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盛宴》 楔子 犹记得那是我十九岁的时候,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迷茫的,也许是对未来,也许是对现在,总之,我也如此。 我和他第一次相遇,是在南京夫子庙的街头,那时天空异常的阴郁,在他的身边,伴随着一位美丽的女伴,他们流连于古色古韵的街道,欢笑声时不时的会从他的女伴口中传出,那是一种欧洲人所特有的热情的气息。 而他,也总是抿着嘴,带着绅士所特有的那份谨慎,温和的微笑着,附和着,那份气质,在热闹的夫子庙门前,却是格外的惹眼,让我的目光,不住地往他的方向打量,好吧,也许我这么说,会显得我的取向有问题,那么我还不如直接承认,是他的女伴过于美丽而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于直接,没有丝毫遮掩,他仿佛感受到了,于是也向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他蔚蓝色的眸子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直透我的内心,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慢了一拍,那种感觉,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但我无法用语言来阐述,待我反应过来时,他却只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看着他的微笑,心虚的逃走了 人,往往会对不经意间的细节不甚在意,那是因为每时每刻,我们的大脑都会处理很多很多的信息,所以,它会自动的屏蔽一些我们所不希望看到的信息,而有时候,这些信息,又是异常重要的,毕竟,细节里面隐藏着魔鬼。 我逃离了那里,可是为什么逃离,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我在恐惧他的那双眼睛,也许,我对他女伴的贪婪被他发现了那种复杂的恐惧,连我也说不清楚,那感觉,就像是我幼时养的宠物,而我,总是淘气的会在牠进食的时候夺走牠的食物,牠也总是会对着我低吠,虽然我知道牠不会因为这种事攻击我,可我内心还是会有一丝恐惧,那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那天,回到宾馆的我,几乎做了一宿的噩梦,梦里,那双迷人的蔚蓝一直盯着我,我几乎浑身都是冷汗的醒来了好几次,可每每再次睡下,那双眼睛便再次出现,仿佛成为了我的梦魇。 我说不出那双眼睛有哪里奇特,也许在一般人看来,那是一双如女王皇冠上的蓝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可在我看来,那蔚蓝的光,却比刀刃还要锋利,如果不是看到那双眼睛的背后,是一个英俊的绅士,或许我会以为,那目光,来自于一只壮硕的猎食野兽。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出现在了夫子庙的街道上,我渴望着再次与他相遇,你们可能以为我疯了,可我却不这么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渴望见到他,也许是好奇心作祟,那是一种如小猫在胸口抓挠的酥麻感。 夫子庙任旧繁华,我讨厌这嘈杂,特别是在我想要从人群中找到一个特别的身影时,他们终会突然出现,遮蔽住我的目光,好在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给我的视线带来一丝助力。 我像个傻子一般的在人群中驻足了一个上午,却一无所获,眼看着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可我还是没有放弃,这时,我突然再次感受到了那道目光,是的,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我就是能感受到,我回过头,看见他正站在我的身后,微笑着打量我,而他身旁,还是昨天的那个女伴 我们对视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先打破僵局,可这样看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只能迈开步子,走向他,虽然我匮乏的外语直勉强能让我对着外国人问好,可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即使语言不通,我还有手势! 我来到他的面前,抬着头看着他英俊的脸,不得不承认,上帝总是偏爱某些人,正如我眼前的他一样,完美的脸庞,光洁白皙的皮肤,修长笔挺的身材,严谨的穿衣风格,无一不赞美着造物主的伟力,和他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上帝创造的残次品,也许创造我的时候,上帝喝醉了也未尝可知。 羞怯,自卑,恐惧等等这些情绪,使我连用英语完成一句简单的问好都做不到,我磕磕巴巴说了许久,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饶有兴致的微笑着看着我。 “不用那么紧张,朋友。”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开口,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您会说中文?” “当然,不仅仅是我,我身边的这位美丽的女士也同样会说。你好,我叫费拉德,很高兴认识你!” 费拉德介绍过自己,却没有用国际通用的握手礼,而是用了十六世纪欧洲贵族常用的抚胸躬身的礼仪,而我,伸出的右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不知如何回应他的礼节,他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异常的冰冷,仿佛尸体一样,没有丝毫身为恒温动物的体温,直让我觉得我是握住了一块坚冰,那种直入骨髓的刺痛感。 他的手松开了,虚引着对我介绍到。 “这位女士是玛瑞亚,留学于南京。” 玛瑞亚将她的右手递了过来,却不是握手礼,而是用手背对着我,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可我并没有那么做,只是轻轻地握了握就马上松开了,毕竟骨子里,我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中国人。 “你呢?我的朋友,我听说中国是礼仪之邦,你难道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费拉德语气夸张的说着,那样子,一看就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如朋友之间的玩笑,他这种语气,也让我瞬间放下了那种对于陌生人的戒备。 “抱歉,我叫秋水,很高兴认识二位。” “我对中国传统文化非常感兴趣,可我没有中国朋友这样吧,马上就是吃饭时间了,我请你吃饭,你给我讲讲中国文化,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对于费拉德的邀请,我欣然接受,而一旁的玛瑞亚,却始终没怎么开口,直微笑着看着我们,但是,这只是被我所注意到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而真正重要的细节,我却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费拉德出现时,又变得阴郁了。 南京的街道上,四处都开着各色各样的饭店,而费拉德,则随意挑了一家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川菜馆,他带着我们直接进了包间,显得熟门熟路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从他的口中,我得知,昨天他们俩就在这里吃的晚餐,而且玛瑞亚对这里的川菜赞不绝口。 我皱着眉,忍着辛辣带来的疼痛,尝了一口火锅中的肉食,可下一秒,我就皱着眉,把它吐了出来。 “抱歉我吃不了辣,但这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我自觉的失礼,赶忙道歉道,却没想到费拉德也赶忙道歉。 “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全,服务员!给我们上点清淡的菜!” 他点完菜,继续微笑的看着我。 “对了,秋水,无意冒犯,忘了问你,你的姓氏是什么?” “我?就是姓秋啊。” “华夏有这个姓氏吗?” “当然,华夏现在的姓氏几乎数不胜数” 费拉德突然表情变得肃穆,身子也坐的直了些。 “现在,在开始之前,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费拉德.采佩什,罗马尼亚人,我身边的这位是玛瑞亚,德国人,日耳曼裔。” 我仿佛也被他的表情所影响,身子不自觉的正了正。 “秋水,江苏人,很高兴认识您。” 我很奇怪,原先我看着玛瑞亚和费拉德亲密的样子,以为他们是情侣,却没想到,玛瑞亚在听到费拉德的全名时,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就说明,他们,也许并不是很熟,而费拉德显然也注意到了玛瑞亚轻微的动作,却并不是表现得太在意,只是随意地瞟了她一眼,想来,这与欧洲人奔放的习俗有关,而身为外人的我,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最终,这场饭局以欢快的气氛结束,我与费拉德相谈甚欢,虽然玛瑞亚一直表现的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可绅士的费拉德还是不时的照顾她的感受,将话题引向玛瑞亚感兴趣的方向。 那日分别之后,我和费拉德虽然交换了联系方式,可却一直没有再联系过,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我生命中一个不甚重要的过客,但上帝总是喜欢于我逗乐一样,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而费拉德在我心中的身份,也从过客,变成了我的梦魇。 这件事,要从我与费拉德分别之后的第五年说起,那时,我已经在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虽然收入不怎么样,但至少还是在做我喜欢的东西,直到,那封信的出现,一封突然出现在我办公桌上,没有邮戳,却封着火漆的信件,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能辨识身份的东西,但我知道,那一定是费拉德寄来的,这是一种直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章 意外来信 他被束缚在思想的牢笼中,记忆像一种可怕的疾病,蚕食着他的灵魂。 ——奥斯卡.王尔德道林.格雷的画像 这些年,秋水过得一直不如意,工作换了不少,可他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努力的目标,也许是压力太过沉重,也许是其他的,总之,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精神,而生活,是乏味的,为了努力的活着,秋水拼命的挣钱,从未停下脚步,驻足看看周围的风景,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挣钱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钱并不能代表什么,可这东西,至少是通往自由的钥匙,至于得到自由之后,秋水会做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未曾想过。 活得越久,秋水就越发觉得这世界是个牢笼,囚禁着人们的躯壳,有多少次,他都有过抛下一切,独自到其他的地方去看看的冲动,没有束缚,没有思维,甚至没有复杂的情感,抛开所有的一切,可生活终会残忍的告诉他——“嘿,别做梦了,该去工作了!” 年幼时,孩子总会感慨时间过得太慢,如果能快点长大该多好,可成年后呢?人们又在抱怨,如果能回到童年的时光,那该多好。 秋水也有过这样的抱怨,甚至有很多次,在梦里,他与那些一路上一起前行的,但走到半道上又丢失的朋友再次聚首,欢快的做着游戏,醒来时,那画面浮现于脑海,不禁让泪水沾湿了枕头 2015年的初春,桃花依旧,故人却不知所踪。 这天,秋水如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照例打扫自己的办公桌,每天都是如此,每天!如重复着简单动作的机器一样,根本没有思考的必要。 “嗯?” 秋水愣住了,办公桌上还是他的那些东西,丝毫没有缺少,也没有被挪动过,但桌面上却突兀的多出来一样东西。 秋水疑惑的拿起桌面上,那多出来的一封信。 “老张!这信谁放这儿的?” 同事老张探过头,看了看秋水手上的信封。 “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跟这儿加班的时候还没有我昨天最后离开的,今早我第一个来的,门还是我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夜里门锁着的时候送来的?” “那我哪知道去!” 秋水苦笑着摇了摇头,打量着手里的信封,那信封是蜡黄色的牛皮纸,封口处,被早已凝固的火漆守护着,整个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而唯一能够辨识的线索,则是信封火漆上的蝙蝠印记。 秋水把信封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很奇怪的气味,很熟悉,有些像年幼时,自己在海边吹过得风是了,是海水的咸湿! 秋水猛的瞪大眼睛,盖因为他脑海中猛然跃出一个人影,他笔挺的身形,那犹如古老贵族般行将朽木的气质,那得体的穿着,是的,这封信是费拉德寄来的! 虽然秋水已经记不得费拉德的姓氏,也记不得与他相谈甚欢的聊天内容,可他任旧记得的,是费拉德那股子诡异的气质。 怎么形容呢那种气质,不似年轻人的朝气,亦不是中年人的沉稳,同样不是老年人的沧桑,如果硬要找一个对比的话,秋水觉得,那应该是将死之人那种对世界的态度。 这样形容其实并不准确,但秋水实在找不到任何词汇来阐述那种气质。 其实,当秋水看到火漆上的图案时,他就已经隐隐猜到这是费拉德寄来的信件,没有任何依据,单单就是一种直觉,秋水没有犹豫,他轻轻的掰碎了火漆,动作轻柔的似怕损坏信封里的信纸一般。 “亲爱的秋水,我的朋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罗马尼亚的庄园里享受朗姆酒的醇香,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我也想为你一一解答,可信里总是说不清楚,原谅我,因为华夏的汉字实在太难写了。 自从那次我们分别后,我就无时不刻不在思念你,而这封信,正是我在黑海眺望时写下的,你知道吗?我有多少次想要扬帆远航,沿着海岸线前去找你,可我没有那种勇气,曾经的我,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敌人听闻我的出现,便会闻风丧胆,可如今,那些勇气都消失殆尽了,这里,是我的故乡,我无法离开,我在恐惧着,如果我离开了,而她回来却找不到我,该怎么办?毕竟,我还欠着她一句道歉 我的朋友,虽然我无法离开,但我还是想真诚的邀请你,来罗马尼亚,参加我的晚宴,不需要你做任何的准备,只要你想,就可以轻装上路,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相信我。 费拉德.采佩什。” 信很短,信中的字迹有些奇怪,不像是用钢笔写的,倒像是用鹅毛笔写的,漆黑的墨散发着浓郁的芬芳,宛如一扇古旧的大门,诉说着历史的厚重。 秋水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做出决定后的洒脱,走向了主编办公室的门。 下班后,秋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离开了公司,他已经辞职了,虽然一个月后才能离开,可这样也刚好和办护照的时间吻合,到时候,他就可以直接离开,前往罗马尼亚。 一个月后,上海浦东机场。 秋水百无聊赖的坐在长椅上等待广播,飞机如预想中的一样,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机场跑道上,昏暗异常,外面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这时,广播声响起,提醒着众人,通往罗马尼亚的航班只需要等半个小时。 秋水舒了口气,无聊的抬头看着电视上的广告,思绪却已经飞到了罗马尼亚。 临行时,秋水并没有给费拉德打电话,因为他莫名的相信那个只见过两面的欧洲人,既然他说了,他能安排好一切,那他就肯定会安排好一切,那个欧洲人似乎有着非一般的魔力,就像中土世界的萨鲁曼一样。 半个多小时后,在空乘人员的指引下,秋水顺利登机,他将手里提着的一小包行礼放到架子上,而后坐下,拿出眼罩,只需要安静的睡一觉,醒来时,异国的风情,就会热烈的迎接自己,秋水这样想着,进入了梦乡 “咚咚咚” 奇怪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秋水拉下眼罩,疑惑的看着窗外。 “吱吱吱” 窗外的玻璃上,死死的贴着一只蝙蝠,灰黑色的毛发,丑陋的面容,清晰的映入秋水的眼帘,蝙蝠嘶叫着,嘴里的两颗獠牙散发着洁白的光,如刀剑般,牠那如豆粒般大小的漆黑眼珠中,透露出一种嗜血的欲望,秋水被牠眼神看的,不自觉的打了个冷噤。 蝙蝠见秋水没有反应,仿佛是惹怒了牠一般,牠细小的,长在肉翼上的爪子,不断的抓着玻璃,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可怖的划痕。 “吱~吱~” 那声音异常刺耳,让人直觉得头皮发麻,就像是尖锐的指甲,划过黑板时的声音一样。 秋水皱着眉,觉得头疼欲裂,猛然间,声音停止了,秋水疑惑的看向窗外,那儿,没有什么划痕,也没有蝙蝠,一切,都像是幻觉,秋水松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突然,秋水猛的绷直了身体,他感到右颈部有什么东西趴在那里,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非常细微的疼痛感,秋水颤抖着伸出右手,缓缓的靠近自己的颈部,猛的一个加速。 “啪!” 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手里挣扎着,发出吱吱的叫声。 “蝙蝠!” 是的,秋水手里握着的,是一只嘴角还挂着血的蝙蝠。 “啊!” “先生,您怎么了?” 秋水恐惧的惊叫声,引起了空乘人员的注意。 “不好意思,刚才做了个噩梦” 秋水取下眼罩,明白过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罢了,可右颈部传来的那股疼痛感,却提醒着秋水,这个梦有多么的真实,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刚才梦里蝙蝠爬着的位置,湿的,有些粘稠 是血,秋水疑惑的看着手心里的那一抹嫣红,刚才的是梦?还是什么 “你好,女士,能帮我看看我脖子上怎么了嘛?” 空姐闻言,仔细的盯着秋水的脖子看了一会。 “先生,您脖子上有一个非常细小的伤口,需要我帮您处理一下吗?” “谢谢!” 空姐帮秋水将伤口处理了一下,其实也不需要怎么处理,只需要消下毒,再贴个创可贴就行了,因为伤口非常的小,至于说流血,可能是伤到了毛细血管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血小板已经氧化结痂了。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飞机于奥托佩尼国际机场的跑道上平稳的降落,秋水跟着人群向出口处前行,门外,许多接机的陌生面孔期盼的看着机场内,而这些人中,有一位鹤立鸡群的老者,举着一块白色的纸板,纸板上,用中文写着——“秋水” 这位老者气质卓尔不群,与周围格格不入,他随白发苍苍,但身子依旧笔挺,身着得体的西服,似手工缝制。 而刚出机场的秋水,也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老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初临庄园 其实秋水注意到那位老人时,老人也注意到了他,在秋水还没有有走向老人的动作时,老人就迈开步子,走向秋水,且他在前行的过程中,随意地将手里的白色纸板丢进了垃圾桶,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仿佛排练了千百遍般的熟练。 老人走到秋水面前,先是躬身向秋水行了礼,动作如教科书一样的标准,而后,他伸出双手,想要帮秋水拿行李,却被秋水婉拒,老人似乎固执的有些过分了,见秋水不将行礼给自己,于是用英语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秋水听不懂语句。 直到这时,秋水才明白,老人根本不会讲中文,而且如果自己再不将行礼给他,想来他会一直说下去,于是秋水只能无奈的将行礼递给老人,并且不断的用英语说着谢谢。 老人接过行礼,做了个虚引的手势,而后转身示意秋水跟着他,秋水苦笑着,跟在老人身后。 老人带着秋水来到一辆老款的雪佛兰羚羊前,他恭敬的为秋水打开后座车门,而后将行礼放在后备箱里,自己则坐在方向盘前,在汽车的轰鸣声中,秋水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宁,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会儿,秋水已经看不到老人的正面了,也不用在忍受他那古板,全程没有一丝笑意的表情,那表情,让秋水觉得分外的压抑。 秋水靠着真皮座椅上,侧着头,看着一路上窗外的风景,思绪不知不觉有些飘散,外面的景物似乎也渐渐的有些模糊,秋水打了个哈欠,想要闭目养神,可怎么也睡不着,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睁开眼睛,伸着懒腰,将头向左侧再次着看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嗯?” 秋水低头时,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虎口处,鼓起了一个小小的,长条形的包,那个包约两公分长,形状有些像米粒,一头还有一个细小的孔洞。 秋水疑惑的盯着那个孔洞,想要看清里面是什么,可看了许久,除了漆黑,其他什么也看不见,直到秋水打算放弃的时候,那个小包开始蠕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似得。 秋水再次死死的盯着孔洞,额头上的冷汗密布,渐渐的,蠕动停止了,可秋水却不敢松口气,因为小包里的东西出来了 那是一只蛆虫的头,它黑色的口器链接着的,是它恶心且肥胖的白色躯体,蛆虫从孔洞中探出头,在自家的门口摆动了几下,仿佛观察着这个世界,而后,它身子往里缩了缩,好像看见了眼前的巨人正盯着它似得。 秋水这会儿才觉得头皮发麻,他疯了似得伸出右手,想要将那只蛆虫从他自己的皮下拽出来,可蛆虫比他想象中要警惕的多,秋水的右手还没伸到时,它就已经钻了回去,无奈,秋水只能挤压着那个小包,如青春期时挤粉刺一样,妄图将它从自己的身体里挤出来,可惜,蛆虫没有出来,而从孔洞中,流出来的,只是一点浑黄的液体 秋水强忍着恶心,疯狂的挤压着小包,即使蛆虫已经死了,也要将它的尸体,从自己身体里取出。 这边,蛆虫的尸体还没有出来,而另一边,秋水的右手虎口处,也鼓起了一个包,同样是长条形的,只是,这个包如青筋一样,不仅仅是宽度,还有长度。 同样的孔洞,只是大了许多,同样的口器探了出来,不同的是,这次爬出来的虫子,却不是蛆,而是如毛毛虫一样,黑色的虫子,却没有什么体毛,只有那肉嘟嘟的身子上,一层一层的褶皱 秋水恐惧的挥舞着右手,频率飞快,想要将虫子从皮里甩出来,可虫子的脚如毛毛虫的脚抓住树叶的形态一样,死死的抓住皮肤里粉嫩的肉,秋水几近崩溃,他眼睛赤红的盯着虫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虫子的胆子似乎和体型呈正比,这条毛毛虫可比蛆虫胆子大多了,它这会见晃动停止了,正昂着头,上下摆动,似点头,又像是在嘲讽秋水徒劳无功。 “啊!” 秋水暴喝一声,用以驱赶心中的恐惧,他飞快的伸出左手,在毛毛虫还没反应过来前,捏住了它的头,然后死命的想把它的身子拉出来。 毛毛虫的脚似有钩子似得,在秋水拽它的同时,它的脚也拽着秋水的皮肉。 “啊!” 秋水已经崩溃了,他松开了左手,任由毛毛虫钻回自己的皮肉里,感受着皮肉下传来的瘙痒和疼痛,秋水狞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了瑞士军刀,疯狂的将那块被毛毛虫玷污的肉割下,血水顺着手臂流到手肘,而后落在车座下的名贵红毯上,整个车内,充斥着秋水凄惨的笑声,和浓重的血腥味,可就算这样,那位老人任旧淡定的开着车,对身后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疯狂之后的热血渐渐从大脑里退却,秋水也冷静了下来,他感觉一切都有些诡异,有些不符合常理,究竟是哪不对劲,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能皱着眉沉思,眼睛不住地在车内打量,想要找到破绽。 “椅子正常车窗正常司机不正常!窗外的风景正常瑞士军刀” 秋水猛的一愣,瑞士军刀?瑞士军刀!这东西哪来的?好像是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瑞士军刀,而且刚才自己只是想找一个方便的东西割下肉,脑海里闪过瑞士军刀,口袋里就有了这是梦,是的!这一定是梦! 想到这里,秋水觉得手上的伤口没那么痛了,为了证明这是梦,秋水再次拿起瑞士军刀,这次是左手,那里还有一具蛆虫的尸体没有处理 秋水低着头,看着左手的伤口,没有丝毫感觉,他笑了笑,果然又是梦! 秋水睁开了眼睛,车窗外的景物任旧在向后飞驰,老人也任旧开着车,自己的双手,没有丝毫伤口,秋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一定是疯了! 就在秋水发噩梦的这段时间,车子已经离开了布加勒斯特,正在往着郊外偏远的小镇开去,秋水不关心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连续两次的梦魇,让秋水原本平静的心,有了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会有诡异的事发生 当老人驾驶的雪佛兰羚羊经过小镇时,却没有停下,秋水看着热闹的小镇在视线中越来越远,心中的不安也越发的强烈。 当车子再次经过一座村庄时,任旧没有停下,秋水的心,提了起来,他开始有些恐惧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去询问老人,两个人语言不通,一个说着中文,一个讲着英语和一种不知名的语言。 秋水忐忑的看着车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阴沉,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世界都被黑云覆盖的色彩。 终于,秋水忍不住了。 “您好,老爷子,我们这是要去哪?where are we going?” 实话实说,秋水的英语发音实在有些蹩脚,老人疑惑的回头看了秋水一眼,不得已,秋水只能放慢了语速,重复了一遍,这次,老人听懂了,也用同样的语速回复道。 “master's estate” 第一个单词,秋水听懂了,好像是主人的意思,那么第二个单词就一定是位置了,可就是这个重要的单词,秋水没有听懂,只能摇了摇头,听天由命似得,将自己扔进真皮座椅里,任由着老人了。 这次,老人没有让秋水失望,汽车在一片密林旁的别墅门口停下了。 老人停好车,先是疾步走到秋水边,将车门拉开,躬身邀请秋水下车,而后,把后备箱的行礼拿出来,对着秋水说道。 “please wait for me。” 秋水点了点头,打量着现代建筑风格的别墅,老人则将车停进了车库,而后走到秋水面前,拿起行李。 “please follow me。” 老人这两次的语言非常的常用,想来是考虑到秋水不怎么听的懂英语,而且老人的语速放的很慢。 说完话,老人率先走进了密林的一条小路,秋水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别墅,心中想着“不是在这里吗?”然后加紧脚步紧紧的跟着老人。 密林里的道路异常曲折难行,两旁还有一些被砍断的藤条,路上杂草丛生,不像是经常有人走的样子,而地上的藤条,有些任旧翠绿,想来是刚砍下来没几天难道说,这条路,是费拉德为了迎接我而特意做出来的?秋水心里莫名的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秋水低着头,注意着脚下,他害怕被藤条绊倒,而老人则仿佛熟悉周围的一切似得,显得从容不迫,走的时间久了,秋水难免有些烦躁,正当他想要开口询问还有多久才到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他们,终于走出了密林,来到一处四面环绕着森林的平原。 布加勒斯特地区属于平原地带,所以风异常的凌厉,而这里,也许是森林的阻碍,性烈如野马的风,也被驯服了,变得温润而顺从。 老人指了指远处的庄园,继续前行,秋水也加紧脚步跟上,而他们身后,刚才走过的那条小路,如人身上的伤疤一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树与树之间,疯狂的涌出许多藤条,将小路掩盖,仿佛,那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道路一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采佩什庄园,这是费拉德身后庄园现在的名字,而我们的绅士——费拉德,此时正笔挺的站在这座庄园的大门前,面带微笑的看着远远行来的秋水,他身后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老天爷也在为他英俊的面容黯然失色。 “欢迎,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 费拉德左手抚胸,右手伸出挽住秋水的肩膀说道。 “你一路上一定累了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还有热水,洗完澡后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喝一杯,红酒还是白兰地?” 秋水尴尬的笑了笑。 “多谢您的款待,费拉德我白兰地吧。” 费拉德调皮的冲着秋水眨了眨眼睛。 “悄悄地告诉你,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喝红酒,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战士,所以很讨厌那些贵族一样的做作,就如红酒一样!可老斐乐总是会提醒我贵族的规矩,也多亏了他,哦对了,老斐乐,我想你已经和他一起度过了一趟和谐的旅行!” 费拉德说着话,指了指正在为他们打开庄园大门的老人。 “秋水,这位就是老斐乐,我的官家,英国人,古板严谨,一丝不苟是他们的标签,这是我最喜欢,也是我最讨厌他的一点。” 秋水对着老人点头微笑,而费拉德又对着老斐乐用一种秋水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老斐乐听罢,躬身对着秋水行礼,脸上的表情一如扑克牌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别管他,他就是这样,来,我的朋友,里面请!” “费拉德,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让老斐乐去接我?” “哈哈,是因为语言不通而让你不快吗?别介意,我的朋友,老斐乐只会罗马尼亚语和英语,而正因为这样,我才让他去接你,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问,如果路上你就解开了疑惑,那样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跟我来!” 费拉德带着秋水有过长长的走廊,秋水则好奇的打量着庄园的一切,如黑夜的猫头鹰一般,瞪大了眼睛,眼神直愣愣的,而脖子随着景物摆动。 走廊里,阴沉沉的,木质结构的廊柱,被翠绿的葡萄藤爬满,而透过它们的身体,可以隐约看见,走廊的两旁,耸立着巨大的石雕,开始是残缺不全的天使,她们有的断了翼,有的则没有手臂,神情黯然,好似因为身体的残缺,而自怜自哀,仿佛因圣战而堕落人间的使者,痛苦却再也回不到天堂。 天使的雕塑随着秋水往前行走和葡萄藤的遮蔽,渐渐的看不到了,而那些绿叶后,慢慢露出的,则变成了巨龙的雕塑,肌肉虬结,鳞片纹路清晰可见,他们面目狰狞,好似要择人而噬。 紧跟着巨龙身后的那是一种如圣经中所描述的恶魔一般的生物,它们不,这两个字并不合适,应该是“祂们”,形容可怖,死死的盯着秋水前行的身影,那一刻,秋水甚至觉得祂们是活的,祂们的目光中,那种仿佛有种诱惑的神光,如能够勾住鱼唇的鱼钩一样,挂着可口诱人的鱼饵,等待着贡品的出现。 “费拉德,那些雕塑” “哦,你说那些啊都是很久以前,为我们家族服务的艺术家雕刻的,现在他们的父亲死了,他们也只能呆在这发霉,人类总是健忘的,不是吗?” “就这么丢在这里,不可惜吗?” “可惜?他们太占位置了,如果不是我怀念过去,他们就应该出现在垃圾场,而不是这里!好了,我的朋友,别再纠结这些快要腐烂的东西了,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托人将他们运去中国送给你,毕竟陪着欣赏他们的你,我想如果他们有生命,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费拉德在“生命”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秋水却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值当是他中文发音有问题,而忽略了这两个字本身的含义。 “谢谢,不过不用了,毕竟我家可没有庄园。” 费拉德笑了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走廊的出口,那是被一座巨大的玫瑰花园包围的空地,空地中央,圆形的喷泉等待着客人的参观,虽然历史在它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可它依旧执着的,等待在那里,一如费拉德在庄园门口等待秋水的身影一般。 “这座喷泉可是我亲自设计的,怎么样?” 秋水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奇怪的喷泉,说它奇怪,倒不是其他的,圆形的池子,汉白玉雕刻着天使与恶魔战斗的场景,精细非常,池子中盛开着一朵朵的睡莲,都太过平凡,唯有那喷泉的主体,格外引人注目,那种造型,如果让外人看见,一定会认为喷泉的主人是位疯狂的异端! 池子中央,一个巨大的汉白玉十字架上捆绑着受难的圣子,他的表情惟妙惟肖,那种痛苦,秋水似乎能感觉到,那不是来自手脚被铁定穿透的疼痛,也许,那疼痛,是来自他那被利剑刺穿的胸口! 是的喷泉的主体,是一座耶稣基督受难像,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双手剑,泉水顺着剑身滑到剑柄,再由剑柄落下,如鲜血一般,只是颜色没有暗红的凄婉。 “这费拉德,这” “别激动,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完美的设计,不是吗?” “好吧很完美的雕刻!你” “你想说渎神?我还以为中国人都不信神呢。” “是,我没有信仰,可是” “别在意,我只是在调侃,你不觉得我们的圣子殿下这样更加悲壮吗?” 秋水苦笑着摇了摇头。 “请恕无法欣赏你的设计,不过挺别致的。” 费拉德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引领着秋水向前走。 “这些玫瑰都是老斐乐种的,这处庄园我很少过来,看那儿!” 秋水顺着费拉德所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一栋巨大的房子出现在他眼前,约摸有四层楼的高度,整体是哥特风格的建筑,灰暗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本植物,底层植物应该是牵牛花,蓝色和紫红色的花互相辉映着,随着徐徐的微风,凋零在地上,铺满房子的周围,一如贵族般典雅,而高一点的植物,秋水则不认得,只看出那绿色的枝叶,勉强掩盖住整个墙体斑驳的痕迹,就像是贵族华丽的外表下,被遮掩住的腐朽。 老斐乐加快脚步,走到秋水他们前面,先一步打开暗红色,如覆盖着鲜血的大门。 “吱呀” 秋水惊奇的看着门内的一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大门的楼梯,那是从二楼直伸下来的,整个楼梯成梯形,上窄下宽,楼梯的扶手为亮银色,而地上,则铺着红毯,似要迎接最尊贵的客人。 “右手边的平台上是钢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朋友,我可以为你弹上一曲,洗去你一身的疲劳。” 费拉德指着右手边介绍道,但秋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左手边是餐桌,为了今晚能为你展现我新学的厨艺,我特地将厨房里的工具搬了过来。” 秋水并没有去看餐桌,这会儿他并不饿,而且,这会儿的秋水,已经被墙壁上挂着的画像深深地吸引住了。 “费拉德,那是谁的画像?” 秋水指着第一幅画像,颤抖着问道,而画像上,一个穿着礼服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挎着刀,满脸严肃的站在一个坐着的女人身后,男人的脸和费拉德的脸庞有七八分相似,这不算什么,秋水已经猜到了男人的身份,让秋水觉得诡异的事,是那个坐着的,半身女人画像的脸,与秋水有五六分想象! “我的朋友,如你所见,画像上的男人,是我的父亲而那个贵妇人,则是我的母亲!” 费拉德脸上原本绅士的微笑不见了,换成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那为什么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也是我请你来的原因那边,还有一幅画,你去看看?” 秋水迷茫的走向费拉德所指的地方,满脑子都是画像中女人的脸,其他的画像他也无心再观看了,只想解开那层薄纱,找到真相 “这!怎么可能!” 秋水看着费拉德指给他的画像,惊叫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不可能!费拉德!你是不是故意提前请好了画师?不然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的朋友,我用我家族的名誉发誓,这副画,一直在这里,很久之前就在!” 秋水颤抖着,死死的盯着费拉德的脸,想要从他黯然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惜,那些东西并不存在 画像上,费拉德的父亲坐在椅子上,费拉德则现在椅子的右手边,父子两都是板着脸,如扑克一般,而左手边站着的,是秋水也不能说就一定是秋水,因为画像中的男人,虽然有着与秋水一样的脸庞,一样柔和线条的脸庞,但他的发色和瞳孔颜色,与秋水完全不同,他就这么安静的站着,微笑的看着画像外面的世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