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天录》 作品相关 自勉 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在日本不威胁中国安全之前,最大限度的抵制所有会给日本带来经济利益的产品和服务。 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在日本不威胁中国安全之前,最大限度的宣传拉拢更多的人抵制所有会给日本带来经济利益的产品和服务。 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在日本不威胁中国安全之前,最大限度的宣传拉拢更多的人支持国货,为中国的富强出一份力。 在我的职位是普通员工的时候,我要认真努力的工作,学习外资企业的强处,为有一天报效民族工业而努力,为国家的安全默默贡献税收。 在我的职位是中层员工的时候,我要认真努力的工作,让每一笔可能发生的采购订单最大限度落在民族企业身上,让每一件我可以影响决策的产品和服务由民族企业提供。 在我的职位是管理者的时候,我要认真努力的工作,我要最大限度的让我的企业赞助那些爱国团体,最大限度的支持自己的国家。 过去几十年后,我可能为我今天充满沙文主义的这段话而笑,但是我知道我为我的国家尽力了。 我清楚,我购买的国货可能是劣质伪劣产品,可能不如日货,但是不能因为这些,而不去支持。 我清楚,我每个月交的税金可能被某些官员贪污和挪作他用,但是只要有一部分成为了国防费用,我就感到安心。 我清楚,我们的国家离开公正,民主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不会因为它目前不是,我就不去努力。 我清楚,我的个人行为对于中国的软弱,源源不断流向日本的利益影响不大,但是只要能够让日本人少从中国拿掉1分钱。我就要去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水调歌头.辟天 [作者自填词一首] 水调歌头.辟天 寂寂桑田意,寥寥沧海心,看遍孤山云翳,数语寄卿卿:莫道山河日下,从来人世艰辛,何如江边卧,饮山风晨露,赏天狼斗星。 山风烈,江水寒,又何妨!多艰少年,傲然屹立天地间。魑魅不识人面,妖氛几曾弥坚,教三寸气在,擎我惊神笔,当辟地开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岳飞相关事迹 岳飞(1103——1142),字鹏举,出生于北宋相州汤阴(今河南汤阴县)的一户佃农家里,青年时代,正遇上金女真贵族对宋发动大规模掠夺战争。他亲眼目睹北宋灭亡前后的惨痛史实,和当时中原沦陷区的人民呼吸相通,有坚决抗击女真贵族民族压迫,收复故土,统一祖国的强烈愿望和要求。 北宋末年,深受民族压迫的汉族、契丹族、渤海、奚等各族人民,“仇怨金国,深入骨髓”,纷纷自动组织起来反抗。 从十二世纪二十年代起,黄河南北、两淮之间,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金民族战争。岳飞和抗金名将宗泽、韩世忠等一道,站在抗金斗争的最前线。可是,腐败的北宋统治集团,采取妥协、投降的政策,1127年(靖康二年),徽宗赵佶、钦宗赵桓被掳走后,继而接位的南宋小朝廷的头目赵构,同样是个投降派。他偏安于江南一地,沉醉于歌舞逸乐之中,没有真正组织抗金民族战争并把它进行到底的决心和打算,所不同的是一面信用秦桧等投降派,通过他们出面进行一系列议和投降活动;一面则利用宗泽、岳飞、韩世忠等抗战派,抵挡金军的凌厉攻势,以保住他的皇帝宝座和积累屈膝求和的资本。到了十二世纪二十年代中期,东自江淮、西至陕西一线的宋、金双方对峙的军事分界线形成后,赵构、秦桧统治集团,实际上已经成了南宋抗金斗争最大绊脚石;反过来,岳飞、韩世忠等抗战派,则成了赵构、秦桧投降派活动的最大障碍。南宋朝廷内部抗战派与投降派的斗争,日趋尖锐。 岳飞坚决反对议和,主张抗战到底,置个人荣辱安危于度外,对赵构、秦桧的投降活动进行坚决斗争。1139年(绍兴九年),岳飞在鄂州(今湖北武昌)听说宋金和议将达成,立即上书表示反对,申言“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并直接抨击了“相国”秦桧出谋划策、用心不良的投降活动,使“秦桧衔之(抱恨)”。和议达成后,高宗赵构得意忘形,颁下大赦诏书,对文武大臣大加爵赏。可是,诏书下了三次,岳飞都加以拒绝,不受开府仪同三司(一品官衔)的爵赏和三千五百户食邑的封赐。他在辞谢中,痛切地表示反对议和:“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贺。”并再次表示收复中原的决心,“愿定谋于全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这无异于给宋高宗当头泼了冷水,从而更使赵构、秦桧怀恨在心。“但岳飞不顾个人得失,坚持抗战到底的立场,率领军队,联络北方义军,卓有成效地从事抗金战争,筹划收复中原、统一祖国,成为全国抗金民族战争中的有力支柱。 1139年(绍兴九年)夏,金兀术撕毁绍兴和议,倾巢而出;再度发动大规模的对宋战争。在东、西两线军取得对金大捷的形势下,岳飞挥兵从长江中游挺进,实施锐不可挡的反击”,他一直准备着的施展收复中原抱负的时机到来了。 岳家军进入中原后,受到中原人民、忠义民兵的热烈欢迎。这年七月,岳飞亲率一支轻骑驻守河南郾城,和金兀术一万五千精骑发生激战。岳飞亲率将土,向敌阵突击,大破金军“铁浮图”(侍卫亲兵)和“拐子马”(左右两翼钳攻的骑兵),把金兀术打得大败。岳飞部将杨再兴,单骑闯入敌阵,想活捉金兀术,可措没有找到,手杀敌人数百,身被几十处创伤,豪勇无比。岳家军将士具有“守死无去”的战斗作风,敌人以排山倒海的大力,也不能把岳家军阵容摇动。郾城大捷后,岳飞乘胜向朱仙镇进军(离金军大本营汴京仅四十五里),金兀术集合了十万大军抵挡,又被岳飞打得落花流水。岳飞这次北伐中原,一口气收复了颍昌、蔡州、陈州、郑州、郾城、朱仙镇、消灭了金军有生力量,金军全军军心动摇,金兀术连夜准备从开封撤逃。南宋抗金斗争有了根本的转机,再向前跨出一步,沦陷十多年的中原。就可望收复了。岳飞兴奋地对大将们说:“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破掉酒戒庆祝)”而金军则发出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哀叹。 但是,外敌难以撼动的岳家军,却遭到了南宋朝廷内部投降派的摧残。就在这抗金战争取得辉煌胜利的时刻,甘心充当儿皇帝的高宗赵构,因担心一旦中原收复,金人放回他的哥哥钦宗,他就保不住皇位,而急切地希望与金入议和。金人安插在南宋朝廷里窃取了宰相高位的内奸秦检,也抓住高宗这个难言的心病大肆活动,破坏岳飞的抗战。他们狼狈为奸,密谋制订了全线撤军、葬送抗金大好形势的罪恶计划。他们首先命令东西两线收兵,造成岳家军孤军突出的不利态势后;即以“孤军不可久留”为名,连下十二道金牌(红漆金字木牌),急令岳飞“措置班师”。在要末“班师”、要末“丧师”的不利形势下,岳飞明知这是权臣用事的乱命;但为了保存抗金实力,不得不忍痛班师。岳飞愤慨地说;“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社稽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岳飞的抗金英勇斗争,至此被迫中断。岳家军班师时,久久渴望王师北定中原的父老兄弟,拦道恸哭。岳飞为了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故意扬言明日渡河,吓得金兀术连夜弃城北窜,准备北渡黄河,使岳飞得以从容地组织河南大批人民群众南迁到襄汉一带,才撤离中原。这时,有一个无耻的书生,骑马追上金兀术扣马而谏:“太子(兀术)毋走,京城可守也,岳少保兵且退矣!……自古没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金兀术这才又整军回到开封,并以不费吹灰之力,又把中原土地夺了回去。 岳飞一回到临安,立即陷入秦桧、张俊等人布置的罗网。1141年(绍兴十一年),他遭诬告“谋反”,被关进了临安大理寺(原址在今杭州小车桥附近)。监察御史万候*(音末期屑)亲自刑审、拷打,逼供岳飞。与此同时,宋金政府之间,正加紧策划第二次和议,双方都视抗战派为眼中钉,金兀术甚至凶相毕露地写信给秦桧:“必杀岳飞而后可和。”在内外两股恶势力夹击下,岳飞正气凛然,光明正大,忠心报国。从他身上,秦桧一伙找不到任何“反叛朝廷的证据,但岳飞却仍于绍兴十一年农历除夕夜,被赵构“特赐死”,杀害于临安大理寺内,年仅三十九岁。岳飞部将张宪、儿子岳云亦被腰斩于市门。岳飞父子及张宪死于奸臣昏君之手,激起了抗金军队和老百姓的强烈愤怒,韩世忠当面质问秦桧,秦桧支吾其词“其事体莫须有(也许有)。”韩世忠当场驳斥:“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民族英雄岳飞,就在“莫须有”的罪名下,含冤而死。临死前,他在供状上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这是悲愤的呼喊! 岳飞虽然被杀害了,但他的精忠报国的业绩是不可磨灭的。正是他,表达了被压迫民族的要求,坚持崇高的民族气节,在处境危难的条件下,坚持了抗金的正义斗争,并知道爱护人民的抗金力量,联合抗金军民一道,保住了南宋半壁河山,使南中国人民免遭金统治者的蹂躏,从而保住了高度发展的中国封建经济和文化,并使之得以继续向前发展。岳飞不愧是我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民族英雄。 岳飞遇害后,临安义士隗顺,负尸越城,草草地埋葬于九曲丛祠旁。为了便于以后识别,隗顺将岳飞随身佩带的玉环系于遗体腰下,坟前种植了两棵桔子树。清道光年间(1821——1850年),因重修栖霞岭下岳飞庙墓,追寻岳飞初葬地,终于在杭州市众安桥螺丝山下扁担弄内的红纸染坊旁,找到了最初的岳坟。1876年(光绪二年),在这里修建“忠显庙”,杭人俗呼为“老岳庙”。 岳飞死后二十年,即1162年6月(绍兴三十二年五月)宋孝宗赵*继位,七月下令给岳飞平反昭雪,“追复原官”,并以五百贯的高价购求岳飞遗体,“以礼改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琴操十首 将归操 孔子之赵,闻杀鸣犊作。 狄之水兮,其色幽幽。我将济兮,不得其由。涉其浅兮,石啮我足。 乘其深兮,龙入我舟。我济而悔兮,将安归尤。归兮归兮,无与石斗兮,无应龙求。 猗兰操 孔子伤不逢时作。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龟山操 孔子以季桓子受齐女乐,谏不从,望龟山而作。 龟之氛兮,不能云雨。龟之睻兮,不中梁柱。龟之大兮,只以奄鲁。 知将隳兮,哀莫余伍。周公有鬼兮,嗟余归辅。 越裳操 周公作。 雨之施物以孳,我何意于彼为。自周之先,其艰其勤。以有疆宇,私我后人。 我祖在上,四方在下。厥临孔威,敢戏以侮。孰荒于门,孰治于田。 四海既均,越裳是臣。 拘幽操 文王羑里作。 目窈窈兮,其凝其盲。耳肃肃兮,听不闻声。朝不日出兮,夜不见月与星。 有知无知兮,为死为生。呜呼,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 岐山操 周公为太王作。 我家于豳,自我先公。伊我承序,敢有不同。今狄之人,将土我疆。 民为我战,谁使死伤。彼岐有岨,我往独处。尔莫余追,无思我悲。 履霜操 尹吉甫子伯奇,无罪,为后母谮而见逐,自伤作。 父兮儿寒,母兮儿饥。儿罪当笞,逐儿何为。儿在中野,以宿以处。 四无人声,谁与儿语。儿寒何衣,儿饥何食。儿行于野,履霜以足。 母生众儿,有母怜之。独无母怜,儿宁不悲。 雉朝飞操 牧犊子七十无妻,见雉双飞,感之而作。 雉之飞,于朝日。群雌孤雄,意气横出。当东而西,当啄而飞。 随飞随啄,群雌粥粥。嗟我虽人,曾不如彼雉鸡。生身七十年,无一妾与妃。 别鹄操 商陵穆子,娶妻五年无子,父母欲其改娶,其妻闻之,中夜悲啸,穆子感之而作。 雄鹄衔枝来,雌鹄啄泥归。巢成不生子,大义当乖离。江汉水之大,鹄身鸟之微。 更无相逢日,且可绕树相随飞。 残形操 曾子梦见一狸,不见其首作。 有兽维狸兮,我梦得之。其身孔明兮,而头不知。吉凶何为兮,觉坐而思。 巫咸上天兮,识者其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人设资料[部分] 中州五虎排序:红绿蓝白黑(是不是有点像《我和僵尸有个约会ii》中的僵尸等级) 红虎朱晴虬须大嗓门 绿虎蔡文彬英俊 蓝虎司天横脸色蜡黄似有病容 白虎祈子因丑女 黑虎莫一是獐头鼠目 完颜宗弼-女- 秦桧-义子-秦义 岳飞-子-岳云 ---------分割线--------- 冥王城机构: 冥王城主二卫三司(生死司、善恶司、恩怨司) ------------------------- 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动念即乖,开口即错。 不生不死,不行不止,无悲无乐,无忧无喜。 道非常道,名非常名,寂灭空灵,神佛辟易。 黑恶滔滔,尘缘缈缈,天道正道,实乃人道。 ------------------------- 孔雀宫: 孔雀圣母 五行神君:淬金、槁木、柔水、炽阳、忍砂 -------------------------上古十大神器 轩辕剑阳 东皇钟阴 盘古斧天 炼妖壶地 昊天塔人 伏羲琴金 神农鼎木 崆峒印水 昆仑镜火 女娲石土 ------------------------- 神器执掌: 轩辕剑:少林寺某人手中 东皇钟:步小禹 盘古斧:斧柄在盘祖手中,斧头不明 炼妖壶:就是铁剑山庄的铸剑炉 昊天塔:? 伏羲琴:明归海带回给幽后了 神农鼎:? 崆峒印:? 昆仑镜:? 女娲石:秦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作品相关 历史名刀 1、鸣鸿刀: 上古时期轩辕黄帝的金剑出炉之时,原料尚有剩余,由于高温未散,还是流质的铸造原料自发流向炉底,冷却后自成刀形。黄帝认为其自发的刀意太强,足以反噬持刀者。黄帝恐此刀流落人间,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刀在手中化为一只云鹊,变成一股赤色消失在云际之中。 该刀长为三尺,其余资料无记载。后由汉武帝得到,转赠东方朔。 评定:光从材质的资历上来看,鸣鸿刀足以与轩辕剑相提并论,如果也能在逐鹿之战中取得一些战绩的话,其地位不亚于天下第一剑的轩辕黄金剑。然而黄帝恐其“喧宾夺主”,封杀了这把名刀的前途。 2、苗刀之祖: 苗刀,短刀的一种。刀长一尺二,向外曲凸。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刃异常犀利,柄长三寸至四寸,用两片木料,牛角或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 上古三苗九藜部落联盟首领蚩尤的配刀,被后世命名为“苗刀之祖”,逐鹿之战中,败给了轩辕剑。 评定:为什么鸣鸿、苗祖着两把刀之祖都或直接或间接地败给了轩辕剑呢?难道注定是天意,轩辕剑下不容第二…… 3.4.5、龙牙、虎翼、犬神 上古三大邪器,造刀者不明,相传锻造原料中使用了许多恶毒之物,并有多种诅咒缠缚。夏朝末期为君主桀所有,之后暴政开始。三刀被供奉于夏朝太庙,据史料记载,商汤攻入夏朝太庙之时,黑云蔗天,鬼哭神嚎,龙牙、虎翼、犬神三大邪刀化为三股妖风袭来,顿时商朝大军死伤无数。汤王弃戈下马,手持轩辕黄金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于地下。 时代迁移,北宋朝著名铁匠韩蕲在一处深山之中发现了商朝太庙的遗址,并开启封印得到了龙牙、虎翼、犬神三邪刀的碎片,其时“碎铁中隐隐有黑气,触之即发”。后由韩蕲与宫廷铸剑师合力铸造,耗时一年零八天,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由大宋天子御批存放于开封府,时任开封府尹包拯成为第一个“开封三铡”的持刀人。 评定:又是轩辕剑……唉,没什么话好说了。值得一提的倒是,数千年前的三大邪器在被轩辕剑击碎之后,长年封印,日后居然成了代表天下正气的“青天三铡刀”,真可谓物极必反。 6、大夏龙雀 古代名刀,为春秋五霸中之晋文公所有,后世相传,在后来的第三次晋楚战争时,败给了名剑湛卢。 评定:刀为什么一定要败给剑呢?或许可以这么理解:剑代表王道,刀是霸道的象征,而中国一直都是以“仁”之王道为主流的,所以刀这种武器就被时代所压制了。 7、青龙偃月 东汉末年名将关羽所用战刀,为重骑兵大刀类型。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具体的就不多说了,实在是名副其实的“众所周知”。 评定:青龙偃月跟关羽一样,都已经变成了中国人心中“神”之化身,可以说是今天我所评点的刀中算是比较成功的一把了,不论其材质、资历、战绩、神韵,都是无可挑剔,实可当为“中华刀祖”。 8、新亭侯 汉末名将张飞初拜为新亭侯时,命铁匠取炼赤珠山铁,打造成一刀,随身佩带。后关羽战死,张飞为报兄仇出征东吴,出兵前酒后鞭打士卒,部将不堪忍受,趁夜晚潜入张飞营帐,用新亭候斩下张飞首级,连夜叛逃东吴。 评定:纯属克死主人的“邪器”,与日本的名刃“妖刀村正”有得一比。 9、寒月 战国末年赵国徐夫人的名刃,形若新月,寒气四射。后燕国皇室花重金购买,交由宫廷匠师反复淬炼之后,终于成为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刀,其强度也得到大幅提升,足以斩断当时的秦王佩剑——干将莫邪。 燕国刺客荆柯携寒月刃刺杀秦王,失败被杀,后寒月刃不知下落。 评定:典型的“菜鸟扛神兵”,一个垃圾刺客,带那么好的装备干什么,纯属浪费资源。 10、庖丁菜刀 古代名厨庖丁所用菜刀,是用最普通的铁刃和最常见的木柄制成,然而由于庖丁技术高超,即便用之解牛也是“游刃有余”,所以经久不坏,数十年不磨依然刃口如新。 评定:几乎所有的刀都是杀人的利器,而唯独这把刀宣扬的却是道家经典的养生之道,随波沉浮,消极无为,一切顺其自然,则再普通的事物都能“游刃有余”,刀不在利,而在用刀之人。庖丁菜刀是最朴实无华的刀,却是最完美的刀。 ps:近期发现天极网不经作者同意直接转载本作品,敬请读者直接通过17k阅读,并感谢大家的点击收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楔子 看本书怎能不先看楔子? 有人称他为天下第二剑。 也有人称他的剑法已瑧天下第一。 “小二,温一壶酒”,时近正午,酒店上的客人却不甚多,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后,倪小霜又对店小二吩咐道:“再来一碟盐爆花生米,一碟卤牛肉。”吩咐完店小二,倪小霜望了望外面快升到头道:“蝮蛇口中牙,黄蜂尾上针,两般皆不是,最毒妇人心。这位姑娘,我这位三弟并无冒犯之处,何苦下手如此狠毒?如若在下不是恰好坐在此处,我这三弟可还有命么?!”说到最后两句,竟是声色俱厉。这洛老大最是重情义,别人若是冒犯于他,那是啥事也没有,但却是丝毫见不得别人对他的兄弟无礼,此时见倪小霜下手如此狠毒,心里不禁动了无名真火,决定要出手惩戒一番。 且说倪小霜见一篷暗器尽数被挡下,心里也不禁发怒。女人的心思往往就是这样奇怪,倪小霜出手之后,心内已十分后悔自己出手莽撞,但如今见到暗器被洛老大接下,那方才兴起的愧疚之心立刻荡然无存,代之而来的是一肚子的怒火。 “两个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识相的快快滚蛋,惹得本姑娘火起,一剑一个,把你们的狗头切下来,丢到江里喂王八!”倪小霜涨红了脸,就连生气也是美得令人目眩,这会连柜台的掌柜,端菜的店小二,也看得呆了,更别说那三杯酒下肚便不分东西南北的葛老三了。 “姑娘忒也蛮横了,须知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姑娘骤然出手意欲伤我兄弟,是何缘故,今日若不说出个缘由来,就请跟我到衙门里蹲几天。”说着施出小擒拿手,来拿倪小霜手段。这擒拿手倒并非洛老大本身擅长的武功,只因天下但凡入公门当差的,都得会几路擒拿手,以应付办案所需,这洛老大武功本高,一路普通的擒拿手法在他手里施展开来,自也是风声豁豁,威不可挡。 倪小霜因年纪尚轻,师门绝艺只习得一套剑法,加以是女儿之身,难免气力不如男子,接得洛老大几招,已是左支右绌,处于下风。盛怒之下,觑了个空子,“呛啷”一声,一抖手,把长剑掣在手中。洛老大虽然一脸虬髯,长得像个浑人,其实心细如尘,他眼见倪小霜拨剑的手法,乃现今武林各派所无,不由眉头一皱,心下暗忖道,这黄毛丫头倒不难对付,只怕伤了她,势必激怒了她师门长辈,目前自身琐事繁多,自顾尚且不暇,何必多方树敌,于是一摆手,喝止道:“姑娘拨剑手法自成一家,乃武林各门各派所无,想必令师亦必是前辈高人,洛某微末道行,何足言勇,好在舍弟亦未曾受伤,方才之事,就此做罢。”于是抱拳一礼,然后率先坐回座位上,自斟自饮。 倪小霜正如临大敌,此时见洛老大前倨后恭,心下更是忿怒不平,踏上一步道:“‘好在舍弟未曾受伤’,那即是说,若那肥猪伤在我手下,你便不会客气了是么?!本姑娘学艺未精,若伤在你手下也只怪自己学艺未精,却是容不得你这厮如此无礼。”说罢,一挺手中之剑,直往洛老大持杯的手斫去。 洛老大手一拍,硬生生把酒杯拍入桌里,杯口与桌面齐平,杯中酒却未淌出来一滴,接着手一屈,缩入袖中,堪堪避过刺来长剑,这一招危极险极,却也妙到毫巅。洛老大露了这一手,意欲使倪小霜知难而退。倪小霜见一剑无功,再一看嵌入桌中之杯,也自暗暗心惊,若是血肉之躯被一掌拍实,怕不筋骨尽碎,化为肉泥。心内怒火更炽,剑一挺,原势不变,又是一剑刺去。 洛老大一向眼高于道:“卫师哥,这官差好无礼,咱们帮这秀才一把好不好?”正说话间,忽听卫敦煌“咦”了一声,不由也往他目光注视之处望去,却也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这看似文弱的秀才,竟然身负绝技,洛老大一连串的擒拿手法展开来,却连秀才的衣服也沾不到,待到倪小霜望过来时,洛老大心中已是大为不耐,心中不由奎怒,忖道:“这两个娃娃也就罢了,如今我洛某若连这一介书生也拾掇不下,那这个人可就丢大了。”一念及此,掌势已变,如潮掌力层层涌出,显然也用上了小天星掌力。 再看这秀才,身处如潮掌力之中,却恍如未觉,脚下左踏一步,右踏一步,有如闲庭信步一般,洛老大的手掌仍然是连他一片衣襟也摸不到,那如潮掌力一触及秀才身周便纷纷四散开去,仿佛秀才身边张着一张无形的网,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只见秀才负着双手,进退趋避,儒衫飘飘,加以秀才外貌俊逸,少了一般读书人那般文弱之态,却多了一种豪迈不拘的英雄气概,倪小霜注目之下,亦不禁看得呆了。 卫敦煌此时好奇之心大起,须知他艺成下山以来,倘未遇上了不起的对手,此时见了这秀才悠然自得的样子,颇为心折,对那能以竹叶杀人的神秘高手亦暂且抛到了脑后,只想和这武功颇高的秀才比试一番,于是喝道:“好秀才,你的武功不错,且接卫某这一掌试试。”话声未落,五指一骈,一掌便向秀才拍去。 “卫师哥……”,倪小霜对这个武痴师兄了解甚深,此时见卫敦煌激起了好胜之心,不由暗暗替秀才担心起来。岂知卫敦煌和洛老大一样,两人战秀才一个,竟也是连秀才的半片衣襟也摸不到。卫敦煌不是傻子,已知秀才踏的是一套举世无双的步法,于是一掌攻向洛老大,大叫道:“罢手。”洛老大闻声收掌,额上已然见汗,不由暗道“惭愧”。 卫敦煌道:“好秀才,卫某人自下山以来,会过不少好手,掌下尚未有三掌之敌,你敢接卫某三掌吗?” 秀才仍然气定神闲,缓缓道:“神州大地,卧虎藏龙,阁下自言未有三掌之敌,未免托大了。”顿了顿,续道,“掌法非我所长,在下仅有一剑,演与阁下评之。”说完一骈食中二指,演出一招剑法来,只见秀才始终神色自若,右手在虚空中划了一道半弧,霎时间,平地里便涌起无边剑气,森森然向四面八方弥漫开来,一弧尚未划尽,第二道半弧又起,如是者连划三道半弧,强烈剑气已逼得人无法睁视,三道半弧划尽,秀才右手横于身前,与下颔齐平。漫天剑气攸然消失。秀才微微笑道:“在下此招,名为‘瑧圆之境’,阁下自比三掌之下,能击溃在下的剑圈么?” 卫敦煌见秀才演毕“瑧圆之境’”,面露难色,突然“扑通”就地坐下,深思起来。 秀才道:“阁下慢慢想,待想出破解之法,便到江湖之上寻我。在下这便走了。”言落已长身而起,脚落处,已在四五丈开外了。 卫敦煌闻言急忙喝道:“兀那秀才,快快留下姓名,日后卫某定往寻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名字只是一个记号,你硬要我取一个名字,便叫我步……千……行……吧……”,最后一个字传来,步千行已去得远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一章 山野行镖 广西,古时属“百越”之地,居住的先民是“百越”中的西瓯、骆越,苍梧三支部族。秦朝统一中国后,在这里设立了桂林郡,象郡和南海郡三个郡制。宋朝建立后,于公元971年统一岭南地区,在今天广西和广东、海南部分地区设置行政区划于南路,并以岭南山中段分界,岭东为广南东路,简称广东“广东”,即今天的广东省名称的由来;岭西为广南西路,简称“广西”,即广西名称的由来。广西防城港上思县境内,分布着完整的原始状态的亚热带雨林,可谓无山不綠、无峰不秀、无石不奇、无水不飞泉。它东起钦州,西到宁明至越南,人称此地为十万大山,在宋时仍属蛮荒之地,森林里各种毒蛇猛兽横行,大片森林终年被弥漫的瘴气所遮蔽,人畜沾及,立时无救,是以千百年来,一向是人烟罕至之处。 这一日,两个武林人物竟出现在这山野深处,端的是咄咄怪事。 那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老者,约莫五十上下年纪,右手提着一把大刀,这刀看上去甚是沉重,老者的左臂用白布缠着,仍在渗着血水,显然受伤不轻,他的后面紧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这青年手里也提着一柄刀。两人看起来显是经过长途跋涉,一脸疲惫之色,但却顾不上歇息片刻,只往林密处走去,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两人又紧紧赶了好长一段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木,地上是厚厚的枯叶,已经有许多年了,是以走在上面,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老者找了一棵大树,回头对那青年说道:“兴儿,先歇息一下再走。”说着就在树底下坐了下来。那青年听了,也不说话,已觅地坐下,此时忍不住问那老者:“爹,究竟我们这趟镖保的是什么宝贝,竟招来这伙来历不明的人物追杀?” 老者正在闭目养神,听了那青年的问话,不禁张开了眼睛,沉思道:“兴儿,莫要再问了,咱们这番往西去,再过两天,等入了大理境内,咱们就安全了。”说完又道,“东西还在吧?”那青年闻言,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怀里的一个黑盒子,道:“爹,东西还在。” “那就好,赶紧休息一会,待会还要赶路。”于是又闭上了眼睛。那青年见了,也打坐调息起来。 片刻之后,那老者站起身来,道:“兴儿,起来吧,咱们得赶路了。”话未说完,在距两人三丈处幽灵般地冒出了四条人影,这四条人影来得突兀之极,全身黑衣,脸上清一色带了个黑头罩,只在眼睛处开了两个洞,透出不带任何表情的两只眼睛。这四条人影一出现,立刻占据了四个方位,把这一老一少围在了核心。老者和青年神色无比紧张,均把手里的大刀一紧,等着这黑个黑衣人的进击,他们心里想来,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箭拔弩张的关头,一个潇洒的人影出来在一老一少面前,两人见了这等武功,心里更形绝望。只见来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样貌颇为英俊,那四个黑衣人见了这年轻人,皆是齐唰唰地躬身道:“二爷好。”那“二爷”对黑衣人的行为毫不理睬,走上前向着那老头道:“邵老镖头请了。” “你认识老夫?”那老者禁不住问道。 那“二爷”从手中掏出一本册子,翻到某一页,开始念道:“邵振南,男,现年五十有六。京师三大镖局之一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善使大刀,乃少林寺俗家弟子,擅长武功为少林伏虎刀法。” 邵振南一听之下,大吃一惊,来不到来人竟连自己的底细也摸清了,而自己却连对方是什么人,是什么来历也不知晓。 二爷接着道:“邵老镖头,我们是为什么而来,你是知道的,东西留下,放你们走路,如何?” “放屁!”那青年回了一句。 “哦?”二爷笑嘻嘻地道,“这位兄弟看来与在下年岁相若,不如怎么个称呼法?” “我叫邵家兴。你听好了,我父子二人性命不要,也要保住这趟镖。” 二爷“嘿嘿”笑道:“邵兄弟,只怕你们丢了性命,镖仍然保不住。” 邵振南一挺手中大刀,喝道:“吃得了镖行这碗饭,性命早就寄在上面了,今日就算是个死,也是死得其所。” “愚蠢,”二爷不耐烦再说下去,转身就走,越过了一个黑衣人之后,说了声“动手”,便驻足在一边观看。 那四名黑衣人得到命令,手中的剑一挺,齐唰唰向被围在中心的一老一少。邵家父子经过刚才一番休息,虽然不是这四个黑衣人的对手,但一时半刻也还抵敌得住,二人展开少林伏虎刀法,刀风霍霍,早已拼上性命,招招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那四个黑衣人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们。 六条人影战了片刻,局面开始变化,那四个黑衣人乃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所习剑法招招皆直指对手要害,武功也比邵家父子高出一畴。邵家父子虽然想拼命,但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何况邵振南的左臂业已受伤。 再过了片刻,邵家父子已是浑身带伤,虽然不是致命伤,但身上也被剑锋划了不深不浅的十几道剑痕。情势越来越糟,眼看再过片刻,这对父子就在丧身在此地。 忽地邵振南猛劈一刀,大喝道:“且慢!我有话说。” 此时二爷也喝令道:“住手。”于是四个黑衣杀手停下了手中的剑。 二爷上前一步,仍是笑嘻嘻地道:“邵老镖头,是不是想清楚了?” 邵振南不去理他,回过头对邵家兴道:“兴儿,东西拿来给我。” 邵家兴大吃一惊,不解地看着父亲,道:“爹,你真的要把东西交出去?”看到邵振南没有说话,禁不住又说道,“爹爹,咱们保镖的,命可以不要,但却不能失信于人啊。” “东西给我。”邵振南再一次说道。 邵家兴听了,极不情愿地把怀内的盒子交到父亲手上,一双虎目中满是泪水。 那二爷看到了黑盒子,眼睛笑得成了一条线,乐得合不了嘴。 此时只见邵振南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对邵家兴说道:“兴儿,你过来。”待看到邵家兴万分不情愿地走过来后,便拉着邵家兴的手,把手中的大刀递到了他的手上,沉声说道:“为父将这把佩刀传给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你即使性命不要,也不能失落此刀。”说完,也不管邵家兴做何反映,提起全身功力一掌把邵家兴击出十丈开外,大喝道:“兴儿快走。”邵家兴被击落到十丈开外,不知邵振南的意思,一时竟呆立着不动。 一边的四个黑衣人不虞有此,正要起身去追邵家兴,突听邵振南“哈哈”大笑,众人把目光回到邵振南的身上。只见邵振南冷冷地道:“你们不是要这个盒子吗?老夫现在这毁了它。”说着一掌就往盒子劈下…… 四个黑衣人立刻飞身而起,来抢盒子,突听邵振南嘿嘿怪笑:“你们上当啦。”此时那二爷本要跟上前抢夺盒子,闻言眼珠一转,飞身往后暴退。跟着只听邵振南高声喝道,“兴儿快跑啊……”话未说完,“轰”地一声惊天巨响,那黑盒子已炸了开来,原来盒中竟是江南雷家的火器,可怜那邵老镖头已与那四个黑衣人同归于尽,被火器炸得粉碎。 “爹……”邵家兴目眦欲裂,一时只觉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逃得性命,为爹报仇。”邵家兴往回便跑,他知道这群神秘杀手不仅止这些人,刚才那个武功莫测的二爷,就不一定炸得死他。 且说那二爷正往后飞身暴退,那火器炸开时,一股巨大的非人力所能抗拒的气流瞬间施加到他身上,将他震到十余丈外,待到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哇”地吐了一口鲜血,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服下,双眼望着邵家兴逃走的方向,冷冷地笑道:“嘿嘿,小子,本大爷看你能跑得了多远。”然后不再多说,立刻盘坐调息。 邵家兴今天整整十八岁,自从十二岁跟着邵老镖头行镖以来,已有整整六年。这六年来,由于京师四海镖局名气大,人面广,不论是在绿林还是在朝延,都有熟人打点,是以这六年来倒也过得一帆风顺,在镖行这碗饭上走得四平八稳,名气越来越大,与大同镖局、常威镖局一道,被好事之徒誉为京师三大镖局之一。由于镖局的生意好,邵家兴家底也算不薄,少年时来往的朋友多是京中的纨绔子弟,这些人有的是朝中大官的子弟,有的是京中富商的子弟,都跟着自家护院学过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但少年人总喜欢互相攀比,当然也包括武功,邵家兴的武功在这些纨绔子弟里是最好的,于是他也自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很高了,再加上平时保镖之时,遇上绿林中人,都是邵振南出头说两句话,事后送上些薄礼,便化干戈为玉帛,是以这邵家兴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在他的心里,总以为他父亲邵振南的武功是天下第一,连绿林强盗都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他邵家兴自己的武功,就算比不上他父亲,相差也是有限,那料到这一趟镖,遇上这伙来历不明的杀手,自己根本帮不上忙,要不是老父亲舍了性命,自己此刻那还有命在? 邵家兴一路急奔,将近一个时辰,体力早已不支,但他毫不停留,此刻他心中悲痛、后悔、哀伤……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令他一口气奔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他不敢停,他怕停下来,就会想起父亲,怕想起自己的父亲邵振南已经不在了,怕想起那个小时候虽然严厉,但对他最是慈爱的爹爹已经为了保护他而粉身碎骨了。 然而人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他不得不停下来了,一停下来,浑身就像爆炸般难受,全身脱力。邵家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还是在山里,周围还是树,密密层层。这十万大山,进了来哪那么容易出去呢?他实在是太累了,口渴得要冒烟,附近没有水源,他便抓了一把长得很高的草,塞在嘴里大嚼,嚼那些汁液。他的心里很痛,他的手被草割破了,伤痕累累,他却浑然不觉。 树林太过茂密,阳光透不进来,夜晚也看不到星星,他也无法分辨东西南北,只认准一个方向,体力一恢复,就奔跑不已,累了,就在地上休息。渴了,抓一把草就嚼,饿了,摘一个果子就吃。这些无名的野草和果子,他也不怕中毒,因为他不怕死,他觉得与其活得这么痛苦,还不如死了的好。他手里的刀还在,自己的刀丢了,手里的刀是老父亲传给他的,他把这刀当作了唯一的纪念,宁愿性命不要,也不让刀丢了。 这一天邵家兴照以往那样往前奔,突然前面透出了丝丝缕缕的光线,他知道快出林子了。他加快了速度,出来了,终于走出这个恶梦般的森林了。他站在森林边上,回身望着树林,他想起了丧在树林里的父亲,心里一阵难受,跪了下来,向着林子拜了几拜,转身大步行来,此时的他,心智上开始慢慢成熟了。 树林边有个小小村落,村口有块牌匾,写着“张家村”几个字,村里稀稀拉拉的分布着许多房屋,倒是十室九空,邵家兴挨家挨户走了个遍,却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他在树林里奔行许久,衣裳早已被荆棘树枝钩划得残破不堪,他想在村里找套像样的衣服,竟是无法找到,于是索性就把衣裳拉扯得更加破烂,把头发披散,装扮成一个乞丐,可是他手里拿着他父亲的佩刀,哪有乞丐拿着刀行乞的道理?还好此时他看到村东头有一口枯井,于是便走到井边,双手捧刀,仰天悲声道:“父亲大人英灵不远,尚请明鉴,并非兴儿不爱惜此刀,实是兴儿武艺低微,自身难保,只好将此刀寄存此井,待兴儿寻到名师,学得高深武艺,必手刃仇人,迎出宝刀。”言毕,手捧大刀,望空拜了三拜,一甩手,把刀扔下了枯井之中。不久听得一声轻响,确信刀已落到井底,便搬来大石把井口盖住。如果邵家兴此时细想邵老镖头传刀时的话语,也许会发现此刀里的一个大秘密,那么他也许就不会埋藏此刀,然而也正是因为他把刀暂存到了这口枯井里,以致刀内的秘密尚未出现于人间,等到此刀重见天日,乃是六年之后的事,这个武林,也得以享受了六年的平静。 “张家村,我会回来的。”邵家兴走出村口,回身望着那个年代久远的牌匾,眼神坚定而自信。这一刻,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纨绔少年,他要学得一身武艺,为父亲报仇,尽管他目前的仇人中,他只知道一个人外号叫“二爷”,所知实在有限,但是天网恢恢,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二章 二小乞丐 邵家兴离开了张家村,沿着村口小路直走,这时的他,经过了几天的跋涉,一身衣裳更为破烂,头发也好些天没有梳理,把脸大部分都遮掩住了,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他的这副样子,除了认为他是一个年轻乞丐之外,绝不会想到别处去。 这一天,邵家兴来到了一个小镇上,这个名叫宣化的小镇今天似乎比往常热闹,自从离开张家村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小镇,街道两旁都是店面,从吃的到穿的都有,街道并不宽敞,加上人来人往,本来甚是拥挤,可是那些行人经过邵家兴身旁,却又纷纷避开。邵家兴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乞丐,也不理会,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乞些吃食,这时他发现这条街道旁边开着一间小赌坊,进进出出的多是贩夫走卒之流。他觉得进出赌坊的人出手都比较阔绰,行乞也比较容易,所以邵家兴就在这附近找了个向阳的位置坐下,伸了伸腿,他不知道该如何行乞,就打算在这躺下打个盹,不料远处却行来了两个奇怪的小乞丐,这两个小乞丐一进入他眼里,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两个小乞丐大概七八岁年纪,身材都是一般高,其中的一个比较胖,天下乞丐大都吃不饱穿不暖,而年小的乞丐就更是瘦得可怜了,哪有胖得这么夸张的小乞丐,这也是引起邵家兴注意的一个原因。那个胖小乞丐虽然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手里拿着个破钵,可是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另一个小乞丐却是文文静静,手里拿了根小竹棍,却没有拿钵。 这两个小乞丐正行走间,忽听那胖小丐惊呼一声:“哎哟,不好,小禹,咱们的地方被人占了。”于是拉着那名唤“小禹”的乞丐向邵家兴坐着的地方跑过来。不用说,邵家兴坐着的地方大概正是这两个小乞丐平日行乞之处。 “喂,你是新来的吧。”胖小丐指着邵家兴发问道,一张小脸气嘟嘟的。 “嗯。”邵家兴点点头,那小胖的样子着实可爱,他虽然身负血仇,但见了这胖小丐的样子也不免感到一阵笑意,顿时表现在了脸上。 “喂,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我们的地盘?”胖小丐开始“发威”了。 “这却不知,你是谁呀?”邵家兴想逗逗这小家伙。 “我嘛……”胖小乞丐听到这新来的问起他名字,正想说,突然一转念想到自己行走江湖,当然得有个“雅号”,于是摇头晃脑地说道,“你就叫小爷‘飞天神丐’吧。” “哦,”邵家兴实在想笑,“久仰久仰,原来是‘飞天神丐’啊,不知道名字怎么称呼?” “哎,你这人真是,‘飞天神丐’马小川这么鼎鼎大名,你竟然都不知道。”小胖终于把名字说了出来了,原来叫做马小川啊。 “哦,原来是马大侠,那么旁边这一位小哥呢?”邵家兴继续问。 “他呀,他叫小禹,是小爷的兄弟,他不会说话,问也白问。”马小川道。 “哦。”邵家兴打量着小禹,觉得他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说不出的聪明灵秀,嘴唇红润,鼻子也长得恰到好处,若不是穿得破烂,绝不像一个乞丐,难怪刚才他一直不发一言,原来竟是个哑巴,倒是可惜了。邵家兴正自想着,那马小川又说话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仇,”邵家兴笑道,他实在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武功低微,怕那些黑衣杀手找到他,只好胡乱捏造了一个姓名,“你就叫我仇一刀吧。”邵家兴决定从此便用“仇一刀”这个名字行走江湖,直到他把张家村枯井里的那把刀取出之后,再回复本来名字。 “仇一刀……没听说过,你的武功很高么?” “你看我像武功很高的样子么?”仇一刀苦笑。 “哎,你还别说,许多武林高手就是喜欢隐藏自己的功力,武功高的偏说自己武功低微。” “是吗?”仇一刀留了心,“小兄弟,你知道江湖上有些什么有名的高手吗?” “我只听说丐帮帮主是个大大的武林高手,还有丐帮里的七位长老,也是非常厉害。”马小川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仇一刀耳边说道,“我呀,就是为了想找个高手为师,才当乞丐的。” 仇一刀听了,怔了一下,心里哭笑不得,正想说话。只见那个叫“小禹”的小乞丐神色慌张,拍了拍马小川的肩膀。马小川回过身,这一回身,只叫了一声“糟糕”然后撒腿便跑。远处正有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小少爷,别跑了,快跟小人回家吧。”小禹却不跑,仍站在原地,看着那中年人跑过了他身边,回过头朝仇一刀笑了笑,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仇一刀对这个小禹十分好奇,便问道:“小兄弟,你的家人呢?”突然想起对方是个哑巴,不禁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小禹听了,笑了笑,提起那根小竹棍,在地上写道:“不知道,也许都死了,也许还活着。” “啊,你还识字。”仇一刀甚是吃惊,这么点年纪的小孩,如果不是家中殷富,一般很少识字的。 这时,马小川从两人身边跳了出来,着实吓了两人一跳。仇一刀见了他,又吃了一惊。 “哈哈哈”马小川大笑着说道,“我溜进了别人家里,翻过一道墙,就把郝叔给甩掉了。” 马小川看到仇一刀又有问题想问,便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家就是这个镇上最富有的马府,可是我想学武功,想当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不想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这就跑出来了,遇上了小禹,我们就结为兄弟了。” 他看到地面上小禹写着的字,怔了一下,又道:“小禹的事,让我告诉你吧,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在这间赌坊门口躺着,冻得快死了,还是我叫郝叔把他抬回去,请大夫治好的。他的家里人大概死光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小禹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望着马小川,一脸的感激。仇一刀听了这些话,看着小禹,心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问马小川:“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在这当一辈子乞丐吗?” “当然不会啦,”马小川人小,口气却不小,“我们在这里再当几天乞丐,要是还遇不上能够当我们师父的高手,我就从家里拿几张银票,闯荡江湖去。哈哈哈。” 仇一刀听了,心里吓了一大跳,这两个小鬼,加起来或许还没有他大,居然有这种荒唐的想法,他不由得心里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这时马小川又开始说话了,他说:“喂,仇一刀,你的名字听起来很霸气,你想不想加入我们?我们一起找高手拜师学艺,一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你看怎么样?” “好啊,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仇一刀笑道。确实,他如今也正想找个高手拜师学好功夫,可是以往他不啻井底之蛙,所知非常有限,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所达到的境界,是他从来都无法想像得到的。 “那好,既然你加入,我们就是三个人了,我们这三个人,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得有个名堂。”天!小家伙鬼主意还真多。“得,我们就叫‘风尘三奇丐’吧。”晕,小家伙还真想出来一个挺不错的名号来了。 马小川似乎对这个名号甚为满意,斜乜着眼对小禹说:“小禹,你觉得这名号起得怎么样?还行吧。”小禹点了点头,马小川在他的眼里简直就是个英雄。马小川见他同意,心里很高兴,问仇一刀:“仇大哥,你看怎么样?” 仇一刀心里想笑,暗道:“我们这三个人,武艺低微,那里能当得‘奇丐’二字。”但也不好拂了他的美意,便笑道:“这名号很好啊,将来我们要是学到了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功,这个名号将让江湖上为非作歹之徒闻风丧胆。” 马小川听了,更是得意地大笑不止。小禹和仇一刀看着这胖乎乎的家伙笑得如此夸张,也是心下暗笑。 马小川见他们二人都是坐着,自己却是站着说话,便也坐到他们二人身边,刚一坐下,肚子便“咕咕”地开始打鼓。马小川问他们二人:“你们饿不饿?我可是饿了。”见到他们二人都点了点头,便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拿了一张递给小禹,道:“小禹,你去帮我们三个弄点吃的来。”小禹接过,一阵小跑去买吃的了。仇一刀见了,心里暗道:“想不到‘风尘三奇丐’居然这么有钱,行乞都带着十几张银票,要是传了出去,也算是一件奇闻了。” 过了不久,小禹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还有一壶酒。马小川见了,哈哈大笑道:“小禹,你真聪明,我刚才还在后悔没有叫你买酒,想不到你倒给我买回来了。”转过头来,问仇一刀,“仇大哥,你会不会喝酒?” 仇一刀道:“会一点。” 马小川说道:“我和小禹,从来没有喝过酒的。”看到仇一刀一脸惊奇,又道,“只不过我想到今天是‘风尘三奇丐’诞生的日子,只好喝一喝啦,看看是不是像人家说的那么好。” 三个人团团坐下,马小川把破钵放在地上,小禹把那包东西摊了开来,里面是一只烧鸡,还有三个杯子。马小川笑道:“小禹,你真聪明,连杯子都准备好了。”小禹咧着嘴笑了笑,开始倒酒。马小川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把烧鸡分成了三份,把最大的一份递给仇一刀,认真地说道:“仇大哥,你年纪比我们大,这最大的一份应该给你。”仇一刀听了,心内好生感动。一个人在飞黄腾达的时候结交的朋友,远远比不上在贫贱之时结交的朋友来得珍贵。仇一刀声音有点哽咽,道:“小兄弟,你太好了……”马小川哈哈笑道:“别老叫‘小兄弟’的了,叫我小川就好了。我们‘风尘三奇丐’今后闯荡江湖,一切以仇大哥马首是瞻。”这小鬼,居然还晓得“马首是瞻”,不简单。 仇一刀听了,心内又是一阵感动,他想了想,道:“今日咱们三个乞丐能在此相遇,也算是大家有缘份,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你们看如何?” 马小川哈哈大笑:“大哥,你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看了看小禹,只见他也一个劲地点头,于是三人撮土为香,在这街道旁行了结义之礼,仇一刀今年一十八岁,当了大哥,小川九岁,是二哥,小禹八岁,是老幺。路人看这三个乞丐在路边跪倒望天便拜,也有不少好心人施舍银钱的,弄得三人哈哈笑个不止。 礼毕,三人坐下开始吃喝起来。马小川拿着一杯酒,学着家中大人的语气向其余二人道:“仇大哥,禹弟,这一杯酒是我敬你们的。”仇一刀和小禹也急忙端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仇一刀酒量虽不甚好,但一杯酒无妨,可怜那两个小家伙头一回喝酒,直被呛得咳嗽不止,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马小川吐了吐舌头,觉得又苦又辣,呸道:“这酒原来这么难喝,真搞不懂怎么人们都爱喝。”说着还不断地“啧”舌头,酒却是再也不敢喝了。 仇一刀接了话茬,说道:“二弟,我听人说,这酒能活气血,练武之人喝了,对身体有好处,但喝得过度,却是有害。所以喝几杯,也不妨事。” 马小川听了,也觉得身体有点发热,道:“对啊,我觉得身体热起来了。原来这酒还能驱寒啊。我再喝一杯。”于是又斟了一杯,闭着眼睛喝下,自然又是咳嗽了一阵,但却见他来了精神,直呼过瘾。仇一刀笑了笑,也招呼小禹喝酒。 三人一边吃喝一边说笑,突听一个声音传来:“咦,好香好香,什么人在此喝酒啊?” 三人吃了一惊,打量四周,只见人来人往,要么都是进出旁边的赌坊的,要么都是顺着街道走的,他们坐的地方在街道边上,周围一丈方圆并没有任何人,奇怪。 马小川突然惊呼起来:“呀,我的酒呢?”仇一刀皱了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杯里的酒啊,刚刚才倒满的,不知怎么又空了。” 仇一刀和小禹闻言望去,果见酒杯是空的。仇一刀吃了一惊,这酒是他刚刚倒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就空了? “别管了,可能咱们看错了,咱们接着喝。”说着向小川和小禹挤了挤眼,又往空杯倒满了酒,然后说:“吃鸡,吃鸡。”率先大嚼起来。 二小听了,再见了他的眼色,心里哪会不知,于是也啃起鸡肉来。三人吃着鸡,眼睛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酒杯。倏地一道白影闪过,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待再看时,三只倒满了酒的酒杯竟一齐空了。三人这时心内的震惊当真无法形容,小川身子有点发抖,道:“莫不是有鬼吧,我听人说去年赌坊有个年轻人输光了全部家产,一头撞死在墙上,该不会是鬼魂出来喝酒吧……”仇一刀却不大相信鬼神,说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我看是来了位武林高手,怪我们不请他喝酒,便把酒喝了去了。”顿了顿,便向小禹道:“三弟,劳烦你再弄一埕酒,一只杯子来,这壶酒恐怕不够那位前辈喝。”小禹听了,一溜小跑地去买酒了。 这时那个声音又再响起:“你这娃娃不错,老叫化不愁没酒喝啦。”话音刚落,一个老乞丐已出现在仇一刀和马小川的身旁,连半点尘土也未扬起,仿佛亘古以来就已经坐在了此处似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三章 风雨江山 那老叫化一现身,仇一刀与马小川顿时傻了眼,眼前这个老叫化是如何出现的,他们连看也没有看清楚。马小川知道他不是鬼,心里便放心许多,听仇一刀刚才的说话,料来这老叫化武功一定很厉害,不然自己不会连他怎样出现也看不出来了,于是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便对老叫化嚷道:“师父啊,您怎么今天才来啊。” 老叫化正自顾自倒着酒,听了马小川这没来由的话,顿时“噗”地一口酒全喷到了地上。老叫化苦着脸,摇着头道:“慢来,慢来,你这娃娃,你刚才叫谁‘师父’?” “自然是叫您老人家了,您喝了我们的酒,这师父可是当定了。”马小川无赖地道。 “哎,你知道老叫化是谁么?”老叫化问道。 “不知道啊。”马小川眨眨眼,调皮地道。 “哎,小娃娃,你连老叫化是谁都还不清楚,怎么就胡乱喊‘师父’呢?要是真收了你这么个小娃娃作徒弟,日后别人问起你师父来,你一个回答不上,岂不是丢了老叫化的脸。”老叫化看着马小川,笑嘻嘻地道。 马小川哈哈大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叫什么,是个什么来历,以后可以告诉我啊,我学了您的武功,日后在江湖上成名露脸,在江湖上帮您这么一宣扬,哈哈,您老人家不也是大大地有面子吗?” 老叫化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小娃娃,这江湖上不认识老叫化的人,恐怕还没有几个哩,师父用得着你帮我宣扬么。”马小川听了这话,知道他有意收自己为徒,心里好不痛快,道:“哈哈,师父,您有我这么个好徒弟,至少不怕没酒喝。”正说着,小禹抱着一坛酒回来了。仇一刀刚才插不上话,此时把地上的那只钵取过,倒了满满一钵酒,递给老叫化道:“前辈,晚辈请您喝酒。”老叫化听了,目光转到仇一刀身上,盯着仇一刀细细打量。仇一刀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忙问:“前辈觉得晚辈可堪造就吗?” 老叫化听了,把递过来的那一钵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仇一刀抱拳道:“晚辈名叫仇一刀。” “小子,你可是想跟着老叫化学武功么?” “只怕晚辈资质愚钝……”仇一刀心头一喜,连忙道。 “慢来,慢来,”老叫化摆摆手,道,“其实若论资质,你们谁也比不上那边的哑小子。你的资质也不算差了,只不过跟老叫化欠了点缘分。” 仇一刀听了,心头一惊,正要说话,被老叫化摇手制止,只听老叫化继续说道:“小子,老叫化除了会点拳脚功夫外,还有这面相之术也是一绝。老叫化看得出来,你师父另有其人,若跟着老叫化,只会耽误了你将来的成就。今天老叫化来此,是为了这小子,这小子才是老叫化的真正传人。”说着指了指马小川,马小川见了,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心内实在欢喜不胜。 仇一刀听了,问道:“请老前辈指点,何人可作晚辈的师父?” 老叫化苦着脸道:“那老家伙脾气甚大,每次见了老叫化都缠着要跟老叫化比划几招。”话还未说完,老叫化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侧耳倾听了一会,接着道:“说曺操曺操就到,那老家伙已经来了,老叫化打他不过,只好避一避啦。今晚三更,咱们在镇外的祠堂见,你们两个,还有那个哑小子,到时过来找老叫化,老叫化指点你们几招武功。”说完把地上的那坛酒一抱,一晃身,人已消失在街道尽头。 马小川见了这等武功,心头大喜,嘴里“啧啧”赞道:“师父的武功真厉害,哈哈,我‘飞天神丐’马小川一定用心学武,不丢师父的脸。”一旁的仇一刀和小禹见了老叫化这等武功,对马小川羡慕不已。 三人吃了鸡,喝了酒,看看天色,见夕阳西下,但离三更尚早,便想提前出镇,到祠堂等候。于是三人相继起身,往镇外走去。正行走间,三人发现前面走着个魁梧大汉,大冷天的,只穿了一件短衫,腰间斜插着一把大刀,刀身黝黑,毫不起眼,唯一不同寻常之处是此刀并无刀锋。从那大汉行走时大刀的摆动来看,这把黑黝黝的大刀显然沉重异常。三人再仔细打量那大汉,这一细看之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大刀虽沉,这大汉行走间却毫不费力,不但如此,乡间小路满是尘土,这大汉带着这把沉重的大刀行走,却连一个足印也未曾留下。 仇一刀自己也是使刀的,他父亲邵老镖头乃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其时少林寺收徒之风甚盛,招收俗家弟子也远没有招收剃度出家的佛门弟子严格,凡是上少林当俗家弟子学武艺的,只要付得起学费,呆上三年五载就能出师,但所学武功也有限,许多精微深奥的武功皆不得传授,是以比不上少林正式弟子。邵老镖头在少林寺呆了五年,学得一套伏虎刀法和一套罗汉拳,虽然是少林的入门粗浅功夫,但数十年浸淫其中,威力倒也不凡,但放在高手的眼里,却是不值一提。 仇一刀见到了那个大汉,心里竟然生起拜师之念,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正思忖间,那大汉似乎听到什么声响,身形一晃,已出了数丈开外,再一晃,业已消失不见。仇一刀怅然若失,但想起老叫化,便打定主意今晚请教老叫化,于是便问马小川道:“二弟,祠堂离这还有多远?” “大哥,快到了。”说着一指前头的几棵大树,道,“那几棵大树下就是宣化镇唯一的祠堂。” 三人来到树下,进得祠堂。这祠堂甚为宽敞,马小川和小禹早已来过,不甚稀奇,自行到墙边坐下,仇一刀却是初次来到,细细打量,只见前方的一张大案之上供奉着清一色的牌位,两边是两根大柱,柱上挂着帐幔,业已陈旧,积了不少灰尘。他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便也来到马小川和小禹二人身旁坐下。三人见天色已暗,巴不得三更早点到来,可是越盼便越觉得时间过得特慢,三人等着等着渐渐打起盹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三人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马小川揉揉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仇一刀接道:“大概快三更了吧。”二人正欲伸伸懒腰,突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祠堂外传来。 “狂老儿,你跟老叫化狂个什么劲。老叫化可不是怕了你,今晚老叫化有点事,没工夫跟你纠缠。”正是白天在街道边上那个老叫化的声音。 老叫化话音刚落,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牟长风,老夫最近悟出了一招好刀法,好意来找你比招,你尽避着不见,难道是看不起老夫?” “我呸,”牟长风道,“老叫化这十年来跟你比了不下数十场,老叫化奈何不了你,你也留不住老叫化,老叫化今晚还有事,懒得跟你纠缠。” 那声音又道:“既然你承认打不过老夫,那为什么老夫排名在你之后?不行不行,老夫既然找到了你,便要与你打上一场。” “呸,”牟长风又道,“殷铁山,老夫今晚还有事,你要打可以,不过规矩得由老叫化来定,就怕你不敢跟老叫化比。” “笑话,”殷铁山道,“你尽管划出道来,老夫一并接下了。” “嘿嘿,那你先跟老叫化进来。”话说完,牟长风已进了祠堂。 殷铁山只要有架打就行,听了牟长风的话,也跟着进了祠堂。 仇一刀,马小川和小禹三人见了牟长风进来,心头齐感振奋,接着看到还有一人也跟着走了进来,此人正是今天乡间路上遇见的那个腰间斜插大刀的大汉。仇一刀此时才得以正面打量这个大汉,只见他身材确实魁伟非常,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微微卷曲,眼眶深陷,鼻子微钩,不大像中原人士。仇一刀见了他进来,忙抱拳为礼:“这位大叔……” “呸,什么大叔。”殷铁山大概受了牟长风的感染,说话间也粗俗不堪,只听他接道,“老夫的年纪足以当你的爷爷。” “哈哈,小子,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牟长风笑道,“内家高手内功练到深处,可以驻颜而不老,这老头儿今年也快有八十了,只是内功深湛,看起来不显老罢了。” 殷铁山听了牟长风称赞他的内力,心里甚感受用,捋着胡子微笑不语。 马小川这时跑了上来,哈哈大笑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才来啊?” 殷铁山闻言一惊,向牟长风问道:“老叫化,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弟,老夫怎的不知?” 牟长风哈哈大笑道:“今天日间收的。怎么?你可是羡慕老叫化么?” “呸,”殷铁山回道,“你要收徒弟,怎么不收那边的那个小娃娃,却收个胖小鬼?”说着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小禹。 “哈哈,”牟长风道,“这胖小子与老叫化有缘分,他放着马家小少爷不当,要跟着老叫化当乞丐,老叫化能拒绝么?”说着看了看小禹又道:“那哑小子资质千年难遇,不是老叫化不肯收,只是狂老儿,你觉得咱们够资格当这小子的师父么?” 殷铁山闻语,仔细打量着小禹,越看越是惊奇,“啧啧”地道:“稀奇,稀奇!如此资质,老夫实在不敢当他师父,只怕糟蹋了这等良才美质。” 牟长风开始接口道:“若依老叫化来看,普天之下够资格当得这小娃娃师父的,只怕也只有那个人了。” 殷铁山听了便问:“是谁?”说着望向牟长风,两人眼神相触,心里皆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来。“是他?”殷铁山问。老叫化点点头。二人相视半晌,不由一齐哈哈大笑。 马小川等人见他们笑得稀奇,便问:“师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牟长风听了,拉着他的手坐下,也招呼仇一刀和小禹坐下,跟着对站在一边的殷铁山道:“狂老儿,坐下说话。”殷铁山听了,也坐了下来,腰间的黑色大刀触着青石地面,“锵”地冒出一溜火花,将地面砸了个小洞。三个年轻人见了,均觉得此刀果真堪称天下第一沉实之刀。 此时牟长风缓缓说道:“三个小子,你们一定想知道老叫化和这老头儿是什么人,是不是?”待见仇一刀、马小川和小禹都点了点头,便接着道:“你们从未涉足江湖,不知晓江湖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天下高手,风雨江山’,这句话虽是江湖上好事之徒所编,但这句话中正好包括着正道上四个武功超绝的高手,老叫化正是丐帮帮主‘无影侠丐’牟长风,旁边的这个老头儿,正是‘刀狂’殷铁山。” 一旁的殷铁山听了,连声道:“放屁放屁,应该是‘天下高手,山风江雨’,老叫化凭什么排在老夫前头。”众人听了,均感这老头儿确实倔强得很,不由心中暗笑。 马小川问道:“除了‘风’和‘山’,还有两位是谁啊?” 牟长风续道:“‘雨’是‘铁剑先生’钟离雨,‘江’是‘一指渡心’慕容长江。这二人一身所学,并不在老叫化和狂老儿之下。” 殷铁山听了,禁不住道:“那两个老儿也没什么稀奇,铁剑老儿最喜欢卖弄,名为‘铁剑’,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近二百斤重的大铁剑当大关刀来使,慕容老儿那‘渡心指’倒有点鬼门道,中上一指怕是有点麻烦,不过也还难不倒老夫。” 牟长风听他说完,也不反驳,接着道:“这次老叫化为了追踪一个武林败类,从君山总舵来到此地,恰巧遇上这小娃娃,”说着指着马小川道,“老叫化除了本门武功外,还精通相术,一见之下,便起了收徒之念。老叫化约你们三人在此相见,曾说过要指点你三人武功,现下老叫化问你们,你们可知道何为‘内力’?” 马小川和小禹均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仇一刀虽然学习过伏虎刀法,但这乃是外门功夫,对于“内力”仅知道一点模糊的概念,其实也并不甚清楚,于是也摇了摇头。 牟长风见三人都不知道,便接着道:“内力其实是人体内运行于经脉之中的一股内在潜力,始于脐下三寸的丹田,储于四肢百骸。内力练到高深处,可以发出劈空掌力,甚至凌空点穴,飞花伤人。诺,就像这样。”说着一抬手,一道劈空掌力发出,只听“嘭”地一声大响,地上坚硬的的青石地板上顿时被击出一个大洞。只瞧得三个小子矫舌难下。殷铁山见了,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说罢一扬手,腰间的刀已闪电掣出、收回。“轰隆”一声,祠堂一面墙上裂开了一道大缝,切口整齐光滑,当真是惊人已极。三个小子见了,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四章 祠堂论武 牟长风眼见殷铁山露了这一手,也不禁赞叹道:“狂老儿,想不到你的功力比起两年前来又精进了许多,老叫化可是不得不佩服啊。”殷铁山听得牟长风如此说,脸上甚有得色,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只听他“呵呵”地笑着对仇一刀等人道:“你们三个小子可要给老夫仔细听好,关于内力的修炼,历来便有各种各样的修炼法门,武林中不同的门派之间,其内功心法也是大相径庭,各有自己的独得之秘。越厉害的内功,其修炼的过程也越长,危险也越大。仅以威力而论,近三百年来武林公认最厉害的内功心法,乃是‘浩然正气’,不过此功近一百多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几乎可以认定早已失传,接着便是少林的‘易筋经’内力,青城派的‘太清神罡’等内功,据传威力亦不下于‘浩然正气’,只不过修炼之艰巨,近百年来尚未听闻有谁练到化境的。这些内功心法还算是江湖中众多内功修炼法门中比较出名的,此外江湖上还有许多邪派高手所修炼的内功,名气虽然不大,但有的因为走的是速成的路子,威力也是相当不凡,以后你们行走江湖时,只要多加留心,自会发现其中的差别,也不用老夫在此多说了。”说完看着牟长风,示意由老叫化接着说。 “咳咳,”老叫化清了清嗓子,续道,“刚才说了内力,其实练武之人除了具备深厚的内力之外,武功招式的精微玄奥,也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说着看了看仇一刀,道:“小子,你学过的少林伏虎刀法,其实只是少林寺粗浅入门的功夫罢了。当今世上若只论刀法的精妙,恐怕除了狂老儿,举世再难找出第二个来。小子,今晚你要是有幸得到狂老儿指点几招,将一生受用不尽。” 仇一刀听了,一时福至心灵,向着“刀狂”殷铁山一头拜倒,道:“恳请殷老前辈指点晚辈武功,授艺之德,晚辈永铭五内。”殷铁山听了,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仇一刀听了,如实答道:“晚辈名叫邵家兴,只因身负血仇,故改名叫‘仇一刀’,只盼他日习得绝世刀法,将仇人一一诛于刀下。” “刀狂”殷铁山听了,缓缓地道:“伸出你的手来让老夫看看。” 仇一刀把双手伸出去,殷铁山看了,语气中有点惊喜地道:“嗯,不错,不愧是一块练刀的好料子。” 此时牟长风听了,“嘿嘿”地笑道:“狂老儿,你刚才不是说想跟老叫化比划比划么?老叫化此刻倒有个主意。” 殷铁山闻言“倏”地站起,道:“在哪里比划?老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慢来,慢来,”牟长风摆摆头道,“咱俩斗了十几年,总是不分胜负。自从两年前一别,老叫化又悟了几招绝妙掌法,就是你不找上老叫化,老叫化也想会会你这狂老儿,不论生死务必决出个上下高低来,只不过……” “不过什么?”殷铁山禁不住追问道。 “不过老叫化今天收了个徒弟,一身所学算是有了传人,不至于随着老叫化埋没于黄土之下。”牟长风说到这,殷铁山着实怔了一怔,他倒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牟长风又缓缓接着道:“狂老儿,我说了咱俩的这次比试,规矩由老叫化来定,你狂老儿是同意了的,只不知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殷铁山听了,直气得胸膛快要炸裂开来,吼道:“臭老叫化,老夫说过的话有哪次不算数的?!” 牟长风哈哈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这次你和老叫化之间的比试,就交给咱俩的传人来进行,你看如何?” 殷铁山一听傻了眼,道:“老叫化你说了半天,敢情可是糊弄老夫,老夫从哪来的徒弟?” 牟长风又是哈哈大笑:“你难道不会就近收个徒弟么,难道真要把一身所学带到棺材里去?” 殷铁山似乎被说动了,只看着仇一刀不说话,神色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仇一刀还是跪在那儿,不敢动弹。 牟长风知道已经说动此老,对着仇一刀笑道:“仇小子,你还不拜师么,愣着干什么?” 仇一刀听了心头大喜,对向殷铁山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殷铁山开口道:“既然老叫化已经划出道来,老夫岂能退缩。徒儿,今晚之后,你便跟着老夫回山,老夫要在三年之内,把你造就成江湖上最厉害的一把刀。你可要用心学好老夫的武功,不要给老夫丢脸。” 仇一刀心中一懔,肃然道:“弟子不敢有违师父教诲,必定学好武功,把师父的武功发扬光大。”殷铁山听了,似乎甚为满意,转过头来对牟长风道:“老叫化,你别得意,老夫当年弃文从武,已近不惑之年,限于年岁,师门最精深的几招武功未能练习,引为老夫终身憾事。如今收了刀儿为徒,要赢你那徒弟,嘿嘿……”说到后来只“嘿嘿”数声,谁也听到出来此老对仇一刀的成就是极为自负。 牟长风听了,转过头苦着脸对马小川说到:“徒儿,听听,人家都这样说了,你再不好好跟着老叫化习武,将来可真要坠了老叫化的名声了,天下高手,恐怕真的要‘山风江雨’了。” 马小川吐了吐舌头,道:“师父,我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你要是藏私,那就难说了。” 牟长风“哈哈”笑道:“放心放心,天下武功,只要师父会的,绝不藏私。” 马小川听了极是开心,对着仇一刀道:“大哥,咱们这几年可要努力了。”仇一刀听了点点头。这一晚两人被江湖上两大绝是毫不起眼。当他得知中原武林众多豪杰齐聚泰山,竟只为了合谋对付龙叶和尚时,勃然大怒,戟指痛骂一众所谓的武林豪杰,骂得在场诸人皆抬不起头来。这些大英雄大豪杰觉得脸上挂不住,又怕殂杀龙叶之事走漏风声,当时便有几个黑道高手纵出场来,要对这道士下毒手。” “哈哈,这道士既敢挺身而出,又岂是任人鱼肉之辈。一双大袖甩荡开来,这几个黑道高手居然近身不得。余下之人见了,又纵上来几个人,依然奈何不了这个道士。眼看这道士如此厉害,在场所有高手都担心这道士会把当天在场所谋之事泄漏了出去,竟欲一拥而上,击杀这个武功高绝的道士。” “这道士乃是修道之人,涵养何等深厚,情知交手之下必有伤亡,他不愿伤及众人,当下一双大袖甩开,犹如飞鸟般飘然下山而去。” “那天之后,中原武林得到消息,龙叶和尚已经进入中原,到了昆仑山下。” “那龙叶和尚一心前来印证武学,一路上餐风露宿,不避寒暑,武功之高,当真惊人。这天方行至昆仑山脚下,迎面遇上了一个道士。这龙叶和尚当时正值壮年,这道士也不过是四十上下年纪。二人道上相逢,互相惊于对方的身法轻功,对视了半晌,便动起手来。这一战异常激烈,从这日清晨一直打到第三日的黄昏,双方交手几近万招,最终还是那道士技高一筹,胜了一招,龙叶和尚未问道士姓名,只问对方所使用的武功,方知是败在闻所未闻的‘太清神罡’之下,于是一言不发,转身便返回天竺。” “龙叶和尚在离开昆仑之时,顺手收了一男一女两个徒弟,男的名叫卫敦煌,习得了龙叶和尚的拳法、掌法、和一门名为‘龙象般若功’的内功,女的名叫倪小霜,习得了龙叶和尚的剑法、轻功。” “这一场比试,那道士名声大振,在青城山创下了青城一派,‘太清神罡’也因此逐渐为人所知,列为当世一大奇功。后来那道士收了一个孤儿为徒,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这个孤儿就是后来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步千行。” 听到此处,本来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的小禹神色显得甚为激动,牟长风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发问,继续说道:“几十年后,龙叶和尚老了,成了龙叶上人,但武功却更高了,他听得‘太清神罡’之名,便带着一双徒弟前来青城找当年那位道士印证一番。这一番前来,道士没找到,却遇上了步千行。龙叶上人的‘龙象般若功’已经练到了第十一重的境界,离圆满境界第十二重相差不远,在内力上,龙叶上人击败了步千行,但在剑法上,龙叶上人却输得一踏糊涂,于是返回了天竺,而龙叶的女徒弟倪小霜,佩服于步千行的剑法,不避世俗之人的眼光千里追求,终于与步千行结为神仙眷侣。” “后来,步千行与倪小霜便在一处山水胜地隐居下来,建立了‘千行山庄’。只是可惜的是……”牟长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望着殷铁山。 殷铁山接了话茬,续道:“可惜的是,千行山庄的传人,竟再无一人能习得步千行鬼神难测的剑法,以致在三年之前,千行山庄被一伙来历不明的高手闯入,所有秘藏典籍悉数被盗,整座千行山庄也付之一炬。”话说到这里时,在场诸人却没有一人注意到,小禹的一双大眼睛里竟噙满了泪水。 牟长风长叹了一声,道:“一百五十年前的一代剑神,如今他的后人竟如此不成器,唉……只不知千行山庄还剩下些什么人。狂老儿,三年前千行山庄毁于大火,你当时恰好路过,可曾见到山庄里的人么?” 殷铁山也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当年的事,我还依稀记得一些。老夫当年路过之时,大火已经烧起,令人奇怪的是,山庄内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那是一座空城。老夫心下纳闷不已,那伙黑衣人武功不低,若论单打独斗,老夫不惧其中任何一人,可是那伙人人多势众,占据在房顶、墙角等有利方位,老夫不敢轻动,只好隐身在旁窥视。” “过了不久,一个仿佛是那伙人头领的黑衣人提着一包东西跃上了房顶,老夫看得真切,布包的一角隐约露出半本书来,料来那一包东西便是千行山庄内的武学典籍。那带头的黑衣人‘忽哨’一声,那伙黑衣人便一个接一个地往一个方向掠去,轻功竟是相当地高明,可说无一弱者。从这伙人退走的情形看来,显然训练有素,只不知是江湖中哪一个门派,竟然训练了如此众多的高手。”殷铁山说完便陷入了沉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五章 五丁开山 殷铁山深思良久,兀自想不出一丝头绪来,抬头微微叹了一口气。牟长风见他沉思有顷,终是一无所得,便对殷铁山道:“此事终有真相大白之日,咱们此刻也不必庸人自扰。今日你我二人皆收了一个徒弟,天亮之后,这仇小子便要随你回山习练刀法,小川也要跟着老叫化回转君山总舵,留下这哑小子一人倒甚是孤苦。” 马小川听了,挽着小禹的手,对牟长风道:“师父,您老人家把小禹也收作徒弟吧。弟子有个师弟在旁,练武也会更加有劲。” 牟长风神色凝重地道:“不是师父不肯,只是这小子面相非同一般,筋骨、禀赋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将来成就必定非凡。何况这小子乃是练剑的上佳人选,若跟着老叫化练掌,或是跟着狂老儿练刀,虽然亦不难成为绝世高手,但其潜力十成中至多也仅能发挥两三成而已,这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他。”马小川听得牟长风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天亮之后兄弟三人便要分手,仇一刀、马小川都挽着小禹的手,说些体己的话,以免小禹伤心。 此时天色将明,牟长风对殷铁山道:“狂老儿,咱二人收了弟子,也不能待薄了那哑小子,咱二人就各传他一招武功如何?”殷铁山点点头,他虽然不敢自居小禹的师父,但像小禹此等不凡的资质,却也令这狂傲老头异常欢喜,恨不得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牟长风把小禹拉到身前,见他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说不出的聪慧灵秀,偏偏口不能言,站在身前文文静静地甚是乖巧,不觉更是喜爱,便道:“小娃娃,天亮之后老叫化和这狂老儿便要带你大哥二哥回去练武,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老叫化放心不下,传你一招武功,不知道你可肯学?” 小禹睁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下眸子清亮得如一弘清水。听了牟长风的话,小禹微笑着点点头。牟长风见他点头,便笑道:“其实我传给你的这招武功,乃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一招‘五丁开山’。”仇一刀和马小川听得是这招平常至极的武功,二人对望了一眼,心头均感微微失望,只有殷铁山在一旁含笑不语。 牟长风提到这招“五丁开山”,仿佛来了兴致,便说道:“这招‘五丁开山’,其实还有个故事。”马小川听得师父又要讲故事,“哇”地吐了吐舌头。 牟长风理也不理,继续说道:“很多年前……嗯,大概是六十年前,少林寺新收了一批佛门弟子,按照惯例,凡新入门的少林佛门弟子皆授以少林的入门拳法罗汉拳,这‘五丁开山’,正是这入门拳法的第一式。”牟长风说着站起来,扎了个马步,左手握拳收至腰际,同时右手握拳从腰间平平击出,招式平凡无奇,毫无奥妙可言。 “当时这批新收的佛门弟子里,有一个才八岁的小和尚,很是愚蠢呆笨,就连这一招平平凡凡的‘五丁开山’,也打得歪歪斜斜,毫无力道。他的师门长辈见了,教了他这一招拳法之后,觉得他不是练武的材料,便不想再教他其他武功了,将他派到藏经阁里,帮藏经阁里的长老扫地。通常少林寺里被指派到藏经阁的和尚有两类,一类是资质在整个寺内出类拔萃,兼且辈份较高的,因为在武学上已经无法再有进展,所以被寺中长老特许,进入藏经阁潜修的高僧,而另一类,则是资质极端愚鲁,无法造就,却又心性纯良的弟子,派到藏经阁为阁内长老高僧打打下手,扫地、持卷、送斋等,这一类和尚平时也获准参研佛法典籍,呆上五、六十年说不定也许还能有机会成为佛法精深的高僧。” “这个小和尚,因为来来去去连这最简单的一招‘五丁开山’也练不好,而他的师兄弟们,早已经把一套罗汉拳法学完了。他的师父见他如此蠢笨,难以造就,遂特请方丈准许其进入藏经阁潜修佛法。于是,这个笨笨的小和尚就这样进入了藏经阁,而且这一进去,匆匆就是五十年。” “一直到十年前的一天,少林寺来了几个西域和尚,这几个西域和尚自称乃是少林在西域的一个分支,并挟几种少林绝艺相逼,要求方丈退位让贤。少林方丈为了维护少林的声誉,自然不肯,于是双方便动起手来,哪料到这几个西域和尚对少林武功竟然烂熟于胸,而他们所使的武功却是少林失传多年的绝学,寺中僧人大都未曾见过,遑论抵敌。双方动手不到百招,可怜一代少林方丈,竟被对方连出绝学,毫无还手之力,连中一十三招‘阿难神掌’,身死当场。” “这一场激战惊动了藏经阁中上一辈硕果仅存的几位高僧,但西域和尚武功超绝,所习者又是少林失传绝学,是以诺大个少林寺,虽有上一辈高手在场,竟无一人敢轻摄其锋。” “就在这时,一个老和尚越众而出。你们猜猜是谁?”牟长风说到这,有点口干舌燥,便对着三人卖了个关子。 马小川马上说道:“难道就是当年那个只会一招‘五丁开山’的小和尚?” 牟长风“哈哈”笑道:“不错,就是那个小和尚。” “不过现在已经是老和尚了。他走到那几个西域和尚面前,大谈佛法,只听得全寺上下大小僧人直皱眉头,要是那些西域和尚有这么好心肠,会被几句佛法感化,也就不会下辣手击杀少林方丈了。这些西域来的和尚听他自顾自高谈佛法,大感不耐,其中一个便飞身而上,立下杀手。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马小川马上接口道:“那个和尚不会被杀了吧?” 牟长风笑道:“岂止杀不了而已!那个老和尚只打出了一招‘五丁开山’,那纵上来的西域和尚立时胸骨尽碎,瘫倒在地,就算救得性命,一身数十年性命交修的武功也已全废了。” 仇一刀、马小川和小禹三人听得牟长风如此说,三张嘴都张得大大的,半晌合不拢来。 牟长风对他们的反应似是甚为满意,接着道:“那个西域和尚倒下之后,其余的几个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次两人齐出,一左一右夹击这老和尚。下场跟前面那人一样,皆败在这一招‘五丁开山’之下,一身武功全数被废。” “这一下,把剩下的几个西域和尚镇住了,不止如此,这老和尚如此神奇的武功,还震惊了在场所有的少林弟子。那几个没有受伤的西域和尚,震惊于这老和尚的武功,不但交还了少林失传的武学秘笈,并立下重誓,有生之年不再踏入少林寺半步。” “那个以一招‘五丁开山’,挽救了少林寺一场劫难的老和尚,就是当今的徒儿有酒么?。”牟长风话说到这里觉得喉咙实在是干渴得受不了,话锋一转便向马小川道。 马小川正听得入神,突然听见牟长风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怒道:“师父,什么叫‘就是当今的徒儿有酒么’?” 牟长风眨眨眼,“嘿嘿”地笑道:“师父口渴了,一会天亮了咱们去喝两杯。” 这时殷铁山接着说道:“那个老和尚,就是当今的少林方丈玄智大师。” 殷铁山续道:“玄智大师每三年便在少室山举行一次讲武大会,两年前老夫与老叫化打过之后,路过少室山,适逢其会,受玄智大师盛情相邀,老夫也有幸参加了一次。” “玄智大师乃是大智若愚之人,这招‘五丁开山’,其实并不是他打不好,而是他意欲穷尽这一招的变化,是以当年打出来,都打得歪歪斜斜。如今玄智大师这招‘五丁开山’一出手,能避得过的人,举目天下大概也就寥寥数人而已。”殷铁山言毕,满脸尽是钦佩之色。 牟长风对小禹道:“这招‘五丁开山’方才老叫化已经示范过了,你给老叫化演练一遍看看。” 小禹听了,便按照牟长风刚才的样子,扎了一个马步,左手拳回收腰际,同时右手拳平平击出。牟长风见了,赞道:“不错,小娃娃记性不坏。”接着又问道:“你可知道,为何玄智大师一招‘五丁开山’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么?” 小禹想了想,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牟长风一怔,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便自行说道:“不管你想得对不对,老叫化先告诉你,原因嘛有三个:第一,这一招的每一个变化,玄智大师都已经摸透了,是以无论对方身子闪到哪一个方向,总会有一拳最适合时宜地击到,令对方避无可避;第二,玄智大师在藏经阁潜修经年,遍览群书,像易筋经这等经书自然也是看过的,一身内力举世少有,是以一拳击出,劲力之大,岂是那几个西域和尚能及;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小娃娃你可要用心记住了,天下间所有的招式皆有破绽,所不同者,乃破绽出现之时机,有早晚之别,就算你的招式有破绽,但只要你能在别人击中你招式中的破绽之前,先找到对方的破绽予以击溃,则就算是你胡乱使出的一招,落在对方的眼中,也将有惊天动地之能。这三点总结下来,就是内力、方位、时机的运用,小娃娃,你听懂了吗?” 小禹听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心里。其实这一番话,乃是武学中的至理,牟长风借了一个“五丁开山”来告诉他这样一番道理,真是用心良苦。小禹回味着这些话,已然明了其中含义,于是使劲地点了点头。牟长风见了此子聪慧异常,远远超过他的年龄,心中也甚是高兴,便转过头来对殷铁山道:“狂老儿,你有什么东西要教给他的?” 殷铁山想了想,道:“是有点礼物要送给他。”于是走到小禹身前,从怀中掏出一颗蜡丸,捏碎之后,一股清香传来,顿时充溢了整间祠堂。牟长风闻得此药丸的芳香,不禁喜道:“好你个狂老儿,如此难得的丹丸竟给你炼成了。” 殷铁山甚是得意,将药丸递给小禹道:“吞了它。”小禹接过,毫不迟疑,一口吞下肚中。药丸入口即融,化为一股涓涓细流直渗到脐下三寸丹田气海之处。殷铁山步到小禹身侧,一手按在小禹气海上,以内力帮助药力行开,另一只手骈起食中二指,自肩井一路点下,将散开的药力引导至四肢百骸之中,最后再导入丹田。 须臾,殷铁山收回双手,微笑着道:“小子,便宜了你了,这颗药丸助你平添了五年功力。”小禹听了,伏倒了地,向牟长风和殷铁山各磕了一个响头,二老笑嘻嘻地受了。 马小川此时道:“刀狂伯伯,你有这等好药,吃一颗相当于练五年内力,要是经常吃,那么天下岂不是没有敌手了么?” 殷铁山瞪了他一眼道:“小娃娃胡说八道。这等灵丹妙药炼制一颗已属非常不易,老夫十年间只炼就了一瓶二十颗。”顿了顿又道:“你别以为吃了这二十颗就有了一百年的内力,无论你吃多少,也只不过增加了五年的内力而已。” 牟长风敲了敲马小川的脑袋,道:“小娃娃别再胡思乱想了,内力修练一途必须循序渐进,妄图一日千里,最终只会走火入魔,轻者全身瘫痪,武功尽废,重者心脉俱裂,爆体而亡。以后可要好好给我练功,不许胡思乱想。”马小川听了,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牟长风道:“狂老儿,咱们看来要分手了。三年后咱们在泰山顶上再一见高下。”殷铁山也道:“如此甚好,三年后,泰山顶上再见。”说完,让仇一刀与马小川、小禹道别。这“风尘三奇丐”自结拜起,及至现下为练武而各分东西,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但这一天之内,这三兄弟交谈甚欢,兄弟之情甚笃,特别是仇一刀、马小川二人对待小禹,因为这个三弟天生残疾,口不能言,二人心里对这个三弟更多了一份爱护,想起二人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剩下这三弟孤身一人,在江湖上颠沛流离,想来实是让人心头酸楚。仇一刀、马小川想及此处,眼中噙满了泪花,马小川更是抱着小禹大哭起来。小禹也是满脸泪痕,抱着马小川不舍得放手。 此时殷铁山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刀儿,咱们该走了。”说完长叹一声,率先走出祠堂。仇一刀见了,一只手挽着马小川,另一手挽着小禹,道:“二弟三弟,大哥今天能与两位弟弟结拜,当真是生平一大快事,大哥心内实在不忍就此离去。好在来日方长,三年之后,咱们江湖上再见。”说完一咬牙,也出了祠堂,跟上了殷铁山,由殷铁山拉着,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见“刀狂”已走,牟长风也道:“徒儿,咱们也得走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牌,递给小禹,道:“小娃娃,这个竹牌是我丐帮的最高信物,日后你若遇上无法解决的困难,只要找到任何一个我丐帮的弟子,把这个竹牌拿给他看,他便会带你到我丐帮的分舵,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托他们解决。” 小禹接过竹牌,收入怀内,当下对牟长风又磕了一个头。 马小川这时从怀内掏出一沓镖票,将其中的大部分塞到小禹手中,对小禹道:“小禹,我一会便跟着师父走了,家里是不回去了,麻烦你跟郝叔,还有跟我爹爹说一声,说我拜了丐帮帮主为师,他要想看我,可以到君山去找我。这沓银票你拿着,你今后一个人流浪,正用得着。”说着,抱着小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小禹想起这一年来和小川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想起分手就在眼前,也是伤心不已,满脸都是悲伤的泪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六章 千行札记 小禹坐在祠堂门口的大树下。 马小川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随着老叫化走了,接下来他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了。 他想去找他的两位结义大哥。 虽然他不知道仇一刀跟着“刀狂”去了什么地方,但马小川跟着老叫化回转君山丐帮总舵他是知道的。他想凭自己的能力,一个人走到君山去。他不知道君山在哪,但是他认为只要沿途打听总可以打听出一条能够通往君山的路,就算打听不到,也总胜过一辈子呆在这个小镇上,最后还要靠他的两位结义大哥来找他,那多没出息呀。打定了主意,他便回镇上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不过在镇上的一棵大树上藏了一件东西。他回去就是去取那件东西。 那件东西是一张很长的羊皮。 到了晚上,他把羊皮取了出来。 羊皮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看到了羊皮,他的思绪开始迅速地往前倒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场大火,一场很大很大的火,窜起的火苗正在疯狂地吞噬着一切,一块写着“千行山庄”四个金色大字的牌匾也被大火湮灭了。他知道自己正是从那座“千行山庄”里出来的人。他不知道山庄其余的人去了哪里,所以他常常感到很孤独。他知道自己以前是能够说话的,可是如今口不能言,似乎和那场记忆中的大火有关。当他正要再仔细回想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头很疼,疼得让他无法再冷静地回想。他试着将思绪拉到近处,于是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场景,那是一个冰雪的世界,自己冻僵在这个小镇的街道上,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看到了他,接着一个留着很好看的胡子的大叔把他抱了回去。那个小男孩就是马小川,那位大叔人人都叫他“郝叔”。他醒过来之后,郝叔交给了他一张羊皮,正是此刻他拿在手里的这一张。郝叔对他说,当时他整个人都冻僵了,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张羊皮。小禹知道羊皮是属于他的东西,而且潜意识里觉得这张羊皮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自此之后他便一直把羊皮帖身带在身上。 如果不是半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也许永远无法发现这张羊皮里的秘密。 那一晚他偷偷地到别人的田里挖地瓜,然后拿了地瓜到溪边洗,这张羊皮就在那个时候从怀里掉了出来,被水打湿了。洗好地瓜后,他跑到山上生了一堆火开始煨着,然后顺便把这张羊皮烘干。这一烘之下,羊皮上竟不可思议地显现出许多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来,在这许多文字的下方画着一幅画,有高山,还有河流,其中最显眼的是图上的九个红色小圆点,九个圆点被一条红线串连起来,圆点的旁边还分别标注着从一至九的九个数字。在图的右边,却有四个黑色的大字,他认得这几个字是“千行札记”。 当他发现“千行札记”上隐藏着的文字之时,他便从羊皮所记载的文字中找到了一门内功的修炼法门,这门内功赫然就是昨晚他从老叫化牟长风口中听来的,近两百年来江湖上名声最响的青城派不传之秘“太清神罡”。可惜这“太清神罡”深奥异常,岂是他这个八岁的小孩能领会得了的,这情形就如同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解微积分,资质再好,也不可能无师自通。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后,生怕不小心把羊皮弄丢了,便找了棵大树把羊皮藏了起来。 可如今小禹服了“刀狂”殷铁山耗十年光阴炼制的药丸,平添了五年内力,再经过“风”、“山”二人对武学所作的一些讲解,如今的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内力,丹田又在哪里诸如此类武学上的入门知识,也弄清楚了一些诸如肩井、环跳、伏兔等人身穴道,已非半年前那个对武学一道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了。 小禹打定主意明天一早便离开宣化镇,晚上闲来无事,便想再研读一遍羊皮上记载的武功,遂趁着夜色来到了平时煨地瓜的所在,生起了火,从怀中取出羊皮,就着火苗烘烤起来,烘了片刻,羊皮上的字迹开始慢慢显现。 小禹找到“太清神罡”的口诀,看到开头两句是“万法归一统,涵虚混太清”,于是在心中默诵了几遍,感觉已不像半年前首次看到那样根本不知道写些什么,而是开始感觉到丹田中有一股鸽蛋大小的热气慢慢升起。于是他把羊皮放在面前的地上,把全身放松开来,心中想着那两句口诀中的意境,感觉到丹田中的那股热气逐渐由鸽蛋变得有如鸡蛋股大小,他知道这种转变得益于“刀狂”殷铁山让他服下的那颗药丸,令他平添了五年内力所致。他试着以意念将那股鸡蛋大小的热气引导到四肢百骸之中运转,然后再缓缓收归丹田,如是十数周天后,他感觉到内力有了一点点的增长,浑身上下也感觉充满了劲力,竟然毫不感到困倦,这个发现使他惊喜异常,心里暗暗决定日后必定时时勤练不止。 运功完毕之后,小禹捧起羊皮,再往下观看,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门名为“腹语术”的神奇武功上。这“腹语术”的注释里说,内功深厚者可以不依赖声带、喉肌这些发音器官,而仗着精纯的内力用肚皮发音说话。看到这门神奇的武功,小禹真的是欣喜若狂,于是顺着文字看下去,照羊皮上记载的运气法门运使体内的真气,却发觉本身的内力太弱,不足以发动这门功夫,他憋了一口气,决定试一试,于是按照羊皮所载法门,拼命想喊出“我要说话”四个字,却只听空气中传来“我……”的声音,声音细如蚊蚋,“我”字余下的便听不清了,心下不由微感失望。但他的失望情绪很快便一扫而空,他知道自己只要天天勤练内功,终有一天可以很轻松平常地使用“腹语术”这门功夫。 他再顺着文字往下看,却觉得后面的内容越来越深奥,他是一点也看不懂了,于是不再看文字,往那幅画看去。那幅画上画着高山、河流、深谷、瀑布,在山、河、谷、瀑的上面,是九个连成一线的红色小圆点,分别标注了一至九的数字。小禹心头一动,隐约觉得这是九个不同的地方,这九个数字似乎标示着到达这九个地方的先后顺序。他再看下去,图下面隐约有一行文字,几乎难以辩认,文字这样写道: “余习剑一生,共研出九套剑法,各不相联,藏于九处悟剑之地,余之后人务往寻之,冶九剑于一炉,勿使绝学失传。” 小禹看了,心道:“这个‘余’,不用想,一定是先祖千行公了。只不知那九套剑法如何神奇,据图上记载,这第一处地方乃是九华山,我明天便往寻之,顺便取道君山,探望二哥。”主意打定,便把羊皮揣入怀内,又添了些柴火,以防野兽闯入,接着便在山洞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清晨,小禹在山间的小溪边洗了把脸,煨了几个地瓜吃了,然后把马小川给他的那沓银票取出一张,到镇上买了套合身的衣服,找回一些碎银,他把碎银用布包了,扎在腰间,便往马府走去,他决定把马小川随牟长风学艺的消息告诉马伯伯和郝叔,然后便去闯荡江湖,闯出一番名堂,日后和两位大哥相见,也不致辱没了“风尘三奇丐”之名。 小禹顺着街道,转过了两个弯,便看见了马府门口的大石狮子。小禹对马府也可以说是比较熟悉了,只是今天马府看起来似乎出了点麻烦。 只见马府的大门前不知被谁放了一个大铜鼎。这只铜鼎高与人齐,其重只怕不下千斤。铜鼎旁边盘膝坐着一个和尚,这和尚一脸虬髯,目光凶狠,一看便知绝不是好相与的。此时郝叔正与那和尚交谈。只听郝叔道:“大师父,这只铜鼎可是你搬过来的吗?” 虬髯和尚双眼望天,道:“不错,正是洒家搬过来的。” 郝叔陪着笑,道:“此鼎挡住本府大门,府内上下人等出入多有不便,尚祈大师父将之搬到别处去。” 虬髯和尚听了,面无表情地道:“洒家今日尚未化缘,行至此处气力已乏,那能搬得动。” 郝叔听了,笑吟吟地道:“本府内备得有斋饭,大师父若尚未进食,不妨随在下进府内将就着用些……” “你这是哪里话,”虬髯和尚仍是面无表情地道,“你当洒家是乞丐不成。” “不敢,”郝叔笑道,“然大师父意欲何为?” 虬髯和尚仿佛早已想好说辞,道:“洒家自离开五台山以来,意欲在此中原偏远之地弘扬佛法……” 郝叔插口道:“大师父慈悲为怀,着实令人敬佩。” 虬髯和尚理也不理,接道:“洒家要弘扬佛法,须有安身之地。此番前来,实为筹建佛寺化缘,望施主施舍一二。阿弥陀佛。”说了许久,这虬髯还是首次念这“阿弥陀佛”,四字说来甚是生硬,仿佛许久没有说过一般,郝叔听得诧异,心中一阵好笑,便道:“此事乃是善举,不知大师父需要多少银两?” 虬髯和尚望着天空,举起右手,伸出五个指头。 郝叔见了,唤来一名下人,道:“去帐房给我取五十两银子来。” “慢。”虬髯和尚淡淡地说道,“不是五十两。” 郝叔听了,奇道:“不是五十两,难道是五百两?” 虬髯和尚怪眼一翻,道:“是五万两。” 此言一出,不但是郝叔吃惊,连远远走来的小禹也吓了一跳。 “五万两,大师父说笑么?”郝叔不笑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虬髯和尚此言堪称经典,“捐出五万两,洒家便搬走铜鼎。给尔等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洒家再来,不然这铜鼎可要一辈子挡在此处了。”说完不容人辩驳,举步欲走。那铜鼎巨大无比,重达几千斤,就算请上百来个人抬走,怕也难以抬得动。 郝叔见和尚如此无礼,冷冷地道:“大师父此举,可是以为马府好欺负么?” 虬髯和尚听了,止住脚步道:“非也,施主若有能耐,只管自己搬去。” 郝叔“嘿嘿”冷笑道:“不颠和尚,你当真以为在下怕了你不成?” 虬髯和尚听了大吃一惊道:“施主是谁,何以知道洒家法号?” 郝叔仍旧冷笑道:“不颠,当年你为非作歹,欺压良善,被玄真大师逐出五台,想不到这么多年来竟仍不知悔改。嘿嘿,竟敢欺到本府头上来了。” 不颠和尚听了,脸上变色,问道:“你究竟是谁?” 郝叔反问道:“不颠,你可听说过‘天下高手,风雨江山’?” 不颠吃惊更甚,道:“莫非你便是那‘风雨江山’其中一位?”言毕打量着面前的郝叔,除了发现这中年人留着一把很好看的胡子之外,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郝叔接道:“‘风雨江山’中的‘铁剑先生’钟离雨,乃是家师。” 不颠听了,似乎放下了心中大石,道:“那又如何?”在他心里,自认除了“风雨江山”和五台的玄真大师这五人外,江湖上便无敌手。 郝叔语气出奇地冷峻,道:“今日且让你见识一下‘铁剑门’的手段,免得你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说罢右手一翻,不知何时掌中已多了一柄光华耀目的长剑来。 “纯钧剑。”不颠这一下真正地吃惊了。 “见识不弱。”郝叔说着,右臂一挥,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直奔铜鼎,一晃而没。 须臾,铜鼎“咣啷”一声,自鼎中心一分为二,化为两半,滚倒在地。郝叔不知何时已收剑而立,气定神闲。 不颠和尚心中一懔,忖道:“铁剑门下果真名不虚传,从刚才这一下看来,这貌似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论武功便不下于自己。”想及此处,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铁剑门下果然高手辈出,请恕过洒家适才无礼之罪。” 郝叔知道这和尚欺软怕硬,也不多说,学着方才不颠的样子双眼望天道:“大师父请自便。” 不颠吃了个软杮子,心中暗道:“好家伙,别太得意,日后在江湖之上,且让你见识洒家的手段。”这样想着,转身便往外走。行至小禹身旁时,一口恶气无处发作,顿时把气都出在了小禹身上,一抬腿便往小禹身上踢去。远处的郝叔见了,也惊得面无人色,揉身而上。此时他与小禹相距两丈,估计抢救不及,只聊尽人事而已。 若在两日前,小禹遇上不颠和尚这一脚,纵然不死也必筋断骨折,身受重伤。可此刻小禹已初窥上乘武学的至理,见到这一脚将要踢到,“倏”地一招“五丁开山”便打了出去。 不颠和尚万料不到这小娃娃会打出这一招,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有无从闪避之感,虽然这招内力平平无奇,自己挨上一下也不要紧,但像他此等高手,让一个小娃娃沾着自己半点衣襟,也是奇耻大辱。于是收招往后退了一步。其实刚才那一脚,只要原式不变,依然能踢得小禹重伤吐血。 不颠和尚顿住身形,发现自己竟已被这小娃娃一招逼退,心内的满腔愤怒立时变为无穷的哀伤。他深深地望了小禹一眼,暗道:“罢了,罢了,江山代有人才出,洒家这点能耐,又何必再在江湖上丢人现眼。”想到此处,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展开身形如飞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七章 奇怪老儒 郝叔来到小禹身旁,一边为他察看一边问道:“小禹,你没被那恶和尚伤到吧?”小禹点点头。“幸亏老天有眼,”郝叔恨恨地道,“这不颠和尚如此凶狠,下回若再让我遇上,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接着又问小禹道:“小少爷呢?怎么没跟你一同回来?”小禹听了连忙又打手势又在地上写字,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所有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郝叔。郝叔听后,惋惜地道:“当真可惜,老爷本欲过年后待少爷年满十岁之时,便向他传授家传绝学,不料却跟那老叫化走了。”言罢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心道:“唉,少爷啊少爷,你可知道老爷的一身所学,绝不在那‘无影侠丐’牟长风之下啊。” 郝叔发了一阵呆,发现小禹在那傻站着,便道:“小禹,你以后也别在镇上流浪了,住到马家来吧。”小禹摇着头,比划了一阵,郝叔见了,明白到这小家伙欲只身前往君山,感到甚是吃惊。 郝叔问道:“小禹,你想去君山?”小禹点点头。郝叔道:“小禹,你还是先在马家住上些日子,等过了年,再由老爷带你去君山探访少爷,你看可好?”小禹摇摇头,在地上写了“九华山”几个字,郝叔惊道:“你还要去九华山?”小禹点点头,再写了个“路”字。郝叔明白他的意思,便道:“九华山在池州地内。你若去九华,可先往东北至郴州,再取道赣州,过了南昌,便可行到九华山。”小禹点点头,转身便走。郝叔看着小禹远远走出去,还欲挽留,忽地从他幼小孤单的背影中,感觉到一种莫可名状的大无畏气概,知道再说亦是枉然,只好叹了口气,望着小禹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祝祷道:“孩子,但愿你这一路上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残阳西照,红霞如火。 小禹已经出了镇,他已经决定不去君山,先往九华。他觉得,马小川是去跟老叫化习武的,自己不好去打搅,还是先去九华山寻到先祖留下的剑法,学成之后再上君山。他尽管已预感到去九华山的路上必定险阻重重,但却万万料想不到,这茫茫江湖的波诡云谲竟一至于斯,让他穷于应付。更不会想到,日后整个江湖,也因为他今天的这一出镇,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禹一路往东而行。一连两三天,都是翻山越岭。他饥餐野果,渴饮林泉,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只是身无武功,人又弱小,是以走了两三天,也才行出两百多里。这日他赶了一天的路,眼看天色将晚,附近并无人家,欲在山中过夜,忽地感到身后刮起一阵腥风。俗语说:“云生从龙,风生从虎。”经验老到的猎人,当知道有大虫蛰伏在侧。可小禹不是猎人,待到发觉危机已近,一只浑身雪白的吊睛斑斓猛虎已出现在他三丈之外。 小禹平时从未见过这等大型猛兽,就算他平时再镇定,也只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此时早已吓得呆了,只觉浑身发软,险些摔倒在地。 那白虎想是饿了,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小禹走来,来到一丈外,盯着小禹看了看,突地向后退了一下,前肢趴下,作势欲补。 小禹心里害怕,刚才竟然忘了逃跑,此刻想跑也已来不及了,眼看马上就要膏了虎吻,却忽然听到耳里传来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孩子,不要怕,左脚往右上走一步,接着右脚紧跟左踏两步。”小禹正惊疑不定,白虎已前爪一伸,后腿一蹬,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闪电般扑到。小禹不再细想,当下便照那声音的指点,右上一步然后再左踏两步,竟然奇迹般地避开了这白虎来势汹汹的一击,绕到了它的身后。聪明绝出话来,立刻趋前一步拜道:“慕容伯伯,谢谢您治好了我的伤。”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慕容?”老儒生问道。 “‘无影侠丐’牟前辈和‘刀狂’殷前辈曾经跟我提起您,说您的‘渡心指’乃武林一绝。”小禹答道。 老儒生听说老叫化和狂老儿曾如此称赞他的武功,甚是开心,“哈哈”大笑道:“那两个老家伙说的倒也一点不错,若论指力,少林的‘大力金刚指’还在老夫的‘渡心指’之下。” 小禹睁着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慕容长江道:“慕容伯伯,我能够这样称呼您吗?” “嗨,小娃娃,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是叫我‘前辈’,我还不高兴呢。”慕容长江哈哈地笑道,“对了,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是谁?是老叫化还是狂老儿?” “回禀慕容伯伯,我叫步小禹,我师父不是牟前辈,也不是殷前辈。” “什么?”慕容长江一脸的不相信,“小子,依老夫看来,以你的资质,你若要拜他们为师,他们断然不会拒绝,除非你不愿意拜他们为师。” “不是我不愿意拜两位老前辈为师,而是他们曾说过,不配做我的师父。”小禹嗫嚅道。 慕容长江闻言一怔,于是便像鉴赏什么宝贝一样细细打量着小禹。小禹被这奇怪的老儒生盯着看,脸上不由一红,问道:“慕容伯伯,您在看什么?” 慕容长江闻言长叹一声,道:“他们两个说得不错,他们的确不配当你师父。”顿了顿又道:“看来这天底下,也只有‘那个人’有资格收你为徒。” 小禹心中一动,他也曾经听牟长风和殷铁山这样说过,便问道:“慕容伯伯,你们都说‘那个人’才能当我师父,究竟‘那个人’是谁啊?” 慕容长江奇道:“怎么?老叫化和狂老儿没有告诉你么?” 小禹困惑地摇了摇头。 慕容长江道:“既然他们不告诉你,自然有他们的理由,老夫也不便多说,日后机缘到了,你自会明白。”说完看到地上的那只白虎尸体,便道:“小禹,刚才老夫教你闪避白虎的那套步法,你想不想学?” 小禹点点头道:“慕容伯伯,您肯教,我当然肯学。” 慕容长江甚为满意,道:“这套步法,名叫‘逍遥游’,乃老夫的不传之秘,你学会此步法,日后纵然遇到比你高明数倍的强手,只要他在步法、身法之上胜不了你,便奈何你不得,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你也可以仗着‘逍遥游’全身而退。” 小禹问道:“要是遇上步法、身法皆远胜我的人,那怎么办?” 慕容长江闻言“哈哈”大笑道:“此事绝无可能,普天之下仅有一套步法,能在变化上胜过‘逍遥游’,不过那套步法业已失传,你大可不必担心。何况你步法纵然不敌,但只要轻功远胜对方,仍然可以全身而退。” 小禹听了满脸向往之色,道:“慕容伯伯,我们第一次见面,您就肯把这套步法教给我,您对我实在太好了,我一定会用心学。” 慕容长江不知道为什么,对小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他的资质让他动了爱才之心,总之是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娃娃很是投缘,一见之下便欲把自己的武功倾囊相授。他拉着小禹的手,道:“这‘逍遥游’,乃是老夫依周易卦理而创,《易经》有言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逍遥游’步法,最重变化,‘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一步踏出共有八个方位,每个方位有八种步法,每种步法可生出八种变化,共计五百一十二种变化,要是学到纯熟之境,每种变化又能再生出八个幻像,虚虚实实,变幻莫测。诺,就像这样。”说着一晃身,一时之间在慕容长江原本站立之处竟凭空生出无数个虚虚实实的幻像,每一尊幻像都是一个活生生的慕容长江,每尊幻像各自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向着小禹哈哈大笑,有的则对着他吹胡子瞪眼,有的苦着脸作悲恸状,有的则吐吐舌头大扮鬼脸,令小禹目不暇给,弄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便只好说道:“慕容伯伯,您快停下来吧,我眼睛都要看花了。” 这无数个慕容长江一齐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觉得老夫这‘逍遥游’如何?” 小禹心花怒放:“慕容伯伯,我现在就想学,您快快教我。”话音刚落,小禹只觉眼前一花,漫天幻像顿时消失无踪,眼前站着一脸微笑的慕容长江。 慕容长江道:“小禹,在传授你‘逍遥游’之前,我有些话要问你。你三年前可是遇上过一场大火?” 小禹吃惊地道:“慕容伯伯,您真厉害,连这都知道。” 慕容长江微“嗤”道:“这有什么,除了‘炽阳神火’,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体内阴阳失衡,热气郁积而上,沉于咽喉,口不能言达三年之久。” “慕容伯伯,您说害得我不能说话的是‘炽阳神火’?” “不错。” “慕容伯伯,那您一定知道谁能使这‘炽阳神火’,是吗?”小禹见这场大火有了线索,便想暗中查出当年“千行山庄”那件怪事的前后经过,弄清楚他的父母以及“千行山庄”其余之人的下落。 慕容长江闻言,仰天吁了一口长气,似在回味当年那一战的惨烈,一字一字缓缓地道:“老夫当然知道,因为二十年前,这万恶的‘炽阳神火’主人,正是死在老夫的一十八招‘渡心指’之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八章 人虎情缘 小禹闻言一怔,问慕容长江道:“慕容伯伯,您说‘炽阳神火’的主人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错。”慕容长江颔首道。 “慕容伯伯,您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有关‘炽阳神火’的事情?”小禹问道。 慕容长江点点头续道:“那‘炽阳神火’乃是邪派中第一流的武功。二十年前,‘炽阳神火’之主‘炽阳神君’曾被金国大将兀朮重金礼聘,充当金国的杀手,暗杀了我大宋不少矢志抗金的武林正义之士。老夫当年渡心指功行圆满破关而出,意欲到江湖上找‘风’‘雨’‘山’三个老朋友切磋,岂料甫一出山,便听到不少关于这‘炽阳神君’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经过旬月的暗中查访,老夫终于在中条山中找到这厮。交手之下,老夫方大为吃惊,这‘炽阳神君’当真了得,年纪轻轻便练成那般高明的武功,只可惜心术不正,否则今日中原武林必是他们这一辈的天下。”说罢微微一叹,不胜唏嘘。 慕容长江又道:“老夫当年出关,满以为这一十八指‘渡心指’已尽得天下武学之奥秘,除了‘那个人’之外,天下已再无第二人能迫使老夫施出这最后的第十八指渡心指,却不料老夫把前十七指使完,才堪堪与那‘炽阳神君’打了个平手,老夫心中震惊异常,一时僵在当场,只听那‘炽阳神君’一边调息一边狂傲地道:‘老匹夫,可惜呀可惜,要是你这渡心指还有第十八指,在下决计无法幸免。’他却哪里知道,老夫见他如此年轻,实是不忍下手毁了他呀。他以为老夫已体力不支,竟趁老夫不备暗中施袭,终于迫出了老夫的第十八指,指出人殁,一代奇才‘炽阳神君’就在这最后一指之下爆心而亡。”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小禹听得入了神,心道:“如果不是这‘炽阳神君’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又怎会年纪轻轻就死在慕容伯伯的指下。”心下也为“炽阳神君”感到惋惜不已。接着又问慕容长江道:“慕容伯伯,既然‘炽阳神火’重现江湖,必定与这‘炽阳神君’有关,会不会他当时只是受重伤而未死?” “绝无可能。”慕容长江道,“当年老夫查看之下,这‘炽阳神君’确已爆心而亡,假使他年纪轻轻便已习得‘龟息功’,亦不能在心脏破裂之下仍存活于世上。” 慕容长江想了想又道:“‘炽阳神君’乃老夫亲手所埋,此番‘炽阳神火’重现江湖,绝非表面看来这般简单,老夫隐隐觉得,不久之后不但区区江湖,甚至整个天下亦将大乱,老夫急欲前往中条山‘炽阳神君’坟前一探,此刻便先传你‘逍遥游’。”于是慕容长江唤过小禹,把这独步天下的“逍遥游”步法传给了他。小禹果真天赋奇禀,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已把这天下间最玄奥繁复的步法熟记于心,所欠缺者只是经验火候而已。 与慕容长江道别后,小禹挖了个坑把地上的白虎埋了,看看天色已暗了下来,便用树枝做了支火把点燃,继续在这茂密的树林子里寻找栖息之地,不久便让他在山壁之旁找到了一个洞穴,小禹心中一喜,便擎着火把往洞穴里走去。小禹也不知洞穴深浅,只闻得阵阵腥臭之气从洞内传来,中人欲呕,地上不时踩到各种动物的尸骨,甚是吓人,小禹心中害怕,但念及自己身具“逍遥游”步法,虽未能如慕容伯伯那样生出重重幻像,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于是心下大定,举步而入。小禹走了三丈,洞已见底,借着火把的微弱光线,视线所及隐隐觉得似有物体在洞内的角落里蠕动。小禹走近几步,顿即了然,眼眶中也不由泛起了泪花。原来那不停蠕动的东西,是两只才出生不久的幼虎,身上长着一层短短的绒毛,嘴里“呜呜”有声,一定是饿极了,正在窝里蠕动着。不远处还有一只更小的白虎崽,一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死了。小禹好不伤心,挖了个坑把那只夭掉的幼虎抱出埋了,望着窝里嗷嗷待哺的两只小白虎,便想先找点吃的东西喂活它们,于是在不远处生起了一堆火,让那两只幼虎在如此寒夜里不致冻着,再到洞外拾了些树枝把洞口掩好,便出去为幼虎觅食。 小禹摸摸自己身上,除了一沓银票、几两碎银和一轴羊皮卷外,便再无其他东西了,不禁心下犯愁,这当口连小刀也没有一把,可怎么给这两只小白虎找吃的呀,自己连日来吃的尽是些野果野菜,但老虎可不会吃素呀。小禹正踌躇间,一只兔子出现在他眼皮底下。他心下大喜,一举步间,“逍遥游”步法便施展开来,竟然赶在了那只兔子的前头,那只兔子吓坏了,掉头便跑,可是不论它往哪个方向跑,竟然跑不出小禹的双脚范围之内。小禹看到这“逍遥游”步法如此神奇,不禁开心得“哈哈”大笑,心道:“这步法当真好用,以后用来抓兔子吃再好不过啦。”天,世上一等一的步法竟用来抓兔子,如此幼稚的想法若是教慕容长江得知,不把那老头气得吐血才怪。 小禹把那只兔子戏耍够了,方才把手一抄,拎住了兔子的耳朵,往虎穴走去。 进了洞,发现火堆的火势弱了不少,小禹连忙添了些柴火,把火拨旺,看看那两只幼虎,像是饿得爬不动了,心内着急,便欲宰杀那只兔子。可是他从来没杀过生,虽然以前在宣化小镇上经常和马小川大鱼大肉,但杀生这种事却是从来没干过的,此刻他见了这兔子活蹦乱跳地甚是可爱,心里一时不忍心起来,可是那边两只幼虎快要饿毙了,岂能容他如此仁慈。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他脑海里浮现出他的两位结义兄弟,他仿佛看到了身负血仇的仇一刀在责备他的懦弱,也仿佛看到了马小川在笑话他的胆怯,他闭上眼睛想道:“步小禹呀步小禹,先祖千行公年轻时便已仗剑江湖,一把剑也不知诛杀了多少坏人,你既然立志要像千行公那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当一个人人敬重的大侠,又怎能连杀一只小小兔子也害怕。”于是一咬牙,狠下心来,双手微一用力,“喀嚓”一声便扭断了手中兔的脖子,但眼中也流下了泪来。小禹此刻还未真正踏足江湖,便已感觉到这弱肉强食的大千世界的无奈,幼小的心灵中那种童年的天真也开始渐渐褪去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心智上的逐渐成熟,虽然这种逐渐成熟的过程是缓慢的,但此刻他已经开始明白“适者生存”这种大自然的生存法则,蕴藏在他身体里那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也开始一点一点渐渐地从他幼小的身子里散发出来。 小禹杀了兔子,流着泪拣了块边缘锋利的石头,把兔子的皮剥了晾起来,把肉切得碎碎的,一小点一小点地喂那两只小虎崽吃了,看那两只幼虎渐渐安静,自己也觉得累极了,便往地上一躺,沉沉地睡着了。 这天晚上小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场大火,火海中站着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正指挥着一群戴着黑色面具的蒙面人,押着一群人走,被押人群中有一位气度高雅雍容华贵的女子,小禹觉得甚是面熟,细想之下,哎呀,这不正是自己的娘亲吗?他望向其他被押着走的人,呀,他们不正是千行山庄的下人吗?他看着那些蒙面人,心里感到害怕极了,哭着向娘跑去,却被那戴金色面具的蒙面男子挡住,那蒙面男子举起火红的手掌要向他的头了么,爹此刻在宣化镇呀,咱们过几天就能找到他啦,娘您应该高兴才是。” 白衣女子闻言幽幽地道:“倩儿,你不懂,他要是想见我,又何必躲了我这么多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九章 承影纯钧 “娘,”倩儿的大眼睛红了,“这次见了爹爹,倩儿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他离开娘了。” 白衣女子闻言转过头,一行清泪已顺着她俏丽的脸颊流淌下来,只见她抚着倩儿的头道:“倩儿,其实这也不能怪你爹爹,如果不是因为你舅舅,你爹爹当初也不会扔下你和娘,自己一个人跑了的。” “舅舅?这件事跟舅舅有什么关系?”倩儿听了,不解地问道。 白衣女子续道:“你舅舅虽然是你外公的亲生儿子,是‘铁剑门’的大师兄,但是他的天份没有你爹爹高。他怕有一天你外公会将‘铁剑门’掌门之位传给你爹爹,就故意找了些话气他。你爹爹心高气傲,被你舅舅一激,当天晚上就病倒了,第二天娘醒来的时候,你爹爹已经走了。这件事娘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一直没有告诉过你。”说完用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泪。 小禹从刚才听倩儿提到不颠和尚时,就一直在旁边认真地偷听着,虽然隔了一张桌子,那母女两的话音又低,仍然被他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心道:“原来郝叔就是这个小妹妹的爹爹啊。”想起郝叔当初救过自己,心里对这小女孩不禁有了一丝好感。 此时又听那白衣女子道:“倩儿,这些年来娘武功大进,自信在剑术上已经不下于你爹爹了,这把‘承影’剑娘已经用不着,今天索性就传了给你吧。”说完从桌面上捧起一柄近乎透明的宝剑来,递到了倩儿的手上。 小禹见了那白衣女子的动作,大大吃了一惊,敢情那张桌子上还搁着一柄剑,而此前他居然没有看见,这柄‘承影’剑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倩儿接过“承影”剑道:“娘,倩儿只怕武艺低微,保护不了这把宝剑……” 白衣女子闻言笑道:“傻孩子,剑是用来保护主人的,又何必要主人去保护它呢?”顿了顿又道,“何况谁要是从你手中把剑抢了去,你难道不能学好武功,再把宝剑夺回来么?”白衣女子这嫣然一笑,端的是容光照人,艳丽不可方物,不但小禹看得痴了,就连一位远远坐着的儒生装束的年轻人见状,也不禁绮念横生,于是长身而起,缓步走到白衣女子面前,打了个揖,一脸淫笑地道:“这位小娘子请了。” 白衣女子理也不理,对那倩儿道:“倩儿,咱们饭也吃过了,不如这便结帐走吧。”见倩儿点了点头,便唤来小二结帐。 那儒生装束的公子哥名叫张富贵,乃是此镇上一个恶霸的宝贝儿子,这张富贵平素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也不知败坏了镇上多少良家妇女,恰逢今天天气不坏,这小畜生色心又起,便带上府里的保镖到镇上猎奇,此前在酒楼见了白衣女子天仙般的容貌,直狠不得立时便抱入怀里温存一番,此时见白衣女子要走,哪里会轻易放过,于是便对小二道:“小二哥,这位小娘子的饭菜钱由咱们张府来付,你一会便到张府去领钱。”小二闻言苦着脸不敢说话,心下嘀咕道:“谁要是敢到张府去讨钱,那人一定是不要命了。” 那白衣女子还未打话,倩儿却已指着张富贵大声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想干什么?”这倩儿稚气未脱,偏又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甚是娇憨可爱。 那张富贵脸皮甚厚,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在白衣女子身上放肆地游荡,闻言也不回头,对着白衣女子道:“小娘子一路辛苦,本公子想请小娘子和这位小妹妹到寒舍住几天,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话音未落,只听“啊……”地一声传来,原本彬彬有礼的张富贵已双手捂面,滚倒在地不断惨嚎。原来白衣女子见这张富贵一双淫秽的目光直如苍蝇般在她美妙的身体上放肆地打量,心下奎怒,抽出倩儿手中的“承影”剑闪电一击,顿时把这张富贵一双招子废了,这一下含忿出手,从拔剑到归鞘有若急电惊雷,加以“承影”剑剑身透明,肉眼难辨,是以连那保镖如此高的身手亦未能瞧清楚。 那站在张富贵身后的保镖初时见状一惊,随即恍然,对那白衣女子道:“原来是‘承影’剑,难怪在下看不清阁下方才出手那一招。”那名保镖不顾仍在地上打滚的张富贵,自顾自地说道:“江湖传言,上古十大名剑,除了排在三甲之列的轩辕夏禹剑、湛泸剑和赤宵剑外,其余七柄,皆藏在‘铁剑山庄’内,阁下既有‘承影’剑,又是女子,想来必是‘铁剑先生’的千金钟离馨姑娘吧。” 白衣女子钟离馨闻言吃了一惊,道:“阁下是谁?” 那保镖道:“在下燕孤鸿。”吐字如珠,铿锵有声。 “原来是‘昆仑七剑’之首的‘惊鸿剑’,阁下一向在西昆仑行侠仗义,怎地如今竟在此地替人卖命、当起下人来了?若教江湖中人知晓,岂不坠了你们西昆仑祖师卫敦煌百年来的侠义之名?”钟离馨冷冷地道。 “哼,”燕孤鸿一脸不屑地瞧着在地上翻哀嚎的张富贵道,“燕某人还不至于为此等败类卖命。” “哦,那阁下此刻意欲何为?” “废了你一双招子。”仍然是一字一字缓缓道来,语气中似乎相当自信。 钟离馨闻言微“嗤”道:“既是如此,阁下何必自诩清高,铁剑门下钟离馨敬领阁下高招。”言毕把倩儿拉到身后,蓄势以待,那把承影剑仍然在倩儿手中,想来这钟离馨自丈夫离去之后,于剑术上实是下过极大苦功,已上达无剑胜有剑之境。 燕孤鸿背着手道:“素闻‘承影’剑现,‘纯钧’必在左近,何不请出一见?”方才只有小禹偷听了钟离馨母女的对话,燕孤鸿并未偷听,不知钟离馨的丈夫已离家多年,是以有此一问。 钟离馨闻言心中一颤,口中却道:“该出现时自会出现,还请阁下出招。” 燕孤鸿心中微怒,误以为承影纯钧二人看不起自己,不屑现身相见,便道:“好,既然如此,燕某便以西昆仑剑法领教铁剑门下的不凡剑术。”言罢背着的双手已伸了开来,骈起食中二指,左手斜架胸前,右手遥指身侧地面,姿势古怪已极,大异于中原各门各派剑术。 钟离馨亦已运起全身功力蓄势以待。 两人手中皆没有剑。 剑术练到极高境界的高手,本身就是最凌厉的一柄剑。 钟离馨和燕孤鸿二人对峙着,谁也没有出手。 谁先出手,谁就会先露出破绽,露出破绽的后果只有一个,就是败。 小禹坐在一旁,他已经完全被场中凌厉的剑气镇住了,剑气是由钟离馨与燕孤鸿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想不通一个人居然可以发出那样凌厉的剑气。之所以是剑气而不是刀气,是因为你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得到那种气势就像一柄剑,一柄择人而噬的利剑。 二人这一交手,也许旷日持久,也许瞬间便分胜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远远地传来一把破锣般的嗓音:“咦?好凌厉的剑气,什么人在此比斗,老酒鬼,咱俩瞧瞧去。” “嗯。”另一把低沉的声音应道。 话音方落,两条人影已出现在楼上,至于这两条人影是如何出现的,楼上的所有人,除了双目已瞎的张富贵外,钟离馨、燕孤鸿、小禹、倩儿四人共八只眼睛,完全没有看清楚。待到来人现身,众人才看清楚二人的相貌。只见这二人其中一位是个修真的老道士,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一身道袍脏兮兮的满是油腻,另一人却是个老酒鬼,一身的酒气,脸上五官只有一个酒槽鼻子最易让人记住,腰间揣着个大红葫芦,不用想,装的必是酒。 那燕孤鸿见了老酒鬼,心下大震,上前躬身道:“弟子孤鸿拜见师叔。”随后肃手立在一旁,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对那老酒鬼甚为敬畏。老酒鬼一皱眉,低沉的声音说道:“小鸿子,你这趟出山迟迟未归,居然拖延至今,你那掌门师父以为你出了意外,托我下山寻你,总算在此遇上。你此刻先回山去罢。”燕孤鸿应了声“诺”,躬身施了一礼,转身如飞逝去,背衫竟已湿透了,可见燕孤鸿对这位师叔实是畏惧已极。其余众人不知内中情由,皆是诧异莫名。 此时那老道士操起破锣嗓子问道:“老酒鬼,你西昆仑的祖师卫敦煌,受艺于天竺龙叶上人,据说只习得龙叶上人的拳、掌、内功,怎地竟也有如此凌厉的剑上功夫?” 老酒鬼闻言,一直眯着的双目微微一张,顿时精光暴射,只听他低沉的声音道:“卫祖师学究天人,不在步千行之下。他当年曾受挫于步千行,其后在西昆仑闭门坐关十年,悟出了一套剑法,可惜剑法虽成,步千行已经归隐,是以江湖中皆不知我西昆仑有一套妙绝天下的剑法,最近‘昆仑七剑’声誉鹊起,至于为何不是‘昆仑七拳’或是‘昆仑七掌’,不用老夫再解释,你们大概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了罢。” 老道士闻言颔首道:“哦,原来如此,无怪这些年你西昆仑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响了。” 老酒鬼听得老道士的话,眯着双眼,脸上甚为得意。 此时白衣女子钟离馨携着倩儿上前施礼道:“铁剑门下钟离馨偕同小女拜见两位老前辈。” 老道士闻言问道:“小娃娃,你可晓得贫道是谁么?” 钟离馨瞧了瞧老道背后的湛泸剑,道:“如果晚辈所料不差,前辈便是疯疯道人。” 疯疯道人抚须道:“小娃娃果然聪明伶俐。”说着指着旁边的老酒鬼问道:“可知道他是谁么?” 钟离馨望着老酒鬼,既知此人是燕孤鸿的师叔,又见了他的大红葫芦和酒槽鼻子,脑中便即想起一个人来,当下便道:“这位前辈想必是西昆仑的‘醉里乾坤’毕思贤毕前辈。” “醉里乾坤”毕思贤闻言瞧了瞧钟离馨,也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小禹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见了毕思贤的神情,嘀咕道:“这位前辈好大的架子。”声音虽小,却逃不过疯疯道人和“醉里乾坤”的双耳,于是二人齐唰唰往小禹身上望来。一望之下,二人皆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面面相觑,甚是诧异。只听疯疯道人破锣般的嗓音道:“且待贫道试他一试。”言毕一掌劈向小禹,竟用上了八成真力。原来这二人见了小禹,皆起了收徒之念,疯疯道人更欲试探小禹此前是否曾习过其他武功,如有,当下便欲废去,改而传授他本门的无上绝学。 疯疯道人乃是当今青城派掌门妙法真人的师兄,其八成真力何等厉害,甫一出手,劈空掌力便层层奔涌而至,小禹见状,一招“五丁开山”便行打出,疯疯道人见状“咦”道:“少林门下?”岂知小禹已知“五丁开山”无法抵御这威猛绝伦的掌力,立时收招展开“逍遥游”步法,一晃便到了疯疯道人身后。此时轮到“醉里乾坤”吃惊了,双目陡张,精光暴射,奇道:“慕容老儿的传人?” 且说小禹以“逍遥游”步法晃到疯疯道人身后,想到这老牛鼻子竟如此可恶,才一见面便对自己施毒手,其实他哪里知道疯疯道人的修为早已练到收发由心之境,莫说八成真力,便是十成真力,只要他无意伤人,便绝不会伤及小禹半分。小禹不知其中缘由,偏激之心大盛,运起真力一掌拍向疯疯道人后颈,疯疯道人转身挥袖,轻描淡写地把这招化解掉,招式虽已化解,但袖劲与掌力一触,衣袖便自软绵绵地垂下,疯疯道人心下巨震,与“醉里乾坤”毕思贤几乎是同时地惊道:“太清神罡!” 毕思贤此时一改醉态,向疯疯道人揖道:“牛鼻子,你青城门下出了此等弟子,青城派前途无量矣。” 疯疯道人铁青着脸,并不理会毕思贤,一步步向小禹逼去,口中厉声道:“小子,你所练的‘太清神罡’是何人所授?”语气奇冷,与方才的玩世不恭判若两人。 “醉里乾坤”毕思贤奇道:“咦?难道这小子不是你青城门下?” 疯疯道人应道:“凡我青城门下未得掌门人特许,皆不得擅自下山,这小子面生得紧,绝不会是青城门下。”说着扬起右掌,冷冷地对小禹道:“小子,‘太清神罡’乃本门不传之秘,贫道此刻要废了你的武功,你休要怨怪贫道,要怪就怪那个传你‘太清神罡’之人。”言罢右掌击下,便欲废了小禹武功。一旁的倩儿见了,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拉着钟离馨道:“娘,你求求他们不要废了他的武功,好不好?”钟离馨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且慢。”声音低沉,说话的人是“醉里乾坤”毕思贤,“牛鼻子,事情没弄清楚,不要太过武断。” 疯疯道人瞧着一脸倔强的小禹,资质之佳真是旷世难逢,心下也甚觉惋惜,问道:“老酒鬼,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老夫认为让他发个誓,不许再使用‘太清神罡’便罢了。” 疯疯道人闻言,脸色稍霁,对小禹道:“小子,你在贫道面前立个毒誓,此生不得以‘太清神罡’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疯疯道人此举甚有深意,如小禹以“太清神罡”行侠仗义,疯疯道人便也管不着了。 其实小禹身具“逍遥游”步法,一旦展开,即使强如疯疯道人,对他也是无可奈何,但小禹内力有限,终不免会内力消耗殆尽,仍是逃不过武功被废的下场。此时小禹心恨疯疯道人出手毒辣,无端受了这等委屈,天生的偏激性子发作起来,当下便大声嚷道:“呸,很稀罕么,‘太清神罡’有什么了不起,”说着跪倒在地,骈起右手中间三指,高举过头大声说道,“我步小禹今生今世,再也不去学这劳什子的‘太清神罡’,再也不去用这劳什子的‘太清神罡’,如有违背今日之言,保佑我粉身碎骨,被利剑穿心而死。”发完誓后,小禹一时只觉得心内悲愤莫名,戟指对着疯疯道人斥道,“臭老道,你等着,我一定会创出一门比这劳什子‘太清神罡’还要厉害百倍的武功来,让青城派从此在江湖上除名!”言罢脸上泪水长流,一时激动过了头,竟从二楼跳下,掉到地上站立不住,打了个滚后站起,左脚似乎扭了,一瘸一拐地狂奔而去。倩儿看在眼里,心中同情万分,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疯疯道人此时呆站在原地,口中不住呐呐地道:“他、他说他姓步……唉,我早该想到的……”接下来的话,谁也听不清了。 小禹一路狂奔,只觉心中有无限委屈,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至死也不再用这“太清神罡”,他要自创出一门厉害绝伦的武功来,为自己出一口气。此时的他也许不会想到,日后他真的创出了一门旷古绝今的内功心法,连三百年来最厉害的内功“浩然正气”也远非其敌,而此时他更不会想到,日后整个青城派竟也因为他而几乎消亡殆尽,经过数百年的休养生息也再不能恢复元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一卷 风雨江山 第十章 小雪初晴 小禹不辨方向,一口气奔出了五、六十里,最后躺倒在一片草坪之上,只觉天地虽大,却不知何处才是他的归宿,自己双亲生死未卜,那伙神秘的蒙面人来历不明,两位结义大哥天各一方,而自己唯一可以凭恃的那卷羊皮,却又恪于誓言,无法再习那“太清神罡”……小禹心下悲恸,如果自己不练“太清神罡”,不知世上还有何种武学能让他获得一身深厚的内力,能与那伙神秘的蒙面人抗衡,助他寻回失散的父母?他开始想到了少林的“易筋经”,随即又摇了摇头,别说他不愿去当和尚,就算他肯当和尚,这一投入少林,没有个三、四十年的潜修,他恐怕连“易筋经”的影子也看不到,他焉能把人生中最宝贵的年华在青灯古佛旁度过?他又想起了“浩然正气”,这三百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影的神功,是否真的如“刀狂”殷铁山所说般早已失传,他不知道。他此刻又想起了那可恶的疯疯道人举掌欲废他武功的情景,想到了他发过的誓言,想到他大声说要自创武功时的万丈豪情,于是“倏”地站起,大声道:“不错,我步小禹发过誓,一定要自创一门足以与‘太清神罡’并驾齐驱的内功心法,岂能再去想那些前人的武学。” 小禹打量了四周情形,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知名的山谷,谷内气候恰人,虽然时已入冬,而四周草色常青一如初春,小禹心内暗惊,走了十来丈,发现杂草掩盖着一方石碑,碑上书着“长生谷”三个古篆大字,小禹心道:“原来这里叫‘长生谷’。”方欲探个究竟,忽觉一阵狂风掀来,自己竟站立不住,一连向后退了十来步,心知这神秘的“长生谷”入口处必有高手暗中看守,自己贸然闯入实是不该,加上这趟出来已久,心中实也记挂着虎穴里的那两只幼虎,于是对着石碑一揖道:“小子无知闯入贵境,还请恕过无礼之罪。”于是把这“长生谷”的所在默记在心,往来路退去。 待得小禹走远,两条人影自石碑后浮现出来,其中一个极具磁性的男子声音道:“谷主,你看这小子资质如何?”另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说道:“确是得天独厚,若遇明师指点,恐怕日后成就,还在‘那个人’之上,天下虽大,怕也无人能制。”那男子声音又道:“谷主此言深得我心。那小子曾言要自创武功,自开一派,若无名师指点,却又谈何容易。”忽听那女子声音又道:“此子武功大成,至少得在十年之后,咱们且不必管它。老身昨夜静观天象,察觉近来紫微黯淡,破军隐迹,唯独贪狼星光华大盛,甚为不详。近些年南朝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老身估计不出十年,天下必再起兵灾,恐怕这次更要改朝换代了。此刻咱们便须回谷准备,以应付十年后天下之变。走——”话音一落,两条人影一晃不见。 小禹出了谷后沿着来路往回走。他的左脚扭了,是以走得甚是缓慢。他不想见到那疯疯道人和“醉里乾坤”,便绕了一个大弯回到镇上,找了个打铁铺买了一口铁锅、一把小刀、一张弓和一壶箭,又购置了一些油盐之类的,拿绳子缚了,背在背后便往虎穴里赶。 山路崎岖,小禹又是走了大半天,直到天已全黑了,他才终于回到虎穴。他看了一下洞口,便知道有生人来过,因为自己在洞口摆下的那个伏羲大阵已经发动了。小禹快步走进洞内,发现两只幼虎正在互相嬉戏,便放下心来,把从镇上买来的东西放到一旁。那些肉已经被两只小白虎吃光了。两只小白虎闻到小禹的气味,又看到小禹回来了,便溜到他旁边拱他的脚,弄得他痒痒的好不舒服。他“嘻嘻”地边笑边俯下身子,两只手圈着这两只小白虎,细细打量起来。这两只幼虎因为断奶得早,所以营养不良生长迟缓,走起路来也不太平稳,其中一只稍微好一点,长得相对比较大些,另一只则老是眯着眼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站也站不稳。小禹比较同情那只发育得不太好的小白虎,想到这两只虎崽晚上还没吃过东西,以为闯入阵中的仍旧是些野兔野猫之类,便想出去把闯入阵里的动物抓来喂这两只小白虎,于是一手抱着一只,走出洞来。 月光下,他看到阵内困着的,并不是什么野兔野猫,也不是野猪狐狸之类,赫然便是今天在前方小镇上的酒楼里遇见的钟离馨母女。小禹此刻就站在阵旁,距钟离馨母女虽咫尺之遥,可是这对母女就是看不到小禹,有时即使往这个方向望过来,居然仿佛瞎了似的,根本不知道有人在面前站着。 只听钟离馨道:“倩儿,咱们困在这里有多久了?” “娘,估计有大半天了。”倩儿惶急地道。 “倩儿,把‘承影’剑递过来。” “嗯。”倩儿应着把“承影”剑递了过去。 “呛啷”一声,“承影”出鞘。小禹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把神奇的剑。月光下,只能看到“承影”淡淡的剑身,和投射在地上的淡淡影子。接着他就看到钟离馨开始握着“承影”剑向周围的树砍去,那把原本还能看出一点淡影的名剑,此时完全看不清楚了,仿佛钟离馨似是在对月独舞一般。小禹知道她想砍掉周围的树木破阵而出,可是奇怪得很,她每一剑几乎都要触到树身了,不知怎么却没有砍过去。钟离馨“砍”了良久,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道:“倩儿,咱们恐怕要困死在这里了。”言下甚是绝望。 倩儿问道:“娘,为什么你明明砍中了那些树,却偏偏砍不断呢?” 钟离馨收剑入鞘,喘着气道:“倩儿,咱们恐怕闯入了一位武林前辈的洞府了。” “娘,倩儿不明白。” “这些树木,并不是随意生长的,而是有人按照一个神奇的阵法栽种的。”钟离馨边喘气边道,“你外公精通奇门遁甲,娘也学得你外公的七八成功夫,一般的阵法也难不倒娘,可是这个阵,娘却是头一次遇见。唉,这位前辈的所学实在太惊人了,恐怕你外公也不是他的对手……” “娘,这怎么会呢?”倩儿道,“你不是说过,天下只有三个人能和外公打成平手吗,就算是少林、青城的掌门,比起外公来也差了那么一点呢” 钟离馨抚着倩儿的头,苦笑道:“倩儿,娘还漏说了一个人。” “漏了什么人?”倩儿眨着大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娇憨可爱。 “漏了‘那个人’……” “哪个人?”倩儿问道。 钟离馨道:“‘那个人’!他的名字就叫做‘那个人’,这人的武功,已经上窥天道,就算‘风雨江山’四人联手,恐怕也不能胜他……” 倩儿吃了一惊道:“啊,真的吗?他的武功竟然这么高?连外公和殷伯伯他们联手也打不过吗?” 钟离馨无奈地点点头,她心里想,恐怕是闯入这位前辈的洞府了,突地又想道,不可能,这前辈修炼之地远在天山,而且他曾立下誓言终生不下天山,这里地处广西苍梧境内,此地的这位前辈绝不会是“那个人”。想到这里,望了望倩儿,心中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就在这一筹莫展之时,一粒小石子突然打到了钟离馨的脚下,母女两人皆吃了一惊,正思疑间,第二粒石子打来,落在两人前方不远处,两人还未回过神来,第三粒石子又打过来了。 钟离馨心下恍然,知道有高人在旁指点路径,便拉了倩儿的手,顺了石子指示的方向,三转两转之后,总算在重重树林中走了出来,眼前景色也豁然开朗,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挂在空中,身后是那个神奇的阵,母女两望着那个阵,仍是心有余悸。 方一抬头,只见月光下有个少年抱着两只白虎站在面前,母女两刚从阵中逃脱,立时又被眼前这诡异的情景骇得几乎惊叫起来。 钟离馨毕竟是个大人,待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在酒楼遇见了过的小孩后,便对小禹说道:“孩子,是你?” 小禹点点头,没有说话。 钟离馨又问道:“孩子,你家大人呢?”她心里仍然认为这个厉害的阵法是哪个不知名的前辈高人布置的,甚至推想到这个前辈高人极可能是小禹的师长,却从没有联想到小禹的身上,她认为小禹年纪太小,自己女儿恐怕还比他大些,这么厉害的阵法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小孩子布置的呢?她却还没有想到在那酒楼里,疯疯道人那等高手使出了八成真力,却仍然连这小孩的半点衣襟也沾不到。 小禹站着没说话,抚摸着怀里的小白虎,倩儿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怀里那两只毛茸茸动来动去的小老虎,眼睛里羡慕不已,但又不敢开口。 钟离馨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感觉到眼前的孩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气势,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只隐隐约约感到那是一种只有王者才具有的气势,在这股气势面前,任何人也要向他低头。钟离馨隐隐地感到这个孩子的不凡,她实在想不出在这山林之中,这个身着兽皮,眷养着两只白虎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人的子弟。 小禹玩弄了一会怀里的白虎,知道它们饿了,面向钟离馨母女道:“你们跟我来。”接着率先走入洞内。 听了这么一句话,钟离馨感到自己无法拒绝,拉着倩儿跟在后面进了洞。小禹已经生起了一堆火,见了她们进来便问道:“有吃的吗?”钟离馨点点头,从一个纸包里取出一只卤鸡,递给了小禹,小禹接过,顺手放在一块大石上,那两只小白虎便争先恐后地向那冒着香气的卤鸡扑了过去。倩儿见了活蹦乱跳的小白虎,很想过去逗它们玩,但又不敢,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两只幼虎看,那神情可爱极了。 小禹对着钟离馨道:“阿姨,我叫小禹。” 钟离馨点点头,她在酒楼上已听到过小禹自报姓名。她想称他“孩子”,但居然不能说出口,小禹身上那股王者之气令她居然无法这样称呼他,只好道:“小兄弟,你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头吗?” “嗯,”小禹道,“除了我,还有这两只小老虎。”此时那两只小白虎正在撕抢着那只卤鸡,小禹把两只虎崽抱过,那两只虎崽还兀自叼着鸡不放,小禹把虎崽塞到倩儿怀里,倩儿吓得往后跳开。小禹道:“小妹妹,别怕,它们不会咬你的。” 倩儿道:“我叫倩儿。”说着蹲了下来,看着在地上抢食的两只小虎,忍不住伸出了手指去摸白虎的背,刚一碰到虎背,又连忙缩回来,看得小禹“呵呵”直笑。 小禹看着倩儿手中的“承影”剑,问道:“倩儿,你能把那把剑给我看看吗?” 倩儿闻言抬起头,望着钟离馨,见钟离馨点了点头,便把“承影”递了过去。 小禹接过,拔出来一看,虚空里一道淡淡的光华呈现,剑身竟然是透明的。小禹突然想起一招剑法,便站起来,对着旁边一块大石,一抬手,一道剑光一闪而没,大石分成了好几块。一直瞧着小禹的钟离馨见了,心中大震,站起来道:“这、这招剑法是……” 这招剑法正是郝叔在马府门前劈碎铜鼎的那招剑法,只不过郝叔劈开铜鼎靠的是剑气,小禹劈开大石靠的却是“承影”的锋利罢了。 小禹还剑入鞘,递给钟离馨道:“阿姨,这招剑法,是我看郝叔使过的。” 钟离馨“啊”地一声惊呼,忙问:“小兄弟,他、他现在哪里?” 小禹微笑着道:“郝叔住在宣化镇上的马府,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钟离馨听了,证实了那不颠和尚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心下稍安,寻找那人的心也越切,恨不得马上便找到他。她瞧着小禹,发现这小孩在不说话的时候,会隐隐散发出一股别样的威仪,让人感觉到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王者之气渐渐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可是当他一说话一微笑的时候,那股气势便淡了,你能感觉到这孩子是那么地天真、可爱、聪慧、灵秀。 此时凛冽的狂风从洞外刮进来,天气骤然变冷,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雪。 这是南方今年的第一场雪。小禹开始觉得冷,一年前,他就是冻倒在雪地里,如果不是郝叔和小川,他恐怕早已死掉了,他的“太清神罡”内力尚浅,根本不足以御寒,更何况他决定不再使用这门内功,此时更觉得冷了,于是弄旺了火堆,把墙边挂着的一张大狼皮也披到了身上。 钟离馨瞧着小禹,她不知道跟这个小孩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沉醉在过去一段美好的回忆里,反而是倩儿逗着白虎,不时地问小禹一些关于这两只小老虎的问题,两个小孩子一来一往谈得甚欢。 小禹道:“倩儿,我把其中一只小白虎送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倩儿开心地问,“禹哥哥,你可不许骗我哦。” “真的,倩儿,”小禹诚恳地道:“我不骗你。” “那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喂养它的。”倩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神采飞扬。 小禹见她如此高兴,心里也甚是开心,指着那只病恹恹的幼虎道:“那只大一点的白虎给你,我留下这只。” “禹哥哥,为什么呢?”倩儿不解地问。 “不为什么,因为我会打猎呀,我会把它养得壮壮的。”小禹顿了顿又道,“倩儿,你可要经常和它打架玩呀,可别老把它抱在怀里,当心把老虎宠成了病猫。” “嗯,禹哥哥,我会的,我会带着小白到处玩耍的。”倩儿道。 “啊,你把它叫做小白……”小禹皱眉道。 “是啊,禹哥哥你看,它的毛真的很白啊。”倩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伤感地道,“禹哥哥,它们分开了,会不会感到很孤单很孤单呢?” 小禹闻言说道:“傻倩儿,它们还会再见面的呀。” “可是,禹哥哥,小白要是想起自己的弟弟,它一定会伤心得想哭的。”倩儿还是很伤感,道:“就像、就像我以后想起你一样,也会感到很伤心的。” 小禹心中一震,道:“倩儿,你以后还会想我么?” 倩儿瞧着小禹的大眼睛,真挚地道:“小禹哥哥,虽然以前不会,可是以后我会常常想着你的。” 小禹心里一阵温暖,缓缓地道:“倩儿,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你。” 倩儿瞧着小禹乌黑的大眼睛,感到心里甜甜的,两个孩子的小手,第一次握在了一起。 洞外气温依旧寒冷,两个小孩子围坐在洞内的火堆旁边不时地说着悄悄话,感觉到异常地温暖。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朝阳的第一缕晨辉照在这片白茫茫的山林上,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一章 春阳融雪 三人在洞中过了一夜。钟离馨心中记挂着“他”,见天已放晴,便欲赶路,忽地想起一些事情,便问小禹道:“小禹,洞外这个阵法是你摆下的?” 小禹答道:“是的。” 钟离馨问:“此阵何名?” “伏羲大阵。”小禹答道。 钟离馨闻言吃了一惊,她幼时也只听乃父钟离雨提过,知道是极厉害的阵法,连她父亲见闻之博,也只闻其名,未曾见过,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小孩童竟然会摆这等上古奇阵,她瞧着小禹,实猜不透这孩子是何人门下。她虽惊于小禹之能,此刻也不耐再问,只想尽早赶到宣化镇去,当下便携了倩儿的手,由小禹带着越阵而出。 倩儿昨夜与小禹相谈甚欢,眼下分别在即,心中不舍,抱着小白虎道:“小禹哥哥,我就要走了,你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啊。” 小禹点头道:“嗯,倩儿妹妹,我学好了武功,就会去找你的。” 倩儿忽然问道:“小禹哥哥,你记得我家在哪吗?” 小禹闻言一怔,挠了挠头,道:“哦……记得,你昨晚不是说过了吗,在‘铁剑山庄’。” “‘铁剑山庄’在哪?”倩儿又追问道。 “这、这……”小禹没出过远门,虽然倩儿曾告诉过他地名,但很快就忘了。 倩儿眼中甚是失望,正要说话,却听小禹道:“倩儿妹妹,我就算记不住,但我难道不会去打听吗?倩儿妹妹你放心,此刻你也不必再告诉我,三年之内,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好不好?” 听得小禹此言,又瞧他脸上尽是诚恳的神情,倩儿也感到快活起来,道:“小禹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哦,要是说话不算数,我、我……”倩儿“我”了半天,想不到下面该说什么,便道,“我便不再见你了。”言罢低下了头,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小禹正要说话,忽听钟离馨插口道:“好啦倩儿,小禹说过来看你,就一定会来看你的,咱们还是快些赶到宣化镇,好早些找到你爹爹吧。” 倩儿听了,想起了多年未见的爹爹,心中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便对小禹道:“小禹哥哥,我要走了,我会把小白喂养好的。” 小禹瞧了瞧那只蜷在倩儿怀里的小白虎,见那只幼虎在倩儿怀里乱蹭,便上前抚摸着它的毛茸茸的脑袋道:“小白啊小白,我会带着你兄弟去找你的,你要以后要乖乖地听倩儿妹妹的话哦。”小白呜呜地低吼着,谁知道它究竟能不能听得懂。钟离馨跟小禹道了别,携着倩儿慢慢消失在小禹的视线里。 光阴似流水一般,一晃眼间,便过去了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里乃是南方最寒冷的时候,大雪封山,已无动物可猎,小禹每隔半个月,便带着那只病恹恹的白虎仔下一次山,经过大半天的长途跋涉,去到初遇倩儿的那个小镇上,买回足够半月之粮。老虎不惯吃熟食,上回这只白虎崽吃了半只卤鸡便得了病老是拉稀,可吓坏了小禹,所以每一次他都买回十来只鸡,再买两三头猪,鸡用笼子装了,猪则用绳子拴住拉回山。每趟回山都是浩浩荡荡的。可以想见,一个八岁小孩怀抱白虎,牵着几头猪,猪背上再缚着个大鸡笼,这是什么状况?这个队伍委实太过惊世骇俗,引来路人侧目,所幸小镇民风纯朴,小禹从没遇上什么麻烦。这三个月来,他每天都在洞内与小虎玩耍,那只原本病猫似的小白虎,在他的细心照料下也慢慢变得强壮起来,但他在武功却丝毫也没有进展,倒不是小禹懒惰,而是他确实没法练,那张羊皮卷上只有那“太清神罡”和“腹语术”是他稍微能看懂的,剩下的“龟息功”等几门更深奥的武学,他根本就看不明白,更别说练了。 这天他踏着“逍遥游”和小虎戏耍了一阵,忽地感觉到丹田那股有形有质的内息忤在脐下,心中顿感恼怒,嘟哝道:“什么‘太清神罡’内力,真不老实,一个劲地窜来窜去,我偏偏要把你弄得无影无踪。”于是盘膝坐下,将那股内力慢慢迫散到身体各处去,欲自行废掉这股源自“太清神罡”的内力。但内功一途,练起来固然十分不易,数十年修炼不辍,进展亦相当缓慢,何况想把已稍微凝成实质的内力化掉,也不比练起来容易。如果他身边有比他高明数倍的高手,轻出一掌自然不难把他这点少得可怜的真元拍散,但他自已做来却甚是艰难,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总算把这股内力完完全全迫入到全身的经脉当中,那丹田中鸡蛋大小的内息,此时已变得如鸽蛋般细小,他知道那剩下的内力便是殷铁山给他所服下的药丸增加的那五年的内力,才停了下来。 小禹这一番自废内力,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地上不住喘气,浑身感到燥热无比,但心里头却相当痛快,他心道:“臭老道,这下好了,‘太清神罡’内力已经被我自行废掉了,你可满意了吧,哈哈,什么青城派不传之秘,我呸!这劳什子的内功,谁又当真稀罕了,小爷还不屑去学呢。”念头一转,忽又想起了那名震天下的“浩然正气”,听殷铁山说似乎已经失传了,不禁感到有点惋惜,这天下间难道就没有第二门武功,可以胜过这“太清神罡”了么? 小禹满心惆怅,抱着小虎沮丧地躺在地上,眼睛却瞧着洞口悬下的几根冰棱。此时严冬已过,正是春回大地之时,气候变暖,那洞口的冰棱正悄悄融化,一滴接一滴的水珠正有节奏地从冰棱尖端滴落下来。小禹心想,这个冬天里,自己也不知把这洞口的挂下来的冰棱敲掉了多少次,可每次都因为天气太冷,过不久又有新的冰棱挂了下来,敲也敲不尽,最后只好干脆不管它。练内功似乎也是这样,以前练那“太清神罡”,每回都得盘膝打坐一整晚才能有些许寸进,如果修炼内力的时候能够像这冰棱慢慢悬挂下来一般多好,就算想停也停不下来。 小禹心中一冒出这个古怪的念头,不由便来了兴致,坐了起来,想道:“这冰棱是因为天气寒冷,是以屡敲不止,总会自行生长,那么有没有一门内功,能够在一定的条件下,即使自己不必刻意去修炼它,也能自行在体内运转呢?” 小禹的这个想法可说是想前人所未想,即使邪派武功,能够借助一定的外界条件而能速成,却也无法不盘膝打坐也能自动运使的。小禹只觉得心中振奋,继续想道:“别人练内功,盘膝打坐到天亮,只有一夜之功,我要是能创出一门内功,不管白天黑夜都自己在体内运转,一天练的程度就是别人的三倍,我只需要练一年,就相当于别人练三年,我练三年,差不多等于别人练十年,哈哈哈,如果倩儿妹妹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十分好玩。” 小禹只想到如果真有这样的内功修炼法门一定很好玩,至于如何去“练”这门奇怪的内功,却仍是茫无头绪,他想归想,到了后来也不禁有点泄气,暗道:“难道我步小禹这一生,就这样平平凡凡地度过么?就这样当一个普通人么?”他仿佛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大叫道:“不,我不能,我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过掉我这一生,我要像先祖千行公那样,以手中之剑,震慑江湖。” 小禹抱着小虎来到洞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令这一人一虎皆感到暖洋洋的,山林里开始回复生机,万物又开始生长。小禹感受着阳光的滋润,看着即将融尽的冰棱,心道:“这阳光也不甚烈,可以说温和无比,却能融化掉如此锋利的冰棱,若有一门武功也如这阳光一般,无孔不入,泽被万物,则世上更有谁人堪与匹敌?”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抱着小虎在林中漫步。 此时林中积雪逐渐融化,许多植物开始发芽生长,小禹来到一处崖边,顿时被一株火红色的植物吸引住了。 这株颜色奇红的似草非草,似花非花的奇怪植物,竟然有着硕大的叶子,叶子上脉络清晰可见。小禹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那株植物叶子上似乎长着无数张的小嘴,在一吞一吐地蠕动。小禹心中一懔,奇道:“难道这棵怪草也会吐纳么?”他再凝神瞧去,在那些叶子的脉络中,似乎有许多白色浆液充溢其中,正在朝着一个方向流动。小禹这样看时,忽然觉得丹田中的内力也被牵动,他顺着那叶子上的小嘴进行吐纳,内力也按着那些浆液的样子运转,竟然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丹田中那股内力竟也仿佛涨大了一倍有多。 小禹感到非常奇怪,这是什么植物竟如此神奇,能促使自己内力激增,他开始蹲下来细细打量起来,只发觉眼前这株草很奇怪,由下而上不对称地交错生长着硕大的火红色叶子,叶子共有七片,生长在最下面的那张最大,约有成年人巴掌大小,依次往上逐渐变小,叶脉却是白色的,在最内力已然大减,身体应该比较孱弱才是,岂知今日遇着那株奇草,照着那叶子上的脉络走向运转体内真力,却觉得内力不减反增,丝毫不弱于那“太清神罡”。 小禹当初练习“太清神罡”一个多月,内力才积聚起那么一点,而现在只不过练了一会儿内功,进境竟比练“太清神罡”时的那一个月还要快许多,小禹心中狂喜莫名,在洞内腾上纵下,惊得小白虎到处走避,还以为小主人吃错了什么药呢。小禹在洞内发泄了一番心中的狂喜,末了走出洞来,仰望着天边的云彩,心中踌躇满志,面上泛着耀人的神采,一双眸子炯炯地盯着远方,语气略带狂傲地说道:“疯疯老道,你想不到吧,哈哈哈,自今日起,一门比‘太清神罡’还要厉害许多的神功已经诞生了,而且很快就要出现在江湖之上。待我神功大成之后,就上你青城山,把你这青城派搅个天翻地覆,且看看是你的‘太清神罡’厉害,还是我这门新生的无名神功厉害。”小禹人虽小,但志气却不小,就这样往洞口一站,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王者之气便隐隐缭绕在他的周围,连那只百兽之王的小白虎,也被这股仿若君临天下般的气势压得伏倒在地。它不明白小主人出了什么事,居然连它心里也感到莫名地恐惧。 这天晚上小禹又反复练习这门神奇的内功,直至天亮方才罢手,收功时丝毫不感到疲惫,相反却是精力充沛,那些在他体内流转不休的真气,在小禹停功止息之后仍然流转了大半天才停止,使小禹内心更加坚信,这门得自那株奇草红叶上的内功,只要练到深处,是能够昼夜不息地运行的。 小禹接连几天,一早便抱着小白虎去找那株奇草,练那红叶上的武功。那只小白虎也跟着小禹每天闻着那株奇草上的绿花散发出来的奇异香味,身体也起了一些变化,四肢变得更加有劲,身体也由当初病恹恹的样子慢慢变得强壮起来。这只小白虎的眼珠一只是黄色的,另一只却是蓝色的,也可以说得上是虎中的异类,小禹也因此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异白”,以示异于倩儿眷养的小白。 如是者小禹每天一大早便去练红叶内功,匆匆又过了半年,盛夏已过,金秋又临,小禹也已经九岁了。这半年来,他的内力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以他此时的修为而论,江湖上的一些二流高手也奈何不了他了,这对于一个才练了半年内功的九岁小孩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不过在武功招式方面,小禹只会一套“逍遥游”和一招“五丁开山”,这“五丁开山”可一不可再,根本不足恃,所以平心而论,小禹还仍然不是那些二流高手的对手,只能仗着妙绝天下的“逍遥游”避开。他的身边有一只叫“异白”的白虎。这半年来,不但小禹在成长,就连这只白虎也已经生长得雄伟异常,比小禹还要高大壮实了,只要不是遇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闯荡江湖那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这天一早填饱了肚子,小禹便骑着异白,一人一虎往山那头的崖边纵去,那株火红色的奇草绿花,便生长在云雾缭绕的崖边。今天,小禹已经克服烦恶的感觉,开始修习那第二张叶子上的内功了。 就在将要到达的时候,小禹却听到了几个江湖人的声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二章 门户之变 小禹在这山中住了大半年,从来没遇到过其他人,皆因这里的山峰险峻异常,树木繁盛,夏时蛇虫狼獾猛兽甚多,冬时大雪封山崎岖难走,是以人迹罕至,连樵夫猎人也不敢来此山方圆百里内打柴狩猎,这一次竟有人到来,顿时引起了小禹的注意。 小禹悄悄下了虎背,与异白无声无息地掩至,隐身在一块大石后面窥视,发现是三个佩剑汉子。 只听其中一个年纪最轻,相貌也较其余二人英俊的汉子道:“三师兄,咱们昨夜已歇息了一宿,此刻已神闲气足,不如这便起程吧。” 话音方落,其中一位年岁稍长,唇上留着髭须的佩剑汉子道:“不忙,咱们昨夜只顾觅地歇息,一些事情还没有弄明白,此刻不妨算计妥当,再行赶路不迟。” 其余二人闻言,皆道:“三师兄请明言。” 那三师兄点了点头,向另一位抱臂驻足,相貌平平、神情木讷的汉子道:“四师弟,当日乃是你手执掌门令符,传令我等三人一起出山办事,其中内情我与五师弟皆不得与闻,愚兄敢问四师弟,此趟出山,究竟是师父他老人家授命,还是大师兄个人的意思?”言毕注视着那四师弟,静听答复。 那五师弟闻言,也往四师兄瞧去。 那四师兄想必平素甚少言语,闻言答道:“大师兄的意思。”言简意骇。 三师兄点点头,道:“这便是了。”接着又问那四师弟道:“我等向来各行其是,大师兄此次竟要我等三人联袂出山,究竟所为何事?” 那四师弟从容地答道:“目的地已将至,此时说亦无妨,大师兄命我三人来此,是想找一个人。” 五师弟插口问道:“找谁?” “找二师兄。”三师兄答道。那四师弟闻言亦点了点头,示意他猜得不错。 五师弟一惊,问道:“难道二师兄竟会在此处?” 三师兄点了点头,目注二人道:“不错。如我所料不差,钟离师妹已经找到他了。” 那五师弟闻言一怔,目光中带着些许伤感,道:“原来半年前师姐出山,就是为了寻找二师兄的下落么?” 三师兄“嗯”了一声道:“不然你以为她是干什么来了?” 五师弟又道:“此番大师兄遣我等三人出来,就是想找二师兄回山么?”脸上竟似有妒色。 三师兄不去答他,却问向四师弟道:“四师弟,师父闭关已有多久了?” 那四师弟想了想,道:“有二年了。” 三师兄道:“师父闭关之期,从来不会超过半年,此次闭关,咱们已有二年未见过他老人家。我怀疑……”说到此处沉吟不语,仿佛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四师弟、五师弟齐声道:“三师兄有话请讲。” 三师兄闻言,道:“我怀疑,师父已经被大师兄软禁了!”听到此处,不但老四、老五吃了一惊,连隐身在侧的小禹也吓了一跳。 那三师兄既然已开了个头,索性不再犹豫,把心中的疑问全说了出来,只听他道:“当年二师兄出走,大家都觉得挺奇怪,二师兄为人如何,全庄上下有口皆碑,此次出走,甚是可疑。” “我曾私下问过大师兄,大师兄对我道,二师兄乃是因为老母病重,赶着回家探望,故此不辞而别。我事后细想,此中疑点甚多,其一,即使家中有事,来不及与我等众师兄弟一一辞行,却何以连口信也不留一个?其二,二师兄其时已与钟离师妹成亲多年,且又有了倩儿,何以竟不带上钟离师妹同行?我曾问过师父,他老人家竟也不知此事,此其三;去年我出山办事,找到二师兄老家,问村人方始得知,二师兄的老母亲早已被人接走,此前身体一向很好,并无大病……后来我又问过当年庄中的下人,二师兄出走前的当晚,大师兄曾到过二师兄房中……” 五师弟插口道:“三师兄,你怀疑当年是大师兄逼走二师兄?” 三师兄点头道:“此事不无可疑。二师兄才华横溢,资质比大师兄要好上不少,师父也曾说过将来能继承‘铁剑门’衣钵的,也只有二师兄。” 五师弟闻言,仍似不信地道:“如果三师兄所说是真,那此次出山寻找二师兄,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大师兄要把三师兄找回来继承‘铁剑门’掌门之位么?” 三师兄目注一直沉默不语的四师弟道:“这个得问四师弟了。” 五师弟也望向四师兄,问道:“四师兄,究竟大师兄此次要找二师兄,所为何事?” 四师兄一直抱着双臂驻足立在一旁,闻言冷冷地道:“大师兄有令,找到二师兄,合我等三人之力,就地格杀。”此言一出,老三、老五虽然已隐隐猜到,可还是忍不住吓了一大跳。小禹在一旁听了,也不禁由震惊渐渐感到恼怒,心道:“他们几人是同门师兄弟,却怎地如此狠毒,他们口中的二师兄想来应该便是郝叔了,他们有三个人,郝叔只有自己一个,就算钟离阿姨找到了郝叔,也才二个人,怎么能够打得过他们三个?”想到此,不禁为郝叔担心起来。 此时五师弟指着四师兄大声道:“不行!我们、我们怎么能够如此对待二师兄?” 四师兄瞧着他,冷冷地道:“怎么,你不愿意去么?” 五师弟连连摇着双手,口中道:“不、不行,不……”话未说完,一截明晃晃的剑尖从他胸前透了出来。瞬间剑已拔出,空气灌入伤口,顿时鲜血狂喷。 那五师弟脸色死灰,缓缓转过身,望着那只持剑的手,手中是一把剑,“干将”剑!再瞧向那个持剑的人,赫然正是三师兄。他至死也不能相信三师兄会下手,大口喘着气问道:“为、为什么……杀、杀我……”声音越来越弱,瞳孔慢慢放大,最后扑倒在地,寂然死去。小禹虽然躲在石后,也几乎被吓晕了,他只宰杀过动物,而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他面前,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他竭力止住扑通狂跳的一颗心,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心道:“小禹,你要冷静,这种事以后你在江湖上会经常看到的,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啊。”一边想一边运起那红叶上的无名内功,心潮渐渐平静下来。 那四师弟看见五师弟被三师兄所杀,仍旧冷冷地道:“杀得好。” 三师兄抚着手中的“干将”剑道:“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四师弟冷声道:“他自有取死之道,即使你不杀他,我也会出手的。” 三师兄微感意外,但也不想细问,只低声道:“我杀他是因为……”说着突然瞧向四师弟身后,面露惊恐之色道:“二、二师兄!” 四师弟闻言大惊,立时转身拔剑,动作一气呵成,并无丝毫迟滞。一转身,他便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一个剑手一生也不能犯上一次的大错,因为这样的错只要犯上一次,便足以死上一百回。他觉得自己错,是因为,他发觉自己正背对着三师兄! 此时一柄锋利的剑已无任何征兆地刺到他的后颈,剑气侵肌而入,不必细想,已可知道那便是“干将”。 但刺到中途,“干将”剑刺不下去了,一柄同样锋利的剑挡在前面,那是“莫邪”! “干将”、“莫邪”,上古十大名剑! 十大名剑,“铁剑山庄”十有其七! 四师弟已转过身来,刚才那剑气已使他稍稍受了点伤,他冷冷地道:“三师兄,杀了老五,咱们已经不是二师兄的对手了。你再杀了我,只怕会死在二师兄的‘纯钧’剑下。” 三师兄仰天“哈哈”大笑,随即神色一肃,正色说道:“四师弟,大师兄大逆不道,软禁自己的亲生父亲,你难道还要替他办事么?” 四师弟摇摇头道:“三师兄,你不了解大师兄……” 三师兄怒道:“他想杀了二师兄,难道我还是冤枉了他么?” 四师弟还是摇头道:“你不明白的……” 三师兄见四师弟仍是老样子,不禁大怒,一剑刺出道:“没良心的东西,助纣为虐。” 四师弟以“莫邪”挡下一剑,如飞暴退,瞬时便远去十来丈,他边退边道:“三师兄,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大师兄的苦心,师弟望你好生保重,咱们兄弟日后还有再见之日。”话落时身形已杳。 三师兄与这四师弟素来交好,否则又如何会被“铁剑先生”钟离雨授以“干将”“莫邪”。他听了四师弟临走时的话,“呸”道:“相见不如不见。尔等走着瞧,我定会把师父从大师兄手中解救出来。”说着转回五师弟的尸身前,蹲下身子,从他身上搜出师门所授的“鱼肠”剑。这“鱼肠”其实不是剑,乃是一把匕首,形似短剑,也有人称其为“专诸鱼肠剑”,这五师弟平日所学,更适合使用这柄匕首,故被铁剑先生授之。 三师兄看了一眼“鱼肠”匕,对着五师弟的尸身骂道:“五师弟,你口里虽说不杀二师兄,其实心里最想杀他的就是你。当年师父授钟离师妹‘承影’剑,你这小子就吵着要‘纯钧’,谁不知道‘纯钧’、‘承影’名列十大名剑的第九、第十位,你这小子自以为相貌英俊,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心中一直视二师兄为仇敌,欲杀之而后快。”说着再搜五师弟的尸身,搜出一个黑黝黝的铁牌,一面铸着一个“金”字,另一面却是密密的小字,乃是女真文字。 三师兄看到铁牌,又骂道:“想杀二师兄,又没有这个本事,竟然不惜投靠完颜宗弼,想借金国高手之力来除掉二师兄。唉,你可曾想过,以二师兄那等本事,自然也是完颜宗弼意欲网罗的对象,又岂会如你之意。” 说完又叹了口气道:“‘铁剑门’出了你这小子,真是师门不幸。我今日杀你,就是为了你变节投敌。你还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早已被我瞧在眼里。” 接着这三师兄便到不远处挖了个坑,将五师弟葬下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这三师兄鼻端竟闻到一股香气。他不禁道:“咦?为何此处竟传来缕缕幽香,莫非附近藏着女子?”边说边四处张望。小禹暗道要糟,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自己瞧见了他杀人,搞不好会连自己也杀了。正思忖间,却见那铁剑门的三师兄已发现了那株红叶绿花的异草。那三师兄闻着那奇草散发出来的香气,瞧着那绿花红叶,看着那白浆流转的叶脉,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同,只感到微微讶异。 小禹心道:“奇怪,难道他看了那些古怪的叶子,竟没有发现上面的武功么?”边想着边远远瞧过去,随即恍然,心道:“是了,原来他并没有看出叶子上的武功。”其实小禹不知道,他能感觉到那叶子上藏着武功,乃是因为他曾经把“太清神罡”的内力散化到四肢百骸的经脉中去,是以看到这纷繁复杂的叶脉,心里不自禁地起了共鸣,加以这奇草乃是洪荒遗种,孕天地灵气而成,上古之时黄帝打败炎帝后,统一黄河各部,之后与蚩尤的部落大战时,其时蚩尤便曾以此草布阵,黄帝部落中人于争战中闻着此草的浓郁香气,在香气郁积成的浓雾中不辨方向盲目奔跑,致使体内气血不受约束,奔涌不休最终七窍流血而亡,蚩尤部落因此打了一场不小的胜仗,后来黄帝造出指南车,破掉香雾阵才扳回败局。小禹并不知此草来历,他能从中悟出一套前所未有的内功心法,实是天意使然。 那铁剑门的三师兄看到这株怪草,冥思苦想了一会,忽然手舞足蹈起来,状若癫狂。小禹看得不忍,心道:“真可怜,难道他看了那叶子上的武功,竟然看得疯了么?”却听那三师兄狂喜的声音道:“哈哈哈,这是上古奇葩‘蚩尤草’。古籍上曾言,此草若是结果,服之可增加一甲子的内力,只要服了蚩尤果,我便不必再畏惧大师兄,也能救出师父,光大‘铁剑门’。”说着竟望空虔诚拜道:“上天垂怜,赐此奇果,铁剑门下费仙元拜谢上天之德。”小禹瞧至此时方知此人名叫费仙元,观其言行方知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而是对师门忠心耿耿之人,惊惧之心方始大减。 费仙元此时已站到蚩尤草前,只听他叹道:“蚩尤草有花无果,看来费某生不逢时。书中尝言取花食之,效用减半,虽为不美,也聊胜于无。”说着便去摘那蚩尤花,一折之下,竟拗之不动。 费仙元大惊,而隐身在石后的小禹也想道:“这人究竟在干什么,摘朵花也要这么久?”他却不知费仙元连几十年的内力也运上了,仍是摘不下那朵花。 费仙元干脆掣出“干将”,往花下斫去,居然铿锵有声,那花与叶皆坚逾精铁,费仙元心疼宝剑,托在手中细观之,“干将”并未受损,遂放下心来,再看那蚩尤草被斫之处,连一道痕也没有。上古十大名剑中的“干将”剑居然削之不动,费仙元甚是失望,望着那蚩尤草的根部,心想:“纵然摘不下,但泥土乃是柔软之物,总也能挖得走吧。”于是捋起衣袖挖了起来,却不料一连挖到土尽泉出,那宠大如蛛网的根须仍不见底,以剑斫之,仍是徒劳。费仙元见状叹道:“难道上天注定我‘铁剑门’有此一劫么?天赐奇株,奈何无福享用,留之何用。”当下欲以火焚掉,却又想道:“天降福泽,必有有福之人得之,我费某福缘浅薄,岂能因此断定此草无主,如妒而毁之,必遭天谴。”于是又长嘘短叹了一番,才抽身离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三章 蚩尤玄功 小禹待费仙元走了,又等了半个时辰,确定他不会再回转,便与异白走了出来。 来到蚩尤草前,不由奇道:“刚才那费大叔说这是蚩尤草,居然用剑也砍它不断,难道真那么神奇?”于是伸手出去试试能不能摘下那朵花,一折之下,那花动也未动。小禹偏激的性格上来了,“哼”道:“好家伙,我就不相信不能把你摘下来。”于是运起学自红叶上的内功,往那朵绿色的花根部摘去,孰料这次倒也奇怪,他的指尖才碰着那朵花,那花便掉了下来,落到了他的手中。 小禹半晌不能合上嘴巴,嘀咕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用上了力气也摘不下来,这次却一碰就掉,敢情是糊弄小爷呀。”他想了想,心道:“难道是因为我用上了那红叶上的内功,这花觉得我是自己人,便心甘情愿给我摘了下来?” 他瞧着那些红色的叶子,心道:“这次我就试一试,看是不是因为这奇怪内功的缘故。”于是运起内力,骈起食中二指往那些叶子夹去。一片接一片,这七张火红色的叶子全都应手而断,落到了他的掌中,小禹开心极了,看着那些叶子道:“早知道这样容易,我就不用天天跑这里来看了,带回洞里去看多好啊。” 他细看手中的绿花红叶,发现绿花不再散发香气,红叶脉络中的白色浆液也已不再流转,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那些白色浆液在红叶断口处慢慢凝结,变成膏状,把断口封了起来,脉络内的白浆,仍是温润的。 小禹看着这七张红叶,把叶子按照由小到大的顺序编了号,他发觉除第一、二张叶子自己能看外,其余五张叶子,一望之下便心生烦恶,体内气息乱窜,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便连忙收束心神,道:“这蚩尤草红叶上的武功怎地如此古怪,看一眼也这么危险,看来只能按顺序慢慢来了。”他此时知道了此草名叫蚩尤草,心下嘀咕道:“蚩尤草啊蚩尤草,你叶子上面的武功可不能没有名字啊,不然以后我打败了疯疯老道,他要是问起来‘步大侠啊,你使的是什么武功呀?’那我怎么回答他呢?我就对他说,我使的是‘红叶功’么?不行不行,太难听,我就说,我使的是‘蚩尤功’……也不行嘛,我又不是蚩尤,怎么能叫‘蚩尤功’?还是叫‘蚩尤草功’吧。”起完名字,开心了没一会,便苦着脸道:“什么‘蚩尤草功’啊,还是难听得很啊!这叶子上的纹路这么玄奥,干脆就叫‘蚩尤玄功’吧。”当下想着,反反复复在口中吟诵了几回,又大声说了几遍,心中开心不已,“哈哈”地大笑道:“对了,正是‘蚩尤玄功’,以后再与大哥二哥重逢,我也得让他们知道我创了这么一门奇妙的武功。哈哈哈。”一边说一边笑着,小禹把绿花红叶纳入了怀中,骑上异白,返回了洞中。 来到洞外,小禹发现伏羲大阵内闯入了只迷路的兔子,便不客气地拎回来,喂了异白,便自行坐到一边,从怀中摸出第二张叶子,细细看了起来,这一看便是一整天,小禹终于把第二张叶子上的脉络纹路摸透,接下来就是勤加练习了。 他想起了老叫化牟长风曾说过,当初天竺高手龙叶上人有一门“龙象般若功”,一共有十二重境界,那龙叶上人练到了第十一重之高。他看着红叶,道:“‘龙象般若功’有十二重,那‘太清神罡’也有好几层,一层比一层难,威力也越练到后来越大。我怀里的叶子共有七张,如果一张叶子上的练功法门算一重,那就一共有七重,不知道我练完这七重心法,比起十二重的‘龙象般若功’,或者比起练到最高的九层‘太清神罡’,究竟是谁更强一点呢?” 他想了一会,想不出一个结果,又道:“谁弱谁强,真的要比过才知道,就怕没有人能把‘龙象般若功’练到十二重,把那‘太清神罡’练到第九层,以后我练完七重的‘蚩尤玄功’,怕是找不到对手了。那‘浩然正气’不出,恐怕我这门功夫算是最强的了。”想到此处,心中自是得意万分。说真的,小禹从来没有怀疑过此功的厉害之处。这门“蚩尤玄功”厉害的地方不仅因为此功是大自然天地钟灵毓秀之气孕育的结晶,更因为此功修炼所得的内力似乎有一种惯性,在停功止息之后能自行运转,如果加以诱导,或者是练到了更高境界,内力的流转将不再受人的精力、意志所限,能够昼夜不分地在体内运行,实在是天下第一等的奇功。虽然“蚩尤玄功”这个名字听来有点邪派武功的意味,然而却是最纯正不过的内功心法,承天道之正气而生,秉自然之灵秀而长,一切邪功在此功面前皆失其效用,最是厉害不过。小禹不知他所练的这门内功乃是千古未有之奇葩,竟还拿来与“龙象般若功”、“太清神罡”等人力小道所创的神功相较,实是把“蚩尤玄功”看得小了。 小禹自此日夜修习第二重的“蚩尤玄功”,直至他已能承受第三重的“蚩尤玄功”的迷惑时,冬天已过,春天又临,离当初小禹离开宣化镇时,已经整整一年有多了。这时的他虽然还是九岁多,不失孩童的天真、好动,也夹杂着少年人应有的偏激、好胜,如果不好好加以引导,日后走上正道还是邪道,还是未知之数。这一年来,与他为伴的异白已经长大了许多,虽然还比不上成年老虎那般健壮,但一岁的老虎,其骨骼的强健也足以骇人了。最为惊世骇俗的是,小禹竟然一直把异白当成坐骑,在以前以及当今的江湖,那是前所未有之事。 这一天晚上小禹练了一遍“蚩尤玄功”第三重,感觉没有前两重那般得心应手了,练来练去仿佛遇到了瓶颈,想起牟长风祠堂论武之时说练内功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便想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一些,看着洞外的光景,又是一年春好处,便决定离开这里,上九华山取那“千行札记”中地图所示的第一招剑法。 小禹等天亮了,收拾好一些东西,包括羊皮卷、丐帮竹符、马小川赠的一沓银票、镇上买回的一把带鞘小刀,用一块兽皮包好做成行囊背上,再把刀剑难伤的蚩尤草遗馈红叶绿花纳入怀中,烤了两只野兔与异白美美地吃了一顿,再把门前的伏羲阵的枢眼破去,以免日后再有像钟离馨母女那样的好人被困住,然后以石块、泥土封了洞,洞前立了块碑,伪装成坟墓状。把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小禹便跨上异白,往东北方向行去。 其时乃是绍兴初年,南宋朝廷自高宗赵构迁都临安后,似乎忘记了靖康二年徽宗赵佶、钦宗赵桓被金国所俘虏的耻辱,偏安于江南一隅苟延残喘,依然继续着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和腐败统治,各州各县粉饰太平,时人有《题临安邸》一诗曰:“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南宋的不思进取,由此可见一斑。 小禹这天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边上,当初就是在这个小镇上,他邂逅了钟离馨母女,遇到了身负“湛泸”剑的疯疯道人和“醉里乾坤”毕思贤,也知道不远处有一个神秘的“长生谷”。想到“长生谷”,他便想到上次守在谷口暗中以掌风逼退他的神秘高手。他心想:“如今我的‘蚩尤玄功’已经练到第二重,不知道再遇上那股掌风,还能不能把我逼得退。”心内跃跃欲试,想再探“长生谷”。 小禹只在镇口转了转,他不敢进镇,因为异白已经长大,不复当初像只大猫般模样,他怕吓着别人,只好骑着异白绕道而行。 凭着过人的记性,小禹来到了当初那个被杂草遮蔽住的“长生谷”石碑前,这次他存心一探究竟谷中,当下来到近前,拨开周围的杂草,细细打量石碑。只见石碑年代已甚是久远,碑上书着“长生谷”三个巨大的古篆大字,字体并无斧凿痕迹,竟是以指力硬生生书写而成,字凹之处长满青苔。小禹看了那些字,心中惊讶地道:“谁有这么厉害,竟然能用手指在这么坚硬的青石板上写字?”看着那几个字,自忖以自己此时的功力根本无法办到,心中对写字之人的武功佩服不已。 小禹绕到石碑背后,见背面满是蝇头小字,字体虽小,但铁划银钩,自有一番不凡的气度,他看到那些小字乃是李白的一道《侠客行》,看到其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几句时,感觉字体行云流水,字里行间竟透着一股冷冽的剑气,小禹心道:“难道这石碑背后的字乃是以剑写就的么?我此时看来也能感觉到藏在字里的森寒剑气。这个写字之人的剑术真是太惊人了。”此时他以脚踢开石碑根部的杂草往署名瞧去,赫然瞧见“步千行剑刻李白诗于此”一行小字。 小禹心中讶异万分,暗道:“千行公当年竟到过此处么?”他却不知道,当年步千行何止来过,若非步千行,这世上根本不会有“长生谷”。小禹只顾着瞧那石碑,浑然不知自己身后已经来了一位神秘的人物,这神秘人正从背后打量着小禹,一边看一边点头,似是在心中称赞小禹的骨骼之奇,也似在讶异小禹那股外露的王者之气。 过了一会,那神秘人开口道:“孩子,你瞧够了么?”声音十分苍老,似乎是位女子的声音。 小禹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攸地转过身来,见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虽然她满头银发,但皮肤还是十分红润,仅有些许皱纹,而且也不太深,正用一种充满慈爱的眼神地望着自己。小禹心里觉得这个老婆婆人很好,便礼貌地问道:“老婆婆,是您叫我吗?” 那老婆婆微笑地道:“孩子,难道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小禹红着脸道:“没有了……”他摸着身边的异白,虽然这里不止他和这位老婆婆在场,还在异白呢,不过异白是只大白虎,可不是人呵。 老婆婆问小禹道:“孩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我想进谷去看看。”小禹答道,在这个慈祥的老婆婆面前,他不敢撒谎。 “孩子,”那老婆婆续道,“现在还不是你进谷的时候。” “婆婆,我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小禹心中奇怪,便问道。 那老婆婆微笑着缓缓地道:“孩子,‘长生谷’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但是现在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完成,你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小禹奇了,问道:“老婆婆,有什么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那神秘的老婆婆还是微笑道:“当然有啦,比方说你现在就应该先上九华山。” “啊——”小禹吃惊了,道:“您、您怎么知道我要去九华山的?” 老婆婆似乎料到他有此一问,便道:“孩子,待你从天山回来,我便告诉你。”说完径自转身欲走。 小禹心中大震,“天山”乃是“千行札记”里那幅地图注明的最后一套剑法的所在,而眼前这个神奇的老婆婆居然知道小禹最后必要至天山,确实让他大为吃惊。小禹此时见老婆婆转身欲走,便想上前找她问个明白,于是紧走几步追上。 老婆婆知道小禹跟来,止步转身瞧着小禹,以一种充满慈爱的语气道:“孩子,你此刻不应来此,老身知道你心中存疑,但一切事情要待你从天山回来,便能知道来龙去脉,而且到那时,你才有能力解决许多难题。”说着一袖拂出,一股劲风袭向小禹,意欲止住小禹追来。 小禹受劲风一拂,几乎便要向后退去,但他已身具两重的“蚩尤玄功”内力,骤遇外力,全身经脉中含蕴着的内力立时生出反应,护在小禹周围消解袭来劲道,于是那拂来的袖力顿时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老婆婆只想拂小禹几个筋斗,意欲让他知难而退,不再跟来,是以只运用了三成功力,却不料小禹居然屹立如山,三成功力拂出,居然动不得小禹分毫,老婆婆吃惊不小,暗道:“我这‘逆天劲’已练至最高境界,居然动他不得,想不到一年不见,这小子的内力竟已练至如此地步。”于是一挥袖,这次是五成功力使出,小禹全力抵挡,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老婆婆见五成的“逆天劲”功力竟然才逼得小禹退了一步,心下虽惊,但眼神中却流露出甚是欢喜的神色,道:“孩子,听婆婆的话,此时不是你进谷的时候。老身虽然不知道你练的是何种内功,但如果你努力练至极高境界,或许用不了十年,你便能从天山上下来,到时你有什么疑问,婆婆都会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老婆婆顿了顿又道:“孩子,别再跟来了,谷口布着一道阵法,凭你此刻的修为是决计闯不过去的,与其在这里耗费你的时间,倒不如尽快习得剑法后,再来此谷。”说完再次转身,慢慢消失在谷内。 小禹本欲说话,但他此刻体内起着奇怪的变化,根本开不了口。他发现,在他身受了这老婆婆以袖拂来的“逆天劲”内力时,体内的“蚩尤玄功”内功遇到外力,竟然不停地运转,停也停不下来。在此之前,小禹修习这门得自红叶上的内功时,须得打坐运功体内的真气才会运转,只不过在他收功止息之时,真气才仍不止歇自行运转而已,也即是说事先必先得以自己的意志运使体内的真气,真气才会延长运转。而此时受得外力,体内真气居然汹涌澎湃,不受自己控制,竟又自行运转了十几周天才缓缓而止。小禹心中怕极了,暗道:“天哪,这是什么古怪内功啊,如果不是这位慈祥的老婆婆,而是一个想杀我的人,比如、比如是那个让我说不出话的蒙面人,要是他用上全身的功力打过来,恐怕不需要他下手,我这身真气一受激,我自己的全身经脉,首先就会被澎湃如潮水般的真气爆死。”想到这里,不由惊怕不已。 其实小禹哪里知道,古往今来无数的武学高手,即使内力强如天竺的龙叶上人,在跟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的高手相搏时,内力也有用尽用乏之时,而小禹修习的“蚩尤玄功”,已达夺天地造化之极致,遇到外界施加的强猛力道,本身真气便会源源不断地运转,生生不息永无匮乏之虞,确实是天地间至高至强的内功,小禹一时不知此功的奥妙,竟感到害怕,虽不免令人感到可笑,却也怪他不得,待日后小禹在江湖上与不同的高手相斗,对敌经验丰富起来之后,自不难察觉出此功的神妙之处,“蚩尤玄功”最厉害的地方,也才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四章 仙乐公主 小禹待体内急剧运转的真气停歇下来之后,望着“长生谷”内那老婆婆离去的方向,一时不知是否还要进谷。他知道谷中不止老婆婆一位,必定还有许多厉害的高手在,何况依那老婆婆所说,谷口还布着一道阵法,自己是否能闯过去也未可知。小禹细细回想方才那老婆婆所说的每句话,似乎这老婆婆认得自己,而且与“千行山庄”甚有渊源,可自己却从来不记得在所知识的人中有这样一位老婆婆呀。他既想找上前去追问,又怕那老婆婆见到后责怪自己,一时踌躇未决,忽听得一个娇脆的声音在身后响想道:“呀,好漂亮的老虎呀,像这样全身雪白的老虎,我还从未曾见过呢。”语气中甚是高兴。 小禹转过身来一看,见是一位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年纪,衣着甚是华丽,光是布料就非寻常百姓所有,何况她的手腕、脖颈上套着许多缀着铃铛的银环,一走动便“钉铃铛锒”地响个不停,这还不算,小禹能够感觉到这小女孩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息,那是一种一向颐指气使惯了的人才有的,他猜不透这小女孩是什么来头,也不想去搭理他,径自对白虎言道:“异白,咱们走吧。”领着白虎便要离去。 那小女孩子一见急了,纵身抢在小禹面前,张开两条白藕般的手臂作势一挡,蛮横地道:“不许走!” 小禹似乎不敢相信似地盯着面前的小女孩,道:“小妹妹,怎么个不许走?” 小女孩道:“不许走就是不许走。”言落瞧着白虎问道,“这白虎是你养的吗?” 小禹生性恬淡,虽然这小女孩显得蛮横无礼,但他也不愠不恼,闻言答道:“是的,它叫异白,是我养大的,它是我的好朋友。”他奇怪这小女孩子怎么不怕老虎。 小女孩听了,眼中露出羡慕的神情,羡慕中透着些许孩子的贪婪。只听她突然问道:“你这只白虎能卖给我吗?” 小禹想也不想随即答道:“不卖。”语气坚决,不容置辩。 “我给你好多好多的金银珠宝,让你一辈子不愁吃穿,”小女孩瞧着异白贪婪地道,“你就把它卖给我,它也能吃好的睡好的,好不好?” “不好!”小禹心生烦恶,不耐地道,“不用说了,它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不会出卖朋友的。”说着俯下身来摸着异白黑白相间的皮毛,异白似乎能听懂小禹的话,伸出血红的舌头来回地舔着小禹的小手,一人一虎状甚亲昵。 那小女孩火了,她自小在宫里众人的呵护下长大,哪里求过别人半分,生平首次求人,居然被过‘仙乐宫’吗?” 见小禹摇摇头,凌仙儿便接着道:“我爷爷说,‘仙乐宫是武林圣地,有四时不败之花,有凌冬不凋之草,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治国经略,武学典藏,尽在仙乐宫’。” 凌仙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小禹道:“小禹,刚才你那一掌究竟是什么武功,居然能把我打飞了出去?” 小禹闻言,心中不禁有点自豪,眨眨眼道:“这也没什么,我练的武功名字叫‘蚩尤玄功’,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厉害吧。”说着一副得意的样子,又回复了孩子的天性。 凌仙儿闻言惊道:“你悟出来的?你能悟出这么厉害的武功?我爷爷说我们‘仙乐宫’中最厉害的武学乃是‘螟蛉诀’,‘螟蛉诀’共有八层,我已经练到了第三层,想不到竟然打不过你那什么‘蚩尤玄功’。“ 凌仙儿瞧着小禹,满眼尽是羡慕地道:“小禹,想不到你这么好玩,又有白虎陪伴,又会这么厉害的武功。这白虎我已经骑过了,不会再要你的了,那‘蚩尤玄功’,你能教教我么?” 小禹自小便从来没有什么自私的念头,见凌仙儿想学,便从怀中掏出蚩尤草的第一片叶子,叶子鲜红如火,叶脉依然醇白如浆,他把叶子递到凌仙儿的手上,说道:“仙儿,我的武功便是从这片叶子上悟来的,你拿去看吧。” 凌仙儿甫听此言,以为小禹在作弄她,可是瞧见小禹语气诚恳,不似作伪,便接过红叶细细观察了起来,看了半晌,毫无所得,便递回小禹手中道:“我不会看。” 小禹奇了,指着叶脉问道:“不会吧,你看着这叶子上的脉络,难道不觉得体内真气在涌动么?” 凌仙儿听了,又凑上来细细看了半天,还刻意运转体内的“螟蛉诀”内力按那些繁复驳杂的脉络运行,才一运功,便突然觉得浑身酸痛,“呀”地惊叫了一声,停止运功,对小禹道:“不行,你这门武功太过厉害,我学不了。” 小禹心下奇怪,不懂为何她学不了“蚩尤玄功”,收回了红叶,瞧着凌仙儿,一脸的惋惜。凌仙儿瞧见他这副神情,心中恼怒,便道:“看什么看,我的‘螟蛉诀’不一定比你的‘蚩尤玄功’差,等我练到了第八层,我再找你打上一架,哼。”别过了头,不再理小禹。 小禹想不到她又生气,觉得这女孩子实在难以理解,比起倩儿妹妹来,还是倩儿妹妹可爱得多了。 小禹又想到了那萧姓青年,于是转了话题问道:“那位姓萧的大哥,也是你们‘仙乐宫’的人吗?” 凌仙儿闻言道:“当然,他是我爷爷的徒弟,武功高得很,只比我爹爹弱一点而已。”说到这萧姓青年,忽然想起自己与小禹两人离开的事,便“哎呀”道:“我们出来这么久了,萧哥哥大概也好了,我们快回去找他吧。” 于是拉了小禹便走,异白腾起身来,跟在两人后面。 路上,凌仙儿道:“萧哥哥一发起疯来,除了我爷爷,谁也制不住他,连我也要跑得远远的。” 小禹奇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凌仙儿道:“萧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年前他学好了爷爷的武功,获得爷爷准许出宫行走,后来回宫的时候带回来一位姓杨的姐姐,在宫中住了一段日子,有一天萧哥哥说要与杨姐姐一起出宫去接姐姐的家人过来,回来后便与杨姐姐成亲。谁知这一去,杨姐姐便丢了,只有萧哥哥一个人回来,还受了很重的剑伤,伤好了之后便常常发疯,连我爹爹都没办法,只有爷爷能制。我爷爷问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但无论问什么,萧哥哥也不肯说,只说自己艺不如人,后来爷爷只好又教了萧哥哥几样宫内不传外姓的武功,连‘赤宵’剑也传了给萧哥哥。” 小禹此时方知道原来那把乌黑的长剑便是“赤宵”剑。 小禹接着又问道:“仙儿,你在‘仙乐宫’里好好的,这次又为什么出来呢?你那萧哥哥经常发疯,你跟他一起出来不害怕吗?” 凌仙儿眨眨眼,古怪地道:“萧哥哥要是发疯,我会逃跑呀。爷爷教我的轻功,逃命的时候最管用了。”顿了顿又道:“我们‘仙乐宫’和‘长生谷’之间素有来往,‘长生谷’内住着一位神医,我和萧哥哥此次出来就是想请这位神医帮萧哥哥治治他的疯病。” 两人边谈边走,不大一会便回到了方才的地方,只见那“长生谷”谷口已经完全变了样,方圆十来丈的土地都几乎被剑气掀掉了,那青石碑也被锋利的剑气切成了一条条,到处是被掀起来的杂草和地皮,在场中,正襟危坐着一位闭目调息的年轻人,发丝凌乱,衣冠不整,一柄乌黑带鞘长剑直直插在身旁地上,一人一剑相互映衬,显得说不出的苍凉、悲壮,给人心灵上一种极强烈的震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五章 取道九华 小禹和凌仙儿目目相觑,瞧着端坐在地的萧大哥半晌说不出话来。小禹震惊的是这萧大哥的剑术如此高深,而凌仙儿吃惊的则是这萧哥哥的剑术造诣恐怕还要凌驾于她爹爹之上,怎由得她不吃惊。 二小来到这萧大哥身前,见这萧大哥仍在打坐调息,都不敢出言打扰,只好在一旁守着。过了一会,小禹察觉有异,盯着萧大哥脸上看时,发现仿佛有两道真气在不断地游走,而这萧大哥的脸色也似乎有点不对劲,半边青半边红,他往萧大哥身上一看,更是惊讶,只见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如两条小蛇一般不住地在他的体内游走,更奇的是这两条小蛇样的真气边走边斗,互相撕打,斗得甚是厉害。小禹有点担心,对凌仙儿道:“仙儿,你看看萧大哥,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凌仙儿闻言往萧大哥瞧去,仔细瞧了一会,没察觉出什么异状,便问道:“萧哥哥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什么?”这下小禹倒是吃了一惊,连忙问:“你没看到萧大哥的脸上的颜色半边发青半边发红么?” 凌仙儿又再瞧了一会,然后道:“没有啊。难道是你眼花了不成?” 小禹心内奇怪,暗道:“难道是我练的这门内功在作怪,不然她怎么没看出来呢?”然后又问道:“你再看看萧大哥身上,他体内的两股真气在斗得厉害呢。诺,你看,刚才还在小臂上缠斗,这会两股真气又到了胸口了。”跟着又指指点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萧大哥身上的那两道奇异真气的情况,却没有想到这萧大哥分明是到了内外交煎,走火入魔的紧要关头了。 凌仙儿像看着一个白痴一般瞧着小禹道:“小禹,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说着伸出手去探了探小禹的前额,摸上去温温的,不太像发烧的样子。小禹见了她这动作,不悦地道:“仙儿,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可是从来不说谎的。” 凌仙儿听了“噗哧”一笑,道:“傻瓜,你这句话就已经是最大的谎话了。” 小禹是个偏激的性子,见她居然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男子汉的尊严受到损伤,眉头一扬说道:“哼,我不说谎就不说谎,就是以后我要对别人说谎,在你面前,我也绝不会说假话欺骗你。”说着转过身去,与异白玩耍去了。 凌仙儿听了小禹的话,微微惊讶,她想不到小禹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只感到心里甜甜的,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待她往小禹背影瞧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极强大和极压迫感的气势涌过来,那是从小禹身上发出来的气势。凌仙儿平时在武林圣地“仙乐宫”,面对宫内如云高手,也没有感到过如此有强迫力的气势,就算是面对着她爷爷,“仙乐宫”宫主凌秋溟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逼人的感觉。凌仙儿惊于这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她感到心里扑通地跳个不停,脸上像在发烧,她瞧着小禹的背影,似乎有一种预感,只觉得这个背影虽然目前还稍嫌弱小,但她直觉地感到,不久的将来,这将会是一个雄强无比的背脊,他的胸襟将足以令天下所有英雄折腰,他的肩膀值得世上任何女子依靠。凌仙儿这样想着,突然觉得不妥,自己才多大啊,怎么看到这小毛孩子居然会想到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由得脸蛋更红了。 那边小禹虽然逗着异白玩耍,但目光却没有离开过那姓萧的大哥哥,他对萧大哥很关心,也许是他觉得萧大哥似乎和他的结义大哥仇一刀有某个地方很相像,究竟是哪里相像,他说不出来,只是无形中觉得,如果仇大哥日后遇见萧大哥,这一刀一剑说不定会成为好朋友。此时小禹发觉那两条游斗的真气似乎渐渐回归萧大哥的丹田气海之处,萧大哥的脸色也渐渐好转过来,他不懂这是什么内功,只是觉得异常凶险,似乎是“刀狂”殷铁山曾提到过的属于速成一类的邪派内功。 小禹感到奇怪,便走近正神思不属、在悄悄地想着事情的凌仙儿,低声问道:“仙儿,我想问你几件事。” 凌仙儿见他过来,脸上一红,她乃是“仙乐宫”的小公主,平时撒娇的时候少,撒泼的时候多,见了小禹向她问话,脸也不红了,又恢复了平时颐指气使的神气,直白地道:“有什么事?只管问好了。” 小禹于是便问道:“仙儿,萧大哥练的内功可是你们‘仙乐宫’的内功?” “这个自然,”凌仙儿道,“萧哥哥练的内功也是‘螟蛉诀’。” 小禹接着问道:“仙儿,这‘螟蛉诀’修炼的时候可有两道截然相反的真气相冲吗?” 凌仙儿听了,微感不快,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仙乐宫’的‘螟蛉诀’也是正派中他本身剑术通玄,那个马府主人,也就是马小川的爹爹,本身所学也几乎直追“风雨江山”四大高手,别说这个四师兄只有一个人,就算三师兄、五师弟齐至,恐怕也要铩羽而归,更何况五师弟已死,要想对郝叔不利,除非“铁剑门”的大师兄亲自下山,则又另当别论。 这当儿萧慕华已冷冷地道:“兄台还要动手吗?” 那四师兄却连连摆手道:“不必了,在下不是你的对手。”说着抱拳一礼,正色道:“在下‘铁剑门’耿仙冲,适才路经此地,发现剑气冲天,一路寻来,惊见‘赤宵’剑在此,手中‘莫邪’剑生出反应,是以才有此误会,并非有意冒犯。”说着一抖手中“莫邪”,那边萧慕华手中的“赤宵”立生反应,竟发出嗡鸣之声。 原来自古名剑出世,多为天地灵气所钟,皆具灵性,两剑相遇,必有异动。连巨阙、毫曺这等稀世名剑亦未能排入十大之列,这上古十大名剑端是剑中佼佼,此刻“莫邪”遇上“赤宵”,便蠢蠢然有相较之意,两剑谁也克制不了谁,论剑质,确是“赤宵”稍胜,但相差有限,除非轩辕帝剑出世,否则九大剑相逢,天下必定大乱。萧慕华知他所言非虚,还剑入鞘,微微拱手道:“在下萧慕华。” 耿仙冲一愣,心道这人剑术强盛,犹在自己之上,可这名号却还是头一回听说,怀疑归怀疑,口中却道:“久仰,久仰。”其实萧慕华离宫历练也不过才一年多而已,武功虽高,但尚未闯出名号,是以难怪这耿仙冲不知。 这时凌仙儿已经奔到萧慕华身前,仰着头问道:“萧哥哥,你好了吗?” 萧慕华闻言点点头,因这耿仙冲在侧,不便多言。耿仙冲察颜观色,便已知道这一大二小有许多话要说,于是拱手辞道:“在下还有要事待办,来日兄台若有闲暇,不妨莅临‘铁剑山庄’,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此刻先行别过。” 萧慕华也拱手肃道:“久闻上古十大名剑,‘铁剑山庄’坐拥其七,他日有暇,萧某必至一观。” 耿仙冲道:“耿某恭候兄台大驾,告辞。”言罢转身离去。 此时小禹也走了上来,对着萧慕华道:“萧大哥你好。” 萧慕华点点头,向小禹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步小禹。” “哦,”萧慕华把这个名字在心中诵了几遍,想不出江湖上有哪一位姓步的高手,便问道,“步兄弟一身内功奇异绝伦,不知尊师是哪一位高人?” 小禹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的内功怎么能和萧大哥比,刚才萧大哥那饱含内家真力的啸声,差点把我吼晕过去。” 萧慕华闻言似乎甚为高兴,他心道:“我这门内功乃融合了正邪两派的绝,那咱们就一起走吧。”凌仙儿也在一旁道:“这才像话嘛,不然我真的绑着你走。”小禹听了,实在哭笑不得,耸耸肩道:“哎,我说仙儿,你怎么这般蛮横的?还是倩儿妹妹好一点,她从来也不像你一样。” 凌仙儿一听,怒道:“哼,哪一个倩儿妹妹,叫得挺亲热的,你把她说得这么好,若让我碰上,我便一剑把她杀了。”说着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 小禹吃了一惊,他可不知道凌仙儿究竟是在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你的‘螟蛉诀’这般厉害,她可不是你的对手,总之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你可不要真的去杀她呀。” 凌仙儿“哼”道:“那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了。” 此时萧慕华含笑发话道:“呵呵,吵够了吧,吵够了咱们便快点走吧,这天快要黑了。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小镇投宿。”于是带头便走,仙儿跟在后面。小禹不敢说话,也默默地跟着仙儿走,异白乖巧地跟在主人身后,就这样,三人一虎在这腐朽的时代,开始了一段震撼江湖的旅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六章 海天一线(上) 郴州,在今湖南省境内,接近洞庭湖与君山,在宋时乃是一座有名的繁华都城。 萧慕华、小禹和仙儿一行三人,这天来到了郴州近郊的一个小镇,因异白是只大白虎,带着它入镇未必太过惊世骇俗,搞不好还得吃官司,于是小禹听从萧慕华的吩咐,把异白放到郊外的山上让其自行觅食,初时异白甚是不舍,小禹少不了软硬兼施一顿哄骗,异白才恋恋不舍地藏到山里去。之后三人顺道而行,一路上发现不少武林人物,行色匆匆,皆是往郴州而去。萧慕华凭着江湖经验,感到郴州城内想必是生出什么事故,私下对仙儿、小禹说道:“小公主、小禹兄弟,过了这个镇就是郴州城,此镇有这许多江湖人物汇聚,郴州定是有大事发生,咱们三人一会可要收敛一些,没有我的吩咐,千万不要和人动手。”小禹闻言点头应是。萧慕华又望向凌仙儿,其实他担心的是这刁蛮成性的小公主。 凌仙儿却“咯咯”笑道:“萧哥哥,你今天怎么胆小起来了,待会若有一两个不长眼的贼子敢来惹咱们,瞧我怎么打发他。” 萧慕华用指节敲了敲仙儿的小脑袋,笑道:“小公主,我就是怕你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江湖人物,日后替‘仙乐宫’惹上无穷烦恼。” 仙儿道:“怕什么呀,难道江湖之上还有人的武功能高得过爷爷么。” 萧慕华闻言正色说道:“小公主,这你就错了。师父的武功的确是登峰造极,当世少人能及,但当今之世,武功最高的,还有四个人。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师父的武功若与这四人中的任一人相比,恐怕、恐怕还差了半筹……”萧慕华说到此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自然,当然了,江湖中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自己师门的武功屈居他人之下。 凌仙儿阅历极浅,一向以为“仙乐宫”既然能被江湖中人称为武林圣地,受万人景仰,这宫中的武学必定是独尊武林,哪知大谬不然,这还是头一回听说自己爷爷“仙乐宫”宫主凌秋溟之上还有武功更高的高手,而且一下便是四个,怎由得她不惊,忙拉着萧慕华的衣袖问道:“萧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吗?” 萧慕华还未来得及接口,小禹已经在一旁道:“仙儿,我不知道你爷爷的武功有多么厉害,但‘风雨江山’四位老前辈的武功,其中有三位我是亲眼见过的,他们来去无踪,功高莫测,的确是江湖上最厉害的绝过,但却未曾见过,更别说学了。我习的乃是自参的‘蚩尤玄功’。”话说完,小禹立时又感觉到背后那些冷峻的目光又齐唰唰收了回去。 正在萧慕华、小禹等人暗暗恼怒这些出家人无礼之时,店小二的话打断了楼上所有人的思绪。 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店小二,平常酒楼的小二哥多是精练能干,身材消瘦,但这个小二却是大腹便便,直似有了身孕一般。凌仙儿见了好笑,道:“咱们刚才上楼时,咋没发现这个店小二呢?你们看,他那肚子当真好玩得紧。”萧慕华与小禹闻言不禁莞尔。 那店小二清了清嗓子,制止周围一些高声猜拳行酒令的江湖汉子,蓄足中气喊道:“诸位客官,请静一静。本店掌柜有话要说。”但在座的多是江湖汉子,粗鲁逼人,他那点鸦鸣般的声音立时便被众人的猜酒声淹没,那能听得到!还是他身旁的一位走镖的汉子好心,运起本身微薄的内力喊了一声“大伙安静一下”,内力虽然未登堂入室,但一时间也盖过了众人的声音,场上所有人皆楞了一下,之后又齐声“嘘——”那镖师,竟然整齐划一,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那镖师羞赧地缩回了头,但楼面上也因此而安静了下来。 此时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向四面团团一揖,道:“鄙人乃此‘海天楼’掌柜,多谢各路英雄赏脸,光临我‘海天楼’,真是令……”话未说完,便有一个粗鲁汉子嚷道:“奶奶的,掌柜的你有话就快说,别文绉绉地卖酸。” 那掌柜一怔,但也改了语气,道:“既然各位喜欢直来直去,鄙人就长话短说了。”顿了顿,又道:“今天鄙人来跟诸位乐一乐,玩个问答游戏,在座哪一位英雄若能回答得上我的问题,不但该席酒菜钱全免,鄙人还送上本楼的招牌菜一碟……”话声未落,那些江湖汉子听说有这等便宜事,早已掌声雷动、叫好声连天响起。 那掌柜的待声音平息下来,便问道:“首先,鄙人想请教诸位,今天是什么日子?” 话音一落,立时便有一汉子高声道:“今天是绍兴元年三月初五。” “不对。”掌柜的含笑答道。 那最先打断掌柜说话的粗鲁汉子站起来道:“奶奶的,今天别不是你这酒楼店庆的日子吧?” “答对了,”掌柜的眉开眼笑道,“今天乃是我这‘海天楼’一百五十七年店庆的日子,客官那桌酒菜钱全免,另送上红烧蹄膀一碟。”于是立时便有一名小二往那桌端去一碟香喷喷的菜肴。 众人此时已完全被这掌柜的话题所吸引,不由纷纷催促这掌柜的快问下一题。 掌柜的微微笑道:“这第二题嘛……请问诸位,鄙人这酒楼为何名叫‘海天楼’?” 此言一出,众人全傻了眼,凌仙儿更是气鼓鼓地道:“哎呀,这掌柜的脑袋不好使了,谁知道他这酒楼怎么起这名字呀。”萧慕华也觉得这掌柜的未免强人所难了,只有小禹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众人静了下来,那掌柜的甚是得意,环顾一下四周,道:“有哪位好汉知道的,不妨大声说出来。” 那粗鲁汉子又嚷开了:“奶奶的,掌柜的你这不是糊弄大伙吗。” 那掌柜的正要答话,忽听角落里一个干巴巴的声音道:“大概是因为那招‘海天一线’吧。” 此言一出,那掌柜的立时变了脸色,语带敬意地道:“阁下答对了。”说着唤过小二,准备端去一碟菜肴,却不知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一时不知该把菜端到哪一桌上。谁料那声音又响起来道:“我不需要你的菜,酒钱我也照付,我只是图个热闹,你接着问吧。” 那掌柜的闻言,忙道:“今天是本楼的店庆日子,不能坏了规矩,少时阁下若有酒食需要,只管来取。”那声音不再响起,掌柜的只好进入下一题。那粗鲁汉子却不依,嚷道:“掌柜的,什么叫‘海天一线’,你倒是给咱大伙说说。”其余江湖汉子也一个劲起哄,那边几位少林高僧交头接耳,不知在谈论什么,这边仙儿和小禹却问萧慕华道:“萧哥哥,什么叫‘海天一线’呀?” 萧慕华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咱们且听这掌柜的往下说。” 那掌柜的接着道:“这‘海天一线’,乃是一个人的剑招,有哪位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见全场又静了下来,掌柜的脸上泛起了商人固有的得意之色。 萧慕华思忖道:“江湖中成名剑客虽多,却从不曾听说过谁有一招剑法叫‘海天一线’的,这会是谁呢?”岂料他的疑问立时便有人说了出来,正是原先那个粗鲁汉子,那汉子高声道:“兀那掌柜的,这江湖中成名露脸的剑客,没一千也有八百,俺可从没听说过谁有一招叫‘海天一线’的。” 那掌柜的颔首道:“不错,当今江湖中的确是没有谁能使出这一招‘海天一线’的。” 众人闻言尽皆哗然,只有那几位老和尚仍然静坐不动,只听其中一位老僧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这‘海天一线’可是业已失传的剑法?” 掌柜的点了点头。 此时那个飘忽的声音又响起来道:“大伙不用瞎猜了,‘海天一线’是当年剑神步千行的剑法,及至步千行将之修补完善,练至‘瑧圆之境’后,此招即成剑法之中堪称天下第一的守招。” 掌柜的闻言肃然道:“阁下果真非常人也。有阁下在此,鄙人的问题也难不倒阁下了,索性鄙人今天便请各位喝酒吃肉,说一番武林中的奇闻秩事。”在座众人闻言尽皆叫好,一时间许多人把桌子拼接起来,渐渐把掌柜的围在中央,只有那边少林高僧们仍然独坐一旁吃着素菜,但似乎也甚关心这掌柜的将要说的故事,那身周庄严的罡气也驱散了不少。 凌仙儿是喜欢热闹的人,见掌柜的又请客又讲故事,早已乐不可支,招呼着萧慕华和小禹把桌子与旁边几桌拼了起来,准备凝神倾听这掌柜的要讲的故事。 萧慕华和小禹也神情专注地瞧着掌柜,聆听这掌柜将要诉说的,一代剑神的那极不平凡的生平事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七章 海天一线(下) 那“海天楼”的掌柜见众人已围坐好,便拱手而起,团团作了个罗圈揖,随后捋着胡子坐下,眯着眼缓缓道:“鄙人这‘海天楼’自远祖于百五十七年前建立起,传至鄙人已经整整五代,原也并非唤作‘海天楼’,在江湖上更无甚名气,直至百五十年前,本店来了一位睥睨天下的大人物,沾了此人的名气,本店从此才能于江湖上享有薄名……” 虽然众人皆心里明白,但那粗鲁汉子仍忍不住问道:“却不知是哪一位大人物?” 掌柜的笑道:“鄙人所说的这位大人物,自然便是那堪称数百年来剑法天下第一的步剑神了,他曾经于三年之中三次光临本店……” 那掌柜的忽又停下呷了一口茶,料想那粗鲁汉子必要出语诘问,却不料四周鸦雀无声,似已被那传说中的人物吸引,于是不好再拖沓敷衍,“咳”地一声清了清嗓子,续道:“据鄙人的祖辈们所言,步剑神光临本店之时,皆是一身儒衫打扮,气度清雅高洁,远非那平常江湖人物可比。第一年来时,步剑神手中握着一把惊世骇俗的宝剑,据远祖晚年查探得知,这柄神兵乃是上古十大名剑之首的‘轩辕’剑!” 语至此处,众皆哗然。 须知上古神兵,性已通灵,往往择主而事,若剑不认主,空负神兵亦等同凡铁。这轩辕夏禹剑既为十大神兵之首,其性之烈,岂同凡俗,确非剑神此等人物不能降之。众人心中追贤之念更甚,纷纷臆想这剑神神技的威力。一旁的仙儿亦低声对小禹说道:“想不到还真有‘轩辕’剑呢。这剑神本身剑术已经非同小可,再有‘轩辕’剑在手,天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 小禹却走了神,纳闷地喃喃自语道:“原来千行公曾真的有这柄剑,却不知后来失落何处了呢?”仙儿见小禹一付神思不属的样子,嗔道:“小禹,你在想什么呢?”小禹不由一惊,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再瞧向萧慕华那边,见他正低头抚摸着怀中的“赤宵”剑,并未注意自己刚才一时不慎说的话,不由略略放下心来。 仙儿见小禹没把自己方才的问话放在心上,不由暗暗恼怒,正欲发作,却听得那粗鲁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原来那步千行也是徒有虚名,仗着‘轩辕’剑之利,才混得个‘剑神’称号。”在场众人听了此言,顿时便有声音附和道:“不错,想来定是如此,若我辈得了此剑,怕亦能纵横天下。” 此言一出,场中霎时一片闹哄哄的局面,只有小禹三人,与少林寺众僧那桌仍能保持安静。 那掌柜听得众人竟以已度人,将步千行的修为认定是“轩辕”剑之功,不由暗暗恼怒,于是沉声道:“诸位静一静——”声音不大,却宛如千百只狂蜂在耳边嗡鸣一般,在场众人均听得一清二楚,人人心中皆是同一个念头:“好你个掌柜的,原来是个会家子,却差点被你瞒过去了。” 只听那掌柜的续道:“鄙人方才曾言,步剑神三年之中,三次光临本店,当年首次来时,不错!那的确是‘轩辕’剑!但第二年再来之时,步剑神却已弃剑不用,所使之物,却是一根竹枝!” 此言一出,众人吃惊更甚。那粗鲁汉子却“嗤”地又道:“哎呀!料不到享誉武林垂一百五十余年的剑神,却原来是个狂妄自大之徒。”另一个声音也附道:“想来定是如此,竟连‘轩辕’剑也弃之不用,莫非是觉得一根竹枝比那上古十大神兵之首的‘轩辕剑’更利不成?!”众人原本暗暗惊于剑神神技,此时一听那莽汉与其友所言,突又觉得有理,于是纷纷附和。 这次起哄,惹恼了暗中那个干巴巴的声音,只听那人怒道:“都他妈一群门外汉,你们知道个屁!再敢罗罗唣唣打断掌柜说话,休怪大爷在尔等身上戳几个大窟窿!”声如夜枭,刺耳之极,在场众人听得头皮发炸,极不舒服,功力弱者更是脸色发白,像是大病一场。 那粗鲁汉子颇有自知之明,知道场上有这等高手,自己是万不能敌的,不由以手掩口,再不敢出声,场中也再次安静下来。 掌柜的见状,双手往虚空一揖,道:“谢谢这位朋友。”又望向那粗鲁汉子道,“阁下不知,剑神二次来时,其剑道修为已达‘无剑’之境,人便是剑,剑便是人,是以‘无剑’胜似‘有剑’,倒不必拘于死物了。剑神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修为,千古以来未得一闻。” “江湖之上高手辈出,三百多年前便有‘浩然正气’横空出世,匡扶武林正义,魔道巨枭莫不授首,但今人多只闻‘浩然正气’之名,却已不知所习者谁。而步剑神以弱冠之年,便窥得无上剑道,端的是非同凡俗。古来垂名青史者,莫不于武学一道上历尽艰辛,然后才有所成,博得微名。而剑神一生,剑道修为全是自参,一路扶摇直上,终生未闻败绩,反观今人,不但大宋社稷安危堪虑,便是在江湖各门派之中,亦是青黄不接,年轻一辈几乎未闻有何了不起的高手,追思剑神峥嵘往事,实足以令我等后来之人汗颜。” 那粗鲁汉子又忍不住插口道:“大伙在此喝酒吃肉,掌柜的却尽说些屁话。江湖还是那个江湖,高手却是一代强似一代。俺鲁大能行走江湖久了,也曾听得‘天下高手,风雨江山’的名头,这些绝顶高手门下必定收有弟子,放将出来也不见得便比那步千行差了。” 小禹听了,忍不住就要出口驳斥此人,却听到那掌柜已微愠道:“千行之后,剑神无踪。若‘剑神’人人当得,想那步千行仙游久矣,但自此之后,江湖上尚未闻有人敢自称‘剑神’?莫非是区区孤陋寡闻,江湖上新近又出了位堪称‘剑神’的剑道高手么?” “这……这……”这鲁大能为之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那干巴巴的声音以“传音入密”之术在鲁大能耳边响起道:“再多言半句,老子立时便杀了你。”骇得鲁大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掌柜的又呷了口茶,见四周众人皆听得入了神,便续道:“且说步千行携‘轩辕’剑初来之时,曾在店内墙上留下一招剑法,剑神虽殁,剑意仍在。多少年来,鄙人祖父辈们皆私下深研,只是此剑招太过玄奥,先辈们恐修为低者观之恐有不测,故百多年来藏匿颇深,鄙人亦深以为然。但上乘武学乃学武之人梦寐以求之事,鄙人亦可算得上半个江湖人,有意借今日之机,请诸位一观绝学,力求能于武学上更进一步。” 话音方落,场中又是一片轰动,连那边少林寺的几位老僧亦皆动容。那个干巴巴的声音又在上空道:“既有此等剑招,尚祈掌柜先生请出一观。”一旁的鲁大能闻得这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意欲循声寻人,两只眼睛骨碌碌四下搜寻,却不知那声音是从何处发出来的。 那掌柜闻言站起,肃然道:“诸位都是武林中人,修为自有高下之别,不怕说句得罪朋友的话,这一招剑法神奇无比,若待会哪位朋友有不适之感,尚请即刻闭目调息,勿要自误。切记!切记!” 言毕,只见掌柜的已径自走到正面对着的一堵墙前,一把揭开悬挂其上的那幅《猛虎下山图》,露出了雪白的墙壁,在墙壁正中,横亘着一道深深的剑痕,这道剑痕由左下起,直划到右上而止。初观极为平常,久观方觉有异,功力较弱之人,便觉那道剑痕恍如活物一般,于眼前不断晃动,散开千万重剑圈,幻化成千万道波浪,波浪越来越高,刹那间便已成铺天盖地之势,把观看之人吞噬进无尽汪洋,直压入洋底最深邃处。 掌柜的揭开图后,转过来对着场中众人道:“这便是那招‘海天一线’。” 那鲁大能庸俗之人,悟性极差,觉察不出其中厉害,只见他上前摩挲着那剑痕,口中“啧啧”赞道:“不愧是‘轩辕’剑,锋利程度果真天下无双。”敢情此莽撞汉子心中仍认为剑神称雄,多是倚仗“轩辕剑”之利。 掌柜的闻言大怒道:“休得胡言,这却是步剑神用竹箸挥就。”看着粗鲁汉子张得大大的下巴,掌柜的感到十分满意,又踱到对面尽头处,道:“剑神当年挥箸之处,便是在此。” 这时场中诸人再也坐不住了,不但是众人交头接耳,连几位少林老僧亦脸有惊容。突然场中有功力弱者大叫一声“不好”,便脸色苍白地委顿在地。掌柜的见状连忙喝道:“此剑招已窥天道,极易引动体内气机,在座诸位若有功力尚浅的,千万不要注视太久,以免入魔太深,若有头晕目眩之感,须立时运功调息。”言毕早已趋前为方才受伤者推拿气血。 小禹注视着那招剑法,从左下起势处缓缓看到右上收势处,恍若不经意间随手挥就。他对这招剑法实在摸不透,一时觉得神奇无比,妙到毫巅,一时又觉稀松平常,毫无可取。既然捉摸不透,索性便动手演划起来,未几小禹便觉得体内气机似已被引动,眼前出现波浪滔天的重重虚影,神志顷刻间就要为剑招幻像所夺,顿时呆住了。正彷徨间,忽觉体内丹田之处火热无比,以丹田为,流转不停的气息自丹田气海向全身发散蔓延开来,有如蛛丝网一般游走全身,气息越转越快,小禹只觉得那滔天巨浪幻像瞬涌而下,尽都涌入那狂放奔流的气息之中,涌入了那张裹在身上的气息凝结成的蛛丝大网里。霎时,滔天巨浪消失不见,那蛛丝网般的气息,却有了更坚韧与充沛的感觉。小禹吓出一身冷汗,心道若非有那神奇无比的“蚩尤玄功”,自己不免要迷失心神,身受重伤。再一转头看萧慕华和凌仙儿两人,不禁大吃一惊。只见萧慕华额上冒汗,双手骈指不停地点在仙儿周身大穴之上,正在为其疗伤,而凌仙儿嘴角挂着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血迹,分明已受了不小的内伤。 小禹未学过内息疗伤之法,帮不上忙,急得心如火焚。此时四周“哎哟”之声不断传来,在场一些功力不深的也陆续躺倒,那鲁大能却最是幸运,因武艺低微,免去一劫。 “阿弥陀佛!”在场的几位少林神僧相继用上了“狮子吼”功,以莫大功力帮众人震摄心神,解除眼前无边幻像。 掌柜声音也急忙吼道:“大家快闭上双眼,约束真气!”然后一步窜上,欲再以那《猛虎下山图》将那道魔咒般的剑痕掩上。这当儿—— 突闻一声雷动!竟有人快了一步! “好剑法!”那个干巴巴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那步千行不愧一代剑神!”音落处,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那堵破墙之前,场中诸人,竟无一人看清此人是如何出现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八章 第三重天(上) 这人无声无息地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仅这份修为,纵然当今天下实力最强的几大门派掌门人也得甘拜下风。众人不禁联想到了“天下高手,风雨江山”这句江湖谒语。 在场诸人,除了少林寺众僧、掌柜的还有萧慕华、小禹之外,就只剩下那鲁大能还能站着,当然,还有那突然出现的剑痕前的神秘青衫颀长老者。那鲁大能本就站在那剑痕之旁,此时突然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听声音便是那个暗中威吓自己之人,心中不免骇然,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是谁?” 那青衫老者面对墙壁,自然是背向众人,是以场中之人虽多,但谁都没有看清楚其真实面目,亦不知来者是善是恶。那人显然对鲁大能这等脓包甚是嫌恶,不出声还罢了,听得鲁大能发问,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一顿脚,一股潜劲便自楼面往鲁大能击去。这一下来得无声无息,鲁大能吃这潜劲击中脚底,只觉胸口如被锤击,喉头一甜便“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不停地发抖,已经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这边青衫颀长老者从现身、顿足,到鲁大能吐血坐倒,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瞬间之事。这老者邪气十足,自现身以来便是面对墙壁,唯恐旁人看到他的面目一般,然而对场中情形却是烂熟于胸。只见他左手举在身前,屈拇指一算,顿时便笑道:“原来‘赤宵’在此,可算是白捡了个便宜。”言毕只不见他如何作势,一闪便到了萧慕华身前,竟仍是背向行来。萧慕华刚好为仙儿疗伤完毕,那青衫老者的一只大手已背向萧慕华身前的“赤宵”剑抓来。一旁的小禹正愁帮不上忙,见这青衫老者向萧慕华袭去,恐他有失,当下小小拳头一挺,一招“五丁开山”便向青衫老者打到,那边众少林寺僧皆是眼前一亮,心中均想:“这招‘五丁开山’也得了罗汉拳的精髓,就是自己使来亦不过如此,却不知是何人门下。” “五丁开山”乃小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一招,他也只会这一招。青衫老者初时一惊,面对这小孩打来的一拳竟有避无可避之感,霎时脚下步法一变,如青烟般将这一拳避了开去,还迫到了小禹面前,仍是背向驰来,大手已放过“赤宵”剑,却是径向小禹抓来,同时心中想道:“这娃娃资质奇佳,犹胜‘赤宵’剑多多,收入门下来日必能光大我‘天殛’一门。说不定还能为我在那师兄身上出一口恶气。” 说来实在太慢,其实这老者由现身起的一连串动作便有如行云流水般,快若电光石火,毫无粘连呆滞之感。这楼上武林人士本多,其中少林寺众僧未清楚这青衫老者来意之前不便插手,便是想插手恐怕也力有不逮。掌柜的此刻已经用《猛虎下山图》把剑痕重新盖上。除了这些人外,其余的多是一些因观那“海天一线”旷古奇招而受伤的武林二流高手,根本没有插手的能力。这掌柜的亦深知在场的并非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只不过想借这些人之口,把此楼藏有百多年前“剑神”遗招的事在江湖之上传开,使得江湖中人慕名而来,自己从中获利罢了。此时那掌柜的见了青衫老者的身手,亦是心惊不已,暗自窃喜能看到此等绝是足以傲视武林,却不料听了先前之人的话,身子竟微微发抖,再也顾不上小禹,身如九天之凤,直射另一方窗外,如星丸弹射般远遁,只剩下干巴巴的声音远远传来:“师兄当年之赐,师弟日后必当十倍奉还!”声音虽因远而微,然而其中凄厉怨毒之意,也让在场诸人心下闻之极不舒服。 而先前传音之人久久不见现身,想来不愿露面,早已走了。 场中打斗一了,凌仙儿便抢上一把握住小禹的手,关切地问:“小禹,你怎么样了?那人没伤着你吧?”话未说完,握着小禹的手已经被弹开,力道之大,将仙儿摔到了地上。那凌仙儿原本已因强自观摩演习那墙上的“海天一剑”受了内伤,此刻被小禹弹力一震,嘴角又流下一丝血来。萧慕华见仙儿旧伤又复,还加重了几分,不免怒道:“小禹兄弟,你干什么!”急急上前扶住仙儿,从怀内掏出粒清香扑鼻的丹丸,喂仙儿服下,接着行功助药力化开。而小禹此刻内息正澎湃奔涌,急转不停,四肢手脚皆已动弹不得,只剩下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那鲁大能见青衫老者已走,才挣扎着站起。他受的伤颇重,不过还好无性命之危。他见小禹站在那一动不动,还弹开了那个小女孩,也不知有异,以为是一对小情侣在闹别扭。他对小禹可是真心佩服,不由一拍小禹肩头道:“小兄弟,好样的。”话还未说完,便如那仙儿一般,被反击之力震开,顿时又“哇”一声吐血倒地,昏死过去。 幸好掌柜的运筹有道,楼面上伤者都吩咐店小二上来抬下救治,鲁大能也被抬了下去,不一会,在场的只剩下少林众僧与小禹、萧慕华与仙儿等人。 那掌柜的见了小禹奇怪情形,不明所以,上前向少林众僧施礼道:“诸位神僧请了。” “阿弥陀佛。”众僧亦纷纷还礼。 “鄙人姓慕,名仙流,不敢请问诸位大师法号。”掌柜的问道。 “阿弥陀佛。”一长眉老僧排众而出,施礼道,“老衲少林觉真,其余几位乃贫僧师弟觉嗔、觉空、觉圆。” “哦,原来是诸位大师,失敬,失敬。”幕东流不喜客套,接着又道,“不知诸位大师可知道旁边这位小兄弟出了何故?”慕仙流见小禹震开了两人,心觉有异,指着小禹问道。 觉圆走到小禹身前,察看片刻道:“如此状况,极像邪道中人练功走火入魔,但小施主一脸正气,绝不似邪道中人。” 觉嗔也上前,以他那独特的大嗓门道:“敝寺‘狮子吼’功能助练功走火之人收束心神,待贫僧助这小施主一把。”言毕一声大吼,全场皆惊。 岂料他不吼还好,这一吼却吼出漏子来。小禹本来激斗良久,“蚩尤玄功”内力在体内川流不息,若他与那青衫老者硬碰硬地对掌,狂放奔涌的内力得以宣泄,纵然受伤亦无大碍,可是双方都是仗着步法精微,招式一沾即走绝不停留,以致现在小禹体内真力充盈,也许在旁人看来,真力充沛是好事情,可是对小禹来说却是大大的糟糕。虽然目前小禹的这些内力修为对于绝顶高手来说可算是极为浅薄,但对于小禹来说不啻是汪洋大海,一个搞不好随时可能被内力反噬,后果极难预料。觉嗔这一吼,不但无法止歇那奔涌的内息,反而骤然加剧。小禹感觉着蛛丝网一般笼罩全身的内息,惊惶地想到:“糟了,恐怕这次要死这里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蚩尤玄功’居然不受控制,早知就不学了。”其实他却不知,这夺天地造化的奇功,只能按天道法门助长练功者的内力修为,至于如何控制、疏导,融会贯通,“蚩尤玄功”却无能为力,要靠他自己去创造一门调息之法,最大限度、最高效率地支使修炼得来的真气,也只有等到步小禹能真正创造出一门可以支使、分配这蚩尤内劲的法门之时,他这门武功才算大能,也才能真正与那传说中的“浩然正气”一争高下。 此时小禹只觉得内息形成的蛛丝大网越来越绵密,蛛丝的间隙越来越小,他暗想要糟:“若那张蛛丝网变到没有一丝缝隙的时候,我就会被那些内力反噬而死了。”不行,他要阻止这种状况的发生,于是他心中想着应该要如何疏导,如何使那些蛛丝由粗变细,纳入丹田,可惜他只不过是一个八岁小孩子,而且虽然因缘际会练得这“蚩尤玄功”,但毕竟武学见识有限得紧,一时之间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旁边众人看着小禹,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见小禹包括脸面、脖颈与手脚在内,只要是没有衣物遮挡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白色斑纹,这千万道交错而成的白色斑纹有如一张蛛丝网般紧帖在小禹身上,宛如从肉里长出来的一般。接着怪事又现,白色斑纹正缓缓有了一丝血红,而且那丝血红正由淡变浓,而且在蛛丝网中川流不息,那些蛛丝也逐渐由细变粗,不多久,微红色的蛛丝网布满小禹全身,就像是修罗鬼域中的鬼物一般,情形说不出的诡异。围观众人觉得有如身处森罗地狱一般,精神上受到极大压迫。 小禹的七窍开始慢慢沁出血来,眼睛也开始翻白。 觉真看出这孩子已身处极凶险的境地,大叫一声“不好”,赶紧趋前拿向小禹气海穴,想废掉这门魔功,救得小禹性命。 这觉真等少林四僧乃是当今少林硕果仅存的高僧,是当今少林方丈玄智的师叔伯一辈,功力之高可想而知,四人若是联手,便是方才那青衫老者也要被击杀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这觉真一掌已经按在了小禹气海之上,正要一鼓作气废掉内力真元,孰料陡生异状。那笼罩小禹全身的蛛丝网已生出变化,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概即是指此。那蛛丝网原来根根粗大的蛛丝,受到觉真的强大掌力所击,纷纷骤然变细,几乎大半的血红色蛛丝都凝聚于气海之中,觉真竟然击之不溃!初时觉真还保留了五成劲力,此时一惊之下,方始察觉这魔功竟如此坚韧顽固,不自觉用上了十成劲力,却觉得对方那蛛丝汇聚之处有如一面盾牌一般,稳若磐石。 此时旁边的觉嗔看见师兄情形不妙,竟与那蛛丝僵持不下,不由轻出一掌按在觉真肩头,传送内力助之一臂,少林二大神僧出手,但那情形与前无异,毫不乐观。觉空也不得不上前了,可是情形依旧。 觉真性情率真、觉嗔易动金刚之怒、觉空灵台空明无喜无悲,那站在一旁的觉圆,乃是四僧中比较圆滑之人,阅历也深,初时见觉真上前,心内隐觉不妥,亦未出言喝止,只好袖手旁观,此时见自己三位师兄都出了手,自己万万躲不过,若自己不出手,日后回寺,师兄弟间面子上须不好看,不由也轻出一掌抵在觉空背上,却只出了两成劲力,留八成劲力护身,情形不妙时也好抽身而退,却不知这一接上,心内不由暗道一声苦也! 那蛛丝网般的真气,其时也比不得觉真的内力雄厚,只是其中川流不息,产生极大吸力,这觉真击出力道,被小禹气息凝聚处化入蛛丝网中,循环一周天后又抵在掌击处,正是以彼之力施予彼身,是以觉真、觉嗔、觉空三人全力出手,都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而已。觉圆想到此处,虽然已经明白其中究竟,无奈除了全力施为外已经无法可想,若有所保留,必受反震之力所伤,心中叫苦不迭。 小禹未习得疏导法门,今日与人动手又无法宣泄,以致遇上蚩尤玄功真气反噬,本来非死不可,天幸遇上这些功力不凡的少林神僧出手缓了一缓,那些蛛丝慢慢变细,小禹神志也慢慢恢复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九章 第三重天(下) 小禹意识逐渐恢复,立时便明白自己正处于万分危险的境地,自己身前是四个光头老和尚,前面那个正伸出一掌抵住自己小腹之下,浑厚异常的般若功内力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来,而自己全身千万条纵横交错的蛛丝般的内息已全都汇聚于此,源源不断地抗拒着老和尚的掌力。因了这一层缘故,刚才那令他窒息的粗大的蛛丝内息正渐渐变细。小禹心中骇然,知道自己算是在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是眼下情形,却也未比方才好上多少。那真、嗔、空、圆四僧皆是少林硕果仅存的绝顶高手,四人一齐出手抵住小禹的气海穴,若非那神奇无比的蚩尤真气借力打力,小禹此刻那还有命在,更何况只要这运转在周身脉络中的内力只须稍微缓得一缓,此消彼长,小禹立时便会在那四僧合击之下化为齑粉。 这危急之时,小禹想到了那几片蚩尤草的叶子,那第三张叶子上,乃是第三重“蚩尤玄功”的真气脉络运行之法。这蚩尤草乃是远古洪荒中最为神奇之物,须知天地间并无完全相同的两样物事,这蚩尤草亦然,举目天下若尚存有第二株蚩尤草,则真不知其叶片之上的武功又该是何等模样? 小禹心无旁骛,冥思回想那第三张叶片之上的脉络运行法门,丹田之中的真气霎时暴涨。小禹内视己身,只感觉到丹田中那鸡蛋般大小的真元急剧收缩,凝聚成一颗发出淡淡光华的珠子。小禹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第二重的瓶颈,修到了“蚩尤玄功”的第三重境界。此时的小禹,在内力的深厚程度上已经勉强能和四僧相比,只不过若是四僧联手,他恐怕也只有逃的份。若以内力而言,小禹可以算得上是个暴发户,但论招式,小禹简直就可以说是个乞丐,毕竟他来来去去只会那一招练得纯熟无比的“五丁开山”。 旁边的萧慕华扶着仙儿坐到椅子上,仙儿看了小禹浑身筋肉脉络上那一道道虬结交错,像是从肉里长出来一般的血红的蛛丝斑纹,不禁担心地问道:“萧哥哥,你看看小禹,他身上的那是什么东西啊?他会不会有危险啊?那四个老和尚联手打他,你快去帮帮他呀。” 这种诡异情形当然全已落在萧慕华眼里,他心内忖道:“好厉害、好霸道的内功,比我的‘螟蛉诀’和‘星宵功’强上一倍不止。一定是‘那个人’,一定是他,恐怕也只有他,才能教得出这样的弟子来。”听得仙儿向他询问,便答道:“小公主,小禹兄弟所学武功乃当世一大奇功,照目前情形看来,除非是宫主亲来,旁人恐怕无法插得上手。” 仙儿咳嗽了一下,追问道:“萧哥哥,你也看到小禹身上那一道道的东西了,里面流着的,只怕是、只怕是小禹的血啊……”这种诡异的武功,从来没有人练过,小禹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内力竟能与血肉融合的武功,玄功耶?魔功耶?这个答案,谁也不知道,包括身当其冲的小禹。 小禹已经稍微掌握了第三重“蚩尤玄功”的运使之法,意欲将气海处的真气凝聚成的气盾迫入到全身各处经脉中去,可是那守住气海的内力只要稍一减弱,那四僧联手之势便汹涌压来,迫得他只能调集全身功力抵御。在他这一刻意运使之下,那蛛丝脉络越变越细,最后自小禹身上完全消失,所有奔流不息的内力真气,包括得自四大神僧的内力,全已凝聚到气海之上,小禹的肌肤又回复了一片莹白旧观,在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之下,更隐隐有光华流转,那却是之前未曾见过的。 萧慕华与仙儿见了此刻情形,微微放下心来,只要气血回转,那便应该是功力飙升的好现象。那“海天楼”掌柜慕仙流此刻也在旁边观看,此人深藏不露,谁也不知其武功深浅。旁观几人看了片刻,暗道不妙,小禹与那四大神僧分明已经成了以内力分生死的危急关头。力强者胜,力弱者败,没有一丝取巧的机会。若此时有少林寺的二、三代弟子看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禹武功惊人,竟以一人之力挡下本寺四大长老联手合击,却不知小禹开始时乃是赚了天大的便宜,在蚩尤内力中混入了少林四大神僧的内力,才得以与四僧抵敌。 那边四大神僧却各有想法。 觉真想道:“这娃娃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练成这等魔功,若日后走入魔道,武林正道危矣。阿弥陀佛!” 觉嗔想道:“这娃娃看来不过才八九岁,却怎的比我等还厉害?”他生性憨直,不知小禹乃是赚了蚩尤蛛网的便宜。 觉空心内好奇:“这等旷世奇功,本不应寂寂无名才是,稍候得向这位小施主请教一番。” 觉圆却想:“如今已骑虎难下,成生死相拼之势,这娃娃若毁于我等四人之手,让世人耻笑少林四大神僧联手击杀一个娃娃,那也罢了,若我等四人与这娃娃同归于尽,少林的千载威名可真的要毁于一旦。阿弥陀佛。”心中悔恨不已,恨觉真当初就不应出手救这娃娃。 凌仙儿也已看出不对,对萧慕华道:“萧哥哥,这下糟了,他们要分出生死呢,你快分开他们吧。”萧慕华双眉紧皱,摇了摇头。他自忖自己剑术高绝,内功上也有正道的“螟蛉诀”与邪道的“星宵功”合修的奇功,无奈眼前几人乃是少林上一辈硕果仅存的绝顶高手真、嗔、空、圆四大神僧,还有小禹那诡异霸道的奇异内功,他虽已早瑧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但要说前去分开众人,却也是无能为力,除非舍了性命不要,勉强或可办到。 这边厢四大神僧已经渐渐乏力,均想:“若非双方同时收势,否则这娃娃还是非死不可,我等四人也要毁却十年功力。古来皆曰最大之敌其实乃是自己,此言果不我欺。”形势危殆已极,小禹毕竟功力火候未够,不如四大神僧数十年性命交修得来的那般精纯,是以渐渐感到压力越来越大,隐隐有决堤之感。 万般无奈之下,小禹终于把刚刚习得不久的“蚩尤玄功”第三重完完全全使了出来。自己家仇未报,仇人不明,岂能死在此地,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自己有一线生机,也要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这第三重“蚩尤玄功”已经被小禹施展到极致,本来已经回复莹白肤色的小禹身上再次起来变化,那些隐于体内的蛛丝般真气脉络,千万道虬结交错的脉络一根根慢慢坟起,如古树盘根般交织着,霎时间小禹的身体变得千沟百壑,只不过已经不再有血色在内,也不见有真气在内流动,但一举手一投足,皆有无穷威力。 仙儿见状骇异莫名,慕仙流也睁圆了眼睛,心道:“这是什么鬼功夫。” 只听仙儿微微发颤地对萧慕华道:“萧哥哥,你看他、他又变了……”萧慕华安慰她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别怕,你看他的那一双眸子,还是明亮得很呢。”仙儿循声望去,只见小禹那瘦小却又脉络虬结的身体虽然略显狰狞,但一双眼睛明亮照人,就如从来未曾被世俗沾染过一般,透着一股正气,甚至是一种……一种只有王者才有的气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卷 蚩尤玄功 第十章 天殛神算 小禹使尽浑身解数,堪堪扳回劣势,双方又呈胶着状态。觉真暗想:“真是后生可畏,这娃娃年纪轻轻便已这般了得,将来成就或许还在‘那个人’之上。”想到那个人,他心里不禁“格登”打了个冷战,当年少室山一役,他乃是在场之人,对那人鬼魅般的武功实在是既惊且惧,隔了数十年仍是记忆犹新。觉圆见了小禹身体的变化,惊骇莫名,想道:“本以为那娃娃就要被击溃,不料还有一拼之力,鹿死谁手真的难以预料。这武功实在太过可怕,我少林寺以维护武林安危为己任,绝不允许此等魔功存于世上。”觉圆想至此处,已存下了不惜受世人耻笑,也要击杀小禹的念头,当下便全力以赴,数十年苦修的般若功力如排山倒海般向前涌去。 前面三僧感到觉圆汹涌澎湃的内力,心下均想:“平日总觉得这觉圆师弟修行时不甚用功,喜欢与徒孙们一起胡闹,原来是深藏不露,武功已远超我等。”想到此处,不禁也有一丝欢喜,指望觉圆这一发劲,能把对方击溃,结束目前这生死相拼的危险状态。四僧中平日里最和蔼与慈悲的觉真,见识过小禹那等诡异武功,在心中便有那么一丝念头认定小禹是魔道中人,就算此刻小禹不慎被四人联手击杀,他也不太觉得可惜了,反而会有种安慰的感觉,觉得能够威胁武林安危的人,少一个便是好。在他的心目中,少林便是整个武林的中心,他的所有荣辱得失全是以少林为衡量标准,所有的行动也几乎全是以少林的利益为指南。 小禹正把第三重“蚩尤玄功”发挥到极致,只要再加一把,就能迫退对方,脱出目前的状态,岂知觉圆为了圆少林的脸面,已经不再顾及小禹的性命。极强大的内力压来,小禹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再过片刻,小禹就要毁于四人联手之下。 正在这危急关头,一条捷逾闪电的人影射入场中,宽大的袍袖往觉真手掌与小禹腹下气海相接之处一拂,一股空前强大的内力涌到,分开了那正胶着的少林四大神僧与小禹双方。 好惊人的修为! 那惊人已极的内力余势未衰,竟把半边墙壁也给毁了。 来人一抖露武功,便震撼了楼上所有人。在场之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刚刚出现的那条人影,尘埃落定,那人影赫然便是才离开不久的青衫老者。 小禹虚脱般坐倒在地,不住地喘着气,看清了来人是那青衫老者外,虽然刚才还与此人交手,但现在心中对此人也不由暗暗感激。仙儿也已经由萧慕华扶着迎了上来,问道:“小禹,那些臭和尚没有伤着你吧?”小禹瞧着仙儿那毫不作伪的焦急面容,不由心中感动,自己方才还险些重伤了她,不料她竟如此在乎自己的生死安危。小禹艰难地挪了挪嘴角,低弱地道:“我没事,只不过有点累,调息几天就能完全好了。”说着又直视着仙儿的大眼睛,一字字诚挚地道,“仙儿,谢谢你。”语气极为真诚。仙儿闻言,见他正看着自己,脸蛋儿不由刷地红了。 场中,那去而复返的青衫老者面上已系了一块布。他脸上刺着字,实不愿旁人看到他的真面目,若不是为了小禹这等良材美质,绝不会再折转回来。 此刻青衫老者正对着觉真等人怒叱道:“啧啧,少林寺的武功真了不起,四大长老联手为难一个小娃娃,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觉真等人闻言皆不由脸红过耳,不知如何作答,还是那处世为人皆高出其余三僧一筹的觉圆上前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明鉴,敝师兄弟乃是为救这小施主,以致陷入生死相拼之境,实非我等之所愿。” 青衫老者转头看了看小禹,发现他肌肤有异,那些坟起的斑纹正迅速地消褪开去。他知道觉圆所言非虚,一时亦无法反驳,不由“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岂料觉圆打蛇随棍上,问青衫老者道:“倒是施主自现身时起,先是以潜劲重伤楼上客人,接着欲图谋那位少侠的‘赤宵’剑,后又欲毁这位小施主的一双眼珠,居心叵测,招招狠毒,却不知是何缘故?” 觉圆此语一出,满以为必将激怒这神秘的青衫老者,心中暗自戒备,却不料对方“哈哈”大笑道:“秃驴就是秃驴,当真蠢得可以。那只因为我比你们强,所以我无论做什么,永远不需要解释,譬如人在杀猪宰羊之时,永远也不必问猪羊的想法,这你可懂吗?!”说完又是桀骜地狂笑不止。小禹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本对这青衫老者的感激之心霎时便换作了满腔反感,而少林四僧却已怒不可遏,若非忌惮青衫老者的武功,早已纵了上来。说实话,与这青衫老者一对一的话,觉真等自觉己方并无胜算,而方才阴差阳错四人竟成联手战小禹之势,还一度欲击杀小禹,此时想来仍觉羞愧不已,哪还有联手斗这青衫老者的想法,毕竟名门大派的声誉,还是不能不顾全的。 那青衫老者旁若无人地揶揄了少林四大神僧一番,还欲再行挑衅,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清晰的竹杖顿地之声,那竹杖的主人正欲登楼。 “笃~笃~笃~”,那竹杖落在楼梯的木板之上,发出清晰的声音。声音不大,楼上所有人却觉得像是敲打在心房之上一般,每听这竹杖顿地之声响起,心跳就骤地加剧。 那青衫老者双拳紧握,身子似因怒极而微微颤抖。 终于,一个瘦小的老汉登上了二楼雅座,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一打量这老汉,皆是心中一惊,唯独那蒙面青衫老者盯着那老汉,双目似因仇恨而喷出火来。 只见那老汉眼眶深陷,原来双目已瞎,身上著一身还算整洁的衣服,不显眼处缝着几个补丁,脸上白发白须,左手虚空屈成拈卜算卦之势,右手柱着一根挺长的竹杖,竹杖上方悬着一方白布,布上写得有字曰:“神算无虚,卦显前后八千岁;天机在手,游戏人间一浮萍。”中间有四个稍大的字却是:“铁口直断”,看那样子分明是一个跑江湖看相混饭吃的算命先生。 众人眼睁睁瞧着这算命先生竟敢在这许多高手面前登上二楼,必有惊人艺业,看那青衫老者的神情,更印证了心中所想。只有仙儿和小禹看不出这老汉是个绝顶高手,瞧那老汉瞎了双目,只觉得他甚是可怜,脸上不禁露出怜悯之情。 此时那算命老先生朝众人说道:“诸位江湖朋友请了!小老头成名在六十年前,江湖匪号‘天殛手’,想来诸位都未曾听说过吧。”众人闻言齐皆一怔,觉真等人均想:“六十年前的高手,似乎并没有一个叫作‘天殛手’的啊,但观此人武功之高,似乎不在青衫老者之下,莫非此人当年只不过一未入流的庸手,得了奇遇才修到如今这等地步?” 只有那青衫老者恨恨地道:“师兄,你为何硬要和我过不去?” 那“天殛手”一指小禹,哈哈朗笑道:“只因我算到你要对这小娃娃不利,便特来劝阻于你。我若真要和你过不去,仅凭你当年毁我双目之仇,我又如何能容你活在世上。”众人闻言,才知这老汉双目竟是被他的师弟——这青衫老者——所毁。 那青衫老者脸上变色,指着自己脸上道:“哼,说得好听,我这张脸上的仇恨,亦岂是你区区几句花言巧语便可揭过去的。” “天殛手”闻言突道:“师弟,你还认不认自己乃是‘天殛’一门的人?” 青衫老者一怔,斩钉截铁地道:“自然认的!” “天殛手”再一指手中的竹杖卜旗道:“那你还认不认这掌门信物‘天殛旗’?” 青衫老者闭着眼睛想也不想便道:“掌门信物,自然认的!” “天殛手”闻言连声道“好”:“那你见了掌门,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青衫老者闻言大怒道:“我认‘天殛门’,认掌门信物,却不愿认你这师兄!” “天殛手”沉声问道:“可是为了脸上之事?” “正是!” “那好,我自在脸上刺字,你自毁双目,你我师兄弟恩怨两清,你可愿意?” “这……”青衫老者一时语塞,自毁双目,他是万万不肯的,如此一来,他始觉自己对师兄造成的伤害终是较自己为深。 “天殛手”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青衫老者一咬牙道:“师兄,你若想杀我,直言便是。何必再出言讥讽于我。” “天殛手”闻言,叹了口气,道:“师弟,你心中以为师兄待你不好。我且问你,你我当年一同在‘天殛’门下学艺,可曾见过师父有什么师兄弟、师姐妹么?” 青衫老者一怔,想了想道:“那却没有。” “天殛手”又续道:“当然没有。我谅你也不知,‘天殛’一门门规:凡立掌门弟子之后,余下之人,便一律追回武功,逐出门墙。这一点谅你也不会知道吧。” 青衫老者闻言浑身巨震,只听那“天殛手”继续道:“当年你出山行道,师父有一日召我前去,自言时日无多,欲待你回山之后便立我为掌门弟子,将你废除武功逐出门墙。我与你自幼一同习武,如何忍见你获此凄惨下场,便言武功未成,暂不愿接掌门之位。哪知你回山后,图谋掌门之位,乘我不备,毁我双目,以为我双目一毁,师父必将掌门之位传授于你,却不知如你一旦接任掌门之位,我便会被废掉武功,生死两难……。” 青衫老者闻言驳道:“此事自当算我有亏于你,但果真如你所言,按这门规,你若接任掌门,我岂不也是死路一条?!” “天殛手”闻言道:“这你便错了!多年来,师父与我就已觉得‘天殛’门许多门规太不近人情,我当年已说服师父,自我接任掌门起,便废除这陈规滥矩,未曾想你对我竟也下这等毒手。师父急怒之下,急急将掌门之位传授于我,嘱我将你捉拿回山清理门户,接着光大‘天殛’一门,不必再受陈旧门规的掣肘。一应事情交代完毕,不久便驾鹤西去。不料你日夜守在山后,俟师父一死,竟窜入师父停尸房中,连那本《天殛神算》也盗走了……” 青衫老者反驳道:“当年我私心太重,觊觎掌门之位,是以毁你双目,我心中无日不感到亏欠于你。盗走《天殛神算》,却是为了复兴‘天殛’一门,当年我虽然悔恨毁你双目,但同时亦想到,若《天殛神算》落你之手,你双目已瞎,要来又有何用。后来听闻你已出山,我心中悔恨,一心寻你,只拟求得你的宽恕,与你一同享那花花世界的荣华富贵,却不料你竟伙同旁人,将我制住,再在我脸上刻下那等奇耻大辱!哼!自那时起,咱们师兄弟之间的深仇大恨便永无化解之日。” “再说,”青衫老者又道,“我若真图谋掌门之位,当年取走《天殛神算》之时,我何不连这‘天殛旗’也一并取走?” “住口!”,“天殛手”怒道,“你果真冥顽不灵。当年你下山之后,结交匪人,竟投靠完颜宗弼那等屠夫,屠戮我大宋同胞。我初时尚还不信,直至有武林同道邀我以‘天殛’门掌门身份出山,忝作见证,我方下山寻你。当年若非我在武林同道面前一力承担,你早已死在别人掌下,哪还有今日的成就……” 青衫老者打断道:“不必再说了,这些年来我一路躲着你,凡你所到之处,我都退避三舍,须知不是我怕你!” “哦?”“天殛手”侥有兴趣地问,“那却是为何?” “那是因为我不愿动手杀你!”青衫老者道,“须知《天殛神算》在我之手,论武功你早已不是我的对手。你虽然在我脸上作下那等事情,但师弟我还顾着同门学艺之情,过往数次遭遇也仅是出言恫吓,并未为难于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殛手”似乎听到天下最最可笑之事,一双空洞的眼眶中也笑得掉出泪来。只听他道:“‘顾念师兄弟之情’?你若真顾念师兄弟情分,当年怎会毁我双目?!师弟,有一件事我得说与你知晓,你可知为何《天殛神算》这得自天道,号称‘天机算尽,不落黄泉’的绝顶武功,师父当日却为何没能把你意欲毁我双目之事提前算出来?” 青衫老者闻言一怔,不禁问道:“那是为何?” “天殛手”道:“只因师父也未练成《天殛神算》。” “这绝不可能!” “天殛手”道:“《天殛神算》在你手中,有未练成,你亦自知。而你自己也并未练成,顶多得了三成皮毛而已。” 青衫老者心中大吃一惊,只因他知道师兄所言非虚。那《天殛神算》虽号称是“不落黄泉”,已窥天道的武功,但他这数十年来辛苦研习,却无论如何也未能练成。 “天殛手”语调一变,凌厉地道:“你知道为何你未能练成么?这窥天道而开创的武功,事事算尽天机,大千世界往古来今无所不算,最终必招天谴。更何况练习此功之人,哈哈哈……首先便须是个瞎子!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中,说不出的苍凉寂寞。 “什么!”青衫老者意似不信,他紧紧盯着“天殛手”双目位置上那两个空空如也的孔洞,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道,“难道说,《天殛神算》已经被你练成了?” “天殛手”摇摇头,道:“谈何容易,十成顶多练至六七成而已,否则我如何能算到你必将折返此地?” 青衫老者闻言浑身一震,知道今日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当下左手一引,五指屈成拈卜算卦之势,右手笔直成刀,干巴巴地道:“既如此,便让师弟我领教一番。” “天殛手”一听他那干巴巴的声音,不禁皱眉道:“放着本门正派的武功你不练,偏去练那‘碧落魔音’,也好,今日就让我擒你回山,在师父坟前面壁思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一章 算尽先机 慕仙流见眼前这两个武功高得骇人的老头将要在楼上比斗,唯恐这“海天楼”在二人绝着掐指一算,脸有笑意,径直走到小禹面前道:“小兄弟,你心肠很好,我免费为你算了一卦,你父母尚在人间,只是还得你亲自去救。”接着转头面向慕仙流道:“‘天下高手’六十余年不问世事,隐于风尘。掌柜的,日后见到令师,请代‘天殛手’问候一声,就说老朋友还惦记着她呢。”言毕向众人一拱手,左手拨起“天殛旗”,右手负于身后,对段清平道:“师弟,走罢。”往来路当先纵去。段清平转过身来,向众人一拱手,也紧随着师兄如飞而去。 “天殛门”二人走后,觉嗔大师猛一顿足道:“原来是他!” 觉真问道:“师弟,你说的是谁?” 觉嗔道:“刚才脸上刺字的那位,我一时想不起来,乃至方才见到‘靖康’二字,才想起当年‘靖康之变’时,金兵营中有一位了不起的大魔头,不但精通阵法,还学得一手神鬼莫测的卜算之术,屠戮我大宋兵士无数。原来便是方才那人。” 慕仙流亦叹道:“‘天殛’一门弟子虽少,一旦出现江湖,却无一不是顶尖高手之列,譬如方才那位‘天殛手’,那一手‘天殛神算’,天下有几人能不落入算中?!” 萧慕华握着“赤宵”,也摇头道:“我自出师门以来,自信也已步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今日一见,方知人外有人。我徒有‘赤宵’之利,自忖亦挡不下刚才那二人的一招半式。”神情甚是萧索。 诸人各自惆怅,只有那觉圆道:“‘天殛手’方才曾言,回寺之后向掌门师侄示警,提防一位自高丽自来的客人,却不知那人是谁?” 众人经过一番事故,彼此已甚是熟稔,只听萧慕华道:“少林寺千年大刹,根基雄厚,诸位大师与玄智方丈皆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便有甚强敌,谅也不惧。” 听得萧慕华一席话,四僧脸上微有笑意。只有觉圆道:“那‘天殛手’精通卜算之术,此言必非无因,我等还是快快回寺防范的好。” 那边的慕仙流心中一动,对众人说道:“‘天殛手’所说之人,我或许略知一二。” 觉真闻言,忙合十问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在这情形之下,慕仙流于是便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来……请关注下第三卷第二章“天下高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二章 天下高手 慕仙流环顾众人,问道:“各位以为当今天下,武功最高是谁?” 少林四大神僧耸然动容,相顾一眼,都没有说话,他们实在不愿再提及那个梦魇般的存在。 只有凌仙儿拍拍小手道:“这个我知道,萧哥哥说过的。当今武功最高的是‘风雨江山’四个人,对不对?” 萧慕华听了摇头苦笑道:“错了,如今看来,‘风雨江山’只不过算是超一流高手罢了,与绝的,是‘天下高手’这半句话中代表着的四个人。” 慕仙流见诸人似乎对此毫无所知,便续道:“这半句话虽然只有四个字,却代表了六十年前武功超凡入圣的四位高手。在六十年前,天下大势风起云涌,不但金国发兵侵宋,就连江湖武林也是暗流涌动,这时,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江湖上出现了四个武功绝。 小禹听了忙道:“不要紧的,我九华山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找去的。” “好哇,小禹!”仙儿闻言却怒道,“你现在是嫌我们烦了是不是?” “啊,啊,没有啊。”小禹苦笑着连连摆手道。 觉真等四僧见状亦不禁脸露微笑,当下便别了众人,径自往少林寺方向去了。 慕仙流对萧慕华道:“萧少侠少年英雄,反正横来无事,不如索性同至鄙人酒楼,大家再开怀畅饮一番。” 萧慕华瞧瞧小禹,又瞧瞧仙儿,见这两个小家伙都不反对,便道:“在下欲向慕掌柜请教之事正多,如此甚好。”当下四人便一同往“海天楼”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三章 魔踪初现 秋风萧瑟,带着些微凉意。 “海天楼”上一灯如豆,桌前仍坐着萧慕华与掌柜慕仙流,这两人相见恨晚,在“海天楼”上谈论一整天,均为对方的文治武功暗暗心折。而小禹和仙儿这两个小娃娃则早已经在房中睡下了。 此时只见萧慕华端起酒杯,踱到栏杆边。那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洒在萧慕华身上,在地上淋出一条淡淡的影子。萧慕华望着那清冷的月光,一时意兴大发,端起酒杯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慕仙流也为萧慕华的吟诵之声吸引,在一边续道。 萧慕华转过身来,忽然左手骈指为剑,取中宫往慕仙流身前戮到,招式玄妙却又不带一丝杀意,口中接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吟罢一抬头,把右手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慕仙流亦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接道:“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同时迎着萧慕华的招式,骈起右手二指平空一划,虚空中卷起无边剑气,正是那剑神遗招“海天一线”,剑招一出便把方才萧慕华剑势化解得干干净净。 二人相顾对望一眼,同道:“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吟罢忽然一起“哈哈”大笑,心中皆有知音之感。 慕仙流道:“萧老弟,今日一番交谈,在下对萧老弟的武功学识甚为心折,引为平生知己。愚兄痴长几岁,便托大称呼你一声萧老弟了。” 萧慕华亦不推辞,当下拱手道:“大哥,小弟有礼了。” “哈哈哈——”慕仙流开心不已道,“好、好、好!你我二人相交,贵在知心,也免去了那些繁文缛节,当饮一杯。”说罢遥遥举手,竟然把远处桌面上的酒壶凌空吸了过来。 “摄物掌?!”萧慕华惊道。 慕仙流笑道:“贤弟果然见识不凡。不错,这便是传说中的‘摄物掌’。你我习剑之人,岂可不识此掌法。”当下便把其中诀窍一一授予萧慕华。 萧慕华本是极聪慧之人,不消片刻便已习会,当下遥遥举手对着墙根上一坛美酒,欲一试此掌神通。果然在那“星霄螟蛉诀”内力之下,一大坛酒已被摄到萧慕华手中。只听他笑道:“大哥,你我二人今日相交,用酒杯太过小家子气,不如便整坛痛饮如何?” “哈哈哈——”慕仙流亦被引动胸中豪气,“好。想不到贤弟年纪虽轻,却是海量。”当下把手轻轻一送,手中酒壶酒杯便缓缓落在桌面之上,接着一举手,一坛好酒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萧慕华见了这一手,暗暗惊道:“想不到大哥为人一副浮华商贾模样,武功修为却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二人拍开封泥,相视一笑,一同“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萧慕华以手抹了抹下巴酒渍,“啧啧”嘴赞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好酒,不愧是好酒。” 慕仙流笑道:“贤弟满腹经纶,愚兄自叹不如啊。” 萧慕华言道:“大哥过谦了。大哥一身武功炉火纯青,方才那招‘海天一线’,分明已得剑神遗招之神髓,怕是连‘天下高手’中的‘高丽剑客’,亦奈何不了大哥了。” 慕仙流闻言叹道:“愚兄蜗居于此二十余年,凭着祖辈遗留下来的心得手札研悟这剑神遗招,二十年未得寸进,终日耿耿于怀。方才你我开怀痛饮,愚兄放下心中包袱,随意挥洒,竟然一蹴而就,实乃天意呀天意!可见这天底下的绝顶武学,万万强求不得,待机缘到了自能领悟。” 二人又谈了一阵,忽听萧慕华问道:“大哥非常之人,大嫂亦必是女中豪杰。你我兄弟二人高谈阔论了一整天,怎地不见大嫂出来?” 慕仙流闻言苦笑道:“愚兄尚未成家。” 萧慕华奇道:“大哥年届不惑,怎地不作成家之想?” 慕仙流凭栏远眺,只见小镇上万籁俱寂,夜风习习,远处群山崔嵬,形如妖魔,不由心中惆怅,一仰首又“咕噜噜”喝了一大气,叹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想我大宋万里江山,如今竟被女真鞑子逼至退守江南一隅,着实可恨!”说着重重一拳锤在栏杆之上,把红木栏杆亦打断了。 萧慕华抚掌赞道:“大哥心系国之大事,毫不以己身为念,小弟心中感佩万分。” “贤弟过誉了。”慕仙流续道,“想那大宋皇帝数代以来皆是昏庸无能之辈,旧时大辽兵力强盛,乃被迫与大金结盟,联合金兵灭了辽国,却不料大金国皇帝狼子野心,灭了辽国之后遽而挥兵南下,竟于靖康二年攻至开封城下,将徽、钦二帝一并俘去!嘿嘿,当真是我大宋开国以来之奇耻大辱。”说完又灌了一口酒。 “最近南朝偏安了几年,毫无建树,而完颜宗弼却在北方成立了‘一品堂’,大肆网罗武林高手为其效力。”慕仙流续说道。 萧慕华道:“如此说来,莫非南朝真的气数已尽?” 慕仙流斩钉截铁地道:“我等武林中人,习武为何?尽忠报国而已。我近日闻得通泰镇有一抚使姓岳名飞字鹏举,屡败完颜宗弼,收复建康等多处失地,乃当世将帅之才,若蒙重用,必能收复失地、重整河山!愚兄寻思,若大金再发兵攻宋,便当散尽家财,投到那岳抚使麾下,建一番不世功业。” 萧慕华颔首道:“我初出道之时,亦曾闻得岳将军大名,只是这岳大人如此了得,以完颜宗弼之能,岂会不暗中下手除之?” “‘一品堂’虽然厉害,却一向未曾闻得有甚绝顶高手。那岳大人旁边,有几个人却着实了得。” 二人正谈话间,突闻远处一把低沉的噪音响起道:“咦?好香好香,必是陈年佳酿。牛鼻子,我先上前瞧瞧。” 一把破锣般的噪音远远呼应道:“哈哈,好你个老酒鬼,想撇下贫道,只怕你还办不到。” 声落人现,一道一俗已悄然现身在楼顶之上。 这“海天楼”其实也只两层而已,但百多年下来,慕家历代屡加修缮,是以虽不雕梁画栋,但亦坚固无比。古时建筑不比今日,层与层之间间隔稍高,是以虽是二楼,亦可与今日建筑的三层楼高下相当。 慕仙流见来人不掩饰行藏,来前传音相示,料来定是光明磊落之人,当下吐气开声道:“不知何方高人寅夜驾临,还请现身相见。” 话音一落,一条灰色人影便轻飘飘从屋顶落下,落至中途,只见宽大袍袖往栏边大柱一拂,真力甩荡开来,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入场中,在一张桌子旁坐下。这等身法,慕仙流自恃远非己所能及。 “原来是‘太清神罡’。”萧慕华暗暗心懔。接着打量来人,竟是个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老道士。 破锣般的噪音再次响起,只听那老道士“哈哈”笑道:“老酒鬼,你再不现身,这酒可要没了。” “嘿嘿,”低沉之声响起,一条人影自檐角倒挂而下,探出了个硕大头颅。只见那人双脚勾着翘起的屋檐,身躯却向横里伸得笔直,一只酒槽鼻子占了脸面的三分之一面积,腰间别着一个大红葫芦,因常年摩挲,葫芦光可鉴人。慕仙流一瞧此人这等姿势,亦是微微一惊,自己虽然勉强亦能办到,却绝无此人这般从容。 那被称作“老酒鬼”的糟老头喝道:“牛鼻子,你还想跟我抢酒么,只怕还不行。”说着双手五指箕张成爪,遥遥一吸,已将两坛酒吸入手中。 慕仙流与萧慕华又是一懔,均想道:“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如此远的距离之下,还能一下摄过两坛酒来,只不知是敌是友,切莫是‘一品堂’网罗来的高手才好。” 那“老酒鬼”双腿反勾楼上大柱,左手抓牢一坛酒,伸右手拍开封泥,嗅了嗅道:“果真是好酒,哈哈。”说着取下腰间大红葫芦,先把葫芦装满,随手别在腰间。另一坛酒离了双手,却不往下掉落,想来必是此人默运玄功,用肚皮将之吸住。 慕仙流经营酒楼,经常接待四方来客,消息最是灵通,见了此人一个大鼻子,和腰间那晃动不己的大红葫芦,顿时一拍脑袋,心道:“糊涂!原来是他。” 当下上前抱拳道:“原来是西昆仑‘醉里乾坤’毕前辈。前辈大名传遍天下,今日一见更是令晚辈心佩不己,还请前辈上座,容晚辈款待一二。” “醉里乾坤”毕思贤“哈哈”一笑道:“你这掌柜的说话当真好听,看在这好酒的份上,我老人家就下来坐坐。”说着松开双腿,足尖一点栏杆,凌空几个曲折,亦落坐在疯疯道人旁边。 疯疯道人见状笑道:“老酒鬼,想不到你这‘大禹步法’还有这等妙用,今儿当真是开了眼界。” 毕思贤没理会疯疯道人的话,边喝酒边“啧”嘴,对着慕仙流道:“掌柜的,怎个称呼?” 慕仙流心内一笑:“这老头说话真是可爱得紧。”脸上神色还是谦和无比地道:“晚辈姓慕,名仙流。旁边这位是晚辈的义弟,姓萧名慕华。” 疯疯道人瞧了一眼萧慕华,赞道:“不错,不错。凌秋溟有你这等弟子,果然有眼光,哈哈,有眼光。” 萧慕华一惊,问道:“前辈怎么知道晚辈是家师的弟子?” 疯疯道人捻着胡须笑而不语,旁边毕思贤喝了一口酒,问道:“牛鼻子,听说二十年前你与凌老怪比剑,究竟是谁胜谁负?” 疯疯道人笑道:“哪次比剑么……是贫道输了。” 接着疯疯道人解下缚在背上的“湛泸”剑,指着萧慕华腰间的“赤宵”道:“二十年前,贫道得到这柄‘湛泸’之时,便有心欲与十大名剑之主比试一番,当时‘轩辕’剑下落不明,‘赤宵’在令师之手,余下几柄却在‘铁剑山庄’之中。” “贫道先是找上了‘铁剑先生’,欲与之比试一番,却不料投上拜帖等候了几天,也没等到钟离先生的回音。于是贫道径自找上门去,却从庄内下人口中,得知这号称天下四大高手之一的‘铁剑先生’,正在剑炉边铸着一柄大铁剑。” “这‘铁剑先生’不顾贫道投帖请教等候多日之事,只顾铸他那柄剑,当时贫道甚是光火,手中‘湛泸’一挺,正欲严词质问之,却不料剑炉内雷鸣般一声响,接着听那‘铁剑先生’喜上眉梢道‘成了’,接着从剑炉内抓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沉重大铁剑来。” “那‘铁剑先生’道‘我这数十年来虽名铁剑先生,直至今日才算名副其实’,于是一抖大剑,对我说道,‘不是在下意存轻视,实是铁剑未成,无可用之兵,今日你来,再好不过’。贫道亦是为试‘湛泸’剑而来,几句客套话过后便与之交手,岂知……”说到此处眉头一皱,抓过酒碗一气喝尽。 “说下去,说下去。”毕思贤耸耸红红的洒槽鼻子催道,模样滑稽已极。慕仙流与萧慕华自然亦是听得出神,不敢插口。 疯疯道人叹口气道:“岂知那铁锈斑斑的大剑,却不知为何沉实无比,贫道这‘湛泸’剑之锋竟奈何不得,击在其上如击盾牌,三招过后贫道便处于下风。使尽浑身解数,又苦苦支撑了数十招,之后终在五十招时,负剑认输。” 毕思贤亦是吃了一惊道:“那‘铁剑先生’的武功当真这么高?” 疯疯道人道:“‘风雨江山’,刀剑掌指各有擅长,‘铁剑先生’为天下四大高手之一,剑上自必有绝高造诣,贫道出家之人,输了便是输了,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说着又对萧慕华道:“之后贫道听闻‘赤宵’在令师手中,便寻上‘仙乐宫’去,凌老怪也是豪爽过人,甚对贫道脾气,这次比剑,我二人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凌老怪有‘螟蛉诀’,我亦有‘太清神罡’,他有‘赤宵’,我有‘湛泸’。我二人每日吃过早饭便打,到晚饭时止,直打了十来天,兀自不分胜负,无奈之下贫道只好告辞而去。”疯疯道人忆及此,两眼闪着光芒,想来甚是享受那十来天的比剑时光。 “如此亦只是平手,怎的便是你输了?”萧慕华奇道。 毕思贤喷着酒气道:“这还不容易明白么?上古十大名剑以剑质定高下,‘湛泸’排名在‘赤宵’之上,牛鼻子以‘湛泸’之利尚胜不了令师手中的‘赤宵’,若以凡铁较之,必败无疑。” 武功悬殊,必定乏味,若是棋逢敌手,自是乐趣无穷,众人已被疯疯道人的话带到无限遐思中时,桌上放着的“湛泸”剑与萧慕华腰间佩着的“赤宵”剑突然无故自鸣,“嗡——”地齐齐发出一声清响。 众人被剑鸣声一懔,迅速回过神来时,桌面上的“湛泸”剑已被楼顶上落下的一条人影以绝高的摄物掌劲凌空摄入掌中。 变故遽生,疯疯道人一双袍袖挟着十成“太清神罡”已告出手,“醉里乾坤”抓了一把竹箸,以“昆仑摘星手”的手法打出。 萧慕华正欲拔出腰间“赤宵”相助,突然只觉那条人影已闪过疯疯道人与“醉里乾坤”联手一击,接着一道霸道无伦,可令庐山瀑布亦为之倒流的耀目光华已向萧慕华劈到。 在这一击之下,萧慕华居然没有闪避之能! 一个“死”的念头袭上心灵,他闭上了双目。 斜刺里一双手快速地将之拉过,死里逃生。萧慕华心知必是慕仙流救了自己。 那道光华被萧慕华闪开,直没入楼面,“轰隆”一声大响,坚固的楼面已裂开了一条大缝,整座“海天楼”霎时亦为之一晃。萧慕华收束心神,正欲拔剑挺上,岂料一拍腰间,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那条依稀的人影早已在一击不中之时,把“赤宵”剑亦凌空摄入手中。 自现身时起,那条人影便以极快的速度在周遭游走,在场几人一时无法看清此人面目。俟两大名剑入手,那人影游走之速更甚之前,接着便听见一个狰狞的声音道:“尔等死罢。” 一道强可令华山低头的耀目光华又到,卷向场中四人,这一击之下,疯疯道人与“醉里乾坤”或可身免,但以慕仙流与萧慕华之能却是非死不可。 出乎意料的是,半空中一道极具王道纯正之气的剑气绕空三匝,不但消弥了那道强横光华,更幻起无边剑浪,卷向那条人影。 “咦?‘海天一线’!”那人影似是吃了一惊,“不想当今之世尚有人会使此招。看在这招份上,今日留尔等一命。以尔等微末之技,徒辱神剑,‘湛泸’‘赤宵’由吾带走。”接着来人身影一晃,往栏杆之外遁去。 疯疯道人与“醉里乾坤”心内怒火炽烧不已:“自己混迹江湖一生,博得些许微名,如今却几乎被来人一番暗袭击伤,到头来连来人的面目亦未瞧清楚,若日后传出江湖,岂不可笑。”正欲联袂追击,半空中又是一道可开天辟地的耀目光华射来,令人有目难睁,逼得二人只好双双退回“海天楼”中。那条人影在这一番兔起鹘落的出手过后,早已鸿飞天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场中四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还是“醉里乾坤”先开口道:“牛鼻子,你可瞧清楚了?” 疯疯道人面色颓败,闭目不语,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萧慕华见状趋前急询道:“前辈,来人是谁?那道光华又是什么?” 疯疯道人睁开睛,与“醉里乾坤”对望了一眼,一字一顿地道出了四个字:“轩辕帝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四章 剑圣门人 慕仙流与萧慕华听得来人持有“轩辕”剑,不禁心头巨震,只听慕仙流向疯疯道人与毕思贤问道:“不知二位前辈可知这‘轩辕’剑如今落在何人之手?” 疯疯道人与毕思贤皆是愁眉不展,道:“略知一二。” 慕仙流道:“可是那‘天下高手’中的……” 疯疯道人猛然抬起头来瞧着慕仙流,沉声道:“看来果真是那几个人!这几人一旦出现江湖,唉,只怕又要从此多事……” “有什么好担心的?”毕思贤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道,“既来之则安之。他虽然有‘轩辕’剑,不是也被慕掌柜迫退了么——”一言至此,毕思贤突然瞧着慕仙流,疑惑地道:“对了,掌柜的,刚才你那一招剑法可是俊得很哪,我看已经得了天道奥妙,不知道那招剑法叫什么名堂?” 慕仙流神色一正,肃然道:“那是剑神遗招之一的‘海天一线’。” “哦?”疯疯道人也吃惊道,“阁下所说的‘剑神’,莫非是那步千行?” 萧慕华趋前陈道:“除了步千行,武林中还有谁能当得‘剑神’二字?” 那“醉里乾坤”毕思贤“哈哈”笑道:“如今看来,‘剑神’武学毕竟还是要高出那‘剑圣’不少,只是剑神已逝,不知掌柜的又从何习得?” 慕仙流听得毕思贤问起,便指着墙上的《猛虎下山图》道:“此图所掩,便是当年剑神遗下的那一招剑法。”慕仙流本身亦是武学奇才,自己耗费二十年光阴苦参剑神遗招,至今日方才大成,自不惧别人一瞥之下便学了去,何况疯疯道人与“醉里乾坤”皆是光明磊落的前辈高人,他自不会对这二人有何疑心。 毕思贤顺着慕仙流所指的方向瞧去,首先便看到墙上的《猛虎下山图》,不禁问道:“掌柜的,敢问这幅可是《猛虎下山图》?” “正是。” 毕思贤若有所思,走近墙前细细观摩。良久方听他道:“真是意想不到,此图竟是真品!” 众人听见他的惊叹之声,也一齐来到图前驻足。疯疯道人首先道:“老酒鬼,你就别卖弄玄机了,你说的这图究竟是怎么回事?” “醉里乾坤”毕思贤道:“各位可曾听说过‘玄天无极四方霸图’?” 疯疯道人、慕仙流、萧慕华三人互望一眼,齐皆摇头。 毕思贤见状接着说道:“这‘玄天无极四方霸图’,其实乃是四幅古图画,分别是《东海腾龙图》、《南天鸣凤图》、《西山瑞虎图》和《北洼玄龟图》,图中所画乃是上古传说中四大圣兽青龙、白虎、朱雀与玄武。这里悬挂的这幅《猛虎下山图》,便是四图之一的《西山瑞虎图》!” 疯疯道人闻言,细细观摩了这《西山瑞虎图》片刻,不解地问道:“这‘玄天无极四方霸图’难道藏有什么玄机么?贫道可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说着瞧向慕仙流。 慕仙流心知其意,忙解释道:“此图乃祖辈所传,世代皆悬挂于此,晚辈亦不知此图来历,先祖辈们亦未有留下手札典籍等物事告之,想来先祖辈们亦是不知。” 毕思贤道:“我虽知这四图有个名堂唤作‘玄天无极四方霸图’,其实内里究竟有何玄机亦是不知。咱们可以不必再深究。” “啐。”疯疯道人白了“醉里乾坤”一眼道:“你既不知,还在此瞎说作甚?”说罢也不再多言,瞧着毕思贤将图揭起。 猛然间空气一窒,墙上那遗招剑痕显露出来的一刹那,众人只感觉到那无边的剑意在空间中伸展,墙上裂痕处似乎正不断地涌出森森剑气,一丝一缕地弥漫着、缭绕着,充斥了整个“海天楼”。 疯疯道人与毕思贤皆看得汗流浃背。突然只见毕思贤右掌自袖底贯出,重重地印在那道剑痕之上。刹时之间众人只觉得那道剑痕仿佛失了灵气,弥漫着的剑气遽尔消失。慕仙流见状大惊,功贯双臂喝道:“前辈此举是何用意?!”眼见世代留传的剑招被毁,慕仙流心痛不已,若“醉里乾坤”一个回答不好,立时便要以武相向。 “醉里乾坤”神色凝重地道:“此招乃是天道武学,功力未深者,若强行观之,遗害甚剧。你家中列代先祖以图掩之,乃是为了防范此招剑意伤人。你今既已习得此剑招,此剑从此已有新主,又何必留之于世,徒惹宵小窥视。你若害怕绝学失传,待日后你将赴大限之时,再觅个清静所在,随意一划,则此招仍可留芳千古。我今毁之,有何可惜?” 一番话说得慕仙流不住点头:“前辈所言甚是。此招乃当世剑法之中唯一可与‘剑圣’拒敌之剑招。以今夜之事观之,那‘剑圣’显非正道中人,若仍让此招留于墙上,日后‘剑圣’寻来将此招学去,恐怕天下再也无人能制。” 众人想起方才那“轩辕”剑之威,均是心下惴惴,“剑圣”武学修为本就已直逼“天山”那个人与“天殛手”冷长河,再加上手中握有“轩辕”剑,如今又已把“湛泸”、“赤宵”夺去,普天之下恐怕再也难寻抗手,若其为祸江湖,实是可虑。正沉思间,只听萧慕华忽道一声:“不好!”言毕直奔凌仙儿的房间。 慕仙流也随手纵身往小禹的房间奔去,楼面上只剩下愕然的疯疯道人与毕思贤。 这“海天楼”若有客人从二楼向下看去,成一“回”字型,二楼的东、南两面则是雅座,西北两面乃是厢房。小禹与仙儿的房间都在西面厢房中,只有一墙之隔。 须臾,二人分别从厢房中走出,相顾一眼,皆已明白,不由神情凝重,重回到桌旁坐下。 疯疯道人问道:“二位方才为何如此紧张?” 萧慕华赧然道:“此次与晚辈一同出来的,还有师父他老人家的小孙女,路上遇上了小禹兄弟,三人结伴同行。今夜如此大的动静,依这两个娃娃的脾性,早该跑出来了……我也是方才省起,待到他们房中之时,果然两个娃娃都不见了。”言毕忿恨不平地击拳道:“希望不是被那‘高丽剑客’掳去才好。” 疯疯道人不由问道:“萧少侠所说的小禹兄弟,是不是一个眼睛大大,会使‘太清神罡’的八九岁孩子?”毕思贤听得疯疯道人此问,虽仍是慢慢喝酒,但显然也留上了神。 萧慕华闻言一愣:“‘太清神罡’?前辈说笑了,‘太清神罡’乃是贵派不传之秘,我这小禹兄弟与我一路同行,所使的却是一门见所未见的古怪内功,据小禹兄弟所言,乃是‘蚩尤玄功’。” “哦。”疯疯道人与毕思贤对望一眼,皆是心中不解。 慕仙流道:“此刻情况危急,两个孩子也不知是否被人掠走,那小子倒还罢了,若是被人以‘仙乐公主’之生死要胁‘仙乐宫’,江湖立时便要大乱,若遭歹人侮辱,亦是终身恨事。” “醉里乾坤”毕思贤道:“既如此,我等四人立时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寻,若无结果,半个时辰后回至此处。若是发现什么情况,便发射这火焰箭示警。”说着从身上摸出几个指头般大小的火焰箭,分发给众人。 四人各执一方,四散而出。月下,清风依旧,可是静谧中隐藏的杀机,也越来越浓了。 且说小禹自疯疯道人上楼之时便已醒觉,那把破锣般的声音他永远也忘不了。在小禹心中,疯疯道人挟技自珍,不允许外人练青城派的“太清神罡”,那凶狠的神气,似乎还要把自己杀了,以免绝技外传。可是这“太清神罡”明明是自己家的东西,就算是青城派的内功,自己又有什么错?!小禹绝不会想到,若疯疯道人知道小禹就是步家的后人的话,一定会把他带回青城山,收归青城门下,如果这样,小禹的际遇又会是另一番变化,他的道路也会平坦很多。可是如此一来,虽然十年之后青城派自然多了一位了不起的青年高手,可是江湖上却少了一个旷古绝今的绝代高手,这一番因果,又不是局中人所能逆料了,恐怕就是那“天殛神算”,也难以算将出来吧。 小禹从疯疯道人这两人现身时起,便在房中窥视着楼上的变化,及至那神秘客以惊泣鬼神的“轩辕”剑之威挡下疯疯道人与“醉里乾坤”,挟“湛泸”“赤宵”远遁之时,小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转身便从窗外跳下,从林中唤出异白,跨将上去,循着那神秘客的气味追踪过去。忽觉身后香风传来,只听凌仙儿的声音在耳边道:“小禹,我跟你一起去。” 眼见那神秘客如此高的武功,小禹心下也是微微有点害怕的,此刻见了仙儿跟来,心下大定,一拉仙儿上了虎背,搂着异白的脖子,纵虎而去。一路上小禹只觉得仙儿那柔若无骨的手臂缠绕着自己腰际,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传来,令小禹觉得十分舒服。 仙儿胸腹贴着小禹后背,白藕般的手臂环绕着小禹,头也枕在小禹背上。仙儿自小在“仙乐宫”生活,一个同龄玩伴也没有,这一番出来遇上了小禹,心里自然喜不自胜,希望他去哪都带上自己。今晚虽然两人睡在相邻的两间厢房,但仙儿哪里能睡得着,只想找小禹去哪里玩呢,是以小禹才一跳出窗外,她也便追了出来。 本来异白虽然雄壮,却是决计驮不了两个人的,只不过他们都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孩,仙儿重量又甚轻,是以异白纵跃之间并不费力。那神秘客是往北而行,一路上小禹追踪而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天际微微发白,显是快要亮了。小禹仙儿骑着白虎,进了一个大林子里,本来树木里猛兽颇多,但异白乃是山林之王,那些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轻捋虎须,只不过那些杂乱生长的枝丫倒是把两人的衣裳都划皮了不少。 正行间异白忽地停下,前爪刨地,口中呜呜地低声咆哮,任小禹如何催赶,也不向前。小禹心中恍然,想那带着“轩辕”剑的神秘客多半就在这附近。 小禹正要唤仙儿下来,忽然只觉腰际一凉,同时身后一轻,他只道仙儿已经跳下地来,便也从虎背上下来,转身正欲招呼仙儿之时,不由骇得“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原来仙儿已经被一把流金溢彩的宝剑压在肩头,那沉重如山的剑气掩盖了剑身,直压得仙儿冷汗直流,痛苦万分,却又无法说话,显然已被点了穴道。接着小禹便看到了持剑之手,那是一只仿佛是为剑生而的恰到好处的手掌,这只手掌此刻正握在那把“轩辕”剑上。“轩辕”剑的锋芒实在太过厉害,逼得人无法睁视,小禹一时无法看清眼前这神秘客的面容,只觉得对方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仿佛是自己熟悉的,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看到仙儿那痛苦的神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指着神秘客道:“你是谁,快放开她。” 神秘客显然一愕,他万没料到自己纵横边陲,竟还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而且对方还是个孩子。神秘客嘴角微微上扬,算是笑了,同时也收回了“轩辕”剑,只听他腰间“嗡~”地两声,原来是那“湛泸”与“赤宵”显然与“轩辕”剑起了共鸣。 小禹连忙趋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仙儿。 仙儿方才与那“轩辕”剑上无孔不入的剑气相抗,早已心力交瘁,此刻心神一懈,竟是扑在小禹身上晕了过去。 小禹大怒,对那神秘客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神秘客闻言,先是“呵呵”轻笑,继而笑声渐大,最后竟是“哈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惊得林中倦鸟“扑簌簌”漫天飞舞,接着竟有不少被高亢入云的笑声震毙,纷纷坠地。小禹急施“蚩尤玄功”第三重心法相抗,才勉强抵敌得住,仙儿也因为晕了过去,才没有被笑声所伤。神秘客笑声渐歇,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小禹道:“娃娃,你很了不起。你是我这次下山以来,所碰见的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神秘客完全止住了笑,仰首望天道:“不过,我还是要杀你。江湖上凡是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例外。”说着一指已经晕过去的仙儿道,“不过看在你这点可怜的勇气的份上,我可以放过她。” 小禹又惊又怒,大声喝骂道:“难道你就一定要杀人才会感到快活吗?” “不错!”神秘客斩钉截铁地道。 小禹呆住了,同时一股强烈的愤怒却猛地窜上心头,他的身体开始有了一点变化,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从颈下开始出现了一道道树根般虬结交错的白纹。小禹已经把第三重的“蚩尤玄功”运到了极致。小禹喝道:“你这个魔头,即使你是‘剑圣’,也不能这样毫无理由地杀人。” 神秘客一愕,继而“哈哈”笑道:“‘剑圣’?我不是‘剑圣’。” 这次轮到小禹愕然了,只听神秘客继续道:“我是‘剑圣’那个老鬼的关门弟子。只不过,现在就算是那老鬼亲自来,也已经不是我的对手啦。”说完得意地一扬嘴角,又笑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五章 天殛再现 小禹怒视着这冷血魔头,怒不可遏,那些树根般的气息脉流像一张大网般笼罩着小禹全身,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神秘客见状奇道:“哦,想不到你还练有这样一门奇功。” 小禹澎湃的气息流转全身,连动作都变得缓慢而僵硬了,他心内想道:“糟了,这门内功实在糟糕透话,好整以暇地等着小禹,他想瞧瞧小禹的武功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小禹站起身来打量着周围地势,忽然想起那个伏羲大阵,心想:“唉,若能布置出伏羲大阵,虽然未必便将他困死,起码也能阻他一阻。”此时他已发觉此刻身处在林子边缘,再远处是空旷的石坪,只有丈许方圆。石坪边上是个悬崖。 小禹心中一动,若能把眼前这神秘客引到悬崖边上,说不定还有脱身的机会,若不济,拼个同归于尽也是好的,起码不让这魔头再危害世人。小禹主意已定,当下便往石坪一指,对眼前的神秘客道:“那边地方开阔,我们到那边比试。” 神秘客冷冷道:“哼,若不是我让招,凭你这小鬼也配跟我比试!”虽如此说,仍迈开大步走到石坪中央。 小禹紧随其后,也到了石坪上。 神秘客眼观六路,岂会不知周遭环境,当下出言提醒道:“小鬼,莫怪我不提醒你,旁边可是万丈深渊,你若失足掉下去,可别怪是我杀了你。”顿了顿又道,“我先让你二十招,二十招内你若是连我的衣角也沾不到,那你就算勉强活在世上,于武学一途上也没有什么希望了,还不如今日死于我手,快出招吧。” 小禹一身真气充盈,巴不得快快动手,闻言之下那里还隐忍得住,右手一招“五丁开山”打去。神秘客轻蔑地“嗤”了一声,踏一步便闪身避过,却正好背对悬崖。小禹正是要他如此,眼见良机不再,猛地张开双臂揉身扑上,笼罩了所有出路,竟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毫无章法可言。神秘客见状一怔,若不欲让这小鬼沾着半点,唯有从这小鬼头上跃过。心念一动,立时腾跃而起,自小禹头顶掠过。岂料此着也已在小禹算计之中,转身一招挟着全身真力的“五丁开山”又再打去。神秘客人在空中,闪避不能,心中明白自己自负过甚,为这娃娃所趁,不由奎怒万分,空中弓身一弹,全身骨骼“噼呖啪啦”一顿暴响,竟于不可能中折返身形,一掌如怒涛般迎上。两下里一交,小禹被神秘客莫大掌力一震,口耳眼鼻皆溢出血来,人如断线风筝般高高抛起,抛出万丈悬崖,接着便往下飞坠,空气中传来小禹清晰的声音道:“哈哈——,你输了——,仙儿——异白——交给——你了——,你——要——”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完全消失了。 不远处的仙儿见状,再次晕了过去。 神秘客驻立在悬崖边上,心中半分愉悦也无。那刚才对掌的右手还是酸麻不堪。 “哼,这小鬼的内功果然神奇。”神秘客正想着,突然一呆,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浩然正气”?若是,那自己可是惹了个大煞星。正思忖间,空中忽然落下一物,神秘客伸手接住,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张羊皮。 “千行札记!”神秘客哆嗦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神秘客发疯般摇着头,忽尔哈哈大笑,忽尔呜呜大哭,最后终于跪倒在地,呜咽着道:“孩子……我对不起你。” 此时变故又生,石坪边现出几条人影,正是疯疯道人、“醉里乾坤”和慕仙流,这几人已经把神秘客围在中心。另一边萧慕华已经解掉仙儿身上束缚,唤醒仙儿,问道:“小禹兄弟呢?” 仙儿眼神迷茫地道:“死了,掉下悬崖摔死了……摔死了。”忽又掩面哭道,“小禹,呜呜呜,你快回来吧,呜呜……” 萧慕华见仙儿心神不宁,怕她伤心过度,便在其晕穴上加了一指,令其沉沉睡去。 疯疯道人、“醉里乾坤”与慕仙流三人遥遥听得仙儿之言,心内对小禹之死痛惜不已。疯疯道人戟指骂道:“‘剑圣’,你这魔头不在高丽呆着,为何偏要到中原兴风作浪。” 此时天已微亮,那神秘客闻言站了起来,双拳紧握,腰间别着三把古色斑斓的上古神兵。疯疯道人此时瞧清了神秘客的面容,只见他四十上下年纪,相貌堂堂,丰神俊朗,一双美目有如一潭深水,多情又似无情。疯疯道人讶道:“你不是‘剑圣’?” “休要再提那老鬼。”神秘客冷得出奇,“昨夜放过尔等,今日仍不知死活。也罢,我便将尔等统统打下悬崖,与那孩子作伴。”语落剑出,“轩辕”竟不知何时已然轰出。这等上古神兵并无剑鞘,是以出剑速度快速绝伦,当真可说是“迅雷不及掩耳”矣。 三人似乎胸有成竹,疯疯道人与毕思贤往左右急退,中间慕仙流袖中一点银光闪耀,乃是一把袖中剑,剑锋一晃,“海天一线”分上中下三路将周遭缝隙严严堵住,重重泛起的剑气如怒浪排空般翻涌,神秘客一剑之威竟刺不过去。 “哼,又是这招。区区‘海天一线’,有何足恃!”神秘客剑法造诣当真惊人,“轩辕”剑一收,左手食中二指默引剑诀,右手仗剑立于胸前,刹那间只见一道三寸玄青色电流竟似有生命一般,不断吞吐跳跃于剑尖之上。神秘客脸色肃穆,庄严无比,在场诸人无不神为之夺。 “剑芒!!!这个疯子!!”疯疯道人见识非凡,当下一语喝破,向众人大呼道,“大家快退!”但显然已来不及了。 “想跑?”神秘客冷酷地笑道,“下去陪我那侄儿吧。”言毕一剑挥出,刹那间十二道泛着黄金色光芒的剑气挟雷霆万钧之势向众人袭来。眼看在场诸人难逃此厄,突然半空中一面巨大铁旗直插而下,硬生生把那十数道剑气斫断。疯疯道人等几人逃得性命,皆是暗道侥幸。 “天殛旗?”神秘客惊道。 不错,正是“天殛门”的掌门宝物、不知传了多少代的“天殛旗”!那漆黑的旗身,黑得发亮的旗杆,那“天殛门”每一代皆出绝顶高手的传说,令这神秘客心神震撼。“天殛旗”插在坚硬的石坪上,旗上书着“神算无虚,卦显前后八千岁;天机在手,游戏人间一浮萍”,横批是“铁口直断”。旗杆插在坚硬的地面,仍不住地“嗡嗡”颤动,可见出手之人力道已达到何等地步!“天道么?”神秘客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时,心神又是一震。 此时空气中传来“天殛手”的传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还看不透么?” 神秘客“哼”了一声,传音道:“天殛老怪,你休要激我。”顿了顿又传音道,“我且问你,那孩子死了没有?” “天殛手”冷长河悄然出现在场中,师弟段清平垂手立于身后。疯疯道人等心中释然,此人果真已大彻大悟。 只听冷长河叹道:“步家之人,岂是如此容易便死的?” 神秘客闻言大慰,略一思忖,作下了一个重大决定。只见他解下腰间的“湛泸”、“赤宵”,手一挥,两剑直插入地面,均是直没至剑锷处。这一手举重若轻,连冷长河也赞叹不已。神秘客径自佩上“轩辕”剑,转身便走。疯疯道人等自是不敢阻拦,何况纵是想拦下亦是无此能耐。 “天殛手”在背后问道:“步老弟,今何所往?” “少林!”神秘客道。 此时朝阳升起,残月漂浮,正是楚天千里清秋,苍穹明镜如洗的时分。“天殛手”望着神秘客踯躅独行的背影,心中叹道:“唉,步家的人,为何皆是如此命苦……”左手又再捏起算诀,却无人知道他在算着什么。 预告:时光飞逝,自小禹摔下悬崖已匆匆过了五年,也是到了“风尘三奇”出山的时候了。请关注下一章《螳螂捕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六章 螳螂捕蝉 江西南昌城。 城门外,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化正坐在一棵老榆树下乘凉。离榆树不远处是一间不大的茶寮,走南闯北的商旅或是江湖人物,在进这南城之前都会在这所茶寮里坐坐,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是以这茶寮占了地利,生意出奇地红火。 茶寮的掌柜人忒好,自这小叫化几天前在这乞讨时起,总会在他肚子饿了的时候,差茶寮里的伙计送上几个馒头和一些酒水,此举引起了小叫化的好奇心,数天来倒也未曾离开。 就在这天,茶寮里来了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这汉子一出现,小叫化便被其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紧紧地吸引住了。这汉子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长了一脸稀疏的胡茬,浑身肌肉虬结,特别是那高高隆起的壮硕胸肌与宽阔的臂膀,使人感到他身上到处充盈着猛兽般的力量。小叫化的目光落在了这汉子的佩刀上,倒是吃了一惊,因为那是一柄——木刀! 带刀汉子在茶寮里坐下,唤来小二点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后,便抱着双臂闭目沉思起来。这菜寮虽不大,但比起一些小乡小镇的酒肆亦要大上不小,此刻也有好些江湖人物在座,只听东北面的一桌有两个镖师打扮的汉子在低声交谈,其中年纪较轻的一个对另一年长的老者道:“今日这趟镖总算平安到了这南昌城。陈老镖头,您老早已退隐多年,我和爹爹本不欲再劳烦您出山,怎奈这趟镖关系重大,不得不请动您老出山押送,小侄实在是过意不去。来,我敬您老一杯。” 那被唤作“陈老镖头”的老镖师摆摆手道:“贤侄说哪里话来,我与你父乃过命的交情,客气话再也休提。”于是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那青年镖师又自斟了一杯,叹道:“如今朝纲腐败,战火连绵,绿林峰起,四海不平,这趟镖能一路平安护送至此,可见咱们‘神威镖局’在江湖中的地位。” 陈老镖头道:“贤侄莫要掉以轻心,近些年来绿林中出了不少青年高手,还是小心防范为上。” 青年镖师笑道:“陈老镖头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如今我等既到南昌城外,实与已送至城中无异,谁不知‘风雨江山’中的‘铁剑先生’府邸,便是在这诺大的南昌城中,试问盛名之下,有谁敢轻捋虎须,在这南昌城百里方圆内闹事?” 陈老镖头心知这青年镖师生性狂傲,仗着祖辈余荫,出镖几年来没出过漏子,益发不知天高地厚,知道再劝亦是无用,索性自顾自饮酒,不再搭话。此时邻桌的几个江湖人物中,一个大嗓门向茶寮外的一人高声唤道:“老五,快来这边坐下。” 茶寮中众人为这特大号嗓门吸引,齐向来路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望去。只见那男子贼也溜溜的一对小眼往茶寮中四处一扫,目光在瞧向那满脸胡茬的男子时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在座中四处游弋,最后目光落在邻桌的一位美貌女子身上,一时竟无法收回目光。 此时那个大嗓门又再响起道:“老五,快过来!”那老五立时惊觉自己失态,忙在众同伴的招呼声坐下。 那大嗓门的显然是那伙人的老大,此刻对老五斥道:“你这家伙,见到漂亮的妞儿便坐不住了是不?令主老人家吩咐下来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老五闻言忙道:“令主的事情早已置办妥当。”之后便是桌旁五人的窃窃私语,旁人再也难知底细。 那中年镖师听了这几个人的话,问那陈老镖头道:“陈老镖头,您可知这五个人是什么来路?” 陈老镖头瞧不出什么来,便随口应道:“吕贤侄,我看这几个人武功也甚是平常,不像是成名立万的江湖好手,倒像是新近出道的武林人物。” “哦”,吕少镖头点头道,“难怪我竟认不出来呢,原来是新近出道的鼠辈。”陈老镖头闻言一惊,心道:“少镖头太过目中无人,只怕便要出事。” 果然不巧得很,那边桌上一个长得较为英俊的中年男子也一直在暗中留意四周动静,这边两个镖师的对话全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此时只见他一拍桌面,起而骂道:“乖儿子骂谁呢?” 吕少镖头“嗤”地一声冷笑,就要站起,却被陈老镖头一把按住,转而对那英俊男子拱手道:“在下乃‘神威镖局’陈立,方才我这侄儿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望诸位恕罪则个。” 此时那大嗓门说道:“老二,坐下。” 俟那英俊男子坐下,大嗓门方才向着陈立起身为礼道:“‘神威镖局’大名如雷贯耳,数十年走镖未失过一次,被誉为‘中州第一镖局’,我等兄弟五人虽然出道未久,亦是久仰了的。” 陈立闻言忙道“哪里哪里”,说着打量这嗓门大异常人的五人之首,只见他长得颇为威武,虎目如怒电惊雷,虬须竖立如钢针,膀阔腰圆,不大像中原人士,倒有点像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蒙古人。 陈立见此人仪表不凡,问道:“恕小老儿眼拙,竟不知诸位好汉高姓大名。” 那虬须汉子道:“我等五人出道不足一年,自号‘中州五虎’,在下乃是‘红虎’朱晴,这位是老二‘绿虎’蔡文彬,”说着一指那英俊中年男子。 “这是老三‘蓝虎’司天横,”这是一个脸色蜡黄,似有病容的中年书生。 “这是老四‘白虎’祈子英,”却是一位丑女子。 “这是老五‘黑虎’莫一是。”正是那最后进来的獐头鼠目的汉子。 陈立闻言打量诸人,见这五人腰间系带分别是红、绿、蓝、白、黑五色,心想这“中州五虎”倒是喜欢取巧,怕别人记之不住,先以腰带颜色作了区分。 此时那吕少镖头却道:“什么‘中州五虎’,依我看不过是‘中州五鼠’罢了。” 一听此言,其余四虎齐“唰唰”地站了起来,只听那丑女子“白虎”祈子英道:“哼,不怕说句得罪的话,‘神威镖局’也未见得有多么了不起,我等五人出道虽晚,只怕亦不是你‘神威镖局’能够得罪得起的。你这一路上若非有我们五个奉了‘七叶令主’之命沿途护送,恐怕亦难到得这南昌城来。” 此言一出,陈立老镖头与那吕少镖头皆是吃了一惊,只听那吕少镖头道:“诸位何必故作惊人之语,我‘神威镖局’屹立江湖数十年,尚未被人如此小覤。” 老二“绿虎”蔡文彬摇摇头,对“红虎”朱晴道:“大哥,咱们奉了令主他老人家之命护送这趟镖,如今已至南昌城外,谅也无人敢再出手劫镖,不如回去复命罢,也省得受人讥笑,受这没来由的鸟气。” “红虎”朱晴闻言,想了想道:“好,就依老二所言。”接着对余下几人道,“大家走罢。”接着掷下一锭五两重的元宝,再向陈立道声“告辞”,率着余下四人急急离开了。 陈立作声不得,只有苦笑。那吕少镖头却道:“这年头世道变了,出道未久,吓唬人的功夫倒厉害。”正说着目光落在那朱晴掷下的银锭上时,顿时哑了似的作声不得。 陈立顺着其目光所见瞧去,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银锭乃是往上抛起,落下之后竟能嵌在桌上,仅这份功力就在他二人之上,不由暗怪吕少镖头太过鲁莽。 此时那佩木刀汉子所点的酒菜已上,自顾埋头享用,茶寮远处那个小叫化仍是靠着老榆树,不时地注视着茶寮中的动静。唯有那个美貌女子在“中州五虎”离开之后,亦急匆匆地结帐走了。这座茶寮生意与平日般大好,走了几个,立时便有新的来客补上,并不曾因走了几个吃客便变得冷清,但是现下在此茶寮之中能称得上是江湖人物的,就只剩下“神威镖局”的陈立老镖头、吕世宗少镖头,和那身佩木刀、瞧起来深不可测的壮硕汉子。 毕竟是陈立为人比较世故谨慎,江湖经验也比吕少镖头丰富,自从“中州五虎”一走,陈立心头便蓦然升起一股战栗的感觉,当下拉过吕世宗,低声道:“快结帐,咱们立刻便走,迟了便来不及了。”取出一锭细银,唤来小二正要结帐,突闻远处传来一股敲锣打鼓的声音,接着便听得有一把尖声细气的声音报丧似地喊道:“七公公到——”声音虽细,却偏偏有如响在耳边,令听者极为难受。茶寮内一时寂静下来,众多食客皆引颈望去,看来的究竟是哪一路的奢拦人物。 “糟!怕是劫镖的来了。”陈立一把抓起桌上佩刀,丢下一锭细银,与吕世宗互换了一下眼色,展开轻功往南昌城门方向急赶。 刚走出茶寮不远,只听“嗖嗖嗖”几声破空声响,陈立老镖头一拉吕少镖头往后退避,只见二人原先立足之处正插着三支比袖箭,紧接着面前便现出了方才茶寮中那美貌女子的窈窕身影。 身后敲锣打鼓之声越来越近,接着吕世宗便回头看到一队喇嘛抬着一顶竹椅缓缓行来,那竹椅之上端坐着一个双目微闭的老人,那老人眉发花白,颔下无须,唇脸上施着脂粉,妖异已极,依稀像是宫内太监打扮。竹椅前有一小太监提着花篮开道,那尖细的声音正是这小太监所发。 陈立一观眼前形势,暗想“要糟”,心忖道:“恐怕走不了了。”感觉到身旁的吕世宗似乎微微发抖,不由暗道:“唉,真是虎父犬子。少镖头近四十岁的人了,却没吃过多少苦,养成了骄傲自大的性格,真遇上了劫镖的,便怕成这个样子……”当下低声在吕世宗耳边嘱道:“一会我缠住他们,贤侄你速往南昌城内的‘铁剑山庄’求救于钟离先生。” 吕世宗早已为来人的气势所惊,除了说“好”外哪还能说得出什么话来。陈老镖头打量着来人的排场,亦不由暗暗心惊,想自己行镖数十年从没出过乱子,靠的并非是什么惊人的武功,而是广阔的人面,虽说江湖上卧虎藏龙,可是真正的一流高手却没见过几个,就是自己,也只不过是二流好手而已。眼前这些人中,仅仅是那个开道的小太监,其武功修为估计就比自己要高,刚才出手截下自己二人的那个美娇娘,身手也着实不弱,最让人害怕的是稳坐轿中的老太监,单只是与他双眼对望之下,便有如被雷殛之感,武功修为显然已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在整个“神威镖局”中,恐怕只有吕总镖头才能与此人一拼。 陈老镖头知道若让对方缠住,便大势去矣,当下一紧手中单刀,喊道“贤侄,冲!”当先直取那挡住去路的美貌女子。 岂料两人正欲扑出,却猛地发觉自己的双脚不听使唤,有如钉在地上一般,低头细看,不由惊得魂飞魄散,原来两人的脚背、小腿、膝盖上的十数个穴道,皆被许多穿着丝线的绣花针贯穿,余势不歇,竟紧紧地钉在地上,只因伤口太过细小,二人方才竟不觉得疼痛,此时察觉之下,那钻心剧痛传来,二人额头上都已痛得冷汗直冒。 那“七公公”此刻正把玩着手中的几根绣花针,用那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二人不识好歹,将那‘中州五虎’气走,却便宜了哀家。哈、哈、哈——怎么?哀家的纹须针滋味如何?”说完又是几声“桀桀”怪笑。 旁边茶寮中的客人见这里有人打架,纷纷结帐避走。只剩下两个伙计和那个气质文雅的茶寮老板。 吕世宗被锈花针刺穿腿上的十数个穴道,疼得冷汗直冒,但仍硬着头皮对那七公公怒斥道:“你这狗太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沿途劫镖,眼里可还有王法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月奴,替哀家给他掌嘴二十。”七公公对那美貌女子喊到。 月奴闻声趋前,左右开弓,吕世宗意欲闪避,怎奈双腿被无数细线所穿,动弹不得,只听得“噼呖啪啦”一顿炒豆般声响,竟被打得头晕目眩,双颊高高肿起。月奴掌嘴完毕,退回到七公公身旁。 此处离南昌城门不过里许之遥,但如今宋金两国时战时和地打了许多年,早已兵疲将乏,别说南昌城门的守城将士不知,就算知道在这里有人打架,恐怕也不会去理会,更何况那个七公公背后还有个大靠山,便连南昌太守也不敢得罪那人。 七公公如猫耍耗子般,微眯着双目瞧着陈立与吕世宗二人道:“你二人可知保的这趟镖,乃是江洋大盗从大内宝库中盗走的前朝遗宝《百鸟朝凤图》?!若非哀家瞧在‘神威镖局’有先帝所赠免死金牌的面子上,方才便可定你二人一个死罪。” 老镖头陈立闻言,强忍伤口疼痛道:“这位公公明鉴,本镖局一向奉公守法,来路不明的镖从来不保,依公公所言那《百鸟朝凤图》必定是名家所作、装裱非凡之物,若携带在旁必是一瞧便知,可是公公你看我二人身上可有什么碍眼的东西么?” 吕世宗被那唤作“月奴”的女子刮得七荤八素,但此刻陈立所言却听得分明,心中怒道:“这陈老镖头怎的如此软弱,大丈夫宁折不弯,拼着舍掉性命亦不能丢了骨气。我二人被那狗太监伤了双腿,还恁地低声下气作甚。” 当下吕世宗“哼”了一声,忍着身上疼痛对那七公公道:“狗太监你听清楚了,你家爷爷怀里的便是《百鸟朝凤图》,嘿嘿,有本事的便来取去。”只听得陈老镖头在一旁连连摇头。 七公公闻言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对左边那个抬竹椅的高瘦汉子吩咐道:“阿二,你去把那东西取来,《百鸟朝凤图》是何等重要之物,他们岂会带在身上,必是绘有收藏地点的图册一类物件。” 左边一名抬椅汉子躬身而出,拱手应了声“是”。抬竹椅的只剩下三人,那竹椅却仍然平稳如故,可见这几人无一庸手。 其时茶寮内腰挂木刀的汉子正在进食,听得那太监唤“阿二”之时便留上了心,待听得阿二的声音时,更是心中一震,停下了手中双箸,心中带着一股猛烈如炽的杀意,缓缓地站起,一步一步地从茶寮中走了出来。 阳光下,腰挂木刀的汉子一身黑实的肌肉,在透过树叶枝桠间洒射下的阳光里,闪闪发亮,就像猛兽那充盈着爆炸力量的筋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七章 杀人一刀 江湖中人人皆知,干镖局这行,若所押之镖是金银财宝一类,便要动用镖局中大量人手押送辎重,所需行程也长,但却较为安全;如押的是体积不大的旷世奇珍一类,所需人手虽少,却是凶险异常。眼下“神威镖局”所保的,究竟是趟怎样的镖,为何不但有“中州五虎”那等武功高强的一流高手相护,而且眼下竟连朝廷中人也惊动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吕世宗想破脑袋也不会猜想得到。 其实在月前某夜,他那武功高强的爹爹,“神威镖局”的当家吕总镖头正于书房挑灯夜读之时,突然接到窗外一黑衣蒙面之人飞刀留柬,并附有一封以火漆密封的信函。吕总镖头行镖半生,这种飞刀留柬的把戏早已司空见惯,并不感到惊讶,只是震惊于以那黑衣人的绝顶轻功,所保之镖也必是非同小可之物,当下取下飞刀穿着的纸片,只见上边写道: “火漆密函一封,内具‘百鸟朝凤图’收藏之路线详图,祈于十五日内送到南昌铁剑山庄庄主钟离先生手中。若事败,则大宋危矣。” 寥寥数字,已使吕总镖头深感此信函必有重大干系,火漆密函从来只有兵部才能制作,而以这黑衣人的武功尚且无法亲自护送,想必沿途定有许多厉害人物纠缠,不得已只能求助于“神威镖局”。事不宜迟,当下吕总镖头伪造了密函一封,唤来大儿吕世宗,郑重其事地嘱其请出陈立老镖头,一同护送至“铁剑山庄”,而自己则于两日之后,方始挟真件动身,有陈老镖头和吕少镖头吸引了许多神秘高手的注意,吕总镖头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反而赶在了前头,在十日前已将信函送至了“铁剑山庄”现任庄主钟离浩手中,钟离浩留吕总镖头在庄中作客,料得陈老镖头与吕少镖头近日将到,便命四师弟耿仙冲驻守在城外茶寮以便接应,那茶寮的老板,正是耿仙冲易容所扮。 耿仙冲是谁?其乃五年前于长生谷旁与萧慕华对了一剑之人,手中有“铁剑先生”亲传的上古十大名剑中之“莫邪”剑,这些年日求精进,早已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一身剑术造诣亦是非凡。其时耿仙冲一时不察,加以那太监所发无声无息之“蚊须针”亦是天下十大暗器中之佼佼者,一时救援不及,以致陈老镖头和吕少镖头在自己眼前受了伤。耿仙冲不由心内怪自己太过大意,正欲出手之时,也正好瞧见茶寮中那壮硕汉子站起,于是耿仙冲便打消了出手的念头,在一旁静观其变。 那木刀汉子缓缓走出,一举一动都向众人昭示着他浑身充盈着无可匹敌的、一种原始如洪荒猛兽般的力量。他抹了抹嘴边酒渍,一拍腰间木刀,眼神瞧向那高坐竹椅之上的七公公,脸却向那个叫“阿二”的轿夫一撇,丢下一句话道:“此人留下,其他人,滚!” 阿二打量着眼前这体格雄壮但年纪尚轻的汉子,嘿嘿笑道:“娃娃,你家二爷在江湖道上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余下众人皆笑,只有七公公脸色凝重,端坐在竹椅上问道:“哀家听闻最近几年江湖上出了几个了不起的高手,有几个更是出类拔萃,更有‘浮萍飘万里,杀人只一刀’的传闻,观你气势,莫非你便是与‘万里飘萍客’齐名的‘杀人一刀’?” 那木刀汉子并不答话,径自走到阿二身前。 “此人危险!”直觉告诉阿二必须远离面前这汉子。如此近距离之下,阿二感觉到这带木刀的汉子有如亿万年来那巍巍山莽,博大渊深,竟难以窥其底蕴。阿二方要有所动作,却只觉胸前一紧,一只大手已经掣住了自己衣领,虽然胸前的穴道并未被封,但那手掌上蕴含的奇强力道,竟硬是让自己无法动弹。 七公公眼见这年轻人竟然如此轻视于他,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拿人,不由心头奎怒已极,嘿嘿尖笑道:“好狂的年轻人,接哀家一记‘蚊须针’试试。”说着右手拈指轻弹,一枚无声无息的细针直朝那汉子眉心射去,竟欲一举击杀之。 那汉子右手仍然掣着阿二衣领,左手将腰间木刀一竖,只听“笃”地一声轻响,一枚小小的钢针已经钉在木刀之上。 “雕虫小技耳。”那汉子轻蔑地笑笑,一震手腕,那枚钢针便被震落,掉到地上碎成几截。 七公公面红过耳,自己在朝廷之中何曾被人如此轻视,杀心更炽,阴阳怪气地“哇哇”叫道:“好、好、好,果然是技艺惊人,再接哀家这招杀招试试。”言罢双袖朝天连扬,自一双大袖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无数细小的钢针,霎时间只见天色暗淡,那七公公头顶之上不知已飘浮了着多少密密麻麻的“蚊须针”,竟将这方圆丈许地方的天色也遮蔽住了。那“蚊须针”本是纯钢打造,上有磁力,针与针之间纯靠磁力牵引,配合这老太监的独门绝技“天磁功”施展,端的是凌厉无比,在天下暗器中仅排行第三,可见其威力之大。不过这七公公的“天磁功”和“蚊须针”尚未练到最高境界,在宋室深宫之中还藏着一位年逾百龄的老太监,那人的一身功力才是深不可测,眼前这七公公的武功便是这老太监所传,此是后话,以后将会说到。 此时七公公已不知挥了多少次衣袖,天空中那些细针越来越多,竟仿佛一只由无数细针形成的大手,慢慢笼罩向那带木刀的汉子。那汉子瞧这阵势,亦不禁大吃一惊,心忖道:“这是什么妖法?”当下将那阿二往地上一掼,出右脚踏住其背,左手木刀一紧,暗自凝视戒备。那七公公双袖挥扬之势已停,自袖中掏摸出一根长逾数寸,与其它“蚊须针”迥异的长针,似乎是所有飘浮空中的钢针的头儿,那长针指向哪儿,空中那黑云般的无数细针便盖向哪儿。 远处老榆树下那小叫化亦心跳不已,暗道:“这老太监真的有些门道,换了是我根本就无法应付。” 此时只听七公公竹椅之前那个提花篮的小太监急道:“公公,您、您真的要使这招吗?老祖宗不是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可千万不能使用啊!” 七公公哪里肯听,他心中十分明白,这年轻汉子隐隐然有种一代宗师的气魄,虽然没有显露什么武功,但其修为之高恐怕已经不亚于“风雨江山”之中任何一人,自己此番出来乃是为了替朝中一位大权贵夺取那“玄天无极四方霸图”之一的《南天鸣凤图》,也就是众人所说的《百鸟朝凤图》,若是失了手,以后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恐怕将一落千丈了,是以此番一出手便出了全力。 那汉子瞧瞧天空中如黑云压顶般的“蚊须针”,哈哈笑道:“好本事,也难为你把这暗器修到了这个份上。”说着便默运玄功,霎时右臂骨骼“噼啪”作响,那肌肉本已极度强横的右臂更是涨了一倍有多,整条右臂也成了血红色。 周围身负武功的人瞧见这汉子的异状,尽皆大惊失色道:“血手功!”尤其是那耿仙冲更是震惊不已。要知“血手功”乃是邪派中排名第一的武功,功力所至,不但一双手臂尽成血红之色,更是刀枪不入、水火难伤。数百年前邪派第一高手“血手狂生”挑战少林,竟以此功将一位身具金刚不坏神功的神僧当场开膛破腹,将心脏也挖了出来,一时天下间谈“血手功”而色变,后来“浩然正气”出世,“血手狂生”不敌,才不得已远避海外,死在异域他乡。其实当年“血手狂生”获此功时秘笈不全,并未将此功练至全身血红之境,是以不敌“浩然正气”功,若练到全身尽赤,鹿死谁手亦未可知。此时那汉子“血手功”一出,连七公公亦耸然动容,急急将手中长针朝前一指,那空中飘浮的无数钢针便如群蜂破巢般直袭过来,教人避无可避。 那汉子从容不迫地将木刀交到右手,劲力到处,木刀碎成无数细屑,迎向漫天而来的钢针,那些钢针被含蕴着巨大力道的木屑一沾上,纷纷掉落地面碎成数截。但钢针数量实在太多,木刀所成的碎屑用光之后,漫天的钢针只不过十去其一,余下钢针更以比前更快之速飞袭那汉子,绵延而至的钢针将前后左右的退路亦尽皆封死。 当此危急关头,才显现出那汉子匪夷所思的绝顶武功。只见他扔掉左手仅余刀柄的一小截木头,接着又是一阵“噼啪”暴响,左臂也已尽成血红之色,同时使上了“缩骨功”,将原本如山般的硕大身躯缩小到三尺孩童一般,一双血红手臂却显得奇大。只见他双手合十相扣,横于身前,背后衣裳无风自鼓,护住身后所有要害,口中霹雳般大喝一声“开!”霎时异状呈现,只见其两条手臂上的肌肉竟在无上玄功驱使之下变了形状,上下延展,状若盾牌,护住三尺大小孩童般身躯。前有血手盾,后有铁布衫,无数钢针竟刺之不入,一触之下悉数被震落在地上趴着的阿二身上。 目睹此种百年难得一见的比斗,场中所有人皆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七公公手中长针不住挥扬,待最后一拨钢针袭过,那汉子仍是毫发无伤,慢慢散去“缩骨功”,恢复了身形。 七公公脸色苍白,胸口不断起伏,显然内力消耗甚剧,看家本领亦奈何此人不得,心中早已萌了退意,问道:“阁下武功惊人,可肯赐下名号,日后定当续请教益。” “仇一刀。”那汉子笑笑,缓缓地道。 榆树下那小叫化闻言心中一跳,暗道:“原来是小川师兄的结义大哥,难怪武功这么俊。” 七公公心中暗骂:“果然是‘杀人一刀’,哀家一月之内便接连遇上‘飘萍客’与‘杀人一刀’,真是流年不利。”接着挥手招呼众人,说道:“走!”那小太监与月奴便当先开道,准备往来路退去。仇一刀与这帮人并无嫌隙,见状并未阻拦。 此时却听那趴在地上的阿二扯着嗓子大叫:“公公救我!公公救我!”可是任那阿二如何哀求,七公公一众人等却似没有听见一般。 阿二见七公公等人退走,心知他们已经不管自己的死活,忙又向仇一刀哀求道:“仇大侠,小人与您老人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为何要抓小人?” 仇一刀将踏着阿二的脚松开,一把提起他道:“嘿嘿,二爷,还认得我么?” 那阿二闻言一怔,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壮实的年轻汉子,随即摇了摇头。 仇一刀眼光陡转阴冷,喝着:“二爷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六年前,京师三大镖局之一的‘四海镖局’?” 还未等阿二答话,那已被耿仙冲趁机救下的“神威镖局”吕少镖头却大声道:“那‘四海镖局’当年乃是京师三大镖局之一,只是在六年前无故关门,从此没落,至今也没了声息。” 阿二被仇一刀炯炯目光逼视,心下慌乱,也未细想前因后果,听得吕少镖头如此说,便即附和道:“对对对,那‘四海镖局’是京师三大镖局之一,小人也时常听得人说起……” “什么!”仇一刀勃然大怒,左手製着阿二衣领,右手高高扬起,瞬间已变为血红之色,显是奎怒已极,忽然一股臭味传来,却是阿二骇得把屎尿都拉在了裤裆里头。 “二爷既然忘了,我便提醒于你,六年前在南疆十万大山之中……” “啊——你、你是当年那姓邵的……”阿二大概已经想起当年那桩旧事,又仔细打量了仇一刀片刻,一颗喉结上下蠕动,却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嘿嘿,二爷想不到吧,这些年来我九死一生,豁了性命勤修绝艺,还真是拜了二爷所赐啊。”仇一刀顿了顿,声音转厉,道,“说!当年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们劫镖,害我父子二人?若不吐实,嘿嘿……”说着,那血红的右手在空中一扬,按在阿二的左眼之上,道,“若不吐实,我就先挖你一只眼睛。” 那阿二遭此恫吓,初时异常害怕:“邵、邵……仇大侠,当年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不、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不、不敢说……”但想到幕后之人的可怕手段,眼前的危境那也不算什么了,神色也镇定了些,“落在你手里横竖是个死,受些活罪那也认了,幕后那人可怖异常,若让他知晓我背叛他,就是想死也难了。你这些年得了奇遇,武功大进,但遇上那人,他若要取你性命,也只在弹指之间。” “哦?”仇一刀莫测高深地冷笑一声,道,“你说得那人越厉害,我越想去会会他。”语气转厉道,“你还是老实回答的好。” 阿二此时似想起何种可怕之事,身体微微发抖,无望地道:“你武功虽高,但去找他无异于送死。天下无论何种武功,遇上那人全然无用!除非你修为到了当年步千行的‘瑧圆之境’,才有取胜的可能。” 此时,那耿仙冲在一旁言道:“莫非是‘那个人’?” 受了伤的吕少镖头不知所以,问身旁的陈立道:“陈老镖头,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陈立亦是不知,摇头以报。 须知六十年前“天下高手”从崛起江湖到退隐,不过匆匆一月时间,现在江湖上皆以“风雨江山”为最强,除了这四人自己、以及他们身边之人外,根本不知在这四人之上还有着“天下高手”这四个武功还要高上一筹的高手,是以江湖上一提到“天下高手,风雨江山”,皆以为是牟长风等四人。耿仙冲乃“铁剑先生”门下弟子,当年学艺之时隐约听过“那个人”的名头,是以有此一问。 仇一刀也以为阿二所说是“那个人”,岂料阿二却问道:“‘那个人’是谁?不过这天下之大,无论是谁遇上他,恐怕也只有逃的份!” 听得阿二此言,仇一刀是半点也不相信,连连冷笑道:“二爷,你若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那就大错特错了。若再不说实话,那这只眼睛我先收下了。”说着右手缓缓用劲,阿二立时感到左眼被压得难受,随时就要迸裂开来。 阿二毕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一流,眼看一只眼睛就要不保,再也顾不得其它,连忙道:“且慢!我说、我说……”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转来一段悠扬缥缈的琴声,清脆入耳,动听之极。琴音缓缓如涓涓细流,似乎抚琴之人的一双莹白素手,在不停地拨动着众人的心弦,连仇一刀那般高的武功,在那琴音抑扬顿挫、宫商变化之下,体内气息竟也随着琴音起了一丝的紊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八章 剑罡刀煞 仇一刀这些年来以一股坚忍不拔的毅力挑战武学的巅峰,进境之速,简直不可思议。自“刀狂”殷铁山将之带回山后,耗费三年苦功,每天早晚以自身真气拍打仇一刀全身经脉、伐经洗髓,并以自损十年功力为代价,施展武林罕见的灌着站起身来,问仇一刀道,“你是谁?是不是你点了这些人的穴道?”她也觉得以面前这男子的武功,要害这些人,根本无须点穴这么麻烦,何况自己耿师叔一身剑术炉火纯青,至不济也可全身而退,不至于被人点倒在地。 “师妹,你跟他啰嗦什么。”那少年盛气凌人地道,“此地只有他一人没事,自然便是下手之人。最近‘神威镖局’吕老前辈的事,你又不是不知。耿师叔武功虽高,对方若是使诡计暗算,也难保不被制住,刚才来时我就已听到一阵古怪的琴音,同时脑袋竟昏沉沉的难受之极,可见耿师叔定是中了暗算被制。” 那少女“哦”了一声,眉头一皱道:“不错,他定是想以耿师叔胁迫‘铁剑山庄’交出那样东西。” 那少年也道:“师妹,此人武功极高,咱们使出那套两仪剑法来,拖他片刻,爹爹和二师叔他们稍候便到,那时便不怕他能飞上天去。”说罢这少男少女两人面对仇一刀,摆出一套剑法的起手式来。 仇一刀眼见那“龙渊”光华闪烁,那也罢了,最奇的是那少女手中似乎空无一物,偏偏左手捏着剑诀,顿时恍然:“是了,原来是‘承影’剑。这‘铁剑山庄’传闻坐拥七大古剑,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觊觎宝剑的人不少,如今庄中高手如云,尚还压制得住,假以时日庄中高手一一作古,‘铁剑山庄’只怕就要因此而引来无穷杀劫。” 仇一刀生性不喜多言,当初“刀狂”殷铁山带之回山传艺,见其一月之内所说话语也不超过十句,不由暗暗嘀咕:“我这一门的刀法,全在一个‘狂’字上,这小子如此木讷,究竟是不是老夫收错了徒弟?”及至日后发现仇一刀独自练刀,在深山绝壑之中发泄心中狂气,纵声狂啸,声震四谷,隐隐竟有与天比高之志向,便想道:“这小子表面上不言不语,其实内心狂傲不驯,心狂于内,气敛于外,将来必能尽得本门刀法真传。”从此殷铁山心病尽去,悉心传授,一老一少之间言语不多,但师徒之间却是说不出的默契,短短数年,仇一刀便尽得“刀狂”武功真传,作别师父,下山增长阅历见闻。 如今面对这一男一女摆出的架势,依仇一刀的性格,实也懒得再纠缠,既然对方师门长辈不久便至,自己也可以就此安心离去,于是转过身大步走去,但那少女的倩影,却已深深印在仇一刀的心中。 见这猿臂蜂腰、满脸胡茬的壮硕汉子转身便欲离去,这两个少年男女不由齐皆一愕,其中那少年口中喝道:“贼子哪里逃!”一挺手中“龙渊”便往仇一刀身后截去。 眼看堪堪刺到仇一刀背后,却不见仇一刀有所动作。原来他已经发现场中来了几个身负高深武学之人,对这少年的举动必不会坐视。 果然立时便听见一声洪亮的声音喝道:“住手!” “龙渊”只差一根发丝的距离便要刺上仇一刀,难道他自恃自己的“铁布衫”能挡下这“龙渊”?!当然不行,普天之下能抵挡住上古神兵一击之威的武功,大概还没有被圣人创出来呢! 仇一刀缓缓转过身来,立时便看到在那少年身后,一位三络长髯、神情威严的中年人正轻出一掌,拍在那少年的右肩处,止住了“龙渊”的前击之势。这中年人的身后,还垂手负立着一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旁还倚着一位气度高雅的中年美妇。 “爹、娘。”那少女收了“承影”,闪身扑到了那笑吟吟的美妇身旁。 “倩儿,又淘气了吧。”那中年美妇搂着那少女,指着她的额头笑骂道。 此时那三络长髯的中年人止住那少年,道:“昱儿,你先退下。” “爹……”那少年正要说话。 “退下。”中年人语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叫人抗拒不得,那少年只好悻悻退下,肃立一旁。 那中年人此时负手而立,正与仇一刀面面相对,仇一刀心神一凛,立时使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气势自中年人身上袭来,以裂石崩云之势滚滚压来,自己只要一个应付不好,立时便要心神受损。 高手相搏,比的永远是胸襟气度、智慧眼光,能以气势制住对手,那是《孙子兵法》中“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上乘境界,动手过招那是到了双方在气势上谁也压服不了谁才做的事。 “剑罡!”仇一刀感受着那中年人无孔不入的罡气,收束心神,运劲护身,不为所动。 “刀煞!”那中年人也感受到了仇一刀身上散发的煞气,心中由衷赞道,“好狂、好强!近几年来修为到了如此地步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双方一触即收,仇一刀方始注意到对方身上的佩剑,只见长剑无鞘,与那“龙渊”、“承影”皆是一色地古朴苍凉,剑身宽如手掌,两刃无锋,巍巍翼翼,如流水波。“太阿!”仇一刀一惊,这是上古神兵中排行第四的古剑,亦是“铁剑”山庄所拥七剑中最强者,不问可知,对方定然是“铁剑山庄”二代庄主钟离浩了。再观一旁那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腰间一把“纯钧”剑甚是耀眼。 对方是宗师级的高手,乃是“铁剑先生”钟离雨嫡子,若论江湖辈份,堪堪与自己同辈,但仇一刀可不敢如此托大,若论年纪对方可比自己高了一辈,于是抱拳为礼道:“晚辈仇一刀见过钟离庄主。” 钟离浩虽比仇一刀年长,但一试之下,已知对方是“刀狂”传人,江湖辈份与己相当,不敢傲慢,亦还了一礼,若倚老卖老,日后见到“刀狂”,恐怕不好说话,想起那狂老儿的脾性,这中年人亦在心中苦笑。 钟离浩随手在地上拈起一根“蚊须针”把玩,不住点头,似有所悟,接着对仇一刀道:“仇兄弟既是殷老前辈的传人,彼此也不是外人,至于此地发生之事,若我所料不差,敝师弟一干人等性命,全仰仗仇兄弟保全。不知仇兄弟可否赏老哥哥我一个薄面,同至本庄一叙如何?” 仇一刀听得钟离浩如此说,亦朗声应道:“庄主明察秋毫、见微知著,既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着,有意无意地瞧了倩儿一下,心内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不由一红,只是他满脸胡茬,肤色又甚是黝黑,旁人亦无法瞧出来。 ◎◎◎ 南昌城内,铁剑山庄。 江湖上素有“一宫二谷三奇庄,青冥之外是天山”的说法,一宫,指的自然是“仙乐宫”,据说近些年来宫主凌秋溟已经一举冲破玄关,达到了上闻天道的境界,是真是假,尚有待时间的证实;二谷,指的是“长生谷”和“盘王谷”,二谷皆是武林中神秘之地,只闻其名而已,江湖上还没有谁能一窥全豹;三奇庄,分别是“铁剑山庄”、“万兽山庄”和“药王山庄”,都是由武林世家形成的门派,“铁剑山庄”以铸剑为产业,“万兽山庄”以豢养、驱伇各种猛兽为业,并历代采集各种兽形扑击之技,化为武功,“药王山庄”则以研究天下花草药性为业,庄中分毒、医两门,各有厉害高手。一宫二谷三奇庄,乃是江湖中的几大势力。“青冥之外是天山”,青,指的是两百年前新崛起的青城派,派中“青城七老”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冥,指的是数十年前方始崛起江湖的神秘莫测的“冥王城”,“冥王城”比长生谷更神秘,据说城中高手每一个皆是宗师级的水平。这两派创派历史并不长,但声势已盖过少林,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除了这两派外,若要再去寻那武林中最神圣的地方,那便只有往中原极西的天山山脉去寻了。天山是一条横亘西域的大山脉,其中托木尔峰、腾格里峰、博格达峰上更是终年积雪,当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山之所以成为数十年来武林中的一处圣地,全是因为传说天山之上隐居着号称当今天下第一高手的“那个人”。 关于“那个人”的传说,数十年来不知流传了多少不同的版本,但无一例外的,便是相传那武林中最出神入化,威力最难以测度的第一流炼气神功“浩然正气”,当今之世只剩下“那个人”一个传人。 练功不练气,等于白费劲;练气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虽然是一句江湖中人人耳熟能详的谚语,但也昭示了练气的重要性,一门好的练气练功法门,不但威力惊人,也能使人在习武时事半功倍。大抵说来,江湖中人练气,不外乎遵循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炼虚合道这三步,只可惜绝顶练气法门可遇而不可求,更有不少被天所炉、不容于天的内功心法,传了几代便绝了传,是以千百年来,不少强横绝世的内功心法由被创建,再到失传,再到另一门新的内功心法被创建,再到失传,循环不息,周而复始,是以江湖上没有绝对强横的武功,都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而已。 目前江湖中只有寥寥数人能达到的炼气化神的大圆满境界,便是——“天道”的境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九章 铁剑先生 “铁剑山庄”内灯火通明,一众高手列坐席上,左首自上而下,依次是“纯钧”郝仙麟、“承影”钟离馨、“干将”费仙元,正中主位之上乃是“铁剑山庄”庄主钟离浩。那耿仙冲回庄后在钟离浩全力施为之下解了穴道,此刻也坐在费仙元之旁。其余之人俟时辰一过,亦已陆续醒来。仇一刀坐在右首客席,在他身旁是威武逼人的“神威镖局”吕总镖头、陈老镖头、吕少镖头,那少女郝倩儿,华服少年钟离昱皆各侍立在其长辈身后。 听得仇一刀、耿仙冲描述了事情始末后,钟离浩捻须说道:“仇兄弟,依你所言,那古琴定是价值连城之物,那操琴之人断不会弃之不顾,我猜其必是先以琴音搅扰,诱你前去,算定你见琴不见人,心急之下定要匆匆折返,他便可从容将人掳走,再返回将琴带走。此人不但武功深不可测,智计更是高人一等,若是邪道中人,实非武林之福。” 此时那吕总镖头亦颔首道:“此人既有摘叶飞花伤人的本事,何不现身强来,以他的高深修为,不见得有胜过他之人,何故偏要使这等阴谋手段,未免不够光明磊落。” 仇一刀思忖片刻,道:“此人只为掳走那阿二而来,能少耗一分气力,便绝不会多耗一分,似此等高手,才最为可怕。” 那气度雍容的“纯钧”郝仙麟道:“以琴音闻名的江湖高手,年代最近的一位,号‘天琴老魔’,迄今也已百多年了,恐怕早已作古,之后未再闻有以琴技音律而闻名的高手,想必那老魔未必收有传人。” 钟离浩接口道:“既然这神秘高手并未伤人,此事也毋庸再提。仇兄弟,你我师门长辈‘风雨江山’四人同气连枝,你我之间彼此可以师兄弟相称,不必晚辈前晚辈后的,倒显得生分了。” 仇一刀闻言拱手道:“小弟谨遵钟离师兄教诲。”眼角却向钟离馨身后的倩儿瞧去,却见她抿嘴而笑,不由脸上一红。 此时庄主钟离浩又道:“十日前,本庄接到吕总镖头送来一镖,托镖之人与师弟齐名,亦是近年来出道的年轻高手,号‘万里飘萍客’,不知师弟可否认识此人?” “彼此闻名久矣,只是缘悭一面。”仇一刀不无遗憾地道。 “‘飘萍客’所保之镖乃是一封密函,以火漆封口,出自兵部。我‘铁剑山庄’世代为大宋铸造兵器,与兵部要员来往甚密,收到此等密函不足为奇,奇的是以‘飘萍客’之能,竟也被人暗中纠缠、摆脱不得,不得不求助于‘神威镖局’暗渡陈仓,此奇一也;二来是函中所留竟是《南天鸣凤图》地图,此事古怪之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哦,”仇一刀亦好奇道:“钟离师兄觉得有何古怪之处?” “仇师弟可听说过‘玄天无极四方霸图’之名?” 仇一刀闻言摇摇头。 钟离浩续道:“此事说来话长,相传在比‘剑神’步千行更早的五代之时,道家之中出了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此人名叫陈抟,世称‘陈抟老祖’,这位前辈高人一生精擅术数、理学,暮年之时不甘生平所学湮没无闻,竟效仿昔年诸葛武候,倚仗一身渊深易理术数之学扭转天时,于今之盘王谷中设下七星灯,强延十年阳寿,最后穷尽十年苦功,颠倒阴阳、另谱乾坤,终于以莫大心力,将释、道、儒三家之长汇归一流,苦心孤诣演创出一门鬼神莫测的天道武学,一分为四,撰于四幅图画之上,这四图,便是‘玄天无极四方霸图’。” “自‘玄天无极四方霸图’装裱完成,陈抟老祖亦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临终之际将四图交给身边唯一的一名年轻弟子,嘱其将四图分赠于中原大地上处于东西南北四极之道观,本意欲使中原道家各派摒弃门户之见,将四图合一,光大道家源流,岂料一番好意却造成日后无穷杀劫,经过百来年道家各派明里暗里争夺,这‘玄天无极四方霸图’也从此散落四方不知所踪。” 仇一刀直来直往,心有疑虑,便发之于口:“似这等武林秘闻,江湖中可以说无人知晓,钟离师兄何以知道得如此详细?” 钟离浩摇摇头,叹道:“自古人心不足,蛇可吞象。那受先师遗命赠图的年轻弟子,正是我钟离家之先祖。昔年敝先祖将最后一幅《北洼玄龟图》送于中原极北一处道观后,竟于回归途中遭到北方道观中诸多高手沿途设伏殂杀,先祖血战一日一夜亦未得脱,适逢道上有一大官辞归故里,随从护卫甚多,其中不乏一流江湖好手。先祖见机躲进其中一乘官轿之中,因此得以躲过一劫。当时轿内所乘恰恰是这名官宦之女,敝先祖慌乱之中一头撞了进来,囿于伤势甚重,只得求庇于这名女子。此后敝先祖便留在这女子家中养伤,日子一久两人情愫暗生,最后结为连理。” “先祖伤愈之后,几番查访,方知那北方道观住持昔年竟是一淫邪魔头,到一大户人家采花之时恰巧被人撞破,丧心病狂之下竟将那户人家满门上下一百零三口一一诛绝,事后竟还作下奸尸割乳此等令人发指的禽兽恶行,终于引来正道中十数名绝中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世间?!而且十大神器中任一件,都比所谓的“上古九大名剑”(除了轩辕剑)要强盛得多。九大名剑不过是后人所作,假借上古圣人之名而已,但那十大神器,故老相传乃是混沌初开之时上古大神传下来的东西,当然此说不足为据,但其材质极可能是取自天外陨铁。“铁剑先生”乃是当今天下铸剑的第一大宗师,岂有不知之理。 钟离雨手抚铁剑细察,像是在凝视着心爱的女子。 还好,这看似残破的大剑并未因此一击而有所损伤。 面对这神秘的女子,“铁剑先生”的气势慢慢变了。 “这人恐怕将是自己遇上的最强对手!” “哈哈哈,好久不曾这样兴奋过了!” 一个又一个狂傲的声音自心底传来,“铁剑先生”的身形仿佛融入了虚空之中,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琴姝托琴的一双玉手微微颤了一下:“炼气化神大圆满境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卷 天下高手 第十章 伏羲之琴 琴姝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砭骨侵肌的剑气已然临身。 “铮”地一声响,再次琴剑相交,这次是大剑直接斫到了琴弦上,近在咫尺的琴姝突然发现,那大铁剑上的斑驳锈影竟在一刹间露出无数细微光华,若不凝神细看根本难以察觉。琴姝心中一震,抽身后退。琴剑甫分,那大剑上斑驳锈影上无数光华立时又黯淡下去,大剑之后,缓缓现出“铁剑先生”干枯瘦小的身影,那一双微眯着的眼中闪着炽热而又兴奋无比的光辉。 琴姝抚琴细察,发觉神器无损,心中稍定,冷冷地道:“你这怪剑能两次硬撼我‘伏羲琴’而丝毫无损,也可算得上是一柄稀世神兵了,‘铁剑先生’之名,倒也不虚。” “铁剑先生”不但是一个武痴,更是一代铸剑大宗师,谁若称赞他剑法高,他倒不甚欢喜,若是称赞他铸剑之术天下无双,他一定会将你引为知己,洋洋洒洒谈上大半天。最近几年“铁剑先生”一心求进,想在有生之年创出几招得意剑法,也好似那“剑神”一般流芳后世,却不料欲速则不达,在创演一套剑法之时,不慎练岔了气,以致武功越高,脑袋越不灵光,只想寻人比试。几年前“铁剑先生”之子钟离浩不胜其扰,暗中用计将之引到庄中地底,以“蹯龙锁”束缚在“囚龙柱”上。钟离浩万料不到这山庄乃是当年身为陈抟老祖座下弟子的那位钟离家先祖所建,“铁剑先生”竟然在“囚龙柱”上发现了先祖暗藏的一部分武学。“铁剑先生”本身武学已属武林中绝‘炼妖壶’……难道十大上古神器又重现世间了?” “你无需害怕,上古神器,威力各有高下,彼此之间,相差也不是一点半点,是以十种神器齐现世间,亘古以来亦未曾有过,每数百年间,最多也只不过三两件同时出现而已,更何况上古神器之中,也并非件件都是兵器,那‘炼妖壶’,就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铸剑炉子,非得要有像我一般的铸剑高手,才可发挥其最大的威力。哈哈哈——”“铁剑先生”对一身铸剑本领十分自负,说完又狂笑起来。 接着“铁剑先生”问琴姝道:“你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叫他们下次派几个厉害一点的,今晚老夫打得不过瘾。” 琴姝脸色铁青,道:“前辈剑术无双,但晚辈亦有一些压箱底的本领未曾使出来,刚才‘伏羲琴’的威力,十成中也只发挥了一二成罢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只有“铁剑先生”大喜如狂,跳起来道:“那还多说什么,咱们接着再打过。”接着剑诀一引,那柄吓人的大剑又开始盘旋在身边,仿佛择人而噬的鬼魅一般。 “以气御剑”之术,乃前古武学中最顶尖、最登峰造极的剑术,练到深处更是能御剑飞行,遍游天下大好河山,是以自古以来这等稀世剑术落在凡夫俗子眼中,演化出了不少剑仙的传闻。江湖中凡练剑之人,皆以能修至这一境界为毕生奋斗的目标,但五百多年过去了,这武林中故老相传的前古剑术却从来未见有人练成过,直至今天这“铁剑先生”施展出来,才让众人大开了眼界。不过,许多人却不知道,剑术中最登峰造极的地步,已经不再是“以气御剑”那样的前古剑术,而是“剑神”步千行创下的“瑧圆之境”了。 琴姝瞧着那大剑,脸色微变,对这剑术着实忌惮。这种传说中的剑术,若要杀人,无论你怎样逃,也是摆脱不掉,甩之不开的,只要施剑之人一个意愿,不饮血,绝不回鞘。 琴姝挥袖扫尽地上尘土,盘坐于地,将“伏羲琴”横置膝上,娓娓地道:“‘作茧’、‘化蝶’,只不过是‘伏羲琴’最微末之技。琴姝尚有‘琴操十首’,威力之大,可诛鬼神。前辈剑术虽高,对付这等琴音只怕亦是无能为力,若自忖无法应付,前辈便负手认输罢。” 一席话说得“铁剑先生”直吹胡子道:“放屁放屁,你有甚本事直管使来,老夫一概接着。” 琴姝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继续说道:“如此甚好,前辈乃是剑道宗师,晚辈岂敢不敬,就请前辈坐下,听琴姝闲奏几曲。” “铁剑先生”手一招,残铁大剑笔直地直插地上,然后盘膝坐在琴姝对面。 旁观诸人中,钟离浩脸色凝重地对余下之人道:“此女琴音可怖,我等宜速退后数丈,运功抵御那琴音。”说罢当先纵后几丈开外,其余人也纷纷后退,劲贯全身,以抵御那无迹可寻的琴音。 琴姝一脸苍白,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香炉,以火艾点燃,置于身前一侧,接着纤手一抚琴弦,碧绿光华顿时大作,一缕似有若无的琴音枭枭传来。众人正讶异于这琴音中并无丝毫奇异之处时,琴音嘎然而止,只听琴姝道:“前辈当心了,晚辈就要开始了,若前辈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放屁放屁!”“铁剑先生”气得哇哇大叫,“女娃儿还有甚么本事尽管使来,老夫就坐在此处听你奏完那劳什子‘琴操十首’。” 琴姝脸上又浮现出一丝不为人知的诡异笑容,突然脸上笑容一僵,只觉院角一株大树之上落下了一条淡蓝色人影。 “铁剑先生”早已察觉,只是依他性子,懒得理会。其余诸人也已察觉,目光纷纷落在来人身上。只见那人年纪相当大,一头白发随风飘扬,发丝垂下两鬓。额头正中的白发之下,露出一个金色发箍,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雍容儒雅。那老人双手笼在袖中,身上亦不见得带有兵刃,众人猜不出是何来路。 那淡蓝色衣衫老者卓立树梢之上,轻轻摇摆如柳絮随风,看不出其武功深浅。只听他对琴姝道:“女娃娃,你快弹,弹完之后,老夫才好决定是不是要夺下你这张‘伏羲琴’。”接着眼光又落在“铁剑先生”身边的残铁大剑上,微“咦”了声,道,“这剑有点古怪,稍后老夫一并夺下便是。” 口气之大,听得所有人皆是一惊,只有“铁剑先生”哈哈大笑道:“别忙别忙,你看上了老夫的铁剑,老夫可也看上了你,一会咱们就玩上一玩。” 琴姝脸上大惊失色,她万料不到此刻又来了一位高手,只瞧来人的气势,隐而不露,博而不发,明显已到了天道境界,若对方动手夺琴,这“伏羲琴”恐怕立时就将易手。还好对方要先听过琴音再作定夺,琴姝不由诡异地一笑,心忖道,在这琴音之下,“伏羲琴”便能发挥出十成威力,即使是天道高手,也可以一并诛了。 当下再不作他想,琴姝玉手轻扬,就着碧绿光华流转不已的七根琴弦,开始弹奏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一章 琴操十首 此时一轮圆月高挂夜空,诺大一座“铁剑山庄”内庭院中,正静立着许多手拥上古名剑的当世高手,而在场的高手当中,修为远胜众人的有两位,一位盘膝坐在院中,正是那武功深不可测的“铁剑先生”,其身旁一柄巨大锈铁残剑插入地上,正散发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神圣气息;另一位则立足于院角一棵大树之上,全身隐在一袭淡蓝色斗篷之内,武功深浅难辨。从此人随风飘摇之势,给人一种随时可扶摇直上、向月飞升成仙的感觉,仅此一点,便知绝不会弱于“铁剑先生”,可能还要稍胜一筹。 “铁剑先生”对面,一位冷若冰霜、难辨年龄的女子,正就着身前的袅袅艾香,开始弹奏。她膝上的那具神秘的古琴,正散发着绿莹莹的光。 琴姝正襟危坐,那纤细的指尖拂过,琴弦之上便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狄之水兮,其色幽幽。 我将济兮,不得其由。 涉其浅兮,石啮我足。 乘其深兮,龙入我舟。 我济而悔兮,将安归尤。 归兮归兮,无与石斗兮,无应龙求。……” 琴姝一曲《将归操》弹将起来,琴音曼妙醉人,一旁远观的“铁剑山庄”诸人直听得如痴如醉,众人之中武艺最低微吕世宗甚至随着琴音的抑扬顿挫而手舞足蹈起来。郝倩儿亦觉得琴音中人欲醉,口中喃喃道:“好、好困。”打了个呵欠,看样子马上就要沉沉睡去。看着这等情形,钟离浩疾道一声“不好”,立时出掌抵在吕世宗身上,为其解决魔音迷惑心神之效,另一边,郝仙麟亦将倩儿以真气唤醒。 正在众人目注场中,为“铁剑先生”担心之时,却听“铁剑先生”真元充沛地喝道:“靡靡之音,不过尔尔,有何手段,一并使将出来。” 琴姝闻言一惊,分神察看那卓立树上的老者,发觉对方同样不为所动,不由琴音一变,急转而上,第二首《猗兰操》,第三首《龟山操》,第四首《越裳操》依次弹奏了起来。可是琴姝马上恼怒地发现,除了“铁剑山庄”诸人开始运功抵御外,“铁剑先生”以及树上那老者这两个天道高手,竟然依旧气定神闲,特别是树上那神秘老者,冷眼瞧着琴姝弹奏,那模样就似是瞧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拔弄怀里的玩具一般。 琴姝心中被那眼神瞧得极不舒服,心一横,曲调又变。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跳跃如飞,“琴操十首”第五首《拘幽操》开始弹起,只听原本中人欲醉的琴音瞬间一变,整个院落中充斥着征战杀伐之气,令人血为之沸,心为之狂,体内真气狂窜,难以收束。在无数无形无迹的音波中,琴姝整个人显得优雅恬静,朱唇轻启,随着琴音唱来: “目窈窈兮,其凝其盲。 耳肃肃兮,听不闻声。 朝不日出兮,夜不见月与星。 有知无知兮,为死为生。 呜呼,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 声音婉转如莺,如大小珠玉齐落玉盘。当最后一句“天王圣明”唱罢,地上的“铁剑先生”,树上的神秘老者都觉心神一震,额头微微见汗,显见硬抗这一曲也并不轻松。远处的“铁剑山庄”诸人更是退入了房内,年轻一辈的几人中除了仇一刀外,其余之人口角溢血,显然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琴姝并未停下,一曲弹罢一曲又起,第六首《岐山操》音起之时,曲调又是攸然一变,只听那琴姝唱道: “我家于豳,自我先公。 伊我承序,敢有不同。 今狄之人,将土我疆。 民为我战,谁使死伤。 彼岐有岨,我往独处。 尔莫余追,无思我悲。……” 充斥四方的征战杀伐之气随着这首《岐山操》的出现,尽化为漫天悲喑,随着琴音,众人似乎觉得身处沙场之中,在无数血腥的杀伐之后,地上正满布着无数尸骨。“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无数尸骨堆积成的山峰上,一位挥舞着大刀的骷髅魔王正抱着怀中的“伏羲琴”,不断弹奏着催人心碎的乐曲。 在这可怖的琴音之下,“铁剑先生”握着残铁大剑的手一紧,剑身上瞬间光华闪耀,璀璨无比,但立时又暗淡下去,似乎无法拮抗这无迹可寻、无孔不入的琴音。 卓立树上的神秘老者亦不轻松,一直载着他随风摇摆的枝条也已经不再摇晃,显见其也正在运功抵御那毁人于无形的琴音。 世上有人能听完“琴操十首”而夷然无损么?琴姝心中自有答案,上古神器,岂是血肉之躯可比。 第七首《履霜操》又接着《岐山操》之后响起: “父兮儿寒,母兮儿饥。 儿罪当笞,逐儿何为。 儿在中野,以宿以处。 四无人声,谁与儿语。 儿寒何衣,儿饥何食。 儿行于野,履霜以足。 母生众儿,有母怜之。 独无母怜,儿宁不悲。……” 这一首意境奇悲,“铁剑先生”与神秘老者同感心头压力大增,真气运行缓慢迟滞,竟有不受支配之感。二人同时心头大骇,想不到以自己如今的修为,竟然敌不过一张古琴所弹奏的琴曲,不但匪夷所思,简直是骇人听闻。 琴姝默察良久,在弹到第七首时终于察觉出两人脸上开始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心内大喜。此时一曲又终,琴姝转轴拨弦,第八首《雉朝飞操》高亢入云的曲调开始在空气中浮响。 “铁剑先生”心头大震,随着那琴音不断进入耳里,一股莫名的压力开始在心头出现,整个人难受之极,自己全力运劲抵御,竟然有一溃千里之感。这才是第八首而已! 神秘老者心内却已有了计较,纵然自己有能耐禁受得起“琴操十首”,亦绝不会让自己身涉险地,如今第八首已然如此厉害,谁知道那第十首威力如何呢? 趁着第八首自己还能够经受得起,神秘老者立时便有所动作。浩瀚如海的磅礴内力在一刹那爆发出来,那载着神秘老者的树枝突然“咯嚓”一声自其脚下断开,接着便看到神秘老者飘然落下。突然的声响令琴姝心神微分,琴音中出现了一个破音。这一丝破绽在神秘老者眼中已经足够,人还未飘落地面,便已在空中毫无借力之处凭空一个转折,右手箕张成爪,整个人如怒隼扑击般直取琴姝。 琴姝心神一分,指下便接二连三地出错,“铁剑先生”立时感到压力大减,瞧见神秘老者朝琴姝射去,立时右手一扬,提起残铁锈剑便往神秘老者身侧击到,口中大喝道:“老匹夫竟敢打岔,吃我一剑!” 神秘老者似乎未料到“铁剑先生”会在斜刺里袭到,身形一顿一转,双手合抱胸前,竟同时抓住了残铁锈剑的并未开锋的两刃。 “铁剑先生”似乎也未料到对方竟然会握住自己的大剑,心中一怔之后便听到那神秘老者的声音道:“好剑,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神兵。老夫的‘轩辕’剑被劣徒盗走,正愁无剑可用,你这把剑老夫要了。”接着自剑上传来一股磅礴大力,汹涌的内家真力滚滚而至,意欲一举将此剑自“铁剑先生”手中震脱。 也难怪这神秘老者如此自负,只因他在六十年前便已是天下有数的几位高手之一,近数十年来隐居练剑,武功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隐然跃升为“血手书生”之后的当今武林邪派第一高手。 “铁剑先生”并未料到这老头一上来便欲以自身浑厚内力夺剑,此时手中之剑被对方握住,立时奋力回夺。这把残剑两端,两位天道高手以内力相搏,剑身上顿时光芒大作,无数云状锈斑竟泛起了龙鳞似的光辉。神秘老者看得心花怒放,更加坚定了要强夺此剑之念,手上力道再加,竟运用了八成以上的内力,而另一边“铁剑先生”惊怒交加,惊的是对方这无名老头武功竟如此之高,并不在自己之下,怒的是对方此等强盗行径,实在太不将他这个当今武林中有数的大高手放在眼里,于是也随着对方力道的增加,运用了九成以上的内力。须臾之间,两位跺跺脚便足以轰动江湖的绝顶高手,竟然到了以内力相拼的凶险境地。 一旁的琴姝看着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心中狂喜不已,这两个武功奇高的老头蚌鹤相争,她正好可以从中得利。知道胶着的双方根本无力再腾出手来应付她,于是琴姝神色一正,第九首《别鹄操》顿时响起。 这“琴操十首”中的第九首,此刻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琴姝以上古十大神器中的“伏羲琴”弹奏出来,威力更是无与伦比。只见“伏羲琴”七根琴弦上碧绿色的光华似乎有生命一般,正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在微微跳动,而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让人感到呼吸十分不畅。远在十丈开外的“铁剑山庄”诸人,个个神色凝重,钟离浩、郝仙麟夫妇、费仙元、耿仙冲、仇一刀等人武功较高,此刻已经围坐成一个圈,将功力较弱的钟离昱、郝倩儿、吕氏父子、陈立老镖头几位护在中间,彼此依着钟离浩所授的方法以掌背相抵,抗衡着那浩瀚无力的伏羲琴音。 远在十丈开外的众人尚且如此,那场中之人岂不更是危险?仇一刀猛提了一口真气,分神朝院中瞥了一眼,刚好瞧见“铁剑先生”与那神秘白发老人先后喷出一口鲜血,心内震惊不已。 那两位已达炼气化神大完满境界的老头——“铁剑先生”与那神秘老者,两人都是成名在六十年之前,一位乃天下第一铸剑大宗师,身怀“以气御剑”前古剑术,武功深不可测,而另一位则隐隐然为天下邪派领袖,剑术在数十年前便已享誉天下,却不料今日二人为了争夺此剑,刹那之间演变成了生死相搏的境界,不分出生死无法停止,以致被身怀“伏羲琴”的神秘女子琴姝所算,在“琴操十首”第九首之下,立时受了严重的内伤。其实若非那神秘老者太过自负,低估了“铁剑先生”的本事,以自身内力相逼,也不会弄到此等地步。 悠扬的琴声似乎在试图使所有听闻之人都相信时间已经静止,可事实上从两大高手短兵相接,到为琴音所趁受伤吐血,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琴姝微微笑了,她知道那两位武功奇高的老头已经在琴音之下受到了极严重的内伤,没有一段时间的调理无法恢复,手中正要再加把劲,奏出那“琴操十首”中威力最大的第十首《残形操》,以图一举毁了这两位天道高手之时,一声清脆的“叮咚”之声传来,似乎透过了之前无数琴音所布下的重重帐幔,不但使那压抑的空间被打破,更一举刺入琴姝的大脑之中,使得琴姝心神受了重创,“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由于琴姝的意外受伤,使得弥漫的琴音飘散。但“铁剑先生”与神秘老者的内力相拼也已到了最后关头,尽管排除了琴音的侵扰,对于他二人而言,性命之危仍未过去,除非二人当中有一人倒下,如若二人修为一般无二,则极有可能同归于尽。二人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也在后悔这极不明智之举,但势同骑虎,已经无法罢手。琴姝惊恐地东张西望,眼神中似乎对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恐惧到了极点。张望了许久不曾见到有意外的武林人物出现,顿时把注意力放到比拼中的“铁剑先生”与神秘老者身上。见到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嘴角笑意隐现,手中纤指弹起一缕指风,宫、商二根琴弦刹时从中而断,如利箭般往“铁剑先生”与那神秘老者的心窝射到。 远处“铁剑山庄”诸人惊见这等变故,但以身处之地已救之不及,眼见当今之世两大高手就要遭到这冷酷女子的毒手之时,一杆黑底白字,玄奇诡异兼而有之的大旗从天而降,带着震天巨响,一举截断了那两根琴弦的去路,黑得发亮的竹子形状的旗杆,笔直地插在在残铁锈剑与琴姝之间。“铁剑山庄”重重院落之内的这深院之中,一股强得可怕的惊天气息弥漫在每一处角落。 琴姝脸色一变再变:“今天老娘走了什么狗屎运,这天底下所有的炼神高手,竟都聚焦到一块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二章 毒宗宗主 琴姝脸色苍白。方才她在全神贯注弹奏之下,被那天外飞来的一声奇怪“叮咚”声响,震伤了心神,已经无法再次弹奏起那强大绝伦的“琴操十首”,加上场中变故突生,自己想毁掉“铁剑先生”与神秘老者的这次出手又被一面邪气十足的大旗隔断,心中无比惊惶。 此时所有人都瞧着那从天而降的黑色大旗,只见上面极其简单、极其端正地书着四个大字——“天下毒宗”。来人好大的气势!当今之世有谁敢自称“天下毒宗”?!在众人注目之下,一道黑色的矮小身影出现在了那面大旗旁边。 “这里真是热闹哇!老夫一出山便遇上这么多高手,有意思,有意思啊!哈——哈——哈——!”那黑色的矮小身影意气风发,得意地仰天狂啸,声震九宵,震得“铁剑先生”与神秘老者、琴姝三人立时引动身上伤势,相继吐出一口鲜血。 此时众人渐渐看清了,那矮小的身影竟是一名侏儒,身高有如孩童,一颗脑袋偏偏大得出奇,颔下长须与及地,身上的衣服与白须等长,衣服上缝着许多个小小袋子,胀鼓鼓地,也不知其中是何事物。若非亲眼所见,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带着三分滑稽的小小一名侏儒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武功。 只见那侏儒毫不费力地拔出大旗,一溜小跑来到残铁大剑之前,左瞧瞧“铁剑先生”,右瞧瞧那白发神秘老者,行为举止透着几分滑稽可笑,但在场却无一人敢笑出口来,此人形貌举止越是古怪,修为可能便越是可怕。侏儒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身上许多个口袋中的其中一个掏出了两枚细长银针,双手各拈一枚,屈指一弹,立时便化为两道细弱的银光,射向“铁剑先生”与那神秘老者,银光一触及二人身体,只见二人同时浑身一震,银光便已消失,显见那细小的银针已经没入了二人体内。众人还未来得及张口呼叫,侏儒又以大旗在残铁剑上轻轻一拨,轻易地便分开了以内力相拼,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铁剑先生”与那神秘老者。 其实以“铁剑先生”与那神秘老者的修为,那侏儒武功再强一倍,也是不足以分开二人的,只是二人以内力相拼已到了最后关头,剑上力道已经到了十分微弱的地步,是以那侏儒才一举成功,虽然有些取巧,但那份修为也足以与天下间八大高手一拼了。 琴姝受创、“铁剑先生”与神秘老者重伤,“铁剑山庄”诸人此刻纷纷抢上,护在“铁剑先生”身旁。地上,残铁大剑静静横放着,受伤的二人已经各自运功调息,毕竟是自己性命要紧,再也顾不上争夺此剑了。 此时钟离浩手中“太阿”紧握,神情严肃地问那侏儒道:“阁下是谁?” 那侏儒眨眨眼睛,呵呵笑道:“老夫‘毒宗宗主’。”说着将手中的那杆乌黑大旗一顿,续道,“不过谅你等小辈也没听说过。” 此时正在调息的神秘老者纳手入怀,取出一粒丹丸,用手捏碎服下,不多时脸色便大有好转。那侏儒见状奇道:“咦?‘幽冥夺魄丹’?你是何人,这丹药从何而来?” 听得“幽冥夺魄丹”之名,琴姝脸色一变,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神秘老者,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铁剑先生”也自怀中取出一物服下,身上伤势也有明显好转之状。这情形瞧在那侏儒的眼里,不由大为惊讶:“咦?你方才服下的是什么,怎的老夫竟看之不透。” 此时一旁的郝倩儿插口道:“你以为自己多厉害,这世上的宝贝多着呢,你岂能样样都知道。” 侏儒闻言气呼呼地道:“笑话笑话,老夫乃‘药王山庄’数百年来第一高手,举目天下还有何药物能难得倒老夫。方才这老头服下的药虽然神奇,但也难不倒我,以气味辨之,极似当年陈抟老祖提炼之药物。” 此言一出,不但所有人都震惊异常,“铁剑先生”更是心中骇异,自己方才服下的一粒丹丸,的确是从地底囚牢中所得,乃祖上传下之物,名为“阴阳造化丹”,确是当年陈抟老祖所炼。“铁剑先生”虽然吃惊,但心中也对这自称“药王山庄”第一高手的侏儒十分佩服。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那神秘老者怒喝道:“好阴险的老头,方才你在那针上做了什么手脚!” 众人闻言一惊,“铁剑先生”也已经察觉方才肩头中针处火辣辣地隐隐作痛,接着便察觉到体内脉息之中有一枚细小银针在顺着内力运转而在全身脉络中缓缓流动。 “哈——哈——哈——,此乃老夫费数十年光阴研制的‘控神针’,中了此针,你们就得听命于老夫,否则一旦此针在体内发作起来,以你们的修为,那滋味可有点不太好受。”侏儒笑得十分开心,他来之时便察觉到“铁剑先生”与神秘老者必是武林高手,便想到了用独门秘器控制二人,以为此番出山图霸天下收罗得力手下。可惜他来得晚,只见到二人比拼内力一幕,并不知道二人的武功如何,只是凭想像认为应该不低,却没有想过这二人是不是他能够以区区一枚银针控制得了的。 此时只闻那白发神秘老者一声大喝道:“旁门左道,给我出来!”众人为声音吸引,纷纷朝神秘老者瞧去,只见他一头白发无风自动,满面红光,着瞧向神秘老者,询问道,“这矮老头与你我都有过节,老夫先称量称量他,再向你讨教。” “不忙!”神秘老者道,“这猢狲也曾暗算老夫,若你与他动手,无异于代老夫教训于他,如此老夫须欠了你一个人情,待会便不好意思再夺你手中之剑,这猢狲还是交给老夫吧。” “住口!”一口一个“猢狲”,听得太叔逆天早已怒不可遏,其实若非幼年之时常与天下至毒之物为伴,他又怎至于落得这般模样,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对太叔逆天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只见他将肩头大旗一挥,冷冷地道:“想动手,那就来吧,看看老夫是否是怕事之人。” 自这太叔逆天借着大旗出现时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三人身上,此时在一旁调息的琴姝见机不可失,正欲借着三大高手说僵、意欲动手的当儿趁机遁走,却不料早已被“铁剑先生”察觉,手中那一人多高、与人身等宽的残铁大剑横飞半空,重重击在琴姝刚刚纵起的身上,将琴姝击落墙头,口中鲜血狂喷,奄奄一息。 “以气御剑!”神秘老者眼睛一亮,那深邃的眼光中蕴含着一种寂寞的、狂热无比的光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三章 森罗剑气 “什么?你说这是‘以气御剑’之术?”太叔逆天听得神秘老者此言,也是心头一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哼,”神秘老者冷冷地道,“凭这套无敌剑术,若光明正大地交手,你又怎么可能胜得过他。” “哇呀呀呀——”侏儒也生气了,又蹦又跳地,模样十分滑稽,“你敢如此轻视老夫!” “你别不服气。”神秘老者为了激怒面前这侏儒,故意讥讽他道,“我听闻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天下高手,风雨江山’的,那是晚辈们列举的几位绝到最后一个字时,“剑圣”已如星丸弹射般远遁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四章 东皇钟现 “铁剑先生”钟离雨眼见“剑圣”忽然窜射而出,竟是向远处遁去,顿时大急道:“老匹夫,咱们尚未比过,岂能说走便走。”一掣手中残铁大剑,朝“剑圣”飞快远逝的身影蹑去,两大高手一前一后,霎时间也去得远了。 “铁剑山庄”诸人中郝仙麟、钟离馨等弟子正欲跟随,被钟离浩伸手挡下道:“让爹爹去吧。”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那种没有对手的寂寞。 那后来才出现的独眼男子并未没有理会场中诸人,径直朝琴姝走去,虚空连点止住琴姝身上的伤势,同时也封了几处大穴,道:“姝儿,你擅盗主母的‘伏羲琴’,跑到江湖上为完颜宗弼卖命,实在不值……”然后再不说话,一手抓着“伏羲琴”另一只手挟住琴姝,一拧身影方欲从墙头遁走,不料从月形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使得这独眼汉子硬生生止住了拔起的身形。 此时月正当空,柔和的光辉映照之下,一位粗布衣衫、浓眉大眼的少年径直朝着仇一刀的立身之处行来。只见这少年步履沉重,显然丝毫不懂武功,粗布缝制的腰带上别着一只黑黝黝却精致无比的古式小钟,形状与寺庙中的大钟相仿,只是小上许多,钟身上缀着点点斑斓星纹,纹路之中隐绝有光华流转。这少年行得甚快,片刻已将至仇一刀面前。 今晚在这小小院落之中出现的几位神秘人物,像“剑圣”、太叔逆天,还有眼下这位与独眼男子,都无一不是武林中功瑧化境的人物,是以“铁剑山庄”诸人瞧着这少年踽踽行来,却也是丝毫不敢大意,毕竟江湖中最话了?哈哈,太好了。” 似乎被仇一刀所感染,小禹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大哥,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哩。” 此时一声虎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月光下一只黑白相间皮毛的斑斓大虎朝小禹跃了过来。仇一刀吓了一跳,正欲出手之时却看见小禹抢先一步迎上去,搂着白虎乐道:“小白,哈哈,是你么,我可想死你了。”说也奇怪,这凶猛无比的白虎见了小禹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用舌头不停地舔着小禹的脸,一人一虎亲密无比。此时郝倩儿也已经兴奋地跑过来道:“小禹哥哥。” “啊,倩儿妹妹。”小禹今日见到结义大哥、白虎,又见到倩儿,心里实是欢喜不已,这些人和动物,都是他点滴记忆里无比珍贵的财富。 “倩儿妹妹,你还好吧。”小禹笑道,“我这次来就是找你了。” “小禹哥哥,你、唉,都五年了,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倩儿语气里带着喜悦,不过落在吕世宗与钟离昱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兄弟,”仇一刀挽着小禹的手道,“让大哥为你引见诸位前辈。”说着为小禹介绍在场的几位“铁剑山庄”高手,当介绍到钟离专馨时,小禹拱手一礼道:“钟离婶婶好。” 钟离馨这些年来依然美貌如故风华非但丝毫不减反倒更加风韵怡人,见步小禹几年不见,身子长结实了个子长高了,难得的是谦逊有礼,当下笑吟吟地道:“小禹兄弟,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的武艺大有长进啊。” “让婶婶见笑了,我除了会一套‘逍遥游’步法之外,实在不懂丝毫武功。”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瞧方才那独眼汉子的出手,换了在场的任一人抵挡,估计也没有谁敢放言自己一定能避开,但小禹做到了,此刻他说自己不会其他对敌的武功,那他的眼界、胆识却从何而来? 独眼汉子其实并未离去,只是在一边怔怔地思索着什么,此时似乎有什么难题悬而未决,遥问步小禹道:“娃娃,你身上的小钟是从哪来的?” “是一位前辈交给我的。”小禹答道。 “你口中的那位前辈长什么模样?” “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气度雍容,穿的衣服看上去华丽无比,水浸不湿火烧不烂,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小禹吐了吐舌头道,“我面对着他就像对着这整个天地一般,那感觉很不好受。” 那汉子的独眼一亮,追问道:“他是不是穿得像皇帝一样?”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独眼汉子闻言似乎十分激动,那边委顿在地的琴姝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浑身虐疾般抖个不停。 独眼汉子继续问道:“那位前辈把这小钟交给你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吩咐你的?” “就算是有,但前辈你想我能随便透露出去吗?”小禹道。 “哦,是我唐突了。”独眼汉子想了一会道,“那请小兄弟看看这个招式。”众人心想,这独眼汉子对小禹的称呼由刚才的“娃娃”变成现在的“小兄弟”,看来小禹背后那位前辈的来头相当吓人啊。 独眼汉子一语既出,当即右手五指箕张成爪,各个手指依次屈伸,五指分别使出了一招掌法、拳法、腿法、鞭法、剑法五种不同的武功,五种只存其意不存其实的武功竟然融汇于一掌五指之上,精妙绝伦之处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铁剑山庄”诸人只瞧了这一手,心中就已经雪亮,这独眼汉子虽然貌不惊人,但论及真才实学恐怕还要在“剑圣”之上,难怪以“剑圣”桀骜的个性,见到此人也是匆匆数语便走。 小禹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当即右手握拳拇指前伸,直向独眼汉子不停变幻五种武功的右手戮去。奇怪的是独眼汉子右手五指那层出不穷的妙着一遇小禹的拇指便如春阳融雪般纷纷消散,竟然抵挡不住一触即溃。众人瞧着瞠目结舌,若换了其他人以这种指法去破独眼汉子的右手五指,自己说不定一触之下便右手尽废,真想不通这年纪轻轻的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独眼汉子立时收招,垂手恭身道:“属下参见少主。” 这一下不但小禹傻了眼,在场的人全都呆住了。小禹对着独眼汉子道:“那位前辈说的果然不错……” 独眼汉子闻言道:“那位前辈是不是说过,江湖上若有人施展出少主方才所使的指法来破属下的‘五岳归元’掌,便会被尊为主人?” “话虽然不错,可是前辈,这、这如何使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你有本门最高信物东皇钟,又身怀本门秘技,别说只让区区执鞭随镫誓死追随,就算你要当城主,本门上下数千人众还有谁敢道半个‘不’字?!” “什么城主?前辈……”小禹所问正是诸人心中所想。 “别老是前辈前辈的,属下明归海。既然那位前辈将本门信物与绝学传你,显然想让你来继承城主之位。”独眼汉子明归海道。 “前辈,你说什么城主,我可是一点也不明白啊。”小禹无奈地道,他感到自己有点被人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明归海明显一愕,奇道:“哦?那位前辈没有将本门的事告诉你么?” 小禹心中走马灯似地浮现出数年来的一幕幕情景,想起那个神人般魁伟的身影,苦笑道:“那位前辈,唉……他说话从来都不超过三句。” 明归海又是一愕,感到此事有点蹊跷,若这少年不是城主传人,贸然带回去恐怕不妥,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少主不妨先在江湖之上多多历练,属下要回去将东皇钟重现之事回禀主母。”说罢拱手一辑,也不理会“铁剑山庄”那所谓的一从高手,转过身挟起琴姝如烟飞雾散般逸去。 明归海虽走,但给在场诸人留下了许多疑问。“铁剑山庄”少庄主钟离浩首先问道:“小禹兄弟。” 小禹一惊,瞧着郝倩儿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心中一暖,道:“前辈,晚辈不敢……” “哈哈哈,”钟离浩豪爽地笑道,“什么敢不敢的,你是仇师弟的三弟,叙起辈分来咱们还是平辈,小禹兄弟你就别太过拘泥了。”其实此时钟离浩哪里知道,若真要叙起江湖辈分,恐怕连“天下高手,风雨江山”都要与小禹平辈相称呢。 诸人都围着小禹,因为他们都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那明归海是什么人?又与琴姝出自何处?为何会有“伏羲琴”?那明归海所使的“五岳归元”又是怎样的武功?他口中所说的“城主”是什么意思?还有仇一刀,他如今最想知道的是小禹是怎么跌落悬崖而不死,并且还身怀“东皇钟”出现,明明看似不懂武功,却又偏偏能化解那不可思议的“五岳归元”?太多太多的问题紧紧㩳住了诸高手的好奇心。 那白虎伏在小禹身旁,伸着舌头不住地舔着小禹的手背,郝倩儿这些年来被钟离馨娇纵惯了,似乎忘了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正拉着小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只看得钟离昱双拳紧握,吕世宗则心中醋意大起,别过头去不看。 钟离浩见仇一刀兄弟聚首,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于是便道:“大家在这站也站累了,先进内堂再叙吧。” 这院落正南的大厅便是“铁剑山庄”的大堂,所谓“内堂”,其实不过是大堂右侧的一间小室。钟离浩引诸人在内堂落座,看看天色已亮,便唤来下人准备了早点。所幸在座诸人皆是习武之人,一宿不睡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只有那吕世宗根基差了点,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在座的“铁剑山庄”诸人以钟离浩为首瞩,既然钟离浩与小禹平辈相称,其余人自然也不敢怠慢,静静地候着小禹说话。小禹与仇一刀兄弟相见,自然也有许多话要说,而且这几年来也有许多谜团未解,需要与在座的诸多见多识广的江湖高手请教,于是便开口述说,将自己几年来的经历娓娓道出,可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其中的一些话被在座的几个人听了去,日后传到江湖上,又引出了许多潜伏在黑暗中的魔道巨擎,造就了无边的浩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五章 冥王城主 中原地区外之西南边陲有一处奇谷,终年四季常春百花不凋,“一宫二谷三奇庄”中的“仙乐宫”便位于此谷之中。“仙乐宫”所以被江湖中人尊为武林圣地,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四季宜人的气候,其次便是“仙乐宫”远离中原,没有江湖中的波谲云诡与恩怨仇杀,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片乐土。 早年“仙乐宫”少主凌秋溟游侠江湖的时候曾经放出豪言,江湖中不论是哪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只要寻得“仙乐宫”所在,还能在十二宫卫的联手围攻之下全身而退,那此人将会被“仙乐宫”列为贵宾,所有恩怨情仇全将由“仙乐宫”一力担待下来。当然这只不过是凌秋溟年少轻狂时的酒后之言,试想若有人能在“仙乐十二宫卫”联手之下全身而退,至少也得要有不弱于天道的修为,这样的人在江湖之上能有几个?有那样修为的人哪还用寻求“仙乐宫”的包庇?所以这句话十足十是句毫无营养的屁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也正是由于这句话与凌秋溟傲人的修为,“仙乐宫”在往后的岁月中声名鹊起,隐然列为江湖中数大势力之首。 如今凌秋溟垂垂老矣,知道当年这一典故的只剩下各门各派中的长老耆宿,但这些武林前辈们也万料不到,数月之前还真的有人试图力闯“仙乐宫”,寻求“仙乐宫”的庇护,虽然这人武功不弱,但追杀他的却是一个潜力极大的集团。此人是谁容后再叙,如今只说那“仙乐宫”中,一位千娇百媚的可人儿,正在一树梨花前顾影自怜。 “仙儿——”苍老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年龄。 “噢,爷爷,你来了。”凌仙儿转过身来,凌秋溟慈祥的面容便浮现在眼前。 “怎么了?我的小仙儿,刚刚哭过了?”凌秋溟略略皱了皱眉道,“是不是又是为了那小子的事?” “爷爷……”凌仙儿的眼睛又红了。 “唉——”凌秋溟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些小儿女的事情远比跟高手过招更难应付,“那小子摔下悬崖,只有两个可能——” “什么可能?”凌仙儿眼睛一亮,也没注意到这是一个语言陷阱。 “这么高摔下去,要么死了,要么就没死,只有这两个可能。”凌秋溟捋着胡子一本正经地道。 “爷爷你——”凌仙儿这才知道被爷爷摆了一道,粉拳高举就要捶落,忽然停在半空,脸上神色又黯淡了下来。看得凌秋溟头疼不已,怜爱地瞧着仙儿那吹弹得破的脸蛋想道:“我这孙女放到江湖上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若非这几年来为了那生死不知的臭小子,仙儿又怎会荒废了功课,几年下来我的一身所学迟迟还没学到手。哼,这小子死了便罢,若是没死,日后落到我手里可有他好果子吃。” 想是这么想没错,人还是要哄的,凌秋溟毕竟不是善男信女,话锋一转便道:“嗯,我的小仙儿,你别再多想了,前些日子慕华带回消息,说江湖中出了个了不起的少年高手,小小年纪便混了个‘万里飘萍客’的赫赫名头。我与慕华私底下闲谈所得,这少年高手极可能就是你那掉落悬崖而未死的小禹哥哥。” “真的?!”凌仙儿闻言喜极,娇弱的身子簌簌发抖,显见十分激动。“我这就问萧哥哥去。” “回来!”凌秋溟大喝道,“我已经吩咐慕华办事去了。你这些天来好好练功,爷爷每个月来考你一次,如果通过了爷爷就让你萧哥哥陪你到江湖上去寻你的小禹哥哥。”老狐狸算盘打得挺精,别说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是石头掉下去也得粉碎,哪里还有存活之理。听萧慕华回来禀报江湖上的事,的确出了位名号叫作“万里飘萍客”的少年高手,行事也是正大光明,若这小妮子到江湖上去找人,虽然找不到那死小子,但错有错着说不定小妮子从此恋上这正道的少年高手,也是美事一桩。到时候“万里飘萍”恐怕就得在这“仙乐宫”住下,想飘也飘不起来啦。想到此处老狐狸不禁暗暗得意。他却哪里想到,那样高的千丈悬崖,人摔下固然得摔死,就是石头掉下去也得粉碎,但若是中途有人救了一把,那可就说不准。 小禹的运气就是这样好,不但有人出手救了一把,而且出手之人还是一个说出名号来江湖武林颤抖三日的大人物。 小禹被击落悬崖之时神志尚清,在飞快的下坠途中眼前忽然晃过一个黑忽忽有上去似乎像人的影子。小禹心惊不已,莫不是自己已经跌落到黄泉去了,否则哪有人的身法如此轻微迅疾?小禹尚未来得及震惊,便感觉到腰际被一只大手一拌,原本头朝下的下落姿势被转了过来,变作了水平落下,很快便“砰”地一声响彻脑际的声音传来,四肢百骸便像散架一般剧痛。小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只大手迅速掩上眼睛,禁不住从口中涌出一股血箭,血箭冲天而起如泉涌出,小禹立时便失去了知觉。 一个声音叹道:“好险,若再慢半分,眼珠子就要蹦出来了。”接着这神秘的人物出手疾点,将小禹全身上下的筋脉全数封固。这神秘人出手点了数处,忽然觉得小禹体内有一股力道在护住小禹的筋脉,不禁微“咦”道:“想不到这小子年纪轻轻便练成如此高深的护体真气,假以时日恐怕武林之中还真的难寻敌手。只是不知被谁击落悬崖,这一身武功能否保全还很难说。”神秘人说罢,背起小禹隐入一个山洞中去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小禹终于醒来了。他是被冻醒的,因为离他不远处,一个寒潭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那些气泡冒出水面,便挥发成一阵阵氤氲寒气,冷得小禹直打颤。 小禹想起自己身怀的无上玄功“蚩尤玄功”,想御起真气抵御山腹中的这股寒气,岂知不动还好,一俟气聚凡田却骤然发觉空空如也,竟是半点真气也提不起来了。小禹大惊道:“糟糕,没有了‘蚩尤玄功’,我寻亲报仇之事恐怕完了。”不禹摸了摸身上的东西,发现那卷《千行札记》不见了,怀内的七片蚩尤草的叶子和绿花仍在。小禹心道:“‘蚩尤玄功’再神奇,也不过只是炼气的法门,没有了《千行札记》就无法寻到先祖的剑法遗刻,纵内力再强,打不到人也是枉然。这剑法,日后是无论如何也要学一套防身的。”小禹明白事已至此,再想了慢无用,当务之急得先弄明白自己目前身在何处。还好久处暗中,小禹目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于是起身便顺着山腹的甬道往外走去。 一动之下,小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四肢百骸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走不了几步便累得要趴下了。“我的身体是怎么了?”小禹一边想着一边紧咬着牙往外走,再走了几步,实在是走不动了,一下趴在地上直喘气。 “我这是怎么了?”小禹瞧这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这还是自己的双手双脚吗?以前白皙的手脚肌肤现在黑得有如墨汁一般骇人。“这哪里是人的手?简直就是两块生铁嘛。”小禹苦笑道。没办法,他感觉到自己的一双手脚实在是太沉重了,看到面前有一块小石头疙瘩,小禹不经意地把右手放上去……“咯啦啦——”地声音响过,右手竟然把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给压得粉碎。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小禹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右手,然后再看看另一只手,又看了看双脚。 “发了!”这是小禹心中此刻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有这么强的双手双脚,先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难怪手脚变得如此沉重,原来自己几乎变成铁人了。 手脚变强了,但自己能不能自如地运用那又是另一回事,小禹有点泄气,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爬着来到了甬道的外面。再一次看到阳光,活着的感觉真好。 甬道口前方是一块平地,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小禹很好奇这块被人整理出来的平地的图案,居然既不是八卦,也不是九宫,而是方向相反的两个巨大的三角形重叠而成的六角星形,六角星形平地的外面有一圈树木,刚好围着这个六角星的六个角而栽种,仿佛某种远古的图腾一般,透着一股难言的神秘与诡异。 小禹再次打量这个图案的时候,再一次大大地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这块六角星形平地的一组对角之上,栽种着两株奇高的大树,而树上最细最脆的一截枝丫之上,正有两人正在相对而立。 诡异,太诡异了。 奇怪,太奇怪了。 这两人分占一角。左边的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左右年纪的黑衣人,打扮异常古怪,一身形似城遑庙里阎王爷的衣服闪着黑黝黝的光泽,头上竟还戴着冠冕,深邃的眼眶中透出两道凌厉无匹的眼神。小禹发自内心地感觉到这人高深直如渊海,浩瀚有若天地,缥缈竟似浮云。小禹趴在地上,仰望着那个一身黑衣的身影,虽然那人壮实得像头熊,但是小禹却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一股极静的感觉。 而在那人的对面,则是一个老得掉光了牙、又瘦又小的侏儒老头,连眉毛也掉光了,一张干杮子般的老脸上竟然分不清哪里是眼哪里是唇,全是一道道深刻如刀凿的皱纹,不能说他没有头发,但也只是稀疏的几根,身上裹一块麻布算是衣服,手中提着的鸠杖毫不起眼,但小禹能感到那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兵器,自己见过的名剑,比如“承影”、“纯钧”,竟都无法相比。这糟老头子一动不动,仿佛坐化了一般,但小禹却感到老头子体内蕴含着一股极动的感觉。 有趣!极静对极动! “冥王,那孩子已经爬出来了。”老头子首先开口了,声音中气十足,小禹可以保证,若仅凭声音分辨,任谁也听不出来这会是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说出来的。 黑衣人没有开口。 “冥王,算了吧,今日还是不了之局。”侏儒老头子背转身,轻飘飘地飘下了树。注意,是“飘”下树的。小禹见过的高手也不少了,像“天殛神算”冷长河、“无影侠丐”牟长风、“刀狂”殷铁山、“一指渡心”慕容长江等武林中的自己没有想到去看看期间的过程,即使真的一直看着他,自己能看得清楚吗? “他不是人!”这是小禹再次透支体力累晕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六章 天道悠悠 小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漆黑一片的山腹中,而那个谜样般的黑衣冥王正浮坐在寒潭之上。 这是什么武功?!小禹再一次坚信,面前这人绝不能算是人,至少不同于他以往见到过的人。黑衣冥王一身华丽的衣冠,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淡蓝色荧光。除了发现这人深不可测之外,小禹还感觉到这人在极静之中散发着的一种统率千军的威严,这种威严在老人们的口中只有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才能有。 小禹坐起身来。他对自己手脚的沉重状态稍微适应了一些,于是慢慢走到寒潭之前,向浮坐在寒潭正中央的黑衣人道:“前辈,请问……”还未说完便被黑衣冥王那仿佛充斥天地的语音所打断:“所谓金口难开,朕一天只说三句话。” 小禹的脑筋一时没转过来:“朕?”他可不知道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这是第二句。”黑衣冥王又道。 小禹一片茫然,再问道:“前辈……” “我的话说完了。”黑衣冥王说了这最后一句话,又转入了深沉的极静之境,再也不闻丝毫声息,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 小禹呆住了,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怪人?难怪有这么强横的修为,却离群索居,一个人住在这黑黝黝的山腹之中。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光中,小禹就是凭着与这黑衣冥王一天三句的对话交流中,慢慢从这怪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刚开始时由黑衣人每天问三句,小禹答三句,然后这一天的对话机会就算完了,只得再等第二天。到了次日小禹先开口问三句,再由黑衣人回答三句。黑衣冥王不知道练的武功是什么法门,恁地沉得住气,小禹却憋闷得要发疯,于是想出来一个办法,让大家把想问的问题在前一天思索好,第二天尽量问得精辟一些。方法虽好,可惜小禹问的许多问题,这黑衣人回答得同样简练,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小禹又想出来了个办法,这个办法解决了黑衣冥王这百多年来最头疼的问题。 原来小禹对黑衣冥王说的话是这样的: “前辈,你之前曾经说过,恪于年轻时的誓言一天最多只能说三句话,可是又有谁规定过一句话有多长是不?你只要语气上不中断,一句话讲上三天三夜也行啊。” 就这一句话说得黑衣冥王心花怒放,整整花了一天的说话机会来发泄: “哈哈哈——哈哈哈——”第一句。 “小娃娃说得对极了,哈哈——”第二句了! “哈哈哈——哈哈哈——”第三句。 一天的机会又没了。 仿佛这外号称为“冥王”的黑衣人的一呼一吸都与周遭的自然环境同化一般,他的心情波动直接体现在寒潭水面与周围的空气中。原本平静不波只一个劲“咕嘟咕嘟”冒着寒气泡的水面在瞬间起了极大的波动,就在黑衣人端坐着的水面中央,以之为中心浮现出一个诡异绝伦的六角星图案,在星之六角上,六根汹涌的水柱直往上插,如在瞬间被人注入了生命一般,在到达洞得长一点。” 由于小禹教给了他说一句话尽量长而不中断的窍门之后,黑衣人今天这一句话说了整整一天!中途没有一丝一毫的呆滞与停顿,这是多么悠长的内息?!难道这是龟息?不对,小禹后来了解到,这个不换气的法门,不是龟息,是龙息! 这天收获巨大,黑衣人一开始兴致极高,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一直说了两个时辰才说到百年前的天下形势与江湖门派,中间还穿插了对各朝各代皇帝的评价,直听得小禹目瞪口呆。眼前这人是多么渊博的学识!小禹记性极佳,十成中记住了九成多,有疑问不解之处也幸亏他一直忍住不插口,囫囵吞枣般硬是记下。 又是近一个时辰的对百年前天下形势与江湖各势力门派的分析,这黑衣人对百年前的武林掌故极其熟悉,小禹总算开始听到这黑衣人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这黑衣人叫耶律庶,竟然是如今已经被金国灭了国的前大辽国人、昔年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异母兄弟,当今武林中几大神秘势力之一的“冥王城”第二代城主。 冥王城,武林中最最神秘的一个门派。冥王城在何处、何时成立、城主是谁?江湖武林中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更别说去窥探冥王城上下有多少好手,使用的是何种武学了。如今这个神秘的黑泽衣冠的谜样人物,竟然便是江湖谚语“青冥之外是天山”中传闻的冥王城主! 小禹心中虽有千百句疑问,但实在不忍打断这位“冥王城主”耶律庶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小禹从他的话里知道,这耶律庶因为醉心武学,无意于无意义的国家争战,因此不容于他的兄长耶律洪基,于是亡走于宫帏之外,在江湖中遇到了一位异人,遂成就了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那位异人名叫辟天,来历成谜。辟天一手创下了冥王城的基业,在传位予耶律庶、留下了半部《辟天录》之后便不知所踪。 据这位冥王城主耶律庶回忆所言,辟天此人似乎已经活了相当长的岁月,说不定现在还活着,更离奇的是,据辟天自己在半部《辟天录》中所说,数百年前正道第一高手陈抟老祖、邪派大宗师血手狂生、自创了“浩然正气”的武林狂儒皇甫未名、甚至百五十年前的一代“剑神”步千行,都直接或间接地得到过他的指点!!! 天! 一个人有如此之长的寿命,横跨了数百年的时间跨度,这样的人还是人?这是妖怪! 为了揭开辟天来历的谜团,这位功高盖世的冥王城主四出打听辟天的下落,但百多年来杳无音讯,直至九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在这处四面悬崖环绕的绝谷之中遇到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发现那人竟也有着通天彻地的绝强修为。两人交手之下,耶律庶隐隐觉得对方武功与己同出一源,似乎都来自《辟天录》上所载,果然一问之下得知另半部《辟天录》为对方所有,于是订下赌绝,谁胜谁便拥有对方的半部《辟天录》,惜乎将近百年的交手,仍然是个平手之局,岁月的流逝也把对方由一个中年大汉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 小禹继续认真地听着,明白到那个侏儒老头子并非侏儒,只是为了保存一部分功力避免无谓的耗损而施展出来的“龙形易蚁大法”而已。小禹光听名字就觉得可怕,能将传说中的龙那样的庞然大物缩成蚂蚁般大小的武学,又该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无上奇学!! 在武林中默认着一个潜规则,凡是名字越长的武学,除了江湖上招摇撞骗之徒随口胡诌的不算外,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武学。一般双字为名的武学比如少林寺的《易筋》、《洗髓》,三字为名的比如《血手功》、《星宵功》、《螟蛉诀》、《逆天劲》,再又是四字的《浩然正气》、《太清神罡》,都已经算是武林中极其惊人的武学,何况这“龙形易蚁大法”有六字之多?更遑论传说中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那更是见都没有人见识过的神话般的武学了。 说到与那糟老头子交手百年仍是平局,虽然自己身材样貌丝毫未变,但已经能够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得到匆匆流逝的无情岁月,耶律庶的心情有一点糟,终于停止了说话。 “今天先说到这。”第二句。 “明天我再瞧瞧你的伤。”第三句。 接着耶律庶又陷入了极静的空明之境。在那瞬间小禹似乎感觉到这冥王城主整个人仿佛化入了空气中一般。 虽然他仍是那样毫无重量地浮在寒潭水面之上。 三个月来小禹吃食寒鱼,鱼血极热,属阳,寒潭水寒,性属阴,小禹每日蘸了寒潭之水吃寒鱼,阴阳相济,互相调和滋长,无形中得了莫大的好处,渐渐只觉手脚力气充沛,虽然仍是感觉不到丹田中丝毫的真气流动,但一双其硬如铁的手脚已经渐渐活动自如。 呆了十几个时辰听这怪人说话,小禹小孩心性未除,自然觉得闷得慌,于是决定出外瞧瞧。洞中无日月,也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出得洞来,已经是深夜。 小禹这次不再像上次那样累得趴在地上,这次还好,犹有余力。没错,仅仅是余力而已,其实十成体力都消耗了七八成了。 这是什么古怪体质?小禹嘀咕着的时候,一个侏儒般的糟老头子正用手中的鸠杖悬挂在六芒星平地边的一株数十丈高的大树上。看到小禹出来,糟老头子嘿然一笑,五指一张松开鸠杖,人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接着三步两步便到了小禹跟前,一把扣住小禹右手腕,传音道:“娃娃,到我家玩玩。”硬是拽着小禹如飞而去。 小禹万料不到一个衰老成这个样子的老头子会有这样惊人的修为,百十里地瞬息闪过,到了一所小木屋前。进到屋内,一切简洁,全是木制的、竹制的器具。两人席地而坐,小禹正喊出了半句“前辈……”便被打断。 “别叫我前辈,叫我祖爷爷。”老头子心情不坏,没有牙齿的嘴大咧着,嘿嘿地笑。 “祖爷爷……”小禹正要往下说。 “得,我知道娃娃你想问什么。”老头子眯起眼睛道,“这里方圆数百里,是‘盘王谷’的地盘,老头子我便是盘王谷中的长老,世袭的名号,叫‘盘祖’,所以我让你叫我‘祖爷爷’。娃娃,知道不知道‘世袭’是什么意思?”说着这老头子一脸坏坏的神情斜乜着眼瞧着小禹。 “前……祖爷爷,我知道,是世代相传的意思吧。”小禹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是跟小川学的。 “嘿,娃娃挺聪明。嗯,你筋骨不错,老头子我越看越喜欢。”说着便上来探小禹脉息。一探之下老头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祖爷爷,那次我、我,摔下悬崖,内力全没了。”小禹也有点害怕这老头子说出什么不好的结论来。 盘祖神色凝重,再伸手去探小禹小腹的丹田处,发觉空空如也,试着发了一点真气过去,竟然立时烟消云散。老头子心头一惊,运起一成内力轰了过去,只见小禹浑身过电一般闪现出千万道老树盘根般虬结的黑色蛛网状纹路,随着老头子的内力侵入一闪而现,接着马上又消失了。 “咦?这是什么古怪武功?”盘祖惊讶地道。 “祖爷爷……” “算了,看来冥王那家伙也是没有办法治你,方才才让我出手把你带走一试。”老头子接着又道,“咱们来聊聊吧。先说说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小禹道:“是被一个武功很厉害的人打下来的。” “哦?我看你的武功也不弱,是什么人将你打下来的?” “是一个好像叫做‘剑圣’的人。” “‘剑圣’?听着倒稀奇,其实我估计也就是一盘菜,他难道不知道武功越练到化境身外之物就越不足为恃吗?!”老头子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 小禹却道:“祖爷爷,那不一定吧,拿刀的还打不过空手的?听说那人还到了天道的境界。” 老头子微“咦”了一声道:“哦?天道?有点意思。不对不对,天道是害人的东西。呸呸呸——”老头子接着连吐口水,接着从一个竹盘子里取出一包东西嚼起来。小禹凑过头去一瞧,是许多一条条油炸的东西。 “祖爷爷,这是什么?”小禹好奇地问道。 “油炸蚯蚓,”老头子嘿嘿笑道,“小子,要不要尝尝?” “呃——”小禹差点没吐出来,心道这恶心的东西你也吃呀。 “祖爷爷,你为什么不喝酒?”他觉得吃这种油炸的东西,不来点酒味道怎么够爽? “酒?不喝!”老头子一撇嘴道,“以我的功力,喝酒还不是喝水一样,那有什么喝头?!” 小禹咂咂嘴,道:“爷爷,你的武功已经到天道了吧?” 老头子停止咀嚼,道:“小子,你怎么老问这个?好好好,我便实对你说吧,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达到天道的境界了。” 小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掉到了地上,他实在太吃惊了。 所谓“天道悠悠”,字面上说的是时间永无止境,在武林中而言,指的却是一个几乎不可到达的境界。天道,是炼气化神的境界,悠悠,意指永恒。要想到达天道的境界,便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追求。但是天下高手何其多,一个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窥探到天道的层次境界,像“天殛神算”冷长河,一双眼瞎了几十年,才换来一个天道高手的评价,这老头子随随便便就说自己二十多岁就到了天道,难道天道这个境界是条小溪,一趟就过? “小子,你别不信,你去问问冥王那个老家伙就知道了,我们两个在五十年前,双双突破了天道的层次,进入了更高一层的‘地仙’之境。” 天呐,天道之上,还有地仙!这是多么惊人的发现。 小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掉到了地上,他实在太吃惊了。 “小子,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糟老头子继续咂巴着嘴里的油炸蚯蚓。 “祖爷爷,你说的那个、那个地仙境界,是怎么回事啊?” “嘿,炼气化神是为天道,炼神化虚不就是地仙了么,这样你都想不明白?” “那地仙之上还有吗?”小禹连忙问道。 “当然有,炼虚合道的境界就是在地仙之上。不过没达到,谁也不好说。”糟老头子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七章 辟天之秘 山林中的月亮也许永远比喧闹尘世中的更皎洁。 披着从窗户播撒进来的月光,小禹与盘祖老头儿席地谈了良久。一个是功参造化不觉得疲倦,另一个则是吃了寒鱼正处在精力充沛的时候,所以谈话还在继续着。 只听小禹问道:“祖爷爷,这几个月来我从冥王前辈口中了解到,这么多年来你们之间从来没有分出过胜负,这是真的吗?” “不错,”老头子又往嘴里扔了一条油炸蚯蚓,又再以食中二指拈了一条递到小禹面前道,“滋味不错,小子你真的不尝尝?” “别、别……”小禹连忙捂住嘴,嗡嗡地道。 “哈哈哈——”老头子一阵奸笑,续道,“这近百年来我们交手次数不知凡几,最激烈的时候一天十几战,但奇怪的是,有无数次我们各自使出自身绝学,满以为下一招内将会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们轰出的真气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是以总是打成平手。” “啊?怎么会这样?”小禹道。 “我怎么知道,我想也许跟我练过的《辟天录》有关。小子,《辟天录》这部奇书,冥王那老家伙对你提到过吧?” “嗯。” “好小子,一个字就想打发我了?冥王那老家伙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给我说说。” “祖爷爷,你们交手百年之久,难道彼此之间对对方还不熟悉么?” 老头子闻言,伸小指抠了抠耳屎,剔指弹了弹,道:“那个老家伙……嘿嘿,是个全天下最古怪的人。我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你猜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小禹好奇地问道。 “哈哈——他首先说的是‘朕每日言不过三’,哈哈——真他娘是个疯子!老子我当时正在山中采药,这老家伙一出现就对我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当时穿的就是现在这一身行头,像是皇帝又不是皇帝的模样,老子我还以为他患了失心疯哩。接着他又说了第二句道‘朕知道你武功不错,来打一架吧’,这句话一说我就知道麻烦来了,因为整个盘王谷,就只有族长知道我会武功,这家伙能够一眼看出来,说明武功已经不在我之下。我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练岔了气伤了脑筋的怪人。” 老头子“吧唧吧唧”地嚼着口中的油炸蚯蚓,续道:“他说出来的第三句话把我这个疑念打消了。他说,‘胜者将拥有对方的《辟天录》’。奶奶的他只不过看了老子一眼,就知道老子手里有《辟天录》,这份见识当真是天下少有。他话音一落,凌厉的掌风就把我笼罩住了。当然打架还是得各凭本事的。嘿嘿,那时候……年轻啊……” 老头子一边说着,一边发出感慨。 过了半晌,小禹突然问道:“祖爷爷,那部《辟天录》,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你又是从何处得到的呢?” 老头子回过神来,道:“这本书啊,我也说不太清,我只知道自己所学与这部书有关,至于这部书的样子,我也没有见过。” 这话不是骗鬼吗?! 小禹道:“奇了,既然没有看过这部书,又怎么能学会上面的武学,而且还清楚知道自己学的是出自那部书?” “小子,我知道你必不会相信,事情也是很奇怪,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有弄明白。也罢,我就从头开始跟你说一说吧。” “距今大约一百多年前,那时的我还只是个像你这般大的娃娃。在我们盘王谷全谷上下都在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祭祀节准备一切祭祀仪式所需的时候,当时的盘祖大人正在谷里的盘王石前采集天火……” “祖爷爷,什么是天火?”小禹不解地问。 “天火嘛,就是从天上落下来的火。” “天上怎么会有火落下来呢?” “傻小子,雨天打雷,长得高的树木自然就会着火了。” “哦,”小禹恍然道,“采集天火干什么呀?” “你这小子究竟让不让我说呀!不许再多话了。”老头子佯怒道,“采集天火,是为祭祀仪式作准备。谁知道当时的盘祖大人,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竟然发现里面有个人,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呀。” “啊?”小禹忍不住问道,“火里面还有人?是不是被烧死的?” 老头子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道:“非但不是死人,而且还是一个活生生的高手,嘿嘿——那个从火里走出来的人,就是辟天!” “啊,祖爷爷你见过他?” “我们盘王谷从来严禁族人涉足江湖,为的就是避免有族人在江湖上闯祸,为我们盘王谷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并不代表我们盘王谷里就没有高手。当时的那位盘祖大人,不但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化神的大圆满境界,而且还精擅我们盘瓢族故老相传的神奇巫术,在当时是与‘剑神’步千行比肩的人物,不料在辟天的面前,竟然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啧啧——” 小禹一惊,道:“辟天有这么厉害?那一定是到了地仙的境界了吧?” “恐怕比地仙还要再高一个境界,因为以我现在的修为,也无法做到让一个天道高手被压迫得手都动不了。” “那辟天他没有干什么坏事吧?”小禹道。 “辟天当时只叫盘祖大人带一个筋骨资质都属上上之选的小孩子来给他,说是要传授一些东西,然后我就被盘祖大人选中啦,接着就稀里糊涂地被辟天传授了半部《辟天录》。” “祖爷爷,《辟天录》是一部武学奇书么?” “嗯——怎么说呢?小子,你见过我经常拿在手里的那根鸠杖了吧?” “嗯,见过。你刚刚把它忘在树上了。” “那根鸠杖就是《辟天录》。” “啊,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时辟天什么也没有说,把那根鸠杖递到我手里,说了一句‘这是记载了我一生中所见所闻的一件物品,你喜欢的话就叫它《辟天录》吧,不过只是半部’,跟着就把鸠杖给了我,然后就走了。我当时很害怕,什么话也没有问出来,不是想不起来问什么,而是面对着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辟天竟然厉害到连祖爷爷你也感到害怕?!那他真是太强了。对了,他是男是女的?长什么样子?他很老了吗?”小禹又问。 “辟天全身都被罩在一件缀满六角芒星的大斗篷里,脸部是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他好像不用说话,想表达一个意思直接就能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我们盘瓢一族是很信奉神明的,当时的盘祖大人很坚定地认为,辟天就是我们一族守护神在人间的化身。” “祖爷爷你也认为辟天是神明的化身?” “不相信,我始终认为他是个人,只不过修为比我们高了很多。” 老头子顿了顿,又道;“后来我每天拿着鸠杖研究,一直参不透其中的奥妙,后来赌气把鸠杕扔到火中,居然浮现出许多图案来,我日日参悟终于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武学修为上有所突破,达到了炼气化神大圆满的境界。不过我仍然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想找到辟天问一问,但根本就是徒劳,直到遇上冥王那家伙的时候,我立刻就知道他一定与神秘的辟天有关系。” “哦?祖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当时他的身上带着一只小钟,这只小钟的质地与色泽,与我的鸠杖居然一模一样。后来花了几天的时间,总算从冥王的口中知道,那只小钟名叫‘东皇钟’,居然是十大上古神器之一。于是我不由得怀疑自己手中那根鸠杖的来历,但查遍盘王谷中所有记载古闻的竹简,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最后还是通过鸠杖中辟天留下的信息,得知这根鸠杖居然是‘盘古斧’的斧柄!!” “天呐!盘古斧?!” “不错,上古十大神器分别是轩辕剑、东皇钟、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和女娲石,盘古斧排在东皇钟之后列神器之三,也是了不起的一件神器。” “可是祖爷爷你刚才说它只是斧柄,那斧头呢?” “你这问题只有去问辟天了。因为老头子我也不知道。” “我找他干什么呀,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小禹道。 “小子,这世上也只有一个辟天,多的也没有了。你往后的日子就留在这里,看我怎样打赢冥王那老家伙吧。”老头子总算把油炸蚯蚓吃光了,伸手揩了揩嘴边的油渍,伸了个懒腰道,“我和冥王那老混蛋都不是辟天那样的怪胎,也会生老病死。我俩打了近百年,剩下还不知有多少日子可以再打了,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两腿一伸便没了。所以呀,你就跟在他身边,他的一身本事你能学得多少是多少,我看辟天的本意,是要我俩将这《辟天录》传下去。” “祖爷爷,我还能学武功吗?你刚才察看了我的伤势,结果怎样?” 老头子脸上一副“瞧你小子紧张得……”的表情,道:“实话告诉你,你丹田被毁。丹田被毁意味着什么知道吗?丹田也叫气海,是贮存真元之处,丹田被毁,意味着你以后再怎么努力,也将不会再有一星半点的内力。” 小禹闻言怔住了。这怎么行?他还要出去寻找双亲,还要报仇呀!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不是太残酷了吗?! 老头子估计小禹一定会伤心难过,可能说不定还会大哭一场,谁料到小禹竟叹了一口气,道:“那也不错,毁了就毁了吧。” 这下轮到老头子怔住了。这小子也太豁达了点吧!他哪里知道小禹曾经有自废“太清神罡”真元,另辟蹊径习得了“蚩尤玄功”的经过,在小禹心中一直相信,只要自己有恒心有毅力,内力修为一定可以再提高的,反正他还这么年轻,这条路行不通,那就走另一条路咯。 老头子觉得有必要问问小禹如今的大势,道:“小子,你以前练的是何门何派的武学?” “练过‘逍遥游’身法,‘太清神罡’,还自创了‘蚩尤玄功’。”小禹如数家珍地道。 “咦?好小子,瞧你不出,居然还能自创武功啊,那你岂不成了一代宗师了?” “祖爷爷你就别取笑我了,在你面前,我哪敢称什么一代宗师啊。” “那倒是,哈哈哈——”,老头子乐不可支,他最喜欢别人说他打架厉害,“小子,当今天下除了我跟冥王那个老家伙外,江湖上武功最高的是谁?” 小禹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位外号叫做‘天山’的大高手,他不但隐居在天山之上,而且据说修为也像天山一样高……”说到这小禹突然止住不说了。 “天山?!!”老头子与小禹对望着,同时喝道:“那人不会就是辟天吧?” 一老一少都不说话。如果‘天山’那个人就是辟天的话,这消息就实在太震撼了。 最后还是老头子道:“那个人绝不会是辟天。辟天要想成名,数百年前就能够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老头子,辟天真的是这样长寿的怪物?” “小子你别想太多了,我想也许‘辟天’跟我们盘王谷的‘盘祖’一样,都只不过是一个世代相传的称呼罢了,几百年前的‘辟天’与我见到的那个‘辟天’,甚至现在还隐藏在世上某个角落里的‘辟天’,都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见小禹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老头子又道;“我虽足不出盘王谷,但江湖武林的秩闻也知道一些。相传几百年前,武林中第一高手是一名叫陈抟的道士,陈抟老祖那一代除他之外,未见有其它了不起的高手。在陈抟仙去之后,道消魔长,武林中公认的第一高手是邪派宗师‘血手狂生’,‘血手狂生’纵横江湖数十年作恶无数,后来被年纪轻轻,修为却深不可测的‘武林狂儒’以‘浩然正气’击败,从此不知所踪。那一代之后,又过了几十年,有一位青城道人出世,后来还造就出了‘剑神’步千行那样的大高手。不过嘛——这些人都不过是天道的修为,始终都未能再进一步。到了目前的天下,天道高手有多少我虽然不知,但我敢说,只要辟天不出,这天下就绝不会有比我和冥王两人修为更高的人了。” “祖爷爷,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哦,我人虽然小,但一路走过来见过的高手一个比一个厉害。我承认虽然祖爷爷与冥王前辈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但说不定我日后还会见到比你们更高修为的人啊。”小禹认真地道。 “你错了。”老头子想都不用想,眯着眼道,“武学上本来是不存在‘地仙’这个境界的,最高的也就是‘天道’了,我和冥王之所以能突破天道,完全是因为《辟天录》。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三部《辟天录》了,所以我和冥王日后若死,‘地仙’境界将成绝响。” 说到“死”这个话题,老头子也有点黯然,道:“我感觉得到,我和冥王都没有多久好活了。如今妖氛渐炽,天下大乱将兴,我离大限之期也不远了。我相信冥王那老家伙也感觉到了,所以才将你救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八章 水曜星魂 盘祖老头子把小禹送回到山洞前的六芒星平地上,道:“对于冥王城主那个老家伙,近百年的架打下来,老头子我真的很欣赏他,正因为有他在这百年岁月我才过得不太寂寞……好啦,不说这些了,你快进去吧,我们明天晚上再聊。”于是不再多话,电射而上取回鸠杖——他知道以冥王城主的强者自尊,就算知道这是半部《辟天录》,也不会下手取了去——之后便独自回去了。 自此之后的每日里,小禹白天便在洞内聆听浮坐在寒潭水面上的冥王城主“讲经”,晚上便去陪盘祖老头子。这两个老人都是当世强者,冥王城主一口气之悠远绵长可以做到一句话能够不间断地说一整天,他一身所学之博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加上近百年来与盘祖的交手所得,足可以让他似此滔滔不绝地说上一百年也不止,兴致所至还以指力带动寒潭之水,在空中幻化成许多招式图案,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唱独角戏,对小禹毫不理会。小禹也觉得这样相处挺好,每天就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尽情地聆听、观摩冥王城主的心得体会。晚上小禹则随盘祖老头在小屋里谈天说地,别看盘祖老头子乃是化外之民,其实他那小屋中连经史子集之类经典一应俱备,小禹在他那里也学到不少知识,虽然难一点的斌不会,但在诗、词、歌这三方面却是小有成就。当然,盘祖也不全是干些附庸风雅的事,大部分的时间也在讲解着自己百年来的所有武学心得。 虽然每天都被浩如渊海的武学知识薰陶着,但小禹的内力却因为丹田被毁而一直毫无进展。如果被江湖上的末学后进、年轻俊彦们知道有一个十岁的小子每天在一个绝谷跟着两位“地仙”级别的武学大宗师,聆听他们的盖世武学心得,但己身修为却毫无进步的话,那么这些末学后进、年轻俊彦们一定会因为嫉妒和感慨这双重因素而不得不拔剑自刎。 但是不知为何,冥王城主和盘祖两人明知小禹丹田被毁,本应再也无望习得上乘武学,却仍然倾心讲授,难道这只是他们两人的一厢情愿? 当然不是,其实冥王城主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小禹身上的七片奇怪的叶子和一朵绿色的花朵,上面有着和那个鬼魅般的辟天一样的气息。小禹曾经对冥王城主提过自己从这七片叶子当中领悟出了“蚩尤玄功”,但苦于真气流失无法发动,自然也无法取信于冥王城主,但是冥王城主表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却相信了——自己不正是在辟天留下的东皇钟上,习得了《辟天录》上的东西么?! 至于盘祖那边,也对那天晚上在小禹身上浮现的古怪网状纹路感到奇怪,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竟然发现小禹的丹田虽然被毁,再也贮存不了任何的真气,但他的双手双脚脉络中的直气却相当充沛。这个发现使老头子心中暗爽——谁说练内功一定要把直气归纳到丹田气海啦?!这家伙双手双脚都能贮存收纳真元,相当于一身独具四个丹田气海,嘿嘿,将来的成就只怕举目天下都没有谁能比得上。这个发现盘祖可没有说出来,除他自己外,谁也不知道——冥王城主?他也不知道。 几年的时间一晃即过,这几年来由于小禹的出现,冥王城主和盘祖二人之间竟然再没有交过手,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二人似乎默守着一个游戏规则:白天小禹在山腹中看、听冥王城主讲解武学要诣,晚上则陪着盘祖聊天,将一天中在冥王城主那学到的东西由盘祖讲解消化,次日再由小禹将自己所得与盘祖的讲解详细地在冥王城主面前复述一遍。如此一来三人都获益良多。 小禹虽然感觉手脚比以前好使多了,但还不晓得自己的手脚都可以用来贮存真气,因为他体内已经没有足够的真气可以拿来给他试验了。目前他需要研创出一套内功修炼的法门,来逐步凝聚起一点一滴的真元,但很显然,小禹并未能有这样的主观意识。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件奇怪的事情,就在小禹的身上诞生了! 几年来枯燥无比的聆听、重复、演练,已经把小禹折磨得要发疯了,他每天都要强行记住盘祖与冥王城主两人灌输给他的数不清的武学知识,然后还要拖着沉重的四肢来演示招式,虽然小禹记忆力惊人、资质禀赋极佳,也不缺乏应有的恒心与毅力,但知识爆炸的结果,仍然不是小禹稚嫩的双肩能够承受得了的。 这天日里小禹从冥王城主处听到了许多更深奥的、《辟天录》上所载的武学知识,硬记这些东西已经让他感到很吃力了,夜里再到盘祖那里复述自己学到的心得时,小禹终于崩溃了。事情发生得是那样毫无征兆,小禹正向盘祖说着自己感到困惑不解的地方时,突然人就失去了知觉。这可把盘祖这糟老头子吓得不轻。 等小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那块六芒星平地上,盘祖与冥王城主分坐左右,察看小禹的情形。 “小子,你没事吧?”盘祖一脸担忧地道,“要你在短短几年内将我们两个老头子的全部武学都学会,实在太苦了你了……” 冥王城主的黑色帝冕下,刚毅的脸色一如往常,虽然不发一言,但从周围杂草低伏的形状就可以感受得到他心中也是挺紧张的。 小禹一瞧两位老人都在旁边,便道:“咦,冥王城主前辈、祖爷爷,你们都在啊,那就好了,刚刚我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你们……”小禹略一思索,突然就呆住了。 “小子,你怎么样了?可别吓唬老头子我啊。”盘祖有点急了。 小禹眼珠一转,脸上大汗淋漓地道:“冥王城主前辈、祖爷爷,这下坏了、真的坏了,这几年来你们教给我的,我已经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这下不但是盘祖,连一向沉稳的冥王城主都变了脸色。这小子也太不长进了,自己每天气都不喘一句话说足一整天,还像个傻叉一样连续说了几年,这小子却一下就给全忘了。 冥王城主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丢出一句“废物”之后便一掌击向小禹天灵。 这老家伙是玩真的!这一掌力道之雄,速度之快,竟连盘祖也来不及阻止了。 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盘祖脑海中小禹将会给冥王城主盛怒之下的一掌给拍成一摊肉泥的情形没有发生,因为一只稚嫩的手掌已经将冥王城主的手腕给扣住了。 不是别人,正是小禹。 怎么做到的,盘祖没看清楚,连冥王城主自己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茫然。 盘祖与冥王城主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右手一翻一抖,竟是以气御杖直向小禹面门打去。这一手已经用上了五成真力,江湖上能够招架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不过盘祖总算留有余地,一旦小禹接不住的话他还能立时御杖转向。岂料杖还没到小禹一步踏出便即闪过,用的是“逍遥游”。盘祖与冥王城主虽不知道是何种身法,但精妙无比,其中似乎还揉入了《辟天录》上的心法。饶是盘祖与冥王城主两个老家伙已达“地仙”之境,一时之间竟然对这似是而非的“逍遥游”身法无可奈何。 冥王城主被小禹执住的右手一抖,一招“浪影千重”脱出小禹掌握,随即五指一拢一拳便向小禹身前打到。这一拳是冥王城主毕生精华之所聚,没有任何招式可言,与那“五丁开山”的拳意一般,却胜过“五丁开山”不知多少倍。此拳之中冥王城主已经用上了八成真力,便是江湖中的天道高手也要伤在这招之中,试问小禹连天道的境界也未到,又如何能够抵敌?! 可是怪就怪在这里,这凝聚了冥王城主八成真力的一拳,竟又在出拳的中途被小禹以左手扣住手腕,再也进不得半分,盘祖在冥王城主出拳之后随即递进的一杖,也被小禹不知来自何处的右手扣住了手腕,鸠杖的攻式也随即瓦解。 盘祖与冥王城主都不由得怔住了,各自奋力施展脱身招数双双退避开数丈外。小禹一双眸子神光湛然,并未追击。 简直不可思议,小禹竟孤身一人逼退了两大“地仙”境界的绝一个小禹,就是再来三个天道高手也一并报销了。 小禹并不知道这个水阵是要打向自己的,好奇地问冥王城主道:“前辈,这就是您最强的武学——六芒星水阵么?” 冥王城主点点头,他在犹豫。虽然他极想知道小禹为什么能以一人之力硬抗他与盘祖二人,但这一招发出去,他自己也没有能力收住,他怕小禹禁受不住,到时真的将他杀了,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或许这世上许多师傅教徒弟,大都在最精微奥妙之处留了一手,以致一代不如一代,但像盘祖与冥王城主这等“地仙”高手,无论是武学与心境都是天底下最着双手猛然一翻平推而出。空气中波动着的重重水珠帘似乎接到某种不可抗拒的命令一般,挟着一股乱石崩云的滔天气焰直往小禹卷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九章 通幽境界 盘祖一双老眼瞬也不瞬地瞧着小禹,手中鸠杖已经插于身前地上,双手合持胸前遽尔分开,双手之上已经贯注了这老头子百多年的真力——眼见冥王城主连压箱底的本事都施展出来了,与之在伯仲之间的自己当然也不能藏私,不全力以赴的话这一招自己也没有把握接下来。在百多年真力的贯注之下,相对的双手掌心中涌现出一只肉眼可见的奇异珍兽。 这种拟气化形的绝“万法归一”,然一归何处?佛门中高僧无数,其中也不泛武学高手,对此话理解亦各有不同,有的理解为“万法归于自然”,于是这样的高僧修到了天道;有的理解为“万法归一,既无我故,动念即乖,开口即错”,于是这样的高僧独善其身,终生在武学一途上再难有寸进。 冥王城主与盘祖老头两人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先抛开神秘的辟天不说,俱都是已经达到武学一途所能及的巅峰境界的神话般人物,早已修到“万法归一”的境界,甚至已经超脱了“万法归于自然”的理解层次。只是这样的修为,以二人之力方才竟然被小禹逼退,这实在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冥王城主一心求证,只待看小禹在这“水曜星魂”笼罩之下的反应。 《辟天录》上的武学实在是惊天动地却又匪夷所思。那“幽冥界大六芒星水曜星魂链”一经施展,无穷无尽的重重水汽弥漫开来,不住地凝聚了又蒸腾,形成一道道水珠锁链,朦胧的水汽中央一个亮晶晶由流水汇聚成的六芒星图案,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小禹罩去。 水链封锁了周围的空间,小禹避无可避,想硬接?除非有盘祖老头所施展的“秘法·迦楼罗琉璃心灯阵”那样同样能封锁周围空间的绝学才行。 就在六芒星水曜即将触及小禹身体的一刹那,烈火般的迦楼罗火羽已经与水曜星魂链的水汽接触,开始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盘祖已经看出小禹绝对无法辟过冥王城主的这一招,终于下手从中拦截,但恐怕救已不及,盘祖老头心中认定小禹重伤之局不可避免。 岂料世事之奇当真不可以常理计。 那六芒星水曜差那么一点就能够触及小禹身体的时候,眨眼之间小禹已经脱出了封锁。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不是太过让人感到诧异,怪就怪在小禹的双手还分别扣住冥王城主与盘祖老头的左右手,那声势滔天的水曜星魂和琉璃心灯,在冥王城主与盘祖老头被扣住手腕的那一刻轰然瓦解,星星点点的水汽与火羽渐渐消散在风中。 冥王城主与盘祖老头相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股恐惧的表情。这种表情也只有面对辟天的时候才会有。只有小禹,此时已经放开了两位“地仙”高手,静静地立在一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看起来小禹和之前并无任何不同,只是一双眸子看起来更加有神、更加清澈,透露出一种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与污垢的深邃。 还是盘祖老头先开口。这老头连连摇头,苦笑着道:“这小子修为之高,恐怕已经和那辟天有一拼之力了。”接着又对冥王城主道,“老家伙,你总算遇上了世上能败你的第二人,愁困了你百年之久的三言之誓也已破除了罢。” 冥王被冠冕遮掩住了大半的脸上毫无半点喜悦之情,自言自语道:“方才这、这是何故?” 盘祖老头一把拉过小禹,细细察看了半晌才道:“小子,你没事吧?” 小禹一脸茫然道:“我没事。祖爷爷,你方才那招是什么功夫?好厉害呀。还有冥王前辈的也是。” “厉害个屁!”盘祖啐道,“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你小子。我们两个老头子今后甭想再在江湖上道字号了。” 冥王城主也走上前来,问道:“小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做到什么?”小禹不解地问道。 “朕问你方才是如何避过那招六芒星水阵的?” “我也不知道啊!”小禹道。 “不知道?”盘祖老头也瞪大了眼睛,“小子,敢情你是消遣我们两个老头子呢吧。” “祖爷爷,你知道的,我丹田被毁武功全失,又怎么是你们的对手呢?我刚才只是想着要阻止你们两位老人家出手罢了。你们不知道那两招的可怕,我可是看出来了,要是让你们把这两招打出来,这附近一切生灵恐怕就要全毁了。” “武功全失?啧啧——”盘祖眼睛瞪得大大的,“武功全失竟能把我们两个老家伙逼到这等地步也算是天下奇闻,难不成你竟一下突破了‘天道’‘地仙’两大境界?!” “不然!”冥王城主开口了,他的见识比盘祖老头还要高。“盘老头,过来说话。小子,你在此地候着。”于是冥王城主当先往那山腹岩洞走去,盘祖紧随其后。两人用的俱都是已失传于武林的无上身法“缩地成寸”,举步之间已经到了山腹洞中。 盘祖首先开口道:“冥王,这小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竟在一举之间突破了‘地仙’境界?” “天道未达,突破‘地仙’谈何容易。朕看他是……” “行了行了,你誓言已破就别再称孤道寡了,还以为自己真是皇帝啊。”盘祖嗤道。 “……” “继续说啊,沉默是什么意思?”盘祖不依不饶道。 “依朕……依我看那小子并非是突破了‘地仙’之境,而是无意中另辟傒径,绕过了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路子,直接到达了另一种凌驾于‘地仙’之上的境界。嗯,我们不妨姑且称之为‘通幽’境界。” “……”这次轮到盘祖老头无言了,“这个境界的跨越也太离谱了吧,我俩花了百年岁月才到达‘地仙’之境,这小子……”看得出来盘祖有点沮丧,毕竟这老头子虽然已经脱离了争名脱利之心,但对自己的武学修为还是有着无比的自信的,乍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比了下去,一时之间让他如何能够坦然接受。 “盘老头,不知你方才可有注意到那小子所言,他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的武功进境,换言之,即是这小子仍以为自己毫无武功。” “那又如何?”盘祖随口道。 冥王城主一身所学浩如渊海,解释道:“佛家言‘万法归一’,然一归何法?!道家言‘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八卦生万物’,可见世间有万法,太极归于无极,万法归一,而一归于虚无。世间一切法,你我只不过各得其一,是为有相。那小子不知世有万法,自不可得一法,是以无故无我,却又不失其本心,暗合于先天无极之道,是为无相。以无相对有相,纵然世间有武功比他更高之人,恐怕从此亦奈何他不得。” 盘祖听得冥王城主这一番言语,登时瞠目结舌,道:“如此说来,这小子岂非天下无敌?” “这又不然,”冥王城主续道,“此子不知一身兼济上乘武道,虽世有万法,但其却已置身诸法之外,不受诸法约束,一俟失却本心,重坠六丈红尘,则一身修为必然尽失。” 盘祖不解,问道:“何谓失其本心?” “道心动摇,谓之失其本心。若想置身诸般法则之外,必须守诸般戒律,如妄杀、奸淫、掳掠……犯一切诸法不容之事,必然失却本心,一旦憣然醒悟,则泯然众人矣。” “如此说来,与佛家的‘空灵’禅境倒有相似之处。” “‘空灵’禅境算得甚么,此子目前境界要更胜一筹,除非他自堕修为由真返璞,否则世间万相,于他来说只如境花水月,虽极尽变化之能事,皆不外乎诸般空相而已,虽斧铖加身又如何能损他一丝一毫。” 盘祖老头越听越奇,皱眉道:“慢着,我听你越说越玄,究竟你这番话是从何处听来?还是你顺口胡诌,搪塞我老头子之辞?!” “此乃《辟天录》上所载。方才我一时惊讶过甚并未忆及。你若是不信,自己拿去细看。”冥王城主言毕,右手骈起食中二指遥遥指向寒潭中央。初时寒潭水面尚是平静无波,须臾便起了变化:一道圆圈圈住的六芒星图案在水面上形成,接着在图案的周围,寒潭之水开始朝处排挤开去,似乎这小小的六芒星水阵有着无穷无尽的威压一般。很快地自六芒星图案的中心,缓缓升起了一只古式小钟,钟身上尽是奇怪的铭文,淡淡的流光在小钟周围流转。 “东皇钟?!”盘祖老头惊道,“你那半部《辟天录》就是藏于此钟之上?” “不错。” “想不到你我相斗近百年,今日我才得知另半部《辟天录》的秘密系于此钟之上。” 冥王城主一哂,道:“我方才所言,《辟天录》上早有记载,你拿去瞧罢。”说着指尖一收,那传说中的神器东皇钟便缓缓落在盘祖老头面前。 “哦?你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拿了跑路?”盘祖眨着眼睛道。 “之前你曾将盘古斧柄留于树上不曾带走,足见盛情。据我所知那斧柄上有另外半部《辟天录》,你既坦诚相见于我,我又岂会疑心于你,更何况百年斗下来,我已知你的‘秘法·迦楼罗琉璃心灯阵’五行属火,与我的‘水曜星魂’相冲,就是你得了去,天生水火相克,于你并无好处。” “你说的不错,”盘祖点头道,“如今我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我怀疑《辟天录》不止两部,若《辟天录》依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撰,则除却你我手中二部外,这世上可能还有另外三部。” 冥王城主也是面色严峻地道:“我看不尽然。水、火二极不但蕴于五行,亦藏于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其实寓意天、地、雷、风、水、火、山、泽。说《辟天录》有八部,亦无不可。” 盘祖悚然一惊,道:“如此说来,若辟天真的撰有八部《辟天录》流传于世,则‘地仙’境界的高手,实不止你我二人?!” “辟天的神秘,非你我所能想像!”冥王城主也是脸有惊色。 “看来天下当真要大乱了。”盘祖道,“这天下苦的永远是黎民百姓,我只希望我盘瓢一族,能够避开战乱之祸,代代繁衍下去。” “希望如此罢。”冥王城主道,“辟天将冥王城主之位传我,想来必有所托,我为武学破门而出,迄今已近百年,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这样也好,你将那小子也带出去吧,或许他的存在能让今后之武林,开辟出一番新气象。这东皇钟我就不看了,是英雄重英雄,老头子我先谢过阁下的信任了。”盘祖骈指一弹,一缕指风带动东皇钟往冥王城主面前飘送。 冥王城主脸色一霁,纳钟入怀。在两位老人彼此对视的目光中,蕴藏着一种坦诚相见、惺惺相惜的炽烈。 突然盘祖脸色一变,惊道:“不对!” 冥王城主闻言神色一懔,问道:“什么不对?” “既然《辟天录》是以上古十大神器为媒,你想若是将十大神器齐集,会不会得到一部完整的《辟天录》?” 冥王城主脸色大变,道:“你是说《辟天录》有十部之多?!据我所知,上古十大神器从来未有三件同朝之先例,若是上古神器尽出,恐怕我泱泱华夏必有滔天大劫,我汉室江山未免要落入异族手中。” “我盘瓢氏乃黄帝正统遗民,如今避世已深,绝不会去争夺什么汉室江山。”盘祖道。 “我自然不是说你盘瓢一族。”冥王城主亦道。 就在冥王城主与盘祖二人在这山腹之中侃侃而谈时,恐怕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远在嵩山少林寺的深院之中,有一位数年之前削发为僧的天道高手,刚刚参悟出了上古十大神器之首——“轩辕剑”中的秘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卷 天道悠悠 第十章 一块铁牌 翌日,冥王城主与盘祖一道,带小禹来到盘王谷的隘口。 在谷中数年光阴,小禹一直没有什么时间游玩,加上此处丛林茂密,是以小禹对这忝为江湖中一大势力的盘王谷地势也不甚了然,不过以他记忆力之强,早已将那六芒星平地至隘口一段百里路程铭记心中。 小禹跟着两位前辈到了隘口,方才道:“冥王前辈、祖爷爷,方才有人跟踪我们。” 盘祖一笑,道:“那是老头子的孙女,她可是暗中留意你好久了。嗯,今后在江湖中你们总有机会见着。”沉吟了片刻又道,“分别在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有空就回来这里转转。”然后又对冥王城主道,“老头儿,若发现辟天的下落,差人来给我捎个信。”然后也不多说,飘然数闪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若放在平日,小禹一定会生出一番感慨,然而自从昨日达到“通幽”境界之后,小禹便心如古井不波,仿佛世间的一切浮华,都只如过眼的云烟一般,生死聚散都只不过是诸般尘缘法相,对于不入万法不拘一切形相的小禹来说,根本就兴不起一丝喜怒悲苦的情绪。 小禹不以散聚萦怀的磊落胸怀落在冥王城主眼中,着实让他心中大大吃了一惊。冥王城主在心中暗忖道:此子才不过十来岁年纪,境界修为便如此了得,只可惜心虽超脱万法,怎奈何身处红尘之中,终究免不了诸般烦恼。 一念及此,冥王城主便问小禹道:“小子,你可有甚么烦恼之事么?” “烦恼?没有呵。”小禹乐呵呵地道。 “那你可有甚么急着要办的事么?” “有。”小禹坚定地道,“我要先寻回失散的父母,或许此刻他们正在受苦……”说着眼神一黯。 冥王城主心中一叹,忖道:“唉,人终归免不了七情六欲,若此子能从此抛却一切恩怨情仇,恐怕离羽化登仙之期亦不远矣……可惜啊,可惜!” 冥王城主从怀中取出一个样式奇古的小钟,递到小禹手中道:“小子,你我之间也算有缘,你听我讲解了数年武学,也可算得上是我的弟子,既然贵为我冥王城主的弟子,就不能没有我冥王城的信物。我冥王城有两大信物,一件是这东皇钟,另一件便是我这一身冥王帝衣。这东皇钟此刻我便送予你了,你要好生保管。日后在江湖中必会有人询问你此钟的来历,若有人向你递招,你不妨以此招应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式指法传授给小禹。小禹虽然身无武功(那是他心中这样以为),也很快地将这一招学会了,这招当然就是小禹用来破明归海“五岳归元”的那一招。 其实冥王城主深信以小禹的能耐,破尽天下武功还不是信手拈来之事?只不过他的用意乃是要让冥王城弟子在江湖上暗中给小禹以照应,在他心中小禹其实已经是下一代冥王城主的不二人选。 ◎◎◎ 南昌城,滕王阁。 一位二十来岁的公子哥儿正在吟诵着王子安的千古名篇《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滕王阁上游者甚众,俱是饱学经纶之文人雅士,却无一人有这青年公子般神采飞扬、顾盼自雄,一时只闻这青年公子朗朗吟诵之声,余下一众文人皆听得频频颔首、如痴如醉。俟这位公子吟至“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击节赞道:“好文章,好文章!” 声落人现,一个绣金长袍、长眉入鬓的老者举步而入。在座一众文人俱皆认得,这老者不是别人,乃是盛名传遍江湖的神捕谷鹰扬。这谷鹰扬幼时学艺少林,尤擅大力鹰爪功,数十年浸淫其中,已练至炉火纯青之境,一对爪子可生裂虎豹,只以爪上造诣而论,只怕少林寺中一些别院的首座也不敢轻㩳其锋。谷鹰扬既到,立时拱手一礼,对那青年公子道:“秦公子,老朽不合叨扰公子雅兴,只因近日京畿出了一件大案、要案,尚祈原宥则个。” 那被唤作“秦公子”的青年摆手止住道:“哪里哪里,谷神捕为朝廷鞠躬尽瘁,戮力办案,在下一向佩服得紧。此次前来可有何需在下效劳之处?” “老朽此次前来,正要仰仗公子大力相助……”谷鹰扬有点欲言又止,那秦公子顿时会意,俊俏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道:“谷神捕,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借个地方说话。”于是举步欲行,却听有声音由阁下传来道:“咦,这名扬天下的滕王阁气势倒也不凡!” 另一个大嗓门喝道:“放屁,就这么点风景还不够咱五个人瞧的。”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道:“这里的景色自然是好的,不过来这里的人却大都是酸的。” “酸?”又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道,“怎么个酸法?” 那女子声音又道:“来这里的全是些掉书袋的书呆子,你说酸不酸?” 那大嗓门又响起道:“休得罗唣,咱五人上来是看风景,可不是来看那些迂腐不堪的骚包的。” 那几人说着笑着走近了,阁上的人这才发现这五人全是江湖汉子。以谷鹰扬的身手,竟亦瞧不出这些人的深浅,不由暗暗心惊,附首对那秦公子低声道:“公子,这几人武功不弱。” 那秦公子莞尔一笑,道:“不错,这几人放在江湖上可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那五个有男有女的江湖客丝毫不理会一些儒士的指指点点,其中长得有点獐头鼠目的一个竟掏出一把折扇,边举目远眺边吟出一首词来:“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这首《桂枝香》乃是前朝大儒临川先生王介甫的传世佳作之一。王介甫名安石,不但当年在朝中人人敬服,即使当今圣上追思往贤,亦是时常嗟叹不已,直恨当朝再无此等栋梁人物。在江湖之中临川先生也深得许多形武林人士的钦敬,是以他的诗词亦流传甚广。 “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那獐头鼠目的汉子继续娓娓吟哦,一众文士皆收起轻视之心,倾听这江湖草莽之士诵词,不料让人大感意外的是,那汉子显然忘了词的下半厥,“画图难足……画图难足……,咦?接下来是什么?” 此时一个朗朗的声音续道:“……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继。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那光彩照人的秦公子所续,不由叫好声此起彼服。那獐头鼠目的汉子也自走上前来道:“这位公子学识渊博,在下佩服之至。” “哪里哪里,区区不过拾人牙慧,倒让壮士见笑了。” “……” 谷鹰扬脸上一紧,忍住没笑出声来。这秦公子语藏机锋,他谦称自己乃是拾人牙慧,岂不是绕着弯讥讽之汉子附庸风雅么。 那腰间系着白色腰带的丑女祈子因走上前来,道:“五弟,你怎恁地没出息,人家显是绕着弯骂你,你还沾沾自喜怎地?”接着又转向对着谷鹰扬道,“喂,你刚才笑什么?” 谷鹰扬一怔,道:“我、我没有。” “你笑了,我明明看到了,你还敢说没有。”另一位腰间系着蓝色腰带,脸色蜡黄似有病容的男子走上前来道。 谷鹰扬心中暗怒,道:“笑便笑了,又待怎地?” “我瞧你也是个练家子,你取笑我五弟,便是取笑我,你既取笑我,我便打你。”说着这脸带病容的汉子便一伸右手“呼”地一拳打了过去。 谷鹰扬岂会轻易被打中,立时闪身避过,心道:这浑人怎地这样缠夹不清。 若是谷鹰扬被这拳打中那也罢了,偏偏他卖弄似地轻轻避开,这下那病汉倒来了兴致:“好身手,爷爷倒要好好会会你。” 接着二人在这阁上拳来脚往,吓得阁上卖弄才情的一干儒士全都接二连三地赶下阁去。 其实以谷鹰扬的修为,与那病汉只在伯仲之间,方才那一拳避得也甚为吃力,只不过他因身在公门一向卖弄惯了,以致走的武功路子在不明内里的人看来就显得有点卖弄之嫌。此刻被那病汉以为他轻视自己,于是好一顿缠夹不清的拳头轰了过来。 谷鹰扬有苦说不出。不全力以赴吧,自己弄不好就要当场出丑,出丑还是小事,若是被伤着了往后在江湖上可就不用混了。可若自己一鼓作气制住那汉子吧,别说不易办到,就是有这能耐,只要一下子收手不住伤着了他,这梁子可就结下了。须知对方可还有四个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好一会,那秦公子慢慢走上来,口中劝道:“二位棋逢敌手,再斗何益?不如坐下何杯水酒岂不更好?”说着右手袍袖一拂,如山劲力竟将缠斗中的二人硬生生分开。 “太清神罡?!”五人中的老大——那个大嗓门汉子可是识货之人,不由得脱口而出。 “区区些许粗浅功夫,倒让诸位见笑了。”秦公子一抱拳,道,“在下与这位谷师傅还有点急事待办,就此别过。”于是拉过谷鹰扬拱手一礼,举步下阁。 “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病汉道。 “不然你想怎样?杀了他们?”大嗓门“红虎”朱晴两眼一瞪道。“师父死时是怎么说的?他让我们出来为天下百姓做点好事,不要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这些你们都忘了?” 那獐头鼠目的汉子名叫莫一是,乃是五人中的老幺,此时上前道:“老大,师父的话我们当然没敢忘记,不过我方才瞧那姓谷的系有腰牌,好像是公门中的人。” “那又如何?” “老大,你想想,我们一出山,就常常听别人说如今朝纲腐败、法纪不存,这姓谷的身在公门,保不定暗害了多少江湖上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咱们此刻不跟上去瞧瞧,若那姓谷的真是个两手血腥的败类,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我等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师父?”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咱们便远远蹑在后面。” 于是五人商定,下了阁楼,打听到谷鹰扬方才离去时的方向,一路跟踪了下去。 南昌城中果然格外繁华,街道上人多,五人缀在其后,远远地瞧见那秦公子与谷鹰扬进了街尾一座寂静的大院就没再出来过。 “老大,怎么办?咱几个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那獐头鼠目的汉子——“黑虎”莫一是道。 “看来有点古怪。四妹留在这里,二弟三弟五弟随我进去查探。”于是来到一个无人之处,轻身一纵上了瓦面,往大院蹑去。身后是跟着纵上来的“绿虎”蔡文彬,“蓝虎”司天横,“黑虎”莫一是。 “怎么没了声息?”众人中的老大“红虎”朱晴从瓦面纵落院中,奇怪地发现这大院中一个人也没有。 “咦?老大,你看这是什么东西?”莫一是眼尖,一下瞧见一株盆栽边有一块铁牌似的东西。莫一是紧走两步,一把捡起,递到朱晴面前。 “刻的是什么?”朱晴看不出什么眉目,便询问众人中稍微有点墨水的老二“绿虎”蔡文彬。 可是蔡文彬也看不出来,摇摇头道:“没见过这种文字。奇怪,会是谁掉的呢?” “我猜不是这块牌子若非那姓谷的,就是那位秦公子的。”朱晴道,“赶紧找个老学究打听一下,看看这块铁牌是什么东西。” 当下四人回到那丑女祈子因等候之处,将拾到铁牌之事说了。不料祈子因接过铁牌,却是浑身一震,语音颤抖地道:“这块牌子……我、我认得。” “什么?”朱晴等人不禁瞪大了眼睛,“四妹,这牌子是什么来历?” 这丑陋女子瘦削的双肩瑟瑟发抖,还未说话,两行清泪便先流了下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一章 檀渊之令 众人见祈子因竟然因了一块铁牌子如此激动,不由齐声问道:“四妹,你知道这块铁牌的来历?” “四妹,快说这是什么东西?” “四妹……” 还是“红虎”朱晴挥手止住自己的几个兄弟,道:“都别嚷嚷,让四妹慢慢说。” 祈子因好容易让心情平复下来,道:“这个牌子……我、我在师父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也曾经见到过。” “什么?!”其余四虎皆齐声吼道。 朱晴一把抓住祈子因柔弱的双肩,厉声道:“四妹,我们怎么从未见过师父有这样一块牌子?” 这五虎的师父乃是一位隐居深山中的奇人,自号“活死人”。二十年前这位武林高手隐居勾漏山中之时不过二十来岁,其时发现山中有几位猎户资质不错,便时常传授一些吐纳炼气的法门。这几位猎户就是朱晴等人,当时除了朱晴的年纪与这位“活死人”相差无几外,其余之人都只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这几人受了传艺之恩,渐渐不顾“活死人”的劝阻,开始执弟子礼以事之。“活死人”见这几人拜师之志极坚,也就收了几人为徒,传业授艺,不但传授武学,也教导处世之道。山中的日子虽然极苦,然而远离喧嚣尘世,对几人的修为裨益极大,加之“活死人”乃是当世有数的高手之一,因材施教之下二十年下来居然将朱晴等人造就成了五位一流高手。朱晴等人一直在山中生活,本以为闲时打打猎、练练功、侍奉师父,这辈子平平淡淡也就过去了,不料几个月前“活死人”竟然把他们叫到跟前,自称得了急病大限已到,将最后的一门绝学当面传下、嘱咐几人出山以拯天下百姓之后,话至中途便溘然而逝。 几人悲痛不已,葬了师父,伤感了好些日子,这才出山。刚开始的几个月,几人不懂江湖规矩,闹了好些笑话,其后渐渐摸着了些混迹江湖的门道,开始自号“中州五虎”,以腰间红、绿、蓝、白、黑五色系带以辨之。 闻得祈子因曾言及瞧见师父亦有一块这样的铁牌,其余四人都颇为震惊,朱晴道:“四妹,你说什么?依你所言莫非师父也有一块这样的铁牌?” “大哥,你听我说,”祈子因道,“师父去世的前一天,我因了一句口诀去请教师父,正巧看见师父盘坐于地,手里面正拿着这样的一块铁牌出神。” “师父见我进来,便急忙将铁牌纳入怀中。我当时不曾细想,如今看来这铁牌上必定有什么秘密。” 朱晴闻言也道:“不错,师父常自号‘活死人’,我看这并非师父本身的名号。以他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往年也必定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蔡文彬道:“莫非师父未死?” “不可能。”莫一是道,“当初是哥几个将师父下葬的,咱们前前后后都瞧过了,师父身体僵硬,气息全无,分明是生机已绝之相,断不会还有生理。即使师父还活着,被咱哥几个葬到地下,就是没死也得活活给憋死了。” “活死人、活死人……”朱晴喃喃地沉吟着,然后抬头说道,“咱们不必质疑师父的生死,那是对他老人家的大不敬。如今我们只宜查出这块铁牌的来历,我猜这持有铁牌之人或许是师父的家人也说不定。” “对!”一脸病容的司天横附道,“师父从来没说过自己的身世来历,或许是为仇家迫害以致避世山野,咱们几个做弟子的受师父授艺之恩,总得为他老人家做些事情。” “那好,那咱们明日便去打听一下这块铁牌的来路。”朱晴道,“日间那座宅院甚为古怪,待到夜间咱们不妨前往一探。” 莫一是道:“大哥,咱们今日在滕王阁上遇上的那个姓谷的,武功虽然不弱,不过与咱几人上相比也强不到哪去,倒是那位秦公子总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太清神罡’乃是青城派最不定已经死了。 “此人是谁?他是怎么出现的?他用什么武功破了我的‘玲珑上清势’?”秦公子心中如是想。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太邪乎了。放眼整个武林,能够举手之间便能破了自己“玲珑上清势”的人不是没有,不过那至少也得要是天道的修为,眼前这少年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难道说他这么年纪轻轻地便已经修到炼气化神的圆满境界了吗?! 秦公子功贯右手运劲一抖,意欲震开小禹扣住自己右腕的手脱离他的掌握,岂料无论自己如何使劲,对方似乎浑然不觉似地,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秦公子既惊且怒,忿然道:“这位朋友如何称呼,不知扣住在下有何贵干?” 小禹初时为杀气所惊,赶到之时恰好看到一位全身白衣的年轻人向另一位黑衣夜行人递招,瞧着那黑夜人立时便要血溅五步,小禹心中不忍便硬着头皮上前来意图将双方拉开。他可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武功有多么惊人,一念之下便已然扣住那白衣人的手腕,接着把心思都放在了已然重伤的祈子因身上。此时听到这位俊俏得无以复加的年轻公子向自己询问,小禹不由一愣神,连忙道:“啊,这位大哥,小子实在抱歉。方才我只是怕这位黑衣前辈会伤在你的手上,一时情急才跑了过来……实在抱歉得很。”说着将扣住秦公子右腕的手松开了。 秦公子闻言,初时尚以为对方此番言语乃是仗恃武功高强戏谑自己,再看对方眼神诚挚不似作伪,不由心中纳闷道:“奇怪,这人武功之高天下罕见,不料说话行事却又如此颠三倒四。”但对方并无恶意,便拱手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义字。旁边这位乃是京畿神捕谷鹰扬师傅。却不知这位小哥您如何称呼?” “啊。”小禹见对方执礼甚恭,连忙也拱手一礼道,“我姓步,叫小禹。” “那么请问步兄弟,眼前这几位黑衣夜行人你可认识?”秦义问道。 “不认识。”小禹简单直接地答道。一双星眸在月光下如一泓秋水,闪现着纯洁的光辉。 “那么步兄弟,这几人身怀‘檀渊令’,现在又一身贼人打扮,在寅夜时分光临寒舍,你猜他们会不会是什么好人?” 小禹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许多,只好道:“对不住,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受到伤害,可没想过那么多。” 秦义闻言几乎要吐血,这样的一位高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那司天横大声道:“喂,姓秦的,你先把事情弄清楚,这什么‘檀渊令’可不是我们的,乃是我们于这院落里捡来的。至于‘檀渊令’这三个字,我司天横活了三十年,今日还是头一次听说。” ps:由于所有章节都要自己细细校对,所以进度不快,大家觉得好的给个收藏,也不枉我辛苦码字一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二章 七叶之名 小禹奇道:“你们所说的‘檀渊令’究竟是什么东西?” “‘檀渊令’乃是当年我朝与辽国鏧战于檀渊之时,辽国为大辽帐下的几位绝话,未免显得太过惊世骇俗,各位若不嫌寒舍简陋,便请到屋中一叙。”说着当先纵下。 秦义有心瞧瞧小禹是以何种身法纵下地来,岂料才一转身,小禹已然站在自己身旁,不由笑道:“步少侠好俊的身手。” 五虎相继纵下。秦义道:“请随在下来。”于是当先进了内堂。 小禹、中州五虎几人随着秦义在内堂中落座。 司天横首先问道:“姓秦的,难道你就让那姓谷的尸身留在外面?” 秦义打量着司天横,笑道:“那奸细的尸身自已有人妥善处置。哦——在下尚未请教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我姓司,名天横。旁边这位是我大哥朱晴、二哥蔡文彬,五弟莫一是。”司天横逐一介绍着,道,“被你打伤的是咱们四妹祈子因,看在你赠药的份上,我便不多与你计较。” 朱晴闻言白了司天横一眼,转而对步小禹道:“朱某唐突,请问步少侠可是初次出来行走江湖?” 小禹拘谨地道:“对对,朱大哥,你直接叫我小禹就好,不必老是叫我‘少侠’,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朱晴道:“这怎么成,若非步少侠出手,朱晴方才必定丧在那位秦公子掌下。” 秦义闻言,上前道:“朱兄,适才在下以为诸位乃是辽国余孽,是以出手甚重。若朱兄还念及方才一掌之恨,在下便还朱兄一掌罢。”言至此处秦义竟然毫无征兆地一掌印在胸口。 只听得一声闷响,秦义已然倒飞出去,半空中一缕鲜血喷溅,显然秦义这一掌对自己竟也是毫不留情。 小禹“啊——”地一声惊呼,已抢先接住秦义。秦义此时脸如金纸,正欲开口说话,“呃”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人已经晕了过去。 “中州五虎”全都被震惊了。这秦义不但对敌人心恨,对自己竟也能下如此重手,幸好他是青城派的弟子,若是邪派魔头,则江湖上更不知要闹出多少腥风血雨。 小禹虽然在武学上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但对于推宫过血、运气疗伤可是一窍不通,正想着要怎么将秦义救醒时,秦义已经喘息着睁开了双目。 “谢谢步少侠出手相助。”秦义道。 小禹心想:“我没有啊,怎么他说是我出手相助呢?” 朱晴走上前来,骂道:“姓秦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义喘息着道:“方才在屋,朝廷中失窃了一幅《百鸟朝凤图》,乃是兵部派遣高手由大内中盗出,要送往南昌城的‘铁剑山庄’。此图中不但藏有一部震惊天下的天道奇学,还隐藏着一个关乎天下气运的秘密。为了此图先后已经有几批神秘的邪道高手中途截劫,如今在下伤势未愈,无法沿途护送,希望诸位能够帮在下这个大忙。若日后诸位有用得着秦某之处,秦某刀山火海必有以报。”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说到末了更是不顾身上伤势长揖到地,诸人听得热血沸腾,只听小禹道:“秦大哥忒也客气。此图既然干系重大,我只怕自己武艺低微,帮不上秦大哥什么忙,若有甚么闪失那却怎生是好?” 秦义一愣,心忖道:“这是什么话?似他这等武功若然还只算得上是‘武艺低微’,那我们干脆全都拿把刀子自裁算了。” 见蔡文彬、司天横、莫一是都瞧着自己,朱晴只好道:“秦少侠,此图究竟藏了甚么秘密?值得许多高手争夺?” 秦义道:“此图真名为《南天鸣凤图》,乃‘玄天无极四方霸图’之一,若与《东海腾龙图》、《西山瑞虎图》、《北洼玄龟图》四图合一,则可寻得昔年正道第一高手陈抟老祖的毕生绝学,届时只怕远在天山之上的‘那个人’也难以比肩。” 秦义顿了顿又道:“此图据说还埋藏着一个关乎天下所运的秘密,这却不是在下所能探知了。” 朱晴“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中州五虎此番出山只想为天下百姓做些善事,步少侠乃是朱某的救命恩人,无异于朱某的再生父母,我‘中州五虎’一切唯步少侠马首是瞻。”说着瞧向步小禹。 秦义此时只好向小禹道:“步少侠,此图是安然送到‘铁剑山庄’手中,抑或是落入邪魔歪道之手,就全看步少侠的了。” 小禹只好道:“既是如此,我们就沿途暗中护送吧。”转而对朱晴又道,“还要仰仗诸位前辈大力。” 朱晴脸色一整,道:“步少侠真是折煞朱某了。步少侠艺惊天人,以朱某这点微末技艺,实在难入少侠法眼……” 小禹一脸茫然道;“朱大哥此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秦义闻言心中冷笑道:“好小子,还在装呀。你这伪装的伎俩也着实太差了些。”当下说道,“步少侠,请容在下斗胆猜上一猜,令师可是‘天山’‘那个人’?” 此言一出,四虎皆是一震。“天山”那个人被诩为当世第一高手,威名早已传遍天下,凡是在江湖上行走过两三天的人,无不如雷贯耳。 小禹也是被这没来由的话吓了一跳,忙道:“不不不,不是,秦大哥可不要乱猜。”这么一解释,更坐实了秦义心中所想。 秦义笑了,两个能够倾倒天下无数女性的酒窝又浮现在嘴边。若有一个天下笑得最灿烂之人的排名,秦义当可在三甲之列。只听他道:“步少侠,出来行走江湖,武艺是否高强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莫过于拥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见小禹还未回过神来,秦义又道:“令师盛名传遍天下,步少侠岂能坠了他老人家的钟名头。既然步少侠答应秦某肯沿途护送《南天鸣凤图》,势必要与贼人交手,届时若报不出名号,岂不糟糕?”说毕自己先“哈哈”笑了。 本来是句玩笑话,岂料深得四虎赞许。朱晴上来道:“秦少侠说的大有道理,咱们哥几个初闯江湖,屡遇宵小之辈深夜光顾,不是下蒙汗药就是吹‘鸡鸣五鼓返魂香’,着实头疼得紧,后来咱哥几个商量着自己起了个‘中州五虎’的名号。嘿嘿——走在街上也没谁敢多瞧咱们两眼。”说来甚是得意。 再瞧蔡文彬、司天横和莫一是,无不是摇头晃脑,一副得意之相。 “我……”小禹有点心中发毛,道,“难不成我还要起个名号?” “非起不可!!”四虎异口同声地道。 秦义在一边笑疼了肚子,脸上却不得不一本正经地起主意道:“‘剑神’步千行与步少侠同姓,昔年侠迹所至群魔授首,那是何等的人品武功,今日追思‘剑神’之名,犹如往昔。步少侠,只要行走江湖免不了会有个名号。即便你不自取,亦势必为他人代取,何不自己先拟定一个,叫起来也响亮。” 小禹浑身有点不自在,从怀里取出七片蚩尤草的叶子,拿在手中把玩。 秦义眼前一亮,好奇地道:“咦,这是什么叶子?“ “这是蚩尤草的叶子,一共有七片。”小禹如实答道。 “咦,有了。步少侠不妨便自称‘七叶令主’,日后令之所至,务必叫江湖上宵小之辈望风而逃。”秦义一时灵光一闪,随口说道。 “‘七叶令主’?”想不到四虎居然齐声赞道,“这名字好哇!!好名号,够气魄。哈哈哈哈——步少侠,以后咱们‘中州五虎’便随着‘七叶令主’你老人家闯江湖打天下了。” 看着几个乡巴佬这么起劲,秦义真是笑痛了肚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三章 南天鸣凤 闹了一夜天已大亮,“铁剑山庄”大堂之内依次坐着少庄主“太阿”钟离浩、“承影”郝仙麟、“纯钧”钟离馨、“干将”费仙元、“莫邪”耿仙冲,还有“刀狂”殷铁山的弟子仇一刀,仇一刀身边坐着小禹。此外还有“神威镖局”的吕总镖头、吕世宗、陈立老镖师等人。那吕世宗方才中了毒宗宗主太叔逆天的暗算,虽然此刻药性已去,但也仿若害了一场大病般,神情委顿地坐在乃父身旁。钟离昱立在其父钟离浩身侧,倩儿则立在钟离馨身旁,逗着小白玩耍。 小禹道明了这些年的经过,只是将一切有关《辟天录》的传闻俱皆隐去,只说这些年在悬崖下得了盘祖与冥王城主二人相救,虽然保得性命却武功全失云云。 诸人见小禹虽然步履沉重,分明是身无丝毫内力之相,但方才闪避那明归海的“幽冥大散手”与破解“五岳归元掌”之时所展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敏捷与沉着,不禁对小禹的话半信半疑。 仇一刀对小禹道:“三弟,你今后在江湖上有何打算?” 小禹道:“我受那秦公子之托,与‘中州五虎’几位前辈暗中护送‘神威镖局’这趟镖,想不到吕总镖头棋高一着,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将那卷《南天鸣凤图》早一步送至‘铁剑山庄’。如今事情已了,我暂时还想不到去哪里,幸好见着大哥,那便先随着大哥在江湖上行走,顺利查探当年毁我家园的那些黑衣人的下落。” 接着小禹又将十年前自己家园被毁的事情说与众人知悉。 “想不到步兄弟原来是‘千行山庄’少庄主。”郝仙麟道。 “爹爹,小禹哥哥是您的晚辈,你怎么好叫他兄弟的?!”郝倩儿气鼓鼓地道。 郝仙麟笑道:“小禹怎么可能是爹爹的晚辈啦?!若论到江湖辈分,恐怕咱们都矮了小禹一辈呢。盘王谷现任盘祖与冥王城主人乃是上一代的成名人物,连你师公见了他们也得恭恭敬敬地道声‘前辈’,小禹是他们的弟子,自然与你师祖平辈。我叫他一声兄弟,那也是逾越了。” “啊?”倩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忽而又笑道,“我才不呢,我就叫他小禹哥哥,你们要喊他作前辈,那就都成了我的晚辈罗。”说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倩儿,休要胡闹。”钟离馨嗔怪道。 小禹听了郝仙麟的话急道:“那怎么成?郝大叔,你们千万不要叫我什么前辈的,叫我小禹就行了。” 仇一刀也道:“不错,江湖上讲究各交各的,要是事事都太过拘泥的话岂不乱了套。” 钟离浩道:“仇师弟所言,我们又岂会不知。步小哥,你是仇师弟的结义兄弟,那老哥我也就不客气地称你一声小禹兄弟了。” 小禹舒了口气,道:“只要不要叫我前辈,叫什么都好。” “傻瓜,”倩儿闻言指着小禹的脑门道,“那别人叫你笨蛋、叫你痴儿,你也愿意?” 小禹挠挠头道:“没关系啦,我本来也不是很聪明嘛。” 众人瞧着倩儿与小禹说话,不禁心中微笑。钟离馨偎着丈夫,轻声地道:“郝哥,咱们倩儿小时候是多少乖巧听话,你瞧现在,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 郝仙麟笑而不答。一旁的钟离昱与吕世宗却瞧得满不是味儿。 钟离浩问小禹道:“步兄弟,据你所言那位秦公子曾托你与‘中州五虎’几位朋友一道暗中保护‘神威镖局’的这趟镖,却为何他不自己亲自护送呢?” 小禹道:“当时他一掌重伤了自己,自然无法亲自护送。” 郝仙麟奇道:“师兄,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钟离浩摆手止住,对座中的吕总镖头道:“吕总镖头,当日托镖之人的样貌你可曾见着?” 吕总镖头道:“没有。托镖之人飞刀寄柬,从头到尾皆未现身。” 钟离浩闻言,沉吟道:“这事可真透着古怪。” 费仙元道:“师兄,你是说秦义这个人可疑?” 钟离浩点头道:“然也。想那《南天鸣凤图》乃是兵部暗中遣高手于大内宝库中盗出,秦桧乃是当今御史中丞,与兵部素有嫌隙,此次为何会让其义子暗中保护这兵部的火漆密函呢?” 郝仙麟道:“其实《南天鸣凤图》是否真是兵部遣人于大内中盗出尚存疑窦,据我所知兵部高手乏人,哪里还能派得出什么了不起的高手,而大内深宫之中却有几位公公的武功极为了得,与师父相比也只不过在伯仲之间,试问兵部想夺取这图如何能够?” 钟离浩道:“郝师弟,你的意思是说,乃是有人自大内皇宫中盗图之后,再交到兵部手中?” “我估计兵部的人连《南天鸣凤图》的样子都未瞧见,只不过是盗图之人献上了手绘的一幅收藏地图,兵部就开具了一封火漆密函托人送到‘神威镖局’,再让‘神威镖局’送到‘铁剑山庄’来。若果真如此,则托镖只不过是个幌子,意图转移视线让盗图之人瞒天过海、远走高飞。”郝仙麟道。 吕总镖头闻言道:“那我们岂不是让人摆了一道?!钟离少庄主,究竟那密函之上说的甚么?” 钟离浩从怀中取出密函道:“多年来‘铁剑山庄’与兵部接洽的事宜一向是爹爹作主,此际爹爹已经不再管这些俗事,我也只好一力扛之。”说着叹了口气,拆开了那封火漆密函。 众人从头至尾瞧着钟离浩的神情,只见他怔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将密函放在一边。 “莫邪”耿仙冲沉不住气问道:“大师兄,信函之上写的甚么?” 钟离浩见众人都瞧着自己,笑道:“信函中言道,那《南天鸣凤图》已经送到了‘仙乐宫’!!” “‘仙乐宫?!!’”众人皆惊呼起来。 “究竟从大内中盗图是兵部的主意还是秦桧的主意?既是要送至‘仙乐宫’,却又为何要告诉我们‘铁剑山庄’?”郝仙麟道:“此事疑点甚多,江湖中觊觎《南天鸣凤图》的高手多如过江之鲫。若不妥善处理恐怕我‘铁剑山庄’今后将永无宁日。” 仇一刀奇道:“奇怪,‘仙乐宫’据说远在滇贵境内,兵部将这样一幅图送到那里是何用意?” 钟离浩道:“仇师弟你不知道,当年‘仙乐宫’宫主凌秋溟曾许下豪言,若江湖上有人能寻到‘仙乐宫’所在,并且能在‘仙乐十二宫卫’联手之下全身而退,则‘仙乐宫’将奉之为上宾,为之担下江湖上所有恩怨。虽然此话有点狂妄,但由此亦可见‘仙乐宫’潜力之大,‘仙乐宫’被尊为武林圣地亦非幸至。江湖谚曰‘一宫二谷三奇庄,青冥之外是天山’,青城派虽然隐为正道门派之首,但门规极严,门下弟子修身养性从不参与江湖纠纷;冥王城神秘莫测谁也找不到路径;‘天山’只是一个人,传说武功已经超凡入圣,修为之强可抵得一个门派,自不会自寻烦恼涉足江湖上的纠纷,所以《南天鸣凤图》送到这些地方都不妥。‘盘王谷’外姓之人根本无法进入,盘瓢族人也从不与外人来往;‘长生谷’谷主与‘天山’那个人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断不会自找麻烦藏匿此图;‘药王山庄’与‘兽王山庄’亦正亦邪,不出手参与抢夺《南天鸣凤图》已算好的,由此观之,盗图之人将《南天鸣凤图》送至‘仙乐宫’乃是最为稳妥之计。” 吕总镖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柬道:“主庄主,你且看看这张纸柬。”待钟离浩接过,又道,“此乃当夜托镖之人所留。” 钟离浩瞧这见,递给身边众人,道:“此乃‘万里飘萍客’成名印记,别人是仿冒不来的。看来盗图之人必是‘万里飘萍客’无疑。” “奇了,这‘万里飘萍客’究竟是何来历?我艺成下山闯荡江湖起,便不断听说此人的钟头,可惜缘悭一面。”仇一刀道。 “仇师弟,‘万里飘萍客’与你齐名,俱是江湖上新近成名的青年高手。你既有心想会会他,焉知他不会来找你。我听得江湖传言,三年前‘万里飘萍客’首次出道,便将盘踞在雁荡山中的邪道高手‘雁荡三把刀’及其麾下一百零八个手下一一诛绝,此后江湖中不断有邪派高手丧命,如采花淫贼‘玉蝴蝶’在天亮时被人发现悬尸于城墙之上,下体被阉;专害江湖中青年高手性命的‘销魂舞姬’朱红袖传闻被‘万里飘萍客’割去双乳,被迫退出江湖;专在海上作恶的‘腾蛟帮’帮主‘东海太岁’花尚香以及数百帮众,在一夜间倒数浮尸海面;此外还有‘怒剑腾宵’、‘长白人屠’、‘赤掌诛心’……这些巨擎大恶无一不在一夜之间被人击杀,尸身旁皆有一朵浮萍印记。”钟离浩娓娓地道。 “‘万里飘萍客’嫉恶如仇,人品武功俱皆令人神往。”仇一刀叹道,“我虽与之齐名,实则万难与之比肩。” 郝仙麟一笑,道:“仇师弟何须妄自菲薄。你得‘刀狂’殷前辈真传,甫出山便独挑‘沧州十八骑’,诛却‘津门一条枪’,在秦岭遇上‘五虎断门刀’的弃徒‘霸刀’杨天成,以手中一柄木刀,只一刀便划破杨天成的咽喉,此等武功行事,也不在那‘万里飘萍’之下了。” 钟离浩道:“不错,仇师弟身兼‘刀狂’殷前辈‘刀煞’绝学与前辈高手‘血手狂生’的‘血手功’,若两者练至合一境界,日后自成一代宗师,前途当真无可限量。” 仇一刀闻言心头一畅,“哈哈”大笑道:“若论武学一道,恐怕三弟比我走得更远。”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震,纷纷瞧向小禹。 “我?”小禹茫然地道。 钟离浩心道:“这位步兄弟的武功谁也看不出深浅,那秦义既然放心让步兄弟护镖,仅此等胆魄见识已比我们高了不知多少。”当下对小禹道:“步兄弟,方才听你言及,你与‘仙乐宫’小公主凌仙儿是幼时相识?” “是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与你仇大哥一道,去‘仙乐宫’一真趟,既可打听一下《南天鸣凤图》的下落,又可以去探望一下你那位‘仙乐宫’的朋友。” 小禹闻言对仇一刀道:“大哥,你意下如何?” 仇一刀笑道:“无妨,反正我正要在江湖上游历游历,有三弟作伴,最好不过。” 郝倩儿闻言急道;“我也要去。” 钟离馨道:“倩儿,不要胡闹。你跟去做甚么?” “不嘛,娘,我也要跟着小禹哥哥去。”倩儿眼睛一红,缠着郝仙麟道,“爹爹,你劝劝娘,让倩儿陪着小禹哥哥一块去玩。” 郝仙麟最是疼爱这个女儿,不由对钟离浩道:“师兄,‘仙乐宫’自成一派,素不与江湖上各大门派来往,今日我‘铁剑山庄’不妨开个先例,让倩儿代表‘铁剑山庄’去一趟。年轻人之间比较容易相处,若我‘铁剑山庄’能与‘仙乐宫’攀上交情,那也不错。” 钟离浩略一沉吟,道:“也好。”当下叫过钟离昱,道,“昱儿,你也一块去吧,到江湖上走走,长长见识也好。” “是的,爹。”钟离昱心中暗喜。瞧得堂下的吕世宗脸上满是羡慕之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四章 槁木神君 出了“铁剑山庄”,仇一刀、小禹、倩儿、钟离昱四人便在江湖上打听“仙乐宫”的所在,那只白虎留在了“铁剑山庄”由钟离馨照料。一路向西,出了南昌,到了潭州。仇一刀笑对小禹道:“三弟,八百里洞庭湖就在此处不远,丐帮总舵便在洞庭君山之上。咱们此番前来,何不顺道前去探望一下二弟?” 小禹喜道:“好啊,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小川了。” 倩儿奇道:“谁是小川?” 小禹道:“小川是我二哥。我和仇大哥、小川是结拜的金兰兄弟。” 倩儿撅起小嘴道:“就你鬼名堂忒多……” 钟离昱皱着眉头对仇一刀道:“仇……仇师叔,咱们现在去哪?” 仇一刀“哈哈”一笑道:“钟离兄弟,咱们年轻晚辈不要跟着钟离庄主讲究辈分那一套,你还是叫我仇大哥罢,我听着也比较顺耳。” 钟离昱大喜,道:“想不到仇大哥如此好说话,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仇一刀道:“自该如此。”转对小禹道,“三弟,当年在祠堂之中‘无影侠丐’牟师伯曾送予你一块丐帮信物竹牌,可还在否?” “在我身上。”小禹答道,一边说着一边翻出身上的东西。 小禹这些年来在“盘王谷”的山腹岩洞中居住,身上的衣服是典型的山中猎户打扮,自从遇上秦义之后,风流倜傥却又慷慨大方的秦秦公子送了几套上好衣裳给小禹。如今的小禹看起来虽然不是潘安般的相貌,却也自有一番少年人所有的朝气,只是一双眸子深邃纯净,给人的气质与一般江湖少年不大一样。 小禹从怀中掏出东西,一件件拿在手上。 先是掏出一朵暗绿色的花朵,拳头大小,栩栩如生,居然没有枯萎,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倩儿瞧见绿花,一把取过放在鼻子下嗅嗅,道:“这是花?不怎么香嘛。”说着戴在鬓边,问小禹道:“小禹哥哥,好看吗?” 小禹边一片片掏出蚩尤草的叶子边道:“那叫蚩尤花。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钟离昱瞧着倩儿伸出玉藕般的手臂,螓首微侧,在风中轻抚着鬓边发丝的情景,一时看得痴了,道:“表妹……你、你好美。” 倩儿转过身来嫣然一笑,道:“表哥,你就会说些胡话哄我开心。” 瞧得钟离昱又是心神一荡。 此时只听仇一刀道:“咦?三弟,这些是什么叶子?” “是蚩尤草的叶子。大哥,你信不信这些叶子上面藏着一套武功?” 仇一刀“哦”地一声道:“既是如此,那三弟还是赶紧收好,等闲不可在人前抖露。” 小禹漫不经心地道;“反正我已经不能练武,大哥你若要就拿去好了。” 仇一刀正色道:“我这个做大哥并未一物送给兄弟,怎好再拿三弟的东西。再者武功一途,凭的是刻苦修炼,日益精进。上乘武学习得一门便已是极难得的机缘,只宜精益求精。我现在兼得师父的‘狂刀’刀诀和‘血手狂生’的‘血手功’,远还未至圆满之境,正宜多下苦功参悟。贪多嚼不烂,三弟的这些奇功,还是自行妥善保管的好。” 倩儿凑过来,取过一片叶子在手上,对着阳光瞧来瞧去,只瞧见叶子上一层层脉络似乎隐藏着什么玄机,待要仔细看时却发现体内气机突然紊乱不已,霎时之间手脚僵硬,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倩儿心中害怕到极致,偏又作声不得,只有以眼珠乱转求助。 仇一刀瞧在眼里,一掌拍在倩儿肩头,如涛内力涌入,立时压制住倩儿体内紊乱的气息。仇一刀此时的修为与钟离浩、郝仙麟等人在伯仲之间,压制体内真气、消弥走火入魔的隐患对他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何况倩儿武功平平。在场之人虽然小禹武学境界超凡入圣,但论武学见识却远不如仇一刀,若无仇一刀在场,倩儿今日下场堪虞。 倩儿体内真气平复,骇得花容失色,一头扑在小禹身上大哭起来,瞧得钟离昱嫉恨不已。 乍然间一个女孩儿家靠在自己身上,小禹一时间手忙脚乱,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站着,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不敢瞧一瞧近在身畔的倩儿一眼。眼神虽然不敢乱瞟,但倩儿身上如兰如麝的处子幽香却是避无可避,淡淡的少女体香丝丝缕缕地传入小禹鼻子,让他清静的心灵怦然间一跳。 在这一瞬之间,却又仿佛是十分漫长的一段,小禹只感觉以前的人生似乎一直在冥冥中沉睡,因了眼前这女子的呼唤,沉寂的心灵才自亘古的睡眠中醒来,发生了仿佛这天地间有生命以来的那一次心跳。 倩儿哭得梨花带雨,偏偏小禹像个木头人般非但不敢乱动,竟似连大气也不敢透,这情形瞧在仇一刀眼里不由在心中暗笑。还是钟离昱的满腔妒火悉数化为怜惜,走上去抚着倩儿肩头好言安慰道:“表妹,别哭了。方才幸亏有仇大哥相助,否则真气失控,轻则受伤瘫痪重则丧命当场。表妹,咱们真得好好谢谢仇大哥才是。” 倩儿闻言止住了眼泪,那晶莹的泪珠悬挂在粉妆玉琢般的脸蛋上,瞧得仇一刀也是心头一跳。 钟离昱取过倩儿手中的蚩尤草叶子,瞧了一眼瞧不出异状,便丢还给小禹,恨声道:“这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给你!” 小禹正要举手接过之时,心头警光忽生。 一缕寒光射到,小禹随手接住一瞧,乃是一枚十字星形的投镖。就在这当儿,那片蚩尤草的叶子被一个横空射来的人影以“摄物掌”抢先拿在手中。 仇一刀喝问道:“朋友好敏捷的身手,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众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尤其是倩儿,刚刚才哭过此时一见那人的面容,“呀”地一声尖叫又搂住了小禹。 眼下虽是下午,日光正烈,但来人一脸惨白面容,似乎是风化已久的皮肉一般,一双白朦朦的眼珠子就如同死眼的眼睛,让人乍一看只觉得阴风惨惨。来人一身服饰不似中原武林人士——上身是对襟短袍,下身着宽大的短裤,头上缠着发髻,额头剃得溜光,脚踏木屐。最显眼的是腰间的长刀,似剑非剑,形如月牙,长四尺,微有锷,柄长一尺,黑底而白菱。 那人看着手中蚩尤草的叶子,似乎也觉得只物甚为怪异,只是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仇一刀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之时,又有一人电射而来,人还未到滚雷般的吼声已先至:“槁木神君,在下且看你能逃到几时!” 那被称为“槁木神君”的异域剑客“桀桀”怪叫道:“八格!飘萍客,趁人之危。‘孔雀圣母’寿宴,会汝。”说着将手中蚩尤草的叶子当暗器朝那赶到的人影打出,然后朝西如飞大踏步而去。众人瞧那“槁木神君”脚着木屐,竟然大脚流星般“踢踏踢踏”着破空而去,轻功竟是别具一格,不输于中原各家上乘轻功身法,只觉眼界大开。 那被“槁木神君”称为“飘萍客”的人影在半空中毫不停留,真如一朵飘浮在空气中的浮萍一般紧追而去。 小禹手中拿着那枚蚩尤叶子,暗道:“是他?”对仇一刀道,“大哥,我们上去瞧瞧好不好?” 仇一刀瞧着小禹手中的蚩尤叶子,心头一震暗忖道:“好家伙,那‘槁木神君’全力而发的叶子,不知怎么竟毫无声息地被你拿在手里。”当下闻言答道,“也好,大家一起去瞧瞧盛名传遍江湖的‘万里飘萍客’的真面目。” 说着当选追着那“飘萍客”而去。 虽是施展轻功直行,仇一刀仍在暗中留意着身后小禹的动静,却猛然发现小禹一直并行在自己身侧,双脚似乎平常走路一般,不除不疾却又偏偏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费力之处,仿佛御风而行一般。仇一刀不禁对自己这位结拜兄弟佩服不已,心中想道:“三弟之资质果然是千年难得一见,似此等武功修为,只怕除了当今天下不世出的几位奇人之外,谁也奈何不了他了。”忽又转念想道,“三弟固然禀赋超人,我这个当大哥的可也不能输与他了。”当下长啸一声,激起满怀雄心壮志,身形暴涨间又疾射出数丈开外。 前头仇一刀与小禹二人如飞疾去,可苦了郝倩儿与钟离昱两个名家子弟,提起全身功力也只能在二人末尾里许之地苦苦尾随。 仇一刀越赶越是心惊,这“万里飘萍客”自成名以来便未有败绩,甚至连瞧过其真面目之人亦未有过,当时自己也未将之放在心上,此时全力急追,竟只能远远蹑在“飘萍客”的身后,这份修为在当今之世也算是绝顶高手了。而那位“槁木神君”似乎更是有伤在身,则其岂非更是了得?! “槁木神君”的伤势不利于长途赶路,仇一刀发现前方不远处“万里飘萍客”已经与“槁木神君”交上了手。 仇一刀与小禹赶到之时,“万里飘萍客”的右掌刚好印上“槁木神君”的前胸。只听得“扑”一声闷响,“槁木神君”像根木头一般直挺挺往后栽倒。 “玲珑上清势?!”小禹道。 “错啦,这是‘玲珑太清势’。”飘萍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来,脸上缀着的一对酒窝,在阳光底下更是衬得整个人与众不同,超然脱俗。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小禹甫出江湖便遇上的青城派高手、当今御史中丞秦桧之义子——秦义。 “秦大哥,果然是你。”小禹笑道。 仇一刀道:“阁下便是江湖人称‘浮萍飘万里’的飘萍客?果然见面胜似闻名。” 秦义亦笑道:“兄台浑身刀气逼人,虽未带刀但已令人不敢逼视,乃是秦某艺成以来仅见的高手。莫非便是以‘杀人只一刀’名闻江湖的‘刀狂’殷前辈的弟子?” 仇一刀道:“正是仇某。” 小禹对仇一刀道:“这位便是我日前所说的秦义秦大哥,我实想不到他就是‘万里飘萍客’。”转而又对秦义道。“秦大哥,这位是我的结义大哥仇一刀。” 秦义笑道:“仇兄大名小弟如雷贯耳,若非有事缠身,早已寻上仇兄痛饮几杯。” 仇一刀“哈哈”大笑道:“现在亦犹未晚。”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声震木樾。 小禹道;“对了,秦大哥,你将那‘槁木神君’怎样了?”说罢走到方才“槁木神君”中掌倒地之处察看,竟只发现一戴干枯了的木头。 “咦?怎会这样的?”小禹不禁奇道。 秦义脸容一肃,凝重地道:“方才他中掌之时已然逃了。也是我大意了,以为他有伤在身,又兼中了我的‘玲珑太清势’,想不到犹能脱身。若非其有伤在身,我是万不能敌的。” 仇一刀亦问道:“秦兄,这‘槁木神君’是何来历?难道以秦兄修为,尚不能言胜?” 正在此时,倩儿和钟离昱两人才气喘吁吁地赶到此地。 “好呀,小禹哥哥你们跑得这么快,可怜我和表哥都快要累死了。”倩儿似乎浑然忘记了方才还在小禹身上哭哭啼啼的事了,边喘气边数落小禹道。女孩儿家的脾气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钟离昱心道可不能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当下道:“我见表妹赶得累了,便陪着她慢慢走。想不到仇大哥的脚程如此快法。”话锋一转道,“咦?这位是?” 秦义一笑,道:“在下秦义。” 钟离昱瞧见秦义笑容,心中好生不快,一个人哪有笑得这样好看的?!再瞧瞧身边的倩儿表妹正睁着美目打量着秦义,钟离昱此时蓦然发现眼前这男子与倩儿表妹俱是俊俏非常、天造地设、俯视众生的人物,不由得微有一点嫉意。 仇一刀对倩儿与补充道:“这位秦兄乃是盛名遍江湖的‘万里飘萍客’。” 此言一出,倩儿倒还罢了,钟离昱却是心中一惊:“万里飘萍客”不就是于大内深宫盗走《南天鸣凤图》的人么?!后来爹爹与吕总镖头拆阅密函才知道所谓的托镖只不是一个幌子,那《南天鸣凤图》的下落多半还要着落到此人身上。钟离昱不觉多看了秦义风眼,越发觉得此人不但人品出众、武功超卓,更可怕的是智谋深远,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秦义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掣在手中,众人皆看得眼前一亮。 脱下面具,取出折扇。仅仅只是两个动作,但给人的感觉已经由一个名震江湖的绝顶高手瞬间转变为一位浪迹江湖的文人才子。 秦义笑对众人道:“在下仇家甚多,秦某虽非怕事之人,但麻烦之事能少一点总是好的。尚请诸位帮秦某保守这个秘密。” 仇一刀慨然道:“这个自然。” 秦义又道:“今日遇见诸位,当提壶痛饮。前方便有酒家,一齐去喝上几杯如何?”说着人已当选纵出丈许。 仇一刀大笑道:“正求之不得,秦兄请。”于是也纵身跟上。 倩儿“吓”了一声道:“不是吧,跑了半天才跟上你们,现在又要再跑啊!你们先走吧,小禹哥哥你陪着倩儿慢点走。” 一旁的钟离昱闻言心中不快。 小禹却不知钟离昱心中所想,只应道:“两位大哥你们先走,我陪着倩儿妹妹随后便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五章 孔雀圣母 小禹、倩儿与钟离昱三人同行于后。 钟离昱首先问道:“步少侠,日前听你所言,这几年来皆跟随盘王谷盘祖前辈与冥王城主前辈习艺,不知道步少侠从那两位老前辈处学到什么惊人的武功,可否说来听听,也好让在下开开眼界?” 小禹摇摇头道:“可惜得很,盘祖前辈说我丹田被毁,保得性命已是万幸。这些年虽然从两位前辈处知悉许多武学上的精微法门,不过我自己本身却没有丝毫武功。” 钟离昱心中微“嗤”道:“步少侠怎恁地不痛快。却才我瞧步少侠紧蹑仇大哥身旁咫尺之地不落半分。依着仇大哥的武学修为实不下于那‘万里飘萍客’,与我爹爹、师叔他们也只在伯仲之间,而你身无丝毫武功却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旁边,岂不令人费解?” 倩儿亦附道:“对呀小禹哥哥,如果你这样的功力也算没有武功,那我们干脆拿把刀自己抹脖子算了。” 小禹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想着要跟上仇大哥,就跟上了。” “啊?”倩儿惊叫道,“只是想?” “嗯。”小禹点点头,“你们跑得慢,不是因为你们做不到,而是你们没有认真去想。” 钟离昱心中不齿道:“鬼话连篇的家伙,且瞧我如何在表妹面前揭穿你。”嘴上却恭敬地询问道:“步少侠,可否请教应该如何去‘想’呢?” 小禹不假思索地道:“嗯……应该想着自己只不过是这个大千世界的一分子,从有到无地去想,只要认真去想,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甚至变得透明了。想像着自己的一呼一吸都与周围的环境同化一样……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反正意思大体上是这样。” 钟离昱道:“不知步少侠方才所言,是否那两位前辈的教诲?” “也不算是,”小禹道,“那是《辟天录》上的一些法门罢了。” “《辟天录》?”倩儿和钟离昱二人齐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禹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树林中有一股不大和谐的气氛传来,不禁皱眉道:“谁在那里?” 倩儿不解,正要发问之时,只听得一声桀桀怪啸,一把干瘪的声音传来道:“真是‘踏破铁鞋不费工夫’。让本君大大的意料,你的,《辟天录》的知道。” 小禹道:“你是谁?” “娃娃你的,猜。” 倩儿大声道:“你是谁?说话颠三倒四的。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快给本姑娘滚出来。” 小禹含笑说道:“倩儿妹妹,那人就在方才‘槁木神君’木遁留下的那根木头底下。” 话一说完,果然那根大木头就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咯喇”一声从中裂开,一个踩着木屐,腰间插着一把弯形窄身长刀的人就走了上来。 来人正是“万里飘萍客”以为早已走脱的“槁木神君”。 钟离昱凝神戒备,道:“你是谁?” “我的,‘槁木神君’大大的。” 钟离昱挡在倩儿面前,喝道:“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马上给我走开。” 突然间杀气一盛,小禹忙道:“钟离大哥小心。”话未说完那“槁木神君”腰间的弯形长刀已然递到了钟离昱的咽喉寸许之处。 钟离昱只觉漫天杀气涌到,自己竟仿佛在滔天巨浪中挣扎的蚂蚁一般,对这意欲穿喉而过的一刀生出一股无力之感,顿时万念俱灰。 那明晃晃而恐怖的刀尖竟然差了半寸而无法伤得了钟离昱分毫。 钟离昱瞧着那把长得吓人的怪刀指向自己,却偏偏被一个人从中途以食中二指捏住,再也前进不得。 接着便听到小禹冰冷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一出手就想杀人!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啦。” “槁木神君”用力拔刀,只觉得手中的长刀捏在小禹手中就像是生在石头中间一样纹丝不动。 此时只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的钟离昱上前谢道:“在下谢步少侠方才救命之恩。” 小禹道:“钟离大哥不用客气,我也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就要出手伤人。” “槁木神君”拔刀几次未果,听着这两人自顾自地说话,只好悻悻地松开手中长刀,狠狠地道:“圣母娘娘说的不错,《辟天录》大大的厉害。” 倩儿与钟离昱再次听“槁木神君”说及《辟天录》,不禁再次问道:“喂,你说清楚,什么是《辟天录》?” “槁木神君”没有推理倩儿两个,径自对小禹道:“娃娃,我的打你不过。‘孔雀宫’自有人前来找你。你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步小禹。”小禹毫无机心地答道。 “好,娃娃,后会有期。”神君道。 “这就想走么?!”钟离昱见这家伙要走,怒喝道,“步少侠,快留下他,交给‘飘萍客’与仇大哥他们处置。” 话未说完,已见“槁木神君”双手飞快地交错结印,口出念道:“秘法·木遁·潜影之术。”甫一念完,小禹几人就看见“槁木神君”的身体变得像一块朽木般支离破碎,大片大片腐朽的树皮从“槁木神君”的身上剥落下来。待到最后一块树皮掉尽,“槁木神君”已然不知下落。 倩儿看得心胆俱寒,惊道:“可怕,想不到这人居然会妖术!” 钟离昱也心中惴惴地道:“这家伙难道是妖怪变的吗?” 小禹若有所思,说道:“秘法?难道他也学过《辟天录》吗?奇怪……”小禹有个优点,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从来不会去想,因为他脑袋里装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当初被盘祖大人与冥王城主两人硬是灌输了一脑子的武学知识,这种经历对于他来说是最最痛苦的事情,所以现在只要能不想就不想,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就最好了。 小禹对倩儿与钟离昱道;“那‘槁木神君’确实已经走远了,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我们还是到前面镇上与仇大哥他们会合吧。” “也好,”钟离昱道,“去问问那个‘飘萍客’,他知道那什么‘槁木神君’的来历。” ◎◎◎ 这里的潭州的一个小镇,小禹几人没有多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仇一刀与秦义,二人正在镇东头的一间酒肆里开怀畅饮。 众人落座,倩儿立道:“仇大哥,我们方才遇上了那位‘槁木神君’了哩。” “什么!”仇一刀惊问道,“他可曾伤着你们?” 秦义笑吟吟地拍了拍仇一刀的肩膀道:“仇兄,你瞧他们此刻不是好好的嘛。有步兄弟在,别说只是一个‘槁木神君’,就是‘孔雀圣母’亲自前来,怕也讨不了好去。” “孔雀圣母?”众人齐问道。 “嗯,‘孔雀圣母’。”秦义低着头倒酒,慢悠悠地答道。 钟离昱道:“那‘槁木神君’不止一次提到过这‘孔雀圣母’,不知秦大侠可知道这‘孔雀圣母’的来历?” 秦义瞧着钟离昱道:“如果秦某猜得不错,阁下应该是‘铁剑山庄’钟离浩庄主的公子吧?” 听得钟离昱答了一声“正是”之后,秦义又道:“关于这‘孔雀圣母’,就是你们不问,我也打算说与你们知晓。” 话锋一转,秦义续道:“诸位可知当今之世,中原武林中为世人所公认,武功最高之人是谁?” 诸人纷纷答道:“自然是‘天山’那个人了。” 仇一刀道:“据说那个人的武功传自‘武林狂儒’,乃天下最强炼气术‘浩然正气’在当今之世的唯一传人。” 秦义偷眼瞧了瞧小禹,见小禹也在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心道:“好家伙,在说你师父呢,居然还如此沉得住气,不露半点破绽。” 想归想,秦义接道:“仇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传闻所言,‘天山’的武功已经突破了天道境界,以深厚内力在额头正中开启天目,修到了‘天目通’的境界,普天之下所有武功,在他老人家天目所见之下便有如儿戏一般。武林中‘天下高手,风雨江山’八大高手,分别是‘天山’那个人、‘剑下催魂’长生谷主、‘高丽剑客’朴真一、‘天殛手’冷长河、‘无影侠丐’牟长风、‘铁剑先生’钟离雨、‘一指渡心’慕容长江和‘刀狂’殷铁山……” 倩儿闻言咋舌道:“秦大哥好厉害,这些人的名号我都叫不全呢。” 秦义潇洒一笑,续道;“这八大高手中,唯有‘天山’那个人能以一己之力,敌其余七人联手而不败!” “吓?!”诸人听得吃惊,倩儿更是要跳起来。 秦义见小禹毫无吃惊之状,不禁心道:“看来我这番猜测之言竟是真的,否则这小子岂有如此平静之理。‘天山’武学果非泛泛江湖可比。” “可是……”钟离昱道,“这‘天山’跟我们想知道的‘孔雀圣母’有什么关系?” 秦义笑道:“钟离少侠忒也心急。‘天山’那个人的武功,不啻于我中原武林之武神,然而武林不独我中原一家,在西南的大理、西北的吐蕃、北面的西夏、大金,皆有好武之人,亦不泛超凡脱俗的高手,而这位来历不凡的‘孔雀圣母’,正是大理国内被誉为‘武神’的绝‘炽阳神君’?!” 秦义心头一跳,道:“是,‘孔雀圣母’座下弟子中确是有一位叫‘炽阳神君’。步少侠,你怎么了?” 小禹只觉得父母的下落有了一丝线索,秦义方才的话不啻给他黑暗的前路照下了一道继续前进的曙光。 小禹对仇一刀道:“大哥,我们不如前去大理,拜访一下那位大理武神‘孔雀圣母’吧?” 听得秦义心中一惊,忖道:“这小鬼一惊一乍地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独挑‘孔雀圣母’为他师父立威?” 仇一刀闻言道:“可是我们不是要去‘仙乐宫’吗?” 秦义奇道:“咦?你们去‘仙乐宫’干什么?我才从那里回来不久,或许可以为你们指点一下道路。” 小禹附掌笑道:“对呀,仇大哥,我们还去‘仙乐宫’干什么呢?我们不正是要找‘飘萍客’询问那《南天鸣凤图》的下落吗?既然秦大哥就是江湖传闻的‘万里飘萍客’,那我们直接问他就行了,不用再上‘仙乐宫’了。” 秦义眨眨眼道:“你们不会是要抢我的《南天鸣凤图》吧?!” “哪里。”钟离昱道,“我们只是想知道那图究竟藏有什么秘密罢了。” 秦义肃容道:“如果是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时机未到,时机一到你们自然就会明白。” 众人默然。钟离昱心道:“这算是什么?我‘铁剑山庄’上下被你摆了一道,你倒好,一句‘时机未到’就搪塞过去。” 秦义似乎看出钟离昱心中所想,道:“我借‘神威镖局’瞒天过海,各位可能心里不快。但各位应该也已经看到,暗中觊觎此图的邪派高手不少,许多极厉害的人物尚还没有出现。此图在我之手,我可保万无一失,若交与他人,我实是放心不下。” 仇一刀闻言,心中亦有点不快,道:“秦兄之父乃当今御史中丞,位高权重,自然可保得万无一失。” 秦义苦笑道:“仇兄敢情是疑心小弟挟图自高。实不相瞒,义父与兵部就宋金之间是战是和一事,已经暗中相互仇视良久,此次闻得兵部遣人从大内中盗走《南天鸣凤图》,若非手中尚无真凭实据,只怕早已告到金銮殿上。” 仇一刀道:“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大内盗图难道真是兵部的主意?” “不错,”秦义道,“兵部中有一位重金礼聘的高手,与我乃是知交好友。兵部之人只知我是‘万里飘萍客’,若知晓我是秦桧义子,怕是再给两个水缸作胆,也是万万不敢下重金聘我去盗图的。”说罢哈哈一笑,将怀中酒一品喝尽。 仇一刀又问道:“那秦御史是否知晓图已在秦兄手中?” “他连我是‘万里飘萍客’的身份也不知,又怎知图在我手?!”顿了顿又道,“义父自小便送我到青城派习艺,我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他身居庙堂之上哪里能够知道。” “秦兄曾到‘仙乐宫’,却又是所为何事?” 秦义收敛笑容,肃然道:“本来我还以为凭自己之力,总可以保住《南天鸣凤图》,但自从知道想夺图的居然还有‘孔雀圣母’这等登峰造极的高手在内,我就不敢再如此自大了。这几年闯荡江湖,虽然混了个‘万里飘萍客’的名头,也着实杀了些江湖败类,但武功真正拔尖的高手却是甚少遇见。此次不说‘五行神君’,只一个‘槁木神君’,若非他身上负伤,我遇上了便只有逃的份,上前搦战那是万万不能,虽说大丈夫当生死置之度外,但我秦义可不是呆子,明知打不过还上去找死,我还做不出来。哈哈——” 小禹道:“那‘槁木神君’武功既然如此高强,那他又是如何受伤的呢?” 仇一刀亦道:“不错,这也正是我想问的。想那‘槁木神君’的武学修为大异中原各派,直在你我之上,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悟通武学至理到达‘天道’境界,似这样一个到底我还承了凌老头一份相助之情。” 仇一刀道:“江湖传言凌秋溟武功极高,但强到什么地步却不甚了然。依秦兄所见那凌秋溟武功比之‘孔雀圣母’如何?” 秦义沉思道:“很难说。凌秋溟随手摘了片叶子飞出印在‘槁木神君’胸口,已然将之击得伤重吐血落荒而逃。乍见此等武功,如何能够妄下评语。” 秦义接着又笑道:“依我看,‘孔雀圣母’纵然武功比凌秋溟只强不弱,亦绝不敢去动‘仙乐宫’。”接着又举杯饮尽。 “这是为何?”钟离昱问出众人心中所想。 秦义又酙了一杯酒,道:“因为‘仙乐宫’的第一高手、凌秋溟的父亲还活着。有那位老神仙在,就算‘孔雀圣母’有两个,恐怕也要望宫兴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六章 十器同朝(上) 小禹惊道:“凌老前辈的父亲?!” “不错。”秦义道。 “那是与‘冥王城主’、‘盘祖’前辈同时代的高手吧?”钟离昱也道。 “什么‘冥王城主’?”秦义奇道。 “就是小禹哥哥的师父呀,你不知道么?”倩儿道。 “这……步兄弟的师父不是‘天山’檀前辈么?”秦义惊讶地道。 倩儿笑嘻嘻地道:“谁对你说我小禹哥哥的师父是‘天山’那个、那个……”正说着忽然“咦”道,“秦大哥,你知道‘天山’那位前辈的名字?” 众人也发现秦义方才称“天山”那个人为“檀前辈”,不由齐皆望着秦义。 秦义似乎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见掩饰不过,只好“哈哈”大笑一声,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道:“你们别这么瞧着我好不好?我义父既然是朝中重臣,有关江湖武林近百年来的宗卷,我自然也能看得的。” 仇一刀也一连夹了几口菜,干了杯酒道:“那好,那就有劳秦兄为我们说说‘天山’的来历,可否?” 秦义环顾了众人一眼,再瞧瞧酒肆附近并无甚么碍眼人物,便低声道:“自然可以,只是此乃朝中机密,诸位听过便罢,切不可在江湖之上宣扬,否则真不知又将掀起多大的风波。” 钟离昱道:“秦大侠直管放心,我们断不是口没遮拦之人。” 秦义这才点头说道:“好,那我就先来说说被当今武林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天山’那个人的传奇事迹。” “话说在百年之前,有一位庶出的金国贝子流落在民间,自幼从母姓檀,名羽冲。这位金国贝子乃习武的天纵奇材,年方弱冠已经修至天道的境界,可谓武林天骄,在当时除了另一位绝中的前辈高人见上一面。 钟离昱忽然道:“真奇怪,这些人好好的,却怎么大都在声名如日方中的时候隐退呢?” 秦义“咦”道:“钟离少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当初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百般不解。” 钟离昱道:“这些人都是绝过,咱们‘铁剑山庄’铸剑用的炉子,就是十大上古神器中的‘炼妖壶’吗?” 钟离昱耸然一惊,不再言语。 只听秦义又道:“如果‘十器同朝’是指十大神器,那就好办了,咱们找到十件神器,逐一毁去,那‘天殛神算’所言也就不灵验了。” 仇一刀与小禹相对一视,道:“可是,却去哪里找寻十大神器呢?” 秦义道:“前代高手的退隐,若与神器有关,那估计他们手中皆掌有神器。” 小禹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不错,不过‘冥王城主’前辈已经将‘东皇钟’送给我啦,你们不必去找它了。而且你们毁别的神器可以,这钟可是‘冥王城主’前辈送我的,可不能让你们毁了去。” 秦义苦笑道;“这个自然。不过你别以为要毁灭神器有如此容易,我估计咱们找齐了神器,也未必有法子能够毁了它。” 仇一刀道:“先找齐再说吧。” 倩儿高兴得跳起来道:“好啊!那我们现在就要去找神器吗?” 秦义道:“嗯,我想我们还是照步兄弟的意思,先去大理的‘孔雀宫’看看吧。说不定‘孔雀圣母’闭门不出,就是因为手中掌管着一件神器呢。” 钟离昱担心地道:“好吧,只不过咱们‘铁剑山庄’铸剑用的‘炼妖壶’,也不能毁掉它哟。” 秦义笑道:“钟离少侠但请放心,十大神器中只要随便毁掉一件,‘十器’便不能‘同朝’,那‘天殛神算’的谶言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倩儿道:“那咱们就这样去‘孔雀宫’吗?” 秦义道:“‘孔雀圣母’是‘槁木神君’的师父,此外还有几大神君与数千门人弟子,咱们就这样去不是去送死吗?!当然得先易容一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七章 十器同朝(下) 听说要易容,倩儿高兴地道:“好啊,秦大哥,咱们要易容成什么样子呢?” 秦义促狭地道:“这容易,咱们找户农家,找些‘百草霜’往脸上抹一遍就成了。” 倩儿奇道:“什么是‘百草霜’?” 秦义忍住笑道:“‘百草霜’那可是了不起的圣药,乃是‘药王山庄’药宗的不传之秘,面貌丑陋之人若是涂了,会变得美若天仙;而若是容貌出众的女子涂了,则更会令肌肤如雪、柔嫩如霜,真是万金也难以买到啊!小妹妹,你要不要试试?” “人家可不是小妹妹。”倩儿哼道,“你说的那什么‘百草霜’,在哪里能够弄到啊?” 秦义忽又一脸严肃道:“在下经历九死一生数次独闯‘药王山庄’,终于探知这‘百草霜’成份中最主要的一味材料,如今虽然没有弄到成品,但勉强也能达到‘百草霜’十之七八的效果。” 仇一刀惊道:“秦兄果然艺高胆大,居然独闯‘药王山庄’也毫发无伤。” 秦义笑道:“我也只是逃跑的本事比别人强些罢了,倒让仇兄见笑了。” 倩儿只缠着秦义道:“那味材料是什么?” 秦义道:“‘百草霜’,顾名思义,自然便是百草之霜华,就在寻常百姓家亦可寻到……” “是什么?快说快说。” “是寻常农家锅底所结的烟灰。”秦义目注远方道。 倩儿先是一怔,继而恍然道:“好呀,敢情你是在骗我。” 秦义笑道:“‘百草霜’是真有其物,只是我没有就是了。易容的法子,也并非一定要‘百草霜’。”说着以袖掩脸,待到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竟然变成了一位面带病容的汉子,活脱脱便是了“中州五虎”中的“蓝虎”司天横。 小禹乍见之下大大吃了一惊,道;“你、你是秦大哥?” 那“司天横”怪叫道:“令主,你怎么连司某也瞧不出来了?!” 小禹糊涂了,道:“你、你是司前辈?那、那秦大哥呢?” 倩儿伸出莹白的玉手指着“司天横”道:“秦大哥,你别再装模作样了,快教我们怎样易容。” “司天横”哈哈大笑,袍袖拂过脸面,秦义那副俊逸冠绝天下的倜傥风姿又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中正举着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 倩儿一把夺过就往脸上贴,可是贴来贴去只要一松手,人皮面具就往下掉。倩儿生气道:“秦大哥,你这面具是怎么个用法?” 秦义道:“像你这样当然不行,还要讲究手法。你看着——”接着秦义又从身上取出几件人皮面具,并将易容之法教与众人。 小禹瞧着易容后的众人,感叹道:“秦大哥,你这易容的法子实在太厉害了,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那“司天横”道:“这法子还是我从一位前辈身上学到的,如果不是这个易容的法子厉害,我那‘万里飘萍客’的身份又如何能够轻易瞒过号称‘神捕’的谷鹰扬呢。” 小禹瞧了瞧周围,发觉几人竟都易容成了“中州五虎”的模样,不由吃惊地道:“秦大哥,怎么、怎么会易容成这个样子啊?” “司天横”道:“咱们这里四男一女刚好五个人,又都是身怀武功,武林中只有‘中州五虎’是四男一女,咱们前去‘孔雀宫’,正好冒充一下,日后算帐也找不到咱们身上,哈哈。” “这……”小禹地道,“就怕会连累了那几位前辈。” 旁边的“红虎朱晴”瞪着双目,道:“三弟,咱们只要悄悄潜入‘孔雀宫’,等闲不与人交手便是,只要小心谨慎,想也不至于惹出什么大祸来。”却是仇一刀的声音。 小禹想想也是,再看其他人,发现仇一刀易容成了“红虎”朱晴,钟离昱易容成了“绿虎”蔡文彬,秦义易容成“蓝虎”司天横,倩儿易容成了“白虎”祈子因。不用想,自己必已成了“黑虎”莫一是那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小禹只得在心中苦笑。 由于仇一刀、倩儿与钟离昱都未见过“中州五虎”,只是听小禹提起成过,所以小禹与秦义又将五虎的一些语言特征说与三人知晓。末了倩儿问道:“秦大哥,这祈子因是不是个大美女呀?!” 秦义一听,心中暗道“要糟”,忙道:“当然了,那‘白虎’祈女侠堪称武林第一美女——”一见小禹正想说话,连忙暗中掐了小禹手臂一把,道,“步兄弟,你说是不是啊?祈女侠是不是个大美女啊?”一边说一边朝小禹挤眉弄眼。 小禹正自纳闷,还没开口说话,已听倩儿道:“既然是个美貌的侠女,那也罢了;若是让我扮成个丑八怪,我可不干。” 秦义的面具底下一额头的汗水,还好外面看不出来。不过他想到那晚自己一掌拍在祈子因怒凸的双峰上时,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秦义偷偷瞧了瞧倩儿那丑陋的易容之相和那平淡无奇的身材,心中暗道可惜,若是那“白虎”祈子因有面前这小女孩那般脱俗的容貌,那该多好! 秦义教会了众人易容之法,率先取下面具,道:“好了,都把面具取下吧,在这酒肆里虽说没有江湖人物,但毕竟太过惊世骇俗了点。” 仇一刀也取下面具,问道:“秦兄,此处距离那大理国有几天的路程?” 秦义道:“此处是潭州,最快的一条路是走辰州、沅州,再过矩州,便能到大理镜内。而至于‘孔雀宫’所在,恐怕也得费一翻工夫打听。” 倩儿道:“那有什么,横竖都是出来玩,咱们慢点走也不打紧。” 秦义道:“咱们去‘孔雀宫’是为了去打听神器的下落,若‘孔雀宫’没有上古神器,那咱们也不必冒险。可如果‘孔雀圣母’果真是掌管某件神器之人,那咱们可都得小心了,正面对上的话就凭我们五个人是打不过的,只能另想他法。” 倩儿道:“知道啦,如果打不过咱们再去找别的神器,反正有十件这么多,怕什么?” 仇一刀见小禹一直不说话,便问道:“三弟,你在想什么?” 小禹有点担心地道:“‘天殛神算’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不但是极厉害的武学,也是号称算尽天机的占算之术,既然‘天殛手’冷前辈说会有十件神器同时出现,那就一定不会错。只怕我们还没来得及毁坏神器,这十件神器便已经出现在世间了。” 秦义点头附和道:“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了。除了‘东皇钟’与‘盘古斧’,还有八件神器,我就不相信每个掌管神器之人都是像‘天山’那么厉害的高手……” 倩儿道:“想这么多干嘛呀,依我看呀,你和仇大哥都已经算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了,怕什么呀。我看我们吃点东西就起程吧。” 秦义笑道:“不错,我与仇兄都是武林中年轻一辈中的绝一声,若他有闲暇,说不定会赶到大理找我们呢。” “嗯,也只有这样办了。”小禹道。 接着仇一刀到镇上找了个老先生修书一封,由小禹找了个丐帮弟子传信等琐事略过不提。殊不知日后马小川得知此事后独上‘孔雀宫’相助,却不料小禹等人已经离开了,而马小川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另有一番际遇,此乃后话。 次日众人出发之时,临时改变了路线。只因仇一刀对众人言道,几年前他将亡父的一件东西藏在十万大山边沿的一个荒村里,是以众人都决定先陪同仇一刀找出那件东西,再往西去大理。于是几人决定从潭州往南下,经衡州、邵州、宜州,找到那件东西之后再过红水河,往西入大理。 倩儿道:“秦大哥,走的话太慢,咱们不如买几匹马,以马代步如何?” 秦义道:“你以为我们一路上都是用轻功赶路呀,当然是骑马,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朝廷中最上等的马匹。” 小禹奇道:“咦,秦大哥,也不见你上市集,哪来的马匹?” 秦义笑笑道:“你忘了我义父是干什么的?我只要写封信,盖上御史的印鉴,再请个小叫化送到衙门去,立时便有人将马匹准备好。以后有闲暇,我带你们去京畿玩玩。” 倩儿开心地道:“好啊好啊,看来做官的感觉也不错嘛,什么事情都有下人打点好,自己只要坐着享受就行了。” 秦义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若让神器齐集,我看义父的官位也坐不稳了。咱们还是上路吧。” 一路说笑着,几人转过两条街,便看见有衙役将五匹骏马牵了过来。 ◎◎◎ 这里是张家村,十万大山边上的一个小村庄。 注视着那块上书“张家村”三个大家的残破牌匾,仇一刀不免心下唏嘘。 “大哥,便是这里吗?”小禹从马上跳下来,问仇一刀道。 “便是这里了。”仇一刀叹了口气道。 张家村。 一晃六年过去,当年就已经是个荒芜村落的张家村如今更形破败了,许多房屋都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哪里还有一点村落的样子。 秦义问道:“仇兄,你要到这里来寻什么东西?” “一把刀。”仇一刀道。 “一把刀?”钟离昱不解地道。 “是的,一把刀。待我将东西寻出来再说与你们知晓。”仇一刀翻身下马,径自往材中走去。 众人下马跟随,都想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仇一刀这等高手如此重视。 村中景物除了更加衰败外,与六年前相较倒无多少变化。很快众人来到了村子中央那口凸出来的枯井旁。 仇一刀在井旁停下,对众人道:“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倩儿好奇地问道,“仇大哥,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口枯井里么?” “是的。”仇一刀一掌将封住井口的大石击飞,心里唏嘘不胜。想当年自己还是邵家一个小少爷,为了保一趟镖而中途遭遇以“二爷”为首的一伙神秘人的狙击,不但慈父身亡,自己还要改名换姓寻访名师习艺。若不是机缘巧合遇上小禹与马小川,自己还未必能拜在“刀狂”门下,习得一身上乘武学。只瞧那封挡井口的大石,当年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到上面去,如今只一掌便可将之击得四分五裂,两者何啻天壤之别。 仇一刀心中感叹,若当年自己有此武功,父亲也不致于落得粉身碎骨。突然想起那“二爷”,仇一刀心道:“当初那‘二爷’为七公公抬轿,后被琴姝救走,而那琴姝又被来自‘冥王城’的明归海带走。今后少不得要走一趟冥王城,问清楚那‘二爷’的下落,看看当年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了那次狙杀。” 正思忖间,秦义的声音传来道:“仇兄当年想必以为将大石掩井,必不致有人觊觎,岂不知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乎?若是有江湖人物路过,瞧见这井口被大石封盖,少不得要探究一番。” 仇一刀听得冷汗涔涔而下,又听秦义道:“仇兄只管放心,这井边除了我们五人的足印之外,并无可疑迹象,想必这村子也是荒芜得紧,人迹罕至,是我过虑了。” 仇一刀舒了一口气,道:“有劳诸位稍候,我且下井去将东西取上来。”说着功运双臂,顿时双手如赤红的烙铁,坚逾精钢。 “‘血手功’?”秦义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难怪仇兄使刀之人,居然身上不带佩刀,原来身怀‘血手功’此等武林罕见的绝学。”也难怪秦义如此惊讶,当今天下号称最强的护体神功乃是少林的“金钢不坏体”神功,而这“血手功”功力所致,一双肉掌无坚不摧,乃是武林中一切上乘护体神功的克星,当年“血手狂生”就是以此功将少林寺的一位已炼至“金钢不坏体”的神僧当场击杀,秦义又怎能不惊?!以仇一刀之能,只要不是遇上十大名剑这等稀世神兵,对付寻常刀剑只以一双肉掌可也。 仇一刀以双掌护身,直往井中纵落,须臾只听“噗”地一声响,众人知是仇一刀已落到实地。不片刻,仇一刀双手攀井壁而上,纵落到众人身旁。众人一同往仇一刀身上瞧去,只见仇一刀的腰际别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单刀。 “咦?”倩儿好奇地叫道,“是把刀哎。” “莫不是像爷爷那把残铁大剑一样神奇的刀?”钟离昱亦好奇地道。 “想得美。”倩儿嚷道,“没有咱们‘铁剑山庄’的‘炼妖壶’,休想炼出那样神奇的兵器。” 小禹呵呵笑道:“问问大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仇一刀以手抚刀,感慨地道:“还好东西还在。” 秦义指着那把锈刀问道:“仇兄欲取之物,便是这把佩刀?” “不错,”仇一刀道,“当年我家遭逢大变,全因一样物事。居家父生前所言,秘密尽在此刀之中。”当下再不说话,将刀柄旋开。那刀柄本已生锈,但仇一刀何等功力?毫不费力便扭开了,自中空的刀柄之中取出一方薄绢。 众人屏息凝视,都忙不迭想瞧瞧这件在当年弄得仇一刀家破人亡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事。 仇一刀将薄纱丝绢展开看了一遍,没有说话,只将丝绢递给秦义。 秦义感到事非寻常,接过后朗声念道:“余穷经皓首一生,所好所乐者唯‘天殛神算’耳。太阴之日偶以大罗周天神算卜气运之数,知天下大乱将兴,有谶言一首证曰:‘奸佞当道,忠臣蒙冤;十器同朝,江山易主’。十器者谁?曰轩辕、曰东皇、曰盘古、曰炼妖、曰昊天、曰伏羲、曰神农、曰崆峒、曰昆仑、曰女娲。十器者何?剑、钟、斧、壶、塔、琴、鼎、印、镜、石。上古神器,威力莫测,天道地仙,竞相争雄。余以‘天殛神算’之‘鬼谷算’推之,轩辕藏剑圣,东皇匿冥城,盘古隐盘谷,炼妖伏铁剑,昊天困九幽,伏羲落幽后,神农依药宗,崆峒托龙树,昆仑陷天山,女娲哭孔雀。余道术未精,妄图以天道算地仙,虽有所得,吾命绝矣!俟百年后,不复有‘天殛’一脉矣。呜呼,千古一恸!天殛门第十七代掌门天云子涕泪顿首。” 秦义念罢,脸色凝重。 钟离昱悻悻地道:“这在绢上留字的人文绉绉的,听得我头都大了,说的是什么我还没听明白呢。” 小禹闻言,道:“‘天殛手’冷前辈是‘天殛门’第十八代掌门,那这位天云子前辈,应该就是冷前辈的师尊了。” 秦义亦道:“此绢之内记载了十件神器的下落,果然不出所料,‘孔雀宫’真的藏有上古神器,而且是排名最末的‘女娲石’。不过‘天道算地仙’作何解?我尚未想明白。” 小禹闻言心中一动,但什么也没有说。 仇一刀语气奇冷地道:“上古神器,谁人不想得之?!难怪一方小小的绢帕,也能招来杀身之祸。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这天云子前辈占算所得,究竟是如何泄漏出去的?又是什么人想收集十大神器呢?” 秦义闻言一笑,脸上两个酒窝隐现,更显出他的俊逸不凡来。只听他缓缓道:“以仇兄的经历观之,目前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已经有一个神秘的高手想抢先向神器下手了,只是有‘天山’檀前辈在,我估计那个幕后策划之人未必能轻易得手。”顿了顿又道,“不管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抢先毁掉其中一件神器,大家都听到了,连天云子前辈都算出‘十器同朝,江山易主’的结果,可见不是信口开河。我中原的老百姓若想在异族的铁蹄之下过安稳的日子,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仇一刀道:“此事已经弄清楚,咱们此刻便先往大理‘孔雀宫’去吧,若能取得‘女娲石’最好,如若不能,便退而求其它。” 秦义抚掌道:“‘万里飘萍客,杀人只一刀’,小弟实想不到能够与仇兄一齐去会一会号称大理武神的‘孔雀圣母’,壮哉壮哉!哈哈——哈哈哈哈——” 秦义豪爽的声音直震云霄,诸人听得热血澎湃。为了中原的老百姓,为了阻止那不祥的预言,几个人的心里已经立下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抢在那个神秘的高手之前,将其中一件神器毁掉。甚至钟离昱、小禹与倩儿三人心中,都暗暗想道,若不能取得神器,那便将自己所有的那件毁掉。 只是,世事真能如人所愿吗?!如果他们知道了毁掉神器的条件之苛刻,恐怕他们心头刚涌起的热血立将冷却一大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八章 淬金神君 大理崇圣寺。 寺有三塔,背靠苍山,面临洱海,气势不凡。 这天,崇圣寺外来了几个不寻常的客人。这几人有男有女,或獐头鼠目,或鲁若张飞,唯一一位女客长得丑陋无比却喜搔首弄姿,若来无数当地人的非议。 倩儿奇道:“秦大哥,咱们来到大理也有好几天了,你不让咱们打听‘孔雀宫’的所在,却到处游览,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只听秦义的声音道:“四妹你又忘了,现在你要叫我三哥。”秦义哈哈一笑,又道,“‘孔雀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贸然打听的话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别说‘孔雀圣母’,只来一两个神君咱们就麻烦大了,倒不似此刻般游山玩水,融入百姓之间,想打听的消息自然就会有人告诉我们的。” 獐头鼠目的莫一是开口道:“秦……三哥,到这崇圣寺来玩,有用吗?” “司天横”瞧了一眼小禹道:“自然有用,到时自知。”顿了顿又道,“步兄弟,依你的身形,要假扮‘黑虎’似乎矮小了些,稍后我教你一个易形的法门,将身形改换一下。” 只听小禹的声音苦笑道:“三哥,别白费心机了,我现在可学不了任何武功。” 秦义的声音道:“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你与‘黑虎’的身材有差异,若让人瞧破恐有麻烦。” 小禹闻言,低声道:“哦,让我想想……”说着低头沉思,众人瞧着小禹,竟发现他真的就站在原地闭目冥想起来。开始还只是觉得小禹有点奇怪,接着却发现小禹的身体开始“噼啪”作响,身形由原来的六尺慢慢增高到了七尺1,已经与真正的“黑虎”莫一是的身材相若。 装扮成祈子因的倩儿惊讶地道:“小禹哥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禹身体的“噼啪”声停止了,只见他睁开眼睛问道:“成了么?” 仇一刀豪迈的声音传来道:“成了成了,想不到三弟如此了得,竟然懂得传说中的‘龙形易蚁大法’,而且还是逆运,真让大哥长了见识。” 秦义的声音道:“步兄弟,你真的没有学过任何武功?” “是啊。冥王城主与盘祖二位前辈都说我丹田被毁了呀。丹田是练武之人最重要的地方吧,那你说我丹田被毁,能保住小命已经算不错了,哪还能再妄想想武功呢?!”小禹道。 “错了,”秦义道,“对于有些武林异士来说,丹田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将身形变到这般高矮的?” 小禹搔搔头道:“想的。” 众人吃惊地瞧着已经变成獐头鼠目的样子的小禹道:“想的?” “是呵,”小禹道,“只要认真地去想就行了啊。” 已经见识过小禹神奇之处的钟离昱道:“想不服你都不行了!你想东西的法子可真是厉害,别人学几年都未必能掌握的武学,你只想想就会了,谁若有你这样的对手就实在太可怕了。”虽是无心之言,听在秦义耳中却是耸然动容,只不过脸上戴有面具,谁也瞧不出来。 仇一刀道:“好了,既然崇圣寺就在前面不远,咱们既然来了,就尽情地游玩一番吧。秦兄智谋深远,想必已有找寻‘孔雀宫’的法子,大伙儿就听从他的安排吧。” 秦义道:“其实‘孔雀宫’的所在我大概已能猜想得到。想那‘孔雀圣母’号称大理武神,必定居住在名山胜景之处,岂能自甘寂寞。大理之山林名胜有三:洱海、哀牢山与无量山,洱海咱们已经去过,只不过是个湖,湖上无岛,那‘孔雀圣母’断不至于住在水中。剩下的只有哀牢山与无量山,咱们只要往此二处去寻,必可寻到。” 倩儿道:“那咱们不快找去,还在这游山玩水干什么?” 秦义笑了,不过从脸上可瞧不出来,道:“别忘了咱们几个是中原武林人士的装束,又不会大理的语言,想扮成老百姓也扮不了。如果你是掌管着‘女娲石’的‘孔雀圣母’,你会眼睁睁看着几个外地来的恶棍到处寻山找自己的老巢而不出手教训一番么?” “呃……”倩儿一愣,继道,“你怎么把咱们几个比喻成恶棍的?!” “本来就是啊,别忘了咱们的来意是要想一切尽办法将人家的‘女娲石’弄到手啊,而且弄到手之后还要想尽一切办法给砸碎了,这跟强盗都没什么分别了,还不是恶棍是什么?”秦义促狭地调侃道。 “你们说得不累,我可是走累了。”钟离昱道,“仇大哥,咱们进寺去瞧瞧吧。” 仇一刀道:“好,那大伙一齐进去游玩吧,别光顾着说话了。” 秦义道:“前面人多,大家别忘了咱们此刻已是‘中州五虎’的身份,谈话之间注意了。” 倩儿道:“知道了,走吧。” 一行人往前走去。 崇圣寺乃大理境内声名最响的一处佛寺,寺内有三塔,主塔名千寻塔,与其余东西二塔成犄角之势,常年香火不绝,游人甚众。 到得寺前,却发觉游人并不往寺内去,只在寺边的一个打铁铺前流连。那打铁铺依着寺门而建,虽然只不过是三两间房子十分简陋,但生意却出奇地好。秦义找了几位当地人问话,因语言不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感到十分无趣,正要转身离去,忽从屋内走出一人,用中原的话问道:“几位客人请留步。” 众人心中一喜,倩儿道:“好啊,总算出来一个会说话的人了。” 那人显然已经听在耳里,上前道:“请问几位尊贵的客人,是否是来自中原?” 众人听到此人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再看此人虽是大理寻常百姓打扮,腰间系着一条围裙,但举止温文有礼,谈吐不凡,虽然是四十来岁相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年方弱冠的儒生。 仇一刀对这人甚有好感,上前抱拳施礼道:“我等正是来自中原,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何以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 那人也拱手道:“在下姓穆,名北望。家父当年亦曾是中原武林人士,因避仇而定居大理,是以在下也会说一点中原的官话。” 秦义道:“姓穆?恕在下唐突,不知令尊当年的名号如何称呼?” 穆北望道:“家父当年出道不久,便得罪了一名极厉害的高手,不得已来到大理避仇,是以在中原武林中声名不显,倒教诸位见笑了。” 秦义神色一正,道:“哪里,在下只是好奇心使然,随口问问,请穆兄切勿见怪才好。” 穆北望笑道:“兄台言重了。既然来到此处,穆某忝为此间主人,便斗胆请诸位入寒舍一叙,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秦义道:“如此便打扰穆兄了。” 穆北望道:“几位不必过谦,里边请。”说着排开周围的人流,引诸人入内。 入得屋内,几人分宾主坐下。穆北望唤来下人取来酒点佳肴,问道:“此间备有吃食,诸位万勿客气,请随便用点。”接着又问道,“聊了许久,尚未请教诸位高姓大名。不知几位如此称呼?” 仇一刀道:“我们兄弟几个,在江湖上合称‘中州五虎’,在下是‘红虎’朱晴。” “‘绿虎’蔡文彬。”钟离昱道。蔡文彬是五虎中最为英俊的,钟离昱年少英俊,假扮起来自也有一番傲人风标。 “‘蓝虎’司天横。”一个一脸病容汉子道。那是秦义的声音。 倩儿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道:“姑娘我叫祈子因,是五虎中的‘白虎’。” 穆北望瞧着祈子因那丑陋的面容,只见鼻孔大而朝天,鼻毛外露,脸上硕肉横陈,声音听起来偏偏甜美清脆,不禁心道:“‘白虎’星?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这女儿尤其古怪,听声音应该是个大美人,怎地却长的如此丑陋。”心中虽有诸般疑问,脸上却毫不流露,转而问小禹道:“那这位兄台是……” 小禹转着眼睛,本已獐头鼠目的扮相更显得猥琐不堪,道:“‘黑虎’莫一是就是我。” “哦——”穆北望点点头,道,“不知几位前来大理,是寻亲访友,还是……” 秦义脑筋转得最快,道:“我们几人前来大理,乃是想见识一下大理的武林人物,力求于武学一道上有所精进。” 穆北望哂然一笑,道;“大理边陲小国,民风纯朴不尚武力,诸位怕是要失望了。” 秦义道:“不然,我们几人初入大理,便已听得大理有一位高手,被大理国君尊为武神。我等前来,便是想见识一下这位高手的风采。” 穆北望道:“诸位若是想找武神娘娘的圣宫,自然是容易不过,若是想在娘娘手底下讨教几招,不怕说句得罪诸位的话,能够架得住娘娘出手一招之人,数十年来还未曾有过。”末了又道,“武神娘娘的圣宫便在此去数百里之遥的无量山中,再过几日在下便要随同家父前往圣宫朝拜,届时诸位不妨一同前往。” “朝拜?”倩儿奇道。 “不错。”穆北望道,“当年家父千里迢迢自中原来到大理,原为避仇,不料那仇家厉害之极,竟然一路追杀到大理来。家父其时武艺低微,数十招一过便受了重伤,倒在地上闭目待死。适逢武神娘娘路过,一招便将那仇家击杀,并带家父回去治伤。家父心感大恩,甘心终生在‘武神宫’服役。武神娘娘见家父资质不差,只因未遇良师,是以武艺始终无法大成,又感家父报恩之心至诚,便格外开恩将家父收为弟子。” 众人听得一惊,想不到穆北望的父亲竟然是‘孔雀圣母’的弟子。只有倩儿不解,问道:“‘武神宫’?‘孔雀圣母’的居所不是叫‘孔雀宫’吗?” 穆北望笑道:“想不到几位身在中原,也听得武神娘娘的大名。不错,娘娘的寝宫确是叫‘孔雀宫’,但自从武神娘娘于数十年前遗门人弟子于乱臣兵变之中救下当今大理国君、被赦封为‘大理武神’之后,百姓为表敬意,便将‘孔雀宫’敬称为‘武神宫’。” “哦,原来如此。”倩儿道。 秦义却道:“在下曾听人言道,‘孔雀圣母’座下有五大弟子,不知令尊是……” 穆北望道:“家父外号‘淬金神君’。” 秦义与仇一刀二人闻言齐皆一震,相视一眼,只听秦义道:“原来令尊是‘五行神君’中武功最高的‘淬金神君’,在下兄弟几人实是荣幸之至。” 穆北望哈哈一笑道:“几位过奖了,家父拜入武神娘娘门下之时,前面已经有几位师兄了,‘五行神君’的名号乃是家父拜入师门之后才取的。” 倩儿道:“那怎么……” “那只不过因为我们家世代皆为铁匠,精擅打造各种铁器,是以几位师伯礼让之下,才将‘淬金神君’的名头让与了家父。其实家父常言,他的武功与几位师伯相比其实相去甚远。” “哦,原来如此。”秦义道,“但不知五位神君中谁的武功最高呢?” 穆北望想了想,道:“这个——在下不敢妄言,反正过几天家父就将出关,前往朝拜圣母,皆时几位不妨向家父打听一下。”接着又道,“几位远来是客,此际不妨先去崇圣寺游玩一番,若无地方落脚,尽可在我这里住下,待过几天再随同在下父子二人前往武神宫如何?” “如此甚好,那我等便叨扰穆兄了。”仇一刀道。 “朱兄太客气了。”穆北望道,“在下久处大理边陲,久闻中原武林高手辈出,心中向往已久,只可恨这铁铺的生意一直太好,是以总无法抽身前去中原见识一下各门各派的绝学。” 钟离昱笑道:“穆大哥此言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世人只恐生意太差,哪有人还嫌生意好的?” 众人皆笑,倩儿道:“怪了,你这打铁铺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这里的人只往你这铺子里跑,却甚少有人进崇圣寺游玩。” 穆北望道:“进崇圣寺游玩的多是外地来的游客,这附近的寻常百姓是甚少去游玩的。我这铺子的生意好,全是因为大理的打铁技艺太低,比不上中原的打铁冶炼之术,便是大理国的御林军队所用之兵器,也多是购自宋国。家父到来之前,这里的百姓平常所用的农具,极易折损崩坏,是以家父为了造福这一带的百姓,便索性向武神娘娘请辞,来到这里开炉炼铁,为百姓打造各类器具,同时广收弟子,传授冶炼打铁之技,经过十数年的经营,倒也颇具规模。家父每年武神娘娘诞辰,总会上山朝拜,一来为师尊贺寿,二来也可以藉机向武神娘娘讨教更高深的武功。” “哦,原来如此。”倩儿道。 便在此时,一位铁匠打扮的弟子走进来道:“师父,这一批的缅刀已经打造完毕,这是其中一把,敬请师父过目。”说着递上一把精光闪耀的月牙形弯刀。 穆北望接过缅刀,拨刀出鞘,一时只见一弘匹练似的寒光自鞘中暴射而出,如潮刀光映得众人脸上凉风嗖嗖作响。 仇一刀情不自禁赞道:“好刀!” 钟离昱与倩儿出自“铁剑山庄”,当然知道铁器的质地,只瞧那刀光便绝不是凡品,缅刀中各种稀有金属的份量,也只有经过有经验的铁匠的冶炼,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看得钟离昱与倩儿也连声称赞。 秦义注视着那把弯弯的缅刀,问穆北望道:“穆兄,敢问是谁人要打造一把这样的缅刀?” 穆北望眉头深锁道:“是大理国君。他在家父面前预订了三千把这样的缅刀。” “哦?”秦义道,“大理国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非也。”穆北望道,“大理边陲小国,民风纯朴,百姓安居乐业,其实哪里能用得这种一等一的杀人利器。其实陛下打造兵器,乃是因为金国穷兵黩武,必不容大理国在卧榻之旁酣睡。” 秦义道:“如今宋金交战,大理国君已能未雨绸缪,有如此明君,实是大理百姓之福。不似我大宋虽国力强盛,却连战皆北。” “是福是祸还很难说。”穆北望苦笑道,“大宋非不有能战之将,而是不有主战之君。我大理虽不惧一战,但国力却比不上大宋数百年之积累。若大宋危殆,只怕大理亦必不保。” 此时只听得远处一声震天长啸传来,如虎啸猿啼,经久不绝。穆北望连忙坐地运功抵御,而钟离昱与倩儿则已然脸色发白,只是戴了面具瞧不出来,此时也已连忙跟着穆北望一般运功抵御那啸声。就连仇一刀、秦义这等功力听来也觉得难受不已,只有小禹浑若无事一般。 啸声足足有盏茶工夫方才慢慢停歇,余响仍然震得群山回响,回荡不已。 秦义惊道;“是谁人竟有如此功力?竟在此处行此惊人之举!” 穆北望缓缓站起,笑道:“是家父出关了。” “‘淬金神君’?”仇一刀也有点惴惴地道。 “不错。武神娘娘每年都传一门武功与家父,家父也总能如期练成,今年也不例外,比娘娘许下的期限足足提前了半个月。”穆北望自豪地道。 “令尊在何处闭关?”秦义问道。 “诺,就在这千寻塔顶。”穆北望站在门沿,遥指着千寻塔,微笑着道。 注1:三国时,一尺合今24.2cm。这里沿用了三国时的“七尺”的说法,身高七尺就是169cm左右,六尺是145cm左右,15岁的少年应该有这样的身高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九章 万里飘萍 众人跑出门外,只见一条灰色人影自千寻塔着也纵落那凉亭中央的大黑洞中。 仇一刀道:“咱们快去吧,说不定那‘忍砂神君’也是为了觊觎‘孔雀圣母’手中的神器‘女娲石’。咱们若趁乱出手,说不定能有斩获。” 众人深以为然,乃先后跃下。 黑洞甚浅,秦义甫一进洞很快便落到了实地。睁眼瞧去是一条甬道,壁上燃有烛火,甬道可容两人同时通过。穆北望已然走得不见踪影,而仇一刀就走在自己前方。接着钟离昱与倩儿也相继跃入。 几人走了一会,已经明显感觉得到这甬道竟然是朝地底而去,甬道罢掣出手中长刀。那刀通体长逾两丈,形如弯月,似剑非剑。 秦义道:“你只知我追杀于你,可知是谁将你击伤的么?” “槁木神君”一怔,道:“那人,武功太高。我的,看不清面目。” 秦义仰天“哈哈”长笑道:“那将你击伤之人,自然也是我。” “槁木神君”闻言桀桀怪笑道:“小子,你的死到临口,兀自嘴硬。” 秦义脸色一沉,面如寒冰,道:“‘槁木神君’,那次没有一掌将你击杀,皆因秦某不知你是‘孔雀宫’之人。尔后知悉,又恪于旁人在侧无法痛下杀手。此次你自动送死,可怨秦某不得。” “槁木神君”桀桀笑道:“你的,吹牛不打草稿,受死罢。”说着将手中长刀往面前一插,双手在胸前结印,瞬息变换了十数种手势,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双目暴睁,大喝道:“秘法木遁土浑破!” 随着“槁木神君”的手势所指,地面突然暴裂开来,数十道尖锐万分的大圆木层层叠叠自四面八方直朝秦义立身之处急插过来,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却教秦义如何闪避?若让这些尖利的圆木桩轰中,只怕再多两个秦义也要玩完了。 “槁木神君”出手毫不留情,将身上一长一短两把佩刀朝秦义上空一甩,夹杂在无数尖木之中射出,将秦义的退路尽皆封死。 “槁木神君”满以为秦义必将在这一击之下血肉化泥,正欲狂呼大笑之时,突觉自己的咽喉被一只强横的手紧紧扼住,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槁木神君”有如见到了魔鬼一般,这一瞬间只觉得心已沉到了脚底,接着面前便出现秦义英俊的面庞。 秦义左手扼住“槁木神君”咽喉,将脸凑了上去,微笑道:“记住了,我叫‘万里飘萍客’。”顿了顿又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同时也是——‘天山’传人。” 话音一落,右掌已经狠狠击落在“槁木神君”小腹之上!! 这一掌不是青城派的绝学“玲珑太清势”,而是已经绝迹江湖百年的武林第一炼气法门“浩然正气”!! “槁木神君”在这一击之下五脏已然全部碎裂,一口鲜血涌上咽喉,却因被秦义扼住而无法喷出,瞬间眼睛凸出,七窍亦渐渐涌出血来,一声未出就此断了气。 秦义一手甩开“槁木神君”尸身,冷声道:“嘿嘿,‘孔雀圣母’,希望在秦某找到你之前,你还没有遭到‘忍砂神君’的毒手。” ps:截止至发稿之日,汶川地震已致28881人遇难,198347人受伤,在此为在此次地震中遇难的同胞默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五卷 万里飘萍 第十章 三花聚顶 秦义瞧了瞧“槁木神君”的尸身,正欲转身离去之时心头忽生警兆,当下左手迅即往脸上一拂,手落时已然换了一副病恹恹的面容。 秦义心中默查片刻,对周遭的一切便已了然,向着前方的那条长廊喝道:“‘忍砂神君’,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随着话音传出,一串“啪啪啪”地击掌声在长廊尽头响起,接着便是一把嘶哑的声音道:“好一套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杀人这种事,想必阁下是经常干的吧。” 秦义不为所动,闻言仍是神色如常,笑道:“‘忍砂神君’,我还不想杀你,你若识相的话,方才之事你最好故作不知。” 那把嘶哑的声音也笑道:“阁下好狂的口气!我虽不知你是如何击杀‘槁木神君’所杀,但是……”那把声音语气忽而转冷道,“你若以为凭这些话就能吓住任某,那可是打错了主意。” 秦义脸容一肃,道了一声“很好!”说着,也不见秦义有何动作,那雕梁画柱的长廊忽然就如同纸扎的玩意“哗啦”一声悉数倒塌。一道人影惊呼一声自长廊废墟中窜起。说时迟那时快,秦义右手大袖一拂,一股无俦劲力如排山倒海般重重涌向那条人影。 那条人影自半空中落下,遇此强袭丝毫不乱,两手合十胸前一探,将重重掌力尽数消弥瓦解,口中惊道:“原来是‘太清神罡’,无怪你敢如此放肆。” 秦义充耳不闻揉身复上,右手袍袖连拂,待那人影欺到近前,觑了个真切右手一抖,袍袖褪尽露出一只洁白的手掌。 那条人影先时连消带打,将威猛无俦的“太清神罡”内力悉数接下,瞧见秦义递来的那掌,当下想也未想便提掌迎上,口中兀自怒道:“区区‘太清神罡’,也敢来‘孔雀宫’撒……哎唷……”话未说完两人已然双掌相接,只听一声闷响,那“忍砂神君”已然臂骨寸断,一路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 “忍砂神君”轰隆一声重重跌落到长廊废墟之上,“哗”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秦义一步一步走向已受重伤的“忍砂神君”,脸上仍是那副病恹恹地神色。 “忍砂神君”颤巍巍地挣扎站起,一张疤痕交错的老脸因手臂剧痕而略显狰狞。只听“忍砂神君”惊惧地道:“你……你方才使的……那掌……不……不是‘太……太清神罡’……那……究竟是……是什么武功?” 秦义笑道:“方才不听劝告,如今悔之晚矣。多说无益,你只要安心做个死人就好。”说着一掌轻飘飘地便往“忍砂神君”天灵盖击下。 “忍砂神君”长叹一声,自忖必死之时,不料变故又生。 秦义一掌尚未击到,斜刺里飞来一道湛蓝人影。 来人身法之快当真匪夷所思,“忍砂神君”只觉得眼前有如一道闪电划过,那人便已到了秦义身前,轻出一掌截向秦义面门。秦义万料不到竟还有人在侧,吃惊非小,仓促间提掌相迎。只听“啵”地一声闷响,两人乍合甫分,竟是难分轩轾。 秦义此刻方大大地吃了一惊。方才那掌虽然看似柔弱无力,其实已含蕴了三成的“浩然正气”真力。“浩然正气”乃震烁古今的炼气奇学,对付已受重伤的“忍砂神君”,一成已经嫌多,何况三成的“浩然正气”?!其厉害程度已经足以与当今任何一位天道高手相匹敌。不料中途又杀出一位来路不明的高手,匆忙间秦义来不及提聚全身功力,但掌上的“浩然正气”真力却也骤然间提至六七成,想不到却只与来人拼了个旗鼓相当,怎由得秦义不大惊失色?! 不但秦义心惊不已,暗暗凝神戒备,就是方才横插一手的那人亦是心中骇然,只料自己二十年来迭遇奇缘,一身功力已练到前无古人的地步,岂知在这大理小国之中,竟能遇上如此高手。 两人一时陷入对峙之中,忽听对面那人“咦”了一声道:“司天横!是你?!” 秦义闻言一片茫然,只听那人又道:“司天横,想不到你的武功竟已练到如此之高的地步,实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秦义打量着对面这人,只见对方一身湛蓝长衫,脸上带着血色面具,面具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眼光闪动间精光四射,使人不敢逼视。秦义摸不透来人底细,只好问道:“恕在下眼拙,你是……”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你不是司天横,否则岂有听不出我的话音之理。” 秦义被那人道破行藏,无所谓地笑笑,道:“不错,我不是司天横。不过我却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那人闻言止住笑声,冷声道:“九幽座上客,人间活死人。” 秦义一愣,接着释然道:“原来你便是‘中州五虎’那个诈死的师父,能瞧出我不是司天横,那也是理所当然。” 此时“忍砂神君”已强忍伤势,颤抖着走到“活死人”面前,咳着血道:“在、在下,谢……谢阁下援手之德。” “活死人”摆摆手,道:“任千秋,在下此来乃是要向‘孔雀圣母’讨一笔旧帐,念在你当年同仇敌忾之谊,劝你一句:立刻下山,不要回来。” “忍砂神君”任千秋闻言一震,盯住“活死人”面具上露出来的那双眸子打量,许久之后,方惨然道:“哈哈……哈哈哈……是你!原来是你!很好,很好!该来的迟早会来……哈哈哈……哈哈哈……”任千秋忽然语音悲凉,一路狂笑,踉踉跄跄着去远了。 秦义本想暗中出手击杀“忍砂神君”,但“活死人”在侧,秦义不敢分心旁鹜,毕竟对方能从容接下自己六、七成的“浩然正气”,虽说自己尚未练至“浩然正气”的圆满境界,但对方武功之高,也已经让秦义心内深深忌惮。 “活死人”一双冷电般的双目透过血色面具,瞬也不瞬地盯着秦义。秦义夷然不惧,迎上“活死人”森冷的目光。 秦义初时只觉得“活死人”的目光如刀锋一般,直照入人的内心深处,心头一动,正欲抱元守一时,周遭情形突然一变,自己宛如置身在地狱洪炉之中,四面全是冒着熊熊烈焰的岩石,汩汩的岩浆正不断地从裂开的地缝中涌出。秦义只觉得周围热气薰人五内如沸,立时聚焦内力真元在周身经脉中游走灭火,顿时只觉得内息过处,火头尽熄,说不出地凉爽惬意。 正暗自心喜时,秦义感觉到周遭景物又是一变,方才还是烈焰纷腾,一转眼变得奇寒无比,亘古阴风仿佛永远止境地吹来,带着万载寒流呼啸而过,刹那间天地一片白茫茫的死寂。寒流过处,烈焰冻结,凝结成一棵棵红彤彤的冰树。秦义只觉得四肢百骸被冻得僵硬淤塞,竟连动弹一下手指亦是不能,顿时心内大急,意念到处,一缕温暖的真气自丹田上升起,在体内转了数匝之后,不适之感才渐渐消失。 “活死人”眼神黯淡了些,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似乎方才曾经与人经历过惨烈厮杀一般。 秦义张开眼来,嘴角边挂着疲惫的笑容,对“活死人”道:“想不到居然是邪派武功中的‘夺神引’,阁下还有甚么手段,不妨一并使出。” “活死人”点头说道:“那便玩玩拳脚如何?”说着伸右手二指点出,中途手腕瞬息百变,竟在刹那之间施展出拳、掌、指、锥、剑、刀、矛、斧、叉、戟等十数种不同的武功来。招招抢攻、式式凶狠。秦义一时间竟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得已,秦义只好将心一横,左手横架对方招式,将右手袖于身后,拼着左手骨折之厄,也要将对方击至重伤。 “活死人”似乎瞧出秦义右手有诈,立时招招往秦义右半边身子招呼。数招一过,秦义立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活死人”打得畅快,正欲出言揶揄几句时,不料秦义忽然左手往身后一收,挺胸直往自己掌下撞来。秦义此举无疑乃是自杀之举,“活死人”拿不准秦义此招有何潜藏杀招,只好第一次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方退,“活死人”便心生懊悔。果然便听秦义“哈哈”笑道:“阁下如此容让,莫非是瞧秦某不起?!”说着只见秦义双手排空而出,翻江倒海般的“浩然正气”内力层层涌至。“活死人”心中奎怒,喝道:“鼠辈敢尔!!”声落也是一掌击出。 “轰”地一声炸响,两股已经强到顶点的掌力在半空相接,卷起漫天气浪,将出手的两位绝顶高手硬生生排开数丈。“活死人”为掌力反激,心中又惊又怒,暗想自己二十年来过的非人般日子,不由得杀意盈胸,骤出右掌叠于左掌之上,口中怒喝道:“无知小儿,且接我这招‘生既无欢’试试。”言犹未了,秦义只觉得自己击出的掌力竟有被对方尽数硬迫回来之势,对方的掌力中竟夹杂着一种夺人神志的靡靡之意,充满了对人生失意、竟无半点欢乐的厌世意味,不由骇得大惊失色,心道再不加把劲对方就吃定自己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义一咬银牙,脸上的人皮面具竟在刹那间被轰成无数碎片。碎片有眼,片片皆朝着“活死人”击去,只听那破空之声,便知道威力绝不啻于毒宗的淬毒暗器。可惜这些碎片才一触及“活死人”的“生既无欢”掌力,便悉数化为齑粉。 “活死人”正欲再催内力,将秦义伤在掌下之时,只见秦义面具之下露出一张英俊绝伦的脸庞,在秦义那轮廓分明的额头上,三朵朱红色的气体时聚时散变幻无方。 “活死人”心头剧震,脱口惊呼道:“三花聚顶?!!” “不错!”秦义倏地欺上丈余,喝道,“‘活死人’,你也嚣张得太久了,这回且让你做一回真正的死人!!”秦义顿了顿,猛然提气大喝道:“三花聚顶一气化三清!”接着轻出左手变幻着“玲珑三势”笼罩着“活死人”周身数丈方圆的空间,右手一掌化三、三掌化九、九化八十一,竟是重重叠加,无际无涯,悉数朝着“活死人”轰去。掌力相激之下,地面竟已再无一物可保原貌。 “活死人”想不到对方面具之下的容貌竟是如此年轻,更想不到如此一个年轻人竟有着如此可怕的武功。面对着对方绵绵密密无穷无尽的掌力,自己便如同一只入瓮之鳖,竟是逃生无望。 “活死人”心存侥幸,左手轻舒一指点向面前的掌力,甫一触及只觉食指痛入心扉,指骨竟已断折。“活死人”大骇,生死一发之际伸右手入怀取出一物,抖手便向秦义打去。 秦义此时击出的掌力之强,融汇了“太清神罡”与“浩然正气”,更以“一气化三清”的神通骤然增幅了数倍,普天之下能抗者寥寥,眼看着“活死人”万难逃出生天,不曾想对方竟突然打出一物,夹带着呼呼风声,一路穿行无阻地击破了秦义冠绝天下的掌力。 只见“活死人”揉身复上,追着那物事直朝秦义身前抢来,不知是欲在败中求胜,抑是对那物心怀不舍意欲取回。 岂知掌力虽然无法抵挡那物事,但“活死人”血肉之躯,如何能够与这天下无双的“浩然正气”匹敌,甫一接触横亘在面前的掌力余威,强如“活死人”也落得闷哼一声、仓皇而遁的下场。 秦义见自己的无匹掌力竟被“活死人”击出的那团物事破掉,不由大感惊奇,但那东西带着“活死人”的十成功力如飞射至,锋利得如同尖刀一般,秦义不敢伸手去接,只得取出身上的一块铁牌朝那物事打去。只听得“当”的一声,那块“檀渊令”变成了一团铁渣,但那神奇的东西也已然落在了秦义手中。 秦义摊开手掌一瞧,发觉入手之物竟然是一块圆润如玉的奇怪石头,奇石通体黝黑,表面却在不断地变幻着颜色,时而玄黄,时而青绿,时而暗红,时而洁白,里面通体一色,时而百色掺杂,虚虚幻幻,不一而足。 秦义心甚奇之,顾不上去追那“活死人”,只打量着手中这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石头,忖道:“怪哉,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卷 杀人一刀 第一章 情天恨海 秦义拿不准手中的这块五彩奇石是何来历,便纳入怀中,往来路去寻仇一刀等人。沿来路走了片刻,方发觉自己迷失了道路。其实这“孔雀宫”建在山中,乃举大理全国之力而成,不但宫内所有建筑皆是气势恢弘,更有玄门高手辅以若干迷阵,这一点绝非寻常门派可比,若不晓得破法,极易陷在其中。“孔雀宫”分三阶六院,地势渐次增高,秦义与仇一刀分别之时尚在前阶,击杀“槁木神君”、掌伤“忍砂神君”、惊走“活死人”之后,不知不觉到了中阶道路最纷繁与迂回之处,此时再要回头寻仇一刀,如何能够?秦义回头走了一程,不见其余众人,便自寻路直往宫内深处而去。 且说小禹随在“淬金神君”身后,一路走过之处,到处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沿途所见,却不见半点血迹,唯有那些代表着生命痕迹的细砂堆到处披撒。 小禹问“淬金神君”穆九重道:“穆前辈,怎么这里的血腥味道这么浓重?可是却又看不到半点血星呢?” 穆九重神情越发凝重地道:“那是‘忍砂神君’的独门绝技。此人武功之高距离炼气化神圆满之境也只一步之遥祝,如果途中遇上,老夫或勉强与之打个平手。”穆九重口中如此说着,心中也在恨恨地道:“‘忍砂神君’任千秋,若你果真对圣母下手的话,我穆九重拼了性命不要,也必要将你毙于掌下。”他这样想着时,不知不觉中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小禹一路紧跟,转过三两个弯后,地势豁然开朗。 “咦?穆前辈,前面像是有好多人……嗯,是一位漂亮的大婶……还有好多漂亮的姐姐们。呀,不好,那位大婶受伤了……”小禹边瞧着前方边连声说道,脚步也立时加快,这下变成了小禹在前,穆九重落在后面。 “淬金神君”穆九重大吃一惊,敢情这中原来的年轻人竟然还未尽全力?!此时便是穆九重自己,一路风驰电掣地赶下来,额头也微微见汗,不想到了此地对方犹有余力,自己纵然想追上,也总是差了那么一段距离无法追及。不仅如此,更可怕的是这年轻人的目力之佳当真天下少有!自己已经全神贯注地细察,但仍然瞧不清前方有什么东西,毕竟距离前方还有一段太远的路途,可是这来自中原的年轻人竟然能看出是那是一位受伤的女子,这一点就不得不佩服了。身法、轻功二途毕竟可以依靠出类拔萃的法门以弱胜强,未必纯以内力修为取胜,但目力则不然,有多大的能耐,便能瞧及多远的地方,这一点穆九重是深知的,古往今来与目力有关的最强武学“天目通”,便纯靠自身精纯到极致的修为达到,若想投机取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也是为什么穆九重对小禹如此吃惊的原因。 当听到小禹说前面是位受了伤的女子时,穆九重已然尽了全力急赶,无奈怎也无法追上小禹,不由得稍微冷静了下来。其实穆九重也是一时晕了头,以他的一身修为,虽不能说旷古绝今,但已能挤身明之后将小禹带出阵来。 当小禹得知自己方才只不过是在数丈方圆之内迂回时,不由惊讶得合不拢嘴,问穆九重道:“前辈,这是什么阵法竟然如此厉害?” 穆九重尚未回答,小禹又道:“哎呀,还是先去看看那位大婶的伤势吧。”边说边拽着穆九重的手便跑。可怜穆九重身为“孔雀宫”的“五行神君”之一,在小禹的拉拽之下竟然无法抗拒,手腕被拽得生疼,只得暗暗运功抵御,饶是如此,左手臂也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穆九重一边给小禹指点路径一边忖道:“我初始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中原二三流高手,不料他竟能尾随在我身后。我以为他实是中原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时,他却仍有余力跑到了我的前头,那得要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方能够做得到。如今且瞧他这份腕力,只怕我就是豁尽毕生修为,也难望其项背。唉,中原武林卧虎藏龙高手辈出,其潜力之大委实让人心寒。” 小禹与穆九重的急赶之下,百十丈的距离须臾便到。随着距离的接近,穆九重对面前的情形越看越真切。前方乃“孔雀宫”正殿所在,地上凄凄切切地跪了一群人,个个都是廿八芳华的少女,皆跪倒在一位生死不知的少妇面前啜泣。“淬金神君”一瞧那少妇面容,顿时目眦欲裂,突地大叫一声“圣母”,接着整个人便纵到了那妇人身前。 小禹打量着“孔雀圣母”,只见她面容姣好,双目紧闭,眼角微有皱纹,虽不具倾城倾国之色,自亦有一股睥睨群芳的风仪。“孔雀圣母”嘴角沁着血迹,左肩上衣裳碎裂之处一片淤紫,透着五个触目惊心的掌印。 “淬金神君”穆九重一双手掌抵在“孔雀圣母”身后,正鼓足全身真力为“孔雀圣母”疗治身上伤势。此时穆北望也已随后赶来,见此情形也不敢说话,默默地站在小禹旁边,此时他已经知道小禹虽然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但一身武功却是非同小可,简直可以与号称“大理武神”的“孔雀圣母”相媲美。 穆北望也算是略通面相之学,他怎么也想不到,身旁这位相貌猥琐的汉子居然会是一位功参造化的高手,这真应了“人不可貌相”一说了。穆北望偷偷打量着小禹,觉得这世界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 小禹的心神却放在了“孔雀圣母”身上。他本以为拥有神器之人,怎么也得像盘祖和“冥王城主”一样,修到了“地仙”的境界才是,怎知事实大谬不然,“孔雀圣母”修为虽高,小禹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与盘祖和“冥王城主”二人相近的气息,充其量不过是比“天殛手”冷长河略高的天道境界罢了。 “孔雀圣母”的伤势看来远比想象中要严重,“淬金神君”穆九重已经汗透重衣,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小禹心头忽地一惊,当初仇大哥自刀柄中取出的那方绢帕上,“天殛门”祖师天云子不是说“女娲哭孔雀”吗?莫非就是预言“孔雀圣母”必有危厄? 正想着,忽听“噗”地一声响,穆九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爹爹……”穆北望见状急忙上前,意欲替下其父,被穆九重一把挡开,接着便听见穆九重喘着气道:“你不成的……”说着双目淌下两行泪来。 此时穆九重怀中的“孔雀圣母”悠然醒转,睁着一双美目与“淬金神君”穆九重四目相对。“孔雀圣母”虽非绝世容颜,但凤目流转下仍然别具一番雍容风仪。 穆九重避开“孔雀圣母”灼热的眼神,黯然道:“圣母,你放心,我纵然寻遍天下名医国手,也必要将你救活……”语至中途,早已哽咽。 “孔雀圣母”恬淡地微微笑道:“九重,别傻了,我这伤是治不好的了……可以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圣母,你……”穆九重以手支额,痛苦地低声道。 “九重,别难过。”“孔雀圣母”轻抚着“淬金神君”穆九重消瘦的脸颊,一脸温柔地道,“我这几年练功出了岔子,若仍好生活着,终将有功散颜毁的一天,倒不如现在这般,能够依偎着你,静静地离去。” “孔雀圣母”此际所言,无一不如晴天惊雷,直震得周围跪着啜泣的那些女弟子们头脑发昏。须知平日这位号称“大理武神”的“孔雀圣母”,不但冷若冰霜,对门中弟子的感情生活更是严厉得几近苛刻,而且曾经为了一件事而弄得门下几位神君对其心生嫌隙。 穆九重闻言一挣而起,怒道:“告诉我,是谁下的手!是不是‘忍砂神君’?不对,他一个人怎能是你的敌手!还有谁?你告诉我!我一定把这些歹毒恶徒挫骨扬灰!!” “孔雀圣母”秀眉一蹙,一缕鲜血伴着几声轻咳涌到嘴角。只听她喘了口气道:“九重、九重……”等看到穆九重一脸痛苦地坐下,紧握住自己的手,“孔雀圣母”方才像个得到满足的少女般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孔雀圣母”向初恋的少女凝视着心上人一般情深款款地仔细瞧着穆九重,忽然叹道:“九重,这些年来,你苍老了许多了……” “相思最易断肝肠。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啊!”穆九重也凝视着“孔雀圣母”,轻轻用双臂圈着她,浑不顾周围有许多人在旁。 “望儿呢?”“孔雀圣母”忽然问道。 穆九重白眉一扬,转对穆北望道:“望儿,你过来。” 穆北望听唤上前,心头隐隐有些沉重,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只听穆九重道:“望儿,她是你娘。” 一言惊震全场,连小禹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淬金神君”穆九重的话。而“孔雀宫”的女弟子们更无法相信,一向视感情如蛇蝎的“孔雀圣母”竟然与“淬金神君”有染。 心情最复杂的是穆北望,自小时候起,每年都要随着父亲去“孔雀宫”为“孔雀圣母”祝寿,在他心目之中,“孔雀圣母”是有如高山大河、灿若星辰般的存在,万万想像不到这样一位武林绝顶高手,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娘。穆北望顿时呆住了,口中嗫嚅着道了声“娘……”,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孔雀圣母”伸出右手,摩挲着穆北望的脸庞道:“望儿,想不到一转眼,你都这般大了。唉,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但也不可荒废了人生大事,‘孔雀宫’的女弟子,你看上哪个就挑哪个吧。” 穆九重摇头道:“你呀,还是这样,感情之事岂可勉强?!” “孔雀圣母”笑靥如花,道:“九重,你说的不错。唉,我又错了……当年我若不是太过刚愎自用,逼迫月姬嫁给‘忍砂’,就不会导致‘炽阳’离宫出走,‘忍砂’也不会对我怀恨在心。唉……都怪我……” 小禹在旁本无心多听,此时乍闻“炽阳”二字,心头猛地一跳,方开始仔细地聆听起来。 只见穆九重苦涩一笑,道:“你不要自责了,你又怎知道月姬与炽阳师弟相好呢?” “孔雀圣母”摇摇头道:“九重,你错了。我知道的,月姬与炽阳相好。可是在我这个师父的眼中,炽阳是所有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九重,便是你,在这一点上,也是无法与他相比的……” 穆九重忿然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人相比,我只想妻儿长伴身旁,可是这些年来,我得到了什么呢?!” “九重,对不起……”“孔雀圣母”泪珠如泉出,似乎多年来自我禁闭的感情之闸得到了释放。“当年我得到上古神器‘女娲石’,可那时我也发现自己已经怀了望儿,两相权衡之下,我决定为‘孔雀宫’选一位衣钵传人,将整个‘孔雀宫’连同‘女娲石’一并传下,然后与你厮守终老,最后我选中了炽阳作为‘孔雀宫’下一任的宫主。可是……可是我发现炽阳迷恋月姬无法自拔,渐渐沉缅于花前月下而荒废了武功,便……唉……”说着长叹一声,频频地咳嗽,一连咳到后来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淬金神君”穆九重见状正欲运功挺上,却被“孔雀圣母”止住,道:“九重,别枉废心力了,我这伤是无法再治了……从此以后,‘孔雀宫’便交给你与望儿了。”说着说着,“孔雀圣母”的眼神黯淡下来。 “九重,天怎么黑了?九重,你在哪?”“孔雀圣母”虚空伸手乱抓,一触及穆九重伸来的大手,便紧紧攥住,按在自己的胸前。 穆九重无声流泪,一任泪水在脸上流淌而下。连小禹也看得出来,“孔雀圣母”看来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此时只见“孔雀圣母”的脸上又洋溢着温情的笑容,道:“九重,你知道么?当年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那时被仇家以一柄剑逼住,眼看就要丧在剑下,却仍然傲骨如初毫不屈服。你知道么?从那时起,我的一颗心上,便已经悄悄地印上了你的影子……” 穆九重只如未闻,紧紧地攥着“孔雀圣母”的手,浑身颤抖。 忽然只听“孔雀圣母”在穆九重怀中轻轻地低吟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声音渐吟渐细,最终湮灭不可闻。 此时众人明白“孔雀圣母”已去,除小禹外,余者皆不由悲泣出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卷 杀人一刀 第二章 原是故人 小禹眼见“孔雀圣母”神态平静地死在“淬金神君”穆九重的怀中,心下也自唏嘘不胜,再瞧向穆北望,只见这位四十来岁的汉子神情呆滞眼光木讷。这也难怪,穆北望今日方始知道“孔雀圣母”乃是其生母,一转眼却又眼瞧着她永诀凡尘,心中真不知是何滋味,也许百般滋味交相掺杂,到头来反不知是喜是悲。 小禹瞧着穆北望,又瞧瞧穆九重。穆北望四十来岁,结实壮硕正当盛年,而穆九重却已是满头白发,已是六十而知天命之年,而这“孔雀圣母”怕不已有百岁高龄,难怪四十多年来“孔雀圣母”与穆九重二人对这段孽缘一直讳莫如深,“孔雀圣母”也直至临死之时方能抛开世俗之见,在所爱之人的怀中安然离去。 小禹年岁尚轻,未曾经历人事,对这些男女情爱之事自也未能窥其全豹,如何能够了解有情人无法竟日聚首的相思之苦,只是乍见一位武林前辈溘然而逝,心中不免有些伤感罢了。 穆九重抱着“孔雀圣母”的尸身,悲痛难禁。那廿多名少女中有一位较之同侪略为老成持重的,独自上前道:“娘娘已去,望神君收敛悲伤。属下等皆听从神君号令。” 穆九重强忍心中伤痛,缓缓站起来道:“月姬呢?她现在人在哪里?事情的始末经过,你给我详细道来。” 那位女弟子道:“月姬一向足不出‘娲神宫’,寻常也难得见上一面,如今宫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按理月姬也应该出来了……” “走,去看看。”穆九重白眉一轩,抱着“孔雀圣母”的尸身电射而出,穆北望、小禹紧随其后,那些“孔雀宫”的女弟子们也纷纷收敛心情跟上。 “娲神宫”位于“孔雀宫”最后方,其实是凿于洞壁之上的一个大洞,但经过能工巧匠之手的精心雕凿,石洞褪去本色,显露出不一般的气派来。“娲神宫”的宫门,其实也即是洞口,大可容四五人同时并进,两边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尊人面蛇身的石像,一男一女,左首男性石像极像人王伏羲,只不过石像身上被人用利器鞭笞得千疮百孔,石像的头颅也不知所踪,而右首的女性石像则是女娲,不但装点得美仑美奂,双眼之上竟还缀着两颗奇怪的宝石,女娲神像的额头正中央则是一个向内凹陷的空洞,依情形观之,似乎此处原本应有一样物事置放其上,只是不知为何失落了。 穆九重大喊了数声“月姬”,不见有人回答,便径直朝洞中走去。穆北望与那些“孔雀宫”那些女弟子却没有跟进去,小禹原本也想进去,但见余人皆不敢进,知道这是人家的规矩,于是也候在洞外。 石洞甚为宽广,只是洞内摆设依稀似一女子闺房,香气薰人耳鼻。穆九重嗅了嗅鼻子,眉头微皱,轻轻地将“孔雀圣母”的尸身平放在洞侧的一张石床上,深情地凝望了一眼,然后转出洞来,指着先前那位女弟子询问道:“你且说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那位女弟子道:“回禀神君,详细情形属下也不知,只知道昨夜四更时分,有两位姊妹换岗之时久久不见回转。属下心知有异,便先到娘娘的寝宫察看。才走到娘娘寝宫门前,便见有一条人影急驰而来,属下立时拔剑喝问道:‘什么人?’岂知那人只是‘嘿嘿’冷笑并不答话,属下正欲再次喝问之时不防对方突然间使出杀手。属下武艺与那人相差甚远,尚未来得及有所回应之时,便见娘娘自寝宫内闪到,伸手架下这式杀招,口中道:‘忍砂,我虽早知你脑后生有反骨,久后必不利于孔雀宫,却实想不到你能有这份胆识,竟敢寻我下手。’至此属下方知晓那人竟然是忍砂神君,再想想方才若非有娘娘出手,属下这条性命早已丢了,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接着又听忍砂神君道:‘孔雀圣母,你救我性命,传我武艺,虽不叙师徒名分,实与师徒无异,于我可谓恩情深重。但你纵有万般好处,却不该刚愎自用棒打鸳鸯,强行拆散月姬与炽阳师兄二人。若只如此倒也罢了,你知道我倾心于她,竟将她当绣球般扔给我……炽阳非你敌手,与你数战皆北,一怒之下叛出宫去。他人虽走了,却苦了月姬。我亲眼所见,这二十多年来,月姬再无半天舒心日子可过。每每我看到月姬凄苦自怜的模样,莫不心如刀锥。这种锥心刺痛,你又如何能够明白?!我即便打你不过,不过一死而已,胜过生受此种折磨多多!!’娘娘听得忍砂神君如此说时,起初面无表情,继而渐渐展颜大笑,忍砂神君每说一句,娘娘便仰天哈哈大笑数声,到得后来竟连整个孔雀宫也荡漾在娘娘的大笑声中。只见娘娘笑靥如花地说道;‘你说我不明白?!哈哈哈——哈哈哈哈——若是我不明白——谁——明——白!!’娘娘话音方落,人已不知向忍砂神君递了多少招,声威之大乃是属下之前所未见,想是娘娘已然怒极。却不料在此时,中途一条湛蓝色人影如神龙乍现,轻出三掌截向娘娘。娘娘怎料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招式被忍砂神君架住,以致身法迟滞,属下只听得娘娘闷哼一声,继而惊呼道‘是你?’,接着落下地来,踉踉跄跄地退了几大步。我一看之下,便知娘娘遭了那贼子的毒手。” “那贼人武功之高,似乎还在武神娘娘之上。属下生在孔雀宫,长在孔雀宫,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手法。那贼人得手之后便如飞离去,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当时属下看他离去的方向……嗯,便是这娲神宫。” 穆九重听至此处,心中已经雪亮,道:“好了,我已经明白了。”当下转回到石洞中,陪伴着“孔雀圣母”的遗体。目睹此情此景,谁也不敢自讨没趣进去打扰。 穆北望一脸悲恸地跟进去了,洞口只剩下小禹和一众女弟子。 小禹心忧仇一刀与倩儿等人,便问先前那位女弟子道:“请问这位姐姐,这‘孔雀宫’中是不是处处都设了机关?” 那位女弟子名叫歆儿,见小禹长得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年纪已经不小,却喊自己“姐姐”,不由心中鄙夷,戏谑道:“这位老爷子是从中原来的吧?小女子素闻中原武林高手如云,不知老爷子学的是哪家哪派的功夫,可否说与我们这些姐妹们知晓?” 小禹有点着急地恳求道:“这位姐姐,我并不会什么武功。与我一起来的还有几位朋友,我恐怕他们已经被‘孔雀宫’的机关困住了,能不能麻烦几位姐姐帮我找一找我的几位朋友?” 其中一位较为娇小的女弟子闻言趋前“啐”道:“真不知羞,那么大的人了还管我们几个姐妹叫姐姐,还说自己不会武功,我说你呀,根本就是中原武林中盛传的采花淫贼。” “可不是嘛!”另一个也上来凑趣道,“眼珠子儿长得多水灵,可一张脸却寒碜得像条黄瓜,我看呐,准是采花贼无异。” 小禹心机无邪,哪里受得了这一套,几句话一说就急了,一把揭掉面具道:“我、我可不是什么采花贼。” 这一下可惹了祸,一众女弟子立时各自掣出兵刃,将小禹团团围在中心。 穆九重听到声响也自“娲神宫”内走出来察看,当他看到小禹之时,不由怔了一怔,他没料到这位“莫一是”居然是假的,更意外的是这位武功不弱于自己的高手居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 一个女弟子上前道:“禀神君,此人易容混入我‘孔雀宫’,分明是个奸细,说不定与暗害娘娘的那位神秘凶手有关……” 穆九重摇头止住道:“不用担心,这位小兄弟是友非敌。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说罢径自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 仇一刀一边往钟离昱与郝倩儿的方向赶去,一边在想:“这位‘万里飘萍’,为达目的竟不惜牺牲身边之人,仿佛身外之人,不过全是他手中的棋子。如此人物,实非良友。” 仇一刀一边不屑秦义的行事作风,一边又暗暗为秦义担心,须知“五行神君”声名赫赫,“槁木神君”与那“淬金神君”的武功自己是见识过的,平心而论自己纵然达到了“刀狂”殷铁山全盛时期的境界,与这些人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何况在“五行神君”之上还有一位被誉为“大理武神”的“孔雀圣母”。 仇一刀就这样思索而行,不知不觉陷入了一个迷阵里。走了良久,仇一刀发觉自己迷了路,再瞧瞧旁边一座阁楼甚高,于是登临而上。这一下居高临下,仇一刀目光到处,发现远处有一道淡淡的湛蓝人影飞射而来,敢情是发现了自己。 仇一刀艺高人胆大,心道:“终于来了个‘孔雀宫’的高手,也好,就痛痛快快地打一架,胜过在这地方绕圈子。” 岂料那条湛蓝身影快得惊人,远远便击来一道罡风,其势之猛着实骇了仇一刀一大跳。 “这是什么武功?”仇一刀心道。自己若不闪避,仓促之间硬接的话恐授敌先机。不得已,仇一刀闪躲避过。这一避让,仇一刀发现这湛蓝人影之后竟然还紧紧蹑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其势之疾不知比那湛蓝人影快了多少,仇一刀估计眨眼间那白色人影便要追上前面之人。 然而湛蓝人影已然迫近了仇一刀,更突然一掌往仇一刀颈项上切来。仇一刀心中大怒,此人被别人追赶之余,竟还想伸手杀人,着实可恶之极。当下不管不顾,右手手臂刹那间红了个通透,活像一只烧红的虾螯般一挺便往那湛蓝人影戳去。 岂知那湛蓝人影出招快,收招更快,掌势一收便化实为虚,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身影飘忽之间已经然绕到了仇一刀身后。而仇一刀攻出的一招,却击向了紧追而来的那道白色人影。 那白色人影身法因此一滞,只好轻出一掌与仇一刀右掌相击。不料此时那湛蓝人影倏尔一掌朝仇一刀背上击来,掌未到如潮掌力已当先涌到。仇一刀心惊不已,这湛蓝人影的修为之高,简直还要在“风雨江山”之上。仇一刀不敢怠慢,右掌功力骤减,拼着身受重伤之厄伸出左掌挟全身功力招架那湛蓝人影击来的一掌。 两掌接实,仇一刀晃了一晃。还好,那白色人影似乎并无恶意,感觉到仇一刀撤去右手掌力之时力道亦相应减弱。 只是事情还未算完。 仇一刀此时也已经看清楚了两位神秘高手的衣着打扮。 左手边的是一位身穿雪白衣裙,面蒙轻纱的女子,身材曼妙婀娜,纤腰盈盈只堪一握,胸前衣衫遮不住双峰怒凸的轮廓,说不出地动人心魄。而右手边则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脸上覆盖着一个血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寒光碜人的眼睛。 仇一刀此时已经身处两大高手之间,双掌分别与两人相抵。 仇一刀心道“不妙”,正要撤手而退之时,从那蓝衫男子的掌心中猛地击过来一道沛然莫能御之的真气,从仇一刀左掌心的“劳宫”而入、经手腕的“大陵”、“内关”,一路狂冲直撞,自左“肩井”直达右“肩井”,以仇一刀为媒介,径朝着白衣女子袭去。 白衣女子若就此撤手不管,仇一刀势必要受重伤不可。然而这位隐居“孔雀宫”一隅的女子是位心地善良之人,不忍见仇一刀身受重伤,是以右掌中亦发出一道磅礴真气,架住蓝衫男子的掌力。 仇一刀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洞若观火,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了两人比拼内力的斗场,无奈自己功力与这两人相差太远,此刻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要仰二人鼻息,想要全身而退,却又如何能够?!不但无法动弹,还要鼓荡全身真气守护心脉,不但说话难以办到,只要真气有一点点懈怠,恐怕五脏六腑都要受伤。 此时那白衣女子开口道:“你是谁?为什么擅闯‘孔雀宫’,盗取‘女娲石’?” 仇一刀闻言心中一震,自己一行人此来就是为了传说中的上古神器之一“女娲石”,想不到这蓝衫男子竟然已经抢先一步夺到手中。 蓝衫男子“嘿嘿”一笑,讥笑道:“月儿,难为你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寂寞,还要给‘孔雀圣母’那老虔婆当看门狗。” 那白衣女子一听“月儿”二字,竟是如遭电殛,浑身一颤几欲晕厥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卷 杀人一刀 第三章 血衣神功 脸覆面具身穿湛蓝衣衫的男子继道:“月儿,我的好月儿,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个痴心汉吗?”语气温柔如水,如泣如诉,听得白色女子又是一震。 白衣女子幽幽地道:“啊,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是来带我走的吗?”语音悲苦难禁,满脸痛楚之色,似乎她人已陷入一种混乱的意识里。 蓝衫男子续道:“是啊,月儿,我又回来了,来带你离开这里……” “住口!”白衣女子忽而怒道,“炽阳神君,你连面对我也要用上这‘碧落魔音’吗!!” 仇一刀此时正呈“十”字型伸展双臂,双掌各为二人所掣无法动弹分毫,但听见“炽阳神君”四字仍是禁不住再次往那蓝衫男子脸上瞧去。 “炽阳神君”摇摇头道:“月儿,多年不见,你已经长大许多了。”说罢长叹一声,也不知是喜是悲,是开心抑或是失望。 白衣女子怒道:“够了,不要再叫我月儿。你说,为何要盗走‘女娲石’?” “炽阳神君”调侃道:“不叫你月儿,那该叫你什么?”及见白衣女子眉毛一竖便要发怒,立时改口道,“好好好,‘柔水神君’冷月姬,这样行了吧。” 仇一刀又是一惊,原来这位白衣女子便是传闻之中“五行神君”武功最高的一位,而且竟然是位女子,真是大出仇一刀意料之外。 “柔水神君”冷月姬森冷地道:“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只要你将‘女娲石’留下,我可让你安然离去。” “炽阳神君”道:“月姬,当年‘孔雀圣母’是如何对待你我的,难道如今你已经全忘了吗?!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报当年之仇。” 冷月姬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娘娘当年或许太过偏激了些,但你不知道,她心中实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万般苦楚。不管娘娘当年如何对待我俩,但如今已事过境迁,你回来图谋于她,便是不该!” “炽阳神君”道:“月姬,看来我俩是说不到一块去了。‘女娲石’乃上古神器,留在你手中不过是凡石一块,不如交给我罢。” “杨炎,你不要迫我出手。”冷月姬柳眉竖起,虽然怒极,却另有一般销魂感受。 “炽阳神君”杨炎道:“月姬,我劝你还是回去见‘孔雀圣母’最后一面吧,否则过了今晚,想见也见不着了。” “你说什么?” 杨炎“哈哈”笑道:“在去你的‘娲神宫’之前,‘孔雀圣母’那老虔婆已经挨了我三掌,已然命不久矣。” 冷月姬讥笑道:“区区三掌,岂能奈何得了武神娘娘。” 杨炎又笑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也难怪,你们这些人蜗居在大理一隅,有如井底之蛙,不识天下武学之广博深远。若非当年我一怒之下叛出‘孔雀宫’,还真难以见识天下的武学大高手大宗师,习得睥睨武林的绝技。我实跟你说罢,‘孔雀圣母’的修为,也只不过是中原武林中所谓的‘天道’上境罢了。我这些年行遍天下,寻访足以击败‘孔雀圣母’的武学高手,总算天不负我,让我在九幽绝地之中遇见一位已达炼神化虚境界的大高手。在这位高手的传授点拨之下,如今我的武功已不弱于‘孔雀圣母’,只要我伺机暗算,要杀她实非难事。月姬,你深知我之为人,可曾见我说过半句虚言?!” 冷月姬心中慌乱,脸上平静如初,道:“估不论你所言是否属实,我且先将你擒下,再行回去查看。” “哈哈哈哈——”杨炎狂笑道,“月姬,你我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狂妄如斯,你当年虽被许为‘五行神君’最强者,但其中多有诸位神君相让成分,莫非你真以为自己有擒下我的这份能耐不成!!” 仇一刀不言不动,倾听着两人谈话,边分析着两人武功强弱,只觉得“炽阳神君”掌劲绵绵余力深远,而“柔水神君”更是磅礴大气深不见底。 只听冷月姬道:“你我先放开此人,再行动手。” 杨炎打量着被自己与冷月姬双方掌力黏住而无法动弹的仇一刀,哼道:“何须如此麻烦,一掌毙掉便是。”说着左掌五指一骈,径朝仇一刀胸前心窝处插去。 冷月姬见状急伸右掌架过,怒道:“杨炎,你当年豪侠盖世,为何今日变得如此冷血,视人命如草芥。要在我眼前杀人,可以,只须先从我的尸身上趟过。”说时左掌内力一摧,右掌招式变化万端,竟是双管齐下,攻往“炽阳神君”杨炎。 仇一刀感受着自左臂涌入的冷月姬的清冷内力,一条手臂如暴露在数九严冬之中,心中苦笑道:“女子原来当真不可理喻。我原以为这位前辈侠胆仁心,必会处处顾及我的处境安危,岂料如今怒上心来,竟也以我之身躯与那‘炽阳神君’较量,若他二人出手不辨轻重,我就此死了,岂非天大的冤枉?!!奶奶的,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想归想,不能动弹就是不能动弹。在两位大高手的牵扯压制之下,任仇一刀有天大的神通也是枉然。 “炽阳神君”杨炎狂笑道:“好好好,月姬,你竟还当真向我出手了,你我昔日情分,如今一笔勾销。”说着右掌也发出一道真力,如滚滚熔岩,一路灼烧着自仇一刀右臂抵住冷月姬攻过来的玄冰真力。左掌却扣指疾弹,以弹指神通的功夫攻向“柔水神君”冷月姬的右手腕脉。 冷月姬道:“昔日情分?哼,当年你知道我对你一片痴心,于是愿意与我亲近,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得到这‘女娲石’罢了。若非武神娘娘将‘女娲石’交由我保管,我纵然自负容颜绝世,以你桀骜不驯之性,又怎会多瞧我一眼。”说时语音颤抖,显得甚为激动。 “炽阳神君”杨炎边扣指连弹边道:“月姬,当年之事不提也罢。早些年我在中原遇上强敌,曾败在一门‘渡心指’的奇学之下险些命丧黄泉,尔后穷十年岁月精妍出这门‘微尘指法’,你且来评评看,可还过得去罢?!”左手弹指间如蝴蝶翻飞,瞬息已与冷月姬拆了数十招。 双方招式翻翻滚滚斗得炽烈,同时内力的比拼上也没有丝毫停顿。寒热交煎之下,仇一刀半边身子奇冷半边身子奇热,实在是苦不堪言。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力贯通下,仇一刀隐隐觉得身上有数处大穴剧痛之下隐隐有开启之状。仇一刀灵台空明,心中想道:“师父昔日曾言,‘血手功’诀窍失落已久残缺不全,最要紧的数处大穴无法练至豁然贯通,便是‘血手书生’本人亦无能练至登峰造极的地步,莫非便是我身上此刻正隐隐作痛的这几处奇穴?奇怪,怎么这些穴道的方位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故老传说,武林中曾有许多高手年轻之时迭有奇遇,经常是半冷半热之状,而后阴阳相济武功一跃千里。如今我之处境与传说中的那些前辈高手相似,却不知是否有性命支撑得到那苦尽甘来的一刻。”仇一刀此时已经无法再顾及身外事物,只是苦苦守护心脉,神思返照自身,如大海微尘除灵台一片空明外再无身外一物萦怀。 此时杨炎与冷月姬二人已斗到极致。只听冷月姬道:“杨炎,你盗走‘女娲石’,究竟有何图谋?“ 杨炎道:“上古神器的秘密,说与你知,你也未必知晓。” 冷月姬冷笑一声道:“可是为了‘辟天录’?” “辟天录”三字一出,强如“炽阳神君”也不由得心头一阵狂跳,道:“你怎么知道?!莫非……” “哼!”冷月姬道,“杨炎,你也太小瞧天下人了。我便让你见识一下‘辟天录’上的武功。” 此言一出“炽阳神君”果然大吃一惊。若非仇一刀已然进入返照自身的空明境界,恐怕连他也会觉得吃惊吧。 杨炎正要说话之时,陡觉右掌中传来一股冷逾万年玄冰的极寒真力,一路高歌猛进,贯通了仇一刀周身所有穴道,连同那几个一直耸然欲启的隐秘大穴也一并贯通而过,汹涌的真力如潮水般浩浩荡荡真向杨炎右掌攻来。 “炽阳神君”杨炎骇得亡魂皆冒,欲闪身后退,却偏偏自己的手掌与仇一刀的手掌之间被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真力给黏住了,几度抽掌皆未竟全功。杨炎只感到那股极寒真力滚滚而来,当下右掌豁起全身内力真元只为抵挡月姬片刻,而同时左掌已经骈起掌刀往仇一刀的小臂上切去。 当是时,只闻冷月姬冰冷的语音响起道:“秘法乾达婆极寒玄冰针。”声落之时,杨炎的左手掌刀正好斫在仇一刀与已右掌相接的左臂之上。在感觉到那磅礴浩大到无比恐怖的极寒玄冰真力之时,杨炎笑了。 他的笑是有理由的,他知道自己切断了仇一刀的手臂,切断了这股恐怖真力攻来的途径。 但是很快地,杨炎笑不出来了。他发现仇一刀的左臂并没有断。 不但如此,就连冷月姬脸上也现出惊惧的神情,左掌甩动想抽身脱离仇一刀的右掌,却显然无法办到。 杨炎真真正正地震惊了。他看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双目紧闭一瞑不视的仇一刀的两条手臂正逐渐变得血红欲滴,而自己与冷月姬的手掌与之双掌相交之处,也逐渐泛起了血红的颜色,手掌似乎被一种危险的信号刺激得鲜血沸腾难以控制。 “危险!”这是杨炎心中一个最本能的念头。他试着发出了一道炽热的掌力,不意竟弹开了仇一刀与己胶着的手掌。 “炽阳神君”杨炎一旦脱离桎梏,同时发现“柔水神君”冷月姬不知为何被不言不动的仇一刀牵绊住了,立时便想道:“我到底是看轻了这小子,竟然能让月姬骇怕到如此地步。这小子好像已经入定未醒,如果让他清醒过来,那还了得?!月姬已然得到了‘女娲石’上的一些武学,不废掉她武功日后恐将于我不利。”于是心一横,便挺掌而上便欲击杀仇一刀、劈碎月姬琵琶骨。 此时仇一刀仍是横亘在杨炎与冷月姬二人之间,双目紧闭不知神思到了何种境界,身体呈“十”字形伸展,右掌与冷月姬的左掌胶和着,而仇一刀的左边上,“炽阳神君”正要纵上。 突然“炽阳神君”全身一震,浑身血液似乎要破体蒸腾而出,前探的右掌也被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真力所阻,再也前进不得半分,不由立时拔足后退,立在另一座阁楼之上,遥望着这边的仇一刀与冷月姬,不敢再生异心。 杨炎纵观地势,发现一条淡灰人影在远处隐藏,似乎便是“忍砂神君”,当下摸摸怀中的“女娲石”,心忖道:“反正东西已经到手,待我参透神器之秘,修到‘地仙’之境后,再来寻你们的晦气。”于是远远追着“忍砂神君”,如飞纵去。 此时仇一刀的感受却另是一番滋味,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也正在他的身上发生。 初时他为两大高手交手所迫,身体半边如坠冰窟,半边如入火窑,幸而灵台空明保持心志不失。继而有冷月姬以“辟天录”上的武学无意之中助他贯通了“血手功”的几个重要大穴,使得“血手功”达到了自创出以来便应有的巅峰境界。可是他却不知道——不但仇一刀,恐怕这个世上也已无人能够知道的——“血手功”与“辟天录”有关,乃是“血衣(翼)神功”的一部分! 上古十大神器,性烈属火者只有炼妖壶,“血衣神功”其实便是炼妖壶上所撰。“炽阳神君”杨炎的内力真元属阳火一路,与“血手功”相近,故而能轻易脱离桎梏,而“柔水神君”冷月姬所习的“辟天录”上武学,属于阴柔水性一路,与“血手功”相生相克,一方面自己庞大的“极寒玄冰针”真力助长了仇一刀“血手功”的威势,而“血手功”反过来也克制着“极寒玄冰针”,故而无论冷月姬怎样使劲,也无法挣脱得开与仇一刀胶着的左掌。 十大神器者,一表阳,一表阴,余下八件,五行各占其一,再余三件,分属天、地、人三才。神器之中,皆藏“秘法”真诀一则,神功一项。十器得其一者,“地仙”之境可达也。这不是谁的杜撰,而是参透过神器之秘的“地仙”高手所言,这又非仇一刀所能知晓了。 如今“柔水神君”冷月姬无意中以接近“地仙”的修为,以相生相克的内力真元助仇一刀扫除了“血衣神功”大成的瓶颈,实在是谁也无法料想得到的,便是“天殛神算”冷长河,恐怕要想算透其中的玄机,也得先要有以命占算的觉悟。 仇一刀只觉冥冥之中双臂其热如火,神思返照自身之时,只觉得双手乃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所化,无比炽烈的红色火焰不断欢呼着跳跃升腾,似乎在亘古的长眠中再次觉醒,火焰欢快地歌唱,仿佛手持红莲剑、重临人间的神祇,要再次荡涤世间一切不洁的灵魂。 两团火焰越烧越烈,渐渐地仇一刀的神思之中所现,只觉得这两团火焰在重塑自己的身体躯干。在火焰锻炼之下,一具闪着金色光芒的夜叉金身像慢慢自火焰中闪现。火焰焚烧到最炽烈最鼎盛之后逐渐变了形状,又分化成两团血红色的火焰缭绕在金身像的背后,俨然竟是两只火红色的羽翼一般。在血色羽翼与夜叉头像之间,一轮大日如来亲赐的佛陀金光浮现出万道光芒。仇一刀暝思内视之时,发现这夜叉之像的面目突变,竟然化为了自己的模样,不由神志大震,顿时感觉如同在万丈悬崖之上跌落入无底的深渊之中。这一惊吓,仇一刀也便立时醒了过来,睁开了紧闭的双目。 仇一刀一眼便瞧见了冷月姬惊恐的双目不由一怔,回想起自己方才被两大神君所挟持,以为自己仍处于危险之中,不由手一抖倒纵出去。站定之时,却发现自己竟一纵退出了二十来丈,接着便看见“柔水神君”冷月姬踉踉跄跄地跌出了十几步远。 冷月姬根本想不到这个在自己与“炽阳神君”掌下,原本毫无还手之力的年轻人此时这一甩手之力是如此巨大,在踉踉跄跄跌出十几步外重新站定之后一看,不由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敢情这年轻人方才那一纵便是二十来丈远近。天哪!这是什么武功?! 冷月姬毕竟是修习过“女娲石”上“辟天录”武学的人物,瞧见仇一刀浑身火红得如同浴血凤凰一般,不由惊呼出口道:“炼妖壶上的‘血翼神功’?!” ps:因天极网无耻转载,请大家到17k观看点击,支持作者原创,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卷 杀人一刀 第四章 祸乱之始 冷月姬打量着远处的仇一刀,只感觉到这年轻人与初遇之时相比有了巨大的变化。自仇一刀现身之时,冷月姬已觉得他有如一柄出鞘的宝刀,怎也掩藏不住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逼人刀气,如今再细察之,觉得这位年轻人已洗尽锋芒,在身周数丈方圆的空间中散布着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色刀煞之气,而仇一刀整个人亦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双目张阖之间冷芒闪现,连自己也不敢正眼逼视。 冷月姬心忖道:“这少年委实可怕。似我不过中人之资,掌管‘女娲石’凡二十余年,于‘女娲石’所撰之武学始终不得要领,无法瑧至炼神返虚的圆满之境。唉,难怪娘娘当初曾言,诸弟子之中只有杨炎或可炼至‘地仙’境界。”接着又想到“女娲石”被“炽阳神君”杨炎所夺,不由暗道,“‘女娲石’是一定要寻回来的。上古神器若落入江湖,唉,只怕立时便会卷起无数腥风血雨。” 冷月姬又瞧向仇一刀,只见他正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人皮面具戴上,转眼便易容成了一位虬髯汉子,不由心中奇道:“他想干什么?”当下纵身上前喝问道:“小子,你究竟是何来路?为何擅闯我‘孔雀宫’?” 仇一刀不知自己内力之强、修为之高已介于‘天道’‘地仙’之间,是以心中对“柔水神君”冷月姬仍深怀戒意,道:“冷前辈,晚辈乃是随‘淬金神君’穆前辈前来为‘孔雀圣母’前辈贺寿的,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接着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只是将几人想夺得“女娲石”之事隐去,并将易容用一个不太荒唐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冷月姬不疑有他,道:“既如此,你且先随我前往武神娘娘的寝宫吧。”当下偕同仇一刀一起往“孔雀圣母”寝宫方向而去。 仇一刀与冷月姬两人行了一段路途,忽听仇一刀驻足道:“且慢,附近有人。”说着朝左面纵去。冷月姬心下狐疑道:“有人?我怎察觉不到?”想归想,也随后跟了上去。冷月姬方一抬头,便瞧见仇一刀与一条疾驰而来的人影在半空中对了一掌,声威之浩大惊人,不但震得两旁瓦砾断檐扑簌簌直往下落,连自己一时之间也难以承受,体内气息竟然因此而紊乱。 此时仇一刀正不知是何人有如此掌力,竟震得自己手臂酸麻难当,等瞧清楚来人倜傥不群的俊逸面容之时,不由脱口道:“原来是秦兄。” 来人正是掌毙“槁木神君”、重创“忍砂神君”、逐走“炽阳神君”、夺得“女娲石”的青城派弟子秦义。 秦义自“炽阳神君”杨炎手中夺得一块奇石之后,一路不辨方向疾行,途中发现有一虬髯汉子形迹可疑,立时便出手截击,却没想到仇一刀易容的人皮面具还是自己给他的哩。双方不辨敌友之下硬接了一掌,均觉对方掌力沉实修为精湛,却料不到竟是相识。 只见秦义“呵呵”笑道:“原来是仇兄,请恕过我方才冒失之过。我只道仇兄武艺高绝,想不到竟一至于斯。” 仇一刀摆手道:“秦兄谬赞了,我也想不到秦兄文质彬彬,却身负如此上乘的修为。”仇一刀同时心中暗忖道:“这位秦义越来越叫人摸不透。我初时以为自己与之相比也不过在伯仲之间,想不到他竟暗藏了如此高深的武功,实在胜过我许多。若非我无意之中被那心火锻烧,贯通了几大奇穴功力突飞猛进,方才他那一掌,我就非受重伤不可。” 秦义恬淡自若的笑容就如同身体发肤一般长挂脸上,瞧见冷月姬时不禁问道:“在下秦义,这位前辈不知如何称呼?” 冷月姬被秦义那种目光一瞧,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暗道:“这少年好凌厉的眼神。”口中答道:“前辈之称不敢当,我不过痴长几岁罢了。我姓冷,名月姬,是这‘孔雀宫’五位护法神君中的‘柔水神君’。” 秦义“哦”了一声道:“我与仇兄分手之后不辨路途,走了许多冤枉路,却不知前辈与仇兄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仇一刀闻言便将如何遇上“炽阳神君”与“柔水神君”,“炽阳神君”又是如何退走一事详细道出。 秦义越听越奇,道:“想不到‘炽阳神君’竟敢独自寻上‘孔雀宫’来。仇兄将之击退,着实让在下心佩。”却没有将自己随后遇上“炽阳神君”并大败之,夺得一块奇妙石头之事说出。 冷月姬问秦义道:“秦少侠自南面过来,不知可曾遇上一位脸戴血红色面具之人?” 秦义道:“那人可是‘炽阳神君’?” “正是。” “哦,”秦义道,“在下一路行来,庆幸运气不错未曾遇上。”顿了顿又道,“却不知冷前辈为何如此在意此人?” 冷月姬恨恨地道:“杨炎那厮不但击伤了武神娘娘,还盗走了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女娲石’,若不尽快夺回,恐怕不出几年天下便将大乱。” 秦义乍闻‘女娲石’之名,不由心中狂跳,暗想道:“想不到那石头便是‘女娲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据说上古十大神器,每一件皆蕴藏着足以乱世的莫测威力,说不得以后真要找个机会参详一番。”接着又想到,“十件神器中,排名最末的‘女娲石’已落我手,名列三甲的东皇钟则在那位步兄弟的手中。说到那位步兄弟的武功,真是高深得让人感到害怕,我虽习得‘浩然正气’,但并非‘天山’檀羽冲亲传,能否修到最高境界尚未可知,与步兄弟相比更是望尘莫及。当今天下高手无数,我实想不到有谁能从他手中将东皇钟夺去。” 秦义这一番心思,旁人又如何猜测得出。只听仇一刀道:“秦兄一路上可曾遇上钟离兄弟与郝姑娘?” 秦义闻言一奇,道:“咦,莫非仇兄竟未遇上他们两个?” 仇一刀道:“我往回赶时,还未来得及仔细寻找,便遇上了冷前辈。” 秦义道:“无妨,待会我俩分头寻找便是。” 冷月姬道:“你们若有事要忙,那我便先走一步了。” 秦义知她担心‘“孔雀圣母”之安危,便对仇一刀道:“仇兄,说不定钟离兄妹二人已经赶到‘孔雀宫’与步兄弟会合了。我们不妨随冷前辈一同前去,寻不着时再找不迟。” 仇一刀道:“也好。” 于是二人便跟着“柔水神君”冷月姬往“孔雀圣母”的寝宫赶去。 一路上虽然由冷月姬带领,但秦、仇二人却一直不徐不疾地紧随在侧。冷月姬不由心中想道:“果然是后生可畏。我只道我‘孔雀宫’的五大护法神君已然是了不得的身手了,想不到这两个从中原来的年轻人竟身具如此上乘的修为。我几次提劲,他们竟也能不落分毫地跟随在旁,如此修为,着实可怖。”她却不知道似秦、仇二人如此修为的年轻高手,在中原已经是首屈一指,不可多得的人物了。 秦义却想道:“我只道‘刀狂’殷铁山虽名列当今八大高手之一,其实武功并无惊人之处,并非以内力见长,想不到却调教出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弟子。若非我习了‘浩然正气’,只怕便要敌他不过。” 仇一刀却想:“这位秦义处处留了一手,逢人只说三分话,真叫人猜测不透。我须得提醒三弟多提防他一些才好。” 三人很快到了“孔雀宫”正殿前,地上有许多凌乱的足印,却不见一个人影。冷月姬盯着地上的足印瞧了一会,见足印往“娲神宫”而去,道:“穆大哥他们去了‘娲神宫’了,你们随我来。” 以三人的超凡修为,“娲神宫”须臾倒至。小禹见了仇一刀与秦义,自是心中欢喜。那群“孔雀宫”的女弟子见了冷月姬,纷纷上前行礼,领头的那位女弟子将事情的始末对众人说了一遍。冷月姬听见“孔雀圣母”的死讯,不由浑身一震,流泪道:“杨炎,你下的好毒手!”接着以袖拭了拭泪,等心情稍复,举步便走进“娲神宫”去了。余下人等自不便跟随进去。 小禹因了“孔雀圣母”之死,心中也实难过,对仇一刀道:“大哥,那位‘孔雀圣母’前辈已经仙逝了。” “嗯。”仇一刀点点头道:“这我已经听说了。”接着将一路上的见闻悉数说与小禹知晓。 小禹听后,恨声道:“那位‘炽阳神君’杨炎真是可恶,不但烧我家园,竟还连‘孔雀圣母’老前辈也不放过。日后若让我遇见,就算我打他不过,也绝不能让他如此得意。” 秦义在一旁听了,心道:“你又岂会打他不过。这世上若真有人连你也打不过,那这天下还有谁能敌得过呢?” 仇一刀拍拍小禹肩膀,道:“三弟,放心吧,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炽阳神君’就算一身武功冠绝武林,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小禹瞧着仇一刀坚定的眼神,点点头道:“嗯,大哥说的不错。”突然又道,“咦?我怎么觉着大哥有点与之前不一样了?” 仇一刀一怔,笑道:“什么不一样?” 小禹道:“我感觉到大哥的武功更高了。” 仇一刀与秦义皆是心中一跳。仇一刀道:“三弟,此言何解?” 小禹道:“我也不知道,我瞧了你的眼神,似乎与以前相比换了个人似的。” 仇一刀“呵呵”笑道:“三弟忒也多心了,我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大哥……”小禹正要说时,被仇一刀止住道:“好了,三弟,莫再说了。穆前辈他们出来了。” 果然就见穆九生与冷月姬并肩自“娲神宫”中走出。 穆九重显是心中悲痛已极,眼睛红得想是彻夜未眠一般。只听他咳嗽连声道:“各位‘孔雀宫’弟子听了。如今圣母已然仙去,凶手乃是二十多年前叛出宫去的‘炽阳神君’杨炎。” 此言一出,从皆哗然。 只听穆九重续道:“如今‘孔雀宫’五位神君只剩下我与月姬。诸位若心念圣母平日呵护传艺之恩,可以随我与月姬一齐缉拿杨炎,为圣母报此大仇。若另有去处者,此刻起便可自去,从此脱离‘孔雀宫’,不再受‘孔雀宫’宫规的约束。” 冷月姬扫了诸弟子一眼,道:“有谁若想离开‘孔雀宫’,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现下便可离去。” “孔雀宫”女弟子中间立时起了一阵骚动,但却没有一个站出来。那些女弟子们交头接耳一片刻,便有一位较年长的排众而出道:“禀二位神君,姊妹们受武神娘娘深恩,都愿意追随二位神君,为圣母报此大仇。” “嗯,”穆九重拈须颔首,转向冷月姬道,“月姬,‘孔雀宫’伤亡如何?还剩下多少弟子?” 冷月姬以询问的目光瞧着先前那位女弟子,接着便听那女弟子黯然答道:“‘孔雀宫’原有九十一位弟子,如今在场的连属下在内只有二十一人。属下估计其他姊妹已然遭了‘忍砂神君’的毒手。” 穆九重闻言怒道:“任千秋这厮好狠的手段!对同门竟也能下此毒手!” 冷月姬道:“穆大哥息怒。如今大伙需要将养些时日,数日后咱们便启程到中原去寻找杨炎那贼子的下落。” 当下冷月姬与穆九重商量片刻之后,领着一众女弟子另寻静处安顿。 穆九重事毕,径直走到小禹等三人驻足之处,道:“诸位究竟是何来历,来我‘孔雀宫’有何目的,此处除穆某父子外并无他人,诸位可以据实相告了罢?” 小禹歉然道:“前辈……” 秦义笑着拍了拍小禹肩膀,趋前道:“不敢相瞒前辈,晚辈等此来乃是为了寻找上古神器。” “上古神器?”穆九重盯着秦义,道,“尔等莫非是为‘女娲石’而来?” 秦义道:“正是。” 穆九重道:“诸位的身份来历……” 秦义道:“在下秦义,旁边这位是步小禹兄弟,左边这位是仇一刀仇兄。”顿了顿又道,“‘女娲石’乃祸乱之始,‘孔雀宫’今日之祸,便是全由这上古神器引起。” 穆九重摇头道:“那块‘女娲石’当年圣母让我瞧了不下数十遍,只不过是颗较为神奇的石头罢了,说是上古神器,则未免太过,为何又会是祸乱之始?” 秦义不紧不慢地道:“既然号称‘上古十大神器’,自然得要十件齐聚方显威力,只得一件,又怎能显现出此物的神奇来?” 穆九重耸然动容道:“你是说……” “不错,”秦义肃容道,“‘炽阳神君’杨炎定是想收集十件神器,故而先向‘孔雀宫’下手。” 穆九重道:“杨炎武艺虽然不凡,但在武林之中并非无敌,如今他虽有进境,武林中能胜他之人少说也有数十人,只说我‘孔雀宫’,他就未必是月姬的对手,他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想来必有倚仗!” 秦义道:“前辈说的不错,晚辈料想那杨炎只不过是个傀儡,在他背后想必有一伙更巨大的势力。” 穆九重瞧着秦义,狐疑道:“如此说来你们前来乃是为了阻止这伙人的阴谋?” 秦义哈哈一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就算是吧。” 小禹此时说道:“穆前辈,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那两个朋友。” 穆九重脸色一冷,道:“你那两个朋友想必也是易了容的吧?他们叫什么名字?” 小禹闻言赧道:“男的叫钟离昱,女的叫郝倩儿。” 穆九重见几人语态真诚,虽然易容前来,但对‘孔雀宫’并无丝毫不敬,不由脸色稍霁,对小禹道:“你叫步小禹是吧?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超凡入圣的修为,当真可敬可畏。不知你师父是何人?” 秦义怕小禹又要说出什么“不懂武功”之类的屁话来,当下抢道:“小禹兄弟的师父有两位,一位是‘盘王谷’的盘祖,另一位是‘冥王城’的城主。” 穆九重一震,道:“什么?‘冥王城主’?” 秦义道:“不错。” “那‘冥王城主’是否头戴帝王冠冕,一身黑色帝王衣冠,犹如上古帝皇般的打扮?” 秦义并未见过“冥王城主”无法回答。只听小禹接道:“不错。前辈与‘冥王城主’前辈认识?” 穆九重先是对小禹称“冥王城主”为“前辈”而不称“家师”而微感愕然,然后续道:“自然认识。当年圣母若非伤在‘冥王城主’掌下,也不至于终生无法突破炼气化神的境界。”说罢一声浩然长叹,透着一股道不尽的萧索落寞。 ps:要看本作请上17k.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卷 杀人一刀 第五章 神器之秘 小禹奇道:“前辈,这么说莫非‘孔雀圣母’前辈与‘冥王城主’前辈之间有仇隙吗?” 穆九重叹道:“并非有何仇隙,只不过……唉,你们几人且听我细说一段往事。”说罢往地上“咕咚”一坐,并示意穆北望、小禹与秦、仇二人坐下。 小禹闻言急道:“前辈,我那两位朋友……” 穆九重道:“无妨,我已经吩咐‘孔雀宫’弟子前往寻找,不出片刻定有消息。” 待几人坐好,穆九重道:“早在这一代‘孔雀宫’宫主之前,还有一位前代‘孔雀圣母’,名震大理的‘孔雀宫’,便是在当时由那位前代宫主所创立。” “这位前代宫主学究天人,医卜星相、奇门遁甲、三教九流、五行阴阳无一不精、无一不晓,乃是与‘天山’檀羽冲、‘笑傲乾坤’华谷涵鼎足而三的大高手。” 这番话说到这里,穆北望足不入中原倒也罢了,小禹与仇一刀却是吃了一惊,秦义更是双眉紧蹙显是内心吃惊殊甚,这些秘辛可是在大内的宗卷中也没有记载的。 穆九重似乎颇喜欢诸人这种吃惊的表情,话说得也多了,续道:“前代圣母因为种种缘由淡出中原武林,在大理一隅开创了‘孔雀宫’一脉。就在这位前代圣母潜心武学、收徒传艺之时,一年春上,有位来自中原的武学高手竟然闯入宫来……” 小禹不由问道:“那人可是‘冥王城主’前辈?” “不错!”穆九重道,“那人打扮迥异常人,一身修为却高得惊人,年纪虽轻手底下却有着‘天道’的修为。当时二代圣母已拜在前代圣母座下习艺,虽与那‘冥王城主’一般年纪,修为上却差了许多,竟不知好歹要替前代圣母教训这位话语不多的狂徒,不料几招一过便受了极严重的伤势败下阵来,此后虽然性命无碍,却因经脉受损无法再在武学境界上有所突破,终此一生只能达到‘天道’上境。” 穆九重说至此处,环顾众人道:“有时候一个人的武学进境,不是只要你资质好肯吃苦就能达到武学的巅峰的,还要注意避免受伤,尽量少与人交手,否则一旦落下了顽疾,恐怕一生进境就只能至于此了。”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几人一身修为皆非常人可比,但江湖上尔虞我诈,许多成名高手不是仅靠武功便能称雄武林的。” 秦义附道:“不错,‘药王山庄’中‘毒’、‘医’二宗的武功虽非绝吗?神器是死的,得一件神器,至多只能到‘地仙’境界,只有集齐了十件神器,才有可能达到‘地仙’之上的‘人亟’境界。” 小禹道:“十件神器,记载的东西是不是都不尽相同的?” “当然!”冷月姬道,“‘女娲石’乃神器之末,记载的多是辟天在此书撰成之后的感悟,相信也是其它神器中所没有的。《辟天录》上说了,十件神器依性质可分为:阳、阴、天、地、人、金、木、水、火、土。” 秦义道:“是按排名次序?‘女娲石’是属土?” “正是。” 秦义又道:“‘东皇钟’属天?” “不错。” 秦义再道:“神器之间,可有相生相克之说?” “自然有的。”冷月姬道,“阴阳既相生又相克,并克制其余神器;天、地、人三才克五行、五行相生相克。” 秦义哂道:“如此岂非‘女娲石’最弱?若遇上轩辕帝剑,岂非立被一剖两半?!” 冷月姬瞧着秦义,口中冷笑连连:“辟天会不会造出一件用来记载自己毕生智慧的容器,会轻易被自己制造的另一件容器所斩毁?!” 秦义一怔,无言以对。 冷月姬又道:“其实真正相克相生的,乃是神器上的武学。掌管神器的高手并非长生不老,你们若有机缘,说不定能获得一两件神器,成为当世少有的‘地仙’高手。” 秦义笑了,道:“你怎不说是‘人亟’高手?” 冷月姬亦笑了,这一笑当真是明眸皓齿风华绝代颠倒众生,连穆九重恁大岁数的人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只听冷月姬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盈而转亏,修为太强未必是好事,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奇祸。你说辟天强到了‘人亟’境界,至今何在呢?” 秦义酒窝浅现,道;“他既知天地间无永恒不变之物,自该知道天命亦有尽时。” “你错了,辟天没有死。”冷月姬道。 “什么?”几人同时惊叫道。 “是的,辟天没有死。”冷月姬续道,“天地间有天地间的法则,辟天修为之强,已经到了连天地法则都无法容忍的地步,于是降下天谴……” 穆北望忍不住了,嗫嚅道:“这个……这个,冷师叔……” 秦义截口道:“嘿嘿,你以为是说神呀!还天谴!” 冷月姬摇摇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总之辟天说他最后被降下的天谴困住了暂时出不来。” 一片沉默。 这不是在说神吗?!天谴是什么?!谁见过?!蒙谁呀?! 秦义道:“天谴是怎么样的?” 冷月姬白了他一眼,就连这抛白眼的风采也是极为动人:“我如果见过天谴是怎么样的,我就不会还在这里了。” 秦义道:“那辟天是什么人,长得俊不俊,是否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是男还是女,这些你总该知道吧?!” 冷月姬回忆道:“辟天……印象中应该是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吧。他在《辟天录》上说什么这个‘宇宙空间’与他所生活的那个‘宇宙空间’有些不同,这里的‘元素潮汐’要远比他所熟知的那个空间强大百倍之类云云,许多话十分地深奥难解。” 秦义继续追问道:“一件神器能记载如此多的东西?你究竟是如何从‘女娲石’上知道的呢?” 冷月姬道:“上古十大神器,如果只有其中一件在手中的话,每十年会自动开启一次,届时在神器周围会浮现出密密麻麻光影折射而成的蝌蚪大小的文字来,能记得多少就全凭各人资质了。” 秦义道:“如果有两件在手呢?” “如果有两件,则每九年开启一次;三件则需八年;四件只需七年;……如此,则集齐十件神器,则每年开启一次。由于每隔十年才开启一次,是以平时这‘女娲石’皆放置在‘娲神宫’门外的女娲石像上。” 穆九重恍然道:“难怪当初圣母要建此‘娲神宫’,原来竟是为了参悟‘女娲石’的秘密。若是月姬你不说,谁又会知道门外的那块石头便是‘女娲石’呢?!” 冷月姬道:“这就是兵法所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道理,但是杨炎竟然知道了神器的秘密,也就是说,在他背后极可能有一位知道神器开启之秘的‘地仙’高手策划此事,目的不言而喻,乃是为了收集十大神器。” 穆九重摇头问道:“‘女娲石’已失,这些且不去说它。月姬,我心中尚有一事不解。你方才说圣母数十年前便已经是‘天道’上境,而杨炎纵然资质再高,如今四十不到便修到了足以与圣母比肩的‘天道’上境,两人也不过是功力悉敌,修为在伯仲之间罢了,试问杨炎又如何能一掌之下便伤了圣母,并伤重不治呢?!” 冷月姬想了想,道:“这事我也曾思忖良久,我想是因为娘娘不知杨炎黄雀在后,以致受了暗算。” 穆九重深不以为然,道:“同级高手,纵然受了暗算,亦还有逃命之能,只要不是立死之伤,事后调理救治得当性命定然无虞。可是圣母以己身修为,再加我耗损真元救治,竟也无法救回,我猜测杨炎的修为已然高出圣母不止一筹。” 冷月姬道:“穆大哥说的固然在理,但武学之中有两种情况,可以令杨炎能以伯仲之间的修为下手之间便取了娘娘性命。” 穆九重一震,惊道:“你是说……” ps:究竟穆九重说了什么呢?且请期待下一章。并敬请读者赴17k.支持书号为22392的本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卷 杀人一刀 第六章 天人五衰(暂稿) 冷月姬道:“穆大哥说的固然在理,但武学之中有两种情况,可以令杨炎能以伯仲之间的修为下手之间便取了娘娘性命。” 穆九重一震,惊道:“你是说……” 冷月姬缓缓道:“武学之中,有两种罕见罕闻的现象,其一便是‘三花聚圣母的修为已将要达到‘地仙’境界?” 冷月姬解释道:“这并非没有可能,以娘娘之能,在数十年前便已是‘天道’上境,虽然囿于痼疾难以突飞猛进,却并非不可逾越的鸿沟。娘娘这数十年来勤修不辍,涓滴小流终能汇成汪洋大海,‘地仙’之境也指日可期,可惜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却出现了任谁也避不开的‘天人五衰’,功力仅剩五六成,以致让杨炎有机可趁。” 接着冷月姬又道:“不仅娘娘如此,即便是你我,若日后想再进一步,终免不了‘天人五衰’的惨况。” 穆九重意似不信,指着小禹等三人道:“月姬,你瞧他们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冷月姬盯着三人。 她先盯着小禹看了一会,只见小禹一脸茫然,似乎什么事都不知道,又好像所有事都已稔熟在胸。冷月姬瞧不出什么来,便将目光移到仇一刀的身上。一接触到仇一刀的目光,冷月姬只觉得有种如被火炙的感觉,这位年轻人的目光之中,似乎深蕴着一团烈火,直要焚毁世间万物一般。冷月姬只感到仇一刀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却也瞧不出他究竟到了何种境界。当她把目光转到秦义的身上来时,初看到秦义笑呵呵的一对酒窝时,冷月姬感到自己沐浴在三月的春风里,心中不禁赞道“好俊的一位年轻人”,但当接触到秦义一双漆黑的眸子时,冷月姬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寒意,一股万载玄冰似的奇寒让冷月姬不禁浑身一颤,惊悚地将目光移开。 穆九重问道:“如何?可瞧出他们几人的修为了吗?” 冷月姬凝神片刻,才定下这神缓缓道:“那位小兄弟瞧不出来。其余两位,恐怕修为均在你我之上。” 穆九重点点头,道:“那位小兄弟的修为,恐怕到了‘地仙’境界了。” 冷月姬一惊,睁圆双目道:“不可能。” 仇一刀与秦义皆笑道:“怎么不可能?” “没有神器,如何能修到‘地仙’境界?”冷月姬一阵晕眩。 仇一刀笑道:“谁说我三弟没有神器的?” 秦义指着小禹腰间,亦道:“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冷月姬与穆九重同时往小禹腰间瞧去,只见在小禹腰际系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钟,钟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铭文,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这……莫非便是……”穆九重眼都直了。 “‘东皇钟’!”冷月姬大叫了起来,“天哪!居然是‘东皇钟’!” 秦义笑道:“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狂徒在打上古神器的主意,但以步兄弟的修为,就算再来百八十个‘炽阳神君’,恐怕连步兄弟的衣角也沾不到。” 穆九重叹道:“我倒忘了,这位小兄弟是‘冥王城主’前辈的弟子,有‘东皇钟’也不奇怪。” 此时一位‘孔雀宫’的女弟子飞奔前来,朝穆、冷二人为礼道:“禀二位神君,属下等人已发现步少侠的两位朋友的下落。” 小禹一跃而起,叫道:“真的么?他们在哪里?” 那位女弟子道:“就被困在前方的的离火阵中,如今已有弟子前去领他们脱阵。” ◎◎◎ (待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六卷 杀人一刀 关于此书停更的公告 ————09年3月17日———— 关于此书暂停写作的公告: 进入09年以来,因为裁员大潮而无奈开始转行当全职写手。《辟天录》这本书已经停更很久了,但今天晚上登录这个帐号上来,看到依然有好多人给我投鲜花,老实说我心里很感动,真的很感动,自己写的东西能够得到认同,我满足了。 作为看武侠长大的80后,一直以来我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武侠梦,很想形成自己的文字风格,出版实体书,《辟天录》就是一个尝试。其实本作的大纲和以后的章节都已经初步拟定,很可惜为了在作者云集的17k取得初步的成功,本人只能无奈地暂停了这本书。 换了笔名,开了新书,是仙侠,希望喜欢看的朋友,支持我的新书:《九黎》,谢谢。现在我已经准备了三部书,《九黎》是第一本,还有两本一本是异世大陆的,一本是寻奇探险类,三部作品都全本之后我会再考虑继续此书的写作。 裁员好啊,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