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出江湖 第六十七章 张修陨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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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成都城仿佛一下间变成了荒芜的废都。
昨天还是人潮流动，繁华景象的情况；今天已经是人心惶恐，不得安宁。
夜羽原本因为协助张鲁和刘焉签定了同盟协议而大好的心情，却被破坏殆尽。
为了尽情地引起成都民众的恐慌，好趁机浑水摸鱼的贾龙一伙人，丝毫不顾成都城普通居民和商家并非他们的敌人，不仅砸毁大量商铺，而且纵火焚烧民居。
官方放出的口风，是贾龙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意图谋害益州最高长官益州牧刘焉。
但夜羽却深觉内疚，引起这场暴动的真正原因，是他为了好让张鲁顺利逃脱才一手策划的。
面对一路走过来所见的暴动后随处可见的残破景象，普通民众对着被烧毁的灰烬放声痛哭的情况，夜羽心头一片木然，蓦然生出越快离开这个地方的急切念头。
上次在雒阳，夜羽对董卓为了躲避关东联军锋芒，纵火焚烧雒阳城，让他心中充满对董卓的无比愤慨和厌恶；但他绝对无法想象，自己终有一日，也会变成和董卓一样的元凶，给成都城的普通居民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他甚至觉得，自己返回成都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百姓何辜？民众何苦？”张渊负手站立在一间在暴动中被火烧地只剩下几片残砖破瓦的民居之前，喟然轻声长叹。“翔实可曾想过这样的结局吗？”
夜羽快步上前。
“我一片好意，邀请翔实和你的朋友们先至东区文殊院躲避风头，然后再做打算！”张渊并无回身之意，眼中露出怜悯神色，询问道，“为什么翔实却要如此行动呢？”
夜羽心神一震，终于从失神状态中恢复清明，“然则前辈以为呢？没有我，贾龙同样亦会发动对刘焉的对抗和暴动，那时候成都城照样会变成眼前这样的情况。”
张渊缓缓转身，注视夜羽道，“难道翔实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夜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涩声道，“那又如何？从人类开始拥有文明的第一天起，就自然而然地划分为上位者和下位者两个特殊群体。上位者就如那相互搏弈的棋手，视下位者为棋盘上的棋子，纵横来回之间，焉有不牺牲之理。”
张渊微微一震，虽然对夜羽话中几个名词如“文明”，“群体”等并不清楚它们的含义，但这并不防碍他能够清晰地把握夜羽所说话的整体含义。望着夜羽脸庞上越发明显的冷酷笑容，流露出一种让人感觉惊心动魄的森然气息，心中禁不住冒出一丝寒意。
这真的还是自己那日在张宝藏身所见到的夜羽吗？
当时夜羽神色落寞，仿佛一位深情感陷泥塘而不可自拔的死心之人，毫无地表现出他丰富的感情。
若非今日自己亲眼所见，张渊无论无何也无法相信夜羽居然是个如此矛盾的人物。
哀伤的眼神被残酷无情代替，落寞的表情化作狰狞之色，让人凭空产生心头压抑到不愿看他一眼的情绪。
夜羽冷然道，“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那部分集体的利益考虑，前辈难道能够否认，你之所以愿意帮助我和张鲁，竟是出于毫无私心的？眼前的状况，我事前确实没有预料到，但我也无意为自己多费口舌辩解。”
“自古所有不世功业，都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人生疾苦，也从来没有什么空谈仁义却能解脱的法门。心存善良者也会做出恶事，穷凶恶极者也能行善举。放下屠刀，若果真能够立即成佛，那么一切因果都是废话连篇。”
张渊望着扬长而去的夜羽，心头一阵阵的担忧，不由地想起现在奔赴长安的安玉蝉。
夜羽魔心如此深重，真的会是安玉蝉所说的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吗？
********
张鲁满脸焦急，翘首观望山下官道。
夜羽冒险返回刘府，张鲁是极立反对，毕竟左慈临别前吩咐他绝对不可让夜羽以身涉险。
夜羽偏激的个性，张鲁在雒阳英雄楼的时候，也曾经听夜羽的同门师兄们描述无数次，但绝对料不到在这个刚刚逃离成都市的关口，他便要折回城内。
相比张鲁的坚持反对，张宝只是淡淡地说由他去的简单意见。
最终张鲁拗不过发起脾气的夜羽，但放话自己和众属下都会在原地等待夜羽的安全归来。
当时他们所处的山区，离开成都城不过十多里的路程而已。
张鲁这样的决定带着相当大的风险，须知暴动刚过，刘焉在震怒之下，必定会加强巡查力量，如此近的距离毫无疑问的会在成都城巡查范围之内。
但张鲁觉得，与夜羽以身涉嫌重返成都的危险度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山下蓦然传来一声长啸声，夜羽的身影飞速奔来。
夜羽脑后长发披散，随风飞扬。
张鲁一声欢呼，现身施展身法火速朝夜羽而去，奉命保护他的五米道高手纷纷尾随其后。
夜羽半中中一个筋斗，落地后重重地和张鲁拥抱一下后分开，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
“翔实安然归来，我也可向左师交代了！”张鲁见夜羽脸色异常，心中诧异，不过夜羽总算已经安全回来，就是他最为关切的事，当下也没有出声询问。
夜羽深深地呼吸一口道，“即刻起程，返回南郑！最后一件事情一了，我就要动身返回中原。”
张鲁心神一颤，这一日终于无法避免地到来了。
他虽然并不想迫张修逊位，但以夜羽和张修两人的个性，这样的情况终究有发生的那么一天。
张修心胸狭窄，如何能够容忍张鲁的威望随着顺利攻取汉中郡后，日夜高涨，超过自己？
而夜羽一心想要协助张鲁夺取汉中和五米道师君位置，在这即将成功的时刻，更不会轻易放弃目标。
张宝悠然而至，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夜羽的肩膀，柔声笑道，“翔实如此胆大妄为，可有兴趣助我一臂之力？”
“很痛啊！前辈！”夜羽露出一副呲牙露齿的鬼脸。“前辈居然如此不顾风范，以大欺小，实在太让人无法想象啊！”
张宝宛尔一笑，淡淡道，“玉儿已经先行赶往南郑城，我们可勿要让她等地太久了？”
夜羽脸上露出怪异神色，眼神飘渺迷离。
张宝心见状心中暗叹一声：玉儿，你的一番心意，这个男人并非毫无察觉。可是，他真的值地你如此真心为他吗？
********
南郑城原太守府。
张修脸色阴沉，倾听着心腹张丰的详细汇报。
张丰伸出又胖了一圈的右手，轻轻地抹去鼻间冷汗，道，“三天前，成都城内发生了一场暴动，据说是贾龙所为，结果被刘焉镇压，贾龙也因此而下落不明，不过有传言他已经赶往犍为，与同伙犍为太守任岐汇合，正式对抗刘焉，争夺益州的最高位置。”
张修点头道，“张鲁呢？”
“有传言，张鲁和夜羽两人，被刘焉暗中软禁，因此孤身闯城，结果同样下落不明。”
张修冷哼一声道，“他回不来才合我心意。”
“师君！”张丰犹豫片刻后，道，“我怕这又是夜羽放出的假消息，好降低我们的戒心，师君还需谨慎应付。”
张修脸上露出一丝不快，愠道，“你以为我会如此轻易就中了夜羽的雕虫小技？贾龙不是说张鲁已经和刘焉相互勾结吗？”
“师君高明！”张丰奉承道。“不过我们在汉中各处安插人手的措施受到了以张卫为首的那班老顽固的暗中阻挠，进展并不怎么顺利……”
张修闻言眉头大皱，沉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丰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答道，“他们在我们到来南郑之前，已经指定了一套基本上是以他们收买的士人为主体，我正一教教众为辅，相当完善的人员安排制度。当我试图将我方教众安插入各个位置的时候，那些士人却突然全部提出不愿再继续为我正一道效力的请求。我怀疑这是夜羽和张鲁两人去成都前的事先安排。”
张修怒喝一声。
一名普通五名道教众匆匆赶至，行礼道，“师君，大祭酒回来了！现在刚刚进入南郑城！”
张修脸色一变，不耐烦地挥手喝退通告的教众。
张丰脸上露出担忧神色，沉吟道，“我们还未准备妥当，如果张鲁此次回来后，向师君发难的话，恐怕我们会有些麻烦。”
张修冷冷一笑，道，“我有天师令在手，还怕张鲁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张鲁和夜羽踏入南郑太守府，张修带着张丰笑意吟吟出来迎接。
各怀心思的双方见面后却表现出难得的融洽。
夜羽对张修有近乎本能的厌恶，立即借口逃脱，留下张鲁一个人应付张修。
他并不怕张鲁有任何的危险，无论张修对张鲁如何地心存不满，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张鲁下毒手。
五米道教令严明，对同门之间争斗的所受处罚的严厉程度，足以让任何人身败名裂。
即使张修身为五米道师君，若要对教内教众进行处罚的时候，也必须经过二十四治祭酒的协商同意后，才得以通过。
当晚庆贺张鲁安全归来而举行会议，夜羽也通过张鲁之口完全推脱。
********
南郑城西一间普通民房。
夜羽闪身而入。
“翔实可来了！”张宝负手傲然站在天井当中，抬头观望璀璨星空。
不用回身，张宝就能够完全把握到夜羽潜行而至的讯息。
夜羽心中暗自佩服，从黑暗中缓步移出身影。
张思玉静静地站立在张宝身后三尺位置，朝夜羽望来，美目转动，眼中露出欣喜之意，嫣然一笑。
夜羽蓦然停步，身躯如遭电触，不能自控般地浑身轻颤不已。
张思玉一身雪白色的小棉袄，却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半分的臃肿难看。柔顺的黑发如瀑布般地悬挂身后，却有数缕青丝调皮地穿过消瘦的香肩，落在她的胸前。一阵清凉的晚风掠过，乱舞的长发衬托着张思玉的笑容，更加让夜羽感觉到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心中的俏影，仿佛重新转生，然后活生生地站立在了自己眼前。
“满儿！”夜羽一声低叹，缓缓闭上双眼。那年冬天，夜羽与眼前张思玉的装扮一模一样的少女，留下最美丽同时也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翔实心中是否有一份难以忘怀的情愫？”
张宝富带磁性的声音传入夜羽耳朵。
夜羽睁开双眼。
张宝已经转过雄躯，面对夜羽，双目精光暴射，朝夜羽望来。
张思玉的身影，却并没有留在张宝身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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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俏影，仿佛重新转生，然后活生生地站立在了自己眼前。
“满儿！”夜羽一声低叹，缓缓闭上双眼。那年冬天，夜羽与眼前张思玉的装扮一模一样的少女，留下最美丽同时也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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