两挂才只能赢他半掌。 她并不觉得裴衍之就一定打不过这五人,正因为有可能打得过,她就更不能拖他后腿了。 想到这里,乔桥俯身就在裴衍之的额头亲了一下,松开了他的手,就看向一侧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的裴二,“裴二,快,我们走吧!” 这时的乔桥是再不敢看裴衍之一下,只因为只要看了她就怕自己会心软。 听见乔桥的话,裴二下意识看向她身后的裴衍之,得到自家庄主肯定的眼神后,捏了捏拳头,拉起乔桥的手臂就要往后退去。 欣赏是一回事,放人就是另一回事了,白衣女人仅使了个眼神,立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就毫不犹豫地冲着乔桥二人飞驰而来。 只是他们还没靠近到乔桥三尺之内,一道凌厉的剑气便只冲二人面门而来。 这剑气来得太快太疾,叫这两人即便立刻抬起武器抵挡,却还是被震得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其中黄土堂堂主因为是五人当中武功最低微的,竟然右脸颊还被这剑气割开了一道渗血的口子来。 “你们的对手是我,如果可以的,在下还是希望五位前辈能稍微重视一些。” 裴衍之一字一顿道。 仅这一手,就叫领头的白衣女子缓缓收敛起嘴角那抹淡然的笑,语气也一下子变得阴冷起来,“都警醒些,裴庄主可要比我们先前调查的还要深不可测的多……” 很快,身后就传来刀剑相交的声响来。 乔桥用力捏紧了拳头,使出了浑身力气,才终于没回过头去。 好容易跟着裴二到了一个安全些的地方,裴二遮掩了两人的脚印,让乔桥藏好,叮嘱了她两句,提起剑就要回去帮裴衍之。 对此,乔桥用力点了点头。 可只焦心地候了一个时辰,乔巧就等来了空手而回的裴二。 裴衍之不见了,不仅他不见了,魔教的五行圣人也都不见了,现场他只寻到了裴衍之的断剑。 乖巧蹲在草丛里的乔桥怔楞地看着断剑上仍未干涸的鲜血,嘴唇一连动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等。” 许久,她才捏紧了断剑的剑柄,吐出了这么个字来。 “裴衍之最重承诺了,他说会来找我就一定会来找我的!” 裴二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到底哪来的信心,他是真的不报什么希望了,庄主极有可能是被那魔教五人带走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立刻前去紫云山求助,在他们的帮助下,或许还有机会将庄主救回来。 乔桥不是没看见裴二眼中的犹豫,但此时的她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见到乔桥眼底一闪而过的固执,裴二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了,只可惜两人一直等到了天色将明,也没能等来裴衍之。 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的裴二神色一下焦躁起来。 “乔姑娘……” “你要是想去紫云山,可以先去,带着我,反而会耽误你的脚程……” 一夜没睡的乔桥神色略略有些憔悴,熬了一晚上的眼却愈发亮德惊人。 “可是庄主交代……” “没关系,裴衍之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只要我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不会责怪于你,更何况你也是为他着想!” 乔桥冷静地帮他分析着。 “所以,你要想走最好现在就走,以你的轻功,一天一夜的功夫应该就能到达紫云山!” 对上乔桥平静的眸子,裴二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直接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就丢给了乔桥,“这个丢给你防身……” “不用!在如月山庄时,裴衍之就给了很多带毒的药粉,完全够我防身。” 乔桥拒绝了他的好意。 “给你你就拿着,乔姑娘,珍重!” 下这个决定,对裴二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向来心思活泛,有自己的想法,不比忠实地执行裴衍之每一个决策的裴一,裴二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有他的思考与衡量。 他认为现在最好的是去找紫云山求助,即便裴衍之叮嘱让他照顾好乔桥,他也不愿意执行。 正好,乔桥这边也不想他跟着,让他离开,对双方更好。 无他,她不信任裴二。 只因为熬了一整个晚上,拼命回想原著的乔桥可算是回想起关于裴衍之的一个小剧情来。 剧情里头,同样是如月客栈的剧情结束之后,水如月与凤远山也死了,偏偏藏宝图不见了踪影,这使得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柳随风身上。 因着先前冤枉了对方,在场的正道人士也说不出搜身的话,更何况柳随风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拿。 不管正道人士怎么想,他们最终还是任柳随风离开了,可黄虎寨的人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那几头老虎的手段配合的天衣无缝,就跟昨日一样,柳随风、薛语儿、裴衍之三人,最终是裴衍之留下来断后。 却不曾想,比斗的过程之中,裴衍之被黄虎寨的老大最终用命给阴了,弄得他修习绝世武功残阳照雪而压制下去的幼年时的淬体之毒全面爆发,整个人藏在一个小山洞里,生不如死地过了整整三日,这才又将毒素压制了下去。 那三日,裴衍之有多无助,原著并没有详细描写,只说那毒毒发之时,比千刀万剐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担心裴衍之又陷入这等绝境的乔桥必须要寻到他。 老天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男主坠崖,就给他在坠崖点安排个天材地宝,反派坠崖,就任由他自生自灭。 在心里暗啐了声,乔桥就唤醒了袖中的蛊蝶。 还好有这宝贝。 也不晓得前几日裴衍之到底在立什么flag,乔桥看着眼前刚刚苏醒,飞起来也有些摇摇晃晃的小蝴蝶,抬起手背用力擦去了眼角的泪,就跟上了蝴蝶。 古代未曾修葺的崎岖山路,乔桥不晓得摔了多少跤,也不知道被草丛里的蛇虫鼠蚁吓了多少回,从日出到日落,她甚至连鞋子都走坏了一双,脚底也不清楚磨出了多少水泡,身上被树枝、利刺拉出来的细小伤口无数。 向来最怕疼也最爱哭的乔桥,硬是抿紧了嘴唇一声没哭,这才终于灰头土脸地看着金黄色的蝴蝶停在了一个黑漆漆的,不起眼的山洞前。 因为里头实在太黑了,要是有什么大型动物,以乔桥的速度逃是肯定逃不了的。 所以站在洞口,她只能开口唤了声,“裴衍之,裴衍之你在里面对吗?你要是在就回答我一声好不好?” 不开口还好,开口之后乔桥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只可惜她等了半响,都没等来洞内的回应。 见状,乔桥也不沮丧,而是任由声音里沾染了些哭腔,“裴衍之应一声好不好?我走了一天,还摔跤了,手、膝盖都摔破了,脚还被一只花蛇咬了一口,我甚至都不晓得那蛇有没有毒……” 话才刚说到这里―― “乔桥……” 洞内便立刻传来一道古怪的声音来。 即便再古怪,乔桥也能识出那就是裴衍之。 当即眼神一喜,她甚至都顾不上其他,忙不迭地就往洞中走去。 “裴衍之,裴衍之你在哪里?” 此时,坐在洞中一角,一错不错地看着黑暗中摸黑走进来的乔桥,许久,裴衍之才又发出那古怪的声音来,“你想要,看见我吗?” “当然,我还不知道你伤成什么样了?裴衍之你让我看看好不好?” 闻言,角落里又沉默了瞬,一阵疾风传来,洞内瞬间一亮。 闭了闭眼,乔桥总算适应了洞内的光亮,连忙朝角落里看去。 此时,待在角落里的裴衍之那模样,看上去甚至仅能维持个人形了,哪里还有先前半点的风姿。 浑身上下凹凸不平,不是这儿塌陷下去一块,就是那儿鼓出一块,除了那层皮,从头到脚,仿佛每一块血肉、筋骨都有它自己的想法,肆意地动着…… 乔桥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裴衍之到底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 什么千刀万剐,可能都是轻的。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有可能会从乔桥的眼中看到惊恐,其实即使是看见了,他也不会怪她。 毕竟他这个样子,连他亲生父亲看到了都会害怕。 可是没有,任凭裴衍之如何打量,乔桥的眼中都没有。 她看着他,就跟……就跟之前没有任何两样…… 他看着乔桥嘴角含笑地一步步朝他走来,在他的面前半蹲下来。 “不怕我吗?” 裴衍之问。 闻言,乔桥摇了下头,“不怕,知道你是我最喜欢的裴衍之就什么都不怕……” 用力眨了下眼,小姑娘奋力将自己的泪光眨下去,伸手就指向了裴衍之唇角的位置。 “这里疼吗?” “不疼……” 不疼,才怪。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乔桥却嘀咕了声,“那就好……” 旋即精准地吻了上去,“疼也没关系,我之前就说过了啊,人的口水可以止血消炎,所以啊,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闻言,裴衍之瞳孔紧缩,心脏像是突然泡在了最温热的一汪春水里。 乔桥…… 乔桥…… 乔桥…… 我疼。 好疼。 武林败类(二十)(裴衍之:谢谢姐姐!...) 光线昏暗的山洞里, 两人唇齿相贴了没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裴衍之那略显怪异的声音再次自他的喉间发了出来。 “乔桥……” “嗯?” 乔桥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给我看看, 你的脚, 咬你的蛇, 是什么样的?头是,三角状的吗?我的怀里, 有一瓶,可解百毒的,药丸,你快些将药丸吞下去解毒……!” 因为疼痛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裴衍之,明明整个人疼到甚至连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却还是抖着手, 要往自己的衣裳里掏去。 只是他还没动作, 乔桥温热的手就按在了颤抖个不停的手背上,“别,你别动, 我没事, 没被蛇咬,刚刚你一直躲在洞里不出声,我才故意骗你的。别动,别又疼了, 我好得很, 跟着小蝴蝶就很顺利地找到你了, 你别看我搞得好像很狼狈的样子, 其实都是小伤,看着吓人, 一点也不疼的,真的!” “还有,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一直以来都最娇气最爱哭了,要真的疼,我现在还不嚎成什么样了?就是不疼,所以连眼泪都没掉呢?” 说话间,乔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炫耀道,“真的,一点眼泪都没掉哦!” 听到这里,裴衍之勉强转动了下自己漆黑如墨的眼珠,看着乔桥熬红的眼,和手臂、小腿、脸上、背后不知道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出的细小伤口,就知道乔桥这一路行来,绝没有她口中说的那样简单。 想到初次见面时,那个腿上被树枝划破了道口子也能哭得惊天动地的小娇气包,裴衍之一时间完全无法形容此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整颗心都像是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给戳软揉酥了似的,心尖上每一个角路都写满了乔桥这让他只要想起,都会欢喜到无以复加的两个字。 “嗯……” 独自忍受剧痛的男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还没问你呢,裴衍之,你现在这样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就是稍微让你没那么疼也好啊,看你疼,我心里也好难受……” 刚还说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流的乔桥,此刻眼眶又泛起红来,抿唇朝裴衍之看来。 听了乔桥的询问,裴衍之并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了她一句,“困了吗?” “啊?” 毫无准备下,乔桥略怔了怔。 裴衍之不提还好,一提整整一晚上没睡,而后又差不多赶了整整一天路的乔桥,终于遇见心心念念的裴衍之,神经一紧一松下,困意好似海浪一般,朝她汹涌而来。 整个人刚感觉到困,乔桥便连忙甩了甩头,同时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不困,我要陪着你……” “你陪着我,也帮不到我,什么忙……何不,先在旁边,睡一会儿,放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开口,唤你,可好?”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快睡吧,等睡好了,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明明丹田的位置半分内力也没有了,裴衍之却还是咬牙动用到了丹田,让自己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催眠效用。 果不其然,下一瞬,乔桥就紧攥着他的衣摆,迷迷糊糊地在他的跟前倒了下来,口中还在喋喋不休着,“有什么事情,裴衍之你一定要叫醒我啊,我一直都在……” “嗯……” 裴衍之将喉间弥漫开来的血腥强行咽了下去,轻声应道。 待乔桥一睡熟,他便立刻挣扎着将身上沾染了血迹的袍子,一点点脱下,将乔桥盖了个严严实实。 “裴衍之……” 脸上满是憔悴的小姑娘低呓了声。 裴衍之面无全非的脸上却在这一瞬,漾起了一抹温柔到了骨子里头的暖笑来。 只见他抬起软绵绵的指头,轻触了下乔桥温热的脸颊。 明明身体上的疼痛半点也没减少,他的心头却鼓涨涨的。 也是这个时候,裴衍之才恍然发现,原来有人陪伴的滋味这么好。 她虽然只是待在自己的身边,什么也没做,却叫他感受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满足。 遇见乔桥, 裴衍之,你何其有幸! ―― 乔桥是被一阵啾啾的鸟鸣给硬生生叫醒的。 醒来时,看着昏暗的山洞洞壁,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迷茫了两秒,乔桥就立刻坐直了身子,因为起得太猛,疲累与饥饿引起的低血糖叫少女的眼前蓦地一黑。 可此时的乔桥完全顾不上此时她脑中头晕目眩的感觉,忙睁大了眼,往昨晚裴衍之坐着的地方看去。 一片朦胧间,除了看见一片干涸的血迹,乔桥并没有发现裴衍之的身影。 这使得乔桥心头突的一慌,哑着嗓子就大喊了声,“裴衍之!” “裴……” 她刚想起身,往外寻去,她的手腕就忽然被一只掌心长满了厚厚茧子的小手给拉住了。 被吓了一跳的乔桥猛地回头,就与掀开了脸上盖着的白色亵衣,面无表情的男孩对视到了一起。 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模样,眼睛又大又圆,瞳仁漆黑而明亮,肤色极白,嘴唇殷红,两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粉嘟嘟的。 见状,乔桥眨巴了下眼,眼前的男孩还在,又眨巴了下,对方也跟着一起眨巴了下。 想到了某种可能的乔桥,急忙收回自己泪腺呆滞的眼神,举起小孩的手,果不其然看到了他右手的小指处缺了半截,她这才动了动唇,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裴……裴……裴衍之?” “是我。” 明明是一张可爱的包子脸,小少年却绷得跟个严肃的小老头一样,这样的一股反差,简直萌得乔桥心肝颤。 “裴衍之?你怎么会变小了?你现在身上还疼吗?以后还能变回来吗?你变得好小,几岁啊,感觉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该不会以后都这样了吧?还有,你能不能……” 乔桥笑容逐渐期(bian)待(tai)。 “……叫我一声姐姐!求求你了,叫我一声,就一声!” 乔桥比了个手指。 闻言,裴衍之(少年体)目不转睛地望了她一眼,直望得乔桥乖且怂地将手指又缩了回去,不过心里还是激动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裴衍之竟然还能缩小,还缩得这么小,毕竟纵观原著也没提过一句啊。 故事里对于裴衍之这三天的描写就是一笔带过,根本没有详写,可以说要不是有蛊蝶的存在,乔桥说不定都寻不到裴衍之的所在。 她还从来没见过小时候的裴衍之。 念及此,乔桥又偷眼瞧了下面前板着一张脸的小小少年。 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叹了声,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打小就漂亮,特别是裴衍之还是长发,唇红齿白的,看着就跟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似的。 “变小跟我练的武功有关,昨日为了打退辟日教五行圣人,我用了点强行拔高武功的法子。现在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主要就是没力气,丹田处空空荡荡的,也没武功了。现在的我应该是六岁的样子,按照以往的经验,再过两日我应该就能恢复原样,不必担心。” 裴衍之认真回答了乔桥的每一个问题,只单单略过了乔桥要求他叫姐姐的话。 “不疼就好,只要不疼,大不了我们两人在这儿躲上两日,等你彻底恢复了,再出发去紫云山也不迟!” 乔桥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恐怕不行……” 裴衍之否定了她这个法子,“昨日我听到了不止一声的狼嚎,这山洞的附近应该有个狼群,昨日你流了不少的血,狼的嗅觉十分灵敏,它们应当是嗅到了你的味道,所以我们绝不能在这儿久留,最好现在就离开。” 裴衍之没了武功,乔桥呢,只会些三脚猫的轻功,怎么可能斗得过群狼,虽说两人身上还有一些毒粉,但一旦出了什么疏忽,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乔桥用力点了下头。 “那你现在能走吗?需要我背你吗?” “不必……” 嘴上还在逞强的裴衍之才刚挣扎了下,整个人又跌了回去。 “裴衍之,你让我背你好不好?这里太危险了,好多狼呢,等一离开这里,我们两个再慢腾腾地走好不好?” 听到这里,裴衍之的眼中飞速掠过一丝懊恼气馁之色。 ―― 六月的天,婴儿的脸。 明明晌午时分还是艳阳高照,这一会儿,天就立刻阴沉了下来。 眼看着雨就要落下来了,乔桥连忙拉着裴衍之往前跑去,意图能在雨下下来之前能寻到一个躲雨的地方。 紧赶慢赶,待寻到一间破庙时,两人还是淋到了雨。 “这雨太讨厌了,根本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边推开破庙的门,乔桥边开口抱怨着。 抱怨完,她见裴衍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往正前方看去。 乔桥也连忙转头,下一瞬,就撞入了一双英气十足的眸子里头。 眸子的主人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少侠,只不过仅在对方的脸上瞥了一瞬,乔桥的注意力就立刻被他手中举着的烤鸡完全吸引了过去。 整整三十个小时,肚子里只进了几枚野果子的乔桥,非常不讲究地咽了咽口水。 却不想口水太多,一咽下去,就发出咕咚一声。 只听得习武之人的年轻少侠一个忍俊不禁,就笑出了声来。 “这位姑娘是饿了吗?正好在下这边还未开动,要不要一块儿吃点?” 一听到这样的话,乔桥的眼睛霎时一亮,一副“你真是个大好人”的表情朝正前方的年轻少侠看去,“我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乔桥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轻扯了扯。 乔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转了个弯儿,“……我可以吗?” 乔桥眼巴巴地朝身旁的裴衍之看来,直看得他在心中轻叹了声。 还好一离了山洞,他就立刻帮乔桥做了易容,熟悉的人看见她如今的普通模样,应该都不会将她与无定庄主身边的漂亮女人联系到一起。 “嗯。” 裴衍之点了下头。 得了他的准许,乔桥开心得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而这个年轻侠客可能也是见乔桥饿得狠了,也挺大方,竟然直接撕了半只鸡给她,还分了一个水囊给她。 这也就算了,他见乔桥的后背、肩膀的位置都淋湿了,还从包袱里取了件干净衣裳递到了她的面前,“姑娘,这个给你,别受凉了……” 闻言,正在埋头吃鸡的乔桥于火光中,一下子就瞪圆了眼,淋了雨的睫毛湿漉漉的。 直到这时候,年轻少侠才发现这容貌普通的姑娘,竟有一双这样出彩的眸子,一个不查,竟有些看楞了。 待反应过来时,少侠的脸颊都烧红了。 仅红了不过两息,他便立刻感觉到一股肃戾的杀气直冲自己而来。 少侠猛地抬头,却不想竟对上了一双孩童的眼眸。 这使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出错了。 而接过了少侠干净衣裳的乔桥,道了句谢,转身毫不犹豫就将衣裳披在了裴衍之的身上,她不要紧,淋湿就淋湿了,一点也不冷,裴衍之才刚受过那样一场折磨,可要好好保护着。 被乔桥这个动作给弄愣住的裴衍之,回过神来之后,先是挑眉看了一眼火堆对面的年轻少侠,随后冲着乔桥就露出了个甜甜的笑来。 “谢谢姐姐!” “不客……” 乔桥:“!!” “姐姐,我饿了,我想吃鸡……” 乔桥:“!!!” 给给给,都给你,别说是要烤鸡了,天上的月亮都给你摘下来嗷嗷嗷! 武林败类(二十一)(裴衍之:姐姐……...) “噗, 叶钦云?你就是叶钦云?” 正在喝水的乔桥,突然听到了这位好心少侠的自我介绍,差点没将刚喝下去的水给喷出来, 满脸不可思议地朝正对面的剑客看去。 “怎么?姑娘你, 认识我?” 叶钦云略略有些讶异。 “啊?听……听说过, 对,我从江湖上听说过叶少侠的威名……”才怪。 乔桥连忙找补道。 但这话哄哄对她根本不熟悉的叶钦云还行, 裴衍之是哄不过去的。 只因为他注意到乔桥此时看向眼前男人的眼底深处,掠过了一丝极淡的……怜悯? 联系原著,乔桥对这位也叶钦云,确实是有些怜悯的。 实在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随风的红颜知己之一, 紫云山清冷出尘大师姐的未来夫君。 别看那位大师姐最终和这个叶钦云成了亲, 但在她看来, 那完全就是一场师门强烈要求下的包办婚姻,尽管她这位小师弟待她极好,却怎么也替代不了她心中柳随风的位置。 甚至还在与叶钦云成婚的前一晚, 从紫云山逃了出来, 孤身与柳随风待了整晚,第二日清早被柳随风送回了紫云山,才与叶钦云走完了流程。 后来辟日教大战之时,不顾丈夫叶钦云还在她的身旁, 就红着眼眶, 幽怨缠绵地朝柳随风望去, 似是唯恐旁人看不出他们之间的猫腻。 之后柳随风被打下山崖时, 就属她与薛语儿的哀嚎声最大,哭得活像自己丈夫坠崖了一般…… 种种剧情, 也让一众读者给这位紫云山的天之骄子去了叶绿云的外号,各个话题楼还在调侃他是《绝世无双》第一绿帽子王。 只能说柳随风真的是害人不浅了。 其实也不晓得是仇家人的一脉相承,还是辟日教就是这个风格。 柳随风的父亲仇逍在没遇到自己命定的虐恋情深女主柳心君时,也是绿遍江湖无敌手,而且他还极其混账地,只走肾不走心,搞得江湖老一辈的侠客们基本都被仇逍戴过绿帽子。 柳随风就比他爹含蓄多了,人家走心不走肾,只跟小姑娘玩暧昧,从不越雷池一步,即便偶有逾矩也是因为意外促成的。 同样的,绿遍江湖年轻一辈无敌手。 可以说,江湖上说得上名字的年轻侠客的心上人或者未婚妻,心里头不藏着一个柳随风呢! 原著里那些有名有姓的年轻人,除了一个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的裴衍之,各个都对柳随风恨之入骨。 若不是剧情最终裴衍之替柳随风将仇恨值都吸引走了,恐怕柳随风就是开个十几二十个挂,也挡不住全江湖的怒火。 还好,大结局时,柳随风乖觉,大战一结束,带着薛语儿就退隐了,恐怕江湖一时半刻还平息不下来呢! 此时的裴衍之,尽管并不知道叶钦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联系她看向对方是那微妙的同情,和不二楼传来的情报上,柳随风走到哪儿都旺盛的桃花运,他大致也能猜测乔桥所了解的未来,叶钦云的身旁必定是有女子与柳随风产生了些许关联。 裴衍之垂眸如是想着。 另一头的乔桥还不知道,裴衍之对她已经熟悉到,仅一个眼神,就能将她心思猜得透透的,甚至连原剧情都能猜得大差不离。 想完这些有的没的,乔桥只觉得她因为多嘴,蝴蝶掉了后续的剧情,对其他人的作用暂时看不出来,对这位叶钦云确实再好不过的。 所以,她吃他半只鸡一点也不过分。 乔桥心安理得地这般想着,一时间,嘴角漾起的笑容愈发灿烂明媚了。 这看得始终注意她动静的叶钦云的脸愈发红了,这叫知道自己不对的少侠视线躲闪地忙低了低头,嘴唇轻翕,再次抬起头来,刚想再看乔桥一眼,却不想一下子就对上了绿衣姑娘身旁漂亮少年暗含杀意的眼。 猝不及防下,叶钦云微微一愣,再定睛看去时,少年的眼眸早已恢复到了先前那毫无波动的模样,仿佛他刚刚感受到杀意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用力眨了下眼,叶钦云的视线才又转移到少年身后的乔桥身上,“姑娘,刚刚在下已经自我介绍过了,还未请教……” “哦,我姓……” 感受到裴衍之的手指轻戳了下她的手臂,乔桥一个大喘气,“……我姓吴,吴菲菲。”抱歉,菲菲,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名字。 “原来是吴姑娘,这位……” “他,他当然是我弟弟了,对不对啊,弟弟?”乔桥笑嘻嘻地就给了裴衍之一个wink。 裴衍之…… 裴衍之表示他并不想说话。 “那你们姐弟俩这是要去哪儿?” “酉州……” 开口回答的是裴衍之。 从来都没什么方向感的乔桥是裴衍之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她哪里都不认识。 “……寻我姐夫。” 裴衍之一脸淡然地接着说道。 “嗯?” 乔桥难以置信地朝身旁的裴衍之看来,眼神写着:我们去寻哪门子的姐夫?你怎么胡说八道呢? 裴衍之:我说有就有。 乔桥:……好的吧。 两人眼神交流完毕之后,乔桥转头看向正前方的叶钦云,脸颊微微泛红,“嗯,对,寻我夫君……” 这样的回答使得叶钦云脸上的红以最快的速度褪了下去,眼神也跟着一并灰暗了些。 “这样吗……” 白衣少侠低喃了声。 可很快他就再度振作了起来,看向乔桥的眼神也没有先前那般灼热了,然后就从怀中掏了只白瓷瓶出来,“对了,吴姑娘,在下看你手背有伤,这是我从紫云山带出来的上等金疮药,保管你用了之后连伤疤都不会留。” 直到这时,乔桥才发现自己手背上不清楚在哪儿又划了一道口子出来。之前身上的伤,用了裴衍之给的药,差不多都已经不疼了,手上这个,肯定是不小心在哪儿碰出来的。 “多谢!” 这一点小伤,乔桥刚想着不用那么兴师动众,承人家的情,裴衍之已经道了句谢,将金疮药接过来了。 抬起乔桥的手,裴衍之便细心地帮她上起药来。 灰绿色的粉末撒在她手背上的伤口处,凉凉爽爽的,看着裴衍之认真的小脸,乔桥促狭心起,笑眯眯地歪了歪头,“谢谢弟弟!” 听到这儿,裴衍之手微顿,紧接着便缓缓抬头朝乔桥看来,露出一张笑容灿烂得过分的小脸来,“不客气姐姐。” 这使得毫无准备的乔桥,当场一愣,旋即再也无法克制地就冲裴衍之伸出了自己罪恶的小手,在他婴儿肥的小脸上,肆意揉搓了起来。 “太可爱了,弟弟你太可爱了,怎么能这么可爱!”犯规犯规。 乔桥激动得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了。 被揉脸的裴衍之:“……” 目瞪口呆的叶钦云:“……噗。” ―― 在破庙里将就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三人就都要上路了。 “正好在下要去的紫云山,与酉州城方向还算顺路,且我观吴姑娘你与你的弟弟都不会什么武功。最近江湖上不太平,常有魔教中人出没。若是两位不嫌弃的话,在下愿顺道送两位去往酉州……” “好啊!” “不必了。” 叶钦云的话还未说完,乔桥与裴衍之就给出了两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答应的是乔桥,否定的是裴衍之。 几乎一说完自己的答案,乔桥就忙朝陪朝裴衍之看去:有人送不好吗?要是又遇到那些辟日教的人怎么办?我好笨,什么野鸡野兔都捉不到,你才遭了那么大的罪,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我觉得有个帮手什么的还挺管用,不过你要是不喜欢…… “还是算了吧!” “好。” 这回否决的是乔桥,答应的是裴衍之。 乔桥是以为裴衍之真的不喜欢,她当然要将他的要求放在第一位了,却不想…… “劳烦叶少侠了。” 裴衍之顶着一张包子脸一本正经道。 虽说这个姓叶的男子心思不纯,但有他同行,乔桥总会轻快些。 殊不知他这极度反差萌的样子惹得乔桥的手又痒起来了。 只是她的爪子还没抬起就被裴衍之一把抓住了手腕,少年皱紧了眉,“姐姐……” “我不揉,我就只戳一下,就一下!” 乔桥哀求道。 见她这样,明知道对方绝不可能只戳一下,裴衍之还是叹息着松开了她的手。 最后裴衍之是顶着一张粉红粉红的包子脸上路的,身旁跟着的是满足开心到无以复加的乔桥。 赶了将近一天的路,天将将黑下来的时候,三人总算踏进了酉州城。 直到进了城,看了城中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了艾草,和不远处护城河里还未靠岸的龙舟,和岸边左三层右三层围着的人群,三人这才发现今天竟然是端阳节。 向来喜欢凑热闹的乔桥,一时间连下脚的客栈都不找了,拉着裴衍之就要去看赛龙舟。 看完了赛龙舟,乔桥仍有些意犹未尽,最后又托着裴衍之去买了几枚粽子尝了尝,乔桥不挑的,咸口的甜口的都能是吃,裴衍之就不行了,完全接受不了蛋黄肉粽,只吃蘸糖的甜粽子。 两人还一起买了香囊与五彩线,系在了腰间和手腕上。 看见路边有帮小孩子额头画王字的,已经彻底玩嗨的乔桥,无视了裴衍之的拒绝,将他按在路边的小板凳上,跟人家借了毛笔就要给裴衍之也画一个。 只是在她兴冲冲地举着笔要给裴衍之画的时候,对方的眼神看上去总是有些怪异,这叫乔桥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可任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管他呢,先帮裴衍之画了再说,嘻嘻。 乔桥开开心心地就在裴衍之的额头用雄黄酒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王字。 这一下子,更萌了,弄得乔桥追着裴衍之就要他再喊她一声姐姐。 可把自始至终都跟在两人身后的叶钦云给笑得不行。 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这么逗的姑娘。 晚上住客栈时,是叶钦云去订的房间,乔桥与裴衍之一间,他自己一间。 想着裴衍之现在是个小孩子,她还需要照顾他,所以他们两个一间完全没问题的乔桥,跟叶钦云道了句晚安后,就牵着裴衍之的手上楼了。 在店小二的帮忙下打开了厢房的门,还不待对方先进去把灯点亮,裴衍之就说了句不用,然后在乔桥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赶紧拉着她进了屋子,同时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很黑,裴衍之那边一进了门就松开了她的手,这叫乔桥一下子在黑暗当中摸索了起来,“弟弟你干什么呢?屋里头这么黑,怎么还不让店小二点灯呢?” 说话间,转身就要打开房门,想着好歹就着外头的灯光,先把屋里的等给点起来。 却不想下一瞬,一只宽大的手忽然揽住她的腰。 乔桥还未来得及惊慌,鼻尖就嗅到了裴衍之身上独属的那股味道。 “裴衍之?” “嗯……” 回答她的男人熟悉的嗓音。 “你好了!你恢复成原样了对不对?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地方疼的?你让我看看,让我看一下……” 乔桥忙转过身来,却不想直接就被来人抱了个满怀,对方的下巴磕在了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喷洒在她的耳朵、脖颈上。 “呵……” 黑暗中男人低笑了下,声音好似醇厚的陈年烈酒。 “已经不疼了,就是……” 裴衍之的声音听起来好似有些苦恼。 “什么?” 乔桥的心一下子高高地拎了起来。 “怎么办?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模样了,好像没法子满足你那奇怪的趣味了怎么办?” 说话间,裴衍之微微抬起头,嘴唇若有似无地贴上了乔桥的耳垂,声音黯哑,“姐姐……” 乔桥:“!!” 刹那间,乔桥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痒,腿还有些发软。 “喜欢我这么叫你吗?姐姐……” 裴衍之又道。 乔桥:“!!!” 还来! 她是真的想不到裴庄主平日端的那样一副冰冷禁欲的模样,竟然……竟然这么会嗷嗷嗷! 乔桥……乔桥要被撩死了…… 呜呜。 第二日清晨,差不多一晚上没睡好的乔桥,直到被易容后的裴衍之带着在叶钦云的面前转了一圈,听见他以自己夫君的身上跟对方道歉,才猛然回过神来,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几乎一离开白衣少侠的视线,乔桥就立刻用力扯了扯裴衍之的衣袖,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回事?我跟他道别就行了,你何必特意在对上面前绕上一圈,之后的武林大会可还是要跟对方碰面的,要是被他认出来了怎么办?” 乔桥是真的有些忧心。 见状,行走在她身旁的裴衍之下意识转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乔桥眉头都皱起来的时候,才忽然扬唇笑了笑,“真的不知道?” 乔桥:“啊?”知道什么? 乔桥有些懵。 “他喜欢你。” 裴衍之表情平静地丢下这么四个字。 乔桥:“!!!”什么玩意儿? 喜欢? 为什么? 叶钦云哎! 原著里的第一绿帽子王,他不是喜欢他大师姐吗? 怎么会…… 看着裴衍之缓步往前走去的背影,这时才发现什么喜不喜欢根本不是重点的乔桥,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嘴角一下子扬起一抹灿烂至极的笑来,然后快跑了几步,整个人一下子扑到了裴衍之的背上。 裴衍之顺势接住了她。 随后就见乔桥在他的耳边嘿嘿笑个不停,“什么呀?你刚刚特意牵着我的手去人家面前转一圈干嘛?你说呀,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哈哈……” 闻言,裴衍之的嘴角始终翘着,却并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乔桥这边还想逼他承认,路边几个正在打陀螺的小孩子看见他们俩,却一个两个拍着手,嘻嘻笑着围了上来。 “猪八戒背媳妇咯!” “背媳妇咯!” “胡说,什么猪八戒,你们才猪八戒!” 乔桥气极。 “就是就是,略略略!” 几个熊孩子冲着乔桥就做起鬼脸来。 “才不是才不是,略略略!” 被裴衍之背在背上的乔桥被他们气的,也立马跟着他们一起吐起舌头来,垂在一侧的小腿还跟着张牙舞爪地扑腾了两下,以示自己的不满。 却不想下一秒,背着她的裴衍之就忽然加快了步子,惯性使然,叫差点没摔了的乔桥急忙尖叫着抱住了他的脖颈,随后就是一阵欢腾畅快的大笑。 裴衍之也跟着一起高高扬起了嘴角。 此时,头顶的阳光正好。 武林败类(二十二)(乔桥:绝不能立flag!...) 一天不到, 乔桥与裴衍之就到了紫云山脚下。 有意思的是,他们到的时候,比他们提前了整整两天出发的裴二还没到, 天晓得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两人几乎刚出现, 早已得到消息的各大门派先后都派了人过来跟裴衍之问好。 从紫云山的白胡子老掌门, 到水月派的澄心师太,再到玄心宗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被裴衍之领着跟这些人问好的乔桥, 因为不住要跟人寒暄微笑,一时间竟产生了种小时候过年跟父母回老家拜年的错觉来。 等到跟这些武林前辈们见完面之后,乔桥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笑僵了。 此时的二人正一坐一站地待在一株琼花树下,外人面前,裴衍之也重新坐上了轮椅, 或许是看到乔桥活动嘴巴的动作过分滑稽有趣, 男人的嘴角直接翘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你不许笑……” 见他好端端地嘲笑自己, 乔桥刚要伸手朝裴衍之的嘴角戳去,下一瞬,她的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下。 “吴……” 乔桥转头, 却见一脸惊喜出现在她身后的白衣侠客不是叶钦云还能是谁呢? 早在踏上紫云山地界之时, 乔桥脸上的易容就已经被裴衍之洗了个一干二净,露出了她本来的脸。 眼前这张脸虽然动人,却是叶钦云完全不认识的一张脸。 当即,年轻侠客脸上的惊喜之色都转为浓浓的歉意与失落, 忙往后退了两步, “抱歉抱歉, 在下刚刚隔了老远看见姑娘还以为是我曾认识的人, 是在下唐突了,十分抱歉。” 说话间, 叶钦云脸上的歉意就愈发厚重了,直到乔桥摇了下头回了句没关系,他这才如释重负了下来。 “这位……应是无定山庄的裴衍之裴庄主是吗?失敬,在下紫云山叶钦云。” 眼神刚瞥了眼一侧,就将裴衍之认出来的叶钦云急忙冲着他恭敬的一抱拳。 双方好一通寒暄之后,叶钦云颇有些尴尬地离开了,徒留站在原地的两人望着他离开之后,乔桥连忙就朝身旁的明黄衣裳的男子看去,然后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做什么?” 裴衍之淡然抬眸。 “看某人会不会打翻醋坛子啊!真是看不出来呢,有些人平日里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陈年老醋坛子成了精!吃起醋来,比谁都厉害呢!恢复了,第一时间就拉着人家在情敌面前转悠了一圈,啧啧,幼不幼稚?” 乔桥一边憋着笑一边故意调侃他。 闻言,裴衍之轻挑了下眉,旋即冲着乔桥的方向就勾了勾手指头。 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自己说的乔桥忙俯下-身,下一秒却被对方迅疾地刮了下鼻尖。 “知道就好,下次见了人家记得走远些,不然更幼稚的事情我也能做的出来。” 裴衍之一脸的理所当然。 却听得乔桥在一瞬的诧异过后,当即控制不住地捂嘴偷笑起来。 紫云山山下的集镇,甚至比乔桥前几日逛得正在过端阳节的酉州城还要繁华热闹的多。 向来最喜欢逛街买买买的乔桥,喜得推着裴衍之的轮椅就开始疯狂大购物起来。 因为很多手工艺品、吃食包括衣裳首饰,都是现代根本见不到的,裴衍之又有钱,乔桥一下子就买嗨了。 甚至看见路边做的略显狰狞的傩戏面具,也颇感兴趣地停在摊位前认真挑选了起来,很快举起一面丑兮兮的钟馗面具,就挡在了自己眼前,然后又拿开,露出自己笑嘻嘻的一张脸来,看向面前的裴衍之,还未来得及询问他的意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乔桥姑娘……” 听到这样的声音,乔桥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站在她身后两三米远,身着一身绛色衣裳,面容略略有些憔悴的漂亮姑娘不是女主薛语儿还能是谁呢? 乔桥记得她们距离上一次见面,只间隔了半个月都不到吧,完全不明白仅过去了半个月,薛语儿的眼神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若说以前女主的眼神是干净纯粹、不谙世事,里头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一看就被人保护的极好的天真。 现在就是疲累矛盾与挣扎痛苦,仿佛刚出校园就得到社会一顿毒打的大学生似的。 对于这样的薛语儿,乔桥发自内心地诧异了。 可她细想了想,也大致猜出女主遭遇了什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水月派也不例外。 以前的薛语儿,悟性不错,又乖巧听话嘴甜,是水月派掌门澄心师太最喜欢的那类弟子。所以尽管她在水月派待的时间不是最久的,武功也不是一众弟子当中最好的,可她却是最得澄心师太欢心的,更被对方一下子立为了掌门的候选人。 可能薛语儿自己都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得澄心师太喜欢,是因为她跟师太曾经喜欢的弟子柳心君特别的有缘分。 别看澄心师太平日里都板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实则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了。 柳心君给水月派丢了那么大一个人,后来死了,她念的还是她的好,甚至还在她死亡的那一日,心中大恸,独自一人离了水月派,再次回来时,就捡了一个被家人丢弃的女婴,并帮她取名薛语儿。 而今柳随风魔教教主的身份已经暴露,跟其一起传扬开来的还有薛语儿那副非君不嫁的架势。 跟养女儿似的养了一个柳心君跟魔教中人纠缠不清,弄得水月派颜面大失,又养了个薛语儿,竟然又跟魔教的人掺和到了一起,澄心师太心灰意冷的程度可想而知。 三日前几乎一见到薛语儿,澄心师太就打了她一个巴掌,之后还褫夺了她掌门候选人的身份,迄今为止都没见过她一面。 整整三日,薛语儿都活在自家师父彻底放弃她的绝望,还有同门师姐妹对她的讥讽嘲笑当中。 内心所受到的折磨,一句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 没有人知道,这三日来,她甚至连一次眼睛都没合上,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此时看见了乔桥,才会没头没脑地冲上来叫住了她。 见薛语儿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等了老半天,乔桥的耐心终于告罄。 “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走……” “你相信柳大哥是那辟日教教主吗?” 见乔桥要走,情急之下,薛语儿忽然开口这么问道。 啊? 乔桥愣了。 这还需要她相信吗?他柳随风不本来就是吗? 再说,她跟柳随风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她相不相信又怎么样?薛语儿搁这没头没脑地问什么呢? “你不是柳大哥的未婚妻吗?如果柳大哥是辟日教教主,那你……” “薛姑娘!” 薛语儿的话还没说完,裴衍之冰冷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听见裴衍之的声音,薛语儿下意识转头朝他看去,却在触及到男子冷到几乎死寂的一双眸子,整个人顿时打了个激灵,昏昏沉沉的脑袋连带着也清醒了过来,心头一瞬升起的想要转身就逃的冲动也被岌岌可危的理智按捺了下来。 “小心祸从口出。” 裴衍之一字一顿道。 说完了,他便看了眼一侧的乔桥。 第一时间看明白他“没事不要跟傻子交流”的眼神,反应过来的乔桥白了薛语儿一眼,连面具都不买了,推着裴衍之的轮椅离开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仍逗留在原地的薛语儿,仿佛此时才找回到自己的呼吸,踉跄了两步,扶住路边的摊位,就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六月底七月初的时节,阳光浓烈又灼热。 这样的天气,薛语儿却硬生生被裴衍之看出了一身冷汗来。 好容易呼吸没那么急促了,薛语儿的眼泪直接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她,不是故意的,她其实并没有想要将乔姑娘拉下水的意思,她只是心里面憋着太难受了,她只是想要找个人聊聊,支撑她一下罢了…… 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并不知道他们走后,薛语儿想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乔桥心里想的却是原著里关于慕容桥的介绍来。 其实别说她了,就是原来的慕容桥对辟日教也没多少感情的。 她唯一的父亲,也就是除了仇逍辟日教就属他武功最高的,右护法慕容厉,早在三年前就失踪了,一直以来都是个武痴的男人跟自家女儿交代的是,他要去寻找破碎虚空的契机,可一找到现在也没一点消息。 辟日教内有猜测他正在某个犄角旮旯里闭关,也有猜测他真的破碎虚空,还有说他死了的。 可不管他人怎么猜测,三年来,慕容厉都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江湖一直很现实,向来利益至上的辟日教中人那就是现实中的现实。 没了父亲庇佑的原主,不仅教中众人开始怠慢她,甚至连柳随风也开始不想要与她履行婚约,还说什么把她当妹妹看待。 明明当初父亲扶持他上位的时候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什么这辈子对她绝无二心,一辈子爱护她关系她,无论何时都将她放在第一位! 鬼话,简直鬼话连篇。 慕容桥正是看出自己喜欢的小风哥哥有了旁的心思,完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将情郎的心给唤回来,才在教中有心人的撺掇下,想着来无定山庄杀了裴衍之,除了辟日教的这个心腹大患,好让柳随风看看她也是有实力,有用处的,期冀对方不要那么轻易就抛弃了她…… 唉。 想到这里,乔桥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能是看出她情绪一下子有些低落,裴衍之伸手就按住了乔桥的手,“怎么了?” 闻言,乔桥抬头,看见裴衍之眼底的关心,愣了下后,连忙摇了摇头,“没事……” 并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对方的乔桥,连忙转移起话题来,“哎,你说那个薛语儿是不脑袋有坑?我感觉她怎么好像现在还不愿意相信柳随风就是魔教教主仇风呢?也不知道,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到辟日教,真的见了柳随风她会是什么表现……” 更不知道,男女主最终还能不能he。 毕竟原剧情里,两人可是在一起共过不少患难,感情相当深厚了,才将柳随风的身份揭露开来,而且一揭开他就被裴衍之一掌拍下山崖了,薛语儿连纠结痛苦的时间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看着情郎坠了崖,现在嘛…… 乔桥有些不敢肯定。 说不定会决裂,也说不定会像柳随风的父母那样,好一通虐恋之后再he了…… 可任由乔桥想遍了各种可能,也没想到眼下这种可能―― 柳随风还是坠崖了。 却并不是叫裴衍之一掌拍下去的,而是薛语儿一剑将重伤濒死的男主直接戳下去的! 戳完之后,一袭白衣的女子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在悬崖边上,痛哭不止了起来。 直看得乔桥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甚至还想再喊一个安可! 因着先前前去围困裴衍之的五行圣人一个都没出现,此时的辟日教比原著里还要不堪一击的多,被集合起来的正道势力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现在柳随风又坠崖了,曾经威震武林的辟日教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一切都是那么顺遂圆满,如果柳随风在坠崖之前没阴裴衍之一把的话。 乔桥从来都不知道柳随风骨子里竟然这么贱,都被众人逼迫到悬崖边了,不想着忏悔,不想着给自己辩驳,不想着跟女主薛语儿说点让她牵肠挂肚的话…… 竟一门心思地diss裴衍之。 他说,多日前,他特地派了他们辟日教的五行圣人前去围困裴衍之,却不想五位堂主最后仅逃回来了一位白金堂堂主不说,刚跟他说了两句话,就在他的面前化作了一滩血水,这件事整个辟日教的人都能作证! 他说,裴衍之的双腿是假装不良于行的,他分明能自如行走。 他说,裴衍之的武功之高,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怀疑他修习了他们辟日教已经遗失了数百年的奇功残阳照雪,只要他想,能随时吸取任何的内力! 他说,他怀疑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藏宝图也是裴衍之搞出来的,因为他怀疑藏宝图上刻印的绝世武功就是残阳照雪! 他说,所有人都该警惕这位无定庄主,他的野心绝不只有那么一点,只可惜他现在没有时间了,否则一定会将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乔姑娘,不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看在你与我未婚妻长相极为相似的份上,我要提醒你,裴衍之绝非你以为的温润君子……” 贱人真是贱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用尽浑身解数地挑拨离间。 柳随风坠崖了,可他给裴衍之留下的麻烦绝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可能裴衍之也知道解释清楚,面对一众江湖人怀疑的眼神,他干脆就没解释了。 如今无凭无据,当着裴衍之的面,这些正派人士自然是我们不可能相信柳随风那等小人的话,可私底下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叫这些正派势力对裴衍之的异议越来越大。 就连乔桥也不晓得对方是怎么操作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裴衍之已经命人将整个辟日教给占据了。 但他也没要那些被一众江湖人抢破头的辟日教管辖的势力,甚至连柳随风专门留下的武功秘籍也没看上一本,只要了个空壳子辟日教。 却叫江湖上的大小势力对他的非议愈发大了,俨然要将无定山庄打成第二个辟日教,裴衍之塑造成第二个堪比仇逍的辟日教主,柳随风都比不上他的邪恶了。 这些话可把乔桥给气得够呛。 偏偏这时,还叫她意外偷听到了裴二与薛语儿的对话。 直到这时,乔桥才知道,原来那日,裴二与她分开之后,就遇到了也被魔教袭击的水月派,还出手相助了,却也因此受了重伤。 那一段时日他一直都是被薛语儿照顾的,也因此对她产生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情愫。 薛语儿这边因为满心的憋闷与痛苦,再加上亲手戳死情郎的悲伤缠绕心间,跟裴二也不由自主地亲近起来。 男二与女主有感情戏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可这两个傻叉玩意儿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 裴二那边担心任由自家庄主这么作下去,长此以往,无定山庄迟早要葬送在他的手里。 薛语儿这边就立刻接上了让裴二平时小心谨慎一点,现在江湖上的人都在传言,裴衍之极有可能修习了魔功,现在才有些走火入魔了,说不定以后就要六亲不认了…… 这两人前脚刚离开,后脚乔桥就跟裴衍之告状去了,告裴二的状。 谁曾想她这边气咻咻地说完之后,裴衍之不仅没有生气,还拉着她来尝一尝用辟日教后山特产的菌子所熬煮的鸡汤来。 这回就是有了吃的,乔桥的注意力也没那么好转移了。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裴二不是个好东西,你说的我都听见了,甚至你没偷听到的部分我也知道……” 裴衍之慢条斯理地给她舀着鸡汤。 听到这里,乔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气昏了头了,裴衍之可是手握整个不二楼的大佬,整个江湖发生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裴二那点小伎俩,他肯定早就看在眼里了。 “那你为何……”还不处理那个白眼狼! 听懂乔桥话里未尽的意思,裴衍之放下了手中的瓷碗,笑了笑,“一方面是看在裴一的面子上,他向来疼爱他这个弟弟,另一方面是因为,装得太久了,我不想再装了……” 裴二刚好给了他一个撕开假面的机会。 看着裴衍之漆黑的眸子,莫名的,乔桥就觉得他的眼中有寂寞之色一闪即过。 整个人都好似那在黑夜中,在茫茫大海中前行的小舟。 她几乎是下意识捧住了他的脸,噘着嘴就在他的唇上用力亲了一记,发出啵的一声重响来,“不管你是光风霁月的无定庄主也好,又或者是见不得光的不二楼主也罢,只要你一日是裴衍之,是我最喜欢最想要嫁的裴衍之,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谁来都赶不走!” 乔桥笑得眉眼弯弯。 听到这里,裴衍之也低头亲了她一下,嘴角微微翘起,“我知道。” 两人就这么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黏黏糊糊地喝完了鸡汤,裴衍之就带着乔桥去到了辟日教最高的位置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乔桥才发现辟日教这个地方真的太美了。 刚进入九月,漫山的枫叶都红了,远远看去,满目的红,山间的岚雾在红色中肆意翻涌,叫乔桥一时间竟有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太漂亮了!” 乔桥下意识感叹了声。 “喜欢吗?喜欢的话以后每年我都……” 后面的话裴衍之还没说完,乔桥就急慌急忙地捂住了他的嘴,“别,别立这种flag!” 他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反派和他最心爱的女人,立这种不详的flag,总觉得两人不能成功he似的,这可不行! 乔桥才不要。 见状,裴衍之好笑地按住了乔桥的手,然后递到自己嘴边轻吻了记,还未将她的手放下,乔桥就已经将嘴巴撅过来了。 “我老家的习俗,在最高处接吻,恋人会在一起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原话是摩天轮,但也差不多嘛! 此情此景,她就是想亲他! 闻言,裴衍之轻抬起乔桥的下巴,笑着在她唇上留下来一吻。 好,我们长长久久…… 武林败类(二十三)(裴衍之:你,找,死!...) 夜浓的好似一团化不开的墨。 孤清的月下,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下了陡立巍峨的辟日山,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盈的燕隼,掠过漆黑的山林。 直到他自觉距离辟日山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黑衣男子这才在一块青石岩旁停了下来, 一把拉下脸上蒙面的黑布, 下意识摸着胸口的册子还在,这才轻吁了口气。 可能是赶了太久的路有些渴了, 男子立刻跳下岩石,警惕地打量下四周,这才蹲在涧泉旁,掬了一捧水,干燥的嘴唇还未触及冰凉的泉水…… 忽的感受到脑后袭来一阵疾风的男子, 心下一片大骇, 刚想要避开, 却已然来不及了。 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掌按上了他的后脑。 随着一股断筋裂骨般的剧痛以男子的后脑为中心蔓延开来,刹那间,一道道血丝从他的眼眸当中显现, 男子的喉咙里也发出一声声变调到已经不似人声的哀嚎来。 短短几息, 他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中走过一遭似的,浑身上下汗湿到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待他身后之人的手掌一离了他的后脑,黑衣男子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去了所有的骨头,似滩泥一般, 软倒在地, 不停剧烈抽搐着。 直到这时, 黑衣男子才视线模糊地看清徒然出现在他身后这人的真实面目。 冷冽的月光下, 来人一袭白衣,神情淡漠得好像刚从月宫之中下到凡间, 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息,不是他们的好庄主,裴衍之,还能是谁呢? “嗬嗬……” 不知道对方对他做了什么,此时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无,身着黑衣的裴二,喉咙里不住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呵气声。 充血的双眸瞪得大大的,似是在怨恨诅咒一般。 可对于他的不甘,裴衍之从头至尾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的波动。 “留你一条性命是看在裴一的面子上,你的武功我就拿走了,毕竟……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 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烂泥一般的裴二,裴衍之就好像看到两人初次见面时,那个跪在他的脚边,哀求他行行好给他点吃食的小乞丐。 他自问待他不薄,可或许,人跟人就是不同的。 听到江湖上沸沸扬扬的消息,裴一就能第一时间来到辟日教,坦言无论如何都要追随他,而裴二就能摸到他与不二楼来往的信件,第一时间选择背叛他。 其实他已经给了他很多机会,甚至还放任他逃了好几百里路…… 只可惜,好几百里,裴二连愧疚地回头看一眼辟日教的方向都没有。 裴衍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完好无损的双腿,仍在地上不住抽搐的裴二霎时间眼睛瞪得更大了,碍于身体,最终只望着裴衍之远去的背影,用尽浑身力气地喊了声凄厉的“啊”。 谁也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的裴二的心中到底是懊悔还是怨恨的。 裴衍之就更不在意了。 待裴衍之回到辟日山时,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了。 仲秋的夜,更深露重。 望着跪在槐树下,头发包括衣摆都被露水浸湿,沉默寡言的裴一。 裴衍之脚步未停,仅在路过对方之时,丢下了一句,“回去吧,裴二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多谢,庄主。” 裴一声音嘶哑地说完这一段话后,整个人便立刻深深叩了下,额头重重砸在了面前的青石砖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来。 叩下来的一瞬,一滴眼泪自男子的眼中落下,掉进青石板的缝隙当中,很快消失不见。 接下来几日乔桥都没看见裴二在她的面前出现过,但因为对这个人观感不好,她也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倒是裴一眼中偶尔闪过的落寞,叫乔桥觉得裴二仍是走了原著老路的裴二,她这只小蝴蝶并没有影响到他什么,那么不管有任何下场都算是这人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了。 天气一日寒过一日。 辟日教中,乔桥天天被裴衍之带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日子简直逍遥上天。 尤其是看见乔桥连睡觉都翘着的嘴角,时常叫裴衍之的心头升起一股,不报仇不怨恨,就这么一直跟乔桥过下去也不错的念头来。 裴衍之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断指,眼神悠远。 “裴衍之快来啊,这鱼太大了,我根本拎不起来!快呀!” 便是这时,湖边的乔桥突然发出一声大喊,打断了裴衍之的思绪。 原来这几日她在辟日教的后山发现了一小片湖泊,也不晓得是这儿水质的关系,还是鱼种的原因,鱼肉吃起来特别的鲜美。 搞得最近乔桥除了吃吃喝喝之外,最爱的娱乐活动就是钓鱼了。 就是这儿的鱼儿不仅吃着特别好吃,钓起来也特别费力,咬上乔桥的鱼钩,力气大到常常没将她拖到水里去。 每当这个时候,乔桥就会大喊裴衍之。 在他的帮忙下,又钓了条大青鱼的乔桥,双眸放光地望着篓子里的鱼,今晚的鱼片火锅有着落了。 天气这么冷,躲在屋子里头,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对于乔桥来说,就是最快乐满足的事情了。 “咦?下雪了……”刚站起身,看着落在裴衍之头发上的一枚雪花,乔桥惊喜地抬头朝天空看去。 “竟然真的下雪了!”乔桥伸手接住了两片雪花。 下雪天吃火锅,更有意思了好吗? 乔桥已经迫不及待了,忙催促着裴衍之就要往家赶去。 只可惜这一顿火锅就像是她与裴衍之蜜月生活的结束,因为初冬的第一场雪结束后,江湖上又传来了前辟日教教主柳随风的消息。 要不怎么说男主的杀伤力就是大呢! 明明已经没了裴二这个二五仔的帮忙,男主却还是调查出了裴衍之不二楼主的身份,不仅如此,还捣毁了裴衍之关押一干武林巨擘的据点,救出了一大票被困的武林前辈们,这些活生生的人证直接坐实裴衍之就是江湖无数失踪案件的罪魁祸首。 这一下子,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他们甚至连柳随风这个前任魔教教主都顾不上了,就开始齐心协力地讨伐起裴衍之起来,里头甚至还夹杂了不少曾经得过裴衍之和无定山庄恩惠之人。 他们将裴衍之以前所有的好与优秀通通抹灭,如今的裴衍之就是江湖上最一手遮天的大魔头。 其实比起仇逍等一干辟日教中,动辄灭人满门的大人物,裴衍之手上的血腥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就连那些武林巨擘,他也只是关押着,并没有真的动手,更何况那些人与他还是有仇的。 毕竟在没被仇逍灭门之前,裴衍之也算是个名门之后,他的父亲孟剑锋更是曾经江湖八大门派之一的玄剑山庄。 直到玄剑山庄仇逍带着一帮辟日教精英屠了上上下下两百零七口,管辖的势力也被其他七大门派所谓的武林巨擘们不顾颜面地一一吞并,包括武功秘籍也被一抢而空之后,才彻底成为历史的。 真要严格追究起来,整个武林跟裴衍之都是有仇的,尤其是背叛了玄剑山庄,打开护庄大阵将仇逍等人放进来的他爷爷的大弟子。 后来那人好像还带着孟家的剑谱自立了个什么七绝门,裴衍之武功大成之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给他们孟家清理门户,灭了那七绝门满门…… 只可惜这些事情也就一个看过原著的乔桥知道,那些如今对裴衍之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哪有心思听他解释。 其实纵观整部书,再加上如今身处其中,乔桥才明白一个真理,武林江湖,哪有什么绝对的正与邪,不过就是今天你杀我,明天我再杀你,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只要人这种生物一刻不灭亡,那纷争就永远存在。 与其说这些江湖人在为他们心中的正道而战,倒不如说是为他们的贪婪、恐惧、欲望而将裴衍之打成了他们的对立面。 这一点,她想裴衍之应该早就看清了,所以他能充分利用起这些人覆灭了辟日教,也能在原著里直到死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哪有什么正邪之分,有的只是技不如人罢了! 直到这时,乔桥才算是真正能体会到裴衍之心中的所思所想。 就在裴衍之在江湖上的名声降到最谷底之时,柳随风领着那些武林巨擘,纠结了一些正道势力就攻上了辟日山。 短短几月,两人的处境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与坐在轮椅上,一袭白衣的裴衍之遥遥相望着,就连柳随风也没想到世事这般无常。 “不论今日的结果如何,裴衍之,我仇风都敬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对手!” 战斗尚未开始前,柳随风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 听到这样一句话,裴衍之登时挑高了眉,然后就这么当着无数江湖人的面,忽的嗤笑了声,“呵,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对手!” “你!” 被裴衍之这句话刺到了柳随风脸皮紫胀,眼中怨恨之色一闪即过。 “要打就快点……”他还要赶着回去给乔桥做晚饭,她晚上想要吃干炸小黄鱼,那菜处理起来挺废功夫,必须要留下充足的时间。 不知道柳随风是出于战前对裴衍之的干扰,还是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为了刺激对方,立于人前的男子突的笑了一声,“做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裴庄主不是要急着回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吧?那你就别想了,现在这个时候,语儿他们应该已经将乔姑娘劝离了辟日教了,像乔姑娘那样的人,若不是受到了你的欺骗,又何必屈就于你呢?” 听到这里,裴衍之目光好似深冬最凌厉的寒风直奔柳随风而来。 眼中猩红之色一闪而过。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