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阴阳录》 第一章 妖怪来袭 天宝元年初,各地突现妖怪,祸害人间,不得已,各门各派联手除妖,许多职业借此兴盛,尤以阴阳师为主。阴阳师原先乃道家一脉,善利用八卦五行、奇门遁甲助力,以阵法降妖于瞬息之间,后分裂为四个派系,南华、通玄、冲虚和洞灵。这四个派系虽说一脉相承,却是谁都不服谁,明里暗里互要争个高低。 缪鹏飞和窦鸿运便是那南华一众里的两个。 是不起眼的两个。 元年四月十八,平良城上空本晴空万里,忽狂风大作,瞬时乌云蔽日,几卷黑风袭来,吹得漫天黑云往一处靠拢,继而便以此为中心形成一股强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电闪雷鸣,泛着恐怖的墨绿与红相间的光芒。这般情形已持续了半个时辰。 这平良城乃淮南道里一座小城,淮南道地势平坦,水土肥沃,平良城自不例外。平良城人口众多,见这等奇光异景,均纷纷出门见个稀奇,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只听见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原来是寇家的官兵前来疏散人群,把众人往家里赶,众人这才觉得不对劲。 寇家不远处的汤家厅堂内,人头窜动,听得一花白长须的长者压住众人声音,道:“鹏飞,那妖风又刮来了,中心下方正对着寇家,看来妖怪此行目的是寇家,还望你肯施以援手,拜托。” 只见一微胖的中年男子,捻着他那短而浓密的胡须,一副沉着冷静的姿态说道:“汤长老,在这城里我埋名多年,本已不问世事,如今坏了这规矩,只怕——” 缪鹏飞话未说完,就被汤长老打断:“我知道你不图名利,鹏飞。”说罢,长者大袖一挥,朝管家花煜示了示意。 花煜随即从室内取出一被金色绸缎覆盖的托盘。 “鹏飞,你且看看这个。”汤长老随即将托盘置于缪鹏飞面前。 缪鹏飞满心疑惑地掀开绸缎,一古木檀香小盒映入眼帘。盒子打开,只见一残缺的石盘,仔细观望,石盘周身充盈着淡淡的磷光。缪鹏飞刚想取出这石盘端详一番,突然大长老抢过托盘,顺势关上檀木小盒,言道:“情况危急,鹏飞,先救人再说,寇家已派人告急。” “汤长老,这是命运——?” “没错,命运轮盘。” “好,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你们且在此处观望着,鸿运,拿起画纸和桃笛,随我来!”顿时缪鹏飞师徒二人跃出窗户,鹏飞从蓝色太极袍中拿出两张巽符,念到:“飞。”符纸化为灰烬,顷刻间两人在空中便乘风而行,直往寇家奔去。 众人望着远去的二人,心中稍舒了一口气,但仍是踌躇不已。 “快看,小姐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便齐齐望向那迎面走来的的少女,争先恐后,都怕少看了一眼。 只见一破瓜年华的少女停步于长老前,纤细小手将一缕黑发往耳后一拨,挑眉淡扫如远山,柳叶眉,秋水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翘鼻,肤若白雪,那朱唇一点更似雪中一点红梅,妖冶孤傲,可是那妩媚之中却又不失这个年纪有的清纯。 “大长老,鸿运也去了吗?”少女问道。 “悦儿,他随他师父一起去了。“汤长老回答。 “什么!不是说好了吗?”少女楞了一下,脚跟一发软,直往后退,差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你不讲信用!”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疑惑不已,纷纷注视着小姐和长老二人。 大长老见状立即俯身在小姐耳边低语:“你大惊小怪什么,你这般大吼大叫,是想引火烧身吗?” “哼!”少女气得扭头便走,原本白皙的芳靥晕红如火,“我去救他!” “来人,拉住小姐。”大长老大手一挥,继而对少女说道,“你去不是送死吗?” 长悦被人拦了去路,焦急万分,只好不停地在心里宽慰自己:那妖怪不一定会伤人性命、那妖怪不一定会伤人性命 那边鹏飞和鸿运早已赶到寇家,只见寇家人马是严阵以待,各个头戴轻盔身着软甲。领头的长得魁梧有力,乃是正六品武将——昭武校尉,寇家大少爷寇忧。 忽然,听得漩涡中心一声音传了出来:“是阴阳师啊,按你们的规矩,他们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这样过来送死,哈哈。” “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的使命,何况,是谁送死还说不准呢!”被妖怪嘲讽,缪鹏飞心中很是不舒服。但缪鹏飞毕竟是老江湖,也不忘叮嘱徒弟:“鸿运,未见其踪,先闻其声,声音雄浑有力,看来这妖怪确有些道行,小心为上。” “师父,你法术这么高深,还怕——?”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缪鹏飞瞪向窦鸿运的眼神,突然让鸿运惴惴不安,暗感不妙。“这些符咒你揣好,看这妖怪的架势,估计是一场恶战,这符咒以备危急时刻再用!” 两人刚说完,乌云散去,狂风骤歇,只剩几道霹雳响彻上空,一风度翩翩的男子从远处飞将过来,手上摇着一把墨绿色扇面、红扇骨的扇子。 “雷鸣離火扇!怪不得,你是何方妖孽?”缪鹏飞心中顿时一颤,立马双手悄悄结印,掏出几张符咒来。 “竟认得这把扇子。天下能认出的鲜有一二,哈哈,看来你也颇有点门路,啊”那妖怪故意把声音放尖地说了声‘啊’,却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 “青色之瞳,曈中左右各有隐隐一点,没想到你一个伏羲女娲的后人竟沦落到作妖。”说罢,缪鹏飞便开始作法,嘴中低吟道:“乾?作下,兑?在上,乾乃天为健,兑乃泽为悦,泽气上升,夬注成雨。”只见他手上两张乾符和兑符就化成灰烬,一个双卦夬阵便摆了出来。 那夬阵,其余六个卦位都黯淡无光,只有兑位和乾位分别闪着淡金光和暗金光,光芒也越来越亮,寇家上方随即笼罩着一层蒙蒙的烟雨,空气也变得无比湿润。 以鹏飞的能力,只能摆出个一双卦阵来。不过这世间鲜有人能摆出三卦甚至更多卦的阵法,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呢。 八卦五行中,八卦分别为乾、坤、艮、兑、離、震、坎、巽,其中只有坎、離是纯卦,对应五行中的水、火;而乾、兑是金,艮、坤为土,震、巽乃木,是杂卦。五行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克土,水克火,火克金,土克水;而金生水,木生火,水生木,火生土,土生金。杂卦威力不及纯卦,即便两个五行相同的杂卦合为一个半纯卦,也不如纯卦凶猛。所以纯卦的阵法消耗内力特别多。不过两杂卦自然有两种属性,乾为天、兑为泽,坤为地、艮为山,震为雷、巽为风,而坎为月,離为阳。属性多了,却也会更加灵活多变,利弊取舍,要看施法者了 鹏飞以为,妖怪使一把雷鸣離火扇,定善用震、離两卦。虽说離属火,火克金,但震为雷,属木,金又克木。夬阵又使得金生水,水克火,这下定叫妖怪难办。 “鸿运,刚予你的符咒速从中取出一张坤符,替为师摆出坤阵。” “是。”只见鸿运也是双手结印,一张符咒化成灰烬,一个单卦坤阵变了出来,其他七个卦位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坤位闪着暗褐光。 看师徒二人忙完,那妖怪却悠闲地扇着扇子,悠闲地打量着寇家,仿佛不把师徒二人放在眼里。 突然,妖怪邪魅一笑:“刚褒你两句而已,话还没说完呢。我要说的是,你再有本事,在我眼中也是蝼蚁!”话音刚落,那妖怪扇子一收,双目瞪得大大的,眼中仿佛透出星辰之光,锐利得要洞穿师徒二人。 “对付你们,还用不到这把宝扇!”妖怪纵身一跃,便凌于空中,岿然不动。 看到妖怪空中这般姿态,鹏飞料定他是借了巽力。他既是伏羲女娲的后人,自然对五行八卦很是了解。鹏飞旋而望向妖怪下方,果然一小簇灰烬映入眼帘。 “原来也要靠符咒借力才能御风,我还以为你可以凭空借力了呢,哈哈。”话虽这般讲出来,不是缪鹏飞低估妖怪的本事,其一是想杀杀妖怪锐气,其二也是暗自庆幸这妖怪还没能达到凭空借力的境界,毕竟使用符咒的威力远不如凭空借力,况且符咒的效果时间比起凭空借力可是短暂多了。 凭空借力,其实也不能算作完全凭空,因为是它需要的是真气,这只有身上有真气的人才能做到。 而这真气,那可是阴阳师穷极一生所追求的,有了它,连阵法都不必摆了,直接源源不断地吸收周围的自然之力为己用,省去极大的麻烦。 不过想得到真气,不光要修为极深,还得看你的机缘。而有了真气的人,才配得上叫做‘真人’。 所以当今世上,只有四位真人:南华真人、通玄真人、冲虚真人和洞灵真人。 妖怪却不慌不忙:“那又怎样?我来这儿只想要回我们一族的秘宝,我可不想被不相干的事给耽误了,寇家的几位,如果识相,那就速速取出,交予我,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另外,别再伤了无辜。哈哈。” “你这妖人真是大言不惭,我寇家的东西,岂是你说拿就拿的?放箭!”那边寇忧早已听不下去,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向妖怪射去。 可这区区的箭雨能耐妖怪何?只见妖怪左脚轻点于空中,眨眼间就闪到右侧老远,箭矢射向右边时,右脚一点,顷刻又到了左侧老远。速度之迅捷,惊得寇家众人口不能闭。 “继续放!”寇忧缓过神来,却是很不甘心,堂堂一校尉,竟被妖怪欺凌戏耍。 “住手,这里交给我们,你们躲得越远越好。”缪鹏飞喝向寇家众人,继而转向妖怪,“未免把我们看的太轻了,我师徒二人既然来此,定要凯旋!”缪鹏飞放下了狠话。 妖怪依旧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可笑,蚍蜉撼树,我让你一分,你却得寸进尺!”霎时间,妖怪突然出掌,只见一道带着暗沉金光的掌风向师徒二人呼啸而去。 糟糕,我看他手上拿的是雷鸣離火扇,以为他善用震、離借力,但看他这一掌,却用的‘金’力,看那暗金的掌风和先前空中来去自如的样子,他定是摆了姤阵。 缪鹏飞望向妖怪脚下,果然,只见阵中巽位闪着淡绿光,乾位闪着暗金光。上乾?下巽?,乃是姤阵。乾为天,巽为风,虽说巽属木,乾属金,金克木,但此阵中乾与巽不相冲。天下有风,顺风盛,逆风衰。 听得妖怪大喝一声,顿时狂风大作,风直往缪鹏飞那边吹去,卷起的石子砸得他脸痛。 这姤阵卦象倒过来就是夬阵,也即是说这两阵是完全相反,一旦有一方落于下风,便难以回天!妖怪敢这样摆出,定有所准备。 鹏飞咬了咬牙道:“鸿运,看样子我们不能硬拼,师父夬阵摆错,我先借坤阵的土力顶着,你速摆单卦離阵!”说罢,一道岩石之墙从地面遁出,挡在二人身前,而妖怪的掌风此时已借着狂风快速击来,落在石墙上,击得石墙碎石迸溅。 鸿运还从没见过这阵仗,又听得师父刚说的话,不免楞了一下:離阵,要我摆離阵? 他还是照做了,那双手颤颤巍巍地取了张符咒开始结印,旋即一火红的離阵摆出,先前的坤阵却陡然不见了。 没办法,一个人只能摆出一个阵来。 坤阵消失,借不了土力,石墙轰然崩塌,不过说时迟,那时快。 “離火焚心,其力融金,烈火掌!”鹏飞迅速地借火力打出烈火掌,将妖怪那一掌接了下来,一赤红一暗金的掌风碰撞在一起。 本来是火克金的一掌,怎奈妖怪那一掌有狂风助力,威力增加了三成,而鹏飞这一掌,却是被那逆来的风削弱了三成功力,两掌风竟胶着一起,一时难分高低。 好在纯卦的威力确实非同小可,没过一会儿,妖怪见自己掌风支撑不住,立马收掌,往右侧一倾,鹏飞的掌风便打到他身后的巨石上,巨石立马粉碎。 妖怪震撼之余,听得那边传来声音。 “师父,好吃重啊,我快撑不住了。”只见鸿运额上青筋暴出,大汗淋漓,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哈哈,你二人还不快收手,就这点能耐?快看看你徒弟成什么样了吧。”妖怪见状,顿时幸灾乐祸,不过依稀可见妖怪右掌上的几道裂痕,泛着殷红的血,刚刚那一掌,看来他低估了师徒二人的威力。 趁机行事,妖怪一甩宝扇,双目一闭,一股内力注入扇中,宝扇便浮于空中。 “離?作下,震?作上” 妖怪念罢,又一阵在姤阵旁浮现而出,阵中震位闪着墨绿色光,離位闪着耀眼的红光。 姤阵竟然没有消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章 雷鸣離火扇 雷鸣離火扇乃是上古时期的九大神器之一,能见到也算是三生有幸。相传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时,用了五把神器封印了蚩尤。可谁也不知道这传说是真是假,因为没人寻到那封印之地。 天下人都渴望拥有叱咤风云的力量,得到神器便是最为直截了当的一种方法了。 而缪鹏飞能认出这把扇子,还亏得早年在他师父南华真人的古书里见过一面,书里所画和这把扇子并无两样。 “哈哈!”只听得妖怪的笑声响彻整个寇家,令人不寒而栗。 “丰阵!”缪鹏飞脱口而出。 “师父,怎么会摆出两个阵?”鸿运甚是不解。 “那把扇子!” 师徒二人望着那把扇子,却见那扇子又与先前不同。扇骨间隙里游离着电光,而扇骨上隐隐约约盘着一条条墨绿色的游龙,吐纳着赤色的焰火。扇尖上腾起团团氤氲的红色光芒,将周围笼罩的空气蒸灼得扭曲变形。 震離丰阵,电光火石,如日中天。这阵一摆出,夬阵的烟雨全被烤干,空气燥热得令人窒息。 不过要想摆出此阵,无论是施术者功力有多高深,都要他注入全部内力,这相当于一个契约,只有这样,这阵法才能为施术者所用,这乃丰阵的特性。 纵然有宝扇为阵法作加持,但妖怪也定是损耗匪浅,缪鹏飞如是想到。 可缪鹏飞也知道,眼下他已摆不出更强的阵法了,如果撑不住妖怪这一波,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边鸿运还在苦撑着,鹏飞突然意识到。“鸿运,速速收手,小心阵法反噬了你自己!” “师父,我体内的内力好像被吸住了一般,好难收回!”鸿运脸色顿时没了血气,嘴唇也发白。 不妙!鹏飞见状立即点住徒弟的神阙穴和气海穴,闭了内力的输送。是时,鸿运瘫倒在地,虚脱不已,而那離阵也立刻消失不见了。 “好多了。这阵法太耗心神,我实在撑不住,容我歇息一会儿。”可窦鸿运心中觉得对不住师父,还没帮上什么忙,就耗尽气力了。 “是我不好。”鹏飞边说边解开了鸿运的穴位,这两个穴位不解开,就无法恢复内力,它们也不会回流至体内。 “天雷、地火。”忽然妖怪大喝一声,只见霎时电闪雷鸣,地火焚天,寇家庭院顿时崩毁,火光滔天。 汤家厅堂内,汤长老望着火焰映照的漫天霞光,顿时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众人见状,连忙搀扶,害怕大长老出了岔子。 其实他们不知道大长老究竟想的是啥。 雷、火向缪鹏飞夹击而来,缪鹏飞一个飞身,朝左手边扑去。可这一招速度太快,还是躲闪不及。鹏飞望着被烧伤的右臂,疼得直冒汗珠,立即掏出冰灵散撒了上去,这药性子清凉,专门抵御火毒。 “师父!你的手!”窦鸿运望着师父此时略显狼狈的样子,心中担心不已,“师父,怎么样?” “别担心我,他这阵法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他也耗尽所有内力,日中则斜,物极必反!”缪鹏飞告诫徒弟时,目不转睛盯着妖怪,害怕妖怪像刚刚那样又突然发起攻势。 “我明白了,治乱相因,盛衰相随。也就是说他只能从阵法中借力,自己再也使不上劲了,那攻势定然会越来越弱,我们只要扛住这前几波,让他自己耗尽气力,就有希望了!接下来的第二波,威力肯定不如先前。”鸿运悟性不错,师傅话音刚落他就想明白了。 那妖怪也没理会他们说的话,但见缪鹏飞受了伤,便嘲弄道:“再这样下去,你便要命丧于此,你不怕?” “哈哈,我猜是你怕了吧,你施的阵法想必你最清楚,还敢在此虚张声势!”缪鹏飞不甘示弱,展开了心理攻势。 “可笑,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的没错,我摆的阵法,我自然知道的更详细,你太自以为是了,哈哈。”妖怪仿佛没有受到丁点影响,眼神里反而比先前多了些蔑视之意。 这,难道是我错了?缪鹏飞忽然慌了,自己对阵法研究得很透彻,没错啊,但这妖怪怎会一点儿都不担心? “听他们称你缪鹏飞。”妖怪双手结着印,盯着缪鹏飞说道,“遇见你也算是缘分,我和你也玩够了,那就到此为止吧!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高袁。”妖怪邪魅一笑,双手动作也戛然而止,忽然五朵黑云笼罩上空,地面裂开一道缝隙。 “这五雷轰顶和地狱烈火,你和你徒儿就好好享受吧!” 刹那间,雷电劈下,烈火涌出,寇家离得近的房屋直接被一股气浪掀倒。 这雷电震得所有人是耳不能听,烈火灼得是所有人目不能睁,寇家的士兵一个个的手捂耳朵,紧闭双眼,有些扛不住的是七窍流血,倒地打滚,痛不欲生。 寇忧还算有些本事,好歹是个练家子,硬是站在那里,不像众人一般满地打滚,龇牙咧嘴。 时间仿佛凝滞,高袁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突然—— “妖怪,你也太小瞧我了!”只听雷火中间一粗喘的声音传出,“高袁是吧,行,我记住了。” 光芒褪去,尘埃散落一地,一衣衫破烂不堪的中年人,抱着一奄奄一息的少年,站在了废墟中。 “是我大意了,你有雷鸣離火扇,这扇子属性本就是丰阵中那两卦,所以你结出那阵,估计只需要一半的内力吧,扇子替你分担了一半之多。先前那招,怕是只借了阵中五成力,而刚刚那招,才是你借了剩下的力,加上自己剩下的内力打出的!”说罢,突然缪鹏飞一个坚韧的眼神盯向高袁。 高袁竟为之一愣,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摸透了。 高袁完全失了刚才的气魄,从空中滑落至地,一个踉跄才站稳。只见姤阵陡然不见了踪影,而那丰阵中震、離之光较之前黯淡了许多,看来缪鹏飞所言不假。 “我使了全力,你怎么能接下这招?” “这个,还是等你到了阴曹地府我再托话予你吧!”缪鹏飞放下徒弟,做好了继续战下去的准备。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在靠意志支撑了。 高袁先是一怔,随后抹去嘴角的血迹,出人意料的随意笑了笑:“你这家伙,也是嘴硬,一个不省人事,一个站着都费劲,还敢这么嚣张。” 他说的没错,那边鸿运已昏迷不醒,缪鹏飞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哪还有一战之力?虽说高袁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好歹他只是耗尽内力,身体却并无大碍。况眼下那雷鸣離火扇的阵法多少都能借高袁施展点威力出来,他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别忘了,这寇家还有我在!”寇忧脱下一身被刚刚的雷火震得满是裂痕的盔甲,只见里面穿的锦衣也是划开了一道道扣子,依稀可见被那绽开的皮肉浸染的血迹。 刚刚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把周围的空气爆裂成一把把锋利的风刃,把每个人都被割得皮开肉绽。也只有像寇忧这壮硕的体格,才能不被风刃伤及到体内脏器,这还是在穿戴了盔甲的前提下。 寇忧持着随身的佩刀,刀尖点地,在地面上拖曳,迅速地往高袁那儿跑去,待到高袁身边,直接劈头砍下。 高袁却没躲闪,兀得伸出左手,空手接住了刀刃。 他紧紧握住刀刃,鲜血顺着刀刃滑落至寇忧手上。 突然,高袁咬了咬牙,左手拇指用力,硬生生掰断了那把刀。“不知有句话听说没,‘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我还没饿死。”高袁的嘴角僵硬地往上扬了扬,突然将手中的断刃往寇忧胸口插去。寇忧连忙往后蹬出一丈远,断刃落了空。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都说你家藏着那伏羲八卦,可竟无能到还要靠一个,不,两个外人来相助,真是可笑。那秘宝予你们有何用,真是浪费,还是拿出来给我吧。”高袁咄咄逼人,往寇忧那边缓缓走去,手上的断刃随时准备朝他刺去。 “妖人,也不知你是从何听说,倘若真有那本书,我寇家今日何以至此,多说无用,今与你拼了!” 听了这话,高袁突然一愣。 寇忧见状,心想机会来了,便一跃而上。哪知高袁打个激灵,寇忧直接扑了空。 高袁顺势掐住了寇忧的脖子,生生将他举起。 可举着举着,高袁像是魔怔了一般,自顾自地狂笑,笑了一会儿,猛将寇忧摔在地上,继而瞪向那边师徒二人。“没想到,是我着了城外那群贼人的道。宝物没取着,还差点送命。今日事已至此,覆水难收,都去死吧。”说罢,高袁抽尽阵中最后一丝能量,双手便被一簇红绿相间的光萦绕着,继而,他左手用力一握,手上的断刃瞬时碎成百千个碎片。高袁将碎刃抛向空中,双手一挥,碎刃便附着上了电火,猛地向周遭溅射而去。 碎刃穿透三人身体。 缪鹏飞兀得喷出一口血,应声倒地,他是被贯穿了胸膛; 鸿运脖颈划出一道裂口,他双手捂住伤口,仍挡不住血液喷涌而出; 寇忧直接额中一刃,顿时双膝跪地,了无生息。 早已筋疲力尽的高袁,忽然松了一口气,抬眼望着早已失去耀眼神采的扇子。宝扇自动闭合,径直往下坠落,现在看去,它与普通扇子已无多大差别。 “今日多亏你了,你也好生休养些时日吧。”高袁伸手接住扇子,轻轻将它打开,扇了扇,转身离去。 “要走了吗?” 身后一声音突然传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章 妖怪遁逃 金阳高照,汗水黏住了衣物,可这时偏偏连阵风都没有了,闷热得让人头晕目眩。 所以高袁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他还是回了下头。 “怎么可能?”高袁目瞪口呆,眼前一幕让他难以置信,“你们不是已经——” 缪鹏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呀,我们已经死了啊。” “不可能!”高袁不会相信的。 的确,如果能轻易地起死回生,那这世人还疲于寻求长生不老干嘛,到处都是神仙了。皇帝也不会到处募求炼药术士炼丹以求延年益寿,那些皇帝身边的天师岂不是都徒有虚名,还要他们作甚。 妖怪此时心迷神乱,突然,他发现地上那些被碎刃割得体无完肤的人们,凭空消失,所有人和物都回到了光芒褪去、尘埃散尽,缪鹏飞怀抱窦鸿运时的情景,后面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不,有一样却是发生了:他手中不再炫目的扇子,他耗尽功力的身躯,证明了刚刚的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幻术!”妖怪看着缪鹏飞手中的桃笛,恍然大悟!猛然想起先前听到的几声笛音,却因为自己的大意而疏忽了。 “现在才发觉,是不是晚了?”鹏飞板着脸,身体晃动着,明明已没什么力气,却还是不肯放下徒弟。 “你究竟怎么做到的?”高袁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说过,等你去了阴曹地府,再说与你。” “那就算让我死个明白吧。” 缪鹏飞见那妖怪双眉微蹙,又望了望怀中的少年,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可知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是帝王之术,寻常人等见都没见过,更别谈会使用这门方术了。且使用这方术,若非数理天文极好之人,在战斗之中哪能及时摆出来,更何况在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 妖怪听罢更加不解,心中想到,怎么可能,头脑再快也不会如此夸张。 缪鹏飞看高袁焦急的模样,便猜到他心中所想,闷声说道:“还有一个人,怕是你忘了?” 高原脸色一沉,谁会想到,竟是这刚满束发的小儿! —————— 窦鸿运虽筋疲力尽,可用奇门遁甲的力气还是有的。那妖怪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释放惊天骇地的雷火攻势之上,根本没留意到,鸿运眼见师父劣势,急忙咬破手指,在那画纸上书上一个‘井’字 奇门遁甲,首先要知晓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奇指乙、丙、丁(六仪为戊、己、庚、辛、壬、癸);门则是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和休门;遁甲即隐匿的‘甲’,另外还有八神九星。先将其中四正:为北、东、南、西,即:坎(休、天蓬星)、震(伤、天冲星)、离(景、天英星)、兑(惊、天柱星),也就是一、三、九、七;四维:又叫四隅,为西南、西北、东北、东南,即:坤(死、天芮星)、乾(开、天心星)、艮(生、天任星)、巽(杜、天辅星),也就是二、六、八、四;中宫:为中央(无门、天禽星),即五,按照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填入‘井’中九宫之中。 其次根据当日的八字定局排盘,这一步极为繁琐,共有十八局,阳遁九局,阴遁九局。天宝元年,乃是壬午年;是年阴历四月十八,是小满节气第六天(每一节气有十五天,一至五天为上元,其次中元,最后下元),乃是乙巳月壬辰日;鸿运作法时为隅中时分,乃是乙巳时。阳遁口诀:冬至惊蛰一七四,小寒二八五同推。春分大寒三九六,立春八五二相随。谷雨小满五二八,雨水九六三为期。清明立夏四一七,芒种六三九为宜;阴遁口诀:夏至白露九三六,小暑八二五之间。大暑秋分七一四,立秋二五八遁还。霜降小雪五八二,大雪四七一相关。立冬寒露六九三,处暑一四七来排。根据口诀,小满中元用阳遁二局,便将三奇六仪按照阳顺阴逆,戊、己、庚、辛、壬、癸、丁、丙、乙的顺序,从二宫开始填起(戊入二宫、己入三宫)。 接下来便是要旬首入宫。乙巳时旬首为甲辰(甲子为旬首下面有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戌、亥空;甲戌(旬)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已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申、酉空;甲申(旬)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已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午、未空;甲午(旬)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已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辰、巳空;甲辰(旬)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已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寅、卯空;甲寅(旬)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已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子丑空。旬首隐匿为:甲子隐于戊即甲子(戊)、相应的甲戌(已)、甲申(庚)、甲午(辛)、甲辰(壬)、甲寅(癸)),甲辰隐匿于壬,此时壬在六宫,便将甲辰填于乾六宫中(开门、天心星)。 最后一步,便是将门、星定宫。门、星随时辰天干走,乙巳时,天干是乙。乙此时在一宫,则开门、天心星便从原来的乾六宫值使至坎一宫。 九星与八神对应,任、冲(禽)、辅、英、芮、柱、心、蓬分别对应值符、螣蛇、太阴、六合、白虎、玄武、九地玄女、九天玄女,至此,便是开门开,九地玄女随天心星值使坎一宫。 且不说奇门遁甲常人难以企及,就是那些修为高深之人,用起奇门遁甲也是一步一步循规蹈矩来,害怕出错。而鸿运仅仅写了个‘井’字,后面的一切就已经在脑海里想得一清二楚,直接将值使填入。 鸿运默念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拿出坎符,双手结印,道:“开门开。”顿时,那纸上血迹瞬间凝结脱落,画纸上值使填入的地方陡然发出蓝色光芒。只不过那时候雷火之势实在巨大,雷火之光直接将其掩盖,所以妖怪没有察觉。 就在那雷火快要袭身之时,那蓝色光芒好似变成万股细流,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道,将雷火抗衡在师徒头顶一尺之距离,那师徒二人却是吓得几欲魂飞魄散。 但这两股力道竟相持不下,势均力敌。就在雷火崩裂之际,师徒二人以为还是难逃一死,吓得闭住双眼,可待睁开眼却发现原来已身处一隐约可见的罩中。那罩子在雷火的攻击下,布满了血脉一般的裂痕,转而破碎。罩子虽然破了,雷火的威力却削弱太多,较之前差之千里,仅伤及二人皮毛。 得救的缪鹏飞此时想到了那桃笛。 那桃笛乃是鹏飞师父的宝物,笛身是百年桃木所制,内刻有幻音咒。桃木本就驱邪避妖,那幻音咒更是他师父修研几年才悟到的致幻方术,何况妖怪当时倾尽全力、全神贯注于施展雷火之术,此时却也是他法力和意志最为薄弱之时,以致中术竟浑然不觉。 这幻术乃会使人进入一个独立的虚无空间内,那里一切都与现世相同,只不过唯一真的是中术者,其余却是中术者心中所想的内容。 喘息之际,缪鹏飞望着鸿运,却见鸿运已是昏迷不醒,七窍隐隐有血迹,顿时他心头一紧,只觉得天要塌了。 原来,奇门遁甲虽强,但代价却极高。值使乃为神,神力乃天之力,就如同泄露天机一般,动用天之力,必要有所惩罚。道行浅的人,想要召唤出值使,必定要付出命的代价,这命,即阳寿,乃是给那相助的值使,天神之所以长生不老,这‘卖命’的契约也是其中之道。 这道理,师父哪有不懂。鹏飞急忙将鸿运托入怀中,双指放于鸿运鼻前,幸好,还有呼吸,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心。要不然他倒宁愿不教其这门方术。害死了他,自己苟活,还不如两人一起死罢了。 高袁仰天长啸,嘶哑的声音仿佛要撕裂这眼前的一切。 “放箭!”忽而,寇忧召集残兵剩将,要对这妖怪发出最后攻势。“这次,看你怎么躲闪!” 虽说寇家人马损失不少,那箭雨不似之前铺天盖地,可数以百计的箭齐齐射来,高袁又如此穷途末路,他终是躲闪不及,身中三箭。 “继续放!” 高袁绝望地望着飞箭,突然那双青瞳闪了一闪,那青瞳里隐隐双点竟化成两瓣勾玉。继而他身子一抖,竟摇身变成一通天巨蟒,瞬时遁入土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三支带血的箭矢在那遁形之处。 “追!”寇忧摇手一挥,“这,是怎么回事?” “追什么?追不上的,先救我徒弟要紧!”,今天这结局缪鹏飞本来都是不敢奢求的,能到这一地步还是靠了鸿运,此时他已是什么都顾不得,“那妖怪化了型,他把维持人形的最后一点功法用来遁逃了。” 师父望向徒儿,少年紧闭着双眼,长而微卷的睫毛上落上了灰尘,浓密的眉毛上翘至眼角上方,然后又急转直下,英气逼人。坚挺的鼻梁、深紫色的唇,再加上这血迹、灰尘,让原本稚嫩的脸庞突然显得成熟了。 “鸿运,你一定会没事的!” 等等,这血迹怎么——?缪鹏飞无意望向箭矢上的血,突然发现了什么。 是无想山!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章 计划有变 “寇大人,告辞了。小徒性命堪忧,我得速回想办法救他。” “你这么客气是作甚,今日若非你,我寇家已是不保。只是没成想平良城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厉害的人,日后定当亲自拜访。来人,差顶轿好生将鹏飞大师他们送回。”寇忧大手一挥。 “谢过大人,不过鹏飞只是受汤家所托罢了。”缪鹏飞此时不想多言,这官场上的话左右逢迎,颇为圆滑,他可是听得不耐烦。好在寇忧还算一个性情中人,他才搭上两句,眼下,鸿运要紧,他根本无心其他。 寇忧送走师徒,便差人打理这破乱不堪的院子,没过一炷香的时辰,只听手下来报,说是汤家小姐来了。 长悦这丫头也不生分,径直走来。 寇忧本以为,这师徒二人是汤家委力相求前来救场的,所以正准备待寇家收拾好再前去拜谢,没想到这丫头先行一步,不过心里却是喜出望外,以为她是来关心自己的安危。 寇忧二十有二,然而尚未婚娶,众人都道是对那汤家小姐生有情愫。却也不假,这两年看得长悦出落得如此窈窕动人,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再说,这寇家和汤家祖辈私交甚笃,常有往来,他们打小就认识,两个也算半个青梅竹马。说是半个,因为寇忧长了长悦六岁。 “长悦,你过来作甚?”寇忧急急忙忙地跑将出去,欣喜道。 “寇忧哥哥,你们如何?”却见长悦东瞥瞥,西瞥瞥。 “没事,妖怪来前我就已将寇家一众老小都安排妥当了,只留下这些个将士在此,着实委屈他们了。”寇忧望着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却有些难过起来,“我二弟不在身边,去了长安,不必担心,另外” 但见长悦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似没有听进,寇忧便打住,问道:“长悦,怎么了你这是?” “大哥,我且问你刚才来你家的那两人呢?” 寇忧说了一堆,此时突然有些懊恼,怎么地,这丫头是跑过来专程问这个的?不过再怎样,也不能跟她计较,便压了压火,道:“那两个道士?你何不亲自找他们问问?”其实还有句‘不找他们亲自看看情况,偏过来找我,不是拿我寻开心吗’的话在心里差点脱口而出。 长悦年纪虽小,但头脑可是灵活,心想,寇忧喜欢我,我这么讲,定是让他不满了。算了,还是顾及一下他,倒不如编个瞎话。“那两个是我家请的阴阳师,我来找他们是去领报酬的,哪是什么道士道士的。” 最后偏偏还加个这么一句话,寇忧虽然虎背熊腰,但又不是榆木脑袋,一下子就看出小姑娘心思:“阴阳师不就是道士嘛,还叫的那么好听,那你说,你是想知道那师父,还是那徒弟?”寇忧耍了个滑头,索性套一套长悦的话。 哪知道小姑娘是人精,撅起嘴朝寇忧哼了哼:“不说算了,我自己去找。” “好好好,我说就是咯。”寇忧心想这悦儿别再对自己印象坏点,“我派人送他们回去了。” “寇忧,你骗人不是?我方从他家路过,却是大门紧闭,你睁眼说瞎话。”长悦突然生气道。 “骗你作甚,我又不认得他家,连他们二人都不认识——我讨好你还来不及呢,怎敢骗你。”前面那一句,寇忧倒是说的挺大声的,后面却是自顾自地咕哝着,没说出口。 突然,长悦直接跃起,立即掉头狂奔,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丫头,喜欢上那少年了!寇忧咬咬牙,心里更是万般难受,我堂堂一校尉,竟比不过那小子? 长悦出门立即往家里奔去,心中突想,糟了,他们不会叫我大爹捉去了? 汤家有两个长老,长悦大爹便是汤家大长老汤敬东,这汤敬东老来丧子,一双儿女两年前遭遇不测,从此便性情大变,变得古怪。而长悦乃是二长老汤敬西之女,这汤敬西却是老来得子,四十岁才生出这个宝贝女儿,宠爱得不行。不过这家却是长悦父亲做主,没他,这汤家可不会这么耀眼。一开始,汤家也只是小商贾出身,不过寇忧祖父却是从四品的扬州别驾,手上有些权利,给了汤敬西一个平良市令当当。市令是市场的监管者,官虽小,实权却大。平良又是产盐、产粮重地,这样一来,汤敬西便利用职务之便,发了不少财,生意也越做越大,当上了平良首富。之所以叫他二长老,是他想着按辈分来,这样于他哥好听点。 跑着跑着,只见长悦停在了一家古朴小铺前照了两眼,那屋子和先前一样没有动静,里面更是无人应答。 两年前,鹏飞师徒二人来到平良城,便直接租了这间铺子,开了个风水店,叫‘阴阳铺’,店里则是什么都卖,香、符纸、塑像等等;平常还兼顾着给人算算命,看看病。不过来过的人都成了回头客,看来大家挺认可这小店,还都称他们阴阳先生。 他们租的铺子是汤家的,不光如此,连那条街都是。所以长悦在他们租这铺子第一天就认识了这两人。 那会儿,只见一眉清目秀的男孩儿,俊俏的脸上,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竟是那么好看,一下子就把一豆蔻少女的心给勾去了。情窦初开的少女隔三差五就往鸿运那边跑。小女孩儿心思家里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只是久而久之,接触多了,汤家人却觉得店里两人没那么简单 “汤敬东,父亲不在,你当真什么都由自己来了吗?”回到家,长悦直往大长老那里行去,见到他劈头盖脸便是这么一句话。 大长老却也不比他身边两个仆人尴尬,两个仆人见势慌忙退出房间,不然可是真的不识趣了。 “汤长悦!你说话注意分寸,什么时候这么没大没小的,太目无尊长了吧?”这汤敬东故意大声训斥道,却好像说给刚刚出去的两人仆人听的。被刚刚长悦这么一吼,换谁心中都很是不舒服,还是当着外人,面子怎么挂得住? “那你说,鸿运哪里去了?”长悦料定大长老脱不了干系。 这话一出,却瞧得汤敬东态度立马温和了些。“悦儿,有话不能好好讲?先前大爹答应你不让鸿运去,是那鸿运定要跟去,我就没强留。这不是把他们接到家里想好好替他们养养伤嘛。”汤敬东是个老狐狸,那日没跟鸿运讲上一句话,非得说个强留。“喏,他们现在在那南厢房,你不过去看看?”汤敬东嘴上泛着笑意,得意地捋了捋胡须。 “这——”长悦哪料到这老头会将鸿运他们好生招待,再加上得知鸿运被接来,心中是又羞愧又激动,小脸儿立马变的粉扑扑的,唰一下就去了南厢房。 “叔叔,他怎么样了?啊,你的手臂!”悦儿看见长悦躺在床上是一动不动,却又突然望见缪鹏飞手臂上被灼伤的一大块伤口,甚是渗人。 “没事,我不打紧,却是鸿运,他用了我们道家禁术,这——全怪我!不应带他去的。” 这不说不要紧,悦儿一听,那眼眸禁不住就湿润了,此时哪还有半点妖冶孤傲,立马变得楚楚惹人生怜。 “鸿运!鸿运?鸿运!?”她不信似的,跑到床边托住鸿运使劲喊他名字,望着他能应几声。“呜呜——叔叔,我先,先去给,给你拿冰灵散。”悦儿呜咽着便跑了出去。 “好,那就——”缪鹏飞话还没说完,只见悦儿就一溜烟儿就没踪了。“那就多谢了。”说罢,鹏飞长叹一口气,该用的符,该念的咒都试过了,这次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出了厢房,悦儿被风一吹,似乎清醒不少。刚找到药,出了药房,忽被一大手捂住口鼻拉将过来,又被拉回了房里,悦儿顿时吓得一动不动。 那大手随即把门一关。“嘘——是我!悦儿,我就说他们师徒二人定有点底子,怕他们坏我们好事,倒不如借妖怪之手除去他们;先前我看寇家那边电光火石,威力非同小可,以为他们死定了,心里还有点愧疚。如今倒好,不仅活了下来,还败了妖怪。事已至此,倒不如你去劝说他们来我汤家做事。再说,看你也是对那小子有意,若是再和那小子拜了天地,岂不更好?这样何以惧怕城外那些贼人,便稳稳能当这平良城老大。而且,寇忧还欠他一条命呢!寇家对汤家便也矮了几分。” “大长老!我喜欢鸿运不假,可说好了鸿运不去,如今你看他成什么样子,叫我再也不想理你!”悦儿顿了顿,“他这样子,命不丢就万幸了,你还让我和他拜天地,我是你手中棋子吗!” “好,我便也实话与你说了。之前,你与那小子接触太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伏羲八卦乃是他们道家至宝,阴阳师奉它为道家启蒙之物,若是被他们知道,我们定麻烦不断,所以,这才出此下策。现在计划有变,既然我说要替他养伤,自有办法救他。” “不与你说了,我要拿药过去。”长悦还是耿耿于怀。 “行,那你去吧。把这个也带上。”大长老说完扔给悦儿一药瓶,上面写着‘还阳丹’。“先给他服下一颗,看他样子是岌岌可危,暂且保他不死,你父亲前日去扬州请那宣赫居士杨琛过来,本想对付这妖怪的,看来也不用了。他本领非凡,在这淮南道名头不小,救那小子不在话下。算上脚程,今晚该到。” 说罢,长悦接住,立马回了南厢房。 “叔叔,这与你。”冰灵散丢给缪鹏飞后,悦儿直接端了一碗水,要喂鸿运还阳丹吃。 “住手,那是什么?”缪鹏飞顺势就拉住长悦。 “还阳丹啊,续命用的。”长悦嘴上不说,可心里暗暗在想,这师父真不识好歹。 “哪有什么续命药,说白就是给伤重之人暂且抑制住伤情,临时保命、争取时间用。鸿运受伤不重,这药对他没有效果。” “怎么可能,那他至今不醒,怎么是受伤不重!”可望着缪鹏飞一筹莫展的样子,却也不像骗人。 “说了你也不明白。” “好吧,但大长老已派人请了一高深的阴阳师过来,肯定有救。” 连道家方术都没学过过的小女孩,怎么能知道其中原委。鸿运把命都“卖”给神仙了,根本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救他,神仙收他多少阳寿,只看鸿运造化了。现在只有等鸿运自己醒来。或者,死去。 转眼,已是日落时分,汤家早已备好了丰盛的酒席,几口酒菜下肚,鹏飞也没什么心情吃下去,便回了南厢房。 徒儿依旧没有动静。 “都过去三个时辰,不应让人等得如此之久啊。是死是活,剩几年活,早该知晓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章 梦境,还是现实? 天空晴朗,月色皎洁,这月光肆意地洒在庭院中,照着院中花草、回廊上的藤萝,合着初夏的蝉鸣,别有一番韵味。 汤家众人早已等候多时,忽听门外哒哒的马蹄声,是汤敬西回来了。 “爹爹,你回来了。”长悦急不可待地跑过去,觉着鸿运有救了。 汤敬西摸了摸悦儿头,随即毕恭毕敬地请出一四十多岁模样的道士,跟众人介绍道:“这便是宣赫居士——杨琛大师!” 众人望去,只见那居士一袭白蓝相间大褂,两袂飘飘,一番超尘脱俗之态。跟在居士身后的是一少年,年纪比鸿运大个一二岁,气宇轩昂,腰间别着一把银灰的剑,走起路步步生风。 “果然是平良首富。”门前的杨琛不禁暗暗感叹一番。那映入眼帘的鎏金‘汤宅’二字,漆得乌黑的桐门,门上整齐排列的门钉和那锡制狮首拱环,有些官老爷怕都是没这么气派。 门前四个提灯小童,两前两后,将众人引内。 刚走几步,却见悦儿上前,拉住杨琛的衣袖道:“大师,大师,还请你快去救我弟弟,他快不行了。”这悦儿一时想不到更好的称呼,鸿运又比她小上半岁,索性先‘弟弟’这般叫着。 这宣赫居士先是楞了一下,转而捋了捋胡须,跟众人打了个招呼“救人要紧”,便随长悦往南厢房赶去。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汤敬西甚是不解,客人刚到,还没接风洗尘就被劳烦,自是不妥。 “你刚回来,有所不知,先回厅堂,待我跟你细说。” —————— “见过大师了,宣赫居士大名在下久有耳闻。”缪鹏飞见着杨琛,作了一揖。 “幸会幸会,只是还不知阁下尊称,实乃惭愧。”杨琛见自己被认出,却不认识那人,只好更加客气,万一遇到对面是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大人物呢。 “不敢当,在下乃闲云野鹤,没有什么名号,先生唤我缪鹏飞即可。” 缪鹏飞?那宣赫居士想了一想,却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便索性去到鸿运身边,提起鸿运的手腕,两指一放,给他号脉。 “这少年是你什么人?”杨琛问道。 “我徒儿。” 可号着号着,杨琛突然摸不着头脑了,“这哪是病危之人啊,脉象略有疲态,只是劳累多度,其他并无大碍啊。” “缪叔叔先前也说鸿运受伤不重,却又说活不活看他造化,这到底怎么回事?”旁边的长悦本来满心欢喜的,这时又急了起来。 “这”杨琛还是自恃本领高超的,被长悦这么一讲,不免有些尴尬。 缪鹏飞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便上前圆道:“宣赫居士有所不知,小徒的病实在奇怪的很,只有他自己能解,您还是先作休息,不劳烦先生大驾。”缪鹏飞不忍拂了杨琛的好意。 这杨琛却是以为缪鹏飞看不起他,心想自己乃是响当当的宣赫居士,要是看不好这少年,岂不损了自己名气。便不肯善罢甘休,说道:“缪兄,你言下之意是我拿你徒儿的病没办法?” 缪鹏飞没想到这宣赫居士连这等言语都分不清好坏,本不想理睬他,但毕竟是汤家贵客,自己怎能喧宾夺主,便又客气地说道:“杨居士,你误会缪某意思了,实在是天色已晚,想必汤家也等了许久,想请居士酒足饭饱睡一觉,好生休息,明日再来也不迟。” “好,那我就先行告退了,你们也好生休息。”宣赫居士一听,觉得缪鹏飞所言也是有理,便拱了拱手离去,心里却想,这缪鹏飞究竟是何人,既然在汤家,绝非等闲之辈 悦儿已是非常难过,低头望着自己喜欢的少年,纵使强忍着,泪水还是滴在了鸿运的面颊上。看着那英俊的面庞,她不由地撅起小巧又饱满的香唇,轻轻地亲了下去,一个淡淡的唇印就留在了鸿运的脸上。 正当悦儿伸手替鸿运拭去落在他脸上的泪水时,忽然发现他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碰到的,停下手,突然大喜道:“你看他眼睛又动了!” 缪鹏飞一个箭步过来,只见鸿运脸上渐渐泛起红晕,用手一摸,脸蛋也是热乎乎的。这般情形持续了一会儿,突然鸿运一阵抖索,脸色更加潮红,猛得睁开眼:“师师父,悦儿!你们怎么——”鸿运话没说完,立马把头钻进被窝:“哎呀,你们先出去!我叫你们进来再进来!”边说话便摸着自己裤子,黏糊糊得湿了一片。 缪鹏飞和悦儿见鸿运醒了过来,兴奋不已,自是他说啥就是啥,便顺着鸿运的意思走到屋外。 这裤子上的是什么,我竟尿床了?刚刚那个蓝衣服的姐姐是真的吗?真的好美,像神仙一样,好想!啊,我怎么能乱想!可是这太真实了,我是在做梦吗? 鸿运还在回味着:梦里那个女子弯弯黛眉眼含春,两瓣香唇娇艳欲滴,肤如白雪,温润如玉。修长的玉颈下,一抹酥胸如凝脂,半遮半掩,叫他想望又不敢望。颀长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那对玉足,都美得刚刚好,无声地诱惑着他。 可才拉住她的手,就醒了,醒来还是这幅德行。 “鸿运,好了没有?”门外的缪鹏飞已经等不及了,心想鸿运才刚刚苏醒,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便也没等鸿运回复,径自推门而入,悦儿也跟着一起。 “我我还没回你们,怎么就进来了?”鸿运慌忙整理好被单和裤子。 “你喊我们出去是要作甚?你这刚醒来,别又整出什么岔子来。” “师父,你不用担心。” “你这小兔崽子,叫我怎么不担心?用奇门遁甲的后果你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看你许久不醒来,以为你已经把命都给了人家。我且问你,神仙要了你多少命?”这才是缪鹏飞最关心的问题。 不过旁边的悦儿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你说那个神仙姐姐吗?”鸿运道。 “管你是什么姐姐还是妹妹,我怎知道,是那天你请来助你的就对。”缪鹏飞也是无语。 “梦到的就只有她了。我感觉我做了一个好久好久的梦,梦里那个神仙姐姐和我一起玩耍——哎哟,疼!”鸿运话刚说一半,被悦儿扯起耳朵,直喊疼。 “一口一个神仙姐姐的,我不管你说啥,看你说得满面春风的,真不知脑子想啥!还做梦梦见她,你不梦我,竟梦别人?满嘴胡话。”那悦儿听鸿运说‘神仙姐姐’四个字,心里恁是不舒服,醋坛子都翻了。 “悦儿,让他说下去,他说的不一定是荒唐话。”缪鹏飞急得想知道后事如何。 “我哪有瞎说,虽说是梦,却是做的真真切切的,仿佛现世一般,我醒来都分不清是梦是幻!那神仙姐姐——哎哟”悦儿又揪他耳朵了。 “我的好悦儿,你也是神仙姐姐,可别揪了,我不提那四个字了。” “哼,那你还提?”悦儿这醋坛子不仅翻了,还撒了一地呢。 “好好好,那神——那女子长得甚是好看,和悦儿你一样好看。”鸿运其实心里想着,这女子比悦儿都好看,但哪还敢说出口。“穿着一身蓝纱,白色内衬,比画里神仙还美,叫人想看却又不敢看,哎哟师父你揪我干嘛?” “你这小兔崽子真是——我说你什么好,我让你拣重点说,你偏说人家多美,你说你脑子想的啥?”缪鹏飞是哭笑不得。 鸿运这才发觉,他满脑子都印的是那个神仙姐姐,不由自主地就会想着她! “就是,一会儿说好看,一会儿说不敢看,你!你!你!”悦儿在那儿气得跺脚,换平时早就踹他两脚解气了。 “我不敢说了,再说下去,你们两个一个不骂死我,一个也得打死我。”鸿运觉得甚是委屈。 “说!”两个人却是异口同声。 “她说,说看上我了。”鸿运说这话时满是害羞,声音越说越小,那两个却是哈哈大笑,这小子怕是做梦做痴了。 “笑什么,真这么讲,还说要做我师父呢!” 缪鹏飞突然停止了笑容,“当真?” “运儿,你是脑子糊涂了吧?”悦儿边说边把手探向鸿运额头,嘴上却是笑个不停。 “真的,我跟她讲我有师父了,她便没多说什么最后我刚要拉她手就醒了。” “悦儿,看他样子不像胡说。”缪鹏飞继而转向鸿运,“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哎呀,师父,我都有你了。再说反正是梦,不必当真。” “就是,缪叔叔竟被你哄得相信了。” “哈哈,是梦,是梦。”缪鹏飞捋了捋那浓密的胡须。 他知道,鸿运遇到了大机缘,抑或是,大灾难。 “师父,我,我好像尿床了。”鸿运突然把头凑在鹏飞耳朵说道。 “什么!?你”缪鹏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咳咳,师父,注意点。”鸿运急忙扯着鹏飞的袖口,要是说漏嘴了,岂不被悦儿笑话一辈子。 缪鹏飞却是啥都懂了,他也是从少年时代过来的,只顾着在那儿哈哈大笑:“悦儿,我去给鸿运拿套换洗衣服,你看他这身上脏的,先洗个澡” “对了,悦儿,有件事忘与你说。那妖怪是去寇家取什么宝物,但最后留了一句话,‘着了城外贼人的道’,这定和那永初帮有关!”缪鹏飞一直忙着徒弟,都忘了这事。 悦儿一听,却愣了一下,她知道那妖怪要取的宝物就是‘伏羲八卦’,不过如今这宝物却在汤家手里,该怎么去解释呢? “缪叔叔,那永初帮为非作歹,甚是可恶,平良附近的几个城都被他们洗掠过,如今竟欺到咱们头上了,不如和我们一起除去那帮贼人!” “长悦,这次出手我已坏了规矩了,容我再想想吧。” 缪鹏飞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那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忽然门外一声音传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章 较量(上) 众人循声音望去。 “原来是大长老,二长老。”缪鹏飞起身做了一揖。 “鹏飞,听说您和鸿运今日与那妖怪一场恶战,鸿运因此差点丢了性命,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过来看看他,这点心意,还请笑纳。”汤敬西说罢,花煜便端着银两上来。 “二长老言重了,爱徒已无大碍。大长老请来宣赫居士为爱徒养伤,缪某已是感激,这银两更是不能要,谢过两位长老好意!” “二弟,就别为难鹏飞了,他为人你又不是不知。对了,鹏飞,这是先前答应你的!”说罢,大长老亲自端出那古木檀香小盒。 缪鹏飞见着这小盒却是一点也不推让,直接接过手上,“大长老言而有信,鹏飞在此谢过二位!” “大师,都快成一家人了,不必客气。”二长老说罢眼睛瞥了悦儿一眼,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这这么突然,二位长老,怕是不妥吧?”缪鹏飞一惊。 “莫不是瞧不上我们家悦儿?”汤敬西道,“这城里哪个少年不惦记着我家悦儿,寇家那大少爷更是对悦儿有意,只是悦儿心中已有所属,我们做长辈的不便强求。”言下之意就是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如今给你占了便宜还卖乖。 缪鹏飞怎会不懂,望向鸿运。 鸿运手足无措,又望向那另外四人。 悦儿是默不作声,脸却通红,羞答答坐在那里,一点不像平常大小姐模样; 师父和两个长老也不说话,仿佛在等自己开口。 鸿运犹豫不决,自己是十分喜欢悦儿,但真到了这谈婚论嫁的地步,却慌了。 “没,没有,好好吧,我我”鸿运紧张得语无伦次了。 “哈哈,我看是这小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就替他说了吧。我家悦儿还怕没人看上?择个良辰吉日就把事办了。”二长老仰着面,开心地大笑。 缪鹏飞和大长老却看上去有些黯然,仿佛藏有心事 “鹏飞,明晚我们在飘香楼宴请杨琛居士和他徒弟修白雪,你和运儿可别忘了过去。对了,他们可是说了,要与你们切磋切磋,我和大长老的脸面就看你们啦。悦儿,还不走,这就赖在这了啦?” 长悦脸又唰的通红,低声说道:“运儿,那,我走啦。” “嗯,那明日见。”这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等等,我们二人也去?还要切磋?”缪鹏飞心中不太开心,本想远离江湖,如今却身不由己? “鹏飞?”大长老看出来鹏飞的脸色。 “好,我们去就是!”鹏飞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望向庭院,心里好似有了什么打算。 明月西斜,夜凉如水,院中花草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清风拂树,回廊上的藤萝一晃一晃的颤抖,一切都那么温柔。 只有那望向庭院的目光是坚毅的。 ———— 玉人吹箫飘香楼,英雄挂剑醉温柔。 这飘香楼可不是盖的,不光是平良城里最好的酒楼,在淮南道也是数一数二。每天十二个时辰不歇息,就连在风花雪月的扬州,也有不少英雄好汉慕名而来。 华灯初上,繁星点点,小河如青黛缎子般,在星光点缀下闪闪发光。船家撑着篙刺入水中,哗啦一声响,圈起数道涟漪,小船儿便载着众人在这缎子上滑将过去,将汤家一行人送到飘香楼前。门口接待的侍从,一口一个‘汤长老’、‘贵客’的叫着,格外殷勤。 人早已在席中坐好,望着唱大戏的戏子,欣赏着跳舞的伎子,夸着做菜的厨子。 这时,听得宣赫居士先是开了口:“想必大家也是腻了这烟花风月的表演,倒不如我和鹏飞大师表演一段,给大家助助兴?对了,鹏飞,我师从洞灵一派,想必大家都知晓,只是还不知你?” “在下先前便讲过,我乃粗人一个,无门无派,见笑了。不过这洞灵倒是有名的很,莫非先生的师父是那洞灵真人,庚桑子?”鹏飞知道,杨琛这么一问,显然是要和自己分个高下,估摸着是对昨晚一事耿耿于怀。 “缪兄比我小,你我又同是阴阳师,那便是我师弟了。师弟好眼力,我师父便是那是洞灵真人,庚桑子。不过既然是阴阳师,如何说无门无派?师弟看来是有所保留啊。”那杨琛倒是先占了个便宜,喊人家师弟。 “被杨居士叫做师弟,真是不敢当。鹏飞真没乱说,这些本事也就是自己胡乱琢磨的,难登大雅。” 确实,大家都不知道鹏飞和鸿运到底什么来历,汤家曾暗暗调查过,不过没什么进展。 “二位,既然如此,我有个好主意。这徒弟却是你们二人所教,倒不如让两个小徒弟比试比试,如何?”大长老突然发话。 “可以。”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修白雪。 少年薄刀似的柳眉,一起一伏间说不尽的英俊,灯火扑棱棱照在脸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黯影柔倩,脸白如玉。 “好,那我就与你比试!”鸿运直身站起,他想,不能让师傅丢脸。 “鸿”师傅刚想说什么,却被悦儿抢过去了。 “运儿,你大病初愈,要不就算了。”旁边的长悦拉着鸿运衣角,很是担心他,心想他这才刚好,可别再伤了自己。 “放心,我没事。敢问仁兄怎么称呼。”鸿运问那个美少年。 那少年却有点盛气凌人的意思,直溜溜三个字甩下来:“修白雪。” “自古英雄出少年。两位少年郎都是令师们的宝贝,师父定然是倾心相教,这样也代表了师父,我看这主意不错,哈哈。”汤敬西拍掌叫好,心里同时想着,鸿运深得悦儿的心,那正好借此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修兄,我们比什么?” “随你。”这少年颇是傲气,说话只蹦出几个字,好似多说几个字会要了他命。 鸿运有点恼火,这少年太猖狂无礼了,今日怎么也要杀杀他锐气! “比奇门遁甲!” “住口,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鹏飞怒斥道。 那边宣赫居士和修白雪先是一愣,随后却不以为然,心想这小子真是能放大话,说比奇门遁甲,不是搞笑吗? “师父!?” “鸿运,你过头了,什么话都敢说!”缪鹏飞呵斥完鸿运,转而拉下脸给那二人赔不是,“让居士见笑了。” “师父!?”鸿运见这样,更是难过。 “不打紧,还是孩童,无妨无妨。”那边宣赫居士嘴上这么说道,心里却不这么想。 可鸿运说的话却被汤家人听进了心里,奇门遁甲!? “不如就比三样,武功、方术和吟诗?”杨琛又道。 阴阳师不仅要善用方术,这武功也是必备的。没有好身手,遇到妖怪,只有挨打的份,哪还轮到自己使用方术。 至于吟诗,说重要也重要。道家之书,语言晦涩难懂,倘若从小不打下好的文学底子,遇见再好的秘法也是看不懂学不了。而且,越是高深的秘法,越是繁冗复杂。 鸿运看着宣赫居士脸上得意的笑容,再扫了汤家二位长老一眼,便拍了拍师傅肩膀,望了望悦儿,意思让他不用管了,今晚,他比定了。 “那就开始吧。”鸿运镇静地说道。 “那就先比试武功!”修白雪言道。 “你腰间别着一把剑,那就比剑术。”鸿运望着修白雪那把沉甸甸的银灰的剑说道,顺手从侍从那抽出一把长剑。 比剑术!? 比拳脚功夫,哪怕比刀枪棍棒也好呀。 可是他不知道,阴阳师四派各有一绝。南华乃阵绝,通玄是灵绝,冲虚为幻绝,洞灵则剑绝。阵即阵法,灵即通灵,幻即幻术,剑即剑术。师父从没跟他提起生活以外的事。 “哈哈,有胆量。听闻洞灵一派的剑术冠绝天下,洞灵真人的‘意剑’更是无人能敌,可实可虚,既能用意念御剑,又能将万物化剑,看来运儿这是知难而进啊。”汤敬西这话便是给了鸿运一个台阶下,不然汤家脸上也挂不住。既然洞灵剑术强,那运儿输了也不丢人。 不错,这小子真有勇气,宣赫居士先是一惊,随即暗自笑着,这叫不自量力。 “看剑!”修白雪二话不说,一招直捣黄龙向鸿运胸口刺去。但他却是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年了。 那边宣赫居士颇为得意,他这徒儿天生聪慧,资质异于常人,小小年纪就快把他毕生所学都学了去。 修白雪刚刚所用乃是洞灵七剑式里擒龙式的一招,叫直捣黄龙。洞灵七剑式,每套剑式又有七招,七七四十九招,环环相扣,招招连通,进可攻,退可守,是仅次于‘意剑’的顶级剑术。 鸿运急忙横剑挡于胸前,那剑尖点在鸿运的剑身上,只听‘铛琅’一声,鸿运的剑就断成两截,鸿运顺势退了两步。真的如悦儿父亲所言,竟这么厉害。鸿运一想,未免有些后悔要比剑。 “好剑,好剑!”大长老和二长老惊叹道。 东流剑,怎能不是好剑?缪鹏飞没想到,在这小小少年手里,他见到了第二把上古神器。 相传当年盘古劈开混沌,混沌中心的一块混沌石芯迸溅出来,落在现今的渭水河底。盘古之血化成渭水,东流不绝,奔腾不息,千万年过去,将这块神石磨砺得挺直似剑,锋利无比。直到一日,被人掘出,还给它添了剑柄,唤之东流剑。 “这”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剑,鸿运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雪儿,把东流剑收起来。用它难免胜之不武。”杨琛随即扔给修白雪一把剑,嘴角却挂上了笑。 “原来是东流剑!?真是大开眼界了。”那边大长老和二长老又是惊叹道。 “运儿,受伤没有?”缪鹏飞和悦儿同时说道。两人望见鸿运抚了抚胸口,立刻给鸿运摇了摇头,意思不比了。 鸿运却是倔强:“我没事,管他是什么剑,再给我一把剑!” 那边修白雪又是挺剑而来,一招潜龙勿用先攻其下盘,鸿运拆挡,那剑身又突然上挑,待到腹部时猛然向左前滑去。鸿运也急忙向左挥剑,同时小腹往后一缩。两剑相碰后骤停,鸿运低头一看,腹部衣服竟被划开一道小口子。一瞬间,修白雪又突然抽剑,使一招天马飞瀑往鸿运头上扫去,鸿运只得弯腰往后一倾,那剑便掠过鸿运的鼻子。鸿运顺势竖剑挡住修白雪的回剑之势,好让他来不及发起下一波攻势。 就这样来来回回打了五、六十回合,鸿运从一开始的时守时攻变成了完全的只守不攻。不是不攻,实在是修白雪的剑术妙到巅毫,他只剩招架之力。这修白雪一开始只使了七分力,怎知越战越勇,剑招也越来越快,鸿运看到那剑光袭来,时间只够自己想出拆挡之招,根本无暇去想反击之招。 而修白雪剑如其名,剑光映着灯火,寒似白雪,一转眼飞马式、游鱼式、控鹤式、开天式、破地式都逐一施展开来。窦鸿运此时哪是对手,急忙双脚一蹬,往后跃出一大步,好与他扯开距离,赢得片刻喘息。 但修白雪已是斗到酣畅,怎肯有停歇,急忙也往前跃去,乘胜追击。 哪知窦鸿运莞尔一笑:这厮终于中了我计!我猜他见我不敌,必定更是求胜心切,此时便容易忘乎所以。 果然,窦鸿运突然回马枪杀过去,一招月黄昏,劈斩向白雪,剑刃若有似无,好似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让人捉摸不透。那修白雪慌忙中虽躲开实剑,发带被带着内力的剑气削断,一绺黑发飞瀑般洒下来。 他竟是女儿身! 那修白雪见自己披头散发,又羞又气,一声娇嗔,一招剑绝八方,向鸿运劈去。此招,她用了全力。 这乃是第七式绝剑式里的最后一招,只见八方剑影,齐齐刺向鸿运,这才叫似是而非,根本分不清哪个剑影是真,哪个是假。 “鸿运!”悦儿急得大叫一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七章 较量(中) 鸿运看着八方寒芒,束手无措,便闭上双眼,提剑朝右侧挡去,心想死马当活马医,看运气了。 ‘叮琅’,鸿运睁开眼。难道跟自己的名字一样,运气这么好,给我挡掉了? “这一轮,小徒输了。你徒儿下手怎能如此辛辣,这架势分明要取他性命!”缪鹏飞站在鸿运身旁,怒斥道。 原来,缪鹏飞见状,立马飞身拔剑,使出一招剑荡八方,替鸿运挡去了所有剑影。鸿运怎知,那剑绝八方,八方剑影均是实剑,是修白雪出剑极快,他根本没有看清。 “鸿运,不比了,这本来就是以己之短去敌别人所长,不公平。”那边悦儿头皮都紧张得发麻,看没事了才长舒一口气。 “此话怎讲?刚刚鸿运那招月黄昏,若不是白雪有幸晃了过去,怕断的就不是发带了。既然如此,那下面的就是不比了?”杨琛故作镇静,他也知道,这时不能太过得意,若表现得很张扬,不免像小人得志。 那边汤家两位长老,尤其是汤敬西,脸都绿了,本以为自己的准女婿深不可测,正好借此探个究竟,谁料竟惨败,还是给败给一个女子。 “比!”鸿运心有不甘,我怎么能输! 那边四人却有些着急了。 “好。比什么?”白雪头一挑,将头发晃到了背后,手上端起酒杯,“敬你一杯酒。” 众人都禁不住望去。原先英俊的面庞现在看去,仍是那么英气逼人,只是多了一点温柔。假若她换上女儿装,定是国色天香! “就比阵法!”鸿运端过酒杯正要喝,却听众人一笑。他再一瞧,酒杯竟变成了筷子。 障眼法。 被她戏耍了一番,鸿运有些尴尬,只见他紧握住双拳,指甲都快嵌进肉里。缓了缓,便掏出符咒准备摆阵。 “等等,这符咒是先前画好的,不能作数。要比就从头来,你我从画符开始!”白雪蔑视地看了一眼,“另外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鸿运顿了一顿。符咒都是先前画好的,因为临阵杀敌,哪有时间、机会给你画符!最重要的一点,画符需要用内力将唤阵咒语书在纸上,然后再书上封印的咒语,将内力封印于纸上。这唤阵咒语便相当于内力与自然之力转换的媒介,封印咒语则是大门,待念出解封的咒语,结出手印,便相当于打开大门,一个阵就结了出来,然后再从中借力。 可写完咒语,内力有所损耗,再继续摆阵,对内力要求是很高的。还有时间限制,意味着不能休息。鸿运此时有些心慌,对面敢这样要求,说明这方面也是高手,自己已经输了一局,不能再输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是绰绰有余了。 “好,我应你!”鸿运咬了咬牙,大不了破釜沉舟。 这飘香楼不是什么市井小侩出入的地方,来人多是英雄好汉,文人雅客,笔墨纸砚自然少不了。两人各取了一支狼毫小峰,往砚里的墨掺了点朱砂,研起了朱砂墨。待研匀,二人又几乎是同时取了黄纸,持起笔来。 鸿运深吸一口气,脸庞一震,一股内力便从小腹传了上来,注入笔中,但见那笔在灯火的映衬下幽幽发光,随即一股浓郁的墨香和朱砂香飘散开来。 众人又望向白雪,她却是面无表情,整个人平静如止水,胸有成竹的模样。 鸿运也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只见她波澜不惊,看不到一点吃劲的样子。她得多厉害? 白雪笔笔生华,写出来的咒印充满了灵性,仿佛要从纸上一跃而出,不一会儿就写到封印的咒语。 鸿运那边也是行云流水,进度没有落后,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如她轻松自如。 白雪落笔,只见她一个坎符写完。 鸿运也落笔,他写的是離符。 鸿运望了望那柱香,还有一大半没点完。刚想念咒结印,却发现修白雪又拿了一张纸,笔尖蘸上了墨。 她是要再写一张! 可能内力有所损耗的缘故,修白雪此时脸颊颤动,提笔的手也不似之前稳固,不过仍是快速地书着。 不光鸿运惊了,大长老、二长老、缪鹏飞和汤长悦也都惊了,还有白雪的师父宣赫居士。 鸿运画的離符。離本就是纯卦,上次光摆个離阵都快要了他老命,这次画符又用了不少内力,即使再随便画出一个什么符出来,他要摆出个两卦阵怕也没那本事啊。 不管了,她做什么,我只管不能逊于她就是!鸿运望了望师父、悦儿和汤家长老,还有那杨琛居士,最后又望了望白雪,毅然决然地抽出第二张黄纸。因为他不想在这些人的眼里看到失望与蔑视。 鸿运闭上了双眼,小腹一吸一收,吐了一口浊气,便见气海穴和神阙穴那边微微鼓起,然后这鼓起的东西顺着手阙阴心包经游到了右手上,他直接扔去笔,手指蘸墨,径自画了起来。 “这小子,看来是要拼尽全力。”鹏飞看在眼里,有喜有忧,喜的是自己没收错这个徒弟。 ———— “下?坤上坎?,坤为地,坎为水,水附大地,地纳江海,比阵现!”白雪念完咒,结完印,长吁一口气,抹去额上的汗珠。 “看来,鸿运又输了,虽然香没烧尽,可我家白雪先摆出了这比阵,他即使再结出个双卦阵,那也是输了,当然,除非是坎離双卦阵。可是,那绝不可能!”宣赫居士站了起来,为他这徒儿自豪不已。 汤敬东和汤敬西脸色此时更加难堪,鸿运这次叫他们颇为失望。身为汤家女婿,却没能争光 悦儿没有这么想,她只知道,运儿就快是自己的相公了,只要鸿运没事,其他不管。 只有缪鹏飞,他注视着鸿运,没有难过,也没有开心,他只是觉得有大事发生。 “上離?下坤?,離为日,坤为地,明日高悬,普照大地,晋阵!”鸿运嘴唇发白,双手哆哆嗦嗦结出了印,他硬撑着把阵摆了出来。 “好小子,老夫也佩服你这锲而不舍的精神,不过同为一个纯卦一个杂卦,你又落后于白雪摆出,你还是输了。”那宣赫居士言道。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比试结束之时,突然听得几声铛铛响,一跑堂的敲着锣,喝到:“醉温柔来啦。” 接着,便是阵阵悦耳的箫声,沁人心脾的幽香,令人听得如梦似幻,闻得飘飘欲仙。循着声音和香气,众人抬头望去,一天仙般女子从天缓缓而降。这两年来飘香楼如此出名,便是靠着这个醉温柔,飘香楼里又有多少人都只是为了一睹芳容才来。不过,没有多少人能看清她的容颜,因为他们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好像被摄去心魄,魂不守舍。 那天仙,纤纤细手握着长箫,温润香唇娇艳欲滴,两侧脸颊随着箫声一起一伏,煞是醉人。蓝纱白衬,胸前脂玉呼之欲出,一双秀腿光滑似玉,让人心迷意乱。 不过,她却将目光停在了二楼东边雅间的那桌。 就是鸿运那一桌。 就在她目光扫向鸿运的那一瞬间,鸿运突然紧闭住双眼,又掏出一张符纸,开始写咒。 什么?他是要做什么?众人不解,就连他师父也诧异不已! 鸿运紧闭着双目,指尖直接在纸上飞速画着,身子却一动不动,此时,那柱香已要烧到尽头。待到符咒画好,鸿运猛然睁开双眼,黑色眼瞳竟变成了青色,众人惊诧。 可更诧异的还在后头。 只听他嘴里念念有词,双手迅速结印,就在燃尽的那一点香灰落下时,他停止了所有动作。 他瞧了瞧晋阵,众人也随他瞧去。什么也没发生。 杨琛继而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鹏飞教会了他徒儿故弄玄虚啊。”可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宣赫居士,这这次恐怕是你错了!”汤敬西说话的同时,张大了嘴巴。 “怎么可能?”杨琛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又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不止他们两个,修白雪、汤敬东、缪鹏飞,就连悦儿都呆住了。 “三卦阵!”悦儿脱口而出。悦儿虽说对道家方术什么的不甚了解,但汤家两位长老这几年来却表现得对此很感兴趣,时间一久,她多多少少也听闻过这三卦阵的厉害。 只见乾位徐徐升起的暗金光,和離位、坤位的红光、暗褐光辉映着。 “这这这,传闻只有修为极高的阴阳师才能摆出来,就连我师父都没见他摆过,障眼法?”宣赫居士仍然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 “运儿(鸿运)?”长悦和鹏飞齐齐喊道。可鸿运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见。 悦儿吓坏了,众人也都吓坏了,只有缪鹏飞转眼望向醉温柔。 醉温柔却是镇静自若地移开目光,嘴上带着笑意,朝那些人抛去眉眼,引得众人骚动。这一切,衔接得了无痕迹,根本看不出她曾把目光停留在这桌。 也就在这一瞬间,鸿运眼瞳又变成了黑色,顿时身子晃了晃,退了两步,和刚刚的他判若两人。回过神的他嘴里喃喃道:“神仙姐姐?” 他猛然转过头望向醉温柔。这时,他才真呆住了,自己呆住的。他结结巴巴地说出四个字:“神仙姐姐!” 悦儿望着鹏飞,鹏飞望着悦儿; 鸿运望着醉温柔,醉温柔好像感觉到了一般,也调过头望着鸿运;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神仙姐姐? 那醉温柔朝鸿运笑了笑,又微微摇了摇头。他当即明白了最温柔的意思:不要声张。 悦儿也从鹏飞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不要声张。 其他四人却是蒙在鼓里,只听大长老替了他们问道:“神仙姐姐?” “鸿运他肯定是看那女子长得十分好看,看得痴了,便不由地将她当作神仙,然后又痴痴地说了出来。我这徒儿,唉”缪鹏飞装作哭笑不得的样子。 此话一出,那一干人等倒是哈哈一笑,只有修白雪下意识地退离鸿运一步。 “缪兄,您真是有所隐瞒,深不可测啊。杨某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还望缪兄不要放心里。”杨琛是真的懊悔不已,刚刚那些狂妄的行为,在这个连徒弟都能摆出三卦阵的人眼里,却是可笑至极。这个‘泰山’若是对自己有了间隙,那以后自己是举步维艰。 其实,蒙在鼓里的他并不知道实情。 “言重了,居士,今日就是普通的切磋,不必在意。”缪鹏飞给他一个台子下,心想赶紧息事宁人。 汤家两位长老缓过神来,激动不已,两人在想,倘若这个能一心一意为自己所用,那伏羲八卦的秘密能解开就是时间问题了 “窦鸿运,还有一项未比,你我输赢未定。”修白雪不服。 “雪儿,胡说什么,我看第一轮比试若不是鸿运让你,你怎会赢?”这杨居士像换了个人似的。 “师父,你怎能这样说!?比剑时,若是他内力像这般深厚,不需要多精湛的剑法,光凭剑气也能轻而易举虐杀我。” “住嘴!都说了是让与你的,你还强词夺理!”宣赫居士说完忙着给众人赔不是。 ———— “好,比就比!” 鸿运心想,自己第二局确实如自己的名字一样,鸿运当头。那就第三局让她输个心服口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