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地秘语（修订） 第一章 雪夜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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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卡着的铁叉陡然一沉，正茫然跟着队伍蹒跚前行的精灵亚兰维雷迪，喉咙登时被勒得一阵剧痛，嗓子眼火辣辣的。
亚兰维当即停下脚步，蹲了下来。他知道，跟在身后、锁在铁叉另一端的孪生妹妹珊妮又跌倒了。
这已是今天的第二次跌倒。徒步跋涉五百多公里之后，她已虚弱到了极点。
“快起来！珊妮，你能做到的！再坚持一会就能休息了！”他焦急地唤着妹妹，但这呼唤只能在心里回荡，不敢迸出喉咙。凶残的人类征服者，严禁这些精灵俘虏言语交流。
瑟瑟冰风中，亚兰维额上渗出了几滴冷汗，转眼便冻成了冰渣。铁叉死死地卡着脖子，他连回头看一眼妹妹都做不到。默默地，他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二，三，四……”
这五百公里走下来，每个精灵俘虏都知道，倒下之后，如果十几息之内还爬不起来，皮鞭就会雨点般落下。如果一顿鞭子还不能“打起精神”，死亡就是唯一的结局。不论这个精灵容貌多么俏丽、哀求多么动听，都无法改变这个命运。
“八，九……”仿佛有只无形利爪，缓缓攫住亚兰维的心脏，不紧不慢地捏着。
默数到“十二”时，那翘起来法师学习这门“手艺”是可耻的？事实证明，这才是保命绝技！本大师倒要看看，今后还有谁敢讥笑我！于此落魄亡命之际，亚兰维居然还小小地自得了一把。毕竟，他还不到40岁，对于平均寿命400多岁的绿谷精灵来说，他还只是个少年。
得意归得意，亚兰维头脑依旧冷静。他没有立刻替沉睡的妹妹除去束缚——万一她在解锁时突然翻身，些许动静都可能招来征服者。感受着仅存的微弱魔力，悄悄窥视四周，亚兰维小心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寒风在光秃秃的枝干间呼啸，积雪在苍白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微光。午夜时分，他终于等来了机会：明月隐入云层，黑暗笼罩大地。
拥有夜视能力的精灵，远比人类更适应暗夜。亚兰维轻轻推醒妹妹，小心地除去镣铐，示意她跟随自己爬向草垛。
珊妮微微摇头，拉住了哥哥。她微不可闻地念了几句咒语，双手按住镣铐以及那根折磨了他们十几天的铁叉。悄无声息地，这些刑具缓缓沉入泥土中。
亚兰维脸上一红：还是妹妹细心啊。这种事，本该由他这个魔法师来干，而不是妹妹这个祭司。
兄妹俩离草垛不算太远，但他们时时担心暴露，爬爬停停，花了大约半小时才摸到草垛边上。亚兰维伸手扒拉了一下，草堆很顺利地就开了一条缝，声音并不大。他压下心头的狂喜，一边慢慢将茅草向左右扒开，一边尽力向里挤进去。
有了他在前边开路，珊妮也顺利地爬进了草垛。感觉茅草在脚跟处合拢，剧烈跳动的心脏总算好受了点——至少，他们没被当场抓住。
不一会儿，兄妹俩就向里爬行了三四米。草垛里几乎一点光都没有，夜视能力也派不上多大用场。珊妮只能摸着哥哥的脚踝，沿着他挤出的空间向里爬去。
很快，珊妮诧异地发现，哥哥正向斜下方爬去。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草垛下边的土地并不平整，可能有一小块洼地。这无疑大大增加了躲过搜查的机会！
然而，越是靠里、靠下的干草，挤得就越紧，亚兰维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估摸已爬入草垛七八米，而且深入地下一米多，再往下潜却是难以呼吸了。珊妮也觉得呼吸不畅，捏了捏哥哥的脚踝，示意他停下来。
亚兰维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开始转向。珊妮不明所以，也费力地想跟着前边的脚踝一起移动，但她随即明白哥哥想转过来和她说话。
转圈远比前进更艰难，亚兰维费了不少力气才转过头来。摸到妹妹的小手后，他在妹妹手心写下：“不能再往下钻了，就在这试试运气吧。”
珊妮用力握了握哥哥的手，表示同意。
亚兰维陡然拍了拍妹妹的小手，以示惊喜——他想起来了，身上还藏着一个有用的东西。撕开裤脚，他掏出一颗闪着柔光的小珠子。
珊妮精神一振：这是能够制造空气的“清叶珠”！这珠子一拿出来，兄妹俩立刻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而且还多了点淡淡的光芒，可以看见彼此的脸庞了。
有了“清叶珠”，还可以再挖深一点。兄妹俩拼命挖开下方的干草，直到碰着潮湿的泥土才停了下来，调整姿势躺下。
在风雪中长途跋涉，又没吃多少东西，这一番折腾几乎耗尽了全部力气。明知道此时应该保持清醒，兄妹俩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兄妹俩同时惊醒过来。有人在大吼：“起来！精灵猪！列队出发！”随后便是一片无可奈何的呻吟声，以及鞭子破空的声音。
兄妹俩对看一眼，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尊……尊贵的大人，我……实在走不动了……您看看我的脚……行行好吧！”一个精灵绝望地哭泣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着人类的语言。
“装什么装！”征服者咆哮，“妈的，才走了几天路，就烂成了这样？！你们这些精灵是泥捏的，还是水做的？”
可怜的精灵还在哀求，可他求来的决不是他想要的。兄妹俩听着兵刃破空声响过，精灵惨呼一声，再无声息。
这之后，再没有精灵敢磨蹭或者求饶了。镣铐碰撞的铿锵声、铁叉上闩的喀嚓声，合奏出一曲凄凉的交响曲。
“躲在草垛里的混蛋！乖乖滚出来！”暴戾的大吼一声接着一声，直钻进兄妹俩耳中。“现在滚出来，什么事都没有！要是让我们抓住……哼哼！”
没有人响应威胁。但征服者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至少有十几人围住了草垛，长矛穿刺。
亚兰维抓紧妹妹的手，极力抑制呼吸，心脏则不受控制地狂跳。长矛刺入草垛的“唰唰”声，犹如死神的韵律，越来越近。
“这里有一个！该死的东西，我戳到他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几把长矛同时刺出的声音。
一声短促的惨呼。这个精灵在挨第一矛时居然能忍住没喊出声来，但矛尖的鲜血还是暴露了他，葬送了他的性命。
“最后的机会！”冷冷的声音。
不一会儿，又响起了怒吼：“杂种！这里还有一个！”
可怜的精灵痛哭流涕：“我不是故意的！长官，我真不是故意的……天太冷了，我只是想暖和点！要是想逃，我怎么会藏这么浅……”
兵刃破空，哭泣消失。
亚兰维紧紧咬着自己的手，以免发出牙齿交击的咯咯声。身体的颤抖，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阴森森的声音：“你们这些精灵猪，都给我好好记着！要不是赶时间，这家伙的下场就不是砍脑袋，而是剥皮！”
大约一刻钟后，在铁镣的铿锵声中，队伍终于列队离开。
周围静了下来，兄妹俩还在不停地颤抖。不过，这已不是恐惧到了极点的颤抖，而是难以抑制的狂喜：逃脱了！逃离征服者的魔掌了！
在微光中看着彼此，兄妹俩眼中尽是喜悦。尽管仍是身处险境，但他们毕竟逃出了那些刽子手的手心。
珊妮声音有些颤抖：“逃出来了！哥，我们逃出来了！”
亚兰维急忙捂住妹妹的小嘴，在她掌心写下：“小心！旁边可能还有人。”
珊妮点点头，同样以指代言：“往哪逃？”
亚兰维心里也没什么主意，但他不能不安慰妹妹：“十几里外就是山区，逃到那里就没事了。我们先躲几天，弄些吃的，然后找机会离开村子。最难的一关已经闯过了，我们一定能成功！”
珊妮迟疑了一下，手指飞快地在哥哥冰冷的掌心划过：“银月精灵，他们真的出卖了我们吗？真的趁机入侵了吗？”
亚兰维抖了抖，迟疑了一下：“还不清楚。”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怎么会不清楚？”珊妮用力地在他掌心写着：“那天，你不是一直在城墙上吗？到底入侵者中有没有银月精灵？”
精灵共和国首都沦陷的那个夜晚，再次出现在亚兰维的回忆中。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再瞒着妹妹，也没有多少安慰的效果。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写了起来：“银月精灵，确实背弃了盟约。那一夜，人类侵略者的攻击本已被打退，但银月精灵的奇美拉军团突然出现，摧毁了我们的防线。父亲，正是死在他们手上。”
薄薄的一层泪水，模糊了珊妮的双眼。她拼命眨着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身为精灵之神的祭司，她实在难以接受精灵之间自相残杀的现实。神不是教导过我们吗？不管是银月精灵，还是绿谷精灵，都应守望相助、拥抱光明……
“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难过，所以一直没跟你说。但事实是无情的，银月精灵，彻底出卖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绿谷精灵的共和国，已经不存在了。”亚兰维缓缓写着，“精灵诸神已经背弃我们，我们必须学会照顾自己。”
珊妮轻轻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写下：“我明白。我们，必须靠自己，而不是神祗。”
亚兰维心中一痛：身为祭司的妹妹，居然说出了“靠自己而不是神祗”这样的话，肯定是绝望到了极点。
其实，亚兰维知道银月精灵为什么要背叛盟约。他的祖国——绿谷精灵立国数千年的“光环之巅”王国，自900多年前宣布实行公选议会制、建立精灵共和国以来，便被银月精灵帝国“丽日芳汀”视为眼中钉。违背祖制、亵渎神祗、屈从愚民……900年来，银月精灵对绿谷精灵这些“体制异端”的咒骂从没有停止过。
身为精灵共和国国会议员的儿子，亚兰维从小就懂得，国与国之间没有道义可讲。这一次，“丽日芳汀”以实际行动为这一论断提供了生动论据。在三个人类国度联兵突袭绿谷精灵之际，银月精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落井下石，而且是无耻的偷袭。在事关国家利益、政治信念的所谓“大节”前面，友邦盟约算得了什么？种族之分又算得了什么？！
人类固然可恨，背后捅毒刃的银月精灵更是面目可憎。亚兰维暗暗发狠：银月精灵，你们都给我等着！家训说得好：欠债必还，有仇必报！
随即，他无声地苦笑起来：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如何逃生才对。怎样才能避开人类的耳目逃进山区？在这严冬时节，兄妹俩如何在山区挣扎求活？活下来之后，又怎么逃离人类势力范围？
身周的黑暗越发浓稠，挤压着每一寸肌肤，侵袭着每一个毛孔。驱之不去的恐惧，在黑暗中慢慢涌上来。脱逃的喜悦迅速消融，沉入无边的阴影中。
压抑在喉咙里的轻咳，打断了亚兰维的思绪。妹妹的小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咳出声。她的小手，一直是冰凉的……
亚兰维一咬牙，默念咒文。静悄悄地，小小的红色火苗冒出指尖。他示意妹妹将手拢在火苗边。有“清叶珠”在，他并不担心烧光空气，只要小心别点着干草就行。
在禁魔手铐的长期禁锢下，魔力本就衰竭得厉害，还想用少得可怜的魔力取暖？珊妮吃了一惊，连连摇头。
啊？！你真以为哥哥这么无能吗？！亚兰维狠狠地瞪了妹妹几眼，强行将她的小手拉了过来。
有时候，火苗能够增添的温度，并不与它的大小成正比。很快，珊妮的脸色好多了。一心维持魔法火焰的亚兰维却没注意到，妹妹嘴角突然掠过一丝狡黠的微笑。
过了一会，亚兰维的身体也暖了起来。唔，看来，这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啊！”珊妮突然一声低呼，缩回了手，紧紧捂着手心。
怎么了？！烫着了？亚兰维吃了一惊，急忙拉妹妹的手。
珊妮摇着头，将小手藏到了背后。亚兰维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她的手。
他登时怔住了。珊妮的左右掌心，各有一个魔符形状的烫伤痕迹！
这魔符……亚兰维当即辨认出来，珊妮竟然在偷偷使用镜像魔法！这小傻瓜，竟试图将火焰热量反射到哥哥身上！
可是，身为祭司的珊妮，魔法控制力实在太差，两个魔法一对冲，反而烫伤了她的手心。瞧这伤势，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亚兰维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自己没有治疗能力，而妹妹此时显然无力施展恢复术。
珊妮无声地笑了笑，冲哥哥挤挤眼睛，示意自己没事，随即便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带着微笑睡着了。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亚兰维无奈地摇摇头，勉力燃起火苗。
魔力接近干涸的他，很快也陷入了沉睡。那微弱的小火苗，轻轻摇曳着，摇曳着，终于熄灭。
再次惊醒过来时，耳边又是人类的怒吼：“你们这些精灵猪都给老子听着！别想逃跑！要是被老子抓住，就地煮了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亚兰维当即停下脚步，蹲了下来。他知道，跟在身后、锁在铁叉另一端的孪生妹妹珊妮又跌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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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冰风中，亚兰维额上渗出了几滴冷汗，转眼便冻成了冰渣。铁叉死死地卡着脖子，他连回头看一眼妹妹都做不到。默默地，他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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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仿佛有只无形利爪，缓缓攫住亚兰维的心脏，不紧不慢地捏着。
默数到“十二”时，那翘起来法师学习这门“手艺”是可耻的？事实证明，这才是保命绝技！本大师倒要看看，今后还有谁敢讥笑我！于此落魄亡命之际，亚兰维居然还小小地自得了一把。毕竟，他还不到40岁，对于平均寿命400多岁的绿谷精灵来说，他还只是个少年。
得意归得意，亚兰维头脑依旧冷静。他没有立刻替沉睡的妹妹除去束缚——万一她在解锁时突然翻身，些许动静都可能招来征服者。感受着仅存的微弱魔力，悄悄窥视四周，亚兰维小心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寒风在光秃秃的枝干间呼啸，积雪在苍白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微光。午夜时分，他终于等来了机会：明月隐入云层，黑暗笼罩大地。
拥有夜视能力的精灵，远比人类更适应暗夜。亚兰维轻轻推醒妹妹，小心地除去镣铐，示意她跟随自己爬向草垛。
珊妮微微摇头，拉住了哥哥。她微不可闻地念了几句咒语，双手按住镣铐以及那根折磨了他们十几天的铁叉。悄无声息地，这些刑具缓缓沉入泥土中。
亚兰维脸上一红：还是妹妹细心啊。这种事，本该由他这个魔法师来干，而不是妹妹这个祭司。
兄妹俩离草垛不算太远，但他们时时担心暴露，爬爬停停，花了大约半小时才摸到草垛边上。亚兰维伸手扒拉了一下，草堆很顺利地就开了一条缝，声音并不大。他压下心头的狂喜，一边慢慢将茅草向左右扒开，一边尽力向里挤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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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兄妹俩就向里爬行了三四米。草垛里几乎一点光都没有，夜视能力也派不上多大用场。珊妮只能摸着哥哥的脚踝，沿着他挤出的空间向里爬去。
很快，珊妮诧异地发现，哥哥正向斜下方爬去。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草垛下边的土地并不平整，可能有一小块洼地。这无疑大大增加了躲过搜查的机会！
然而，越是靠里、靠下的干草，挤得就越紧，亚兰维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估摸已爬入草垛七八米，而且深入地下一米多，再往下潜却是难以呼吸了。珊妮也觉得呼吸不畅，捏了捏哥哥的脚踝，示意他停下来。
亚兰维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开始转向。珊妮不明所以，也费力地想跟着前边的脚踝一起移动，但她随即明白哥哥想转过来和她说话。
转圈远比前进更艰难，亚兰维费了不少力气才转过头来。摸到妹妹的小手后，他在妹妹手心写下：“不能再往下钻了，就在这试试运气吧。”
珊妮用力握了握哥哥的手，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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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妮精神一振：这是能够制造空气的“清叶珠”！这珠子一拿出来，兄妹俩立刻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而且还多了点淡淡的光芒，可以看见彼此的脸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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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精灵还在哀求，可他求来的决不是他想要的。兄妹俩听着兵刃破空声响过，精灵惨呼一声，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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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兰维抖了抖，迟疑了一下：“还不清楚。”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怎么会不清楚？”珊妮用力地在他掌心写着：“那天，你不是一直在城墙上吗？到底入侵者中有没有银月精灵？”
精灵共和国首都沦陷的那个夜晚，再次出现在亚兰维的回忆中。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再瞒着妹妹，也没有多少安慰的效果。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写了起来：“银月精灵，确实背弃了盟约。那一夜，人类侵略者的攻击本已被打退，但银月精灵的奇美拉军团突然出现，摧毁了我们的防线。父亲，正是死在他们手上。”
薄薄的一层泪水，模糊了珊妮的双眼。她拼命眨着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身为精灵之神的祭司，她实在难以接受精灵之间自相残杀的现实。神不是教导过我们吗？不管是银月精灵，还是绿谷精灵，都应守望相助、拥抱光明……
“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难过，所以一直没跟你说。但事实是无情的，银月精灵，彻底出卖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绿谷精灵的共和国，已经不存在了。”亚兰维缓缓写着，“精灵诸神已经背弃我们，我们必须学会照顾自己。”
珊妮轻轻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写下：“我明白。我们，必须靠自己，而不是神祗。”
亚兰维心中一痛：身为祭司的妹妹，居然说出了“靠自己而不是神祗”这样的话，肯定是绝望到了极点。
其实，亚兰维知道银月精灵为什么要背叛盟约。他的祖国——绿谷精灵立国数千年的“光环之巅”王国，自900多年前宣布实行公选议会制、建立精灵共和国以来，便被银月精灵帝国“丽日芳汀”视为眼中钉。违背祖制、亵渎神祗、屈从愚民……900年来，银月精灵对绿谷精灵这些“体制异端”的咒骂从没有停止过。
身为精灵共和国国会议员的儿子，亚兰维从小就懂得，国与国之间没有道义可讲。这一次，“丽日芳汀”以实际行动为这一论断提供了生动论据。在三个人类国度联兵突袭绿谷精灵之际，银月精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落井下石，而且是无耻的偷袭。在事关国家利益、政治信念的所谓“大节”前面，友邦盟约算得了什么？种族之分又算得了什么？！
人类固然可恨，背后捅毒刃的银月精灵更是面目可憎。亚兰维暗暗发狠：银月精灵，你们都给我等着！家训说得好：欠债必还，有仇必报！
随即，他无声地苦笑起来：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如何逃生才对。怎样才能避开人类的耳目逃进山区？在这严冬时节，兄妹俩如何在山区挣扎求活？活下来之后，又怎么逃离人类势力范围？
身周的黑暗越发浓稠，挤压着每一寸肌肤，侵袭着每一个毛孔。驱之不去的恐惧，在黑暗中慢慢涌上来。脱逃的喜悦迅速消融，沉入无边的阴影中。
压抑在喉咙里的轻咳，打断了亚兰维的思绪。妹妹的小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咳出声。她的小手，一直是冰凉的……
亚兰维一咬牙，默念咒文。静悄悄地，小小的红色火苗冒出指尖。他示意妹妹将手拢在火苗边。有“清叶珠”在，他并不担心烧光空气，只要小心别点着干草就行。
在禁魔手铐的长期禁锢下，魔力本就衰竭得厉害，还想用少得可怜的魔力取暖？珊妮吃了一惊，连连摇头。
啊？！你真以为哥哥这么无能吗？！亚兰维狠狠地瞪了妹妹几眼，强行将她的小手拉了过来。
有时候，火苗能够增添的温度，并不与它的大小成正比。很快，珊妮的脸色好多了。一心维持魔法火焰的亚兰维却没注意到，妹妹嘴角突然掠过一丝狡黠的微笑。
过了一会，亚兰维的身体也暖了起来。唔，看来，这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啊！”珊妮突然一声低呼，缩回了手，紧紧捂着手心。
怎么了？！烫着了？亚兰维吃了一惊，急忙拉妹妹的手。
珊妮摇着头，将小手藏到了背后。亚兰维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她的手。
他登时怔住了。珊妮的左右掌心，各有一个魔符形状的烫伤痕迹！
这魔符……亚兰维当即辨认出来，珊妮竟然在偷偷使用镜像魔法！这小傻瓜，竟试图将火焰热量反射到哥哥身上！
可是，身为祭司的珊妮，魔法控制力实在太差，两个魔法一对冲，反而烫伤了她的手心。瞧这伤势，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亚兰维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自己没有治疗能力，而妹妹此时显然无力施展恢复术。
珊妮无声地笑了笑，冲哥哥挤挤眼睛，示意自己没事，随即便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带着微笑睡着了。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亚兰维无奈地摇摇头，勉力燃起火苗。
魔力接近干涸的他，很快也陷入了沉睡。那微弱的小火苗，轻轻摇曳着，摇曳着，终于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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