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大神的为人小掌清楚，小掌可以证明大神不吃醋。小掌空出读书的时间，全都用在编织故事中了，小掌的人生故事可不少。小时候小掌就是话题人物，出了名的爱臭美，据他奶奶跟人讲，小掌半夜起来撒尿水水，还拿过头发梳子去捣弄发型，在镜子面前磨蹭半天才笑嘻嘻地钻进被窝睡觉。小掌人小鬼大，猴精啊，小孩都能哄老雕。有一次，他在水边玩耍，看见同村的一大伯走过，他喊住大伯，指着水边的鸭蛋，对大伯说：“我刚才看见一群鸭子拉下两个蛋，就在那，我太小了，怕水，不敢下去捞，你给我看着，我回家拿个网兜把它舀上来。你可看住了，我回去就来，得到鸭蛋咱爷俩平分。”大伯也爱贪小便宜，听过之后，手摆得跟荷叶似的，说道：“你只管走，我在这看着呢。”小掌才一走，大伯就脱掉破鞋，下水去捞鸭蛋。“哎哟！”大伯脚碰到瓶渣子，他也不管疼，还是伸手去捞鸭蛋，他用手托起鸭蛋，试着还挺沉，他觉得割破脚也值得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岸，细细端详着自己打捞的战利品，看见鸭蛋壳上有块泥巴，他用手把泥巴搓掉，泥巴刚弄干净，一股泥沟水咕噜噜地淌了出来。大伯一看，知道自己被小掌那个小鬼耍了，这哪里是鸭蛋，这明明就是鸭蛋壳兑得水，然后用泥巴把壳缝糊住。大伯恼羞成怒，一抬头远远地看见小掌正在树底下咯咯地笑呢，“小掌，我日你奶奶的嘴！”小掌从此“小人精”的外号也打响了。再后来，就是他到部队，他拍上级领导马屁，帮人家洗衣叠被倒茶洗脚。说到洗脚，末庄男女老少都知道，“领导的脚比香姨子都香。”小掌是实干派，对待感情爽手利脚，对待兄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小掌部队转业后，在边远基层也呆了有一段时间，虽然小掌迈的是碎碎步，但每个动作都铿锵有力。大神知道小掌工作已调配到江都，大神对小掌的每点进步都由衷高兴并替他欣慰，他深知小掌的不容易，还好，总算付出有所回报，过失也只能用进步来弥补了。江都，高校云集，是大神上大学的地方，也是一座大城市。江都，已是大神的旧梦，他把自己的梦托付给兄弟啦，大神祝愿小掌前程似锦，希望他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建设江都多做贡献。

    爱情是精神的高度契合，而婚姻是生活方式的彼此融合与习惯。大神一面渴望纯粹的爱情，一面又害怕好像张爱玲说过的那种合法的长期卖淫似的婚姻，所以他时常感到焦灼。托尼莫里森最蓝的眼睛中对焦灼的爱有过描绘，“我确定他爱过，至少他爱她爱到会抚摸她拥抱她，把他的一部分给她，但他的抚摸是毁灭性的，他的给予使她原本痛苦的生活雪上加霜。爱情并不比施爱者更美好，被爱者得不到任何赠品，施爱者独占这份爱的赠品，在施爱者炙热的目光下，被爱者被打垮、压制、僵化。”大神不想大男子主义，也不想跪着乞求爱情。独立、平等、尊重、无拘无束，像橡胶树和木棉花一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都互相致意。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大神，突然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坚贞失守了，溃不成军，他匆匆忙忙，决定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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