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第1章 惩恶奴 黄花梨彩绘的案桌就安置在南墙冰裂纹的窗户边上,桌角螭纹夔身的三足铜熏香炉正燃着袅袅青烟,苏合香中掺着淡淡的冷松气儿,混着透过窗户能看见半个脑袋的茉莉花树的香味儿,萦萦绕绕地扑了人满鼻。 一个十六七模样的少女正悬腕执笔立在案桌旁,熏着茉莉香气的生宣上,落下一个个梅花小楷,大致一扫,字形紧凑,笔画圆润,可细看之下,数处棱角隐有锋芒溢出。 她一席雨过天青的撒花窄袖长袍,外头套了件玫粉的猫扑蝶琵琶襟比甲,及腰的长发编了一条粗亮的辫子垂在身后,固定发尾的枚粉带子尾端坠着两颗红珊瑚小莲蓬,随着身体偶尔的轻晃左右摇摆。 “我的姑娘诶,您怎的又开了窗这曲太医是特意嘱咐过的,您如今可受不得风便是现如今算是入了夏,也是万万使不得的”随着声儿,一个檀色丰满的身影风一般地拥上了前,直接探胳膊干净利落地把半开支起的窗户扇啪的一合,扭头的功夫视线划过案桌上摆着的薄薄一沓抄写过的经文,笑纹颇深的脸上又是一板:“二姑娘,这好学是好事儿嬷嬷本不该多言的,可您这身子才见些好,大后日又便是您大选的好日子,如今顶顶首要的是好生安歇着,这些呀等日后您慢慢再练也就是了” 说完,也不等姑娘开口,就直接伸手一把夺过了那正书写中的狼毫,饱含浓墨的毫尖儿猛地在撒着金粉的生宣上刮了一道,线条清秀c字态婉丽的一篇瞬间被毁了个干净。 空青瞧见常嬷嬷又擅自给姑娘做了主,还毁了姑娘这小一个时辰的辛劳,小脸就是一冷:“常嬷嬷这是年岁大了忘性也跟着长了不成昨个儿宋大夫不是才说了咱们姑娘已然大好了嘛还说姑娘躺了近四个月,身子骨都躺硬了,起身站站走走都是好的。” 听了空青的话,常嬷嬷脸上直接显出了两分不屑来,暗戳戳地瞪了空青两眼之后,才又道:“那宋大夫算是哪个牌面上的货色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看你这小蹄子是半点不把姑娘放在心上才是”说着伸长指头就要往空青脑袋上戳。 那力道,真叫她戳上怕是都得出青来 自狼毫被夺后便一直立在一旁仿若魂儿出了壳的章静姝总算有了反应,只微微侧身,便拦在了常嬷嬷与空青中间,仿若没看见那差点戳到她眉间的手指头,和讪讪中难掩怒气地收回手的常嬷嬷,歪头一笑,:“照嬷嬷这般说,那宋大夫的诊治是做不得准的了我这身子也还未好,得仔细躺着养着” “那是自然的,如咱们姑娘这般金贵的人物,是千般娇贵万般仔细都不为过呢哪里是那等货色能诊治的他也就能给那些个低贱民籍瞧看罢了这要我说呀老爷太太便是太小心了,大姑娘如今可是圣上亲封的贵妃娘娘便是唤个太医来给姑娘瞧瞧又能有什么妨碍呢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罢了,还委屈姑娘叫那老货诊治” 懒得听这嬷嬷多言,静姝直接扭头看向强凶着一张脸的空青道:“你这丫头可是没听见嬷嬷的话还不快去禀了我阿玛额娘,叫阿玛赶紧往户部跑一趟,连族中安排来的常嬷嬷都说我身子尚未好全,尚得仔细将养着,这一副病骨哪里能参得大选,这进了宫若是给主子娘娘们过了病气可如何使得咱们一族上下可担不起这罪过。” “是,奴才这就去。” 听了二姑娘的话,空青一张小脸瞬间多云转晴,应地飞快,瞥了常嬷嬷一眼就要往外跑。 常嬷嬷哪敢叫这话传出去 族中安排她来这二姑娘身边,就是要她确保二姑娘能顺利通过大选,同时还得叫二姑娘谨记族中对她的好,日后二姑娘一旦得了好运道得时时记得拉扯他们这一支上下的,若是今儿叫这话传了出去,族中上下哪个能饶的了她 紧忙就要拦。 可她来了这二姑娘身边,自看出这姑娘是个不顶用的软包后,便日日大鱼大肉的受用着,除了一张嘴浑身上下是极少有动弹的时候,哪里拦得住纤细灵巧的空青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叫空青钻了空子跑了出去。 想到日后会面对的局面,常嬷嬷直接扑通一声跪趴在了地上,嚎啕起来。 就是干打雷不见流眼泪。 那眯成缝的眼睛还一下下往静姝这边瞄。 看得静姝是好笑不已。 这常嬷嬷倒是真真按准了这二姑娘的脉了,若是这皮子下还是原来那个傻姑娘,多半这就要心软把这扯虎皮的给轻放了。 只可惜,上天不给扯虎皮的机会呢 叫她这个狠心肠的管了这区身子。 “蔓青,把毁了的这半边裁了,抄好的都仔细收进箱笼里,我呀这就听嬷嬷的,去床上倒着好生将养。” “是。” 蔓青应下就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 静姝绕过梅兰竹菊的贝母四扇屏风,就进了里头的拔步床。 只留常嬷嬷一个不可置信地伏在原地,连哭嚎都给忘了个干净。 层层绣帐放下,静姝愣愣地看着上头的芙蓉并蒂花开的纹样讽刺一笑。 并蒂花开么 一个个想的倒是挺美的。 轻放了那扯虎皮的 怎么可能 为了今天,她可是真真惯了这扯虎皮的五个月,硬把那肥胆惯得包了天,才拿到手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轻放了 不止这扯虎皮的,还有那一个个想要破天富贵却没本事只想用别人家女儿去换,就这般都不知足,还各种明里暗里威胁恐的东西,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咱们且慢慢来。 闭上眼,张张扭曲的面孔c幅幅昏暗的画面纷纷涌到了她眼前,伴随着阵阵惊恐战栗,瞬间席卷侵蚀了她整个大脑。 全当占了你这肉身的补偿吧 虽然说,我本并不想来到这里。 但能活着,总比死了强不是 第2章 今生路 是的,她不是章佳静姝,她只不过是一抹游荡于天地之间的孤魂野鬼罢了,也不知怎地,就成了这大清朝正蓝旗章佳一族的待选秀女,这府中嫡出的二姑娘。 这章佳府中人员相对来说很简单。 章佳老爷和太太富察氏共同孕育了四个子女,嫡长子病逝于三年前,嫡长女章佳静嫦二十五年前大选入宫伴驾,三年前升至贵妃,封号昭,嫡次子阿克敦今年十九,自小练功勤奋,从不需要看着,立志要当巴勒图如今正日日听学。而嫡幼女,便是原身章佳静姝。 除了嫡出,府中还有章佳老爷的三个妾侍,前后生育了四个庶出子女,但因着四个庶出都是自小养在富察氏身边的,章佳老爷也素来看重嫡出,从未给过妾侍庶出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倒是兄弟姊妹间少有龌龊。 这本该是件好事的,只可惜太过简单的成长环境使得原身生了一副太过单纯胆小的心肠。 自原身那嫡亲姐姐进宫受宠却直至封嫔都未给族中谋过什么福利起,族中就打着娘娘一直未有生育的引子,琢磨起了从族中挑选适龄的姑娘送进宫的主意,还妄想叫章佳静嫦帮扶一二。 只是章佳静嫦素来强硬,那些人担心万一随便送个姑娘进宫,惹恼了这位主子,说不定还不等那姑娘见到万岁爷就直接被这位主子把人给打压废了 毕竟那深宫之中,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便一直不敢擅动。 直到原身初显月神之貌,又生的是一副软和好控制的性子,才叫那些人看到了机会。 不仅强压着原身阿玛额娘推了贵妃想要求圣上免了原身大选的恩典,还打着为娘娘分忧的大旗非要送原身进宫,甚至特意安排了一个常嬷嬷送来府中,跟在原身身边,日日夜夜地跟原身念叨些不知打哪儿听说的荒唐至极的深宫争斗,一遍遍洗脑似地叫原身觉得只有族中富贵显赫才能护她平安,百般强调拉扯族中子弟的重要,还时不时挑拨原身和原身父母的关系。 结果,他们是完全高估了这小姑娘的承受能力,原身听说了这些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愿紧附族中,反而生出了不想大选的念头,先是抑郁成疾,茶饭不思,瘦的快脱了形,眼瞅着要到大选了更是直接出了昏招,春寒料峭的夜里一遍遍地泡冷水,致使自个儿本就病弱的身子高烧三日直接一命呜呼 而她,一抹幽魂,莫名占了这幅的身体。 她本不想就这么把原身的死挂在那些人身上的。 可都这般了,那些人还不放过这么一病重的小姑娘,在她刚得了这身子脑袋还混沌不清的时候,常嬷嬷就不顾她的病情一个劲儿地在她跟前调拨起了她与章佳老爷太太的关系,还反复跟她念叨为了找人医治好她族中出了多大多大的力,谁谁谁又对她多么多么的担心,比起她阿玛额娘来胜过了多少多少,诸如此类。 甚至还不教小姑娘学好,眼瞅着要大选了,直接各种阴毒狠辣的所谓宅斗手段填鸭似的往她脑袋里灌。 真是冷血又自私c恶心又可恶。 叫人反胃。 “姑娘,宫里的贵妃娘娘又遣赵公公来给姑娘送东西啦” 听了这话,静姝紧忙掀开帐子走出来:“蔓青,更衣梳头,赵公公呢可上了好茶点心饽饽” 正打算瞧瞧宫里这回送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宝贝的青梅听了这话一愣,干干地放下了掀起一半红布的手,讪笑道:“赵公公说娘娘惦念着姑娘的身子,便免了谢恩一说,只要姑娘好生养着便是,嘱咐完便离开了。” “既是这般,有劳你跑这一趟了,阿玛那边缺不得你伺候,我就不留你了,蔓青,你送送青梅。” “是,青梅姐姐,我送你。”说着,蔓青就挎着不舍地眼睛还一直往托盘箱子上瞟的青梅的胳膊,拉着人就往外去。 等屋里就只剩了她自个儿,静姝才细看起了她那位嫡亲姐姐送出来的东西。 上好的药材如人参鹿茸燕窝,这是叫她养身子的; 精致的首饰如上好成色的松石珊瑚料子,还都是成套的,样式也都是些年轻姑娘会喜欢的,还有十二套成衣,精致奢华如妆花c素淡清雅如雨丝锦c娇俏可爱如彩晕锦,是一个不差,这是知道小姑娘好面子而家中境况一般给她大选时撑面子的; 还有银花生银莲子银莲蓬各两匣子,这是给她进宫之后打赏人用的。 可以说细心体贴得很了。 只不过章佳贵妃她怎么不记得康熙有位姓章佳的贵妃 有印象的章佳氏,好像只有早亡的十三爷的生母一人吧 七月月末,四三年的大选,就揭开了序幕。 贵妃主理,四妃协 理,一切按照既定的轨迹往下走。 命运好似一根根无形的线,拉扯着无数人前行。 哪怕中间许有弯绕,可该到哪里,却是不变的。 就如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富察氏满面的惶恐,拉着手捧圣旨的女儿的胳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仿若一个错眼,幼女就要不见一般:“怎么是四贝勒爷娘娘不是说定了那钮钴禄家” “慎言”章佳老爷刚送宣旨的太监离开,一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紧忙打断,挥手叫退了伺候的,才缓下一张脸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这话可不敢再提,娘娘从未提过什么,姝儿更未定过哪家儿郎”在富察氏呐呐点头之后,才扭头看向幼女,见幼女一副镇定了然的模样,一切,似乎不用再开口了,但是 “你,可想好了” “阿玛且安心,终身大事儿,女儿自是考虑清楚的,额娘也莫错想了姐姐,路,是女儿自个儿选的。”不得不说,作为长姐,章佳贵妃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好来,给了她两条路选不说,还仔细把每条路的优劣都与她分说了清楚,没有遮掩半点。 当然,也正因为这份没有遮掩,也暴露了对方的确是穿越女的事实。 第3章 大婚时(1) “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怎地突然就变了挂娘娘那儿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递出来” 章佳老爷抬手阻了富察氏的问话,他心中明白,富察氏到底是慌了神,若是往常,定不会如这般失了分寸妄图打探宫中之事,便想着找点事儿给她醒醒脑袋:“圣上将日子定在下月初三,距今已不足半月,姝儿的嫁妆上还要夫人多多操劳,早些备齐才是,四贝勒府到底不是寻常人家,奉禄几个的婚事便先放放,便是推迟些那几个人家也不敢乱说些什么,夫人只管紧着姝儿来就是,族中多半这会儿也得了消息,添妆之事还要劳夫人操劳支应着,无论多寡贵贱一应都收下,这种时候很没必要与她们争这一二三四的。” “我都晓得的”富察氏这会儿多少脑袋也跟着转起来了,讪讪于方才失了分寸的言行,便跟着转移话头道:“姝儿的嫁妆是自她落地起我就给她攒着的,不过若是入贝勒府,还是轻薄了,先头打的那些床柜料子多少次了些,这会儿若是再做已然来不及,我想着不若先拿我的嫁妆顶上,日后阿克敦大婚,咱们寻摸着好的料子再给他添屋里也就是了。” “额娘只管都给了妹妹就是,日后儿子的儿子自己挣来若是这些都挣不出来,阿玛不如早早放了儿子出家,也省得丢了一大家子的脸面”阿克敦脚步匆匆,踏进屋随意一抹擦额上的汗珠子,看着入了一趟宫就完全蜕变了一个样子的幼妹心中是又酸又痛,本来一肚子的话只剩下一句:“你且安心,日后二哥定叫旁人不敢轻瞧了你” “我自是信二哥的。” 九月初三,没有叩拜天地,没有大红嫁衣,没有双喜贴窗,唯一应景的,怕也就是桌案上摆的龙凤烛了。 紫檀的拔步床以十根立柱坐落在方形的须弥式台座上,楣板嵌贝母象牙浮雕芙蓉并蒂花开的图样,花围c床前门围子都浮雕着折枝百花花卉纹,却独独缺了芙蓉,正好与床榻之上铺着的芙蓉并蒂被褥与楣板上的图样合到了一起去。 章佳静姝一身银红妆花的嫁衣,端坐在撒着莲子桂圆大枣花生的床褥上,瞧着一派镇定的模样,衣袖下那纤细嫩白的指头却要拧成了大团麻花。 隔着银红勾金的盖头,她只觉得自个儿心口憋闷得紧,耳边好像只能听见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碰碰的叫人越发的心躁心慌。 突然,一阵喧闹声朝着这边拥了过来,瞬间叫醒了她混沌的脑袋 “都说四哥这侧福晋姿容上可是得了皇阿玛称赞的,也不知道这章佳一族是怎么生养的姑娘,一个个的惯在姿色上撵尖儿,一会儿爷可要好生瞧瞧,四哥可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这话一落,就是几个小的都瞬间闭了嘴,十五小心地瞅了瞅面色已然冷下来的四哥,又看了眼比四哥脸色还难看的十三哥,一左一右拉住小十六小十七,悄悄往旁边移动,尽可能远离十四这个口无遮拦的。 “章佳一族的姑娘自来在容貌才情品行上皆是上上之选的,四哥得皇阿玛看重,才得了章佳一族的姑娘做侧福晋,小十四你不要急,等日后好好办差,定少不了你的,当然啦,便是你一天天地就这么混着了,也不妨事儿,这不是有四哥在嘛”反正四爷给你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估计你什么时候不混账了,四爷还得不习惯两天呢 “老九你混说什么谁一天天的就这么混着了” 随着那肆意高挑又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恼羞成怒的尾音儿,屋门被推开了。 接着便是一叠声的跪地请安声。 屋子里居然有这么多人么 为什么之前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还好刚刚我就这么端坐着没有往一边摊成一团 或许是下意识的逃避反应,一时间静姝脑中是各种思绪乱飞,直到眼前突然一亮。 盖头被揭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我的天,屋子里居然挤了这么多人当早晚高峰挤地铁么你们这是 诶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四爷雍正皇帝 眉若剑,眸藏锋,薄唇冷肤,仿若万事万物尽藏于心。 有点小帅呀 比他爹长的好看呀 就是满屋子这一个个锃亮的大脑门着实踩在了她的审美底线上。 等等那个东西是什么鬼 而在静姝惊讶地看向四爷的时候,屋里头的一位位也都在打量她。 鹅蛋脸,远山眉,一双桃花眼端的是潋滟多情,在烛光下更添了两分懵懂可爱,肩若削成,指如青葱,身姿窈窕,确如月神般占尽风流,又如空谷幽兰般清丽婉约。 仔细瞧来,与那章佳贵妃确是嫡亲 的姊妹,便是年岁上差的多了些,章佳贵妃也的确更似那艳丽妩媚的玫瑰,性子也更为爽利霸道些,但这姊妹俩在五官轮廓上到底还是能寻出相似之处来的 怪不得章佳贵妃特意当众点出来她们这一门同出的两姐妹在相貌上有何不同之说,还缠磨着皇上也开了金口,这是防着日后有人拿这相似姐妹嫁父子之说构陷乱言吧 一时间喜房中寂静无声,有惊艳于静姝容姿之盛的,有感叹于贵妃谋算之早的,有嫉妒于皇上对四爷的偏爱的,却都默契地看着端坐的新妇不说话,好似真的完全没注意到一旁一身正红吉服的四爷那越来越黑的脸色一般。 “恭贺四哥,愿四哥小四嫂早得贵子”随着九爷开口,众位爷总算才或真心或被迫地回了神,不管心中如何,一个个面上是皆带着十足诚心的笑意,吉祥话祝福嗑那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冒出。 这在宫中长大的孩子,脑袋里头怕是最不缺的就是这吉祥话祝福嗑了 这是打说话起奶嬷嬷自家额娘就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教出来的,大了之后周围更是不缺拿这些话来奉承的,如今在这方面也算是个个学业有成,轻易说上半个一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第4章 大婚时(2) 四爷对着九爷点了点头,眸中似带了两分暖意,但再深处却分辨不清丝毫。 两人视线一触即离,然后便默契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算引着众位爷出喜房。 可众位爷哪里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这老四这大婚头三天不分大小,过了这个村再想折腾这人可就不易了 只可惜那混世魔王已早一步被十三激的出去拼酒去了,他们就是再百般不愿却更抹不开那个脸面,只好心有不甘地随着二人离开。 注意到主子爷离开喜房前半句话都没留给自家姑娘,空青本来满面的喜色瞬间退了个干净,看着自家姑娘是欲言又止。 主子爷不会因为方才的事儿迁怒到自家姑娘身上吧可是这容貌本就是老天爷赐的福气,怎么能因为旁人的做派反倒迁怒到无辜的姑娘呢 心中百般嘟囔了好半天,空青才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姑娘” “该改口了。”静姝卸了厚重的喜服,只着银红里衣坐在镜前,闭着眸子,一派要休息养神的模样,伺候卸妆拆首饰的蔓青瞬间把动作放得更轻,听见话了也只是低声跟着应了一句:“侧福晋。” 三个字直打的静姝眉头一跳,叹了口气道:“还是叫主子吧。” “是,主子。” “叫水。” 蔓青几个晓得自家姑娘近些日子沐浴的时候不喜有人在身边伺候,便在伺候姑娘入水之后默契地悄步退了出去。 被五扇屏风和两面墙围起来的仅供沐浴和出恭的简单卫生间随之安静下来。 静姝才一改方才疲惫困倦的模样,一双眸子明亮精神,哪还有半分惫色小脸亦是严肃异常,脑中尽是刚刚看到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死循环。 所以四爷脑袋上顶着的那个晴雨表就是她的金手指么 方才她第一眼看见四爷头顶正上方连着的气泡和气泡中来回飘荡的一朵乌云时,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那是个什么鬼 光亮的脑门顶上一朵墨色漫画风的乌云在金黄的长方形框子里上下左右的乱飘,叫人吓了一跳的同时又不禁想笑。 就是那张极严肃冷淡的扑克脸,也因为这二次元风可爱了不少。 连带着她面对四爷的畏惧心慌之意,都消散了许多。 然后一个没注意,她就发现那金框里的乌云是越聚越多,然后又突然猛地散了大半,却在同时浮上了两根闪电,嗞啦嗞啦的放着光,时隐时现 这是几个意思 虽然现在她还不清楚这晴雨表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静姝确信,那必然是与四爷有很重要的联系的 只可惜,方才她过于惊讶那突然出现的金手指,全部注意都放在了金框之中,根本没有余力分出去注意发生了什么上。 不过不打紧。 反正她的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研究 临近亥时,月近中天,静姝才等到了宴散归来的四爷。 紧忙起身迎出去,就撞上了满面闷死人的酒臭气。 这人脚步虚浮,面色泛红,就是被苏培盛和高无庸两个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还不稳地走着s形。 怎么就喝成了这般模样 “请章佳主子安。” “免了免了。”静姝随意摆了摆手,一双眼睛打见了人起就一瞬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面上是满面的忧色,内里却腹诽不断。 估摸四爷这身形,也就一米七七c七八的样子,许是因为苦夏,亦有可能因为嫡子前些日子早夭之事,身形消瘦,两颊凹陷,但就算只剩下副骨头架子那也是她不可承受之重啊就她这小身板,自来了之后虽是费心费力的养着,但这才养了多久哪能这么霍霍 便没有伸手帮忙,但她清楚,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的。 便把满院子的人差使地团团转。 一边嘱咐空青煲解酒汤,一边随着人往屋里去继续吩咐不断。 “蔓青,你去小库房红木雕百草纹的箱子里,把最底下那个绛紫色的包袱取来。” “苏德顺,叫水,热水要一桶滚烫的,再送桶刚打上来的井水来,其它的照例走。” “赵海,去膳房叫碗面粉粥,”想了想,静姝怕膳房没做过再乱折腾耽误时间,虽说这调理肠胃加快新成代谢的食物不止面粉粥一样,但论起做的快,怕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了,只得又补了一句:“时令的蔬菜不用切得太细,用一点猪油炒软,添骨汤,鸡汤也成,面粉糊状下滚开的锅里,小煮一会儿送来就是。” 苏培盛本 一心伺候歪在罗汉榻上的四爷呢,也免不了被这一连串的吩咐听的直挑眉,心中把这位主子是一提再提。 自家主子爷的酒量和装醉的本事儿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不说有九爷和十三爷两个千杯不醉的在前头挡着,就是没有这二位,他家爷也醉不了 许是他家爷最开始喝酒那两年确是不那么成的,但如今可不是当初了,他还记得刚出宫建府时他家主子爷一晚上连一晚上在前院闭门练酒量的日子 主子爷前两年一直吃不得太多辛辣寒重柴肉的吃食便是因着当初练酒量给折腾地伤着了胃肠,如今虽养的差不多了,但主子爷也吃惯了清淡素食,日子过得就像是那庙里头的和尚,这上行下效的,全府跟着茹素,累的他这个好口腹之欲的也只能把自己当兔子羊马之流,每日里胡乱往肚子里填吧些也就是了。 又跑偏了 这后院之中,怕是没人比他看的还清了。 福晋恪守大妇之道,是规矩有余,亲近不足。 李主子呢撒娇卖痴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可却只顾着从主子爷这儿往她自个儿那儿划拉照顾贴心之态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的罢了,根本当不得真。 宋主子一贯的小心谨慎,明明都做了主子了,却还把自己当奴才秧子瞧,在主子爷跟前畏缩地是恨不得连洗脚婢的活计也一并抢了平白叫人看低了身份。 耿主子年岁小,娇憨爱娇,自个儿都顾不明白呢还指望她体贴照顾主子爷 第5章 大婚时(3) 武主子倒是体贴了,但体贴的过了分,什么都想插把手,本来的五分体贴反成了有心谋算c刻意为之。 钮钴禄主子倒是个和善的,伺候爷也一贯温柔小意,虽说一直未出过头吧但每月里爷也总会往她院子里去几回。 只是不知钮钴禄主子近来是犯了主子爷的什么忌讳,算算主子爷已两月有余不曾往她那儿踏过一步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少半个主子多半个奴才,爷怕是连她们姓什么都不晓得。 这么挨个算下来,眼前这位,若是能一如既往,福气,日后怕是大着呢 想着,后背又往下低了两分。 静姝不知道就嘴上几句话的功夫这位苏公公居然能在脑子转了这么多,见蔓青拎来包袱就紧忙从中取出一包来,当着苏培盛的面亲自浸进热水里,然后滤干净药渣子倒进掺好水的浴桶之中,才唤高无庸把人扶进去。 同时不忘跟苏培盛解释:“是祛寒活血养肝醒酒的方子,药材都是最寻常不过的,”随口简单地报了几样,然后扭头往案桌上一指:“在闺中时家里惯常备着这药包,我阿玛一喝酒我额娘定是要压着人泡上一刻半的时候的,效果甚佳,醉酒第二日我阿玛再不曾有过头胃不适c恶心眼晕的时候,一会儿苏公公随意拾些带走,若是爷用的好了,差使人再来拿就是。” 见苏培盛应下,也去取了,静姝才一脸羞怯的到一旁收拾自个儿去了,面上霞色娇媚,脑中却是百般回转。 进宫选秀时,面对贵妃指给她的两条路,这为妻做妾本该是不用纠结的,可面对当一群人的奴才c还是做一个人的奴才无数人的主子的选项时,她犹豫了。 在宫中的每一个夜里,延禧宫宫门前的那一幕都在她梦中反复回放。 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两腿一瘸一拐的人影。 就是命妇贵女装扮又如何还不是宫里娘娘一句话就得在人来人往的石子路上跪上好几个时辰就算瓢泼大雨也没人敢叫起,就那么顶着雨跪着,连个遮挡的没有,一遭过去,死了算自个儿命不好,勉强苟活还是娘娘慈善娘娘恩典。 呵 在这个时代,便是官居一品在皇家眼中依旧是说捏死就能捏死的奴才罢了。 尤其是在景仁宫拿到了钮钴禄家那位的调查资料之后,她终于做出了选择。 正妻还没过门呢就折腾出了一母所出的三个庶子的人家,怪不得年近而立还没有娶妻,这样的情况但凡不是想攀附的人家谁愿意把自家姑奶奶嫁过去做人家真爱双宿双栖的绊脚石么 既然在这个时代寻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如叫自己这双膝盖c这条小命没那么容易折好了。 那日,章佳贵妃听了她的选择后嘱咐的话再一次在脑中回响起。 这四爷与万岁爷是极像又极不像的,那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是爱新觉罗家一脉相传的,但万岁若是想哄着哪个,这无论是规矩还是事儿上大差不差的也就过去了,但四爷却是个重规矩办实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仅剩的那点子圆滑世故都给了万岁爷和太子爷,你日后若是但凡能见着半点,便是真什么都不用怕了。 你也不要想着去演,他们父子俩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虚情假意万万是行不通的,再聪明的人都骗不了他们一辈子的,何况如你我 姐姐是个赌心大的,不愿意泯然这后宫,只在史册上以贵人章佳氏代之,便下重注,用真心赌真心,不到闭眼那天,是输是赢是分辨不清的。 你呢你以后想占住什么角色,是下属奴才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与我一般赌上一把 你要想清楚。 落子便再无后悔可言。 你要怎么走 “主子,醒酒汤好了。” 静姝这边刚把醒酒汤用井水镇的温度降到能入口,就见四爷自个儿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昂首阔步,哪里还能见半分酒醉之态 “爷”静姝一愣,这人这是装醉这么狗的么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莲花盏俯身行礼:“请爷安。”这么大的酒味都没醉,要不是某人耍手段往自个儿身上泼了酒,就是某人真海量。 不过该是真海量吧历史上的雍正爷该不会狗到往自个儿衣裳上倒酒吧 四爷这会儿只着里衣,面色淡淡,眸色清冷,似是完全视眼前红颜如枯骨,左手十八子转的慢悠悠,视线在静姝身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右手拾起桌案上的莲花盏,喝了一口,眉头一挑,才道了一句:“起。” 眨眼间苏培盛高无庸就拉着满屋子伺候的退了干净,这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尴尬c无措c小 忐忑。 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要是让老板主动找话题她怕是得死 要不问问前头的情况 不行不行,想想九龙夺嫡的惨烈,这人怕是压根就没把那些人当兄弟,说对手都是客气话,跟老板面前聊他竞争对手,她怕是嫌自己凉的不够快 那聊聊府中的事儿 这人会不会觉得她心大了想插手府中事物啊 那还能聊什么啊要死 四爷挑眉看着一旁脸色飞快变换的丫头,是的,丫头。一梦三百年后,就是不想承认,他的这颗心也老了不少。 眼前这章佳氏,虽说十七岁,却似个七岁的娃娃似的,心里头想些什么都显在脸面上,挤眉弄眼的,表情是丰富的新鲜,就是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刻意为之了。 若当真天真如此,可跟宫里头那位大不一样啊 对于与睡梦中有异之处,甚至不曾出现过的人,四爷自是待之慎之再慎。 老九也就罢了,疯傻的货,简直丢尽了爱新觉罗家的脸面不过这般到底方便了他,他也就装看不见顺其自然罢了。 而宫里头那位梦中未曾出现过的贵妃娘娘,却是位人物,他废了不少宫里的老人,也只不过就查出来那么一星半点。 似同他与董鄂氏一般有先知的运道。 那眼前这人呢 是宫里那位发现了什么塞进来的探子 还是只因着先知之幸妄想用一女来保章佳一门百年 不过,那梦中,章佳阿克顿倒是个有能力有本事的,他那小子更为出色,较之年羹尧都要胜上一筹,若是提拔一二也并无不可。 第6章 大婚时(4) 但这父子俩可要恪规守矩得多,这送上去容易,日后若是想拉下来,可就不易了。 相较之,满头小辫子的年羹尧要可爱许多。 不过也不妨事,以这父子俩的品行,倒也无妨。 静姝低着头半天,也不见四爷再开口,便偷偷抬眼去瞧,却发现这人头顶的金黄框子里是又变了一个模样,三条横杠在里头飘忽不定。 这是几个意思 还没等她细琢磨呢,就见那三条杠突然消失了个干净,她一愣,下意识视线下移想寻出了什么变化,没想到正撞上四爷开来的目光,那淡淡的一眼,好似夹杂着雷霆海啸之威,又像深渊死海般不见其底。 她的这颗心脏瞬间如雷鼓作响,是砰砰声不断,鼓点慌乱嘈杂,还越来越急,直扰的心愈慌气愈短,只觉得膝盖一软,但到底她还是强撑着站住了,甚至有余力勾起僵硬的嘴角,顶着那视线相触的压力,微微一笑,呐呐道了一句:“爷” 四爷剑眉一挑。 这倒是瞧出了两分姊妹该有的样子。 自他一梦三百年之后,身上的威压气势便多有变化,若是在外头,还到底能警惕着收神敛气不漏分毫,这一回了府,难免有放松外漏的时候。 上回在福晋屋里头,不过带着怒气泄了两分出来,福晋便狼狈跪地,满屋子奴才更不必多说。 也因为这,叫他近来极少入后院,平白扫兴。 如今,倒是来了个胆子大的。 只是这章佳氏怕是不知,她此时的模样可像极了那受了惊却还强撑着炸毛故作凶态的猫崽子,一双眸子是清凌凌水濛濛的,出口的音儿甜腻腻巍颤颤,叫人不禁 “咳。”四爷轻咳了一声,错开视线,端起桌上的茶盏压了一口。 “既入了府,日后便要恪守规矩,福晋身子欠佳,已免了日日请安的规矩,一心闭门养病,你平日里勿要扰她清净,府中一应事务现由宋嬷嬷看顾着,你”说着,四爷抬眼一瞧,见人没有不忿怨态出来,桌案上龙凤烛的烛光恍惚,映的眼前的人皮子更嫩些,恍若间比实际年岁还小些,心一软。 到底是个小姑娘,又是大婚当日的。 嘴也跟着软了些:“若是你缺什么,院子里伺候的哪个用的不顺手了,只管唤她来便是。” 静姝真没有什么大婚当日被教育规矩的难受难堪,毕竟她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明白,这与她所期待的婚姻必然是不一样的,对四爷是个什么态度,她虽还犹豫不定,但就目前来说,是拿来当领导加金主伺候的,这进新公司头一天被教规章制度c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什么的都太正常了好不好就算跟她画大饼她都不带惊讶。 只不过,四爷这话里的意思听着可有点不大对劲儿呀 福晋身子欠佳,养病就养病,可是闭的哪门子的门这年代一闭门,可叫人不禁多想的。 还有,养病就养病,怎么连府务都给收了 若是当真病的起不来身,也不该把府务从福晋手里挪走呀不得安病号的心嘛 可若是福晋这边出了什么问题,被闭门养病收回府务,也不对呀毕竟弘晖阿哥才去了不久,便是福晋犯了再大的错,四爷看在弘晖阿哥的份上,也不至于如此呀 虽心中百般琢磨,但静姝嘴上应得飞快:“妾日后定恪守府规,绝不平白扰福晋养病。”若是有人主动犯病到她这里,可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嗯。” 静姝见随着四爷应声,他头顶的金框中浮现出来了一颗小太阳,火红的心儿,金灿灿的光芒异常夺目,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这是四爷觉得满意觉得高兴的意思。 默默在心中记下新出的图案,静姝接着问道:“那不知道明日的敬茶”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按规矩,不是大婚结束她这侧福晋就能当的名正言顺的,得第二日给福晋请安敬茶之后,才算是彻底走完程序。 虽说她并不怎么在乎明天敬茶的这项流程,但是,这却是个试探的好法子。 “照规矩走。” 这就是福晋起得来身的意思了 看起来这个闭门养病还真有两分说道呢 不过静姝也不敢再试探,到底如何明日看看再说。 “行了,安置吧。” 这就要开始了 这才说了几句话,你这说的话都不到一百个字加起来有没有五十都两说呢你确定不再了解一下么就走最后一步 静姝脑中是各种想法飞窜,但身体已经按照宫里嬷嬷教的规矩爬上了床,规规矩矩地躺在了外 侧。 这是哪个教的规矩 四爷张开的手臂一顿,脸还没沉下去,就看见在床榻之上那人僵硬挺尸的模样,心中到底还是好笑占了上风,便自己宽衣解带起来。 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静姝下意识睁开眼往声音来处看,就看见了只着亵裤的人,瞬间又把眼睛闭上了 明明她也是曾经各种宣传海报写真杂志电视剧电影都看过的人,怎么这会儿一个背影就叫她红了脸 明明她都闭上眼睛了,为什么那六块腹肌依旧霸道地在眼前徘徊不去,叫人越发的燥热 不过这长相这身材,她好像不亏呀 热气直冲脖颈,痒的叫人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比她粗了不止一圈的食指,关节侧面带着厚厚的茧子,正轻轻勾住她银红里衣的带子 葡萄缠枝纹样的床帐晃动个不停,不远处龙凤烛依旧燃着,时而发出噼啪的动静,烛影晃动,似隐约能映出些帐中的人影,暧昧而热燥。 第二日,静姝是被蔓青叫醒的。 只觉得腰酸腿疼,嗓子发干,意识混沌不清。 等回过神立马往里侧瞧,发现空空如也 “爷呢” 蔓青红了一张脸,往外头指了指:“贝勒爷也才起,院里正打拳呢” 听了这话,静姝才松了一口气,灌了一盏蜂蜜大枣水,才红着脸让蔓青二人扶起来洗漱。 等都收拾好了,往外头一看,太阳升的不低了 “什么时候了” “刚过辰时。” 第7章 养生道 辰时三刻快八点了不是,那我几点起的 “贝勒爷还差一刻辰时起的,刚洗漱好主子就起了,也就辰时前后的功夫。” 静姝愣愣地眨了眨眼。 不是说雍正每日三四点就起床办公c夙兴夜寐最后过劳死的么 “主子,膳摆好了。” 打眼往那儿一瞧,一碟子腰丁腐皮碟子燕窝鸡丝,一蒸碗熬白菜,一蒸碗熬豆腐,四色凉拌小菜,尽是绿油油清爽爽的,饽饽也备了四样,茴香饼香气浓郁c牛舌饼焦黄松软c豆面卷子甜软香腻c燕窝酥酥香可口。 这各色香味儿一扑鼻,肚子瞬间就着急了,接连咕噜了两声,静姝不禁急道:“爷呢还打拳呢”说着提步就要去外头叫人,然后看着院子里的人一愣。 眼瞅着这天说不得哪天就要落雪了,这人居然就只穿着一件藏青色圆领马蹄袖云鹤纹的袍子,连个褂子都没披,就站在回廊边上练着 这是五禽戏 她还以为这人是在练布库呢 这架势摆开的,她都不敢上去打扰了,只能望眼欲穿地一眼一眼地往屋里头瞄。 又差不多过了一刻左右,四爷才停了。 苏培盛立马凑上前,把布巾子捧举着递过去,边道了一句:“主子爷。”边往一旁示意了一眼。 四爷顺着苏培盛的目光望过去,正瞧见一只饿的可怜巴巴地望着屋里膳案的猫崽子。 “咳。” “爷”静姝瞧见这人总算结束晨练了,又瞄见这人头顶的小太阳,胆子瞬间肥了,几步凑上去,仰着一张笑脸道:“快屋里头净净面,可别被秋风打了汗。” “呵。”出口的气音是好气又好笑。 这眼珠子一眼接一眼瞟的,章佳府里是屈了她的肚子不成 空青几个听见了吓得直接跪伏到地。 静姝心中也是一紧,但瞄了眼这人头顶依旧活跃的小太阳,还是肥着胆子上前捏住了四爷的袖子,僵硬地一晃一晃,底气甚虚道:“爷妾的肚子告诉妾它饿了,再不用膳它就要唱小曲了” “哦爷倒是从未见过会唱小曲的肚子,你叫它唱来与爷听听,若是唱得好,少不了她的赏,若是唱的不好,呵” 又一个气音儿,直听得静姝缩了缩脖子。 她总算明白什么叫做三分嘲讽四分漫不经心了。 “爷,它唱的不好听,不好污了您的耳朵。”呐呐说完,又乖巧一笑。 看得四爷心中无奈,只得安慰自己道:这丫头还小,管束不住嘴也是有的,与她计较这个做什么。 也不知是否是因着一旁那眼巴巴地瞅着他的目光着实太过可怜可爱,四爷不知不觉加快了抹擦的节奏,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落座膳案边。 早膳是四热四冷四饽饽,比她家中用的自是好了不少的,但同为皇子府内,这怕是最精简的了。 没有那八热八冷四鲜果四干果八饽饽的繁复,桌案上的菜伸个胳膊就能够到,倒用不上伺候膳的,两人围坐桌前,仿若真一家人一般,温馨舒服。 反正早上丢人的样子这人都见了,静姝也就不再隐藏,照着那碟子燕窝鸡丝是一筷子接一筷子,眨眼间大半碟子就进了肚,肚中有了点东西,她才迟钝地注意到对面的人似乎停了半天筷子。 “爷”咋了嘛直接说好不好这样吃饭不好消化的。 “好吃” “嗯这燕窝鸡丝清淡醇美,鲜嫩滋润,膳房的手艺是极好的。”说完,看着依旧不说话的四爷,静姝不舍地瞅了眼那碟子燕窝鸡丝,又在看见它旁边的腰丁腐皮时松了口气,到底还有另一道肉菜在,才忍痛拿公筷给四爷往碟子夹了一筷子。 四爷看着碟子里那小小一口燕窝鸡丝,和对面那人脸上轻易可见的不舍,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打一早起,他这位侧福晋好似就不大对劲儿。 或许是为了报复这丫头一早作妖的心态,或许是刚刚这丫头用的太香,等他回过神,那一小撮燕窝鸡丝已然入了入口,到了胃。 燕窝细腻,鸡丝滑嫩,火腿醇厚,膳房手艺倒是进益了。 然后又看了静姝一眼,倒是没平白长那一张嘴, 四爷如何想的静姝并不知,只见到四爷头顶又显出了小太阳,她并不知这份满意是给膳房的,还道是对自己有眼力见主动给他夹菜的满意,尤其是这人还又瞅着她不说话,只能不舍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燕窝鸡丝,还顺口道:“这燕窝最是大养肺阴,化痰止嗽,补而能清,调理虚损劳瘵之物,爷平日里公务甚忙,夙夜 辛劳的,可得常吃着。”可千万不能早早过劳死呀她本比他小了那么多,这太妃的日子哪有后妃舒服 想到这儿,静姝瞬间一点不舍都没有了,见四爷用了燕窝鸡丝,又给他舀了满满一勺子的腰丁腐皮:“荤素搭配荤素搭配,这药补不如食补嘛” 比起四爷用餐的雅而慢,静姝吃的快极了,却也不会叫人粗鲁,只会觉得这姑娘吃的真香真尽兴呀 因着这速度,便是静姝一个劲儿地给四爷夹菜,也不耽误自个儿先吃饱。 而四爷呢,只是觉得章佳氏这人面上活泛,时而不舍哀怨又时而巴不得他全吃了的架势,颇有两份趣味儿,再加上看她吃的实在是香,这不知不觉的,也就随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吃,到最后嘛。 摸了摸微凸的腹部,又压了口茶。 “差不多了,走吧。”说完,四爷把茶盏一放,就起身往外走。 静姝理了理衣裳,才快步跟上。 到底是弓马娴熟,这速度,她穿旗鞋的本事可跟不上呀 早知道就穿汉家绣鞋了 可如今已由不得她后悔,便只能绷着头皮冲过去一把抱住四爷的胳膊。 “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四爷眉头一紧,但看着泛红的小脸和扶着他都晃悠不止的身子,嘴上虽凶着,但到底没把人扒拉开。 静姝一边小口喘着气儿,一边偷瞄着四爷的头顶,见半天没有啥小图案出现,而四爷虽凶,却到底由着她扶着,心中软软的,踮起脚凑到这人耳边,道了一句:“爷真好。”便立马乖巧松开手立在一边。 第8章 满春色 若是不知道的,必然会感叹一句:好一位娴雅仕女。 可是摸出了一点这人脾性的四爷,只哼了一声就提步往前走。 静姝看着这人明显放缓了不少的步子,微微一笑,提步跟上。 阳光洒在她的发间,碧玺编成的蝴蝶随着轻快的步伐微微振翅,几欲飞。 正院离的并不算远,说话间便到了。 庭院中靠西墙根立着一颗二人合抱的梧桐,便是游廊都刻意避开不去伤它,微微一绕,一侧是雕梁画柱,另一侧是这参天古木,合在一块恰到好处,瞧着别有一番趣味。 院子里此时已候着不少女眷,大多簇拥在正门门口,湖蓝c水粉c天青c月白c绛紫,明明是晚秋时节却仿若满园春色,回廊这边也有三两位,被一堆身着黑领墨青衣袍的丫头簇拥在中间,一个宝蓝色的小身影将半个身子藏在一个褐袍嬷嬷身后,怯怯地望着刚进门的四爷。 “请爷安。” “起。”四爷瞧着弘昀畏缩的模样便是眉头一紧,完全视笑着迎上来的李氏如无物,被迎出来的嬷嬷丫头引着大步进屋。 四爷刚落坐罗汉榻上,一位身着正红袍褂的纤瘦女子便从侧间绕了出来,福身行礼道:“请爷安。” 而满屋子女眷则齐声道:“福晋大安。” 一时间,屋子里乌压乌压跪了满地,只除了行福礼的李氏,与立在原地的静姝。 “咳咳,这位就是章佳妹妹吧当真好模样。” 静姝这才仔细打量这位乌拉那拉氏,她一身正红的袍褂,滚金边嵌东珠,极尽繁复,头上更带了整套的实金嵌红宝石头面,这一身,便是去赴宫宴都是使得的。 不过若是只为了受一个侧福晋的礼,可就夸张了些。 乌拉那拉氏能不知道吗她当然知道,可她知道却依旧这么做,只能是她已经底气不足到需要这一身行头撑场面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敬茶吧” 听见四爷不耐地声音,乌拉那拉氏绘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笑容丝毫未变,只慢悠悠道“那便开始吧岑嬷嬷。” 黑领褐袍的嬷嬷板着脸端着茶水走到前头。 苏培盛较之慢了一拍往地上放了个跪垫。 那岑嬷嬷瞬间脸板的更冷了。 静姝仿若没瞧见这二人之间的动作,磕头奉茶。 一脸乖巧地听了一顿训诫,然后接了赏赐。 接着与其她女眷相互见礼,李氏和宋氏是满府年纪最长的,甚至比四爷还要长上一两岁,如今模样打扮却大不相同。 宋氏模样清秀如春末蒲公英,此时盖着浓厚的妆,本来的五分颜色也被压的只剩下了三分,身上穿着的黑领团花纹的褐色袍,外头套了件墨绿镶黑边的大褂,便是极尽宽松也依旧难言丰腴身段,满头青丝用头油梳成极平整的旗头,只带了几根素净的银簪子,手腕上套着一件油光的十八子,打从进屋起就垂着眼皮坐在极靠后的位置。 李氏则娇艳如初夏芙蓉,瓜子脸c柳叶眉c丹凤眼c樱桃口,精心描画的妆容将七分颜色堆做了十分,身着枚粉的大袖袍子,外头套了件月白如意暗纹的褂子,衣领袖口都绣了蝶恋花的纹样,腰身紧收,尽显窈窕,头发梳的还是汉家女眷的桃心髻,点缀了一只白玉簪子只蝶恋花的鎏金钗,米粒大小的珍珠穿成的珍珠穗正好垂到耳边,添上了分娇美,她行礼起身后便端坐在除了罗汉榻的最上首,压茶时袖口微滑,漏出了里头腕子上带的珊瑚手串,正红的手串衬得肌肤白皙细嫩。 耿氏还是一张娃娃脸,一双猫瞳晶亮晶亮的,长睫毛蒲扇,搭着一身水粉的猫扑碟袍褂更添几分爱娇之色,就像那玲珑可爱的铃兰。 武氏五官生的明媚大气,笑声爽利,一身绛紫袍褂,举手抬足间没有丝毫妾侍的畏缩,像极了怒放芬芳浓郁的丁香。 而钮钴禄氏,鹅蛋脸c远山眉c杏仁眼,一身规矩的湖蓝袍褂,小两把字头上银簪珍珠簪搭配着装扮,瞧着低调却不拮据,但这人美是美,但端庄不如福晋,娇媚不如李氏,明美不如武氏,可爱不如耿氏,便是规矩亦不如宋氏多矣,甚至可以说说在这一群里,绝对是头三眼瞧不见的人,可这人却是历史上最后的赢家。 一番见礼之后,静姝看着屋里唯一空着的右侧首位,和高坐左一不动的李氏,微微挑眉。 要说这座次,她是满八旗的侧福晋,还是万岁爷亲赐的一步到位的侧福晋,自然该是比汉军旗出身从侍寝宫女到格格再到被贝勒爷请封的侧福晋要来的尊贵的多的,但李氏先后育有三子一女,尤其如今满府中唯二立住的两个阿 哥和一个格格都是她所出c养在她身边的,这谁尊谁卑还真分说不清楚。 其实,她主动退一步也无妨,第一天可不能给领导留下一个好捻尖儿的印象。 于是静姝便乖巧走到右一,屁股都要沾着椅子了,四爷却开了口。 “李氏,你坐右一。” “爷”李氏一张粉面通红,自弘晖阿哥夭了之后,满府上下除了给前院的供给,全都可着她院子来,便是福晋这正院都得退一箭之地,这会儿被爷当众下了脸面,哪还受得住 她心里是又酸又屈,可到底不敢违背爷的命令,只能磨缠着慢慢起身,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地看着爷,默默求着满天神佛求着爷看在她育有弘昀和弘时的份上能改变主意。 可谁晓得这眉眼全抛给瞎子了 直到她完全起身四爷也再没开过口。 没法子,她也只能把主意打到章佳氏身上了。 毕竟,她心中清楚,今天这座她一旦让了,那这府中捧高踩低的狗奴才说不得全得换个姓 还有她的宝贝弘时 她好不容易求得弘时上头没有压着他的了,如今怎么能轻易放过 “妹妹是万岁爷亲赐入府的,姐姐本该一见着妹妹就把座位让出来的,可实在是弘时太小,弘昀又生来体弱,他们哥俩如今可是府中唯二的两颗苗苗,姐姐不敢有丝毫大意,每日里是不错眼地照顾他们两个,这不给忙的脑袋也跟着乏了,妹妹可不要与姐姐计较呀” 第9章 背黑锅 一开口先说对方是万岁爷赐下的,若是今儿真硬抢了自己这座,便是仗势欺人传出去必然会惹万岁爷不喜。 接着又点出府中唯二的苗苗都是自己所生,如今还全养在自己膝下,为自己壮势。 只要对方不想被说成仗势欺人,或是一进府就得罪仗儿势大的自己,便只能主动退让。 而对方今儿只要一退,便是满八旗出身如何万岁爷亲赐如何有个宫里做贵妃的姐姐又如何日后便再难压到她头顶上去在这满府的主子奴才眼中,她李霓裳就是这府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侧福晋 只不过,静姝可从不喜欢按照别人给的剧本走。 “李侧福晋说的哪里话这有什么可见怪的,古人都有云,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李侧福晋既已知错,我哪里会见怪呢我虽不才,但在闺中时也是跟先生学过些道理的,阿玛阿姊哥哥也常教导于我,更有幸得万岁爷挑中赐婚给爷,便是再如何,品行上也是无瑕的,不会做那般揪着知错之人不放的事儿,李侧福晋放宽心便是。 不过李侧福晋日后出口的话可得仔细思量着些,这在府中也就罢了,都是自家人,没得与姐姐争那一字半句的,都知道姐姐是照顾小阿哥小格格辛苦了,那可都是爷的子嗣,三位再金贵不过的人儿了,自然少不了辛劳的,可若是在外头,旁人可不会管那么多,怕是得以为姐姐这是在质疑万岁爷圣断呢” 随着话落,静姝直接一个旋身插进了李氏与座位之间,礼貌颔首,然后安然落座。 抬眸看向笑容僵硬的李氏,歪头微微一笑。 你既然叫我不要见怪,那我就咬死你知错能改 便是她真仗势欺人又如何她仗的也从来都不是万岁爷的势,给她底气的是她阿玛额娘二哥还有宫里的贵妃娘娘要是想传她仗势欺人的小话,那得先看你自己担不担的起质疑圣断的帽子 不过,也不知道她隐晦的眼药某人接没接收到 “不过李侧福晋也不必忧虑于此,我幼时也有这说话不过脑袋的毛病,我阿姊便叫我说话前先把要说的话在脑袋里转三个来回,确定没毛病了再出口,李侧福晋也可以试试。” 李氏被接连威胁讽刺教育,只觉得一股火直冲灵台,叫她差点憋过去 自从弘晖去了之后,她哪里受过这份气下巴一抬张口就想怼回去,却被四爷接下来的话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 “嘎鲁代也大了,该学的也都该学起来了,打明儿起便搬进福晋c后头的院子,自己个儿学着掌事儿用人。弘昀身子弱,弘时还小,你既疲于照顾,弘时暂离不得你,便一会儿将弘昀挪到前院去。” “爷” 千回百转的哀怨一声,叫的人心都酥了。 也叫的让静姝为两个小家伙更为不值。 也不知李氏哀怨的到底是四爷当众下了她的面子,还是把两个她不上心的孩子从她身边挪走 不过,虽说她是看不上李氏偏心幼子,把弘昀嘎鲁代养成畏缩胆小的样子,但也从未想过要叫人家母子分离呀 她只是想叫四爷发现李氏偏心的情况c给李氏施压c让李氏最起码明面上待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些的 她可不信自己有这般重要,随便一个眼药就能上成这般威力,直接叫人家母子分离了褒姒转世都木用好么人家雍正帝可不是周幽王那个沉迷酒色的蠢蛋 但如今满屋子里怕是除了她,都以为这是四爷偏着她呢 瞧这一道道目光犀利的,她真的是受得太冤了 不过,四爷为何会做出这么个决定 静姝心中琢磨不明白,下意识抬头去看四爷,瞬间被这人头顶乌泱泱的画面震得一惊 那框中雷云密布,大雨狂泊,似乎还掺杂着什么,但大都被那片黑如墨的乌云掩下了,分辨不清。 即使这人的扑克脸与来时不差什么,但那框中正无声宣示着他心中的波澜起伏。 静姝不明白,到底,这是为了什么 四爷心中当然不平静。 他想起了在乌拉那拉家来人报丧说阿鲁黛难产而亡之后查到了的消息 他想起了弘昀那一直养不好的身子,年仅十岁便因后宅争宠手段折腾的五脏衰败而夭的青黑小脸 他想起了被李氏宠的四六不分因老八老十二算计抑郁而亡的弘时。 对那些人黑心肝之人,他恨不得生啖其肉c饮其血 可李氏不会教养孩子亦是事实。 他早就想把几个孩子从李氏身边挪走,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机会罢了。 如今, 四爷迎上那双满含惊讶之色盯着自己看的眸子,默默转起了十八子,念起了心经。 倒是歪打正着。 等人都散了,岑嬷嬷才一改方才的肃然古板面孔,看着自家福晋是满脸慈和疼爱,手上既轻且快地给歪在榻上闭眸养神的乌拉那拉氏拆着小两把字头上的簪钗,嘴上还不住的念叨:“福晋何苦折腾自个儿呢如今可再没什么比您的身子骨更重要的了等您养好了身子,给爷诞下嫡子,便是之前再如何,爷也不会因着那些与您生分冷淡了。 今儿个您就是一身寝衣受那章佳氏的茶又如何章佳氏不也得恭敬地给您磕头吗要老奴说呀您这一身装扮反倒是给她脸面呢平白涨了那小妇的气势。” “有了今儿这一出,便是我如何又有谁还会记得”乌拉那拉氏侧歪在罗汉榻上,闭着眸子,嘴角挂着讽笑:“所有人都只会记得,爷偏着章佳氏把二阿哥报到前院养去了。” “要老奴说,爷才不是偏着那小妇呢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便是奴才们不清楚福晋您还不清嘛要老奴说呀,多半是爷瞧见前些日子李氏张狂的跟什么一样这会借机小惩大诫呢 不过这事儿呀都误会了才好呢那李氏有子,章佳氏有依仗,她们二人自斗去,两块石头一起焚了才好呢” “可不是”莺歌见主子眉头松了,也过来凑趣:“前些日子李氏狂的跟什么似的,今儿先是被章佳氏威胁讽刺,又紧接着被主子爷打了脸面抱走了二阿哥,气得都快背过去气了呢” 第10章 府中事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脸上不喜反怒。 若是我的晖儿还在,府中哪里会有李氏那贱人这般张狂的时候 “主子”岑嬷嬷一看自家主子这模样,便知晓这是又念着大阿哥了,立马扭头狠狠瞪了莺歌一眼,这贱蹄子,便是捻个尖儿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乌拉那拉氏闭眸片刻,才缓过了情绪,拍了拍岑嬷嬷的手道:“还是嬷嬷亲自往前院跑一趟,二阿哥身子弱,伺候的可得仔细挑着,他这些年身子骨都未曾养好,说不得就有身边奴才伺候的不精心的缘故,该敲打就敲打,该撤换就撤换,一切,以二阿哥身子为重。” 听了这话,岑嬷嬷一脸的喜色,应得飞快。 她早就劝主子把二阿哥抱到膝下来养,若是日后主子有幸再得一子,这长子嫡子都养在膝下做什么都方便,若是日后真老天爷不长眼不如主子的愿,这生恩真说不得能比得上养恩,左右都是对主子更得利的事儿,偏主子就是想不开,可不叫人跟着着急 如今,主子可算是想清楚了 从正院离开之后,四爷直接就往前院去了,只留下一句“晚膳你屋里用”,便大步离开。 许是方才被大出了风头,除了扭头就走的李氏,其余众人个个都瞧着乖巧地跟只只鹌鹑似的,反正不管她们心里是如何想的,面上都极恭谨地让静姝先行。 不用应酬,静姝也乐得轻省,自个儿慢悠悠地一路赏着景晃回了桐安园。 等回了院子,静姝立马窜进屋往榻上一歪,两脚一蹭,旗鞋立马脱脚。 那熟练的架势看得蔓青是欲哭无泪,只恨不得自个儿这会是胖成一座山,能彻底挡住主子刚刚不雅的动作。 “快快快,赶紧把软布鞋取出来,还有我头上这些,都撤了,这身衣裳也换了,我记得带了身粉白的夹棉袍褂来着,雪中寒梅的花样,去给我找出来,把这身硬邦邦的换下。” 听了这话,正伺候主子拆钗环的蔓青往西侧间一瞄,就笑道:“我就知道再没有谁比空青姐姐更懂主子心思了,您瞧”说着就往西头指。 静姝抬眼一瞧,那熏衣香笼上铺的可不就是自己刚刚说的那身衣裳 等她小两把字头彻底拆开,只松松的挽了个髻盘在头顶,空青也捧着熏好的衣裳走了出来,苏合香中混了些许冷松气儿,就如同暖阳秋高,不似暑日毒阳的浓烈霸道,温软中带着三分舒朗,甜腻中含着四分清新,是她自来了这儿便一直用的味儿。 空青与蔓青一边伺候着自家主子更衣,一边道:“主子,奴才打听到,因着主子爷偏好用檀香,这府中上下都少不得在常用的熏香中添上这一味,您常用的可要改改” “倒也不必。”就是她爱极了什么,也不愿意走哪都见着呀许是一开始觉得好,这天长日久的,百花百色只见一味,不得烦呀 听了这话,空青也没有再劝,乖巧应下之后,又禀了诸多打探到的消息。 福晋是七月里突然病了的,当时叫的是御医院的杨御医看得诊,府中上下并不知福晋具体是得了什么病,只知道当日主子爷就闭了正院的门,还收了福晋的管家权,账册牌子全交到了宋嬷嬷手里。 那宋嬷嬷是主子爷的奶嬷嬷,自小伺候主子爷,似乎是佟佳家的人。 李侧福晋自六月里大阿哥夭了之后,便越发的作威作福,前些日子底下孝敬的荔枝到了,四棵小树一共就结了三十一颗果子,主子爷留了二十颗,剩下十一颗全被李侧福晋给留下了。 “哦”静姝对着镜子带上了一支青玉梅花簪,挑眉问道:“十一颗都留下了,就没谁有意见” “听说耿格格小闹了一番,但李侧福晋只道是大格格二阿哥喜欢,便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况且,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什么料子c首饰c西洋物什,但凡贵重稀有些的,李侧福晋都扯着大格格二阿哥的大旗强占下了,先前耿格格还与李侧福晋争上一争,但” “宋嬷嬷到底是奴才,处置起主子的纠纷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再就是她心里多少也偏着小主子些,反叫李侧福晋越发没规没矩的张狂起来了。” 空青叹了口气道:“主子说的是。”这宋嬷嬷这般糊涂,就怕日后有什么累的她们主子吃亏。 “若是这般,那李氏今儿可真少不得要气上一场了。”毕竟弘时还小,太多东西都吃用不上,少说三两年间,是没得大旗叫李氏扯了,不过凭李氏对弘时的偏爱,怕是就算她有的扯也碍于弘时的名声不至于做到这种份上吧 那她这个背了叫二阿哥和大格格搬走的黑锅的,不得被李氏记死仇呀 “空青姐 姐不用担心。”蔓青手脚并用地跟空青学了一番方才在正院的事儿,满脸的红光,她相信,有了今儿这一出,便是宋嬷嬷再偏心小主子,也不敢少了主子的。 相较于蔓青的单纯欢喜,空青反而是一张苦脸,哑声道:“主子” “收收你的模样。”静姝笑着拍了拍空青的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被下面子的是你主子我呢” “主子” “好啦既来之,则安之,既承之,则受之,况且,我这不受,也不成呀”对她这个新人来说,不怕别的,只怕没有用处,领导愿意用她,总是好的,黑锅,叫背就背呗反正,凭李氏,还给不了她小鞋穿。 踩了踩脚下软的跟一团棉花是的汉家绣鞋,晃了晃只簪了一对青玉簪子的松发髻,静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便抬不往外走,打算好好逛逛她日后的家。 桐安园就是一栋一进的四合院,面宽五间,进深四间,但胜在院中宽敞,东南角西南角各栽了两株梧桐,石子小路c石桥假山,雕花游廊皆齐全。 就是檐下的银红灯笼,看着与这院子不太搭。 “空青,把小库房开开,咱们把院子收拾收拾。” “是。”边应着,边点了昨儿极有眼力见的四个小太监出来,备着。 第11章 东西风 高挂的红纱灯全给撤了下来,又从库里寻出整套的花梨六角灯替换上,镂空花牙的骨架上嵌着落日黄的纱绢,上扇寥寥几笔绘出一幅幅水墨山水,远景写意,下扇仔细描摹出了一处处石竹花草,近景白描,衬着那昏黄的纱绢,给这冷秋萧瑟之际添上了三分暖意。 黄花梨的躺椅也从库里搬了出来,就安置在正屋冰裂纹窗户底下,上头铺上细软厚实的狐狸皮垫子,隔凉保暖又宣软,长条的躺枕套着秋梨色绣着猫儿扑蝶纹样的套子,增了三分趣意,里侧安置了一对茶几,上头蒙着湖蓝的盖子布,四角坠着黄玉髓的珠子,下头湖蓝的穗子随风飘荡。 梧桐下的石桌,将原来十二月花神的茶杯都给撤了,安置上宫里贵妃娘娘赏的薄胎白瓷的茶具,杯身几近透光,恍若镀上了层暖色的光晕,四个小石凳垫上同为秋梨色猫扑碟纹样的厚垫子,四个角坠着四个毛球,来回晃荡别有一番野趣。 外头暂且差不多了,静姝正想折腾屋里头呢前院的宋嬷嬷就带着两行小太监粗使嬷嬷进了她这桐安院。 “奴才请侧福晋安,听说侧福晋大动院子,主子爷便吩咐奴才来瞧瞧,可是奴才前头哪里办得不周叫您这缺了什么若是当真缺了哪个,侧福晋只管与奴才说就是,主子爷说了,这一应都从他私库里取呢” “”静姝安抚了安抚暴躁的太阳穴,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好,非常好今儿得了这话,怕是满府上下都得知道四爷偏她偏的私库都任她取用了 既然如此,她可得不白担了这名头 奴大想欺主,也得看她这东风让不让西风压 “嬷嬷可来的太是时候了我正愁屋里头摆置些什么呢我这手头上只有些红木的家具,但到底红木厚重了些,不比黄花梨的瞧着清丽。” 一听这章佳侧福晋真敢张口要东西,宋默默心中一冷,面上却依旧笑呵呵地道:“是老奴的不是,只想着紧着好的挑用,倒忘了章佳侧福晋不过二九年华,怎么撑用的住这东西 小章子,你赶紧带些人从主子爷私库里取套黄花梨的家具给章佳侧福晋送来可记着手脚快着些,若是耽误了章佳侧福晋的事儿,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然后扭过头又对章佳静姝道:“章佳侧福晋一会儿细瞧瞧花样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尽换就是,这黄花梨的,不比红木,库里多着呢” 话里话外都是章佳静姝不识好人心,不知道好东西好用,还隐有暗讽章佳静姝配不上好东西的意思。 气的蔓青涨红了一张脸 但静姝却仿若未觉,只继续道:“这绣帐枕套,得配些颜色鲜亮花样可爱的,我这初来乍到的,手头里也不甚齐全。” “前儿宫里才赏下来一批料子,都是些粉白c粉青c天青的色儿,纹样也都是山海纹c水云纹c缠枝纹的百搭样子,自进了府还一匹都没动呢可齐全了,奴才给您拿来挑挑” “好呀那就劳烦嬷嬷了。” 见章佳静姝都听见那批料子至今一批都未曾动过,居然还敢要 宋嬷嬷脸上的笑立马僵了,只干干道:“不敢当章佳侧福晋一句劳烦。” 这话既然都说出口了,自然不敢不去拿,可若是叫李侧福晋知晓这批料子是这桐安院先挑过了才送到的她的眼前,怕是又要不消停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宋嬷嬷是抓心挠肝的纠结,静姝却仿若未曾觉出半分异样来的模样,继续狮子大开口:“这黄花梨的百宝阁,金银之物搭着可分外不合眼睛的,怕是得些粉水晶c红珊瑚制的器物或是些粉青釉c天蓝釉的瓶子才衬得呢” 你可当真敢开这个口 主子爷不过随口一句你居然敢就这般拿着鸡毛当令箭用 满府谁不知道李侧福晋最是稀罕那些新鲜精巧的物什,主子爷私库里的那些,李侧福晋虽对具体有些什么不甚清楚,但可早就惦记上了 尤其是那些粉水晶红珊瑚彩碧玺制的盆景,亦或是整块玉石雕琢而成的摆件,可是爱的不得了 这若是叫这主子知晓了今儿这些物什是一箱接一箱地往这桐安园里送的事儿,那非闹翻了天不可 可这话她都说出了口,如今如何收得回来 宋嬷嬷暗暗决定,一会儿她便亲去取了主子爷私库中顶好的十数件珍品出来直接往主子爷跟前晃上一晃,这眼药她是非上不可了 心中有了主意,但面上依旧是忍气吞声状,低声道:“奴才这就亲自去取。” 瞧宋嬷嬷离开那架势,蔓青满脸忐忑:“主子,那老货不会与主子爷跟前告偏状吧” “当然”静姝 看着提着气儿的蔓青,故意抻长着音儿,等这丫头急了才道:“会。” “主子那可怎么办” “且安心,她告偏状便告去,也得看爷听不听。”静姝笑着揉了揉蔓青的脑袋,对也担忧不止的空青道:“有这功夫,你还是去屋里头看着点那些人,一个个手上仔细搬抬着些,可别出了什么叉子你主子我可还想着今儿一天便收拾安顿好呢” “是,奴才这就去” 见差使出一个去了,静姝立马把剩下这个也安排好:“我记得前头娘娘赏了我一套十二件田黄石的印章来着,我瞧着放在新收拾出来的书房的百宝阁上正好,你去给我翻出来瞧瞧” 小姑娘一听吩咐立马钻进库里了。 而静姝身边也总算安静了下来。 想着方才宋嬷嬷的模样,她心中不禁好笑。 这位怕是要注定失望了,不过到底是叫她得了好处的,她就大度地不记仇了。 果然,小半个时辰之后,宋嬷嬷就带着一溜小太监回了桐安园。 这次,整个人姿态上明显恭敬顺服了不少。 而她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捧得无一不是佳品。 光宝石盆景就凑了五件,其中有一件最为出彩,是铜镀金嵌画珐琅盆的白玉珊瑚菊花盆景,温润的和田玉和火红的珊瑚做瓣,穿插着竞相盛开,青玉石做叶,郁郁葱葱,紫檀木做枝,亭亭玉立,还仔细熏了秋菊的香气,离得稍近些满鼻都是菊香秋意,极合了如今这时节。 第12章 小试探 还许是因着静姝方才提到过粉水晶,宋嬷嬷特意送来了一套粉水晶凸雕茶盏,共十二件,成色极为清透水润,凸雕纹样雅致,正取自如今京中大热的十二月十二花卉。 “真是有劳嬷嬷了。”这样才有四爷会托允掌事儿之权的玲珑周全架势嘛 “万万不敢应侧福晋这一句,老奴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宋嬷嬷这会是连道不敢,态度恭谨,姿态谦卑。 剩下的那些,宋嬷嬷再未敢玩什么心眼,应对起来更是处处妥帖,静姝一点就透,挥胳膊指挥起来分分钟提高了近三倍的换新节奏,就是急脾气如蔓青,也少不得念她两句好。 “主子”蔓青看着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桐安园,只觉得还没缓过来神。 不过半日多的功夫,她家主子居然就叫这院子大变了个模样 这也就是嫁入了皇家,但凡换个人家,也折腾不起呀 不说旁人,就是静姝自己瞧着都是满心满脸的喜色,动动嘴的力气就能来个真人版家装小游戏,简直不要太幸福 “您说的秋千和葡萄架老奴都记下了,这秋千明儿就能成,不耽误事儿,就是这葡萄藤,您看什么时候移栽合适按理说明年春日移栽更容易活些,可如今恰好尚未曾落雪,若是尽早栽种上,再培上些好料,仔细看护着,一冬的功夫尽够它恢复的了,要是等到明年春日再移栽,怕是要多缓上一年才结地得果子嘞” 静姝见宋嬷嬷建议的真心,也就顺着她的话夸了她两句,缓和缓和方才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戾气:“还是嬷嬷考虑的周详,怪不得爷叫嬷嬷看顾着前头后院呢便听嬷嬷的。” “您夸奖了,老奴这就叫庄子上挑紧好的送府里头来。” 两人又聊了两句,一个小丫头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子,二人到墙角处咬了半天的耳朵,才双双面带强笑的离开。 这俩人才出了她这桐安园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空青便返回了院子,凑到静姝耳边低声道了一句:“是打西边槿安院来的。” 知道是李氏那边的,静姝就不再管了,拉着空青进了屋。 里头已一改之前的方正肃穆,海蓝c秋梨色为主,秋白c天蓝c油绿c水粉穿插着点缀其间,瞧着清新又舒服。 没过多一会儿,四爷就如约而至。 瞧着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屋子,微微挑眉。 “爷用茶。”如今这屋子里,多是出自这位的私库,她在享用着方便自在之余,自然也不能忘了这挖井人嘛。 不得不说,怪不得一个个的都想争宠呢若是有这份脸面,确实是值得一争的。 四爷是溜溜忙了一整日,这会得了茶,下意识便先压了一口,就这一口,就被入口香中带甜的滋味腻得一愣。 静姝一双桃花眼小心地往四爷头顶瞄,好长一会儿见那框中并无什么变化,才迟迟解释道:“晓得爷爱那黄山毛峰,这茶夏日里吃是极好的,可如今眼瞅着就要落雪了,再吃毛峰总觉得凉了些,容易伤身,妾就擅做了主,奉了这桂圆大枣枸杞菊花茶,这里头每一味都是妾亲自挑的,皆是上好的料,细细地在火上煲着,养肝明目c补血益气,如今吃着最是养身了。” 四爷本来被这甜水腻得眉头发紧,但一听说这茶养身,便忍着口舌甜腻滋味又连饮了两大口,一盏茶就这么见了底。 而同时,一颗小太阳慢慢在框子里浮现了出来。 见这人居然眨眼间整杯都干出来了不说,框中还显出了一颗太阳,静姝心中难掩讶异。 不是说这人口味清淡,不喜盐重c辛辣c甜腻c赤酱c浓油的么 还是说这小太阳并非她之前猜测的欢喜满意之意 虽然觉得这才入府,不该折腾,但她猫性子起了偏偏要作死,便叫蔓青去膳房叫膳,点的清一色的肉菜,唯一一道算是素菜的冬瓜盅,还用了吊好的鸡汤,是完全没有丝毫的求生欲。 等膳上了桌,不说旁人,就是静姝一张小脸都有些僵。 糖醋樱桃肉c扒羊肉c烩两鸡丝c抓炒鱼c烧鹿筋,满桌唯有一道冬瓜盅能瞧见两分绿意清淡。 小眼神是一下接一下地往四爷脑袋顶上飞,直到这人都落座了,也没见框里头有什么变化,才偷偷松了半口气。 看着满桌肉菜,静姝心虚地主动给四爷夹菜,头一筷子便是那罐子烧鹿筋,嘴上还不忘往回找补:“如今这时候正是用鹿筋的时候呢强筋壮骨,祛风散湿,爷每日里那般辛劳,可要多用些才是” 说完,自己也迅速往碟子里夹了两筷子,迫不及待送入五脏庙。 抬头的功夫见这人吃了 鹿筋,静姝立马又给他夹了两筷子扒羊肉,继续道:“爷快尝尝这扒羊肉,光闻着味儿便知这羊肉煨的极其软烂滑嫩的,秋日里进补,可从来都少不了羊肉的,温中健脾,补血养气,再好不过了” 接着是樱桃肉c烩两鸡丝c抓炒鱼,每一样静姝都少不了一套养生嗑,而这人居然也进盘不惧,极好喂养,便是传言中他最厌烦的鱼腥,都用了两块。 看的苏培盛直了眼。 结果便是,又是吃撑了的一顿。 瞧见空青要泡消食茶,静姝紧忙拦了,扭头跟四爷解释:“晚上咱们用了海参粥,本来晚上吃粥便是为了养胃的,可若是山楂与海参同用,反而易伤胃肠,这会儿子太阳尚未落山,不若爷陪妾在院子里逛逛瞧瞧妾这一整日的成果,权当陪妾消食了可好” 若是昨日,她绝对不敢这么开口的,不说旁的,就是怕被当众打脸也足够叫她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了,但方才那一顿饭,叫她似乎摸到了一点这人的性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这人头顶那三颗小太阳给她的底气。 她已经确定了,小太阳就是满意高兴的意思,虽说这人一直绷个扑克脸,但还是偶有泄露出一丝满意情绪的,正好被她这个方才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圆场的人捕捉到了。 果然,四爷虽依旧板着一张脸,但却还是起身抬步往院里去了。 第13章 喜欢狗? 看着前头离她两步远的那人,昂首阔步,气场直奔两米八,所到之处人人弓腰颔首,这会儿却步伐缓和,是她完全不用费力就跟的上的速度。 静姝只觉得漂浮不定了好些日子的小心脏,总算有了个落脚点,随之蹦跳着凑到四爷身侧,歪着脑袋舔着笑颜跟这人挨处介绍了个便。 四爷瞧着这章佳氏不甚庄重的举止,便是眉头一紧,开口便要说教,却被那笑颜晃得思绪一顿。 秋日的夕阳仿佛比夏时光晕更长,落在她白皙的颈上c脸颊c眸中,比前几月暑日里的日头都要耀眼许多 容姿当真是盛了些。 而这一个停顿,他便再没了开口的机会,只听着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跟围了一群麻雀似的,但这娇软的小动静,却难得不似麻雀那般惹人厌烦,反而,给这肃冷不少的秋日带上了几分温度。 “爷” 等四爷回过神,看见的就是一双眨巴眨巴的眸子,微翘的长睫毛轻颤,似带着三分忐忑七分期待,眸中干净清澈,浅的一眼便能望到底,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倒是叫人熟悉的很。 四爷嘴角微勾,没有顺着章佳氏的意思往下说,而是转而道:“可喜欢犬” “”不是,雍正这么喜欢狗的么就连光提到狗都能一瞬间长上两颗小太阳这要是见着突然觉得养只狗似乎不错的亚子 “喜欢”没得到夸赞,静姝不见丝毫颓色不说,甚至一张小脸灿烂极了,满脑袋都是又摸到了一处这人的偏好的喜意 当然,她也是真的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之前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懒,很多时候就三分钟热度,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便从未奢望过领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回家,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一个小生命,一直都是蹭朋友家的毛孩子撸的来着。 而如今,不用自己遛,更不用自己投食c打扫狗窝便便,还能借此讨领导欢心,跟领导有共同话题,简直一本万利呀 “喜欢极了” 四爷挑眉,眸中笑意颇深,却似意味深长:“想要” 静姝立马送上乖巧笑脸一张,娇声道:“可以么” “苏培盛。”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道:“猫狗房前儿才来人报说两月前那三窝奶狗都站住了,其中有一窝狮子狗一窝西施犬。” 狮子狗西施犬 见静姝犹豫,四爷便道:“叫他们都抱来瞧瞧。” “嗻。” 不一会儿,四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了院子,个个一手拎着一只巨大的笼子,隐隐有几声奶软的汪声从里头传出。 请安后,轻手轻脚的打开笼子,不一会儿,一只细犬俯身弓背爬了出来,警惕的目光四处一扫,最后目光落在四爷身上,朝着四爷奶声奶气的呜呜。 又等了一会儿,另一只细犬探头探脑地出了笼子,小小的一只四腿紧绷,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小鼻子还一嗅一嗅,同样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四爷身上,却只躬身曲腿的警惕,没有出声。 剩下那三只狮子狗,三只西施犬都是小太监一只只抱出来的,这会儿兄弟姐妹挤在一起,颤颤地瞅着陌生的四周。 瞬间凸显的那两只细犬更为出色了。 便是四爷都开了口,道了一句:“这两只不错。” “妾瞧着这两只细犬也稀罕人的紧,先出来的勇敢威猛,后出来的警惕聪慧。”实在是这两只太出色了,哪怕剩下那六只在颜值可爱度上完胜这两只,也分不走多少关注。 四爷一听这话,立马道:“这细犬爷留了。”可一对上那双委屈巴巴的眸子,心中便满是无奈,嘴上到底没有松口:“这上好的细犬是能斗狼的,围猎时能出大力,若是给了你,圈养在这后院,才是可惜了。” 静姝也知道,这种精力过于旺盛的大型犬圈养在家里会是个什么结果,想想那些拆家的哈士奇c阿拉斯加,人家每日被圈养着不说,还运动量不够,能不拆家撕家吗 不过道理虽然清楚,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那爷带他们俩出去打猎的时候,也带着妾去涨涨见识可好” 见多了拐弯抹角的打探或是打压旁人以此为己牟利的路子,四爷还是头回接这种直球,倒是一时失了言语。 更没想到的是,他这还没开口应承下呢这章佳氏就自爆其短起来。 “妾从未打过猎,也不曾见旁人打过,便是马都不会骑,爷可不能嫌弃妾” “呵”四爷觉得新鲜,倒是任着她闹:“马都不会骑还好意思提跟爷去打猎” “谁又不是生下来就会骑马打猎的,我从未学过,又不是学了学不会,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四爷直接笑了出来,点着静姝道:“你倒是强词夺理的理直气壮。” “妾只是实话实说。”看出来这人嘴紧了,静姝也没有强缠着不松口,直接起身凑到六只小狗身边,离得不远不近,也就一步多点的位置就停下来,伸着胳膊把手凑到几只小狗不远处,让他们嗅嗅。 根本没注意四爷在她说完后那低低的一句;“实话实说么似亦无妨。” 几只小狗本来一瞅见静姝靠近都缩着脖子往后蹭,但瞧见静姝没有继续往前了,也可能是发现周围虽然陌生,但没什么危险,一个个就都放松了警惕,两只最小的先眯起了眼,打起了盹。 而最大的那只轻嗅了嗅静姝,就扭头往带它来的小太监方向跑,那是只西施犬,小腿短的,一跑一颠。 有个带头的了,剩下的好几只都跟着老大一起溜了。 只有一只白中带了几缕金的小狗,嗅完之后拿脑袋轻蹭了蹭静姝的手,在静姝给它顺毛之后,更是直接就地一趴,闭眼享受起来。 “就它了”静姝小心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扭头对着四爷道:“妾想要这只。” 四爷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候着的苏培盛:“去问问哪个是伺候这只的,一并留下。”说完,看了章佳氏一眼,才继续道:“教好了规矩了,再送进桐安院。” 第14章 何至此 “嗻。”虽说苏培盛嘴上应得飞快,动作上也打千的利索。但听了这话,他心中到底是愁的。 主子爷这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若是经了他一遍手,日后这小太监还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他多半也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但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得领了命就紧忙找人去 同时心里也飞快地琢磨,等他见到了人,安排哪个去教这人规矩好若是这人实在是不成的话,可要把小林子送进这桐安院 可他还是心疼自个儿这干儿子的。 这章佳侧福晋到底进府时日还短,便是如今瞧着荣宠加身,也得看命里受不受得住啊这贸贸然安排上了,日后若是有个万一,他想把人给撤走,便不易了。 退一万步,便是他真得罪死了章佳侧福晋把人给撤走了,这跟过一任主子的,哪个还敢放心c安心用 他们这些个太监到底与那些丫头不同,人家日后便是不拼死奔个前程,也还有嫁人这一条路走,日后少不了儿女奉养。 他们呢这注定了断子绝孙的命,只能拼死抱住主子的大腿才能得以翻身,若是挑错了人 静姝并不知四爷这一句话便叫苏培盛有这么多心思可想,她这会正稀罕这新鲜得来的毛孩子呢 只见它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傲娇之色,只带着三分亲昵,就叫静姝爱的不行。 亲亲抱抱的。 看的四爷直挑眉。 等都沐浴之后,见这人居然还不顾规矩到要抱那小狗上榻,便再也不忍着了,直接一把把人给抱上了榻,明亮的屋子内瞬间熄了大半灯火,奶声奶气的狗叫声越来越远,而静姝更是连空青几个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静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刚清醒便对上蔓青有些躲闪的目光,看着那张通红的小脸,静姝瞬间想起昨儿那人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直接哀嚎一声一把把被子掀过头顶,把自己埋的是严严实实的。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空青好笑地摇头,但到底没敢再招自个儿主子,没办法,谁叫她家主子面皮薄呢只能叫蔓青妹妹先避出去了。 便给了蔓青个眼色,叫她先去膳房取膳。 然后紧忙拉开那新换的厚被子,安抚道:“主子这是做什么再捂出来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静姝两手微微拉开一点缝隙,悄悄往外瞧,见空青没有丝毫异色,心中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被窝里头的,才讪讪放开手,任空青把被子拉开。 “咳,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的话,这会子已经巳时一刻了。”空青一边回着话,一边伺候自家主子起身更衣。 巳时好家伙,九点多了 “那个,爷呢” “主子爷还差一刻辰时起的,在院子里打了四刻左右的拳,见主子还未醒,嘱咐奴才等不得扰主子休息,便去前院了。” 听了这话,静姝微勾嘴角。 算这人还有点良心 这边静姝刚洗漱梳妆结束,蔓青就踩着点带着膳食回了院子。 一张小脸上已没有半分羞囧之色不说,甚至还有点发青。 “这是怎么了哪个惹了咱们蔓青姑娘”静姝笑着打趣。 “还不是膳房那些分看不清的东西明明是奴才先到的,膳也是奴才先点上的,但喜乐一来,瞧见奴才面前食盒里的膳食,居然直接照着报了一边,而那些不长眼的,居然真把奴才面前这盒子给了喜乐还糊弄奴才说是李侧福晋前头先传了话来,点好了膳食,喜乐这回来只不过是来取罢了 我呸真当人人都是傻子呀怎么就这么巧四热四凉两饽饽,都一样就是奴才肚子里的蛔虫都不成而且这虾仁小混沌,还是奴才亲眼盯着他们用奴才说的府里的法子做的 胃口这么大大,也不晓得吃不吃得消” 这里的府里,自然不是指四贝勒府了,而是章佳府。 是静姝需要养身,吃不得寒凉之物,又实在是馋虾,所以叫厨房下重姜和馅儿的那种。 普通人怕是九成吃不惯的。 “有小混沌呀”静姝紧忙加快了擦手的速度,然后往膳桌前一坐,催道:“快快快赶紧摆上” “是。”空青见蔓青还一副气鼓鼓的架势,没有摆膳的意思,便伸手接过膳盒,按照自家主子的喜好由近到远的摆膳,得到了自家主子一个不错的眼神,微微一笑。 蔓青见主子和空青皆没有半分恼色,显出两份茫然来。 静姝叹了口气,到底是 打她来了就在她身边伺候的,便给了空青一个眼色,叫她把人拉出去好好教教。 空青点了点头,就拉着蔓青出去了。 等蔓青回来之后,脸上虽依旧带着几分不忿之色,但却到底没有再被不忿影响到她的脑袋瓜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饭后,静姝闲得无聊,院子里遛了四五圈,又逗了会儿狗,就往躺椅上一歪,看着不远处小太监拿着东西逗着狗狗的画面直乐。 小狗四肢短的可怜,又还小,跑着跑着就是一晃,还时不时直接窜过了头,一双眼睛茫然四顾一圈,找见了小太监二话不说掉头继续扑,倒难得的脾气好。 看了半天,静姝才对蔓青道:“去把绣棚子翻出来,我扎两针。” 她原先就是会刺绣的,打小跟着外婆学的手艺,可是狠吃了一番苦头的,也因为此,便是游荡了不知多久多少个地方,还依旧记得清楚。 空青抱着披风给静姝仔细盖在腰腿上,看着蔓青进了库房,才低声问道:“就这般由着她们” 静姝失笑:“我还道你当真修炼好了性子呢” “主子怎么说,奴才怎么做。” 这是说见她心平气视若无睹,所以自己也强自淡定恍若无事 静姝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空青,叹了口气,拍了拍空青的手:“这府中,福晋与李侧福晋只要不踩我底线,便当无事发生吧” 听了这话,便是空青都愣了,一双眼睛迅速泛起了红,连出口的话都带上了哭腔:“姑娘,何至于如此” 第15章 必争地 瞧见空青这般反应,静姝哪里还坐的住紧忙起身下了躺椅,玫粉绣了通面芙蓉花开的夹棉披风瞬间掉落在地,染上尘土。 “你这是做什么”静姝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你素来是个聪慧的,该不会不知我为何要这般才是。” “奴才,奴才只是心疼主子,若是早知主子有此打算,倒不如应下那钮钴” “空青” 空青瞬间白了一张小脸,扑通一声跪到了石子小路上。 如今已是深秋,枯叶打着旋,迟迟不愿粘上地面的污泥,宁愿在冷风中僵持着,冷得瑟瑟发颤。 而空青惨白的小脸上,却已是冷汗密布,一双杏眸中满是悔色与自恼。 直看的静姝心生不忍,可她差点与钮钴禄家定亲之事,却是万万不能提的 若是其它,也就罢了,可这事儿,当真是不罚不行。 这空青也是,平常瞧着再规矩聪慧不过了,怎么也有脑袋短路的时候 “罚你半年月例涨涨记性你可有怨” 听到有惩罚,空青小脸上才显出了几分血色来,她生怕因为方才的疏漏,叫主子起了把她送回府的心思,这回有了惩处,便是还要用她的意思,因而头磕的实诚极了:“奴才谢主子。” “行了。”静姝看着那额上通红的一块,把人拽着胳膊拉了起来:“你去膳房跑一趟,要只乌鸡,些许淮山与盐来。” “主子这可是又馋了,起了亲自动手的心思”蔓青抱着绣筐回来时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笑着凑趣:“乌鸡淮山主子可是要亲自煲汤不知奴才今儿可能讨上一碗香香嘴” “美得你”静姝点了点蔓青的脑袋:“真是反了你了,一天天的不知道给我做些合口味的也就罢了,还指望着我做给你吃” “主子”蔓青哪里看不出主子这是故意逗她,根本没生气,立马配合着缠磨不停地撒娇。 “行了行了。”静姝叹了口气:“我真是怕了你了,这回不行,等下次的吧放心,少不了你的。” “主子,为什么这次不行呀”蔓青也不是真的馋这一口,就是好奇。 “对福晋c李侧福晋我退一射之地,但也不是哪个都能踩上一脚的。”不然,这日子她还过得什么劲儿了 见主子这般说,空青多少猜出了些主子的意思,瞅了眼天色,立马加快了去厨房的步伐。 这乌鸡淮山汤少说得煲上一个半时辰,她可得快着些,可不能耽误了主子的事儿。 静姝见膳房送来的乌鸡居然都杀宰洗涮斩件全弄好了,挑眉看向空青。 “奴才去的时候,是膳房副总管李太监迎上的,听说主子要乌鸡淮山,亲自当着奴才的面都处理干净交到奴才手上的。” 空青清楚,这人都坐到了膳房副总管的位置了,什么洗涮宰杀之类的活计自然是都不用他干了的,但这会人家都干了,还是当着她的面做的,这份亲力亲为自然是为了跟自家主子卖好,而刻意当她面宰杀处理,则是为了叫她安心c叫主子安心。 不然偌大一个膳房,还能没有一只处理好的现成的乌鸡么 而李太监这份心思,就算不是想依附,也是示好,她自然要跟主子汇报清楚的,若是能把人受揽为主子用,便是再好不过了。 静姝听了,挑眉看向一旁的蔓青。 蔓青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在空青无奈地提醒下,才反应过来回道:“是赵林,膳房副总管,好像是管白案的”不确定的说完,下意识求助地看向空青。 直把空青看的想要把人揪过来揍上一顿屁股 昨晚上她才跟这丫头说起过府中人事的,这会居然就给她掉链子 “主子,赵太监与李太监不同,是主子爷出宫建府后寻摸的江南厨子,听说,是李侧福晋怀弘昀阿哥时食不下咽,特意给寻得的,也有说是李家听说自家姑娘孕期食欲不振特意为了自家姑娘挑好的人送进府的。 三月前,大阿哥去了之后不久,二阿哥也突然大病了一场,病中食不下咽,只吃得下赵太监的手艺,也是因为这般,在二阿哥病愈之后,赵太监被主子爷提升至副总管,至今不过上任未满一月。” “好呀怪不得早上赵林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原来他本就是李侧福晋的人” 空青看着只顾着犹自愤愤不已的蔓青,心中无奈,但嘴上却未停:“如今福晋闭院不出,赵太监又仗着李侧福晋的势越发嚣张,就看他连主子都敢不放在眼中的做派,便能猜出那膳房之中如今是何局面了,李太监多半是见主子得主子爷看重,想寻个依仗。” “这膳房 自古便是后院必争之地。”静姝微微一笑,回头瞧见亮晶晶看向她的两只道:“我呀,就不参合了。” “主子” “就怕吃不着猪肉还累的一身腥呢”静姝迎着半遮半掩的太阳,伸了个懒腰:“李太监既是从宫里头跟着爷出来的,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这才进府几日他怎么敢就这般笃定,我能长盛不衰还这般迫不及待靠上来” “主子,奴才知错。”空青心中发慌,这一日之中,她已然犯了两次错了。 “你呀”静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因着我方才的话乱了心神,心中担忧,想帮我尽早在这府中站住脚,免受欺辱,但有些事儿,是万万急不得的,急中易生乱子。” “奴才知错,日后定不敢再犯。”空青低垂着脑袋,眼眶通红,她家主子这般好,便是她犯了这么大的错都不仅没罚她,还体贴地教她哄她,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受那些女人的欺负呢 见空青这般模样,静姝就知道空青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心中更为无奈:“空青,这人世间的事儿,是万万没有两全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又怎么会未曾考虑过得失呢 我既然选择入四贝勒府,那么待福晋恭谨便是我作为妾室该有的本分,李侧福晋育子有功,府中站住的皆是她所出,不论教的如何,便是护养的住已然是一份功,我若是因为一点小事儿便与她争个上下不得安宁,福晋多半是只会不论对错各打一番,再不就是上禀了爷,于我,不是一顿说教就是平白扰爷正事,何苦来哉呢” 第16章 养身汤 静姝对于如今自己在这四贝勒府中的位置是在清楚不过的,对这时候的人来说,嫡妻大妇总是不同的,而妾室中有子的总是要比无子的重要些,便是看在嫡妻的身份上,有子妾室儿女的面子上,男人也会更为偏向她们一些,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甚至帮忙遮掩一二都是说不准的。 与其说她在恪守这个时代的某些上下尊卑的规矩,倒不如说她是清楚就算自己因为一些小事儿闹起来了,最后也不会是被偏向的那个,甚至连求公正处理都是奢望,如此,倒不如省省那些。 对于一些不涉及底线的事儿,便当做无事发生。 不过心中是这般想的,却不能这般说出口。 一个是时日尚短,老实讲她对空青二人并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二是这院中谁是谁的人她尚不清楚,其中有没有耳聪目明之辈更不知晓,若是日后这心里话被传到四爷耳中,多生麻烦。 倒不如改个对外好听的说法,但处事立场相同,与空青二人表示清楚,省得这俩小妮子日后做事找不准定位。 不过看空青这一脸主子您受委屈了的小表情,静姝心中酸软。 这算什么委屈 她清楚乌拉那拉氏这辈子再无子嗣。 她清楚李氏所处的三子一女都是早夭之命,唯一活的年岁长些的还是个傻的,被算计过继出去没多久就病逝了。 她们都不是最后的赢家,便是如今或张狂霸道c或隔岸观火,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便是忍让几次又何妨 不过,这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走吧,小炉子可架上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加上了呢那包枸杞子也捡出来了。” 四爷带着一身寒凉之气踏入桐安园的时候,便先闻到这丝丝缕缕的食物香气。 本就空了的胃腑,差点当众出声抱怨。 静姝散着头发匆匆迎了出来,脸上更是素面朝天。 下午前把汤煲上之后,她实在困倦的不行,就想回屋小憩一会,没想到这一觉直接睡到晚膳前儿了。 “怎么这时候歇了”四爷只道章佳氏是才躺下,却不知这人已睡了两个时辰有余了。 “也不知怎的,困倦得很。” 四爷玩味一笑:“也不知怎的” 那低沉微哑的嗓音,跟把小勾子似的,顺着人耳朵直钻进人心底,叫人想挠却挠不着。 几个字在静姝脑中转了两圈,才明白这人的意思,急吸了一口气瞅向周围的人,却只能看见一颗颗乌黑的头顶。 静姝一张小脸瞬间就红了个彻底。 这人怎么这样呀 四爷见静姝此般模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撩拨:“无妨,今夜爷总会教你明晓怎的的。” 这就过分了啊还有外人在呢 静姝瞧着这人头顶飘忽地张扬的小太阳,心中郁气更胜。 怎的这般就这么高兴 突然胆子就包了天,狠狠瞪了这人一眼。 只不过这份狠狠之色,在四爷眼中完全变了一副样子,睫毛弯翘,眼尾微红,眸中水光潋滟,娇羞胜过恼意,只恨不得叫这双眼红色更胜c水光溢出来才好。 一时间四爷心绪奔涌,不禁转起了十八子默念起了金刚经。 却依旧半天缓不下心中燥热。 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年轻的身体,当真不经撩拨。 静姝可不知这人青天白日的想起了带颜色的东西,只见这人半天不说话,连头顶的小太阳都消失不见了,便心中发慌。 是不是她方才那一瞪眼惹这人不高兴了 虽然觉得经这两日的试探这人不是这般小心眼的,但到底身家性命都捏在这人手里,不敢不小心。 立马使眼色叫空青去端一碗汤来。 然后亲自接过奉了过去:“爷,这是午前妾亲自煲的乌鸡淮山汤,最合秋冬进补,有补肝益肾c健脾补肺c养胃益气c补血强身的功效,爷尝尝看可还吃的” 一进门便闻到的香气如今就在眼前,愈发浓郁,盈盈绕绕勾着胃中越发空虚。 见便是鸡汤,却汤色极清,不见油花,心中便先满意了三分。 一入口,鸡肉滑嫩c肉香浓郁,却不腻口,淮山奶白c软糯甘甜,亦不腻舌,便满意又涨了五分。 章佳府倒是养出了个好厨子。 但对上那骄傲又带着点期待的眸子,四爷心中原本的猜测突然犹豫了。 难不成这当真是章佳氏所做不 成 这一犹豫,原本的尚可出口时就变成了:“尚佳。” 静姝眸中一亮:“当真”她刺绣学自外婆,而一手煲汤的手艺便是出自外公。 她外公手艺极好,但不知为何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不曾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下过一顿厨,甚至这明显有传承在的厨艺都打算绝在他自己身上,便是家中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愿用这手艺挣钱,若不是她早产出生c年幼体弱,外公担心她,传她了煲汤这一项,怕是手艺就彻底断了。 就这般,还叫她发誓非家人不许显出这手艺来,非万不得已不得传给他人,更不能用这手艺赚一分钱。 她虽说不解,却也不愿违背外公的意愿,自外公外婆去世之后,除了自己做给自己吃,从未叫旁人尝过,还是占了这身子之后才第一次做给别人吃,阿玛额娘二哥都宠她,就算本来只有三分好吃也能夸成十二分的好吃,严格来说,能得到严谨不掺杂其它的评价的,这人还是第一个呢 尚佳么 凭这人的性子,能说尚佳那肯定是不止尚佳的 想着想着不禁翘起了小尾巴。 四爷瞧着眼前人难掩嘚瑟的模样,越发觉得那猜测为真,可这般手艺便是他府中的厨子都少有做得出的,章佳氏自出生起贵妃便已然盛宠加身,无论如何府中也不该辛劳她练这个手艺的,便是有意送她入皇家求宠,也该寻个方雅之道。 若说只仗着天分,他却是不信的。 看起来,他这位侧福晋,很有几分意思。 而静姝见这人头顶三横杠晃悠了半天又变成了艳阳天,心中便放松了警惕,又实在念着膳房某些手艺,想扯着这人的大旗挨个试过,便壮着胆子上前撒娇,小手拽着四爷的两根手指,来回轻晃,刚要开口,余光看见周围便是一愣。 第17章 升级了? 这些人头上都是什么 满屋子伺候的其中九成这会脑袋顶上都连着漫画风文字框,而这些框里头还不是如四爷一般的晴雨表,是真的文字框 静姝下意识扭头看向四爷头顶,小太阳依旧活跃的厉害。 什么鬼这是 难不成是她的金手指升级了 眼瞧着空青头顶的文字在变化,静姝便把这些疑惑全放倒了一边,一眼接一眼地偷瞄。 苏培盛头顶的文字框这会像极了饭馆菜单,一张张叫人口水疯狂分泌的菜肴仿佛冒着腾腾香气,后头还跟着食用后的点评,就是打叉的速度和出现的速度一样快,快到静姝几乎看不过来那一条条飞速划过的会放弃这道菜的原因,哪怕那朱色笔迹依然十分醒目醒目。 很好,四爷挑食的水平跟三岁娃娃差不了许多。 空青还是满脑子怕自己这个主子受欺负,这会文字框里都快连出来树状图了,全都是这姑娘三天来打探出来的府中人物关系。 蔓青这吃货则是惦记着她煲的汤。不过就算是不看文字框,单瞧那一眼接一眼的小眼神,她都猜得出来这姑娘的心思。 剩下的,离得太远叫人看不大清,突然觉得自己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正好桃夭垂着脑袋上前奉茶,鬓间别着艳若桃李的绒花昝,悄步子上前,叫静姝看了个清楚。 哪怕脑中再活跃,那左一句福晋c右一句福晋叫的也不能是她。 今儿她这是什么运气 老鼠自己往夹子上撞呢还能。 “青天白日,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这说教的音调,平和的毫无起伏波动。 随着静姝手中的两根手指离开,她发现那些文字框瞬间随之消失了个干净。 “”静姝看了看四爷头顶依旧闪耀的小太阳,又瞄了眼恢复正常的画面,犹豫再三壮着胆子缠了上去,挎着四爷的胳膊轻声撒娇,眼尾瞟见并无异样时心中难掩失望,可当她的手不小心碰到这人的手时,方才消失干净到仿若从未出现过的文字框又猛地窜了出来。 是要肢体接触的意思 顶着压力,静姝试着当众触碰了四爷的脖子c脸颊,最终确定这文字框的金手指是只要她与四爷有肢体接触就可以,相触出现,分离的瞬间就消失,完全没有缓和余地。 因为这,一顿本来期待不已的晚膳叫静姝吃得是食不知味的。 而饭后,就容不得她再想其他。 四爷身体力行的教静姝弄明白怎的一事。 静姝也一遍又一遍的发誓绝对不会再撩拨这人了 三日后,四爷的婚假结束,重新开始日日去户部点卯的生活了。 然后静姝就确认了历史不符实的事儿。 这人除了大朝会,每日都保持在还差一刻钟辰时的时候起,然后练上四刻钟的五禽戏,晚上也没见怎么熬过夜,跟所谓的夙兴夜寐以致过劳死瞧着可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而静姝呢四爷白天去工作,她只能守在这个院子里,不是逗逗狗c练练字,就是绣绣花c煲煲汤,日复一日,明明曾经也算是宅女一枚的,如今却不过进府一月便越发过不得这安宁日子了。 “主子,宫里头贵妃娘娘召您明儿入宫呢。” “去禀了福晋,再叫小林子去宋嬷嬷那儿说一声。” “是,奴才这就去。” 这天夜里,四爷又宿在前院。 第二日一早,静姝洗完漱更完衣,正坐着一边听着屋外呼呼的北风,一边用着膳呢。 蔓青就一路小跑进到屋门口檐下,在门口拍打干净身上的雪后,才走进屋笑道:“奴才刚听说,昨儿李侧福晋大晚上的不知怎的想的,给主子爷书房送去了一碗汤,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苏公公就亲自跑了一趟,说是临近年关,主子爷挂念德妃娘娘身体,叫李侧福晋闭院抄经祈福呢” 李氏还能是怎么想的多半是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主子爷一进桐安园便定要先喝上一碗汤的,有时候喝完汤稍作一刻钟钟便会离开,觉得主子爷这是近来喜欢上喝汤了。 而李氏又见主子爷多日不曾踏入自己院子,生怕自己跟弘时阿哥失宠,心中着急,想要学却没学明白,东施效颦了呗 这李氏也不想想,就是她都知道前院c尤其是书房那是何等严肃重要的地方,你趾高气昂地要往里头送汤水,不说影响主子爷议事的问题,单单一条叫主子爷在底下人失了府中规矩便够李氏喝一壶的了 而静姝却清楚,四爷绝不会因为这 种事关李氏禁闭抄经的。 多半还是二阿哥自去了前院便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至今未曾病过一次的关系。 被一群奴才伺候着都能身体康健,反衬的二阿哥在他额娘身边是有多受不重视。 等等,或许 要真是如此,李氏这回多半要黄了。 “蔓青,今儿你不用跟着我进宫,便去打听打听二阿哥之前生病多是什么时候。” “是。” 巳时左右,静姝就带着空青坐上了马车。 外头积雪厚实,车轮驶过,留下咯吱咯吱的声音。 见宫门口如今守着好些软轿马车,静姝才想起来今儿是大朝会。 谁都不容易呀 静姝随着守在宫门口的嬷嬷往里走。 她在去贵妃娘娘那儿之前,先去了永和宫,打算先给自己这婆婆请个安,省得有人说闲话。 却出乎意料地没见着德妃,真是难得,德妃素来最注重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了,如今,怎么这么把对她的不喜表现出来 不过静姝并没有多等,也没有受所谓的敲打,迎出来的还德妃身边的掌事嬷嬷,慈眉善目的女人又是娘娘之前的病又犯了,又是如今好不容易才歇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万万不敢打扰,又是把她往高了捧,说什么侧福晋心地良善,可千万都不要多想,娘娘前头还跟奴才说,选秀那么多人,一眼就看中了侧福晋您,还没等张嘴跟万岁爷求,万岁爷就把您指给四爷了,合该是注定的一家人才是呢 第18章 已冬时 “合该注定是一家人呵真真好大的脸。”章佳贵妃一挑眉,一双桃花眼微圆,眸中的不屑之意再不能更清楚。 静姝看着满屋子伺候的宫女,轻拽了拽自家这位姐姐的袖子:“姐姐” 到底是四爷的亲额娘,她心中再如何,面上也得顾忌着点不是 更何况德妃这才哪到哪,一没给她立规矩,二没当她面阴阳怪气,就是避而不见罢了,反正她也不是多想见这位德妃娘娘。 “她倒是想”贵妃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捧着薄胎白瓷的十指白皙纤细,指甲仔细地染了红,还用金粉描绘了朵朵玫瑰,尤其是无名指和尾指,纤长的指甲轻划过瓷面,带着如火的热烈与玫瑰花儿一般的娇媚,便是出口的声再为不逊含刺儿,也仿若带了天然的美声滤镜:“谁不知道当初她是想把娘家侄女送进老四府里的还把侧福晋之位给许出去了也就是我插了一脚,要不,看万岁爷还容得了她 瞧瞧小十四跟老四后院里头的女眷,身份上几近天差地别嘴上说什么家世再高也也比不过皇阿哥身份尊贵,怎么不见她少往小十四府里塞两个满族大姓家的姑娘” 这话她哪里能应 静姝只能叹了口气道“到底十四爷年岁轻,娘娘不放心也是有的。前头万岁爷不是也道十四爷府中开销一律由内务府支应的嘛。” “好好一个儿子,硬生生叫她给惯坏了万岁爷开的口,他倒是真敢应” 很好,看样子自己这便宜姐姐当真是很看不上这母子俩了。 静姝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帮忙圆圆,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算这母子俩半个儿媳半个嫂子,不然传出去,一顶不孝的帽子能压死她。 “十四爷直言敢辩,胆大聪慧,日后咱们大清少不得要出一位常胜大将军呢” “对了。”随着这两个字落下,贵妃方才脸上的不屑轻蔑之态瞬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眼皮微塌,神色淡淡,本来十二分的艳绝被压的只余八分,更添了两分端庄持重,只见她轻押了一口手中的茶之后,才继续道:“日后无论是哪个,只要跟你面前说这些,便是不是对着你说的,你也比照着今儿说的这些回就是。” 静姝小脸一肃,起来福身道;“谨领训。” 不过这礼到底没行全,就在贵妃摆手道“快免了。”之后,被一旁的宫女扶住了身子。 “你我姐妹,很不必管这些。”贵妃说着把静姝拉到身边,关切问道:“你在老四府中可好” “姐姐放心,妹妹一切都好。”具体的静姝没有,贵妃也没有问,两人都恪守着该有的分寸。 闲唠起了家常。 看的出贵妃是想到那儿说到哪儿,没有那一句话先在肚子里转三转的防备生疏,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亲昵。 等把静姝放出宫的时候,日头已然落下了半个身子。 外头风雪飘飘,马车中便是烧着暖炉,也依旧防不住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刺骨凉风。 木质的塌座即使铺着厚厚的兔皮垫子,也带着不小的寒气。 顺着人的筋脉,直往骨头缝立钻。 马车停在二门,宋嬷嬷体贴地备好了熏得暖和的软轿,一路把静姝送回了桐安园。 用驱寒的汤子泡泡激去寒气,静姝就往榻上一歪,闭着眼懒散的不愿意动弹,任空青和蔓青在一旁给她擦干头发。 她膝盖安置着一件燃着的凸雕百花的暖炉,红罗炭静静地在里头烧着,几乎见不着烟熏火燎气。 “主子爷晌午前差高公公说晚上过来。” 听见了空青的汇报,静姝也不着急,而是问起了早上的事儿:“可打探清楚了” 提起这事儿,空青脸上也显出了两分严重来:“奴才仔细打探过,都说二阿哥在夜里更易生病,还总是风寒或胃肠不适之症。” 静姝一听这话,心中的猜测就有八分可以确定,越发觉得李氏这人得警惕。 虎毒都不食子呢 这位可是硬生生拿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当争宠的工具来的 这一用就是四年。 怪不得历史上弘昀早夭,这是底子都被霍霍完了吧 有这么一个额娘,能活到十岁就已然是他命大了。 等头发快干了,空青就不再跟蔓青一起伺候主子擦头发了,而是整理起了这会主子从宫里出来贵妃娘娘的那些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箱子的赏赐:“主子,贵妃娘娘赏赐的这些物什是全部直接入库呢还是先取出哪些替换着摆上” 静姝静静地享受头部按摩的时光,听到空青的话,眼都没 睁,伸长胳膊一指,正好对上她口中说的位置:“那件珊瑚的红梅林留下,替换下多宝阁最中间的那套印章,印章左下移一位,把那件粉彩的瓶子撤了吧剩下的都一并入库,做好标记,别出岔子,啊对了,有个檀木雕山水纹的匣子给我留下。” 夜里,四爷如约而至。 静姝迎到人后先奉上一碗汤。 经过了这段日子,四爷早已熟悉了这段流程,也不管汤水的味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迎着那期待的目光,道上一句尚可。 只是今儿,这句尚可到底没有送出去。 “何事这般惫态今日进宫累着了苏培盛,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唤李大夫过来给你章佳主子瞧瞧” “爷,不妨事儿”静姝一边解释一边紧忙拦下苏培盛:“姐姐体贴,来时风雪小,是走着的,离宫时风雪大起来,姐姐便安排了暖轿送我出的宫,暖轿直接送到马车前,下了马车又直接坐上了宋嬷嬷叫人提前熏好的,暖和极了,这一路上受的风雪,还没有进这桐安园之后穿这院子湿的衣裳厉害呢” “当真”四爷见静姝乖巧点头,才把苏培盛叫回来,嘴上不忘嘱咐静姝:“若是觉得不适,直接叫小太监去前院唤府医便是,要是府医拿不定主意,直接叫高无庸那爷牌子去太医院领人。” 第19章 安抚心 静姝小脸一肃,起来福身道;“谨领训。” 不过这礼到底没行全,就在贵妃摆手道“快免了。”之后,被一旁的宫女扶住了身子。 “你我姐妹,很不必管这些。”贵妃说着把静姝拉到身边,关切问道:“你在老四府中可好” “姐姐放心,妹妹一切都好。”具体的静姝没有,贵妃也没有问,两人都恪守着该有的分寸。 闲唠起了家常。 看的出贵妃是想到那儿说到哪儿,没有那一句话先在肚子里转三转的防备生疏,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亲昵。 等把静姝放出宫的时候,日头已然落下了半个身子。 外头风雪飘飘,马车中便是烧着暖炉,也依旧防不住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刺骨凉风。 木质的塌座即使铺着厚厚的兔皮垫子,也带着不小的寒气。 顺着人的筋脉,直往骨头缝立钻。 马车停在二门,宋嬷嬷体贴地备好了熏得暖和的软轿,一路把静姝送回了桐安园。 用驱寒的汤子泡泡激去寒气,静姝就往榻上一歪,闭着眼懒散的不愿意动弹,任空青和蔓青在一旁给她擦干头发。 她膝盖安置着一件燃着的凸雕百花的暖炉,红罗炭静静地在里头烧着,几乎见不着烟熏火燎气。 “主子爷晌午前差高公公说晚上过来。” 听见了空青的汇报,静姝也不着急,而是问起了早上的事儿:“可打探清楚了” 提起这事儿,空青脸上也显出了两分严重来:“奴才仔细打探过,都说二阿哥在夜里更易生病,还总是风寒或胃肠不适之症。” 静姝一听这话,心中的猜测就有八分可以确定,越发觉得李氏这人得警惕。 虎毒都不食子呢 这位可是硬生生拿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当争宠的工具来的 这一用就是四年。 怪不得历史上弘昀早夭,这是底子都被霍霍完了吧 有这么一个额娘,能活到十岁就已然是他命大了。 等头发快干了,空青就不再跟蔓青一起伺候主子擦头发了,而是整理起了这会主子从宫里出来贵妃娘娘的那些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箱子的赏赐:“主子,贵妃娘娘赏赐的这些物什是全部直接入库呢还是先取出哪些替换着摆上” 静姝静静地享受头部按摩的时光,听到空青的话,眼都没睁,伸长胳膊一指,正好对上她口中说的位置:“那件珊瑚的红梅林留下,替换下多宝阁最中间的那套印章,印章左下移一位,把那件粉彩的瓶子撤了吧剩下的都一并入库,做好标记,别出岔子,啊对了,有个檀木雕山水纹的匣子给我留下。” 夜里,四爷如约而至。 静姝迎到人后先奉上一碗汤。 经过了这段日子,四爷早已熟悉了这段流程,也不管汤水的味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迎着那期待的目光,道上一句尚可。 只是今儿,这句尚可到底没有送出去。 “何事这般惫态今日进宫累着了苏培盛,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唤李大夫过来给你章佳主子瞧瞧” “爷,不妨事儿”静姝一边解释一边紧忙拦下苏培盛:“姐姐体贴,来时风雪小,是走着的,离宫时风雪大起来,姐姐便安排了暖轿送我出的宫,暖轿直接送到马车前,下了马车又直接坐上了宋嬷嬷叫人提前熏好的,暖和极了,这一路上受的风雪,还没有进这桐安园之后穿这院子湿的衣裳厉害呢” “当真”四爷见静姝乖巧点头,才把苏培盛叫回来,嘴上不忘嘱咐静姝:“若是觉得不适,直接叫小太监去前院唤府医便是,要是府医拿不定主意,直接叫高无庸那爷牌子去太医院领人。” 一番言语,简直不能够更体贴。 只是,若说体贴,四爷是有,但这般体贴的言语表现,却是少见的。 没瞧那苏培盛都有两分怔愣么 等四爷沐浴之后,两人围坐在膳桌旁,四爷看着静姝披散在身后还带着些许水蒸气的青丝,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有音儿。 静姝注意到一见着四爷起就,这人头顶就阴云密布,也没敢擅自开口。 只捧着玫瑰核桃酪小心地一口接一口地往肚子里塞。 过了一会儿,四爷才总算找到了自己声音。 道:“德妃娘娘时有头疾,这些年都不怎么见过强,犯病也不曾有个固定频率,福晋前些年还多少因着娘娘这头疾撞个闭门羹,使得多日不开笑颜,近两年了解了之后,也就习以为常了。”因而,你也不 用太为在意,纠结挂怀。 这话听得静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想着,静姝便伸出了小爪爪勾住了桌案下头那只大手。 手心干燥,骨节分明,指侧带着明显的茧子,却叫人觉得这手握着更为安心了。 四爷见章佳氏又当众做这些亲昵动作,屡教不改,张口就想说教。 但迎上那试探的小眼神,仿若小动物看见了远处的嫩草试探着走出小窝范围的可怜可爱,也到底顾忌晌午前她在永和宫门前撞得闭门羹,见这回这女人总算晓得隐隐遮掩一二,便慢慢合上口。 咳,这女人如今瞧倒是规矩懂事儿的,就是这般喜欢腻着缠着爷,可如何是好 而静姝完全不知道自己意外躲过了一顿说教。 在静姝眼中,最明显的就是发现她刚试探地勾着这人的手指,把小手钻进这人的大掌中之后没多久,那框子里的乌云就消散了不少,一颗夺目的太阳缓缓出现,飘忽张扬。 所以,小太阳等于心情好,心情好等于四爷喜欢她这般等于四爷喜欢这些肢体接触。 嗯,没毛病。 心中有了这个连等式,静姝便把玩这人手指把玩的更光明正大了。 倒也没有拿到桌案上面来。 不过,四爷微微瞥上一眼,看着自己的大手被拉拽着放在她的腿上,这女人保养的细白软嫩的手就这么一下下抚弄着自己的手。 专心地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第20章 脑补帝 四爷不禁缓和了脸上素来挂着的冷硬,别扭地轻咳了一声后,转移话道:“今日怎的不提那功效了”这女人素来敏锐细心,也不知就凭这一月有余的相处是如何一点点猜寻出他的喜好的。 怕是在乎狠了爷才能这般。 静姝并不知四爷脑补了什么,嘴上对这汤水的功效是应答的根本不用过脑袋:“这汤水最有温肺化痰c滋养补虚之效,妾见爷夜间多咳,又不喜叫府医,便私做了这汤,爷可要试试” 夜间多咳 四爷看向一旁的苏培盛。 苏培盛瞬间躬低了身子,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见此,四爷心中更为软和,出口的话却带着两分试探:“你夜里睡得那般沉,还晓得爷夜间多咳” 他倒不是不信苏培盛,这奴才素来清楚自己的主子是哪个,对他绝不会更不敢扯谎。 但他嗓子不适是前几日大朝时被寒风打了身子的缘故,当日夜里只些许咳了几声,他本没当回事儿,却没想这两日咳得愈发重了起来,也正因为这咳疾,这两日他并未进过后院。 若是这女人当真不是从苏培盛口中得知,就只有是她听见了大朝当夜的那几声,便煲了这汤。 她并不知自己何时会来,多半是日日煲上,日日候着 静姝见四爷脸上更为冷峻,反而头顶的框中乌云尽散,艳阳漫天,正觉得奇怪呢听了这话,顿觉领导这是觉得自己不关心他,晚上只顾着睡自己的,立马嘴甜的表态:“妾夜里就算睡得再沉,可爷身子不适又如何听不见” 想了想,静姝觉得自己睡觉死是事实,突然觉得心虚,想起曾经恋爱甜蜜的室友曾传授过她的培养二十四孝好老公之三反客为主,立马小脸一鼓,憋得自己眼眶发红,再满含委屈道:“算了,爷这般说,那便是这般吧,反正若是不想看见,妾就算做的再多,也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一见这人眼眶都起了红,泪珠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四爷瞬间麻了爪。 自章佳氏入府以来,一直整日里都笑盈盈的,自弘昀那事儿之后,他一把掌控了府中的消息,这些日子福晋与李氏的一些小手段他如何不清楚,不过是如她所言,福晋碍于身份,李氏碍于几个子嗣,不好折这两人面子罢了。 而她,便是在李氏那儿受了委屈c或是遇了其它为难,也不提不闹,只默默自己受着,见了爷也不告状上眼药,当真做到了如她所言那般,对福晋李氏退一射之地。 也正因此,他才更愿意来这桐安院歇歇脑袋。 当然,她这般懂事儿,他自然也不会叫她白白受委屈。 平日里多宠她一些,叫那些奴才不敢过分,再就是各种赏赐。 到如今,便是李氏最得他心那两年,也不曾有过这般盛宠的时候。 他也想过是否要收上两分。 只是见这人依旧能做到不骄不傲,才暂按下罢了。 如今,瞧着这人露出他本并不愿见的委屈的不行的样子,他居然虽不自在,却意外的没有什么厌烦情绪。 “爷不过与你闲话说了一句,你这就四五六句的顶着,爷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哭了,怎么这么大的脾气”说完,见这人哭的都打起了嗝,脸上泪痕片片,突然觉得这模样像极了去年夏天滚入泥坑的多宝,不禁笑出了声。 静姝被那笑声噎的一顿。 什么鬼 这人什么毛病,她都哭的这么惨了,这人居然还笑出声了 四爷瞧静姝不可置信地瞪圆了一双眼睛,跟刚跌进泥坑里的多宝几乎是一模一样,笑的瞬间更畅快了。 直把苏培盛看的一愣一愣的,自弘晖阿哥去了之后,他可再没见主子爷笑的这么开心过了。 一时间眼眶也不禁红了几分。 被突然打断了哭意,静姝也哭不出来了,但见这人笑的开心,本来假装的情绪如今倒真生出了两分火气。 小脸一转,腰身一扭,直接给四爷留了一个背影。 “咳,你这狗脾气。” “”我狗脾气咱俩还不知谁是真狗呢 见人哭的那么伤心居然好意思笑出声 你笑也就笑吧还笑得那么大声 什么猫病 “今早老九府里送来了两盒子新鲜吃食,”四爷见这人耳朵动了动,嘴角笑意渐深:“之前倒是不曾见过,说是洋人那边的糕点,叫什么踢拉米酥。” “什么”静姝瞬间回过头:“提拉米苏” 什么鬼提拉米苏这名字不是二十世纪才出现的么 九爷府 这个世界这是还有穿越的 “嗯,说是老九家的琢磨出来的,吃着觉得好,便往宫里c各个府里都送了一些。” 九福晋么 “苏培盛。”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就往外去,不到五分钟就拎着两个红木食盒回了屋。 这点时间是绝对不够往返一趟桐安院和前院的。 也就够往返个她的院子。 本来都要给她了,还非得叫人在门外头拎着。 这人太狗了 四爷瞧着一双眼睛都要落在那乌黑嘛漆的四方点心上的女人,嘴角笑意更深:“擦擦脸再用,花猫似的。” 静姝瞬间又鼓起了脸,叫人看着却吃不着,什么猫病 瞬间读懂静姝眼神的四爷,低头垂眸盘起了十八子:就是要你看得见吃不着,好好涨涨记性,省的以后再动不动就掉眼泪。 怎么说呢这份甜与苦的比例略有失调,还能尝出些许酒味,不过能在这个时代复制成这样这位已经很厉害了。 这位九福晋之前是甜品师么 一个贵妃个九福晋个她。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个穿越的啊 静姝躺在榻上默默放空,四爷也因为两日来的缺眠并无其他心思,不过新婚的二人就如老夫老妻一般比邻而躺,虽没有相依相偎的甜蜜亲昵,却透着十足的温馨暖意。 第二日,静姝起来时四爷依旧已离开多时了。 许是昨儿哭的厉害,也有可能是睡觉前吃了太多甜食的缘故,这会儿眼睛肿的厉害。 只能躺在榻上,任空青两个用混了香露的冰帕子冰敷眼睛。 第21章 盛与衰 静姝感受着眼皮上的冰凉,微微打了个哆嗦,难得没沉住气主动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儿”老实讲,比起发生了什么,她倒是对蔓青能这般忍得住的兴趣更大些。 今儿她一早起来,满院子伺候的都满面春风的,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个都得了多少赏银呢但居然一个主动开口禀报的都没有 这空青也就罢了,蔓青什么时候也这般沉得住气了 当真孺子可教 一见主子问了,蔓青便再也憋不住,嘴角直接扯到了耳后根后头,把憋了一整个早上的话飞快秃噜出来:“禀主子,主子爷晨起离开前特意留下了话,说是日后您再煲了汤,直接差人往前院送就是了。”至于那句省得平白浪费糟践了好东西的话,就被蔓青默默扣下了。 接着蔓青一张笑脸更为灿烂,语气越发的雀跃道:“主子,前儿主子爷才就往前院送汤水的事儿罚过李侧福晋,如今就给了您这份脸面,怕是这回东边得拆了半边院子呢” 上个月,主子爷连在她们主子院里歇了五宿,虽说超了侧福晋入府连歇三日的规矩,但也没碍着她点什么呀就这,这李侧福晋都从她院子里清出了一批碎瓷器,这回遭正面打脸,那可不得气疯了 “你个促狭的”静姝觉得差不多了,便一把摘了眼睛上盖的布巾子,往空青手里一递,没好气地点了点蔓青的脑袋:“你可得看好了你这张嘴,若是再什么都拿去说,小心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这丫头就是说话不过脑袋,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也就是了呗非得拿出来说,如今这个时代,上下尊卑那般严苛,人命如草芥,她真未必护得住。 也许,当初选择带蔓青进这深宅后院,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儿。 “这会儿不是没有旁人在嘛”蔓青撒娇地给自家主子捏起了肩,当然不忘一表决心:“主子放心便是,这有旁人在的时候,奴才会小心的,空青姐姐都有教的。” “你呀是真的有学到心里头去才好。” “主子”蔓青生怕主子再念叨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道:“还不止这一件呢主子爷还说等天气好的,就叫人把西厢南边的那间收拾出来改成小膳房,还问您偏好吃些什么,多半这是要给您寻摸灶上伺候的嬷嬷太监呢” 空青顺着话补了一句:“听说今年宫里头要放出来一批人。” 静姝瞬间坐直了身子:“你打哪儿听说的” “奴才额娘与府中绣房管事儿的陈嬷嬷在师承上有些渊源,这位陈嬷嬷当初是在内务府针线房伺候的,主子爷出宫建府时本来轮不到她那年岁的跟着,但她确实跟着出来了,还担起了掌事儿嬷嬷的差事,虽具体的没跟奴才说,但多半不是有手段,便是有关系。 而如今,虽说她是离了宫,却从未与宫中的姐妹断过联系,还因着那些人在宫中不甚方便,是帮着人家办了不少事儿,很是交下了一些人。 而那些人,多是与她同期小选入宫的,如今多做到管事儿姑姑的位置上,消息甚是灵通。” “可是真的”蔓青一张脸上满是喜色,看了看主子,直接缠到了空青身边,急惶惶地问道:“怎么姐姐对那嬷嬷的境况那般清楚” 空青无奈地应着蔓青的缠磨,对着自家主子禀道:“其中八成是陈嬷嬷自个儿与奴才说的,剩下一成半是奴才四处打听来的。” “若是这般,可是那陈嬷嬷想投了主子”说着,蔓青那尾音颤颤地都要破了音。 刺地静姝耳朵难受。 其实自打听明白这人的情况,她的心思就已然淡了,见蔓青这般欢喜,心中是既无奈又好笑,只随意应着:“这么个人,你是怎么寻摸到的” 说道这儿,空青一张脸上未见半分得意之色不说,还瞬间带上了两分讽色:“那可太巧了,算算奴才离乡至今都八年有余了,先后在奉安c浙州c前安都落过脚,乡音早就改的面目全非,真真是难为陈嬷嬷能一耳朵便听出来奴才是老乡,还能因为这三成原味都剩不下的乡音抱着奴才抱头痛哭了好久。” “什么呀”蔓青这会方才听出不对来,看着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主子和空青,一张小脸是又气又羞,直接涨的通红:“这又是哪个妖魔鬼怪耍的手段一天天擎着往那歪门邪道上琢磨也不怕阎王老爷请她吃茶去” “”静姝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打发蔓青去膳房要食材。 蔓青晓得这是要给主子爷煲汤用的,好像已经看到李侧福晋那张扭曲的面孔一般,一步一窜地出了屋子。 那股兴奋劲儿直看得静姝迷茫:“可是李侧福晋给你们难看了”动手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这俩人离开她眼前最长不过半个时辰 ,要是有皮肉伤她总是看得见的。 空青难得显出两分迷茫:“不曾有的。” “那这丫头怎地这般”静姝想了想才确定这种感觉该用个什么词:“敌视李侧福晋” 听了这话,空青就更迷茫了:“您与李侧福晋是注定一盛一衰的,奴才与蔓青自然是盼着您长盛不衰的。” 进府前太太便特意说起过这位李侧福晋,便是篱笆扎的严实如四贝勒府,都能叫外头晓得这位李侧福晋很是受宠,那该是如何的盛宠主子爷就一个人,一颗心,此消彼长,此盛彼衰,她们自是盼着李侧福晋尽早失了主子爷的宠,省的与主子相争的。 这话听得静姝一愣,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府中规矩,又有爷看顾,我还有侧福晋的份例,是盛是衰,很不必强求。” “主子,您是说认真的” “”这态度,不对呀 听了这话,空青直接把什么规矩都抛到脑袋后头了更不要说什么尊卑了,开口就道:“这府中再规矩又如何主子可清楚宋格格如今的境况七八日少见一点油腥,顿顿都是不知道回了几回锅的蒸菜,不是今儿盐多了些,就是明儿忘了放盐,红螺炭从来就没有够用的时候” 第22章 初见时 说着说着,空青眼眶已染上了红意,一双杏眼这就这么清凌凌地看着自家主子,带着化不开的恐惧:“您可知道,便是如今这般冷肃的日子,宋格格白日里也只能用但凡有点脸面的奴才们都不愿意用的黑炭熬着,因为只有这般,她才能在夜里用攒下的无烟红螺炭睡个踏实觉 难道宋格格就没有格格的份例么那她又为什么会把日子过成这般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主子当真吃得了这份苦,那老爷太太呢主子可曾想过老爷太太晓得自己千娇百宠出来的姑娘受了这份罪该如何心苦 更何况,主子就算不为您自个儿想想,也得为小主子们想想呀 这有宠诞下的子嗣与无宠诞下的子嗣差的可是一星半点不说别的,这日日见日日相处手把手教出来的,和那十天半月都见不上一回儿的,便都是嫡亲的子嗣,在情分上也不可能相同的啊 这大清朝自来就有格格抚蒙的说法,如今府中已有一位大格格在,若是主子也诞下一位小格格,便是主子爷再如何也不可能把两个格格全都求下来留嫁京城的恩典的,那到时候,可不是就看哪位的额娘受宠您忍得小主子受那般远嫁抚蒙之苦” 一股脑地说完,空青就碰的一声跪倒在地,低着脑袋,却死倔着不肯开口道上一声错。 静姝想着只有一面之缘的宋格格,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死寂的女人,她居然过着这般日子 静姝不愿相信四爷当真这般冷心冷肺,在一手掌控后院之后,能放任自己的女人受这般欺压苦肃的日子,她更相信是这位宋格格之前做过什么踩到四爷底线上的事儿,才会叫四爷这般放任不管。 不过,不得不说,空青踩在了她的死穴上。 孩子,是她的底线。 若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仅没有给孩子带来依靠,反叫孩子因自己的关系处于步步退让,处处受制的局面,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你先下去吧。” “主子” 看着眼眶通红的空青,静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摆了摆手。 随着屋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头的大半阳光,在雪地上格外刺眼的白,透过冰裂纹的窗户撒进来,只剩下暖暖的黄。 宽阔的厅堂内,目之所及,件件皆是精品。 静姝不禁自嘲一下笑。 真是被这假象安逸哄骗了脑子,这才过了几天呀她就忘了当初的事儿了。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扰的人眼晕得很,静姝往榻上一歪,迷迷糊糊间似乎睡了过去。 梦中,大雨滂沱。 和那日一般的大雨天。 不,那日,本是个晴天的。 那是大选的时候了。 或许是嬷嬷看在她那姐姐的份上对她轻拿轻放了,也或许是族中安排来的常嬷嬷到底还是有两份本事在的,在大选培训其间,她是被罚的最少的那一拨里的。 但论起日子过的,却应该是所有人中最不顺利的那一个了。 为期半个月的培训里,三个模样才华皆出众的秀女陆续被遣出了宫。 有培训迟到被杀鸡儆猴的。 有被揭发手脚不干净偷盗她人财物的。 当然,也有使手段诬赖她人偷盗财物反被揭发的。 其中,她被迫躲过了数次算计,实在不愿回想。 但她也同时确定了,主管此事的章嬷嬷与安排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绿柳,就算不是她那姐姐的人,也是希望她进宫的那一伙的人。 培训的最后一日,管事儿嬷嬷说是给她们几日假,叫她们这些秀女清闲清闲,可是哪个不知道,这是给各宫娘娘传召相看的机会呢 她第一次见这位便宜姐姐,就是在她们这届秀女刚刚结束了宫规培训课程的第二天。 也是这一天,成为了她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 她记得,景仁宫的大宫女还珠,便是在她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致的时候来的。 她还记得,早上还珠到储秀宫寻她的时候,天还是透蓝瓦亮的,只有些许丝丝绕绕的仿若薄纱似的云。 她机械地跟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富丽堂皇的景仁宫。 “请贵妃娘娘安,娘娘康顺长乐。” “你这丫头,快起来,咱们嫡亲姐妹说话,又没有旁人,做这些做什么平白外道了许多。”都不等她礼行全,章佳静嫦就上前一把把她给拉了起来,然后牵着她的手不放,拉着她一起坐到了罗汉榻上,身子紧紧挨凑着,才继续道:“瞧着倒是比往年长了些肉,年节里母亲未带你 来,我就觉得不妥,差了人出宫才知晓你的事儿,这虽说谨慎是好事儿,可阿玛额娘也太过谨慎了些,若是连嫡亲的妹妹我都护不住,这些年我这百般算计又是图个什么” 许是感受到了那份亲近,她当时多少缓和了些身体与精神的紧绷,甚至还有余力去仔细打量身边这位历史上未曾出现过的人物。 鹅蛋脸,柳叶眉,肤若凝脂,口若含朱,一双桃花眼是欲语还休,真真是嬉笑怒骂具是风情的绝丽 她正感叹着呢便听见了这话,紧忙回道:“娘娘这么说怎么使得一开始我当真只是染了风寒,又赶巧在年节里,不说阿玛额娘,就是二哥与我也都想着大好的日子万不可惊动娘娘,就是年节里见不着娘娘念得慌,但想着等我身子见好了再进宫给娘娘请安磕头也不差什么,才安下心。 后来,也不知怎地,就发起了热,还累的娘娘跟万岁爷求了恩典。” 可是她没想到,听了她自觉圆和的话,贵妃居然板起了一张芙蓉面,甚至气呼呼地拍了她的脑袋两下:“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怎得一场病下来平白生分了姐妹情” 许是做贼心虚,她心里瞬间一个咯噔,但面上未敢显出半分来,只能憋气叫面上浮上些许红粉,刻意忽闪着一双与贵妃极相似的桃花眼把事儿往本家那些人身上推:“常嬷嬷说,我若是这般说话,姐姐便会觉得我长大了,懂事儿了,定会开心的。” 果然,她就见静嫦一个挑眉问她道:“常嬷嬷族中送进府的那个” 她,果然知道。 第23章 意难忘 静姝自然应得飞快:“便是这位常嬷嬷,自嬷嬷来了我身边,与我说了好些宫中秘事,我才知姐姐日子过得竟这般艰难,想着若是如此说话能让姐姐高兴些许,便是再别扭也是无妨的。”这话她说的是踏实非常,毕竟这事儿他们可都做了,自己可半点没污蔑那些人。 “宫中秘事日子艰难你这傻丫头” 见贵妃总算恢复了笑颜,点了点她的额头,还亲昵地把她往怀里一搂,静姝才松了那口气。 至于那声叹气,反正遭罪的不是她,这贪心不足,总要做好被吞的准备,如今,就当姐姐先替妹妹收点利息好了。 况且,这边若是不再施压,她担心那些人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至于贵妃会怎么想她,她多少猜的出。 无非是犯愁于自己这妹妹的单蠢傻气,平日里什么都与家里人说c家里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也就罢了,居然对旁人也是这么个性子。 甚至多半会后悔,后悔当初就该亲自挑两个嬷嬷送回府。 再有就是无奈于阿玛额娘竟将妹妹养成了这般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 最后再纠结下她这妹妹日后可如何是好之类的。 说到底,她也不愿真被人当傻了,便开口打断了贵妃的思绪:“姐姐” “嗯” 许是那声太过温柔,也许是胆战心惊小半月后突然来到了一处暖处,叫她直接失了警惕开口求道:“姐姐,我不想进宫,我不进宫好不好” 这一开口,静姝就后悔了,脑中飞快琢磨这话该怎么往回圆,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直接道:“谁说叫你进宫了” “姐姐”可以不进宫 便是这位便宜姐姐真把她当傻姑娘待,把事儿掰开了揉碎了地跟她说,她也乐呵呵的极耐心地听着。 “不过你今儿既参了大选,便万万不可是被撂牌子送出的宫,章佳一族的名声我不在意,我如今的位置便是旁人阴阳怪气几句也很无妨,但于你,便是后半生幸福与否的关键。 若是你不参这大选,叫阿玛二弟给你寻个良善人家,有我在,他们定是不敢欺你的,但若是你是被撂牌子出的宫,那亲事可就不好说了,倒不如通过了大选我求万岁爷直接给你赐婚来得好 虽都说这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但我本不愿你高嫁。 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若是你嫁入那平等人家,有我在一天,定能护你万事顺遂。 但若是高嫁,我说是占着这贵妃之位,却是个有宠无子的,日后且不说,便是眼下,莫说那黄带子,就是底蕴大家都少有把我放在眼中的,想护你,便不易了。” “姐姐这般说,叫我哪还有脸面再见姐姐,姐姐能走到如今本就不易,我这做人妹妹的,帮不上什么不说,还累的姐姐为我这般烦心累思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嫡亲姐妹,血脉相连,我不顾着你还能顾着谁” 那日,贵妃给了她两条路,一条,是入四贝勒府,承诺她必占侧福晋之位。 而另一条,便是许给一位钮钴禄家的少年郎。 她本疑惑为何会择到这位身上,虽说这人文采尚可,但也比不过二哥,武艺便更是多有不如了,但一听贵妃给她普及那人的家庭情况,她便清楚了,这人有一叔父,名为钮钴禄凌柱。 这个名字,真的是太耳熟了,算起来可是乾隆的外祖父呢 贵妃还说,接下来是多事之秋,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任谁都护救不及的。 若是她入四贝勒府,也就罢了,但若是她择定那钮钴禄家的,贵妃便会找个机会把那人外放,等到尘埃落定,再回来不迟,甚至还道,这两年会找机会把阿玛额娘和阿克顿都送出京,到时候在外头一家上下也能彼此扶持。 静姝这才明白,她这一个抉择,其实关系到并不只是自己,而是一家上下的命运。 本来立马就想应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贵妃也没想着叫她立刻决断,转而拉着她说了两句家常,就放她离开了。 许是见她自出了景仁宫便忧思过重,还珠便带着她绕道御花园回储秀宫。 却没想到,行至半路,突然阴云密布,大雨瓢泼。 静姝与还珠即便打着伞,也难免湿了衣摆。 见雨越下越大,还珠便带着她进了万春亭躲雨。 她刚将额前发丝擦得半干,见自己衣摆旗鞋尽湿,只觉得要不好。 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身子养的见强了些,若是因着长时间穿着湿鞋袜湿衣裳再损 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而还珠见她一脸苦色,还以为是为此时衣衫不整而担忧,体贴安慰道:“二姑娘且安心,这雨下的这般大,不会有主位娘娘在御花园停留,便更不会有主位娘娘往亭中来的。”主位皆有轿撵,至于其她的,是不敢与主子的嫡亲妹妹讲这些的。 听着这话她才想起,好像这时候见贵人衣衫不整也是一种罪来着。 更是惶惶不安。 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听见一群人簇拥的声音远远朝这边来。 静姝纠结片刻,还是闪身躲到了假山群之中,而还珠不知为什么,也跟着躲了进来。 然后,她就看见了或许改变了她一生的一幕。 大雨之中,带着几分雾气的蒸腾,一群人明明是一起过来的,却仿若两个世界。 一方前呼后拥,软轿仪仗,便是随侍的宫人都人手一把青色油伞,而一方,似母女二人,年长者身着命妇装扮,年轻者亦是一身华贵,但此时两人皆毫无遮挡的在雨中狼狈搀扶着往前走,就是偶有高树密枝遮得些许雨水,也会被瞬间簇拥而上的宫女太监把两人从片刻安宁中哄赶出来。 直至行至万春亭前,再毫无遮挡之物,仪轿才停了下来。 左右两边两个宫女掀开轿帘,却因着大雨间隔c轿中昏暗,看不清里头的人。 只隐隐约约听见些传出来的话:“鄂拜大人任国子监祭酒,想必府中女眷该知这在贵人面前失仪要论何罪的哦” “臣妇知罪。”那位夫人许早知有此一劫,没有半分求饶辩解,只拉着身边年轻的姑娘一起跪俯于大雨之下的石子路上。 第24章 缠梦魇 静姝头一回觉得自己个儿眼神竟这般好,她甚至能透过层层雨幕看见那二人浑身冷颤的模样。 不,她摸了摸自己的心。 冷颤不断地不是那母女,而是她心。 那前呼后拥的仪仗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回过神时,雨中只剩那母女二人。 两人如柔弱的垂柳一般,在风雨中巍颤颤,好似随时都能倒地不起,又好似无论再大的风雨都折不断她们的脊梁。 “二姑娘。”还珠紧忙拉住静姝胳膊,低声道:“这事儿姑娘可不能掺和其中。” “那位娘娘不是已经离开了”她不确定自己发没发出声音,只觉得那吧嗒吧嗒砸落地面石缝间的雨滴声都要比她的声音大不少。 而还珠却听清了,低声解释:“惠妃娘娘确已离开,不过离开前命西林觉罗家两位夫人在此处跪满两个时辰,反思失仪之罪。” “西林觉罗”居然还是满族大姓出身么 “是的,那位年长些的是如今国子监祭酒鄂拜大人的福晋,而那位年轻些的是鄂拜大人嫡子佐领侍卫鄂尔泰新婚福晋瓜尔佳氏。” 许是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珠只能开口继续解释:“不是奴才心狠,实在是这事儿便是主子都是不能沾身的,这,这涉及到太子爷和千岁爷前朝之争,”说着,还珠声音压得更低了,一双眼睛四处扫看,警醒的不行:“这鄂拜大人本来是夹在两方之中却稳居中立之位的,毕竟他时任国子监祭酒,可以说科举上榜的举子七成皆是他的弟子,便是不表态,太子爷与千岁爷也不好过于逼迫于他,生怕把人给逼到了对面 可自鄂尔泰大人娶了太子妃娘家族妹之后,鄂拜大人心中的天平就偏了,这千岁爷如何忍得鄂拜大人在学子中声望不低,千岁爷不好随意处置了,这才有了西林觉罗两位夫人在惠妃娘娘面前失仪这一桩,这是警告,也是给他们最后一次选择”还珠发现自己说多了,立马转而道:“所以二姑娘千万不能上前,更不能施以援手,否则,无论是府中还是主子那儿,便都成了太子爷的簇拥了。” “那就让她们那么跪着” “二姑娘。”还珠肃了一张小脸:“您可是觉得她们是平白受了委屈的无辜之人她们入宫前又如何不知会面临什么或许,该说他们西林觉罗府中自决定娶太子妃族妹过门时便该已然想清楚会面对什么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既想登那通天梯,便无赌不成说,赌注已下,成败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闭着眼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而还珠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避在万春亭角落处,她们看不见那母女,而那母女也看不见她们。 雨停时,天色已偏黑。 还珠见她一身衣裳尽是起干后的褶皱,两鬓发丝都掉下来不少,甚是狼狈,便决定带她回景仁宫重新梳妆一番,省得这么直接回储秀宫人多眼杂地乱传,再多生事端。 而同时,那两位西林觉罗夫人也双双起了身,只不过许是年长些的体质不及年轻些的,这会儿几乎是瓜尔佳氏搀扶着她婆母,一个人承担着两个人的力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些别扭。 还珠把她从愣神中拽醒,拉着她往回走,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她与那婆媳俩居然一路顺路 “西林觉罗家两位夫人这是要去延禧宫磕头谢恩呢。” 磕的哪门子头,谢的哪门子恩谢惠妃娘娘没有直接给她们栽赃一个诛满门的大罪么 她心中陡然生出了两分戾气。 而这两分戾气在她泡在浴桶之中后很快转化成了恐惧。 因为她想明白了所谓的给他们家最后一次选择是什么。 “主子”空青见自家主子满脸汗意,怎么叫都叫不醒,心中又自责又后悔,恨不得直接打自己一顿,明知道自家姑娘胆子小,她做什么要逼她吓她呢凭四贝勒爷这些日子待姑娘这般好,便是姑娘再由着性子胡来,也该是不妨事儿的。 可说出去的话已然成了那泼出去的水,便是她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焦急的一声接一声,想唤醒梦魇中的姑娘。 “啊”静姝猛地坐了起来,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满面青白死不瞑目的一张脸。 “姑娘你醒了” “咳咳咳” “蔓青,水” “姑娘,您用些水。” 好半天止了咳,静姝眼前才化去了模糊,渐渐清晰,而熟悉的画面,瞬间缓和了她紧绷的神经。 “我这是怎的了” “姑娘被餍住了。”蔓青急的眼眶都红了。 而空青则是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奴才该死。” “与你无关,”静姝叹了口气,想伸胳膊把人给扶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示意蔓青扶人,看着满脸懊恼自责的空青道:“若说有关,也只有我谢你的,若不是你,我怕是要走进死胡同里了呢” “主子” “行了,别做这般模样,看着平白叫人不自在。”静姝摆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道:“我饿了,去叫膳吧,也不用别的,一碗鸡汤面搭两个清爽小菜就行。” “是,奴才这就去。”蔓青立马往外跑,也不管膳房这会听见章佳侧福晋大冬天的要吃清爽小菜该如何犯愁,她只知道自家主子饿了,要吃东西。 静姝看着蔓青那急匆匆地架势,无奈地摇头。 空青讪讪道:“这丫头又忘了规矩,便是再担心主子也不该如此的,等她回来奴才定好好罚她” “你呀,是真舍得罚她才好。”静姝哪里不清楚空青的心软。 “主子”空青被揭了底,满面的不好意思。 “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叫蔓青随我入四贝勒府” “主子”空青听此哪里不晓得主子这是生了想把蔓青送回府的心思,可就算她再百般不舍,也更清楚蔓青的性子不适合这里,她整日里担惊受怕,不是担心蔓青闯了祸丢了小命,就是担心蔓青连累了主子,若是蔓青能回章佳府中,倒当真是件好事儿。 第25章 愿一争 静姝摆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道:“我饿了,去叫膳吧,也不用别的,你鸡汤面搭两个清爽小菜就行。” “是,奴才这就去。”蔓青立马往外跑,也不管膳房这会听见章佳侧福晋大冬天的要吃清爽小菜该如何犯愁,她只知道主子饿了,要吃东西。 静姝看着蔓青那急匆匆地架势,无奈地摇头。 空青讪讪道:“这丫头又忘了规矩,便是再担心主子也不该如此的,等她回来奴才定好好罚她” “你呀,是真舍得罚她才好。”静姝哪里不清楚空青的心软。 “主子”空青被揭了底,满面的不好意思。 “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叫蔓青随我入四贝勒府” “主子”空青听此哪里不晓得主子这是生了想把蔓青送回府的心思,可就算她再百般不舍,也更清楚蔓青的性子不适合这里,她整日里担惊受怕,不是担心蔓青闯了祸丢了小命,就是担心蔓青连累了主子,若是蔓青能回章佳府中,倒当真是件好事儿。 外头鹅毛大雪纷飞,屋里红泥小炉火影摇晃,上头坐着的紫砂描金砂锅肚中咕嘟咕嘟的只冒泡。 “姑娘”蔓青闻着这四处乱窜的香气,只觉得口水疯狂分泌,被空青瞪了一眼之后,才讪讪道:“主子,您这回煲的比往日还叫人念得慌。” “生了个馋猫肚子,别找旁的原因。”静姝尝了一口,觉得差不多了,便舀出装好,确定食盒底部隔层装的暖炉炭火足以维持三刻钟,才将这食盒交给一旁候着的林庆安。 “你去跑上一趟,莫叫旁人瞧见,悄悄交给你师傅,再悄悄回来。” 林庆安本来犹豫的模样闻此一顿,随之立马奉上一张笑脸,连连应道:“主子且安心,奴才晓得的。”师傅果然最疼他了,主子这般品行若是没有大造化,那这满府怕是哪个都不成的。 较之林庆安的欢喜,蔓青就很不高兴了。 在她看来,这般盛宠,自然是要叫那些眼皮子就快粘在她们院子里的那些人好好看清楚听清楚的,要是能把那些人气个好歹出来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怎么能这么悄悄的呢 林庆安一见蔓青这皱起来的小脸,就知道这位姑奶奶又要犯浑了。 蔓青这人脑子一般,但缠磨起人来,却是一把好手,平常时候他倒是无妨,碍于主子,也不好打她脸面。 可如今他手上拎着的可是主子爷点名要的东西,他虽不晓得这满族大姑奶奶出身的侧福晋如何煲的一手好汤又如何能叫这汤水这般合主子爷的胃口但这不重要,他只要知道正因为这汤水合主子爷的胃口,决不能让这差事砸自己手里头就够了。 于是,根本不敢停留半刻,不等蔓青开口便窜了出去。 “主子”蔓青见小林子窜的飞快,小脸气鼓鼓地抱怨道:“这小子窜的也太快了,奴才话还没说呢” 静姝摇了摇头,接过空青递过来的碗,端着出了膳房,只留下一句:“剩下的,你们分了吧,记得给小林子留一碗。” “是。” “空青姐姐” “你要知道,闷声发大财要永远比将财产显露于人前来得长久,”空青说完,把汤碗往蔓青手中一塞,又盛出来一晚放在小炉上温着,才道:“你看着点儿火,我出去叫外头那些管住嘴,回来再吃。”说完,就把满院子的人全叫到一起仔细训起了话。 静姝透过冰裂纹的窗户,看到院子里伺候的全聚到了东厢回廊下头,空青那清亮又带着两分肃色的声音隐隐约约穿过风雪顺着窗缝钻了进来。 “主子待你们慈和,你们要知道感恩,这院中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不管你们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耳朵,但朝外,这嘴必须得给我闭的严严实实的,若是叫我知道,有哪个敢吃里扒外,将院子里的事儿拿出去说嘴,尤其若是将今早主子爷说的话传出去,别怪我不念这几日的交情,内务府送来的,一律连七大姑八大姨一起退回去,今后沾亲带故的一律不收,采买进府的呢,带血缘关系的府中一个不留全部发卖我可不是个好性子的,别逼我下狠手,都听见了没有” “这丫头,道真有两分气势了。”静姝窝在罗汉塔上,看着手中的汤半天没有动弹,汤色清澄,骨肉浓郁,便是外公见了,也只有摸着胡子笑的,也是她本不想拿出来的手艺。 不过 她总要有用处才好,这样才能让人不能轻易舍弃。 “主子,爷说晚膳来桐安院用。” 这是满意了。 静姝打听了这消息,便赌这是一次试探。 她太清楚这些日子自己 的表现了,哪里能叫这位破例 对她手艺上心只是其一。 更多的,该是一个诱饵。 一个试探她是否会恃宠而骄的诱饵。若是她真大张旗鼓地往前院送汤水,脸面是争下了,李氏的脸也是打了,但多半也要凉了。 谁叫她曾说过,只要李氏与福晋不睬她底线,她就愿退一舍之地呢 而如今李氏三番四次挑些不痛不痒的地方找她的茬,还刚因着往书房送汤水受了这位的罚,她的得了这份脸面,只要有一丝泄露都容易被当成她刻意为之。 “去膳房点菜。” “主子,您何不洗手作羹汤好好备上一桌菜食”蔓青想着之前闻到的香味,光是汤水已如此叫人迫不及待的品尝,若是一桌,那 静姝撸猫的手一顿,侧过脸没有接那话。 她做菜 呵呵,那真的是叫人轻易忘却不得呢 她还是别吓到人家比较好。 四爷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鹿筋拆鸭子锅。 银寿字锅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比他寻常用时更为鲜香。 看了眼一身玫粉搭素白的汉家袄裙的章佳氏,眉头高挑。 “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请爷安。”静姝被叫起后在厅堂烛火下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如层层盛开的莲,然后笑嘻嘻地凑到这位身边,挎着他娇声道:“妾想着原是在自家里,便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第26章 摸奸细 静姝挎着了人,便对空青点头示意。 空青立马叫外头候着的依次进屋。 素来没进过屋伺候的二等丫头一个个垂着脑袋进了屋,便是心中再好奇也不敢抬头四处瞧,手上恭谨地捧着朱红的案盘,上头摆着洗切好的肉菜,轻手轻脚地奉摆好。 静姝眼神一瞟,瞬间划过四五个人头顶的文字框。 最后,有三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过静姝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来,用膳的时候不改话痨性子,说道起一样样食材的益处最后总会扣准中心,不是延年益寿,就是强身健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算是看出这位对养生的执念了,当然,她手上也殷勤不断,自己没耽误吃不说,四爷身前的碗里还没有空着的时候,便是苏培盛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不过素来怕被抢了位置的人此时却乐的自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主子爷今儿又多吃了三块牛肉,四块鱼肉 第二日,静姝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腿疼,半点都不想从床上爬起来。 好的嘛,她算是知道这位的喜好了。 也算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骂他两句都觉得略心虚。 “主子,”空青打起床帐,扶着自己主子坐起身便立马奉上一盏燕窝鸡丝粥,垂着眼皮低声道:“主子您润润喉咙。” “”一看这燕窝,静姝一张小脸瞬间烧的通红。 她就知道,昨儿晚上折腾的晚了哪里瞒的过这些人。 “咳,”静姝连灌了几大口,一盏燕窝粥就见了底,然后转而道:“连翘c白芷c琥珀,日后你多注意些。” “主子”空青听见了琥珀的名,整个人一愣。 她自打知道主子有想送蔓青想法之后,就暗暗踅摸起顶替蔓青的人。 这四贝勒府不比他处,主子把从府里带来的人送回去多半没人会说什么,但若是想再从府中带人回来,怕是就难了。 于是,这几日,她便是手头上有活也要分出半只眼睛打量满院子的人的,这个琥珀,就是她看好的。 踏实本分,勤快听话,不暴躁也不慢性子,算不得捻尖儿的,却叫人看着放心。 可听主子这意思:“可是哪里有什么误会”说完,空青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在质疑主子,连忙解释道:“近些日子我瞧这姑娘挺好的,便是受些委屈也耐得下性子,不好争一时长短,嘴上也少言是非,干活也利索,但就是嘴上笨,干了十分的事儿偏叫旁人只能领上三分情,不会讨巧卖乖的,倒是惹得那两个惯喜欢端架子的嬷嬷不喜,可是她们与主子说了什么” “听你这么说,这琥珀倒是个能堪用的,那就怪不得福晋会就安排这人一个进来了。”想到昨晚上那三个人,静姝也安不下心继续歇着了,直接下了床。 蔓青本听得直发愣,见主子下床了又紧忙捧着熏得暖烘烘的湖蓝夹袄伺候她穿上。 “主子今日试试这双鞋,奴才昨儿晚上刚做成的,鞋底较寻常的厚实了一倍,贴地的那层绷了层防水的皮子,也照主子说的,在鞋内仔细缝了软和的腹毛,主子试着可还和脚” 静姝踩了踩,宣软宣软的,与记忆中的雪地棉的脚感极为相似。 不过这个的内毛肯定要更好些的。 “不错不错,你这手艺也算是出师了。”静姝从不吝啬夸奖,自己觉得好了,自然不能忘了领导,暂时把那三个奸细放到一边,对蔓青吩咐道:“你去库里把那匹藏蓝色云鹤纹的锦缎料子找出来,我记得上回从宫里出来又带出来几块整齐的狐狸皮子来着,你挑细软的也捡几块出来,我给爷也做一双,鞋底还是你来做,这几日就辛苦你些。” “主子说什么呢这有什么辛苦的。”蔓青嘻嘻一笑,就要往出去。 静姝又把人一拦:“琥珀的事儿,你权当不知道,往日你怎么待她,如今早就也是。”不等满清开口,又继续道:“若是装不出来,一会儿就找个机会吵上一架,日后权当看不见这人也就是了,想来依这姑娘如今的戏码,你该是不缺机会才是。” 说完,静姝就抱起了绣筐,挑起了绣线。 蔓青迷茫地看向空青,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眼都是迷茫。 看的空青是直叹气,本来因为看走了眼的懊恼自责,这会全成了无奈,拉着蔓青绕出了屏风,使劲儿点了点她额头之后,才压低声音道:“她这是演苦肉计呢” 现在想来,也是她傻了,为何她总能看见琥珀受欺负,还只能看见琥珀一人受欺负明明院子里伺候的不少,怎么就她受欺负呢明明一个个都怕极了他,就算真欺负人,怎么会叫 她看见呀 见蔓青出去了,空青才悄步回了侧间。 “白芷是李侧福晋的人,连翘是钮钴禄格格的人,你日后多警醒些,别叫她们进了屋子,若是她们出了院子,就叫小林子安排人跟上,平日里也别叫她们有机会接触到入口沾身的东西。” “主子,叫林公公可合适奴才瞧着章林也是个机灵的。”林公公毕竟是苏培盛的徒弟,这叫他知道了,不就等于主子爷知道了么 “空青,我留着她们,不是为了借刀杀人,也没想用她们耍什么手段,而是我清楚,今儿我把这三个撵出去了,日后被收买的藏得可就更深了,若是真折腾出什么事儿百口莫辩,还不如把这事儿直接捅给爷,反正都是他的女人的事儿,怎么办,他看着来吧” 她当然不是怕这一波接一波的奸细,藏得再深她只要一摸金手指就能看出来,不过是不愿意脏了手吧有些事,若是开了个头,她怕心中那点底线,就再也搂不住了。 “是,奴才晓得了,主子安心,奴才绝对不会叫那些吃里扒外的伤到主子一根头发” “行了行了,现在于咱们有利,咱们空青姑娘就别板着一张小脸啦快去我把画的花样子册子拿过来,我要想想这回绣个什么样子。” 第27章 漏手脚 只是静姝没料到,居然有人性子会这般急,她这雪地靴还没做好呢就蠢蠢欲动起来了。 近来时近年节,四爷是早出晚归,前些日子更是在户部连住了三日,虚虚一算,已有二十余日未曾踏入过后院了。 可这后院并没有因此而平静宁和,反而越发的醋意汹涌起来。 原因不是因着旁的什么,正是因为桐安园新得的小膳房。 其实按理来说,这并不算越了规矩。 毕竟福晋的正院和李氏的院子皆是备了小膳房的。 可谁叫这两处小膳房之所以建,都是打着府中阿哥的名头呢 静姝这个秀于林就秀在她是唯一一个膝下无子得了小膳房的。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小膳房建的只是为了静姝一人罢了。 如何不叫满府女眷捻酸 而第一个有所动作的,就是白芷。 “主子,近些日子白芷总爱往小膳房跑,虽碍于早先定下的规矩,非膳房伺候的不准无主子的吩咐进入膳房,但帮着在门外扒个蒜洗个葱什么的旁人也说不得她,这借了这个引子是勤快的不得了,就快连晚上都住那膳房的门口,奴才瞧着是入了白案张嬷嬷的眼,奴才还听说张嬷嬷似起了要认白芷做干闺女的心思” 空青说到这也很是无奈,比起张嬷嬷手底下那些个每日里都生活在严苛规矩下的奴才,她其实挺喜欢这人过于方正迂腐的性子的更把不得满院子伺候的都是这么个性子呢这能给她省多少事儿 只可惜白芷的事儿是个大事儿,她还真无法早早与这位说清楚。 真是可惜了张嬷嬷做汤包c煎饺的手艺,那般顺主子的口,若是被牵连进去了,怕是主子就难寻着这么顺口的吃食了。 “张嬷嬷”静姝手上仔细缝着狐狸皮子于新鞋内里,头也不抬,但不耽误嘴上的功夫:“那位做煎饺的白案嬷嬷” “正是这位。” “知道了,改明儿四爷留院子里用膳的时候,直接叫这张嬷嬷做上一道拿手好菜,亲自端着奉菜,算了算了,叫小膳房那几位每人做上一道拿手菜亲自奉上,我给爷跟前给他们讨赏。” “奴才代他们多谢主子。” 静姝摆了摆手,手上飞快地剪断了线,拿着两只鞋仔细在手中比对,心中却想:她不过是想瞧瞧这些厨房伺候的是否能用着放心罢了,所谓的求赏只是说着好听的,到不用什么代谢什么的。 第二日一早,静姝刚从梦乡中想来,便收到了白芷想往外跑的消息。 “前些日子还一门心思围着膳房转悠呢也不知这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今个晨起二门刚开的时候,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空青一边伺候静姝漱口,小心地捧着痰盂,一边道:“奴才直接去找了林公公,也没说什么旁的,只与林公公道,奴才近些日子觉得白芷总往膳房凑,心中担忧,劳他查查看罢了。” “这样就成。”像他与苏培盛这种聪明人,向来不带怎么信旁人查到的消息的,但是于他们自己查到的消息,则完全不同。 自白芷又一次悄悄摸出院子,空青瞬间就绷紧了浑身的神经,一双眼睛就快不错眼睛地盯着膳房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空青甚至都失了耐心,不由怪罪起了林公公的进程。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白芷被带走了。 一个二等丫头消失在后院,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尤其是相较而言,久不来后院,一来就又是差苏培盛提前来桐安园通知的消息传遍了四贝勒府的后院,一个本就不受重用的二等丫头就更不够看的了。 只除了做贼心虚的人。 静姝听到这个消息时,略为心虚了虚,毕竟知道这人忙,却还是给他找了活干了。 而且,这个活儿还叫他知道了一些更为令人心沉的画面。 心沉到 “主子,您且安心,主子爷既说了要来桐安园的,便定会来,这会子突然往李侧福晋那儿去,多半是出了什么事儿。”九成是因为白芷。 她也是前儿才打听到,这位白芷姑娘,当初可是在大阿哥身边伺候过的。 “奴才素来勤正老实,可从我三十四年的时候得主子救护,此生,便再无其它路可走,我知我大阿哥聪慧可爱,我也知道大阿哥是多么无辜,可我没办法,我有千般错,便是死后多半要入无间地狱受万般罪责” 没有知道四爷与李氏说了什么,只知道屋子里响起了两回碎瓷器的动静。 而等四爷出来之后,李氏院子的大门就落了锁。 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 如今眼瞅着就到年结了,便是福晋都有所动作,多半要在三十宫宴前解了养病之说的。 李氏居然被关了,要知道侧福晋可是能如入席三十宫宴的。 尤其是李氏还是个身边有阿哥傍身的侧福晋。 “主子,武格格来了,说是要来拜访主子。” “拜访”静姝探头往窗外瞧,红霞满天,落日的余晖依旧张扬。 这时候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请进来。”要不她还能如何叫人给打出去么 “请章佳姐姐安。”武氏一席素粉夹棉旗衣,外头披了见熊皮大氅,素来得男子喜欢的大氅,此时把武氏裹在里头,显得人越发的小了:“妹妹这会儿才来瞧姐姐,姐姐可要勿怪才是,实在是近来惫懒得很,便只是给福晋姐姐抄的供于佛前求福晋姐姐身子康泰长乐平安的佛经,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妹妹才听说,福晋姐姐见强了,说不得哪日就能与咱们日日得见了,这才停下休休。” 一开口就直接放了一个消息,想来能叫她这般直言的,福晋被解禁怕只是眼前的事儿了。 “可是真的”心中千百个不愿意,都习惯了每日睡懒觉的日子,又叫她日后天天早起,任哪个能开心起来,可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是不能这般说的:“我一直便遗憾,我这都入府数月了,与府中众姐妹依旧生份的不行,如今福晋身子大安,府中众姐妹也都能安心了。” 第28章 注无子 鬼才愿意一群大小老婆多相处相处呢,都不够累心的,她就是顿顿猪心汤喝着都补不起来好不好 武氏见眼前的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真为福晋大安而感到高兴一般,嘴角微微压平。 这么能装,怪不得哄住了爷 她是不信章佳氏会真心为此感到高兴 谁愿意上头有人时时刻刻地压着呀 尤其是这些日子章佳氏堪称宠冠后院,怎么可能愿意低人一头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嘛福晋姐姐身子不适,咱们姐妹也不好锣鼓喧嚣的热闹,府中其实是养了两个说书的女先生的,京郊园子里养着的戏班子更是出彩,姐姐入府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听过,等年节忙过去的,妹妹定禀了福晋求福晋叫上两台戏咱们姐妹好生热闹热闹” 福晋身子好了,这管家之权可不得还到福晋手里,到时候想做个什么不得先禀了福晋,若是福晋不准,便是做不成的,不论是她这个格格,还是章佳氏这个上了玉蝶的侧福晋,都逃不过。 一个求字,她就不信刺不痛章佳氏的心 “姐姐方才还说与府中姐姐妹妹不甚亲近,等日后日日请安的,怕是姐姐就要瞧腻烦咱们了呢”武氏到底带出了两分酸气,说完才反应过来,别扭地抚了抚小两把字头上的嵌了珊瑚的簪子,转而娇声道:“到时候妹妹可是不依的呢” “自是不会的。”静姝带着满面的笑意,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武氏的小两把字头。 若不是武氏此时正低头押着茶,否则绝不会注意不到那毫不遮掩的视线。 这她不大记得上回见武氏时她的装扮了,不过如今的确是满头的红珊瑚头面,虽说颗颗细碎了些,可那红依旧是红的正正的。 好像武氏一进门她也没觉出不对来,是为了什么明明,她现在已经习惯时不时就把视线往对面的人的头顶落上一落了。 视线在武氏头上又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朵比一掌都还要大些的白粉绒宫花上。 是因为它太过显眼,才反叫人忽视了旁边的钗环么 心中起了试探的心思,静姝也就配合着武氏你一句我一句地姐妹情深了一番。 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天色暗的极快,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掌上了灯。 静姝瞥了眼动不动就往门口方向望上一眼的武氏,微微一笑道:“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本该是留膳的,可前头爷才差苏公公来说晚膳要来我这儿用,若是我再留了武妹妹,就怕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编排妹妹,说妹妹是那等打着姐妹情深的名头暗行截宠之事的恶心货色”见武氏脸色发青,静姝才转而道:“其实,爷什么性子咱们还能不清楚哪里是这点事儿都看不清的糊涂人更做不出这样的糊涂事儿,我自是不信的,只是担心伤了武妹妹的名声。” “怎么会呢姐姐言重了。”武氏心中气得狠了,可脸上根本不敢显出来半分,嘴上更是不敢漏。 “我这可不是跟武妹妹说笑,”静姝笑着刮了刮茶叶沫子,道:“今儿我一旦留妹妹与爷一桌用膳,膳后,若是爷与妹妹一道离开我这桐安园,不问缘由,便是做实了妹妹是那等膳桌上行勾引之事的恶心货色,可若是妹妹一人离开我这桐安园,那些烂舌头的怕是又得说妹妹是截宠不得的无用之人呢” 空青送脸色青黑的武氏离开后,回屋一见歪靠着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的没规没矩作态的主子,是满脸的无奈:“主子又何必直接与武格格撕开脸面” “我这就撕开脸面了”静姝瞪圆了一双眼睛,满脸讶异,完全一副你怎么这么说的茫然:她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怎么就算撕开脸面了呢 “您把人家前后路都堵的死死的了,一会儿骂人家是恶心货色,一会儿又说人家是无用之人,这还不算撕开脸面” 静姝撇了撇嘴,翻了个身道:“我明明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奴才眼神不好,求主子明示” “她不是沿着我给她的生路走了嘛” “”她那是走了么她那是气走的 “那还不是走了” 空青这才发现她一个不留神把脑袋里的话秃噜出来了,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尴尬,只能继续劝道:“武格格明明是来示好的,主子何不收了日后有个什么,也好有个马前卒不是” 静姝又困又饿,四爷那边没信儿,也不好叫膳,她便想眯上一觉,谁知道空青又跟闹人的蜜蜂似的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叫她根本睡不着,又烦又困之下,下意识嘟囔道:“是哪个才跟我说这后院女眷是天生的利益敌对者来着,这会儿又叫我拉帮手” 空青反应 了一会儿,才明白何为天生的利益敌对者,不过对于自家主子时不时蹦出来的新鲜词儿她已经习惯了,继续劝道:“武格格与李侧福晋不同。” “嗯。”静姝含混地应了一声,被空青扶起来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强撑着精神睁大眼睛示意:我醒了,你说吧。 “李侧福晋与主子同级,虽说是汉八旗出身,但她有宠不说,膝下又有子女傍身,主子除非再升一步,否则很难把她彻底压服为主子办事儿。” 静姝迷迷糊糊,见空青停了话,随口应道:“你说的是。” 不等空青继续,蔓青直接接道:“但武格格不同,她位份比主子您低,又是汉八旗出身,膝下没有子女,用的好了,便是一把好刀。” “嗯嗯。”静姝听得好笑,这丫头又不知道去哪儿听了两耳朵话本子,好刀都用上了。 空青见自家主子脸上难掩笑意,瞪了蔓青一眼,见蔓青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才继续道:“蔓青说的理还是在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武格格绝对不会有子肆。” 空青的话在静姝脑袋里转了一圈,瞬间叫醒了她迷糊糊的神经:“你说什么” 第29章 涉前朝 “武格格此生绝不会诞下子嗣,甚至主子爷多半都不会允武格格膝下养旁位的孩子,这才是奴才敢劝您收拢武格格最重要的原因。” “你打听到了什么?”静姝只觉得脑袋里好像炸响了一颗巨雷,哪里还有半分困倦之色,给蔓青一个眼神,叫她去门口看着,然后才把空青拉到身边仔细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奴才幼时曾在奴才阿娘那儿见过一本图样册子,那册子里有一种奴才从未见过的花,花型繁复,却清丽多过华贵,自有一种孤傲在其间。 那般的花,不说实物,便是类似的纹样奴才都不曾见阿娘绣过,那时年幼,奴才好奇心重,便撒娇耍赖从阿娘那儿问出来不少事儿,才知这种花样是,”空青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低声道:“是前朝豪族的家徽纹样,虽说那时候有尚公主便绝了入朝一路的规矩,可那府中子孙繁茂,与那···朱家颇有渊源。” 颇有渊源?就是尚公主尚的多了呗? 都说到这儿了,静姝自然不可能还听不明白:“你在武氏那儿见过那个花样?” “今儿武格格身上亦配有那个纹样,便在香帕上。” 所以,武氏出身疑似含有前朝血脉的豪族? 不是,她明明记得武氏的父亲是台州知州武柱国来着···等等,谁说前朝豪族不会在本朝做官呢?当初不是挺多人都随左梦庚投诚大清了么?说不定,他们家就是其中一族呢! 比起轻易打探出来的消息,她还是更相信空青所言的,如此说来,再想到武氏头上那百般费心遮掩都非要戴出门的红珊瑚头面,越发觉得这人怕是牟图甚大。 “日后,武氏那边都警醒这些。” “主子?”空青被提点的一愣,她以为她说了这些,已经充分证明武格格的没有一争之力了,怎么瞧主子这架势,反而更警惕武格格了? “你呀!”静姝笑着点了点空青:“你可记得武氏小两把字头上戴的什么头面?” “好像,是比巴掌略大不少的粉白的芙蓉绢花,并几只素簪子。” 见空青嘴上说着好像,却用的陈述语气,静姝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当真是这段时间四爷表现出来的过度偏爱,叫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飘了,若是往常,空青虽仗着记性好,却绝不至如此。 还是得找个机会给他们紧紧弦才好。 “一半一半。”静姝比了比自己头上相似的位置,一件件点出了武氏方才戴的是什么首饰,一串红宝石从她口中蹦了出来,听的空青直皱眉头。 “怎c怎会如此?”到最后,空青一张脸都已煞白,她不信武氏不懂非正室嫡妻不得佩戴穿用正红的规矩,明知故犯还可以费心遮掩至此,其中深意,已不必言明。 “奴才知错。” 瞧空青眨眼间就调整过来,这会儿气息沉稳,目神清正,便知道这是稳下心了,都没用的上她给紧神呢。 而只要空青脑袋清楚了,那剩下那些,空青自会管顾着,她便省心了。 想到这儿,越发稀罕眼前的姑娘了,把人扶起来笑道:“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这么大个消息,若是不知道,怕是真要走错了路,到时候,多半就晚了。 我也清楚,你是担心我,想叫我尽快在府中站稳脚跟,但这非我所愿。”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算多少摸出了一点,再加上姐姐跟她透的一些,不说七八分,但四五分总是有的,他如今既能一手把控住后院,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会儿都是他控制欲最强的时候,无论为的是什么,在他掌控欲最为旺盛的时候发展势力都不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挑衅四大爷的权威,她可没有这个胆气! 而且,孤臣有时候有孤臣的好处嘛~ 自古帝王都爱孤臣,为的什么?好用。 而她,目前必须让自己好用。 谁叫四爷和她都是日后生‘情’的性子呢! 等日后时间长了,‘情’生出来了,她也就不用这般费心竭力了。 当然,就是这个省的‘情’是哪个‘情’,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儿,静姝越发的认真:“我不需要马前卒,也用不着好刀,我就想好好过好我的小日子,若是有幸得子,教养好他,伺候好爷,就够了。” 伺候好老板,挣小钱钱,养小包子,没毛病! “可是后院之中,独善其身何其艰难?” “也还好,”静姝指了指新补上来的丫头,只要四爷一如既往,那么,独善其身便不难。 “请主子爷安,主子爷吉祥!” 听见院子里 香气陆陆续续地请安声,静姝立马窜下床。 老板又来视察工作了! 潦草地把大氅一披,抬头的功夫正好瞧见四爷头顶的乌云蔽日,与在一片夜色烛火朦胧中飘舞的鹅毛大雪分外相和。 “这怎么话说的,这么大的雪,爷怎么也不避避?便是有急事儿,也要叫撵轿的呀~”随着娇软的念叨声,静姝脚步飞快,拉着四爷就加快速度往屋里回,一双眼睛暗搓搓地往苏培盛脑袋上瞄,果然看到了把四爷气成这般的罪魁祸首。 好的吧!怪不得这火气得她来熄! 谁叫这其中少不了她呢! 因为苏培盛头顶文字框里反复出现同一段话:也不知李侧福晋是抽的哪门子的疯,居然还敢偷运毒药入府?!真是胆大包天!敢顶风作案!这可不就撞火气头上了! 不过他也是真心佩服李侧福晋的自信,居然半点危机感都没有,落锁时坐的安安稳稳的,要知道,瞧这情况,年节李侧福晋多半就出不来了,进宫便更不用说了呢! 静姝默默收回视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因为她就好。 “真是纵得你胆子越发的大了,连爷都敢管束起来了?”四爷板着一张脸,轻易看不清楚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静姝却是清楚的,见他头顶乌云渐散,只继续跟他撒娇:“还不是爷待妾好,才纵得嘛?” “也就是你生得了一张嘴。”四爷伸开胳膊,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进进出出脚步叨登个不停,只为了他,便觉得压在胸口一整日的大石,总算松快了一些。 第30章 见脑补 !g一 “妾烧了羊肉汤,爷可要吃些暖暖身子?”静姝虽嘴上带着疑问,手上却直接把汤碗往四爷手里一塞,然后也不等回复,就直接扭过头绕到屏风后头把一溜的小太监指使地脚打后脑勺。 留四爷在原地看着手中被硬塞进来的汤挑眉。 这倒是头回被这后院女眷这般对待,倒也是新鲜,满屋子只有那娇软却刻意压低带着肃色的嗓音,叽叽喳喳的,难得他却不觉得聒噪,甚至觉出两分踏实来。 羊肉汤色清亮,一见便知定是仔细撇过油的。 汤的鲜香味儿一个劲儿的往人鼻子里钻,叫人忍不住把碗往嘴边送。 入口鲜嫩中带着激得人一个激灵的辛辣气儿,劲儿恰到好处,不曾将这份鲜压的显不出来,也正好盖住了羊肉的腥膻之气,更叫人惊讶的是,这会儿的温度最适入口,温温的划过嗓子,热气是到了胃才四散开来的。 连灌几口,只觉得一股股暖流顺着喉咙冲撞向五脏六腑,逼得浑身的寒气顺着一个激灵散了出来。 也是难为她了,竟能做到这般细心体贴,爷只道晚膳会来这儿用,却不曾说过什么时候过来,这会儿汤刚好入口,可不是只有时时看顾着小炉子上的火候才能做到? 而这桐安园虽说起了小膳房,但今日外头雪花是一直飘着,从正房到膳房定是要顶着风冒着雪地走上一骨碌的,也难为她这个素来畏寒惧冷的,这般折腾。 自觉品出来一份心意,四爷大口大口用完了一碗后又叫人伺候着添了一碗。 这边静姝并不知四爷脑补了这么多,一心亲自焖好药汤,兑好水温,然后出来拉着人就往浴桶那儿去。 四爷也放纵地随她闹。 绕过屏风就是熟悉的药香气。 是了,这药方子也是出自章佳氏之手。 只是他觉出好用来,自入了冬,便在离不得这个了,便忘了这章佳氏才是正主呢! 这女人总是这般,有点什么好东西总想着爷,唉,着实太过缠人了些。 四爷别扭地别过脸,哑声道:“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深情他是回不了了,不过,其它事儿上有的补给她。 静姝偷偷转身的动作一顿,讪讪地回过头,她还以为四爷这是发现自己不想伺候他洗澡擦背了呢!笑容中带着十足十的讨好,而转身后,目光下意识往四爷头顶落,却看到了一副头回儿看到的画面。 那框中虽说乌云尽消烈阳当空,只是那个三条杠的图标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三条杠居然比小太阳都要多。 这一时摸不出来情况,静姝也不敢乱说,只能含糊其辞道:“妾自入府后,便吃得顺口,穿得舒服,便是住所都合极了心意,哪还奢望带个家属呀!” 这话今日要是旁人说,四爷定会以为这人是虚伪巧言,但若是章佳氏。 于吃,他的确允了她建小膳房,虽说其中九成是为了自己这张被养刁了的嘴,但章佳氏也的确得了顺口的便宜。 于衣,他的确允了她无外人时可穿汉家衣裳,虽说也是他所喜,但亦是应了她所求。 于住,他的确开了私库任她布置院子取用,虽说是为了补偿她作了挡箭牌,却也是给了她连福晋都不曾有过的‘宠’。 但,若是寻常人家,期盼吃饱穿暖住的舒服不奇怪,但章佳氏打出生没多久,宫里头贵妃就在龙翻身之时久乐皇阿玛得了皇阿玛的盛宠,一直到如今,吃穿见识定也是不少的,怎么会如此便满足了? 想到这人是在欺哄于他,四爷冷冷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静姝一瞧那小太阳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哪里不清楚自己这是没叫领导满意了,立马一把抢过苏培盛手里头的布巾子,殷勤地给四爷擦起了背,一边飞快地解释:“妾所求不多,吃得顺口,穿的舒服,住的合心,自入了府,爷便对妾甚是包容,早起赖床,膳食多由妾来定,满屋子的佳品,外头的小膳房,哪儿哪儿都是爷待妾的心意,便是偶有插曲,也不能掩这日子的舒服,妾欢喜都来不及呢!哪还有什么想要的,若是非要说出一二来,只求爷怜惜,莫要将妾往这后院一放,独待枯萎。” “···一天天的胡说什么呢!”四爷没有应下,却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不放。 没得到四爷承诺,静姝并不失落,今儿若是得了承诺,她才要慌呢!若是四爷的承诺都整虚的了,那她怕是不用再折腾了。 当然,能让这人头顶的小太阳能停止消失她就很开心很开心了,要什么自行车呀! 两人用过膳 后,默契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消食,静姝依旧叽叽喳喳个不停,本来下意识放空的脑袋不自觉就随着她描绘出来的画面勾勒出一幅幅生机盎然的画面。 中秋花灯除夕守岁庙会解签,各有各的热闹。 相较之,这府中实在过于冷清了些。 夜里,两人难得没有肌肤相贴,按照规矩。各盖一床被,只‘被’靠‘被’地靠在一起,说起来没完没了。 夜色渐浓,隆冬压得万籁俱静,只从那散发着暖黄色的屋子里,传出来娇软女声不断,一道低沉的男声偶有穿插其间。 “主子?” “几时了?”静姝懒散地抻了个懒腰。 昨晚上她生怕自己乱突突,再把好不容易刷回来的好感给折腾到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程度,一直半睡半醒,不敢睡踏实了。 知道今早四爷下床,她才放任自己彻底睡过去。 空青见自家主子还有些迷糊,立马从不远处的案桌上取来了一份红色洒金的帖子。 蔓青更是一张小嘴再也关不住了,凑到自家主子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表情生动张牙舞爪的比划起了晨起时的模样。 “这是送往府里的年礼?” 能让四贝勒府送年礼的,出了宫里的,也就几位王爷了,再就是福晋娘家,剩下的,多是早早备好的,等收下一份礼用来还回去的礼,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还有她家一份,而且四爷还叫她提前看了年礼单子!!一ver 第31章 嫁妆事 !g一 这可与那些先备下充做回礼的意义大不相同,那些只是为了防止被说成结党营私或是谁谁谁刻意攀附他们府里的‘客气’,而这,才是真正的‘亲近’。 “主子爷待主子真是万般体贴呢!奴才瞧着,似还给二少爷找了两位先生,一文一武,主子爷定是对二少爷寄予厚望的呢!”蔓青一张小脸都要笑开了花,便是早上瞧见偷懒摸鱼的,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相较之,空青自从经过武氏一事,理智周全多了,只客观道:“老爷爱的名砚珍墨,太太喜欢的百宝轩珍品,还有二少爷束之高阁许久的宝剑强弓,一应俱全,这礼,周全的叫奴才惊过于喜了。” 静姝外在榻上披着披风静静地翻着礼单子笑而不语。 蔓青眨了眨眼,疑惑道:“这周全还不好么?这是主子爷在乎主子呀!” “周全自是好的,可若是周全的让咱们都挑不出一点错处,那就未必还好了。”空青叹了口气,自大少爷意外身故,至今已三年过半,曾经张扬嗜武的二少爷敛尽锋芒,宝剑强弓尽束高阁,一改火爆脾性,待人温雅谦和,一心习文科考。 这外人不甚清楚的还道当年出了意外的是章佳府中那位嗜武的小儿子呢!便是稍微亲近些的人家,也只以为是二少爷当初年岁轻,喜好没个定性,如今懂事儿了,认清前路才决定科考的。只有她们这些府中近身伺候的,虽偶尔都会恍惚,不分如今伺候的到底是当初的大少爷还是二少爷,但心中都清楚,二少爷还是当初的二少爷,他如今只是扛起了大少爷的遗志,府中的前程罢了。 “挺好的。”静姝倒是没多大反应,对于四爷的疑心重她是早就清楚的,她平生不做亏心事,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惊讶于雍正朝的粘杆处居然在康熙年间就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罢了。 “主子?”空青惊讶,主子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意思,可怎么就这么个反应? “再从我库房里捡几匹花样新鲜颜色喜气的织金料子添进去吧!转过年来,四妹妹五妹妹也该大婚了,二哥抻着非要先立业后成家,但孔氏刘氏多半是不愿三哥四哥也跟着一并等着的,没得因着这闹得家中不安宁,有姐姐和我在,便是三哥四哥先二哥成婚,也是不碍的,空青你看着,仔细挑些,分成四分,额娘看了就该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主子心善,前头府中那三位姨娘可是为了姑娘嫁妆的事儿没少闹腾,万岁爷这婚赐的本就紧,太太忙大婚的事儿都分身乏术呢!还要理这些折腾!要不是后来老爷发了怒,把她们全给迁到庄子上,怕是一直都不带消停呢!主子如今还想着三姑娘四姑娘三少爷四少爷的婚事,也不知道某些人知晓了后臊不臊得慌!”蔓青嘴上说自家主子心善,但小脸上可不是这个意思,恨不得叫自家主子把这些好东西一个不给那些人才好呢! “这也怪不得她们。” 静姝搭着空青的手起身下床,屋子里四角都燃着炭炉,熏得暖和和的,便是只着单衣都是不妨碍的,就是一夜过去,嗓子闷得有些干,喝了一盏蜂蜜水,见好些才继续边梳洗边道:“三妹妹四妹妹与我就差一两月,三年大选落了牌子回家就定下的婚期,本该是她们为先的,阿玛额娘因着我嫁入皇家,是挖空府邸的架势给我备嫁妆,张氏孔氏若是没什么反应,怕不是亲娘呢!” 她是因为知道四爷日后会继承皇位,自己只要不作死,这笔投资日后于家中是稳赚不亏的,才受的。 阿玛额娘是因为疼她,也有信任姐姐的关系在,才挖空府中给她备嫁妆。 而三位姨娘自然更疼自个儿的孩子,见自己孩子利益上有损,怎么安得下心。 当然,那三位姨娘不会想,她嫁入四贝勒府,对于三妹妹四妹妹嫁入夫家三哥哥四哥哥日后娶亲会有多少益处。 若是她们想的明白,这些年也不会被额娘拿捏得死死的,这些年府中也不会这般平静相和了。 “主子怎么还提那些人说话呀!”蔓青瞬间鼓起了一张小脸。 这不说嫡庶之分,单单她们姑娘要嫁入的是皇家,就该一切给她们主子让路! 没瞧她们夫人连给二少爷攒下的家具都一并先给了她们姑娘用嘛! 况且,她们姑娘又没占了三姑娘四姑娘的嫁妆和三少爷四少爷的聘礼!她们的嫁妆聘礼夫人两年前就叫人封了箱抬到他们各自的院子里去了好不好! 这满京城的寻摸,上哪儿还找着这么宽和的嫡母正妻,谁家不是主母把庶女庶子的嫁妆聘礼捏到最后一天来拿捏庶出的?哪有如她们夫人这般早早就把这些都送过去的? 不过是那些人被老爷太太的宽和惯得 大了心,见老爷太太给主子备下了这些嫁妆瞧得眼红,想多往自己个儿那边划了划了罢了! 真的是,她们嫁的人家娶的人家能比的上皇家么?还有脸跟她们姑娘攀?! 也不想想其中多少是族里头和一些府里的亲朋故交主动送来补贴的! 那些人看的什么呀!还不是看在她们姑娘嫁给的四贝勒? 你们吃了心有本事也叫族中看在你们女婿儿媳的面子上主动添补呀! 要是真觉得嫁妆聘礼少了,两年前怎么不闹?也不知当初是哪个见了聘礼嫁妆的数目激动的眼睛通红非得跟老爷太太跟前磕头的! 真是不要个脸! “你呀你呀!”静姝点了点蔓青的脑袋,叮嘱道:“日后可不准这般了,心中想的什么,万万不可这般显在脸上。”要不等蔓青回了府,到底是奴才,不说庶出的姑娘少爷,便是姨娘都是半个主子,这般不敬怕是日子也过不好。 “奴才就是跟主子面前才这般呢!若是有旁人在,奴才才不会这样喜怒尽显于色呢!奴才又不是傻的!” “原来你还知道你不是个傻的?”!一ver 第32章 故人来 !g一 静姝本以为这精挑细选的年礼已是四爷的‘补偿’,却不想,年节跟前二十七的时候,静姝的桐安园迎来了一位客人。 “额娘!?”静姝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嬷嬷身后出现的人影。 藏蓝的命妇装扮,是姐姐三年前升至贵妃之尊后特意跟万岁爷跟前求下来的恩典!那套碧玺的头面,还是她陪她额娘去百宝轩时她挑下的呢!只不过她额娘素来偏好红宝石亦或是珊瑚料子的头面,这套头面还是她头一回见她额娘带出来。 “请侧福晋安。”富察氏自打进了四贝勒府,就浑身紧绷不敢有片刻分神,但好在无论是前头领路的‘管家’嬷嬷,亦或是一路而来遇见的丫头太监,对她都极为恭敬,叫她多少能安些心!尤其是打进了这桐安园之后,她见院里伺候的奴才皆各司其职,打眼一扫未曾见有那等偷奸耍滑的小人,又见这正房里头家具摆置件件皆是精品,自家姑娘不仅没瘦瞧着反而还胖了几分,才彻底把这颗心放到肚子里。 静姝哪里能叫自家额娘这安真请下去?便也不管一旁的宋嬷嬷,直接一把把人给搀起来,不住地念叨:“这大冷的天,额娘怎的也不加件披风?” “不打紧不打紧,今儿日头好着呢!宋嬷嬷给行了方便,马车一路行至二门口,然后臣妇直接就坐上了备好的暖轿之中,侧福晋摸摸看,这会儿臣妇的手还热乎着呢!你这···”说着,富察氏扭头往其他人身上看了看。 静姝就摆了摆手,叫其他人都撤了。 “额娘可是有什么急事?”静姝没收到自家额娘递进来的牌子,想着自家额娘得脾性,若是不出什么大事儿怕是少能见着处处担心怕给孩子添麻烦的富察氏,脸上显出两分急色来:“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 “你且放宽心,好好照顾你,阿玛额娘都好着呢!这回来,不是接了四爷的传信儿,说是侧福晋想念家中了,这才上门请安。” 静姝心中高兴,在这个世界,阿玛额娘和二哥是最先给她温暖的人,无论是因为这一身血缘还是情感上,今儿能见着人她是真高兴。 富察氏也担心自个儿姑娘出嫁后的日子。 静姝便挑些可往外说的,仔细说了,尤其是静养的福晋,因为这位,她自入了四贝勒府,可除了第二日敬茶再没早起来过! “你这惫懒性子,也不晓得是随了哪个?便是福晋闭门静养,你也该时不时在门外头请个安才是!倒底人家是正室嫡妻,尤其这还是在皇家,除夕夜宴可少不了要她出席,你瞧着吧!也就这两日的功夫,这位就该开门见好了。” 母女俩好些日子不见了,一时间是有说不完的话,晚膳前,四爷还赐下了一桌席面,明显是留客的意思,静姝也就踏实的把人留到天擦黑,才姗姗不舍地一路送到二门前。 瞧见那马车缓缓离开,空青低声劝道:“主子,咱们回吧!” ··· 果然,事情却是如富察氏所言那般默默前行。 第二日一早,静姝就收到了福晋大安重开了院子的消息。 “主子~”空青看着闭着眼坐的软踏踏地主子,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紧紧半抱着自家主子,好让蔓青方便给主子上妆,一边低声哄道:“主子您可快醒醒!今儿可是您自上回给福晋敬茶之后第二回去正院请安,可万万不能迟到了~否则传了出去,怕是又得惹上一通口舌是非。” 静姝无奈地眯着眼,坐直了身子。 空青随之解脱,转而给静姝梳起了头发。 试着头皮绷的越来越近了,静姝心中叹气,又要受这一场折磨。 其实也不是她懒,这时候还不醒,实在是昨儿从她额娘那儿打听出来了一个消息,觉得心中恐慌罢了。 鄂尔泰续娶了! 离瓜尔佳氏病逝尚不足半年,鄂尔泰便续娶了! 这还是正妻,若是轮到她,怕是她前脚刚走,这个被空出来的侧福晋之位就要被一众人撕扯成碎片了! 简单用了盏燕窝小米粥,静姝就换上一席雨过天青的撒花如意纹琵琶领夹棉大袖袍子,套了件水粉的折枝梅花夹棉滚兔毛边儿的褂子,又在外头披上了件从头包到脚的狐狸毛大氅,就匆匆坐上了暖轿。 “主子,您这头上也太素净了些吧~”蔓青瞧自家主子的小两把子头上一左一右簪了一对碧玉做瓣小米珠做蕊的菊花花簪,只半掌打小,做工却栩栩如生。另就只在中间偏左带了一朵拳头大小芙蓉石做瓣的芙蓉花盏,层层盛开,小米珠的花蕊上还立了一只碧玺做的蝴蝶,金丝编制,随着行走间翅膀颤颤,仿若振翅欲飞。 想 着前头唯一来院子里做客还被主子气走的武格格那满头的头面,越发觉得自家主子今日的打扮怕是会叫那些人给看轻了。 而静姝这边,哪里不清楚空青的欲言又止和蔓青的跃跃欲试,可谁叫她怕疼又怕秃呢! 本想着得了那人的特许,她就可以在院子里只挽些简单松快的汉家发髻,好好养养头发,如今···怕是不好这般了。 也就是想着这点事儿的功夫,软轿就到了。 静姝一进院子,就发现一切似都与前些时候不同了。 上次来,正赶上福晋闭门养病,院子里气压低的,奴才们从来不敢说一句闲言。 便是岑嬷嬷刻意冷着一张脸,压着这满院子的颓态,却依旧有随时压不住的趋势。 “请侧福晋安。” “起磕吧。”静姝看了空青一眼,见她跟快融入一伙儿丫头之中,两三句就跟人家套起了话,便安心踏入正房之中。 “呦~章佳妹妹今儿来的可真早呀!” 静姝看了眼腕上的腕表。 很好,压点到。 一进门就是一波讽刺,何必的呢!大早上起来的,大家友好保住各自的面子请不好吗?非要挑衅。 “李侧福晋来的才是早呢!这般一心为了福晋,福晋定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呢!” 既然你讽刺我恃宠而骄,那我就直接把你比喻成福晋身边的奴才。!一ver 第33章 冒出头 !g一 李氏与福晋积怨已深,哪里听得这话? 自她被德妃娘娘指给四爷做教导宫女起,便一直稳压旁人一头,从最初的宋氏,到后进门的武氏耿氏钮钴禄氏等等,就算是爷娶了福晋,福晋也比她早一步诞下长子,她也依旧盛宠不衰,什么都敢与这正院争上一争! 谁叫她就是肚子争气呢!能先后为爷生了一女三子,惹得福晋忌讳,屡屡对她耍手段,她自然不会只受着不还击,她两人的关系也随之越发的紧张。 但好在老天有眼,那贱人的儿子被天收了,如今满府站住的孩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正院?呵!不过是个虚名罢了,等日后她儿子继承这贝勒府的,她,才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 想到这儿,李氏瞬间高昂起下巴,睨了一眼章佳氏,闭口不言,一副不屑与对方说话的模样。 连福晋日后都得养她鼻息过日子,何况章佳氏这个侧福晋,呵呵~便由她再张狂两日。 静姝这会都不需要与四爷这个bug接触,就能猜出来李氏一定没在脑子里脑补些她的好。 不过无所谓,她也懒得与李氏争这些口舌上的是非。 实在是平日里,旁人不晓得的时候,面对李氏时她退上个一步两步的,也还好,可这种李氏当面打她的脸的事儿,她若是再不还回去,她院子里伺候的怕是全都得散了心,日后再不好管了。 满屋子里此时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撕了两嘴,然后‘默契’地互不出声,其她人哪还敢出头?一个个都乖的跟缩脖鹌鹑似的,是一点声儿都不敢发出来。 又过了两盏茶左右,李氏直接一甩帕子站起身,道了一句:“既然福晋身子依旧不大好,妾就不打扰福晋休息了,先行告退。”说完,礼都没行,扭头就走。 静姝摸了摸鼻子。 李氏当真张狂的不像个样子了,昨儿她才听额娘提起,李氏娘家长兄打死人了,就因为看上了人家的媳妇,便做起了强抢民妇杀人放火的勾当。 如今想想日后李氏和她所出的几个儿女的下场,对‘欲想使其灭亡,预先使其疯狂。’的意思好似理解的更深了。 这份感叹还没感叹完,静姝就听到侧间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 “请福晋安,福晋康泰否极。” “都起吧!”福晋垂眸不语。 不一会儿,岑嬷嬷打头,带着三个嬷嬷就把李侧福晋给堵了回来,这会儿李氏一张粉面正臊得慌,衣裳上全是褶子。嗓子尖利的怕是府中一南一北一东一西都听得清楚极了! “福晋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也是爷亲封的侧福晋,哪里是这些奴才秧子能随意欺辱的!” “姐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这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福晋姐姐了,李姐姐一见礼不说问安与否,怎么还给福晋姐姐乱扣帽子呀!依妹妹来看,福晋姐姐不过是因为一进屋未曾见李姐姐,担心李姐姐这半年休得时候太久了,把人都给休懒了,忘了规矩尊卑,才叫奴才请李姐姐过来说话呢!” 静姝见福晋还没有开口。钮钴禄氏便耍开了一张利嘴,眉毛高挑。 今儿这是有意思了,这个凭‘苟’走到最后胜利的人,居然冒头了? 不止静姝,毕竟静姝进府时日最短,其她人彼此或多或少都了解些了,不似静姝才与众人见过一两面的样子,因而脸上的惊异之色更浓。 “姐姐?”耿氏更是伸手拽住了上首垂手而立的钮钴禄的衣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好似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可怜可爱。 钮钴禄氏顶着众人惊异打量的视线,怎么会不慌乱狼狈?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谁叫她清楚,这事儿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本来她想着,府中福晋死板规矩,李氏娇媚傲气,宋氏一潭死水,武氏权心深重,耿氏年幼不知事,而她好歹是个满族姑奶奶出身,只要她愿意慢慢等,总能等到一场宠爱一个孩子的。 可谁晓得,府会中突然进了位章佳侧福晋,这人背有依仗,模样又生的好,性子虽不清楚,但瞧爷的态度,爷多半定是极合心意的。 而她,先是不知因何惹了爷不喜,如今又一切利处皆败于章佳氏之手,她哪里还敢再忍? 只能主动出击,投靠福晋,不求如李氏那般盛宠,但只要一夜,她便能用她额娘给她的那个方子诞下一个儿子,剩下的,就可以慢慢谋划了。 “呵!”李氏并不知钮钴禄氏的百般心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轻视,她钮钴禄氏算什么东西?不过仗着满八旗出身的身份罢了,是一无爷的宠爱二无子嗣傍身的,怎么 敢这么跟她说话,直接讽刺出声:“真的是老虎病了,猴子也能成个大王了呢!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在我面前放肆,都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说完,故意看向福晋道:“不知,这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呀!” “原来李姐姐也知晓这以下犯上之罪呀!”钮钴禄知道今儿若是不能帮福晋把李氏的气压压下去,福晋定不会留她了,便只能顶着气儿就上来了。 这会儿,静姝才仔细打量起了这位历史上最后赢家。 一身玫粉的如意纹旗装简单干净,小两把字头上也只带了一朵海棠绒花并两支纯银的海棠缠枝的银簪子,素淡至极的装扮,在一群颜色娇艳容貌妍丽的女人当中,被衬的越发的票平平无奇。 “我与福晋说话呢,哪儿容得了你插这个嘴!?”说完,李氏直接扭头一挥手,几个酱色衣裳的嬷嬷就窜了出来,一把挟持住钮钴禄氏,就要往外拖。 福晋被连连正面毫不遮掩的打场子,一张脸已然漆黑的仿若能随时滴出墨水来。 虽然经了这一出,她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这钮钴禄氏到底能不能用了,但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叫钮钴禄氏被李氏伤到,不然,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护不住,哪还能有人再来投靠她呀!!一ver 第34章 欲借腹 !g一 “放肆!”乌拉那拉氏啪的一声把茶盏落到小几上,板着一张脸扫向出手的那几个嬷嬷。 岑嬷嬷立马打起配合,一挥手,那强拉扯钮钴禄氏的几个嬷嬷瞬间被压趴到了地上:“哪个院子的混账东西!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正院耍威风,也不想想自己那条贱命担不担得起!”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本事可以说是一等一的了。 没瞧李氏就被这骂槐骂的一张粉面又青又白的。 乌拉那拉氏见了,这才多少顺了点心。 眼尾扫见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流泪不止的钮钴禄氏时,心中是百般瞧不上,但却不得不好生安抚。 岑嬷嬷接收到了自家主子的眼色,立马一张笑脸急匆匆地上前,边把人扶起来边道:“一屋子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快把你们钮钴禄主子扶起来。” “谢福晋姐姐~” 一个福礼行的是弱不禁风,看的乌拉那拉氏更为不满。 小妇做派! 这个钮钴禄氏,当真是个棒槌!何苦要与李氏对上,如今李氏有子,章佳氏有宠,若是能挑拨得叫这二人对上,岂不妙哉?自己犯蠢还非得把她拉下这潭污水,她便是挣开了也染了一袖子脏污! 平白糟心。 若不是她生弘晖时伤了身子,哪里会管这棒槌的死活! 只希望将来从钮钴禄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小阿哥对得起她这般辛劳,脑子可千万不要像了她额娘才好。 “呦,福晋真是事不关己,宽以待人呀!怎么?妾就这般命贱要白受这场欺辱不成?今儿若是福晋不给妾一个满意的交代,妾可就要禀了爷求爷做主了!” 岑嬷嬷哪里听得这话,本就因着李氏在自家主子闭门养病时使得各种手段对其心有恨意,这会见李氏居然敢当众威胁自家主子,哪里还忍得?!大嘴巴子就要往上呼:“大胆!” “你敢!”李氏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地瞪着岑嬷嬷,讽刺道:“看起来福晋屋子里的规矩也不过如此嘛~主子们说话,当奴才的就敢随意插嘴,甚至还敢以下犯上意图对主子动手,当真是好规矩!好规矩呢!” “李氏。”乌拉那拉氏一双凤眸扫向李氏,脸色淡淡,一双眸子却含着深不见的威慑:“都是自家姐妹,不过两句玩笑话,那里就需得上纲上线的?当然,若是你非要寻爷做主,本福晋也不拦着,不过可得就事儿论事儿,得从头禀述,爷素来重规矩,想必,定不会轻放了那等尊卑不分的东西的。” 李氏想着自己早上未曾请安就直接提步离开的事儿,心中一乱。 她自然能撒娇卖痴把这事儿哄过去,可爷近来本就对她冷淡不少,若是乌拉那拉氏再借着这个引子在爷面前告她一状,那于她来说就算是拉着钮钴禄氏和岑嬷嬷当垫背的,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 不过两个马前卒,她好端端的玉瓶儿可不能被那些个烂陶瓦给伤着! “姐姐说的是,钮钴禄妹妹到底年纪轻,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我这做姐姐的,自不会与她太过计较。” 钮钴禄氏一听李氏的话,脸色就一白,本来三分的委屈,这会真真成了十成十。 而福晋接下来的话,更叫她难堪。 “李妹妹大度,钮钴禄妹妹还不好好谢过李妹妹。” “妾谢过李姐姐。” 李氏垂着眸子,手上一下下划着茶盖刮着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完全视屈膝行礼的钮钴禄氏于无物。 钮钴禄氏将期盼的眼神投向最上首的人。 静姝看了眼上首踏着眼皮仿若疲惫地睡过去了的乌拉那拉氏,又看了眼她对面行福礼的人那微颤的腿,默默地转开视线。 对乌拉那拉氏来说,相较于钮钴禄氏,岑嬷嬷更代表着她的脸面,李氏既已松口连提都不提岑嬷嬷,那么,她自然也要退一步,叫李氏把心中火气发出来,而钮钴禄氏是她最好的选择。 第一,这般伤的是钮钴禄氏的面子,而不是她的。 第二,前头她已经护过钮钴禄氏一遭了,这会儿袖手旁观也不至于显得凉薄。 第三,如此,今日之后李氏与钮钴禄氏便是结下了死仇,钮钴禄氏除了一心听她的,再无他路可退。 乌拉那拉氏看着下首坐着的仿若一心打量小几上摆着的十二花神杯其中一色的章佳氏,嘴角微微压平。 只要钮钴禄氏但凡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跟着她远比跟着一个风华正茂恩宠正盛随时都有可能诞下子嗣的满八旗侧福晋要来的好! 等今儿这一场请安结束,钮钴禄氏是被她贴身丫头架着离开的正院。 乌拉那拉氏又极好人地安排了一架软轿送钮钴禄回院子,打一棒子喂一个甜枣,驯养技术玩的挺溜的。 一回桐安园,静姝就往罗汉塔上一歪,催着空青蔓青给她拆头发。 等到满头青丝垂都顺腰际的时候,她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主子。”蔓青捧着一碗燕窝鸭条汤走到跟前:“主子快暖暖肚子。” 一口气大半碗入肚,静姝才有心思慢慢品起来,半天道:“素嬷嬷的手艺精进了。” “素嬷嬷说多亏了主子提点,要不她才做不出这般清爽的燕窝呢!” “是她手艺好,空青,送赏。” “是。” “方才府中来人了,说是太太特意给您送来的,您可要瞧瞧?” 静姝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坐起身,看着眼前湖蓝的苏绸包袱皮子,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打开一瞧···“这是什么东西?” “百家衣!”蔓青一张小脸通红,凑到自家主子跟前低声道:“太太这是想抱外孙子了呢!” “胡说什么!”空青一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瞪了蔓清一眼,虽说太太是主子的额娘,但主子如今已嫁入皇家,这所谓的外家之说,便再也不能轻言。 又被吼了,蔓青委屈地瘪了瘪嘴,抬头想跟自家主子撒撒娇,却见自家主子捧着百家衣出神。 空青见了又瞪了蔓青两眼,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主子肚子至今没消息最急是谁呀!还不是自家主子,这事儿,她们怎么能也跟着往主子身上插刀子呢!!一ver 第35章 KFC !g一 孩子么? 静姝看着手上的百家衣,和她脑中固有的印象并不相同,虽说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布子拼好的吧!但却一眼就瞧得出绝不是那种破烂碎布头,大多都是方方正正的一块块,便是奇形怪状些的,也都是为做衣裳刻意剪裁出来的,而且这料子都是好料子,最次一等也是苏绸,瞧着也干净的紧。 空青见自家主子抱着百家衣不说话,忧心主子为此伤神伤身,便可以转移主子注意力道:“主子,九福晋才差人送了些新鲜吃食过来,您可要瞧瞧?”其实要她说,哪至于的呢?主子才嫁入贝勒府几个月呀!半年都不到呢!太太也太急了些。 “九福晋?”静姝愣愣抬头,大脑顺利重新运转起来,想起了那位疑似穿越同仁,起了几分兴致:“叫进来吧!” 蔓青听了便立马快步出了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两个拎着红木凸雕故事食盒的小太监进了屋子。 这两个小太监瞧着都不大,三层高的大食盒都要有他们腿高了,进屋是一路的小碎步子,畏缩地不敢抬头。 “摆上吧!”静姝到底没说什么,她不喜欢太监在身边伺候,到底是异性,再如何也别扭,除了猫狗房安派来照顾狗的顺心,和苏培盛的小徒弟小林子,她再没和旁的太监说过话。 她也知道,这般多少有些‘打压’太监了,容易失了院子里伺候的平和,也容易叫有些人生出旁的心思来,所以自小林子来了之后,她对于小林子就刻意摆出几分看重来,一是看在苏培盛,一是她需要平衡她院子里丫头和太监之间的关系。 好在小林子是个有手段的,至今未出过差错。 她也能安心地随自个儿心意。 想到这儿,静姝开口问道:“狸奴呢?怎的几日都不见它了?” 哪怕这名已经定了有些日子了,空青听见还是摆膳的手一哆嗦,差点把碟子给摔了,尴尬道:“前两日连着下大雪,顺心怕怕狸奴冻着了,便拘它在屋里,没叫它可哪儿跑,说是要抱来给主子解闷来着,可奴才见主子整日的抄经,担心抱狸奴来再折腾出什么来,便没叫抱。” 说到这儿,空青忍不住开口劝道:“主子若是更喜那猫儿,不妨再叫猫狗房的抱来一批猫崽子挑挑看,何必给只狗儿起这么个名儿呢~” “是猫是狗无所谓,我只是想要那样的日子!”静姝正说着,就见桌案上已摆了满满当当的八个碟子,鱿鱼圈鸡块薯条薯饼鸡柳鸡米花大鸡排还有一对汉堡包,瞧着像是香辣鸡腿堡,光瞧着就口水不自觉分泌。 这香味儿,恍惚间的还以为自己是在kfc呢!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炸物的香气,蔓青也馋的连吞了两口唾沫,但多少还念着小膳房的话,请示道:“送到的时候,姜嬷嬷特意说了一嘴,说是吃之前复炸一遍,口感更佳,这其它的倒是还好,就这两个大东西,小膳房的不敢擅动。” 静姝顺着蔓青的手一瞧,就看着两只趴了不少的汉堡包,入手微凉,在其他热乎乎的炸货面前,仅留下一丝丝存在感。 随手捏了两根薯条,外酥里嫩,就是炸的微空了,但在这个时代,能吃到薯条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接着是鸡块,鸡肉剁碎成绒,不知道是不是没寻着黑胡椒,用的辣椒末代替,香中带辣,口感软绵,好吃的不得了。 鸡米花还保持了鸡肉的紧实口感,不知道炸之前煨了什么料,这会儿吃着是鲜香可口。 大鸡排虽说不是她最喜欢的爆浆,但却撒上了甘梅粉,酸酸的,多少缓解了炸物的腻。 “嗝~” “主子。”空青把甘草山楂茶奉上。 她一见九福晋又送新鲜吃食来了,便用小炉子把消食茶给煮上了,这会儿正好凉的适口。 “哎呀~”静姝不舍地看了眼那两个还纹丝未动过得汉堡包,还有桌子上剩下的好些吃食,但谁叫她这会儿实在是吃不动了呢?只能遗憾道:“你们分了吧!”照她的身份,便是她想留着下顿复炸了再吃,空青也不带让的。 唉。 摸了摸撑得鼓起来的胃,也躺不下,只能一边在屋子里遛弯一边捧着消食茶小口小口的喝。 “主子莫愁,九福晋连着吃食一道送来了好几张菜谱,说是见主子爷之前问起过,这回特意一并送来的呢!主子爷已经差大膳房研究起来了,等再过两日出师了,主子想吃只管叫就是呢~” 蔓青说着说着就偷笑起来,主子爷何曾贪食过什么吃食,就算九福晋送来的是新鲜些,但哪次见主子爷多用些了?不都是自家主子喜欢的不得了?但九福晋差的人既说起 主子爷特意问起,那自然不会是假话,至于不贪食的主子爷为何会问起?那还用说嘛~ 空青也是眸带喜色,不过并未多言,只是说起了旁的:“福晋叫了大格格去正院。” “嗯。”静姝正被蔓青调侃地别扭,听见空青的禀报也只是随意应了一声,福晋是大格格的嫡母,便是日日叫大格格去正院坐坐旁人也只会说福晋贤惠待庶出如亲生,大格格运气好得嫡母看重,并不会说什么不好的。 “奴才还听说福晋娘家嫂子弟妹午后进了府如今都在正院说话呢~” 静姝抬头,正迎上空青的目光,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大格格今年多大来着? “三四年七月初六的生日。” 三四年?十岁?九岁?福晋这也太着急了。 “但于李侧福晋于大格格,这却是见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多半因着这儿,李侧福晋日后多少要收敛两分了。 “好事儿?”静姝不可置信地抬头,就算古代女生嫁人早,也不至于九岁就相看呀!疯了么? “主子,您忘了?皇家自来有与蒙古和亲的传统,万岁爷的几位格格多许了蒙古,便是与大格格同辈的,今年夏日里直郡王府的大格格就被定给了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稜,说是明后年就要出嫁呢~”!一ver 第36章 演茶艺 听了空青的话,静姝一愣。 福晋做主给大格格相看自个儿娘家外甥这事儿,虽说这乌拉那拉家自从费扬古大人去了之后府中就多有衰败,这低嫁算是嫁的很低的了,可到底也是留京了呀! 只此一项,就已胜过万千了。 更何况,这事儿端看怎么看了,在李侧福晋眼中,多半会脑补福晋这般牵线是有联合她的意思在的,毕竟福晋早年生大阿哥时伤了身子的事儿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说不定李氏还会幸灾乐祸,觉得福晋这是自个儿不能生了,得找个支持,不然等了日后,日子要不好过的之类。 且不说这个联合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对李侧福晋来说,这可是天大的诱惑,毕竟爷还年轻,就算府中如今只有她诞下的二阿哥和三阿哥,日后可是定不止这两位的,她的出身又是死穴,若是有福晋帮衬,日后继承府中的几率便更高了。 静姝摩擦着手中的白瓷茶盏,薄薄热气c微压的睫毛,叫人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不过,这注定是白白谋划一场了。 谁叫他们都低估了四爷日后的前程呢? 不过若是不知历史,端看康熙爷待太子爷的态度,任谁都想不出这位会被废过又立c立过又废吧! “主子?”空青见自家主子半天没有反应,眸中难掩急色:“若是大格格当真定下了,主子日后诞下的是位小阿哥自是千好万好,可若是万一诞下的是位小格格···”那可如何是好呀?!“福晋此举不可谓不狠呀主子!” 静姝叹了口气,这位还是出手了。 赤裸裸的明谋。 一手拉着李氏,抛出个事端,叫她与李氏两虎相争,好坐收鱼翁之力。 棋局已然摆上了···那她,怎么好意思叫她白费了这许多心思呢~ “主子?!” “九福晋送来的这些吃食都去了那些院子?” “···”空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听明白之后便是心中再急也认真回禀道:“除了咱们院子,一份去的正院,一份去的李侧福晋那儿,两份指明给大格格与二阿哥尝个鲜,再就是往前院送去了两份。” 静姝挑眉道:“正院只一份?” “是的。” “这九福晋,倒是有意思的很。” 空青见主子面带笑意,觉得主子心中这是有了谋划,便不再多言,规矩地立在一旁,只安静地等着。 谁晓得这一等就是近十日,主子爷明明常来院中用膳,便是来去匆匆了些,可一两句话的功夫还是有的,自家主子却一直未曾提过一字半句的。 叫空青急的嗓子发哑嘴角都要钻出泡来了。 “你呀,小小年纪怎么火气这么重?”静姝仔细看了看空青的嘴,确定没发出来,才松了口气,今儿晚上的除夕大宴,她是躲不了的,除了空青,她带哪个进宫都不安心,幸好这姑娘没有给她出岔子。 “主子~”您还说呢~ “走吧~”静姝叹了口气,提步出了屋子。 旗鞋踩在刚扫过的青石板上微微打滑,头上整套的碧玺点翠头面扒的头皮直发疼,身上的狐皮大氅仿若叫她体重瞬增十五斤,两条腿略微支撑不住,一套穿戴下来,就俩字——遭罪。 静姝坐着暖轿晃晃悠悠到二门的时候,早有两顶轿子安置在廊下。 “请福晋安。” “呦~章佳妹妹来的怎么这么晚呀!叫姐姐我等也就罢了,怎么好叫福晋等你呢!没规没矩的,若是进了宫也这般,可是丢的爷的脸面呢!” “···”我最近没招你吧?怎么大过年的一见面就是一顿排头? 看着端立在一旁微微含笑不语的福晋,静姝突然明白福晋三番两次求四爷免了李氏的禁足为的是什么了。 的确,较之钮钴禄氏,李氏,要好用太多了。 不过···大好日子你们不想过了,非来招我! “不是巳时三刻出发么?这是提前了?怎么也没见人往我那桐安园说一声?”静姝直接把视线投向一旁默然不语的福晋身上,挑事儿还想半点不沾身,哪来的好事儿呢?“福晋差使的哪个跑的我的院子?这我可得好好把人拿来问问了,什么肮脏心思大过年的也不叫人家好好过个年,非整这一出,挑出事儿来,这膈应着我也就罢了,若是被那不省心的东西传出去,岂不是累了爷的脸面?” 被点了名出来,福晋再百般不愿,被暗讽的生闷气,也得开口:“章佳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你李姐姐不过与你玩笑两句,做什么这般肃着个脸?你呀你!到底 年岁轻,咱们自家姐妹面前倒是不妨事儿,不过日后你可得注意着些,再这般,旁人要说与你玩笑不得了!你呀可得早生改了才是。” “福晋说的是,我不过与妹妹玩笑两句,妹妹怎的这般开不得玩笑呢~” 这一句开不得玩笑,真是古今中外同样的膈应人呀! 真是,跟我玩茶艺,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网络时代的人,还能输了你们? “原来李姐姐这是说的玩笑话呀!姐姐可真是能言擅词呢~不像我,嘴最是笨了,这一听见会累了爷的脸面,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失了分寸,叫福晋姐姐与李姐姐看了笑话,真是该罚,不过,这性子我怕是改不了了呢,谁叫我把爷看的比命都重呢!听不得一句说爷不好的。”来呀!大过年的非得整这出,看谁膈应的过谁! 李氏一张粉面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噎的,通红,指着静姝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你!你!”好生不要脸! 静姝送上乖巧一笑:彼此彼此。 “咳。” “···”听见熟悉的咳嗽声,静姝猛地回身,脚下一滑,本就穿不利索旗鞋的人瞬间失了平衡往前扑。 看着视线之内那扫的干干净净的青石地面越来越近,静姝认命地把眼睛一闭,双手下意识举到胸前都已经做好破手不破相的准备了。 然后···满鼻冷松香,手中也不是那刺骨硬实的石板,而是溜光顺滑的毛毛? 睫毛颤颤,微微睁眼,入目的是酱紫色的领子和黑熊皮的大氅,微微抬头,正对上一双凤眼,似死海不见底的眸子此时翻涌着各种情绪,叫人一时看不分明。 第37章 冷板凳 静姝下意识再往上瞧,框里艳阳高照c三道杠疯狂飘忽。 怎么又是这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爷?” “请爷安。” 听见身后传来几近刺耳的请安声,静姝才姗姗退后,跟着俯身行礼。 “起。”四爷眨眼间眸中恢复了平静,视线依次划过眼前的三人,在被抱着的弘时身上顿了顿,才道:“出发。” 静姝瞧那框子里眨眼间便是一空,方才几近置气的执拗瞬间跟着消退了个干净,视线跟着划过被抱着的弘时,心中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裳跟着那针脚极为熟悉的骑靴上了马车···等等,四爷也坐马车入宫? 她阿玛都死守着所谓脸面数九日里照样骑马出门,四爷居然会坐轿子?不是说这人最为克己的吗?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口,便下车改为步行。 宫道上极为干净,完全看不出昨儿夜里下了整宿的雪的样子。 没有预想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危险,静姝多少松了口气,胳膊肘踏实地搭着空青的手,把脸往立起的毛领中缩了缩,跟着打头的四爷福晋一路急行。 眼瞅着永和宫的宫门了,静姝才松了半口气,累倒是不累,就是那自四爷半路上与他们分开了之后一个接一个往她身上扎的眼刀子实在叫人想视而不见都难。 “请娘娘安,娘娘长乐康泰。” “快起来快起来。”德妃端坐在罗汉榻上,笑呵呵地拉着身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手,见了乌拉那拉氏等态度十分的亲近:“自家人,做什么这般外道?哪里需这般多礼,快起来~你们呀,在府中什么样在额娘这儿就如何,就跟婉慧一般,撒娇卖痴地搁这儿蹭吃蹭喝的赖着,都不妨事儿的。” “额娘~”完颜氏挺了挺肚子,娇声道:“还不是您孙儿折腾的,若是往常儿媳哪有这般懒馋?”说完才对着乌拉那拉氏笑笑:“四嫂,我这模样,就不与你外道了,等你侄儿出生,叫他给你磕头。” 看着那未怎么显怀却刻意往外顶着的肚子,乌拉那拉氏心中酸涩,脸上却笑得亲近,几步上前亲昵地点了点完颜氏的脑袋,笑道:“你可快坐你的,都快五个月,哪里敢惊动你?便是你要行礼我都不依的,怎么长了一岁反而越发的孩子性子了?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可再不敢这样,小心我侄儿笑话你!” “他敢!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敢笑话我,看我不揍他!” “我看你哪!我的宝贝孙儿还没出生,你就寻摸着要揍他,有你这样当额娘的嘛!” “额娘~您这是有了孙儿就不疼丫头了~” “不疼不疼,本宫呀只疼宝贝孙儿!” “你呀你!都是当额娘的人儿了,还自称丫头,好不害臊~” “四嫂,你也欺负我~额娘,我不依嘛~”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好一派母慈媳孝的合家欢场面。 当然,得无视一旁一拖三的李氏拖一舒舒觉罗氏和挺着大肚子的伊尔觉罗氏那低着头都掩不住的难看脸色。 静姝老实地立在一旁当花瓶,只不过心中奇怪,德妃作为宫中少数膝下有两个长成的儿子的妃嫔,如何也不该不懂‘嫉妒’的厉害,她这般是高捧起了她嫡亲儿媳的脸面了,可也啪啪打了庶出阿哥格格的脸面,等回了府中,被忽视孙辈的额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乌拉那拉氏这般倒还好,完颜氏那边怕是要不消停了。 这还怀着孕呢! 悄悄往一旁撇了眼。 弘时还小,奶嬷嬷抱着,眼睛眯成缝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能睡过去。 大格格到底也九岁了,站着一会儿倒是还算稳当。 就是可怜了弘昀,本来就身子不好,这会儿要不是靠着奶嬷嬷,怕是都能倒。 这体质,当真是差了些。 静姝抬头往上瞧,乌拉那拉氏偶尔往这边撇上一眼,其中高傲尽显,完颜氏只偶瞟上一眼在奶嬷嬷怀中睡得踏实的弘春与小脸已然发白的伊尔觉罗氏。 这肚子,得七八个月了吧?怎么还进宫呢?多危险呀! “依尔觉罗姐姐这是几个月了?”亮亮堂堂的一嗓子,便是有些人想装糊涂都是不行的:“瞧姐姐这肚子月份该是不小了吧?我在闺中时就常听我额娘说起,这女子孕期是如何如何的辛苦,出嫁前我额娘还彻夜与我讲过好多孕期需注意的地方,我没这个福气,还不成生养过,体会不到那般辛累,当真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呢!不对不对,福气最好的是十四爷才是,来年十四福晋与姐姐都要给十四爷府中添小阿哥呢!” 李氏一听章佳氏的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往常,她自是不愿惹德妃娘娘不喜的,但今儿满怀期待进宫的心却被冷漠无视,叫她被嫉色迷了眼,直接跟着开口道:“瞧着得有八个月了吧?伊尔觉罗妹妹可得注意,我当初呀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也没有章佳妹妹那般有福气有个能提点的额娘,在孕期久站累着了身子,伤了自己也就罢了,是我活该,可还累的我们二阿哥自小体弱多病,叫我美美想起都悔的不得了,恨不得拿我的命去补二阿哥身子的亏空,你可得注意,万万不要走了姐姐的老路。” 瞥见脸色发青的完颜氏,伊尔觉罗氏虽然不喜一个汉八旗奴才出身的跟她面前自称姐姐,但能为自个儿解眼前的难处,又能叫完颜氏心气儿不爽,她便忍了。 “亏得姐妹们提点我,我这也是头胎,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清楚呢~若是真因着我这个做额娘的糊涂伤了小阿哥的底子,我c我要如何去见我们爷呀~” 一听这话,静姝瞬间眉毛高挑,这也是位有胆色的,这话一出,就差直接指着德妃的鼻子问她有什么脸见自个儿儿子了。 “你们姐妹倒是亲近。”德妃笑容依旧的慈和,然后点了点一旁的嬷嬷:“你们这些不中用的,明知道本宫一见婉慧和合璋,就有说不完的话,顾不得其她了,也不知道帮着顾着些,这要是累着她们几个了,本宫那两个儿子不得埋怨本宫这个做额娘的呀!” 第38章 又见撕 这话一出,哪个敢应呀! 以孝治国就算只是说说,那也得叫旁人挑不着理啊!真当那些个御史是吃干饭的不成? 完颜氏立马也不顾着挺肚子了,笑着贴近了德妃娘娘,娇声道:“我们爷可素来是再孝顺不过的,便是吃着一碟点心觉得好了都得念着额娘您的,打我进府起,我们爷就常说,额娘当初护他周全多么不易,养他成人多么辛苦,是如何报答额娘都不及的呢~” 说着,又拉十四爷幼时的事儿来说,什么年幼生病德妃娘娘整夜照看不假他人之手呀!什么厌食瘦了德妃娘娘亲自洗手作羹汤呀··· 只把德妃说的是眼眶通红,婆媳俩就快执手相看泪眼了。 方才和谐的三人组转眼就变成二人相亲相爱,一人尴尬做那电灯泡。 静姝这会儿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弘昀小口松气儿,却还是挺腰直背端坐着,一副小大人做派,心里莫名一揪,伊尔觉罗氏也是,腰背挺直,小心地垫脚落脚,偷偷拉筋随着那一下一下,耳边那叫人腻歪的话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本来静姝也无所谓听那婆媳俩演大戏,可谁晓得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叫额娘就知道十四定是个好的? 什么叫十四最是孝顺不过? 什么叫十四粗心大意惯了,额娘倒是不信他会因此怪上额娘? 什么又叫老四心思重,额娘就怕··· “德妃娘娘怕什么?”静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看着坐在一旁半点异色都没有的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更胜了。 鬓间的小米珠流苏晃得皮子越发的光滑细嫩,一时都叫人分不清这脸与这珍珠哪个更润和些,本就夺目的桃花眼眼尾带着潋滟的红,乌睫微压,带上两分凌厉的弧度,红唇一勾,眼尾一挑,七分的美瞬间增到了十二分,美的耀眼,美的叫人晃神。 “我们爷还心思重呀!要是心思重也不至于这些年跟着十四爷屁股后头净给十四爷擦了屁股了呀!远的咱们就不说了,单单妾进府之后,前头刚帮十四爷求下来工部的差事,后头就被嫌弃工部油水少,转过头来还要调和十四爷与伊尔觉罗氏一族的冲突,临近年前了十四爷又来府中要银子填补亏空c迎来送往···”静姝是边说着边低头扒拉着手指头,全当看不见眼前这两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等一口气儿都念叨个遍,把十四爷的脸面打的差不多了,才姗姗抬起头,灿然一笑:“搁妾看呀!真是再没有比我们爷再老实厚道的了,我们爷若是日后能对妾生下的小阿哥小格格也这般,妾就是立刻就死都是愿意的呢!” “闭嘴!”完颜氏是气急了,这屋里多少奴才!这会儿章佳氏把这话说出了口,怕是大宴还没结束呢就得传的满京都知道了!她们爷知晓这事儿就在她眼前发生,哪里能饶的了她? 可话已出口,便回转不了了,为今之计,只能用更大的事儿把这事儿给遮掩下去!但她不好挑其它的理,只能揪着章佳氏的言辞用语来把小闹大:“什么脏的臭的话都拿来主子娘娘面前说,你好大的胆子!” “十四福晋到底是有身子的人儿了,精力不足,听差了也是有的,额娘方才说了,都是自家人,叫咱们要当在自个儿府中呢!不过我是性子急了些,听不得谁说我们爷一个不好的,不小心揭了十四爷的底,在这里,妾给十四福晋赔不是了。” 说着,静姝端正的一个福礼,起身后还呵呵笑道:“不过也不妨事儿的,十四爷,到底还小嘛~屋子里的又都是自家人,不会有人笑话他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啦!” 见静姝帮着往回找补了两句,十四福晋脸色才见好了些,紧忙附和道:“他呀!就是那么个不着调的性子,也亏的这些年四哥四嫂不嫌弃他,一直帮扶着,我在这里谢谢嫂子了~” 听了这话,静姝差点笑出声,十四爷娶得这个老婆真的是太好了,专业扯后腿的吧这是。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我们爷不帮着十四弟,帮着哪个?你莫听章佳氏乱说,她呀就是那么个狗急性子,在府中也是,一个不顺心就一通歪七扭八的道理,非得哪个都按她的心意来才好。” “这性子可使不得,若是嫁入寻常人家也就罢了,既嫁入了皇家,便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脸面,这是在额娘这儿,没得与她计较,若是在外头,丢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脸面,便是四哥c四嫂,额娘都得受牵连,四嫂还是要好好教教她才是!” 被当面吐槽讽刺,静姝面色丝毫未变,依旧笑呵呵地立着。 反正这些人也不敢攀咬她的规矩拿她额娘阿玛说事儿,毕竟前头还有她姐姐这个贵妃在呢!而且,受她们一两句只嘴上痛快的又能怎么样? 反正她又不考科举入士,不在意所谓的好名头,用这两句过耳就忘的换四爷友善兄弟的好名头,换十四爷还小不着调的恶名头,再不能更划算了。 有了这个,便是日后十四爷再来缠磨四爷,四爷也不至于碍于多种因素对他一忍再忍了。 毕竟连枕边人都认了他还小,亲口承认他不着调了。 谁敢给他找差事呀! 若说场中唯二清楚今儿这一处会造成什么后果的,怕就是··· 静姝抬起视线,正迎上德妃暗沉的目光。 微微一笑。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花洒属性,动不动就喷人,有点···爽呀! “奴才请德妃娘娘安。” “这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还珠姑娘吗?娘娘这是有什么吩咐?” 还珠一进屋就见满屋子都坐着,只自家二姑娘站在一边,还道是自家二姑娘受了欺负,立马加快了脚步,可一到近前,却发现···好似不是这么个事儿:“还不是我们主子想我们二姑娘了吗!这一听说二姑娘进宫了,半点都等不及就赶奴才来接人了,要奴才说,怎么也得留会儿功夫叫德妃娘娘与二姑娘好生婆媳亲相亲相,可这自年初二姑娘病的差点去了之后,我们主子是把二姑娘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是一时半刻都等不及了,还望德妃娘娘原谅则个。” 第39章 姐妹聚 “呵!她当真好意思张这个嘴!”章佳静嫦柳眉一挑,说不出的英气,便是此时她软歪歪地倒在罗汉榻上,一双眸子困得雾蒙蒙的,也减不去两分:“这宫中的老人哪个不晓得,她那人自从摆脱了奴才的身份做了主子之后,素来严苛己身,是最怕旁人提她过去的事儿,勿说什么亲手照看不假他人之手c洗手作羹汤,便是哪个当着她的面提到‘伺候’两个字儿都要小心眼的记上好久呢!呵~” 一声轻哼,三分娇四分媚,直听的静姝耳朵通红。 两刻之前,她还在永和宫听那些讽刺暗骂,这会儿,就已然舒服地歪在塌上了,脚踩着热乎的暖炉,不远处的案桌上银锅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个锅子内里分成了六个小锅,中间一个小锅,外锅呈花瓣状,是一个小锅一个样儿。 有现成的如炖酸菜锅c燕窝葱浇鸭子锅c全羊锅,也有烧好的汤底如海鲜汤c麻辣汤c菌菇汤,可以涮一旁备好的牛羊猪狍子鹿等切好的薄片,备好的山珍菌菜,各色面条,只一指,就有伶俐地小太监涮好了往碗里一盛递到跟前。 简直舒服的叫人软了骨头。 见静姝没动几筷子,静嫦直接点了好几样叫送到静姝跟前:“你快垫垫,大宴上的蒸碗炖的早过了时候,少不得还有昨晚上就备好的,你这会儿不垫好肚子,一会儿你就是饿了也填补不进去东西。” “我晓得了。”静姝一边应下一边就开始消灭眼前的东西,不过到底没碰那全羊锅子。 “不怕的。”静嫦一打眼就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摆了摆手,见还珠不用她开口就奔着正确的地方取东西了,才收回视线,对着自家妹妹道:“我这儿才得了老九家的孝敬的漱口水,效果好得紧,你随意用就是,一会儿保证你嘴里没有半丝异味儿。” ‘···’不是吧!漱口水都被这位给琢磨出来了?不过:“当真好用?是个什么样子?我寻常也用盐茶清口,但到底压不干净。” “你就放一万个心就是。” 随着这话落,还珠也抱着白瓷小坛回来了,倒了一盏递到静姝跟前:“您瞧瞧。” 盏中的水透着淡淡橙,隐隐有橘子和茉莉的味道,更多的还是那熟悉的清凉——薄荷。 还珠见自家二姑娘打量的细,主动解释道:“您别看就这么小小的一盏,足够用个两三回呢!可是好用的不得了,主子寻常最喜欢这羊肉,可用多了上火不说,口中还留有异味,用了这个,只一遍就压得干净,若是再漱上一遍,口中还有淡淡的花果子香味儿呢!” 静嫦见自家妹妹好奇,略微不舍道:“这小坛你一会儿直接带走吧!” “那倒不用,我怎么能夺了姐姐的心头好呢?”静姝被自家这位姐姐逗得不行,平时什么珍贵首饰钗环说给她就给她了,半点犹豫心疼都不带有的,这会儿怎么一瓶子漱口水就成这样了? “好二姑娘,您还是把这坛子带走吧!全当可怜可怜奴才,自从主子得了这漱口水,就再不知收敛,往常虽也顾着嘴儿,但碍于那异味儿还多少顾忌些,可如今不过一个半月,已经口上起过两回泡了,再这么不知收敛下去,您下回再进宫,奴才怕是这满头青丝都得秃个精光锃亮了。” 被还珠这么吐槽告状,静嫦别扭地扭过腰,直接来了个视而不见听之不闻。 “···”突然觉得自己这位姐姐有点可爱呀! 又吃了两刻,静嫦就道:“你继续用着,我去洗漱换身衣裳。” 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静姝又吃了几口,就叫她们收了,用了用漱口水,入口清凉,提神醒脑,含上一会儿吐出去,嘴里没有半丝苦涩不说,还有淡淡的甜。 这手艺,可以呀! 静姝又漱了一遍,扭过头来正对上一身盛装的自家姐姐。 红宝石的实金头面,光华璀璨,银红的妆花长袍,外头套了件金底儿银红长春花纹样的褂子,扣子都是红宝石的,混着金丝儿盘成了凤扣,无名指尾指的护甲,点翠嵌宝,浑身上下可谓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华贵,远远走来,仿若九天玄女般高贵,只是···那眼中的心疼,叫人有点出戏。 “姐姐姿容无双。” 静嫦无奈地点了点自家妹妹的脑袋:“你呀!倒是没白瞎老九家的的漱口水。” “姐姐觉得甜,那就甜喽~”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伺候太后娘娘去。” 慈宁宫里已是热闹非凡,宜妃和太子妃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哄着太后娘娘高兴。 “额娘康泰长乐。” “恭请太后娘娘金安,娘娘康 顺长乐。” “静嫦来了呀!快过来。”太后朝静嫦招了招手,指着身侧最近的位置,笑道:“备了你最喜欢的奶糕子,泰步亲手做的,撒了好些核桃葡萄干呢!” “就知道娘娘最疼臣妾了,臣妾呀可是故意留着肚子来的呢!”说完,静嫦一副心急的架势,拉着太后娘娘的胳膊,撒娇般催道:“真的是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肚子里的馋虫就闹起来了呢!奶糕子哪儿呢?娘娘快让臣妾解解馋嘛~” “你这馋嘴丫头!”太后笑个不停,点了点静嫦才吩咐道:“还不快拿出来,饿着了这个嘴馋的你们哪个担待的起!” “娘娘莫笑臣妾,臣妾也就贪这一口嘛~”说着,借机会指着还跪在下头的自家妹妹道:“臣妾妹妹可在下头呢!您好歹给臣妾留点面子嘛~” “你妹妹?”太后回忆了回忆,才道:“这是老四新纳的侧福晋吧!快起来快起来!近前些,叫我瞧瞧。” 静姝这才起身,恭顺地低着头往前走,眼角瞄见坐在四妃行三位置的德妃,和德妃后头立着那些人,眉头微压,一路走到脚踏前五六步的样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前,自家姐姐就直接起身拉着她走到了太后娘娘跟前。 试着手上接受到的那微微一个用力,静姝立马顺着那力道下沉身子,跪在了脚踏上:“奴才章佳氏静姝请太后娘娘安。” 第40章 身魂错 太后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儿,这长相端的是艳若桃李娇媚惑人,但一双眉目却清正的紧,把本身的十分艳色给压得只剩下六七分不说,通身更是带着一股子皎若明月淡如清风的舒朗劲儿,一瞧这儿,她就立马笑开了:“怪不得是嫡亲姐妹呐!瞧着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娘娘这般夸你,你还不赶紧叩谢娘娘?”静嫦见自家傻妹妹这会儿只知道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半点没有方才在永和宫的喷子模样,直接张口定下性。 有了这话,静姝今儿在永和宫闹出的事儿就没人敢故意往外传,否则不是说太后娘娘识人不清打太后娘娘的脸面么? 想着,静嫦眼尾扫过笑的依旧含蓄温婉的德妃,点了点静姝的脑袋:“这丫头是欢喜得傻了呢!” 太后娘娘无奈地哼了一声,却依旧明知静嫦的意思也应下来,甚至还和了两句:“没得嘴甜!亏得你妹妹与你大不同,瞧着就知道是个实心懂事儿的。” “臣妾这不是就知道您疼臣妾才敢这般的嘛~”静嫦大方一笑,一语双关,又往前近了近,给太后敲起了背。 “你呀!就是恃宠而骄!”太后脸上满是无奈,眸中却尽是亲昵之色。 静姝见了乖巧叩谢之后,到了另一侧也跟着给太后敲起了背。 既说她实心,那就实心吧! “怪不得您说贵妃姐姐恃宠而骄呢!您要是也跟疼贵妃姐姐这般疼臣妾,臣妾得比贵妃姐姐娇的还厉害呢!”宜妃跟着凑起了趣儿。 “你这丫头,我还少疼了你不成!” 一时间屋里欢声笑语不断。 等到有小太监来禀,一行人才从慈宁宫离开,往乾清宫去。 静嫦当仁不让扶住了太后的左手,宜妃立马上前扶住了右边。 静姝还在犹豫是继续跟着自家姐姐呢还是等后头的德妃,就见自家姐姐给了她个眼色。 “妹妹怎地不与贵妃娘娘一道伺候太后娘娘了?”李氏一出口就是满满的酸味儿。 都是侧福晋,她伴着爷都十年了,还不曾与太后娘娘说过一句话,凭什么她章佳氏就能得了太后娘娘的夸赞还能留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么久?!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静姝没有言语,只淡淡一笑,没有争这个先。 这会儿可是满宫但凡有点位分的主子都在,若是她当众争上了,少不得得有人说四贝勒府没规矩。 李氏冷冷地横了章佳氏一眼,见章佳氏惧了她,得意地下巴一扬,身子一侧,紧贴着扶着德妃的乌拉那拉氏与完颜氏的身后跟上,还端的气派非常。 被挤后了一位的舒舒觉罗氏冷冷一笑,也是没说什么,但瞧那模样,怕是记下了。 静姝退了一步,示意伊尔觉罗氏先行,可伊尔觉罗氏却一再要后走,她便猜是有什么说法,就没有再推辞,只微微一笑就先行一步。 “主子。”一直不是候在屋外头就氏坠在最队伍最后面的空青总算能凑到跟前,紧忙小心地扶着自家主子的胳膊,想着这般多少能给主子借些力使。 她在殿外头时听说主子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是既高兴,又心疼,这大宴可还有的折腾呢!这会儿把劲儿全消耗了,一会儿可怎么办呀! 静姝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 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太后与主位娘娘们都坐上了轿撵,剩下这些人就跟在后头走。 从乾清宫侧门进了交泰殿,殿里殿外已然落座了不少人。 “皇额娘安。” “臣妾请万岁爷安。” “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随着一流的请安声结束,便各找各的座位。 太后娘娘的凤座就在康熙爷右下手,贵妃在左下手,剩下的后宫嫔妃依着位分一右一左地落座。 而皇子王爷及其福晋侧福晋则是沿着一路往殿外的几排。 四爷就坐在直郡王下手,好找的紧。 外头屋檐往北檐下候着皇家乐队,殿外东隅依次候着舞蹈c杂技c百戏的艺人伶人。从燕礼c奏乐c进茶c进爵c行酒c进馔c乐舞c杂技c百戏一系列流程,直到宴酣之时,各行敬酒。 静姝看着眼前的两个框,紧了紧不小心握住四爷胳膊的手。 这是···什么鬼? 这女人又胡乱应承!都是皇阿哥,爷比他老四差了什么?天天顶着个冰块脸,猫嫌狗憎的。 这狗男人又掉了个脸子,我到底是为了谁,难道光为我一个么?还不是为了满府上下!要 不是这狗男人立不住,这皇家又只有丧妻没有和离,我哪用得着一天天这么费心费力的! 这么光瞧着倒是像九爷和穿越福晋的想法,可是,前提这想法得安在正确性别人的脑袋上! 为什么九爷脑袋上出现的是本该是九福晋的想法!而九福晋脑袋上却是本该九爷的想法! 这是金手指出错了还是···男女互穿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心脏不太好,可受不得这刺激! 犹豫了犹豫,静姝还是开了口:“九福晋,先前您给的食谱妾有一处不大明白,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四爷本来见章佳氏突然大庭广众地拉着他不放就眉头一皱,还没等他挣开呢就听见这么一句。 这是···她发现了什么? 一只猫在后头不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开喷的真九爷假九福晋:··· 爷放你一马你居然自己凑上来?!那可就怪不得爷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呢,他就被一阵熟悉的嗓音截了胡:“小四嫂,董鄂氏近来嗓子起了哑症,你哪里不清楚直接问弟弟就是,她都与弟弟一一分说清楚了,若是弟弟不清楚的,等回了府叫董鄂氏写下来差人送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那料,府中膳房做的总有股子糊味儿,不似九福晋送来的那般鲜香麻辣,也是我嘴刁,旁人是尝不出,我本来也没打算就这点小事儿去扰九福晋,这不是恰好碰上了嘛,就想着不妨事儿的话就求教求教。” 听了这话,四爷瞬间就确定章佳氏是真发现什么了。 若是说旁的,他还不能确定,可这个,呵~那些个油腻之物这些日子里是顿顿都要有一道上桌的,还早早就被某人进肚大半,怎么会有什么旁人尝不出的糊味儿?! 第41章 除夕夜 四爷看着一旁的章佳氏微微挑眉。 见这人虽依旧笑面以对,但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却愈发的紧了,一双眸子淡淡地睨向周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的兄弟们。 一个个的眼力都不如一个女人! 当真笑话。 “这般呀!定是油烧的过热了,小四嫂可嘱咐膳房伺候的下回儿再烧油的时候,要不别烧那么热就浇到辣椒芝麻等料上,要不就停了火稍凉凉再浇···” 静姝强撑着模样道谢,等到下一伙来人敬酒时,脑袋已然混沌,好在如假九爷这般在乎她这个侧福晋的人不多,一个个注意力全围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便是来了侧福晋,也多与李氏一边凑趣。 倒是能叫她好好冷静冷静。 一场宴直到灯笼高掌,皎月微高之时,才散。 四爷已是一身的酒气,出来被冷风一打,本来冷白的脸色都见了些许血色。 静姝担心这人酒醉后再被冷风打了身子,偷偷扯住他的袖子塞了一个汤婆子到了他的箭袖之中。 人群之中这点动作难逃旁人视线,但好在她动作够快,更多亏着旁人不会往这边猜,到底没有毁了这人素来克己守矩的形象。 啊!过了今日,怕是还要多上一条孝顺又友善兄弟的名头。 四爷试着自己的袖子被拽的熟悉一沉,还道章佳氏这是这会儿都安不下心呢! 不过这也不奇怪,便是他初发现时,亦是惊得数日睡不踏实。 可这般大庭广众的,到底不像样子,他刚想挣开再暗暗宽舒她两句,却没想到紧接着一个暖的发烫的东西猛地钻进了他的袖子。 熟悉的花纹,还是他入冬前亲定下那批的花样。 这小东西不是极得那小女人的喜欢吗? 便是在暖阁里,手上都不放下。 还亲自做了好些各色花纹的手炉套子,比给他做的荷包花样颜色都纷杂! 手炉长时间固定一个位置热的皮肤发红,四爷默默将胳膊收进大氅之中,在大氅严实的遮挡之下暖炉随之踏实地冒出头来c落入手中,瞬间一扫方才手上被冻得紧巴巴的冷。 真是···看着一旁挤眉弄眼的小女人,四爷只觉得自己这颗心怦怦直跳,比手上这个手炉都热乎! 许是···这手炉当真好用吧? 静姝顶着冷风随着众人一路匆匆出了宫门,一掀开马车帘子,就被热烘烘的暖气打了满脸。 “主子小炉子上温的羊肉汤正合口,您赶紧用了吧!” 静姝一坐下就把快被冷气打透的大氅脱下扔到一边,两只脚一蹭,就把旗鞋脱了脚,换上屋里穿的软底儿绣鞋踩在脚炉上,不算薄的绣花垫子此时暖烘烘的,还带着茉莉的清香。 冻得发干的手上被塞进来了一个热乎乎的碗,羊肉的香气瞬间挑起了她因为寒冷消耗食物过快导致依旧饿了半场的胃的食欲。 热腾腾的羊汤下肚,一个冷颤将最后的几分凉气逼出体外。 静姝放松身体瘫倒在马车上,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放松,疲惫随之汹涌而来,只记得嘱咐一句:“去给爷送一碗。”就迷糊地去会了周公。 马车一路到了二门,静姝才迷糊的被叫醒换乘到了暖轿上。 又在院子里被冷风吹了两下,才彻底清醒过来。 “主子,小膳房都准备着呢!您有什么要用的,奴才这就去叫菜。” 睡了一路,多少精神些了,比起脑袋的混沌,腹中空空更叫她难捱,便开口道;“旁的不要了,来碗面条吧!汤清些鲜些,片上几片牛肉就成。”说完又嘱咐了一句:“这天越发的冷了,你进进出出的都抱个汤婆子去,过年新做的披风别留着,坏了污了再做就是。”她现在可财大气粗的很。 “奴才都醒得的。”她若是病了屋里屋外也没个管住事儿伺候的好主子的!她怎么敢叫自个儿病了! 空青稀罕地摸了摸身上新做的添了比旁院大丫头多了近五成棉花的披风,虽说叫她显得壮硕了不少,却暖和的叫人心里踏实。 这是主子特意吩咐的呢! 几步路就进了小膳房,把主子话吩咐下去。 说是就要一碗面,但小膳房哪里敢真只上一碗面,摆上之后依旧碗碟不少。 他们多是宫里出来的,知道这种大宴上的都是什么,油腻软烂的一盖没上,只捡爽口的小菜冷热各备了四样,配着牛肉拉面上了桌。 汤色清澄c面条劲道c汤水鲜香。 静姝紧忙吃了两口垫了垫肚子,才有心思继续问道: “院子里的可都吃过了?” “都是吃过了的,都感念您叫小膳房包的四色饺子,若不是奴才拦着,不等明早,今儿夜里就要来给您磕头呢!”说着,空青接着夸了李师傅一句:“李师傅的手艺真是越发精进了,奴才等膳时吃用了蔓青给奴才留下温着的饺子,汁水甘香,馅料鲜滑,皮子不失劲道,一时都忘了时候,直吃得肚子装不下才停的嘴。” “这般好吃?”旁人也就罢了,可空青这些日子可没少吃用好东西,连她都这般说,那定然是不错的:“明儿早上我就吃这个了,不过也不必准备早了,反正接下来的用不着我这个侧的,叫我踏实休息休息。” “奴才醒得的。”空青微微一笑,这个懒洋洋喜欢赖床的主子更叫她觉得亲近,想起方才小林子传来的消息,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林子方才来说,主子爷到这会儿都没去正院的意思,已经在前院洗漱开了。” “真的?”蔓青抱着正熏着的衣裳快步从侧间绕了出来,小脸上的喜色几乎是毫不遮掩:“这般的话主子爷说不得一会会来主子这儿呢!主子这般哪里使得?奴才给主子好好梳梳。”说着就要放下手上的东西去拿梳子,被空青瞪了一眼后讪讪地不敢动。 “···主子···”空青怕自家主子心中生出痴来,又怕伤了自家主子的心。 静姝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叫蔓青回去继续薰衣裳去。 她自然知道四爷今晚上是不会来的,就跟之前无数次一样,规矩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该是在福晋屋子里住的,那时候正院被闭门,四爷不留宿正院却也不会宿在其它的院子里。 第42章 初一时 如今正院的门虽然开了,但四爷心中似有个结拦在那,虽偶尔踏足正院,却从未留膳留宿,管家之权也未有还给乌拉那拉氏的意思,但他依旧会守着规矩,也给乌拉那拉氏保留了最后的面子。 不过,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闹得四爷与乌拉那拉氏这般相敬如冰? 心中有事儿,静姝动筷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空青没忍住又瞪了蔓青一眼,这丫头,一天天的听风就是雨的,半点都不转个脑袋,那交泰殿中虽火烛通明,暖炉高燃的,可殿门大敞着,多少暖和气都不够往外跑的,再如何也算不得暖和,主子这般饿了小两个时辰,这会儿又没了胃口,再伤着脾胃可如何是好?本来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可万万不能再糟蹋回去,否则她哪有脸见夫人?! 怎么也得叫主子从主子爷身上转开才是! “年前主子好一顿忙,年后可算能歇上两日,再忙活了,不过,只要过了正月,也该能彻底松快的。” “过了正月?” 见主子果然被她引走了注意,空青微微一笑,手上利落地给自家主子往小碗中添些面条,才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各阿哥爷府间便有了默契,年后打初四起,依次做东办宴,从太子爷的东宫开始,到直郡王,再到三爷,再到主子爷,所有出宫建府的阿哥爷都得轮上一遍呢!” 原来就是生在皇家也躲不了正月里走亲戚拜年的规矩呀! 一想就觉得好累啊! “那我···”静姝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蔫了,就连方才觉得好吃的不行的牛肉拉面都提不起什么胃口了。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空青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紧忙笑着安抚道:“若是您不愿,旁的怕是求之不得呢!多半是不用去的,但初七府中设宴,还是十五入宫这两桩,您可是万万不能躲懒的。” “那就好那就好。”比起忙活一整个正月,只两天的辛苦实在太过友好,静姝感觉自己瞬间活过来了,吸了一大口面条,只觉得这面条怎么这么劲道爽滑,汤汁怎么这么鲜香爽口··· 初一上午,都巳时快过半了,静姝才姗姗起身,受了院子里的叩首礼,又散出去不少银花生银如意的,一早就围在门前伺候的才欢喜的散了。 静姝从柜子里取出来了两个荷包递给空青和蔓青。 “谢主子。” “都起来吧!看看喜不喜欢。” 她二人都是一般的赏,一对缠枝花的银簪子,一对颇有重量的光面实心银镯子,和十六颗金花生。 按照她们俩的岁数给的。 “谢主子。”空青见了,眼眶一红,又跪下磕了个头。 “行了,大过年的,可不许哭鼻子啊!”静姝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转而道:“昨儿说的四色饺子呢!” 空青一抹眼泪,笑着道:“奴才这就去取。” 蔓青见空青抢了自个儿的活计,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凑到自家主子身边给主子捏起了肩膀。 等空青回来时,不仅拎回来了食盒,方才眼眶通红的样子已然完全消失,甚至妆容都精致的无可挑起。 这丫头···这是出去补妆去了。 她还记得这丫头刚刚妆容花的狼狈模样呢! 静姝这边用着膳,空青那边就汇报起了今儿一早收到的礼,京中人家的礼年前就都到了,这会收的,不是宫中的赏赐就是···蒙古那边递过来的。 静姝是一边听着空青的汇报,一边分出一只手翻了翻礼册子,完全不耽误吃。 宫中从太后到她姐姐再到德妃,甚至宜妃都给了赏,府中爷和福晋也都送了东西过来,蒙古王爷福晋应该是广面撒网,她这儿也收到了不少好东西。 只不过,有些东西有点过了啊! 这不是有所求吧? 她不会收了不该收的东西了吧? “蒙古这些礼是怎么过来的?” 空青瞬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飞快回话以安主子的心:“都是高公公亲自领着人送来的。”说完,又笑着补了一句:“若不是高公公亲自来,有些东西奴才还真不敢做主收下呢!多半得扰了您的清梦呢!” 静姝却没当玩笑,别说空青了,这有的礼便是她都不敢收的。 什么红珊瑚云肩,红宝石头面的,不说珍贵程度,这俩个光颜色就不是她一个侧福晋能用的。 “把那些越了规制的都先挑出来单独放,另单计一本册子,哪家送来的都记清楚。”说完到底难掩好奇,道:“把那件红珊瑚云肩取来我瞧瞧。” “奴才这就去。”蔓青听了立马往外头去,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她就知道主子会对那件稀罕的红珊瑚云肩感兴趣的,特意就放在库里的最外面。 她真是太聪明太有先见之明了! 早上她一见那云肩就被晃了眼,整个云肩都是由颗颗一般大小的红珊瑚雕成的玫瑰花编制而成的,圆润的玫瑰只拇指肚大小,精致又华贵,一眼望过去,是叫人震撼的美。 叫她说,除了她主子,旁人哪个都配不上用这好东西的! “主子···”空青一张小脸上都是心疼,可该劝的还是得劝啊!可她没想到,没等她想好怎么劝呢!就听见自家的理性表态。 “放心,我就是看看,逾越了规制的东西,我便是再喜欢,也不会留旁人说我口舌的机会的。” 空青听了这话,眼眶更红。 穿戴都要这般千仔细万仔细得来,若是当初主子嫁的不是这四贝勒府,是嫁与寻常人家做嫡妻大妇,是不是就不用受这般委屈了? 但这话哪里能说出口?空青只能刻意压低头道了一句:“奴才这就去整理成册。”然后就偷偷躲出去了。 静姝只来得及匆匆嘱咐道:“爷送来的都点出来给我送屋里来!” 又是整套的碧玺头面,连翻了三盒,第四盒总算不一样了,是一盒鲜嫩的粉水晶头面。 再就是好些料子,和一些金银之物,都仔细地做成讨喜讨好彩头的模样。 静姝看着匣子里有她大拇指长粗的金花生,突然觉得自己的手笔有点小。 相较之下,她给空青她俩发奖金用的金花生实在是袖珍的过于‘小巧可爱’了。 呀!后头还有巴掌大小的银如意。 真的。 比起四爷,她这老板做的是有点太抠了。 第43章 越糊涂 吃过了饭,静姝又窝回了床上。 直到日头西斜,空青才手捧册子出现,一张小脸瞧着可不怎么好看:“主子,册子都整理出来了。” 静姝懒洋洋地坐起身,捞了两个腰枕垫在身后,才接过来慢悠悠地翻着。 其实星点的正红算不得什么,不说李侧福晋,就是武格格平日里都少不得会用些来点缀,可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当真吓一跳。 这一上午虽说收的礼是不少,可逾了规矩的居然多达八十一件!其中福晋赏下的占了三分之一还多!当真好谋划,这若是日后有个什么事儿用得各院物品统一登记造册,岂不是平白污了主子的名声? “不碍的。”静姝仔细看了,大多是些小零小碎的东西,乌拉那拉氏怎么会不明白谁都不是傻的的道理?自然不会拿太打眼的东西来,更何况,以乌拉那拉家如今的境况,怕是也舍不得太好的东西用来做她的话柄,便是真如乌拉那拉氏所愿也当不得什么大事儿,更何况这会还让他们给发现了,就更不碍什么了,不过···“你这两日把小库房里的东西全理一遍,重新登记造册,所有逾了规矩都捡出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爷赏的,单独放置,单独做成一册。” “奴才醒的。”空青见主子稳的住,乱糟糟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默默考虑着这些东西从那儿开始理才好。 “主子。”蔓青笑嘻嘻地窜进屋,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九福晋差人送进府的,说是听说主子喜欢这东西,心中高兴自己个儿遇了伯乐,正好她那儿还有许多,就送了些过来。” 静姝挑眉,她喜欢什么东西?不会是菜谱吧?一大箱子菜谱,怎么想也不可能。 打开一瞧,白瓷小坛,熟悉的花纹。 静姝紧忙坐直了身子,拿过一瓶来小心打开,熟悉的薄荷味儿扑面而来。 漱口水? “人呢?” “回主子,在二门候着呢!” “大年初一的跑一趟,你去捡个福字纹的荷包给了他!” 过年空青两个领着一院子会点绣工的丫头是加班加点地赶制出来了一批打赏用的荷包,福安和顺四样,福字纹荷包里头装的最重,顺字纹里头装的最轻。 一听这话,空青就晓得自家主子对九福晋这礼的态度了,知道主子没吩咐完,就差使小太监先回二门好好照看伺候好了九福晋身边的人,热茶热汤点心全都备了齐全。 蔓青刚从稍间取了荷包出来,正好见空青对小太监的吩咐,偷瞄了出神的主子一眼,舔着笑脸凑到空青身边,低声撒娇道:“谢谢姐姐!” “你呀,平日里多想想,考虑事儿全面些,要不是要吃亏的。” “哎呀~反正有主子和姐姐在嘛~谁都不敢欺负我的~” 空青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主子跟我不是一直都能在你身边的呀!” “嗯?姐姐说什么?”蔓青根本没听见。 “···”空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到底正月,别扰了她的好心情,等出了正月再告诉这丫头吧! “这不可巧么~”静姝伸了个懒腰:“蔓青,你去把那件红宝石头面仔细装好,交给那小太监,就说我笨手笨脚的,只能借花献佛了。” “是,奴才这就去。”蔓青行了个礼匆匆离开。 静姝才对一旁的空青问道:“有关九爷九福晋,额娘可与你说过什么?” 空青听了小脸一白,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扑通往地上一跪:“主子,奴才···” “没事儿,我懂额娘的意思,你照实说就行。”她又不傻?空青便是再聪慧,也是六年前才来的京,又素来在府中伺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得来的这么多消息? 至于为何只把消息告诉空青却不曾跟她说,想想当初原身的痴傻劲儿,怕是多半是担心说了也是白说,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夫人曾听闻九爷与主子爷素来不合,可自从三年前起,一贯喜欢宠妾灭妻c只知道逞嘴上厉害九爷却突然仿若变了一个人一样,与主子爷来往极其密切,不过九爷送起东西来倒是一贯一视同仁,这些年九爷可谓是整颗心都扑在了从商上,还真给他做成了,各种稀罕好物,各付都没少收呢!” 静姝松了口气,倒是还好,这位穿越女还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事儿,没有办出什么自己是四爷忠实小弟指哪儿打哪儿的蠢事儿。 “那十爷那边呢?我记得,九爷与十爷关系最为亲近了。” “这是自然的,如今十爷府中所有的花费, 都是九爷出的呢!还有五爷府,虽比不得十爷府中那般一应花用都从九爷府中出,但也是照四季补贴银子的,京中好些人都酸的眼红,说是养儿子也就如此了! 不过谁叫九爷待其他爷都是极好的,虽嘴上横了些,但这两年都看出了,九爷就是嘴上不讨人稀罕了些,事儿办的都是极好的。 去年商船出海,整整一年方归,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若是一路卖出去,怕是能与国库比上一比呢!可九爷却直接拿出三成上交了国库,又拿出三成上交了万岁爷私库,剩下的又各个府中分了不少,本来稳赚一大笔的买卖呢!到最后多半只是不赔呢! 后来,九爷再赚的银子,都按这样子一一分出去。 本来国库空虚不是一日两日了,因为有了这笔进账,日渐鼓囊起来,早前的旱灾水灾才得那么顺利到了救助。 也正因为这事儿,再没人敢在万岁爷面前叨咕九爷与民争利呢!” 听了这一席话,静姝不禁没有弄明白,反而觉得自个儿更迷糊了。 她额娘不过寻常太太,每日里不是管家就是与好友吃吃茶聊聊八卦,这些消息都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上交三分入国库这个为了友好形象宣扬了一番,但上交三成人康熙私库这事儿绝对不会正大光明的往外说的,可她偏偏就知道了。 第44章 年初一 把这些疑惑都先暂且放在一边,静姝叫空青去挑了纹样吉祥又喜气的实木箱子,亲自把刚得的漱口水装进去了大半,又仔细在坛与坛缝隙间填充了些红纱,觉得糟蹋了好东西的心疼只是一瞬,就紧忙叫人趁天还亮往宫里送去。 “这东西可金贵,路上仔细着些。” “嗻。” 想着姐姐见了这漱口水欢喜地眸子亮晶晶的模样,静姝心情也跟着顺畅起来。 等到天擦黑,一箱接一箱的赏赐由景仁宫送到了她这院子里。 “···主子。”空青入完了帐,进屋时小脸红扑扑的。 跟着帮忙的蔓青更是张扬的厉害,眉飞起舞的:“主子主子!妆花锦足足有十二匹呢!玫粉蝶恋花纹的,藕荷月季团纹的,天青山海故事团纹的,白粉折枝芙蓉纹的,丁香花卉樗蒲纹的,全都是新鲜颜色年轻花样,还有八匹妆花纱,八匹妆花绢,八匹妆花缎呢!织金也有十匹,银红的,湖蓝的,蔚蓝的,蜜合的,都是些贵气又不是靓丽的颜色,冬日里做褂子正好用呢!” 入了库之后,色彩斑斓地推在一起叫人震撼的紧c欢喜的紧呢~ 空青也没想到那小小的白瓷坛子里头的东西会这么得贵妃娘娘喜爱,完全不顾晌午前才赏赐了,这会儿又大张旗鼓地上了一堆过来,按照分量来说,完全不弱于早上那些。 “行了行了。”静姝好笑地点了点蔓青的额头:“赶快醒醒,去捡些白粉c天青c藕荷的料子送去针线房,叫她们画好了花样子递过来,别做太多,凑个八身也就尽够了的。” “奴才醒的了,奴才这就去。”说完,就直接欢喜地又回了小库房。 留静姝一句‘不着急,明日白日里过去就是。’卡在嗓子里没说出来。 看的空青是又好气又担心,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主子,这丫头越发的不像个样子,奴才瞧着是气得很,可一想着等送她回府之后,再没主子护着她了,就少不得要担心一场。” “你且安心,额娘定了留她在正院,又给她相看好了刘管家的小儿子,留她一年两年的就将她许出去,日后想留在家里相夫教子也罢,继续在府中做嬷嬷也好,都由着她!” 若是蔓青能成长起来,再过个两年,说不得许她一个爷身边的侍卫或是门下的小官太太都是使得的,如今虽是怎么想怎么委屈了她,不过这已经是目前能给她安排的最好的路了。 空青哪里听不出主子的言外之意,这张嬷嬷也算是看着蔓青长大的,又与蔓青她娘如嫡亲姐妹一般长大,最重要还有主子在,不会怎么难为蔓青这个儿媳妇的,而刘管家中又有长子媳妇青巧顶着,不需要蔓青这丫头拿大主意,最适合她这只有小聪明的性子不过了,刘管家家中小儿子又素来受宠,只要蔓青能与他两个人和顺着过日子,再没有更顺心的了。 “奴才替蔓青叩谢主子恩典。” 这些定是主子思虑再三定下的,虽说夫人待她们也慈和,但绝对不会体贴地想到这般的。 这段话时间主子这般忙,还为蔓青想好了后路···叫她如何不对主子死心塌地。 “行了行了,要谢也得那丫头亲自来谢我。”静姝笑着虚扶了下空青的胳膊肘,空青便立马乖巧起身。 看着空青眼眶泛红的模样,静姝是好笑又酸涩,这两日,这丫头都感动多少回了。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不如彻底把空青的心收拢住:“你也不要着急,我这边暂且离不得你,等再过两年的,你带出来徒弟了,我在府中也彻底立柱脚了,就去找爷说,端看你是想找个侍卫还是爷门下的小官做太太,我都给咱们空青好好挑!” “主子~”说着蔓青的事儿空青还能一脸认真的琢磨,一说到自己,立马小脸通红,也不管外头正飘着的鹅毛大雪,就躲了出去:“小炉子上咕嘟着参鸡汤,奴才去瞧瞧。” 静姝知道空青这是羞了,也没继续臊她,反正已经叫空青清楚自家给她想好了未来,叫她多少安下心,就放了她出去,当然也不忘吩咐一句:“叫小林子去问问,若是爷回府了,给爷送过去一碗。” 门前碧玉珠子门帘撞得清脆,差点把低低的一句“奴才晓得的。”给掩盖了下去。 因着正月,四爷特意提了个人的份例,便是太监那边,都给各加了一道菜,丫鬟这边随自家主子吃用,更是油水好得不得了。 静姝清楚自己平时就‘重女轻男’,这会儿自然不能放过‘施恩’的机会,每次都会叫空青给小太监们留出一份来,时间长了,她院子里的太监们也就不两餐往太监所那边跑了,全都留在院子边吃。 若是今儿分量少了,才会回 太监所垫碗粥喝,因着后院现今算她独得盛宠,她院子里的小太监少有受到欺负压榨的,太监所的厨子偶尔还会特意给他们留下些大肉等他们晚上回太监所悄悄递给他们算是卖个好。 一切瞧着都百般顺利,直到正月初七这日。 四爷钦点的嬷嬷也是胆子大,这两日福晋明里暗里的要权,人家就是一边装傻玩的贼溜,一边麻利滴收拾出了这场‘亲戚聚会’。 当然,这个亲戚聚会的场面可能有点大。 静姝到听风轩的时候,屋里已然很是热闹了。 一进屋,清一溜的请安声。 李氏没到,福晋也还没来。 还好,没迟。 随意叫起,然后替换下来空青递过来的手炉,然后看着小丫头捧着手炉往东边闻雨楼去了。 这听风轩c闻雨楼是两栋面朝面伫立的建筑,一个坐东朝西,一个坐西朝东。 两栋建筑之间的地面上建了一座两层高的戏台子,平日里府中有宴听戏的时候,都是来这儿,男客来闻雨楼,女宾入听风轩,落座后可以轻易寻着自家人,却又稍稍满足了些许男女之别的距离。 “姐姐精气神可真好,昨儿爷又是歇在姐姐那里吧!” 第45章 初七宴 唉,又来了。 静姝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钮钴禄氏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般死缠着她不放。 其实这么说也并不是准确。 毕竟,这种酸话膈应人的手段实在太过拙劣,以钮钴禄氏本来会成为最后赢家的脑袋,若是真想与她为难,该做的更加不动声色一击必杀才是,不会用如此蠢而无效的手段。 如今这般,倒像是迫于威胁的刻意应付伪装的蠢。 只不过···看着周围一张张如花的脸上几不遮掩的嫌弃鄙夷,静姝熟练地用茶盖刮了刮盏中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暗道:就怕这份伪装的‘蠢’,算计的也有她这一份呢! 钮钴禄氏见章佳氏完全无视了她的话,一张小脸瞬间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捏着帕子的手一颤一颤的,红唇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把‘想骂却又畏惧之态’演的是十分的生动形象。 “呵!” “妾请侧福晋安。” 被丫鬟婆子簇拥在中间的李氏一进屋,几乎把从们投过来的光这挡了个严实,也不理福身请礼的众人,直接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瘫,瞥踏实地坐在她上首的章佳氏一眼,没行礼没说话更没叫起,只踏着眼皮把玩着手上镶珠嵌玉的护甲。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她与在场的人多少都有了两分‘对立’,也懒得充圣母帮忙,一副仿若手中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仔细地打量这盏十二花神杯中的九月菊花杯。 唉,怕是要叫旁人失望了。 这菊花可是经霜更艳没那么容易败的呢! “呦,看起来福晋当真体贴入微,知道这菊花定得章佳妹妹的喜欢,确定然未猜到会这般入了妹妹的眼,一瞧见便再错不开眼了呢!正好还在正月里,那姐姐就祝章佳妹妹如这菊花一般”注定是个秋残败相的结果。 静姝心中叹气,一边腹诽着又来了又来了,一边抬起头捧着茶盏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借李姐姐吉言了,定要做到经霜更艳,百花杀后依旧傲然于枝头!才不辜负李姐姐的期待。” 一句百花杀后依旧傲然于枝头,直刺的李氏血气直冲头顶。 见李氏如所料被激怒了,静姝这才低下头继续打量手中的杯子。 她这话虽然无差别攻击,但当初李氏正得宠的时候,她们是被‘杀’的百花,如今她得宠,她们依旧是被‘杀’的百花,比起李氏的落差,其她人虽酸上两句,但更多的除了期盼就是习惯了。 人的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行为。 “这么热闹?” “请福晋安,诸位福晋吉祥。” “都起吧。” 静姝随着众人福身行礼,乌拉那拉打头领着一众光华璀璨的福晋踏进了屋子。 本来暖烘烘的屋子,因着这些人的进出带来了盈盈绕绕的凉意。 乌拉那拉氏一左一右伴着是太子妃和大福晋,但这两人却走的较乌拉那拉氏前半步。 再往后是三福晋和十三福晋c十四福晋,十三福晋一直站在太子妃身后,还微微往外站了站,是太子妃微微回头都能瞧见的位置,而三福晋却一直往前挤,脖子前倾,将该有的端庄仪态失了个干净,十四福晋挺着不怎么显怀的肚子,走几步就哎呦一声,生怕旁人听不见。 往后是唠得旁若无人的五福晋c九福晋和十福晋,三人彼此相携,时不时能传出两声清脆的笑声。 七福晋和十二福晋,两人与前头几位隔得稍远了两步,虽搭伴在一起,却不见多亲密,连间隔的距离都远的显生疏。 在后头是八福晋,她从头到脚一身正红,在人群中扎眼得很,尤其她还独自一人落在最后头,但那高昂的脑袋,浑身珠宝翠玉加身的架势,却走出了一种‘老娘才是全场c位的牛x感’。 再往后头尽是些身材瘦削,容光潋滟的佳人儿,两三个c三四个凑做一堆,有说孩子教养的,有唠小曲儿技法的,有聊刺绣厨艺的,有论诗词书画的,但都默契地与前头嫡福晋‘队伍’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 嫡福晋都坐在更里头的里间,与外间不仅有挂起来的层层纱幔,还有一左一右两面屏风,只稍稍挪个位置,就能叫彼此不爽的两方彻底不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 “章佳妹妹。” “舒舒觉罗姐姐?”静姝一愣,这人怕是都快生了吧!除夕宫宴轻易推脱不掉也就罢了,怎么还往外走?尤其是今儿明显人多易乱的地方:“舒舒觉罗姐姐快坐。”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舒舒觉罗也清楚,自己如今靠近谁对谁都是个大麻烦!可她还是靠过来了,因为她想平平安安生 下腹中的孩子!哪怕是个小格格,也是好的啊! “舒舒觉罗姐姐说的什么话。”静姝虽心中犯愁,但,谁叫麻烦来了呢!她也不能眼瞅着不管呀!不说这未出世的孩子如何无辜,只单单为了如今京中尽是四爷如何友善兄弟的好名声,她都不能不护着。 毕竟若是四爷府中设宴,反叫他百般疼爱的幼弟的侧福晋没了孩子,那···会传成什么样怕是真不好说! 说不定还会累得之前的好名声受到反噬! 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说认了今儿做保镖的命,但静姝还是心中郁闷,开口便道:“舒舒觉罗姐姐如今身子也重了,怎么···” 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未尽之语是什么! “实在不是姐姐我所愿,”真的不是她想自找麻烦呀:“我们福晋说四爷与我们爷是嫡亲嫡亲的兄弟,这些年我们爷少不了四爷的帮衬,如今四爷府中设宴,我们府里便是哪场不去也今儿这场也绝对是不能不来的! 我们福晋还说,她如今怀着我们爷的嫡子呢!都得过来,甚至为了不能早些给四福晋打打下手而心生不安,我若是不想来,自个儿与我们爷说去!”她们爷如今被外头的各种传闻臊得都不敢出府,就算是出府也不似往常那般骑马就走,而是老老实实做起了马车,一切的源头都是四爷这些年为她们爷收拾的烂摊子。 第46章 做保镖 “呵~”爱新觉罗胤禵当真好大的一张脸!就算全京中的人都知晓了他这些年是如何‘压榨’兄长的,哪怕他自己也清楚这些年来自己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却依旧不懂得自省,反而把一切全怪到了四爷身上! 当真狼心狗肺! 想想四爷这些年来为他所费的心思心血,静姝只觉得一股火只往她嗓子上撞,忍不住轻咳几声,方才还好好的声儿,这会透着遮掩不足的沙哑。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绷的发紧的头皮更疼了。 “···章佳妹妹。”舒舒觉罗氏一张粉面眨眼间泛上了层层的红。 也是她方才急了,话还没想清楚呢就一股脑全给秃噜出去了,本就是她们爷的不是,她们爷又有什么脸听不得四爷的名头?四爷都未曾听不得他呢!可···谁叫她偏嫁了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爷们呢! “是我口不择言了,望妹妹勿怪。”便是心中再不愿,舒舒觉罗氏也清楚,今儿她必须得到这个歉。 静姝微微一笑,并没有应下,她还真没有那个脸替四爷应这个话,要不是看在舒舒觉罗氏腹中有孕已近足月之态,她能好好跟这位聊上一聊! 如今嘛,瞄了眼那高挺的肚子,她也只能扭头叫空青亲自去烧上一壶水,好好做她的保镖了。 随着一众皇子现身,戏台子也开了罗。 舒舒觉罗氏本就是个戏痴,听到了兴头上下意识跟着轻哼哼,不一会儿就口干舌燥,如今她也不敢多喝水,不说‘干不干净’,单单在外头不好勤上厕所就是个大麻烦,只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润了润唇,结果,猛地先开茶盖,一双眼睛震惊的楞呼呼的,忍不住灌了一大口,依旧不确定道:“···白水?” “是的呢!我还未曾有孕过,见舒舒觉罗姐姐身子这般重了,也不晓得姐姐是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便,只能委屈姐姐先吃些白水了,莫要怪我待客不周,毕竟我只晓得这个白水是孕期能用的,咱们不是得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静姝熟知汤汤水水的秘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谓的孕期禁忌。 可谁叫这位方才那般说四爷呢! 她呀,最记仇不过了! “章佳妹妹瞧着与舒舒觉罗侧福晋关系极好呢!”李氏理了理腕上的珊瑚珠子手串,意味深长地看着章佳氏道:“倒是颇有两分姐妹相亲的意思在呢!”没听说外头都说爷与十四爷兄弟不穆,已然多日不见十四爷了么!章佳氏居然还敢摆出这般亲密之态,真真白瞎了爷疼她的心! 呵!娘家在京中如何?是满八旗出身如何?姐姐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又如何?消息还不如她这个汉八旗出身c父母尽不在身边的呢! “爷待十四爷兄弟情深,妾只是学着副样子罢了。”外头那些话静姝岂会不知道?这种时候会传这些瞎话的,迫不及待想脱了眼前困境的十四便是主谋,那些想折腾的局势越发混乱打算浑水摸鱼的再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但无论如何,只有十四狼心狗肺对四爷避而不见的,可没有四爷不想见他老十四的! 便是听着窝囊受气了些,但谁叫说了算的是康熙爷呢! 而这位如今最喜欢看兄友弟恭c夫妻恩爱c子嗣丰茂的场景了。 可偏偏当初推直郡王出来与太子爷打擂台的是他,这些年叫两方矛盾日益加深的也是他!无论是太子爷还是直郡王,早就被一众簇拥的人推着没有后退半步的可能了。 或许当初这两个还只是意气相争,如今,怕也早早就踩着一路鲜血争出了真火气,成了注定一死一活的局面,便是与对方伪装一时半刻的‘兄弟情’都做不到了。 ···被平衡之道毁掉的兄弟啊! 这边静姝心中正百般感叹呢! 那边完颜氏正冷着一张粉面坐在屋子里最下首,听着外间传来隐约约的熟悉声···探头一瞧,舒舒觉罗氏并没有如她所料那般落于外间尾座,连忙对守在门口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确定计划就算拐了个弯也依旧顺利,静姝心中还是暗恨不已。 除夕夜那天晚上,本来她就刻意隐瞒满屋子的人,同时引得众人忽略舒舒觉罗氏的大肚子,无论是早她一步怀上的舒舒觉罗氏,亦或是每日里总耍着各种规矩各种赐人手段的德妃,一个孽种能叫她一把把两个人拖入泥潭,简直不要太高兴! 只可惜···就因为这个章佳氏,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如今见章佳氏与舒舒觉罗氏聊的热闹,一张脸上直接就显出了不屑之色:两个贱人凑到一块倒是有话聊!呵!正愁最后落到哪个身上呢!老天爷就给她送来了一个。 她就不信,她为了今天这一出从头到尾付出了多少?! 舒舒觉罗氏和她肚子里的孽种都必须得死! 她决不允许她的宝贝儿子前头有庶长子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若不是那个大孽畜出生的时候她还未曾进府,她怎么会叫他平安出生?又怎么会留他到现在?这孩子一旦站住脚行事就越发困难,一种教训吃一个也就是了,怎么会叫自己吃第二遍呢! 完颜氏轻轻摸着半点没突出的肚子,默默道:“额娘定会给你扫清一切障碍的。” 而同时,舒舒觉罗氏只觉得一股冷风从自己脖子后头划过。 “奴才为主子添茶。” 静姝仰头看着眼前容貌平凡的丢进人堆里绝对找不见的宫女,轻轻摆了摆手:“不必了。” 结果,这宫女熟练地用无名指与尾指夹开茶盖,正要用热水冲撞,却见茶盏中的并不是什么茶叶,也更不是果子露,而一眼望到底的白水。 “老四,你这就过分了吧!大哥敬你的就你能不喝?算了,不喝就不喝吧!能喝的自个儿喝,不能喝的,喝茶吧!”直郡王冷哼一声,也不管迎上来想要与四爷解围的太子,扭头就走。 四爷哪里能就这么叫直郡王离开,无奈之下,只能一杯干了个干净。 第47章 仇恨值 “章佳妹妹···”舒舒觉罗氏一怔。 静姝笑的自在,只伸出食指把被夹住的茶盖一压,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盖盏相合的撞击声,然后才道:“我陪姐姐吃两盏白水。” “姐姐还道是章佳妹妹这是大喜了呢!原来···呵呵,是姐姐的错,想多了,不过妹妹是该与舒舒觉罗侧福晋多亲近亲近才是,也好呀能沾上两分喜气,毕竟咱们女儿家,这辈子还能图个什么呢?还不是就图个能早日为爷开枝散叶生下个小阿哥呀~” 此话一出,半个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毕竟在皇子后院,能怀上胎且平安生育的,并不是多数。 能生下阿哥的可就更少了。 “李侧福晋倒是很有经验。” 静姝顺着声儿望了过去,见开口的人一身银红妆花的大袖袍子,头上光华璀璨却灿烂的恰到好处,并不会给人移动展示柜的蠢感。 再仔细一瞧,这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脸若月盘,眉中带锋,一双双凤眼,比起柔情似水,更多的是刻骨的英气傲气。 “这汉家姑娘到底与咱们满洲姑奶奶的教养是大不相同。” 一句话,尘埃落定,却又开启了新的热闹。 屋子里附和声如潮涌。 “可不是,到底是汉八旗的出身,与咱们教养不同呢!” 话里话外的瞧不起李氏的出身。 “毕竟男从女不从嘛~也怪不得李侧福晋。” 怪不得李氏,那就是怪教养出李氏的她爹她娘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行了,直接一竿子把李氏打成家雀了。 头疼。 尤其是见李氏一副‘老娘跟你们拼了’的架势,静姝更头疼。 李氏丢脸她无所谓。 可今儿是她们府里设宴,李氏,这个侧福晋怎么说也代表着点那人的脸面,若是闹的大了,丢脸的还不是她们府里!? 可李氏刚刚拉满了一众仇恨值,她轻易一句两句可压不下去,若是乌拉那拉氏这时候能说句话···想着,静姝就往里间看去,隔着层纱幔,虽看不清什么,但她却心中一凉。 里间安静如斯,外头这么大动静如何听不见?不过是不愿意管···甚至求之不得罢了。 怪不得李氏能在府中如此猖狂,乌拉那拉氏那般性子居然愿意退一射之地,还给大格格相看自己娘家侄儿,原来,是——捧杀! 若是李氏这个当额娘的成了京中笑话,那她所诞下的弘昀c弘时也免不得受些牵连,等乌拉那拉氏收为己用的钮钴禄氏诞下小阿哥之后,这个小阿哥既有满八旗出身的亲额娘,又有养在嫡福晋身边的加成,再加上前头两个哥哥名声有瑕,请封袭爵必然更加容易。 想到这儿,静姝往下头一瞅。 钮钴禄氏虽坐得一派乖巧之态,可正是这份乖巧,才暴露出了这人想法。 这些日子钮钴禄氏就跟只疯狗似的得着她咬她,得着李氏咬李氏,如今李氏都要被群起而攻之了她却能踏踏实实的坐着,难道还不是问题吗! 瞅见李氏猛地站起身,静姝立马飞快迎了上去,一把压下了李氏挥舞起来的胳膊,脸上笑的灿烂,心中却气的就快要骂人了:“众位姐姐妹妹可莫要这般说了,万岁爷最是崇尚满汉一家亲的,今儿这出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怕是少不得要被扣上一顶不尊上意的帽子的,咱们倒是受不得什么,万岁爷哪里会与咱们小女儿家一般计较,就是为难了自家爷了···” 随着静姝话落,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般是会连累到自家爷的,本来气的通红的小脸眨眼间惨白下来,简直不敢想今儿这事儿若是传到爷耳朵里会如何。 静姝根本不给李氏愣神的机会,见她似想明白了,就拉着人往椅子上一摁,扭过身来,见这事儿结束了,立马往回找补:“我明白众位姐妹的意思,是对汉家某些糟粕规矩的唾弃,咱们自家姐妹说话,没那么大的规矩,论的急些了缩词短句的才生了差意,但这大好的日子,咱们乐呵呵的听戏吃茶它不好嘛~下头可是舞着京中最好的戏班子呢!姐姐妹妹想来都是极得宠的,许听的腻了,才找旁的乐呵,但我呀,这还是头回听,可是听的正起兴呢!全当众姐妹疼疼我可好?” “你呀!”舒舒觉罗氏笑着点了点章佳氏,她方才为着肚子实在不愿掺和到闹事儿里头,但如今事儿既已了,她章佳氏又愿意看顾自己,她自然要把这个情儿还回去的,况且,这时候还可比日后挂念着强多了:“这张嘴是吃了什么 糖果子了,这般甜,谁不知道四爷疼你,还来消遣我们。” “只凭你这张甜嘴这颗玲珑心,也做不得是那等没宠的。” 静姝看着第二个开口的女人,微微颔首一笑。 她倒是猜到舒舒觉罗氏会配合她,但却未曾想到这位方才一语引得李氏被群攻的女子会第二个打配合。 却不知李佳氏这会儿正懊恼呢! 她自小高傲,原认为能入东宫乃她一生大幸,却不想,初时上头未有嫡福压着,却与同姓之人同入东宫,虽过了一段舒服日子,但不想因着对方了连生两子而自个儿连诞两女而饱受比较嘲讽。 自小就饱受疼爱的她并不觉得小格格就比小阿哥差一等,可周遭一切的声音都在否定她的想法! 本来这两年她已经修身养性地把性子磨得好了不少了,可前些日子府中有人闹妖,她因着弘皙受万岁爷疼爱生咽下一顿闷气,听多了自家额娘念叨生儿子得仰仗的话,这会儿又听这般言论,也是突然气性起来,才直接讽了回去。 本来就是想出口气,谁晓得会引得旁人与她统一战线嘲讽起了李氏。 其实话一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本来四爷就是皇阿哥中唯二两个与太子爷交好的,若是叫太子爷知晓因着自己一句话叫四爷因李氏伤了脸面,怕是···想想前头直郡王府被许给蒙古的大格格,她只觉得心口疼,悔的不行! 这会儿好不容易见人能控制住局面了,她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配合? 第48章 护平安 有了这两人先开口,其她人也随之配合着打趣,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空前的好。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至于各人心中如何··· 静姝叹了口气,她也管不了了。 这边刚坐下,静姝就见李氏别别扭扭投过来一眼,那眼神清楚明白‘你做什么帮我,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静姝直接回了个‘我帮的从来都不是你,’就别开了脸。 接着就迎上了舒舒觉罗氏的视线,对方低声道:“你也是有心了,怪不得你们爷宠你呢!” 静姝也‘懂事儿’的配合着捧起了对方:“姐姐少打趣我才是,谁不知道十四爷为姐姐清空了整片梅花林,栽了满院子的芙蓉,等来年花开了,姐姐可得给我下帖子,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这外间和乐融融。 里头的气氛可就不怎么好了。 这场闹剧虽不在十四福晋预料之中,但她巴不得闹起来呢! 反正丢的又不是她的人,还能多出来点事儿分分她家爷的风头!到时候她趁机叫人动手,送这贱人母子上路,更神不知鬼不觉,还半点沾不到她身上! 可谁知又叫这个章佳氏给搅合黄了! 这章佳氏怕不是生来克她的! 一时间,完颜氏就连身边的乌拉那拉都瞧不顺眼了。 一个嫡福晋,连个妾侍都打压不下去,这种好日子,叫这些贱东西出来做什么! “四嫂好福气,府中有如此能言善道之人!想必定能帮四嫂分担许多。” 乌拉那拉氏心中也不好受。 她自那事之后,就清楚自己怕是彻底失了爷的心,就连嫡福晋的权利和体面多半都要离她而去了。 可她哪里能就这么放手!? 她已经没有弘晖,已经没有宠爱了,若是再无权利,那还活的有什么意头?! 所以,面对李氏嘚瑟张扬的眉眼,她没有生气,没有打压。 为谋后事,她这段日子处处退一射之地,受尽了委屈,好不容易养的李氏失了分寸理智,今儿又拼着受管束不住府中的无能骂名,只想将李氏彻底摁死罢了,为什么老天还不如她所愿!? 不仅叫李氏解了困局,还叫章佳氏出了彩。 少年夫妻十余载,她太清楚她家爷这个性子了。 章佳氏,今后她怕是轻易动不得了。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送过去了,她就觉得有一股火在肺腑之中横冲直撞,直扰的血气上涌,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强扯着一点笑容,这会儿又听见完颜氏点出她最担心的一件事儿,那股无名火就再也压不住直接冲着完颜氏去了。 “章佳氏还年轻,且有的学呢!要我说呀,你才有后福呢!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两个兄长陪他玩耍,可不羡煞许多人!” 兄长?!那些贱皮子生的贱东西也配! 只一句话,乌拉那拉氏算拉足了完颜氏的仇恨值,完颜氏直接决定将本来确定的替死鬼从章佳氏转移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上。 招手对一旁的嬷嬷低语一番。 听了半天的戏,一行人准备移步前院入席。 静姝在戏快散的时候就叫空青领着几个小太监沿着听风轩到前院的路仔细检查一遍,吩咐的时候直接当着舒舒觉罗氏的面开的口,得到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眼神。 “主子,奴才在拈花院门前发现一层结的薄薄的冰,冰面不大,也就一尺见方,小花园青石板上捡到了三颗珍珠,成色一般。” 这种珍珠便是外头卖首饰钗环处都极寻常见,是根本寻不着出处的。 瞧着好似摸不到什么线索,但,无论是冰,还是珍珠,都意味着一件事儿,那就是,一会儿抬暖轿的小太监中有人有问题。 空青说冰面一尺见方,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见方,但最长不过一尺的一块小冰,在宽敞的拈花院门前,若不是有人故意往上走,或引着旁人往上走,那踩中的几率可就太低了。 毕竟舒舒觉罗氏是侧福晋,必然不会打头走,前头有那么多位嫡福晋的轿子要先过去呢!但凡有一个先踩着了,自然就伤不得舒舒觉罗氏了。 还有小园子石板路上的珍珠,那真是意外踩中的几率更低了。 抬轿的小太监里没有内应才怪呢! 静姝猜得出,空青也猜得出,所以回禀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舒舒觉罗侧福晋。 若是没有这事儿,主子护她们母子平安那是情分,这人情到时候是得还的! 但若是府中有 人想对人家母子动手,那主子护她们母子就变成了本分!可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舒舒觉罗氏见静姝眸中发沉,心中越发的忐忑,急匆匆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未曾,”静姝捏了捏舒舒觉罗氏的手:“就是未曾发现才担心,不过不妨事儿,刚刚空青把我院子里放心差用的都叫出来了,一会儿咱们慢慢院子里逛着去。” 空青也是怕真出什么事儿,院子里主子曾提过不是探子的,虽不至于全部被她叫出来,但也出来了六成,剩下的,刚刚够看护好院子的。 舒舒觉罗氏虽然不想走着,但也清楚比起靠旁人,自己更叫自己放心,于是笑着道:“早就听说四爷府中的舆图是四爷亲自修整的,今儿我可得仔细瞧瞧,就全托妹妹了。” “妹妹定全力而为。” 两人没有上轿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但第一个开口的却不是在静姝心中怀疑指数最高的完颜氏,而是···等等,这人是谁? “林姐姐,我与章佳妹妹一见如故,想要把臂同游一番呢!” 林侧福晋眉头一皱,张口便是一通怪罪:“你都是多重身子的人了!章佳氏还小未曾生育过,不知轻重,你这个当额娘的怎么也不知轻重起来了?” 舒舒觉罗氏被怪罪的脸上的笑都僵了,不过她到底清楚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推章佳氏出去顶火的,毕竟,她这会儿还得用章佳氏呢!只能无奈地往自己身上揽:“是我想逛逛的,太医前儿个才说,我自有了孕便少行少动,虽说利于养胎,却不利于生产,这不,我瞧着天儿好,我就想活动活动,便拉着章佳妹妹陪我。” 第49章 完璧归 林侧福晋依旧肃冷着一张脸,满脸的不赞同:“身为皇家儿媳,就该一心为皇家开枝散叶,你该处处想着好生安胎才是,怎么最重要的时候反只想着自个儿!” 这是什么话说的?什么叫只想着自个儿?难不成一个个瘫着不动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到十多斤,到时候胎儿太大生不下来等着弃大保小才是该做的不成?! 借腹生子都被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这话你敢说皇家都不敢认好么! 静姝一把握住了舒舒觉罗氏发颤的手,上前一步半挡了挡舒舒觉罗氏的身子:“林侧福晋这是怀疑给舒舒觉罗姐姐诊治的太医有问题?这可是大事儿,还不赶紧去把林侧福晋的怀疑禀了十四爷!”人家太医都说了让活动活动,你倒是比太医还厉害! 李佳氏本来都坐上轿撵了,听见动静探头望去,正好瞧见事件中心的章佳氏。 她与这林氏素来不睦,再加上对这小姑娘印象颇好,立马就开口帮忙:“我也没见你有孕时少折腾了,一手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倒是玩的漂亮!” 林氏见人越聚越多,也怕真闹到爷们那儿去,便不再继续纠缠,只强留下一句:“等真出了事儿你就晓得哪个是好心,哪个是假意了。”说完就扭头离开。 那隐带诅咒的一句,气的舒舒觉罗氏眼眶通红。 静姝默默顺了顺舒舒觉罗氏的背,低声道:“咱们还是快着点吧,跟着大伙一起总比远远坠在人群外叫人踏实。” 舒舒觉罗氏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顿生了许多勇气,道了一声:“好。”便与身边支撑着她的人相携着往前院去。 两人被里三圈外三圈地护在最中间,行进的速度却丝毫不受阻碍。 体会到了对立之中身旁有个支撑的好处,舒舒觉罗氏此时瞅静姝的神色极为亲昵,拉上了手便不再想放开:“我小字宛元,你日后直接唤我宛元就是。”说话间便抛去了姐姐妹妹的假亲近,你我相称。 “我名静姝,宛元你叫我静姝就好。” 交换了闺名,仿佛打开了舒舒觉罗氏的话匣子,话就没断过! 从她与十四丁香花下的初见,到她院子里如何费心的摆设装扮,再到当初十四把芙蓉园定名为关雎园她心中的甜蜜,还有十四为那关雎园里头的芙蓉废了多少心思的感动··· 就是静姝全程神经高度紧绷地注意着周围环境,只偶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上一两句,也直听的她腹中饱腹之感越来越浓,还没吃席呢!就先撑了。 “主子。”空青一直护在自家主子手边上,一路上眼睛就没离开过身后那四个抬轿的,眼见着离发现珍珠的位置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小太监神色明显有异。 静姝顺着空青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瞧见那人满头大汗眸中惊慌不定的样子。 “一会儿到地方叫小林子点四个人把他悄悄押下,传话给苏培盛,让他找地方关了问清楚。”她心中是有猜测的,也正因为有猜测,这事儿她能不沾就不沾。 “奴才明白。”说完就悄悄跟一边的小林子嘀咕起来。 她们速度并不慢,到的时候,人还未齐呢! 落座入席。 见一道道菜肴上了桌,静姝的眸子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正前方是一道百合虾仁,桌子中间的是清炖甲鱼汤,汤不远处是一道油焖笋,她手边是一道清炒茭白,舒舒觉罗氏手边是一道红烧肉,里头还添了山楂。 剩下的不是大油,就是甜腻。 当真好样的。 “空青,你去烧壶水,把宛元的茶换了。”说话的同时捏了捏舒舒觉罗氏的手。 虽说舒舒觉罗氏本就没打算在外头用什么吃食,但被小姐妹关心还是欢喜的。 “这甲鱼汤滋味极好,去岁我来时,只一口便忘不掉这滋味儿了,可是痴望了整一年呢~” 静姝虽不知说话的人是谁,但这人都这般开口了,她作为‘主子’,怎么也不能叫话掉地上。 所以说,最讨厌应酬了! “这就见外了不是?姐姐若是念起了,只管差事人来说就是。”一碗甲鱼汤,牵涉不到什么政治立场,实在不行,大不了各府都送点什么过去也就是了。 “那我可真记下了。” 一桌人有说有笑。 能聊什么?除了衣裳首饰,就是自家爷和孩子,一顿饭下来,静姝这边捧一句,那边和一句,叫刻意炫耀的得到了羡慕的目光,叫诉苦抱怨的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直聊得大家都满意了,一桌子都没一个人注意到舒舒觉罗氏一口都没动桌上菜 的事儿。 静姝忙活的心累,完全没有余力去关注他处,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完颜氏发青的脸色。 完颜氏从上菜起一双眼睛就时不时往舒舒觉罗氏那一桌瞟上一眼,直到宴都要散了,见舒舒觉罗氏居然真一筷子都未动,心口气的发疼。 那贱皮子不是与那姓章佳的小贱人姐妹情深么!果然是个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贼子,还什么姐妹?连筷子菜都不敢在姐妹府中用!还有那章佳氏!一个劲儿的笑笑笑!连姐妹一场席什么都没用都没注意到!算什么姐妹! 只能走最后一步了。 “嬷嬷~” “···主子?”当真要如此?怕是娘娘晓得了仅剩的几个被这么费了是要恼的。 “嬷嬷!”怕她做什么,我肚子里可是揣着爷的嫡子呢!娘娘再恼又如何?! “诶。” 这一去,就不见人回来,等宴都散了才姗姗出现,一张脸已是煞白之色。 完颜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分异色,她满心满眼都是兴奋,膈应了她两年的贱人总算要消失了! “福晋,人不见了。” “什么?!” “十四弟妹,出了何事儿?” “就是···就是方才,小阿哥突然动了下。”完颜氏小脸煞白,强撑着一副甜蜜做派:“我这初为人母,一切正新奇着呢!叫四嫂看笑话了。”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冷,只道:“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成功把舒舒觉罗氏平安送上马车,看着车轮滚滚出了府门,静姝才松了浑身的劲儿。 第50章 正月雪 “主子。”空青紧忙上前扶住自家主子,低声禀道:“方才十四福晋身边的姜嬷嬷在小园子梧桐下停了一刻有余。” 静姝心中一叹,觉得这事儿与她心中的猜测怕是要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这事儿,她还是一星点都不沾的好,可是···到底还是最后问了一句:“那小太监押下去了?” “苏公公亲自带人接的手,您且安心。” 那就好。 这人一确定安全交出去了,静姝立马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便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培盛是日日都要往桐安园来上一两趟,也不问上一声。 本来苏培盛还忐忑呢!不知道若是这位主子问起他该怎么回?! 这老实回禀吧!是绝对不成的。 别看主子爷瞧着跟没事儿人似的,但这事儿搁谁身上不糟心呀!若是他敢外传,主子爷定头一个不饶他! 可是这不回吧! 事儿是这位主子发现的,人也是这位主子拿下的,这说不过去啊! 更何况初七那日发生的事儿虽压下去了,但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不止主子爷知道了,便是他也知道了。 也正因此,他更晓得,在他们主子爷心里,这位,怕是不一般啦! 说句大不道的,他甚至觉得主子爷就是回绝不得这位主子的问,才一连几日不入这桐安院,反叫他这个当奴才的一趟趟的跑的! 反正,便是回得不好惹恼了这位主子,也是他的过错,与主子爷无关不是! 可就算是这般猜测,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主子怎么吩咐怎么是? 本来这一趟趟他是浑身绷紧了皮子来的,却不想,这位主子居然一次都未曾提过,便是连暗示都不曾有过,接赏接的乐呵呵的,汤汤水水更是一天不拉地往前院送,好似,这事儿压根就没发生过一般。 出了院门,苏培盛呵呵一笑,回头看着上头的牌匾,桐安同安。 这位主子的福气怕是大着呢! “苏爷爷您慢着点,风大雪大的,仔细打了脸。”小太监打着伞顶风在前挡着,回头露出憨憨一笑:“这几日爷爷竞往章佳主子这跑了,顶风顶雪的,好生操劳。” “不操劳。”苏培盛一缩脖子,把半张脸缩进了皮毛领子里,再微微低头,帽檐的毛也能护住半张脸,说话间丝丝缕缕地热气顺着皮毛领子溜了出来:“也就今儿这一回了,改明啊!就用不着我这身骨头了。” “这话怎么说的?”这些日子苏公公可是日日都带着流水般的赏赐往桐安院里跑,哪次不惹得满后院眼红?怎么说停就要停了:“可是章佳侧福晋做了何事惹了主子爷不快?” “不快?呵~”苏培盛先头见这小子是个眼珠子转的滴溜滴溜的,还以为是个脑袋清楚灵活的,没想到这小子扭头的功夫就改了口,方才还章佳主子呢!这会儿就成章佳侧福晋了,这是生怕改的慢了再受了牵连?心中便晓得这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讽刺一哼,蹙着眉头道:“少打听不该知道的。” “小的嘴贱,小的知错,求苏爷爷饶小的这一回,小的前儿得了些上好的烟丝,一直收着就等着孝敬爷爷呢!” “便是再好东西都你自个儿且留着吃用了就是。” “小的是什么糙贱的东西,哪里吃得那等好东西,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前儿府中设宴小的托师傅的福有幸得赏了一口汤水,都把里头的鱼翅当成了粉丝儿呢!这等好东西若是进了小的肚子,可不平白糟践了?只有爷爷您享用了,才是不辜负呢~” 一连串的讨好卖乖求饶认错声随着大雪纷飞渐行渐远。 自初八之后,这大雪就再没断过。 墨云蔽日,积压地越来越低,仿佛张掌之间就够得到。 那风卷着雪,雪随着风,但凡撞着点皮肉,都恍若化作刀剑般凛冽,刺骨般寒凉。 九城兵马司近来是日日包裹严实分组巡城,尤其是南城北城,以防那些破败屋子被压塌,再伤了人。 四爷也由原来心中百般想法不得言语,到后来,再顾不得其它小情绪,只频繁招来府中先生问事儿谋算,偶尔歇上两眼也只是望着院中飞雪手中菩提子转个不停。 直到十五这日,早上太阳破晓,晨光煦暖,散了积云,停了风雪。 “备马。” “嗻。” ··· “主子,雪才停,外头且寒着呢!”空青紧忙抱着大氅出来,给自家主子披上。 “叫李厨子再点个炉子,收拾出来一只鸡,一块姜,三段葱白,一把枸杞,五六颗红枣,四五个 干桂圆。” 见空青往小膳房去了,蔓青急忙拉住人提醒自家主子道:“主子,不是定好今儿煲老鸭汤的吗?怎么该姜鸡汤了?昨儿苏公公还特意提起说主子爷想您做的老鸭汤了呢~” 静姝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鼻间团团热气,微微一笑:“姜鸡汤好,祛风,散寒,暖身,行气。” 省的某人再受了寒。 至于老鸭汤···想来这连日大雪停了,某人也该有些胃口了,也省的他们这些人百般琢磨就为了叫他多吃点。 ··· 日头从高升到西斜,静姝叹了口气,这人真是···算了。 “空青,叫李厨子大锅烧上一锅姜鸡汤,再去前院膳房叫备上两桌席面,再叫小灶上备上四个菜,一道百合虾仁道红油鹿丝道焖鹿筋c再去暖棚里摘两根黄瓜拌了。” “是,奴才这就去。” “蔓青,去开了衣箱,我年前给爷做的冬衣放哪儿了来着?还有那件虎皮褥子。” “奴才这就去取来。”蔓青匆匆去了里间,抱着衣裳出来问道:“可是这身?” “对,点上熏笼,把衣裳褥子都熏上。” 都备好了,蔓青又来问:“主子,奴才取什么香?用苏合香吗?” “衣裳用沉水香,褥子···前头九福晋差人送来的薰衣草哪儿去了?试试能不能染上这个味儿。” 空青正好进屋,回道:“奴才试试,想来该是能成的,前头玫瑰c茉莉不都是那么熏的么?火候该是大差不差的。” “我给空青姐姐打下手。” 第51章 好名声 !g一 菜肴汤水都装进了底层安置着炭炉保温的食盒之中,衣裳大氅被褥也都熏的宣软暖和,夹着汤婆子装箱,一并送入马车晃悠悠地出了府。 天色渐暗,户部后院早早就掌起了灯烛。 正屋里下座八人皆忙的连抬个头的功夫都不曾有,有借着烛光与一旁的人比对着什么的,有伏案狂抄的,有摆楞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的,有拉着人越辩声音越高的···最上首宽敞的案桌后,坐着一位绛紫色的人影,他面对眼前‘闹市’却恍若无闻,只一心低头伏案,纸上笔走龙蛇。 苏培盛看着火烛尽头的人,急得来回在廊下绕圈子,就快团团转了。 这可怎么整呀!本来近几日爷就吃用的少,除了章佳主子送来的汤水就再没什么入过肚!今儿晨起前儿更是什么都没用就策马出了府,到如今眼瞧天都要黑了,除了几盏茶水啥都没吃用,这身子可怎么扛得住啊! 真是真是···松快了数月的皮子倒叫他忘了曾经主子爷是如何废寝忘食叫人担心的了! “···师傅。” “你小子怎么来了?”苏培盛眼睛一亮:“可是章佳主子差使你来送汤水?”这会儿他要求不高,能叫主子爷吃两口汤水也是好的啊! 小林子嘿嘿一笑,低声道:“不只有汤水,还有两桌席面,该是给里头户部当值的大人们备下的,还有小炉子做的主子特意点的菜肴,一大早就亲自给主子爷煲的汤,熏好的衣裳被褥,四筐银丝炭,都一并送到了。” 苏培盛听了一愣,打量着眼前眸中晶亮的徒弟,叹了一句:“你小子我算是能放下心了。” 小林子也眼眶一红,张了半天嘴只道了一句:“都是拖师傅的福。” “成了。”苏培盛拍了拍自个儿这个小徒弟的肩,就弓着身子进了屋子,凑到主子爷身边道:“章佳主子心疼爷,送来了好些东西···” 四爷一顿,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才恍然道这么晚了。 回过神来只觉得腹中空空,便直接叫送进来。 姜鸡汤入口香气浓郁,后劲儿却霸道的很,顺着一个激灵散了满身寒气。 红油鹿丝咸香麻辣,百合虾仁清鲜爽滑,焖鹿筋香软劲道,拌黄瓜清脆爽口,搭配的是恰到好处。 她费了心了。 手边也点起了无烟的银丝炭,稍凉的屋子仿佛瞬间暖和了不少。 下头数位大人也吃的极尽兴,本来一大早就被催魂似的叫进府衙办差的闷气怨气,也随着这满身寒气一并散了个干净。 看着这满桌子极有心的菜色,心中只剩百般舒坦。 畏寒惧冷的在用过水煮鱼水煮肉片之后很是畅快的出了汗,口味清淡的也有龙井虾仁开水白菜等雅味儿入口,嗜甜的有樱桃肉糖醋鱼等酸甜滋味选择,贪肉的也有炙鹿肉烤羊排等能啃个痛快的,就是牙口不好的老大人也有麻婆豆腐桂花酿豆腐这种软嫩适口的能用。 一餐过后,不仅众人都显出了些或真心或刻意的感激感恩之色,就连公务处理的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本来四爷很不屑于如老八一般拿小事儿故意卖人情,但这会子作为受用者,倒是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晚上入寝之时,被褥宣软,寝衣暖和,鼻间还散着若有若无的淡香,脚下还有温度适宜的汤婆子暖着操劳了一日的疲惫。 不禁叹了一声:“她这日子过的倒是舒服。” ··· “阿嚏!” 一见自家主子打喷嚏了,蔓青急忙凑上前,一边试探着自家主子额上的温度吗,一边抱怨着:“奴才就说雪才见停,外头且寒着呢!您非得不听劝,大冷天的在外头站了那许多时候,若是真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正月里各府都是默契地不叫太医的。 至于府医,她们都信不过。 “没什么的,”静姝无奈地把蔓青的手拽了下来,道:“真的无碍,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还不清楚吗?多半是不知道哪个念叨我呢!” ··· 许是这回得到了后方粮草保障,四爷这回在户部一连住了七日有余。 静姝也默契地一早一晚往户部送东西,当然少不了户部那些被夙兴夜寐办公的大人的份,在不知道的时候给四爷刷了不少好名声。 其实静姝也没费多少心,只不过是屁股底下的凳子坐得高了罢了。 这若是下头想讨好上边,千般费心万般仔细说不得都讨不了一个好,就算费心费力地积了一千个好,一个地方没做好也有可 能前头那些努力都白费了。 但上头对下边,哪怕千万个折腾,一个微弱不计的示好都能叫下头敏锐发现,若是再稍稍上点心的体贴更是叫人‘感恩戴德’。 好在马车东西都是直接从前院走的,高无庸把消息捂得纹丝都没有泄露。 静姝也才能较为省心地度过这日日不得缺席的正院请安时光。 “主子,主子爷回府了!”蔓青急匆匆地闯入屋里头,难掩兴奋地高声道:“直朝着桐安院来呢!说话的功夫就到啦~” 静姝瞅了瞅自己这一身,豆蔻色的五谷丰登马面裙配着水粉色的交领大袖袍子,头上松松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只攒了一支前儿她自己做着玩儿的香云纱芙蓉宫花,并两只芙蓉石兰花头簪子,耳朵手腕颈间具是空空如也,脚上踩着一双里头缝了狐狸腹毛的汉家软底鞋,枚粉的鞋面上用海棠色勾描着朵朵芙蓉并蒂纹,鞋前头正是整个面上最大的那一朵的花蕊,用米粒大小的珍珠流苏做了整朵蕊芯。 确定没什么大红配大绿的尴尬,也没什么蓬头垢面的狼狈,静姝就自在地披上大氅迎了出去。 这还没出屋门呢!就见帘子从外头被打起,四爷一身冷气地大步进了屋。 静姝刚要俯身行礼,四爷微微靠近了她两步抬手欲扶道了一句:“免了。”接着,那手还没伸到她跟前呢!整个人又瞬间远了两步,高声道:“叫水。” 看着眼前人迷茫顿在原地的憨模样,四爷无奈解释:“我一路风寒,你屋子里熏的身子骨都软了,可受不得这些。”!一ver 第52章 改路线 静姝一愣,虽惊讶于这人居然会将情绪心思外泄于口而不是别扭地藏于心,但见这人头顶暖阳高照,便知就算不若这人所言,也该是大差不差的,心中瞬间暖乎乎的。 她别扭于表现这些酸软情绪,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扭头差使起满屋子伺候的,直把所有人都差使地脚打后脑勺才算完。 见章佳氏刻意避而不言,四爷面上一冷,扭头抬步就要往外走,只一步,眼角就意外撇见那三千青丝缝隙处红彤彤的耳尖,一时间心中便只剩好笑与慢慢漫上来的软塌之感。 沐浴之后,四爷换上了一身月白的寝衣,素净软和的料子只在领口袖口绣了些祥云纹,针脚细密,线条流畅,配色舒服,与他这些日子夜夜穿的一般无二。 “这寝衣,你做的?” 声音沉中带哑,带着扑面的热气丝丝绕绕地顺着人耳朵往里钻,痒的抓不着捉不见的。 静姝怔愣地抬起头,本来脑中准备说的官方客套话‘妾手艺粗笨,自知难登大雅之堂,便只偷偷做了收起来,也不盼着爷能上身,只是聊表寸心···’诸如此类,但一对上那含笑带暖的眸子,就下意识改口道:“是呀!爷穿着可还合身?” 这自在的一应一答,透着说不出的亲近,却叫话已出口的静姝觉得别扭,下意识想张口说些别的什么,不想却意外瞄见这人头顶的框中砰的一下又出现了一颗小太阳。 ···又出现了一颗小太阳?! “···”几个意思这是,这人难道不会觉得她这般会失了尊卑之分。 “尚可。” 你若是不冒小太阳我就信了! 见这人还是这般别扭,静姝多少自在了些,眼珠一转,就道:“就是妾手艺粗糙,自知难登大雅之堂,本只想偷偷做了收起来,也不敢奢望爷能上身···”这准备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四爷头顶上的小太阳跟一串气球似的,砰的一下消失了一个,又砰的一下炸了一个··· 见此,静姝哪还敢继续,小脸一鼓,整张脸上写满了‘我就是这么说说,你敢应一个试试’的奶猫威胁之态。 “···”四爷缓了脸色,好笑地捏了捏这张表情异常丰富的小脸,只觉得方才胸口的沉闷全都随着眼前灵动小表情的一鼓一扭间消失了个干净:“日后少说这些违心之语。” 而静姝,见四爷头顶上的小太阳保住了不说,还又出现了几颗,偷偷地松了口气。 等等···这人什么意思呀这是?这是不想跟她玩领导下属乖巧奉承那套了,改走家长里短小温馨风? “空青,去把淮山骨头汤端一碗来。”静姝一边吩咐一边一错不错地盯着四爷头顶的框,试探道:“爷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今儿非得多用上一碗汤再吃五块藕排骨才行。” 先来一波半关心半威胁的话做前锋稍加试探。 听了这话,四爷微微挑眉,把擦手的布巾子抛给苏培盛,慢悠悠道:“你倒是管束起来爷了?” 一个反问,惊得静姝心中一缩脖子,但又瞧见这人头顶冒出来的小太阳,又是一安,继续‘得寸进尺’道:“我好不容易给养出来的肉,爷一下子全给掉光了,还不兴我再养回来呀!” 稍稍逾矩,她这是妾也不管了,直接自称为‘我’。 四爷没想到居然会得这么一句抱怨,扫过周围伺候的人,肃着一张脸直接开口道:“没规没矩,爷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抱怨起爷来了。” 静姝突然发现自己的膝盖软了,这一张冷脸配上这么一句,吓得她差点跪下道一句‘谨领训!’ 咳~要不是这人一颗小太阳都没少,她说不定就真信了! 想到方才受到的惊讶,静姝本想傲娇地送他一声‘哼’的,但想到毕竟今儿是头一天,不好这么刺激人,皱起的鼻子立马一堵,小嘴一鼓,吧嗒吧嗒就开始掉眼泪。 你他喵的吓死宝宝了! “···”四爷被这噼里啪啦的泪珠子打的心尖儿一颤。 挥手把伺候的全撵出去,才凑到章佳氏身边,无奈道:“怎么性子这般娇气,又没说你什么,就掉起了泪珠子。” 见章佳氏还哭着,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哄人的话,直接往旁边一坐长臂一捞就把一旁娇娇的人儿捞到了怀中。 突然双脚离地,人也随之离开罗汉榻落到了一处硬邦邦又暖和的位置,静姝下意识叫出了声:“啊!” 四爷环着怀中人纤细的腰身,这软暖的人儿好似老天精挑细琢刚好嵌入他怀中一般的叫人踏实,一时怔愣,便是连怀中人什么时候呜咽声止了都未曾发现,还努力学着记忆中德妃安抚 十四的模样,僵硬地顺着章佳氏的后背,同时想起了他们之前最初的‘矛盾点’,轻哄道:“好了好了,一会儿爷吃用两碗汤c五块藕排骨,这般可好?” 被抱进怀里的一瞬间,静姝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短路了,脸上也呼烫呼烫的,一双脚像是踩在云彩上,不踏实却梦幻至极。 耳边低沉的嗓音仿若含着上好的蜜糖,不然,为什么就连她鼻间都能闻到甜甜的味道? 见怀中人没有反应,四爷无奈妥协:“两碗汤,八块藕排骨可好?” 说完见人依旧没反应,四爷心中无奈,就算他再勉强妥协,可他素来的饮食习惯也叫他没法子允一顿吃用那么多肉食:“日后吃食上都听你的,”反正章佳氏素来安排的都极合他的胃口,不过还是补了一句:“直到补回来为止,可好。” “好!”静姝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一口应下,然后低着头就往屋外窜:“我去给爷盛汤!” “主子,您怎么这般出来了?”空青见自家主子一身单薄就出了屋子,立马把自个儿身上的棉披风一脱就要往自家主子身上披。 “我出来盛汤。”静姝感觉被外头冷风一吹,方才脸上的热感都消失了,才松了口气,撵空青去穿披风:“你赶紧回屋披件披风,我盛了汤就回屋。” “是,奴才这就去,您也别在外头呆着,快进小膳房,小膳房里暖和。” 第53章 何所喜 “我晓得啦~你赶紧回屋去!”静姝见空青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紧忙扫视一圈。 院子里虽高刮起了灯笼,但天空中飘着密密匝匝的飞雪,五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什么,伺候的人除了两个在远处扫雪的,不是猫在屋里躲雪就是在院门前檐下候着,没有擅自过来。 确定雪幕遮挡的安全,静姝立马卸了方才端着的劲儿,脖子一缩,冻得十指指尖微红的小手飞快地拍了拍又开始发热的小脸。 心中仿若有无数个小人疯狂蹦迪,扰的人心口砰砰直跳,大脑也仿若缺氧般混沌不清。 静姝指着自己的心脏,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你也太弱了吧,再亲密的你们都发生过了!就一个抱抱,有必要跳成这样么!’ 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你拍自己做什么,有本事你拍那个大尾巴狼啊!都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这么会撩!’ ‘还有你!’目光随之锁定花蕊乱颤的绣鞋中的那双脚:‘你也是不成器的东西,你跑什么呀你~!他是洪水呀还是猛兽呀你就跑!很丢脸的好不好!啊啊啊!’ 冷风卷着飞雪,到最后脸上那抹红已经都分不出来是冻得还是羞得了,静姝才捧着汤碗回了屋子。 一进屋子就迎上四爷意味深长的目光,哪怕立马把目光错开了,红气儿也不自控地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跟。 “怎么这般红?”四爷收了逗人的心思,疾步上前摸了摸章佳氏的脑袋,觉出比他的手还要热些,立马高声叫人:“苏培盛,传太医!”说完就把人一把抱起来边往榻上走边念叨:“你身上穿的什么不晓得?这一身单薄就敢往外头跑!那些奴才是干什么使的!” “爷!不碍的。”静姝挣扎着要下地,却发现男女之间的力气真的差太多。 “苏培盛。”见人还闹着不老实,四爷把放到床上的人直接用被子一卷一窝一压,瞬间叫人老实的动弹不得了。 静姝没想到会闹到这样,早知道她往外跑什么呀! 今儿她院子若真叫了太医,有个什么病痛倒还好,若是没有,先不说后院那几位明儿怎么臊她,怕是她好不容易刷到这般好感度的四爷心里都得淡上她两分,想到这儿,她更急了:“爷!现在还是正月里,不好叫太医的。” “爷这儿没这规矩。”四爷扭头看向一旁的苏培盛。 苏培盛立马打了个千飞快出去了。 完了。 太医来得很快。 头顶上顶着雪,倒是一时分不清那是发丝的斑白还是雪花的沾染。 静姝躺在层层床帐之中,欲哭无泪地望着床顶。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乌拉那拉氏这回可有理由罚她抄经了。 算了算了,反正凭乌拉那拉氏的周全劲儿,也不会罚得太狠落人口实,她之前预备的那些该是够了的。 诶。 等了半天,见太医说换一只手,然后又换回来,半天不说话,静姝本来笃定的心也开始慌了。 怎么回事?她还真病了不成?不能呀,她也没感觉出哪里不好来呀? 还是说中毒? 脑袋瞬间从尘封的记忆里调出了各种章佳族中吓唬原身的‘故事’。 心中愈发的忐忑。 “宫太医?” “恭喜四爷,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有喜?” “什么?!”静姝猛地从床上一翻而起,一把掀开了床帐,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太医不放。 这一连串的动作可把老太医给吓的够呛,伸手欲扶又碍于男女尊卑有别,只举到一半就不敢再动,颤颤停留的样子好笑又心酸,就这般,他也顾不得,只赶紧念叨嘱咐着:“侧福晋您才七十余日的身子,可万万动作仔细着些啊!” 七十余日,两个多月了。 很好,还有八个月她就要当妈了。 不对,怀胎十个月好像只是个泛指,真正的孕期好像是二百八十天左右来着,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七个月她就要当妈了?! 她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当妈啊? 就在静姝混混顿顿的时候,四爷已经问清楚了章佳氏身子的状况,叫苏培盛送了太医出去,又给满院子派了赏了。 “你这是喜得回不过神了?”四爷满眼具是喜色地看着跪坐在床榻之上的人,好笑地揉了把她披散下来的青丝,生疏却体贴地扶着人躺回床上:“日后可就是当额娘的人了,可不兴这般一惊一乍的。” 突然委屈。 “怎么又哭了?”四爷擦泪的动作一顿,沉声道:“你不愿怀爷的孩子?” “当然不是!”便是依旧意识混沌,但对于危险的本能还是瞬间叫回了她的意识,反应过来方才这人问了什么之后,静姝只觉得心惊胆战,都不用抬头去看,她都能猜到这人头顶该是如何的风起云涌c电闪雷鸣!等等,风起云涌c电闪雷鸣? 这会儿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能拥有爷和妾的孩子,妾自是万般言语都说不出的欢喜的,可妾也会害怕啊!自古妇人生产,便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更何况,我还是个孩子呢!这才怀了他,爷就一颗心全想着他了,全然不在乎我半分,只想这般不让那般不能地束着我···”说着,静姝就又吧嗒吧嗒地抹开了眼泪,借着袖子遮挡悄悄抬头去瞟,那框中阴云渐消,暖阳重现,才松了口气。 四爷无奈叹了一声,伸手替她擦了擦泪,道:“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与自个儿孩子争酸捻醋的,羞不羞。” 静姝猛地抬起头,鼓着脸,一副‘看!我没说错吧’的模样,嘟囔的声音满屋子都听得见:“这孩子还没出生呢!我就被爷说不许与孩子争酸捻醋了···” “哈哈!你呀你!”四爷笑出了声,也不知是被这精怪的小模样逗得,还是因为马上又得一子喜得:“好好好,等孩子出生,爷教育他不许与他额娘争酸,这般可好?” “你呀!”四爷见这人窝在榻上乖的如娇懒的猫儿,手上一下下轻抚着章佳氏的青丝,好似安抚,好似亲昵,见人哭得累了,不知不觉间睡过去,才低声道:“爷喜,自是因他为你所出。” 第54章 膳房事 一觉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静姝迷茫地坐起身,揉着眼睛一声‘空青’刚出口,脑中瞬间浮现起昨儿发生的事儿。 她怀孕了! 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这个生命也许会跟她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也许是同样的嘴巴,也许会是一般无二脸型,小小软软的,会叫她额娘,会缠在她身边腻歪,会··· 想到这儿,静姝瞬间连动作都仿若被按了慢放键,又轻又缓,生怕伤了孩子。 轻轻掀开衣裳,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身,静姝心中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多么神奇呀!她的孩子会在这里住上二百八十来天,他们血脉相连。 “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空青到底年纪轻,未照顾过怀身子的人,这会子正紧张呢!晨起来就在那儿坐着巴拉着指头算要准备些什么注意些什么,听见主子唤她急匆匆往里间赶,没想到一掀帘子就瞧见自家主子一动不动的僵硬样子,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吓的她腿肚子都哆嗦,张开嘴就要叫人。 “没事儿。”静姝本来也紧张,可见空青比她还紧张瞬间就好了许多,还能笑着安抚起对方:“你一直在我身边,该是清楚我这身子自秋日时起就大好了的,咱们呀该小心是得小心,但也不至于束手束脚!”说着,静姝突然想起早起去正院请安的事儿,这时候必定是晚了的,但她也知道依空青的性子,必然是有什么说法在才没早早叫她,就直接问道:“晨起请安的事儿?” “主子安心便是,昨儿宫太医道主子如今虽瞧着康健,但去年到底大伤过身子,身子底子还是单薄了些,这回有孕定要好生仔细安养着才好。 主子爷听了便直接差使苏公公去了正院,说了免了主子您日日请安的规矩,也通知后院,说是无事不叫来扰主子您安宁呢~” 说话的功夫,蔓青也进了屋子,与空青一道伺候着自家主子洗漱。 这姑娘一进屋,满屋子就只剩她一个儿的动静了。 “主子,昨儿主子爷可欢喜呢!院子里伺候的皆被赏了一年的月例不说,就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苏公公特意给奴才们添了衣裳料子c加了餐食份例,整匹的新料子,道道都是肉食,奴才们都喜得不行呢!”蔓青这会儿一张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说着话手上还比划了起来。 这得了赏是一回事儿,得了谁的赏更是一回事儿! 空青跟着道:“奴才们这些丫头倒还好,吃食都在院子里用,每日里多少也能借着主子的光沾些子油水。 可那些小太监都是一个锅里的饭食,就算打饭的太监看在主子的份上对咱们院子里伺候的厚待两分,可饭食就是那些个东西,再如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份例赏下,他们也能解个馋添个嘴,一个个的精神头足着呢!” 蔓青听此立马嘟嘟囔囔道了一句:“我就说今儿怎么天还不亮呢院子里昨儿落得那些个雪就全给打扫干净了!还道他们是出息了,原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说着扭头就要往外走:“我倒要去问问,往常主子待他们那些个东西差哪儿了!这会儿倒是勤快了,往常怎么不见这般?一拖再拖能拖就拖的,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滚蛋!如今咱们桐安院可不缺想进来的人!” 那趾高气昂的劲儿,像极了小说里仗势欺人的反派马前卒。 看的静姝脑袋直疼。 本来她也舍不得这丫头,还想着再多留两日,可如今她这情况特殊,还是早早把这丫头给送回去吧!省的空青一日里还要分半只眼睛顾着这个傻的。 空青也气的脑仁疼,主子如今这情况,是卖好收拢人心都来不及呢!哪能闹出事儿来! 就算寻出哪个真用不得了,也只有往外赶没有再叫人往里头进的呀! 谁知道新进来的是人是鬼! 真是···越忙的时候她越跟着乱。 心中再无奈,也不耽误空青的动作,这段日子,她抓人已经抓习惯了,直接一把拽住蔓青的胳膊,随意应付道:“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主子平安大,你就给我消停着些吧!”边说着,也打算起了一会儿劝自家主子抓紧把蔓青送回府中的事儿。 如今她真分不出余力顾着这个傻丫头了! 静姝与空青一对上视线,就明白彼此的意思了。 “蔓青,你叫小林子去前院寻爷,就说我想我额娘了,问问能不能叫我们母女见一面。” “是。”蔓青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全然忘了府中只可疾行不可奔的规矩。 “唉~” “主子莫忧心,一会儿奴才摆好膳食,就去与蔓 青说清楚,她该明白的。”空青说完,就跟着出了屋子。 许是因为自个儿如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早膳的等级一下子拉高了不少。 燕窝烩鸡丝c海参烩猪筋c蘑菇煨鸡c鱼肚煨火腿四荤,搭配着文思豆腐c油焖草菇c凉拌黄瓜c玉兔白菜四素和凤尾烧麦c五彩抄手c豆沙卷c豌豆黄四饽饽。 一旁的长案上还摆着蜜饯樱桃c蜜饯金枣c蜜饯葡萄c蜜饯李子四蜜饯和花生粘c怪味腰果c核桃粘c苹果软糖四乾果。 不至于,真不至于! 她觉得早膳四碟子配一种或两种饽饽刚刚好,这也整的太浪费了。 “早膳谁定的?”若是四爷定的也就罢了。 “是小膳房的张管事。”空青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主子怀了身子,自是该千般娇养万般金贵都不为过的,不过她见自家主子这般板着脸,也就乖乖把她知道的都禀了个清楚:“张管事本来是府中大膳房前红案管事儿郭由海的小徒弟,听说很得郭由海的喜欢,手艺上也尽得了郭由海的真传。 不过那郭由海是个性子刚直的,与前膳房副管事儿,就是跟了李侧福晋的那位赵林很不对付。 最初郭由海是红案掌事儿,而赵林初入府里在白案上伺候,郭由海见赵林偷奸耍滑c欺负膳房伺候的小太监就说过他两次,可谁晓得赵林面上认错认的痛快,心里却将郭由海狠狠记恨下了!” 第55章 分时愿 “扭过头赵林就投了李侧福晋,不过两月就坐上了膳房副总管的位置。 然后赵林就对郭由海展开了报复。 那赵林先是刻意栽赃陷害,叫郭由海受了一顿板子不说,还丢了红案管事儿的差使! 然后又明里打压郭由海和他那几个徒弟。 本来一个个都是学有所成早就案上伺候的师傅,一夕之间全沦落成了洗菜刷碗倒余杂的膳房最底层打下手的,是什么脏什么苦什么累叫干什么。 郭由海中间那两个徒弟都受不住投了那赵林当狗,只有大弟子和这个小徒弟一直守在他身边。 那郭由海在府中这些年了,多少也有些人脉,悄悄把大弟子安排进了前院膳房,小徒弟本想也送去的,没想到中途却被赵林给拦下了。 就这般又受了不短日子的磋磨。 也是前头院子里设小膳房,大膳房总管刘德许是实在看不过眼了,也许是受了郭由海什么好处,这才把人安排进院子里。 小膳房里伺候的,不是才进府的,就是进府日子没他长的,他这个打小就泡在府中膳房的便得了个管事儿的空名头。” 其实她们院子里这种小膳房,才几个案上伺候的师傅呀!哪至于安排什么管事儿,又不像大膳房掌事儿的管膳房的库房,院子但凡珍贵些的食材都是她收着呢!其余不过一两日的份例,不当什么事儿。 静姝夹了一筷子燕窝鸡丝,不得不说,鸡丝滑嫩鲜香,燕窝仿若包着满满汁水,比重搭配的恰到好处,当真是好手艺! 就是,她这小膳房也建了数月了,这还是她头回吃着这个味儿呢! 想到这儿,静姝心中更冷:“全名儿叫什么?” “张安,取自福寿禄安。” “这名字寓意好,手上本事也好,只可惜不是真心留着的,我呀,也用不起,到底是没那个缘分。”静姝叹了口气,一边用着桌案上的早膳,一边道:“反震赵林也被斥出府了,就叫这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空青一愣,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这意思。 小脸一冷,往日不是她取膳,今儿也是因着主子怀了身子,万事儿须得仔细才亲自去取的,当真不知道这小膳房里居然养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祖宗! “奴才明白了。”空青低头正要出去问清楚。 静姝又补了一句:“从前早膳的例就挺好的,四碟子搭上一样或是两样饽饽,多了我也吃不完,主要爷素来持简,我如何好与爷相背而行呢! 况且这也平白糟蹋了好东西不是?若是为了养胎,也只把这四碟子好好做就是了,重在质而非量。” “奴才记下了。”想起主子爷素来持简的事儿,空青小脸一板,心中又给张安记下了一笔。 一出屋门,空青就与蔓青正碰上,也顾不得说放她回府的话了,开头就是一句:“原先主子那儿张安可有奉膳?” “啊?”蔓青被问得一愣,迷茫道:“有过的吧!这都多长时间了,咱们小膳房又不像大膳房那般人多灶少是轻易排不上号呢肯定有的呀!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册子呢!记录每日上膳的册子呢!” 见空青一张脸黑的如前几日的天儿,蔓青也怕真出了什么事儿,拉着人就往她屋子里跑。 她们主子贪口,除了固定的早膳晚膳,中间叫点心的时候极多,别看小膳房建的日子还短,但册子已记了半个本子了。 空青耐下心,是一个一个的核对,一张一张地翻阅,一直翻到今日,才看到张安的名字。 康熙四十四年二月初一。 早膳,巳时三刻进。 燕窝烩鸡丝,小膳房张安掌事儿进,嬷嬷赵氏备菜,太监小松子灶火,太监小白子第一口。 海参烩猪筋,小膳房张安管事儿进,嬷嬷张氏备菜,太监小松子灶火,太监小白子第一口。 很好!非常好! “···空青姐姐。”蔓青一楞,她是真没想到她看着的小膳房里居然养了个老太爷! 一想到今早空青姐姐说要亲自去取膳时,她还心中不怎么是滋味的小家子气,就觉得自己脸疼!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没发现小膳房里居然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还觉得这人好!还不止一次与空青姐姐夸过张安聪明会办事儿! 可不是聪明会办事儿么!聪明地都把她给骗的团团转了! “我去撕了他!”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般说风就是雨?!” “···空青姐姐···”蔓青突然觉得心好慌,她一直把空青当成她的亲姐姐看的,而空青也的确如亲姐姐一般体贴温柔地教她,在府中时,她娘气急了说她训她打她都是有的,可空青从来没有言语上重过她一句!便是她再犯傻,也只是耐心地护着她教着她,这这还是头一回。 “蔓青,你性子单纯,主子喜欢极了你,我也喜欢极了你,看见你,总觉得还有好些美好能遮盖那些丑陋!可是,这样单纯的你却并不适合这里···” “主子不要我了么?” “不是不要你,而是希望你能过回适合你的日子,我们都希望你能过的好,很好。” ··· 早膳后不久,静姝就得了信儿说是爷已经往章佳府中递了话,她额娘明儿一早就能过来。 静姝心中欢喜,就想到了投桃报李,立马收拾收拾就进了小膳房,准备煲一道她最擅长的汤,同时也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汤——羊肉汤。 “主子,奴才听说主子爷不喜羊肉膻气的。” 静姝看着一旁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微微一笑。 她不知空青是怎么与蔓青说的,但瞧蔓青的状态还好,就多少放下了些心。 就是吧!这两只的眼睛都有些红肿,想来是抱着痛哭了一场? 静姝也没有点出来,只笑着道:“我这羊肉汤可是一绝,只鲜不膻,若是再下些鱼片下去滚起来,入口能把舌头都给鲜掉呢!” “羊汤?鱼肉?”怎么想怎么是又腥又膻的古怪味儿,但现在主子怀着小主子呢!她可不能揭主子的短,叫主子不高兴,于是默默决定就算一会儿这汤再难喝,她也要把这汤夸出一朵花来! 第56章 鱼羊鲜 不过主子爷那儿就算了吧? 主子折腾她们就好啦,不好折腾主子爷的。 静姝哪里看不出蔓青这丫头在想什么?好胜劲儿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空青看着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蔓青和斗志十分昂扬的主子,默默地别开了脸。 她真的太难了! 若是旁的,静姝许不会这般小孩儿心性。 但谁叫她看似阳光宽敞的厨艺之路上有一个翻越不过的绊脚石呢! 在做菜上,她是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是的,明明煲汤的时候看一遍就能复制个味道七八成相似的手和舌头,一遇上做菜,无论是煎炒烹炸c还是卤炖烩焖,不是糊了就是没熟,即便万幸成品外表与原版一般无二,也能把味道做的面目全非。 她也不是没下功夫,她那一手好刀工,就是她外公都骄傲的,单独调味,也是上上之选,可一开火加以组合,瞬间就与预想的结果背道而驰。 最后她外公都认了,说她就是缺了那根筋,这是老天注定不愿他这手艺传下去,能留煲汤一道已是对他的格外宽容了。 但年少的静姝颇有两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儿。 学不会非要学。 最后意外研究出了一种类似鱼羊双鲜的羊汤沸鱼片。 只要往外倒的时候少倒一点汤,完全可以当一盘菜上桌。 她外公外婆虽看着她这般折腾既无奈又好笑,却未曾打击她的积极性,还很是夸赞了她一番,直把她夸得自此便认定这道羊汤沸鱼片是她最拿手的好菜! 质疑旁的都可以,但唯独质疑这道不行! 这可是她唯一会做也是唯一做的好吃的一道菜! ··· 天色见暗,远处天边金红交杂,层层光晕染出极白世界中一抹夺目的暖色。 院子里早早就挂起了灯笼,位置安排的比往常更密些,烛火摇曳,合着梧桐在地面上打下水墨般的淡影。 静姝穿着绛色的立领夹袄,月白的马面裙,松松挽着青丝,只用绛色盘金的发带固定,蜷着腿窝在榻上懒散地翻着话本子。 “主子,主子爷往这边来了。” “快点,把大氅拿来。”鱼片得现滚,她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会来,只是腌好了用冰镇着。 “做什么这般风风火火的。”四爷也顾不得有旁人在,见裹成球的人儿急急忙忙往地往外来,紧忙上把人给拥住,才觉得悬了一整日的心算是踏实下来了。 “急着给爷添上一道好菜呢!”静姝嘿嘿一笑,巴掌大的小脸未沾脂粉,被领间腮旁的大氅纯白长毛衬得越发肤白如雪,一双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又透着可爱的狡捷。 “府中这么多厨子,还少了一个你了,平白折腾。”四爷想把人抱回屋,但无奈于这人鼓起的包子脸,只能给苏培盛一个眼色,叫他跟上仔细护着些。 “很快的。”静姝见对方妥协了,也软和和地撒起了娇给对方安抚顺毛:“我很乖的,动刀添水但凡危险些重些的活计,我都是在一旁指挥着膳房伺候的做的。”说完又娇声抱怨:“本来我今儿还想着给孩子做两身衣裳的,但空青她们连针都不让我拿~”更遑论菜刀了,她但凡离得刀近些她们那一张张小脸立马都惨白如鬼。 蔓青猛地抬起头,一张小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家主子这是在跟主子爷告状么?这是在跟主子爷告状吧! 她那么大一体贴舒和的主子呢?哪去了? “你要当真乖些才好。”四爷听了这些,晓得这人有分寸,便不再多说什么,但,该照看还是得照看的。 苏培盛躬了躬腰,表示明白。 不一会儿,四爷就知道,这人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半点都不是客气。 他这边被冷风打透的衣裳还没换下来呢!这人就领着一串奉菜的奴才进了屋。 “昨儿爷可是应了我的,没养回来之前,吃什么都得听我的。”静姝见是高无庸在伺候四爷更衣,就没有上前,只是往旁边罗汉榻上一歪捏起蜜饯樱桃准备往嘴里塞。 这还没吃上呢!四爷就飞快虎口夺食,亲自夺了她马上就要进嘴的那颗,又差使人把桌上的零嘴一并都给收走了,而且人家理由还足气的很:“马上就用膳了,少吃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没嚼的了,静姝也就起了身干起了‘正事儿’,直接上前抱住了四爷的胳膊,一双眸子飞快往屋里伺候的人扫去。 主要是那个叫百来的二等丫头。 这是空青准备认下的徒弟。 也是预备着准备顶了蔓青差事的丫头。 自从上次出了琥珀那事儿之后,空青对院子里伺候的看的更严了不说,未免再次识人不清,便是觉得百来不错也未曾与主子提,而是先把人叫去与她一个屋里住了半月,对这人品行上多少了解确定了,才在今儿下午前禀了主子。 四爷见章佳氏当众腻缠着自己,虽眉头高挑,却也任着她缠磨,姿势别扭地擦了手之后,把布巾子一抛就半拥着人往案桌走。 “这是···”四爷一眼就看见正中间那盘子汤水奶白c鱼片颤颤的菜品。 虽不似以往那般是汤水,但这位置,只要这人下厨,旁的奴才该是不敢占着这个位置的。 “今儿怎么想起做菜了?”他还道这人只会煲汤水呢! “午前煮了羊汤,想着不如下些鱼片做道羊汤沸鱼片给爷尝尝味儿!”静姝说着就给四爷用碗盛了上半碗。 四爷本来见那鱼片时嘴角的弧度见深,可又听那汤水是羊汤···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他素来不喜鱼腥羊膻之气,府中也因此数年桌上都极少见这两味,除了年节应景,几乎是再未上过桌。 他曾一度念起过这味儿过,还恼这矫枉过正之气,却也不好直言,好似他贪食这口腹之欲一般,如今···有时候矫枉过正也算不得什么不好。 静姝落座后,正好离得百来近了,就抬头去看她头顶文字框中的内容。 主子爷竟待章佳侧福晋这般亲昵?完全不似之前见到的那般冷肃着脸的威压之态。 第57章 惜错付 章佳侧福晋居然敢这般当众与主子爷···与主子爷肌肤相亲? 这般不知廉耻! 这也太张狂了吧!满府上下都晓得主子爷最厌这鱼羊腥膻之气了,她怎么敢叫这道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上桌? 不过才怀了身子,就敢这般张扬嘚瑟的折腾,就算能平安诞下小阿哥,也必然免不最后落得个失宠的命! 福晋也太把这蠢货放在心上了,就这性子,都用不着福晋出手,自己就能被自己个儿蠢死! 不行,明儿我得找个机会禀与福晋,实在没得为这么个蠢货浪费那么好的一步棋。 然后突然文字框一清,就见百来弓着身子低着头道了盏茶轻轻放到了四爷手边。 接着就见空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静姝默默叹了口气,空青这丫头明明再细心周全都没有了,可这看人的运道怎么就这么‘走运’呢! 四爷见章佳氏低着头偷偷叹气,心口微酸,面前这碗颤颤的沸鱼片越发的碍眼,只觉得要它立刻消失不见才好。 想着,便直接端起了碗,舀上满满一勺就入了入口。 鲜,仿若鲜活的鱼尾在舌尖甩动起舞。 滑,像是上好的凝脂缓缓从舌尖化开悄然流过喉咙。 香,干枯的味蕾仿佛一瞬间饱尝春雨后的满足。 至于他方才所猜的腥臭膻重之气,更是一丝一毫都尝不出! 怎么可能呢? 紧接着又是一口,一口接一口,眨眼间就全进了肚,在充裕的满足感之余,便是腹中迫不及待的叫嚣。 静姝把四爷所有反应都看在眼中,挑眉嘚瑟一笑:“怎么样?可入得了爷的口?” 四爷别开眼轻咳一声,姗姗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失态,耳尖一瞬间通红,嘴上一如既往的少语,却是难得的实诚,只道了两个字儿:“极好。” 能从这人嘴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静姝瞬间满意了,一边给他再盛上满满一碗,一边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藕排骨。 “昨儿爷可是应了我要吃五块的。”说着,也不管四爷如何无奈,自己飞快地塞入口中了一块。 初看是亮,瞧着红亮诱人。 刚入口是香,香的叫人恨不得连舌头一并吞进去。 接着是嫩,排骨汁水浓郁,纤维细滑。 最后是脆,藕条浸饱了肉汁的香和山珍的鲜,牙齿切断瞬间的味觉体验回味无穷。 其实这道菜她也学过。 把排骨脱骨,藕切成手指粗细的方条仔细插入,顶了原先的骨头,锅中倒油c小火将葱姜八角炸香后留油炸排骨,再另起一锅熬糖色,下排骨均匀裹上糖色后添上山珍和骨头汤,小火慢煨,最后大火收汁。 只不过这道菜旁人做起来是外酥里嫩,她做是外糊内生,血水乱淌罢了! 想到这儿,静姝又不愤地塞了一个入口。 四爷本犯愁这碗中的藕排骨,但看着身旁的人仿若只松鼠似的,吃个东西还能腮上显出鼓鼓的一团,既可乐又可爱,就这么边看边用,不知不觉间,五个藕排骨c两个茄盒条虎皮尖椒块玉米烙并两碗羊汤沸鱼片就这么入了肚。 嗝~ 饭后静姝拉着人在屋里晃。 明为消食,实为进行每两三日就要复审一遍的屋内众人想法的固定活动。 苏培盛脑中此时都快炸起了烟花,一遍遍感谢漫天诸佛,还说什么若是她能日日叫四爷这般用膳,愿意给她在京郊寺庙立长生牌位一日三炷香的供着! 看起来前儿四爷不怎么用膳的事儿的确把他愁的不行,不过这牌位就算了,她目前还用不着。 空青满脑子都是孕妇注意事项,还滑动的非常快,看一会儿就眼晕的不行。 蔓青一会儿不舍她,一会儿不舍空青,就连这博古架子上的摆设都被她挨个不舍了个遍。 小林子在琢磨着明儿如何刷她额娘的好感度,希望能借机叫他稍稍入入她的眼,不什么都靠空青蔓青两个做传话。 百来在默默整理着明儿要跟福晋汇报的事儿。 等等,百来脑袋里怎么这么多菜谱?而且居然跟她做的差不太多!明明之前她煲汤的时候只叫空青和蔓青近前呀! 静姝扫了眼站在一边的空青和蔓青,默默琢磨是这俩谁漏了话。 不过乌拉那拉氏要她菜谱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她是靠这一手煲汤之术绑住了四爷的胃才得到的宠想照搬? 虽然事实确实也差不多吧!但是,这种事儿第 一个做的是惊喜,第二个py的可就惹人厌了。 况且乌拉那拉氏那般高傲的性子,如何愿意与她这个素来看不上的妾‘同流’呢? 该不是为旁人谋的吧?钮钴禄氏? 这俩人还真走到一起去了? 心中有事儿,剩下的静姝也就有一眼没一眼地一扫过,却没想到发现素来叫她放心到安排进她屋里伺候的安心,居然出了问题! 安心今年十五,却长的跟十一二岁似的,同样淡青茉莉团纹的二等丫头服,她穿起来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无论是手上冻疮留下的印记c粗糙发黑的皮肤c泛黄的辫子,还是一直低着极少抬起的脑袋,亦或是从未高声说过话的习惯,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贝勒府的二等丫头,反似逃难来的姑娘。 就算在她这儿养了半年,也只是稍稍长了点肉,身子单薄的依旧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跑一般,人也依旧的自卑怯懦。 她一进府就注意到这丫头了,看着就知道是个老实懂事儿会干活的,也确实老实懂事儿会干活。 甚至懂事儿老实的叫人心疼,就是蔓青那个馋嘴的,有了好吃的,除了亲姐姐一般的空青,也只会给安心留一份。 她这屋子轻易不叫旁人进,主要是不放心,平日里打扫只叫安心和顺心两个来,尤其是里间,素来都是安排给安心一人。 除了她勤快干净之外,还因为这俩都是四爷的人。 没想到···不过,更没想到的该是乌拉那拉氏吧!若是叫四爷知道自个儿的人被乌拉那拉氏给收买了,倒霉的绝不止这个生了异心的! 只不过··· 静姝又看了眼那冒出点黑茬的黄毛头顶,心中发酸。 ······ 第二日一早,静姝早早就起来了,虽然没擦粉描红,但衣裳首饰却是一挑再挑的,力求做到舒服与精致共存。 第58章 念之深 天公作美,天透蓝瓦亮,日头明灿高悬,在素白的世界洒下星星暖意。 富察氏自昨儿得了四贝勒府的信儿之后,是一宿没睡。 今儿一大早她就开始后悔,这脸色,瞧着就不像个样子。 她家姝儿本就是个软和的跟个面团似的性子,也就身边的空青还能使上点劲儿,蔓青不乱折腾就算不错了,在那贝勒府里不知道受了多些委屈呢!她还这幅样子去见姝儿,不是叫姝儿更忧心嘛! 要不是四爷那边说下的是今日,就是她再思念姝儿,也得好好养养再去见的。 想着,刚在二门下马车的富察氏又是一声叹。 “请太太安。”空青见了立马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她一早就候在二门等着,守二门的婆子也知道府中如今属她主子受宠,而她又是桐安院的大丫头,态度是亲近至极,其中隐带着巴结之意。 听空青说了来此是为了什么,立马把人往屋里引,炭盆烧上,热茶沏上,存的都干巴的点心奉上,一溜的好话都不带断的。 空青早练出来了,笑呵呵地应着,黑炭烧起来冒的烟刺眼睛,她就说话的时候仿若累了般随意换了个姿势,粗茶喝着不习惯,她也微微沾唇,是给足了两个婆子面子。 给了人家体面,这会儿人家也给她体面。 “奴才请章佳太太安。”守门的婆子也是内务府训出来的,姿态一摆规矩的很。 “快起快起。”富察氏也不晓得这人是谁,态度很是和善,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反累的自家姝儿吃了暗亏。 “这外头天寒,暖轿早就备好了,您快上请。” “暖轿?”富察氏因着自家姝儿可是特意打听过四贝勒府的,自然知晓府中规矩极重,怕给自家姑娘惹事儿,就要推辞不受。 空青见了立马上前扶住富察氏的胳膊:“太太,您快上请吧!这也是照嬷嬷的一番心意,再说了,若是冻着了您,主子得多自责难过呀!主子如今这身子,可不行受这些个。”说着话扶着人就往上走。 富察氏清楚空青的性子,见此也就不再推辞。 这一打轿帘子,就是铺面的暖气,上好的银丝炭,不怕浪费似的大燃着,熏的轿子里暖和极了。 脚踏之下还有暖脚炉,热气熏着鞋底,叫人身子骨很是松快了不少。 一旁的小几上,茶水温热刚好入口,茶点精致的瞧着也是新鲜的,还有供人整妆的铜镜梳子铜盆布巾子,盆中虽只有浅浅的一层水,却也是温热的,多半是见她到了才倒的。 可谓是处处妥帖处处细心。 突然觉得自家那傻姑娘也许日子过得并非她所想的那般艰难。 空青不知道自家太太把主子想成可怜虫了,边随着轿走边回头道:“我们主子前儿赏过我一罐子药膏子,对这冻疮好用极了呢!味道也是极好的,不碍主子跟前行走的,等我寻了给嬷嬷送来。” “哎!哪里使得!老奴这贱命一条,哪里用的那般金贵的物什。” 听了这话,空青小脸一板:“嬷嬷这般说是不拿我当自家人呢!不过一罐子药膏子罢了,哪有那么多的说法?还是嬷嬷嫌弃那罐药膏子是我用过的?” “哎呦!可万万不是这么个意思,姑娘这般说不是刺我的心嘛~” 空青见照嬷嬷不再老奴老奴的自称,才又露了笑模样,道了一句:“嬷嬷且稍等等,等送我们太太离府的,一道给您送来!”说完,也不等对方应是不应,就匆匆离开。 只留那照嬷嬷一脸笑意的故作嘟囔:“这可怎么使得呦!” 富察氏在轿里也一直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到了桐安院门前下了轿后,见抬轿的小太监走远了,立马一把握住空青的手低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是主子教的好。”空青亲昵地扶着富察氏往院里走:“主子有许多道理,见人三分笑,下巴对人终遭报!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若是个坏根的管它去死!”说着就咯咯的笑开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太太怕是以为主子在府里日子过得很是不好呢! 虽说,她也不晓得主子如今的日子过得是否如愿,但比起府中其她女眷,主子过得该是少有的自在的。 富察氏如何不知空青这是在故意逗她宽心?但无论如何,这会儿她这心算是大安了。 瞧那暖轿,瞧空青这模样姿态,她家姝儿该是过得不差的。 这就好,这就好啊! “额娘!” 静姝披着厚实的狐毛大氅,被一众人簇拥扶护着,快步而来,行走 间大氅微敞,露出里头鱼白的夹袄和玫红的马面裙,从上到下由疏到密的用金线勾描的朵朵芙蓉,在阳光下仿若初开般灿烂耀眼。 “姝儿!”往前迎了几步,富察氏才想起来如今她们母女早已身份有别,立马躬身请安道:“臣妇富察氏请侧福晋安。” “额娘这是做什么!” 不等静姝把话说完,空青便一把扶住了富察氏的胳膊。 “空青你···” “您这般主子要伤心的,前儿宫太医可是说了,主子的身子虽现在瞧着还好,但到底去年重病一场伤了底子,如今可要好生将养着,万万不能受惊起怒生悲含郁呢!”如今对空青来说,规矩算个什么!她家主子和小主子平安康健最为重要,其它一切往后退! 听了这话,富察氏立马被引走了注意,急匆匆地迎上去,牵住自家姝儿的手,觉得温暖也依旧不住地念叨道:“明知道自个儿身子不好,这大冷天的做什么往外走,又不是你走了这几步额娘就不用走了,你说说你这性子,叫额娘怎么放心的下呀!” “我这不是一想到额娘就迫不及待了嘛~”静姝嘿嘿一笑,撒娇似的挎着自家额娘的胳膊,脑袋一拱一拱地蹭。 她心中还得意呢! 就知道今儿少不得要被额娘念叨,为了撒娇当然也是为了舒服她可是特意梳了一个低髻,只在脑后脖颈上头一点处簪了一朵芙蓉宫花。 因着她也没用什么头油,随着那一下下的娇蹭,两鬓散下了些许青丝,半贴粉腮半绕颈子,显得格外的娇媚惑人。 第59章 单蠢由 “好啦好啦,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卖娇扮痴的,也不怕人笑话!”富察氏被自家姝儿亲昵卖乖地直接折腾没了脾气。 但任谁都看的出来,章佳氏嘴上虽在抱怨,脸上却笑得欢喜极了。 “别说我只是当了额娘,就算我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啦~在您跟前,我也是能撒娇的宝宝~”静姝摸着自家额娘的手,见方才还暖和和的温度这会儿凉的跟数九的雪似的,哪里还顾得什么撒娇,拉着人就加快脚步往屋里去。 “蔓青,洗两条热帕子过来,空青,去小膳房把我早上炖的姜鸡汤端碗来!”静姝知道自家额娘这会儿定然最为担心自个儿会在这高墙大院里过得不好,一进屋就把安置了小膳房的事儿先点出来,叫她额娘安安心。 她边说着边严严实实地给自家额娘捂着手,脸上笑意满满道:“额娘也许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呢!一会儿可得多喝两碗,等走的时候给阿玛哥哥捎食盒回去。” “你这丫头,赶紧把手收回去,快点!你呀尽顾着你自个儿就是,额娘身子如何你还不清楚?好着呢!你可是双身子的人,可得仔细着来!” 静姝见门帘子就在两步之外了,也不跟自家额娘挣这个,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上的速度,道:“今年瞧着且有的寒着呢!我估摸着光那驱寒的药汤子阿玛哥哥那儿怕是不够用,而且,那方子也不好天天用,到底药性霸道了些,我瞧我们爷吃用这姜鸡汤就不错,补气养身又驱寒养血,一会儿我把姜鸡汤的方子抄下来,额娘叫张田家的仔细照着做着吃用。” “知道你是个体贴的。”富察氏这会儿还满脑袋都是自家姑娘院子里开了小膳房的消息呢!被伺候着擦了脸热了手,鸡汤都入了口了,才迟迟反应过来姝儿又说了些什么,一双眼睛瞬间泛起了泪光,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族中那些长舌头的都说她偏疼姑娘,护得姝儿单蠢至极不堪大用!可她家姝儿这般孝顺乖巧体贴的人儿,如何不叫人偏疼些呢! 何况,她本就是故意的! 她已经送一个姑娘进了那吃人的地方了!难不成要两个都搭进去吗! 想想嫦儿因着当初的事儿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更遑论体会母子之情!她这颗心就跟针扎的似的! 族中还老揪着嫦儿未曾生育的事儿不放,想送人进去,她就恨不得直接跟他们撕开脸面! 就是她这般娇宠女儿,把人宠的单纯不谙世事,都没叫那些小人去了对姝儿动的心思! 当初常嬷嬷的事儿,是她刻意放任的,本来她是想说那些人接触接触姝儿,知晓了姝儿的性子,就会主动放弃的。 可她到底低估了那些人的恶!族中居然那般黑心,硬生生逼得姝儿差点失了性命! 她悔呀!恨呀!一想到姝儿瘦的不成样子,几次三番差点没救回来的事儿,她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多想直接一把火把老宅那些狗东西全点了! 可是她不能,嫦儿姝儿阿克顿不能有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那她们就全毁了。 后来,嫦儿看出了她有心事儿,与她说:如今她们与族中早就是玉器和瓦砾的区别,没必要为了不为瓦全,碎了上好的玉石,要知道她们日后想要报仇,且容易呢! 虽然她不知这‘且容易’有何缘由,但她信嫦儿,便老实等着那日。 到时候,她定要招来舞狮子戏班子热热闹闹庆贺上三整日才算完! “额娘?”静姝见自家额娘喝了一口汤之后,半天不再用,疑惑道:“可是姜下的重了,额娘吃着不习惯?我去重炖上一锅。” “不用不用。”富察氏顾不得什么鸡汤了,随意往一边一放,就拉住自家姑娘的手不放,一脸担忧地道:“你老实与额娘说,你在这府中,过得可好?” “好,都好着呢!”静姝安抚地拍了拍自家额娘的手,然后给空青一个眼色,空青立马领着屋里伺候的都出了屋子。 见屋中没了外人,富察氏立马催促道:“如今屋里没了旁人,你可要老实与我说! 你可是当真过得好? 四贝勒爷待你如何? 四福晋呢?是个什么态度? 还有那位李侧福晋!当初你未进府前儿这位名气就大得很,瞧着就不是个好性子的,可有欺负过你? 还有那武氏!前儿你舅舅来家中,额娘才知晓这位那说不得的背景!她既能平安嫁入咱们大清皇子府怕是所谋甚大,不过这个人该是翻不出什么大浪的,四贝勒便是再如何,也多半不会叫她诞下子嗣的,咱们女人呀!芳华之龄就那么几年,若是没个孩子,日后能自己过活 就不错了,更遑论其它了。”说到这,富察氏又是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家姑娘的肚子:“你这胎怎么样?可吃了什么苦头?怀孩子都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昨儿四贝勒只差人来说你有了身孕,也未曾提过详细说法,你快与额娘说说,几个月了?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可是知道了?瞧着没太显怀的样子,该不出百日吧?哎呀你倒是说话呀!别傻坐着一句话都不说,这把我给急的。” 话刚落,就啪一声拍了自家姑娘的胳膊一下。 听着响,其实下手一点都不重。 她哪里舍得? 静姝被一连串的问题砸的脑袋直发晕,她知道额娘这是担心她,心里热乎乎的,再不能更妥帖了,当然愿意好好与额娘说说 但,没想到她家额娘语速居然这么快,根本没给她插空说话的机会。 等了半天,那一条条的她都要记糊涂了,又被自家额娘拍了一下。 静姝苦笑。 她这是不说么?额娘呀你给过我机会说么? 趁最后一个刚说完,自己还记得,立马‘汇报’道:“额娘真是一猜一个准!前儿宫太医才说,该是七十日左右的。” “嗯,差不多。”富察氏看着自家姑娘那此时尚算平坦的腹部,稀罕的不行,嘴上直道感谢漫天诸佛。 第60章 甜负担 说句越了规矩的话,这可是他们家孙辈头一个出生的孩子呢! 别说她本来就疼姝儿,如今她更是眼瞅着阿克顿那混小子成家的日子了了无期,全副慈爱心肠都落在这一块了,那可是怎么稀罕都没有够的! 先前听了空青几句,这会儿少不了要担心的仔细问问,若是因着当初的事儿伤了姝儿的底子再累的小外孙,那她···那她··· “额娘莫担心。”静姝知道空青如今紧张成啥样,简直浑身的精神都要给她绷断了,这会儿见了自家额娘必然少不了告状的,早早就打好了腹稿,这会解释起来仔细又真诚,章佳氏多少安了些心。 紧接着见自家额娘又重新问起乌拉那拉氏李氏武氏几人,静姝只能捡着几件小事儿跟自家额娘抱怨了一通。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再就是正月初七她们府里发生的事儿。 这些虽说大多闭了嘴不敢提,但是想打听肯定是打听的出来的,以她阿玛额娘对她的上心程度,肯定是听说过的,更何况对她来说那事儿并不是一件坏事儿,也就直言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姝儿说,四福晋待姝儿多是无视,李氏虽仗子张扬如今身边只留一子,而且除了酸言讽语两句,也多少知些分寸,武氏前来投靠,姝儿没应,之后便再无交集,这也很好。 “你能这般想就对了,武氏那儿你可万万不能沾,那就是个麻烦,瞧你这样子,该是多少猜到些了?” 静姝也没有把空青的事儿与她额娘说,只是道:“许是没想到周围有人能知晓一些旧事儿,家徽毫不遮掩。” 富察氏点了点头,自那一场大病之后,姝儿的确聪慧懂事儿了许多,于是接着道:“你们福晋那儿,你还是得尊着敬着,但该警惕也得警惕着,这自古就没有正妻与侧室真做到姐妹情深的,四贝勒爷重规矩,你就不能做这个先践踏规矩的人,记下了么?” 虽然叫姝儿这般退让自个儿也是心疼,但这出嫁了的姑娘,尤其是还是给人做侧室的,注定是要受些委屈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她只是希望能帮自家姝儿吃些小亏就行,大亏能避就避过去。 “额娘,我都晓得的。” 想起那李氏的性子,就是富察氏也少不得要叹上两回气,没办法,此时府中子嗣都是从这位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做出了什么事儿,多半都得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饶过这人,便仔细嘱咐道:“李氏那儿,你偶退上一退也是好的,一个是总有人记你的好,另一个是小事儿上实在没得与她挣那些个有的没的,但若是她实在是欺负人,你也不用怕的。” 若是乌拉那拉氏,她还能劝自家姑娘收敛些忍着些,谁叫正侧尊卑之分横在哪儿呢! 但若是李氏,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同样的位份,自家姑娘还是满八旗出身呢!比这汉军旗祖上无名那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退让,是看在四贝勒爷的子嗣上,免得四贝勒为难的份上的。 “额娘您放心就是,我都省得的。”静姝看着准备继续念叨的额娘,只能开口转移话题:“这次我求爷请您来,一个是女儿却是想您了,这自从怀了孩子,真的是不当额娘不晓得额娘的这些年的辛劳呢!我心中总是不得安心,这会儿亲眼见了额娘才多少见强些。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是我想把蔓青送回府。” “···我晓得了。”富察氏一口应下,然后板着脸瞪了自家姑娘一眼:“当初我就说把蔓青换成空蓝,你非不要,这会儿后悔了吧!”说着,她又看了自家姑娘平坦的腹部一眼,叹了口气:“如今想送人进来,可就难了,尤其是你还怀着身子,这又缺了个知心的···” 静姝见无论聊到哪儿自家额娘总有办法念叨自个儿,就放弃抵抗了,乖巧听话。 时间随着这份念叨越走越快,也没觉得过了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点了。 静姝想要留人,但富察氏不愿。 无奈之下,静姝只能给自家额娘收拾了两食盒点心,权当路上有个嚼嘴的了。 当然,一并带走的可不止这些个吃食!簪环首饰衣裳料子笔墨纸砚,静姝都收拾了许多。 富察氏直说自个儿马车装不下,于是空青就跑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禀道说他找人架了两辆马车,这会儿已经去二门门前等着搬货呢! 把人送出屋子,无论如何自家额娘都不愿自己往外出一步,看着干干净净的地上,晴空万里的天儿,静姝只能乖巧听话。 “快,把头发给我拆了!”静姝懒洋洋往榻上一歪,身上的衣裳到还好,料子舒服极了,但好长日子没怎么挽过头发了。 “主子,李侧 福晋过来了,瞧着方向是朝着咱们桐安园的方向过来的。” “李氏?”静姝挑眉。 正月初八那日,四爷便随口找了个理由就关了李氏的禁闭。 所有人都知道,全是因着前一日李氏的口不择言。 静姝迷茫地看着空青,这才几天呀!怎么就出来了? 这事儿空青听过一耳朵,立马道:“说是弘时一哭就要找额娘,除了他额娘谁都不好使。 “呦,外头姐妹们一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章佳妹妹这日子过得真是舒服的叫人羡慕呀!不像我,自从大格格与二阿哥搬出去之后,我这段时间一个人在院子里总是各种不习惯,夜里也睡不着,一晚上一晚上的痴痴等到天亮。” 这是几个意思?是确定乌拉那拉氏与钮钴禄氏联合了,想要我这儿拉个帮手? 还是想请她跟四爷好好说说,让他们母子团聚吧! 不能吧? 打从她进府那日起,这位就没少给她折腾出各种麻烦来,更遑论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了,这人心里还没有数呀! 尤其是李氏那般好面子,怎么敢上她院子里来说这些呢! “听说妹妹会调教人,不知今日可否给我好好涨涨眼?” 第61章 真假意 “李姐姐说的哪儿的话,论起调教人,我哪里及得姐姐?”静姝这会儿身子乏的紧,今儿本就一大早就起了,又过于兴奋于与额娘的相见,方才送额娘离开的一瞬间,那汹涌的困意就全涌上来了! 本来她是想着稍稍歪一会儿缓缓的就洗漱早早歇下的,可没想到她还没歇好呢李氏居然来了,还跟她在这儿绕圈子,平白惹人烦。 可就是再烦,她也不能显露出来!人家乐呵呵的来了,她呀只能笑呵呵地迎着:“府中哪个不晓得李姐姐身边的珠圆玉润最是体贴周全聪慧能干呢!” 真希望李氏能看在她这般说好话的份上,赶紧把事儿说完赶紧走吧! “我身边的大丫头自是好的。”李氏微仰着下巴,凤眼微眯,却丝毫不掩其得意之色,瞥见章佳氏别扭前挺腰身的动作,脸上笑意一僵。 好家伙,她光想着尽早把人情给还了,一听说章佳太太离开就立马带人往这儿赶,却忘了这人正怀着孩子呢还是个头胎! 能硬挺下一整日端坐,这会儿怕是腰酸身乏了。 嘶——本来不想这般直言的,但···罢了罢了,她是来还人情的,又不是来报仇惹事儿的,就省了这些招人厌的部分吧! 李氏轻抬眼皮,看了眼屋里头的人,直言道:“我与妹妹有几句私房话要讲,不知可否屏退左右呀!啊,妹妹是双身子的人,也离不得伺候的,空青蔓青两个丫头自是留得的···咦?蔓青呢?”大丫头不在自家主子身边伺候跑哪儿躲闲去了这是?她本以为这丫头已经够没规没矩的了,没想到今儿还能发现这丫头更没规没矩的事儿。 “蔓青跟我额娘回章佳府了。”这事儿早晚都得知道,没必要瞒着。 李氏听了,微勾嘴角,道:“你倒是还没傻到那份上。” “···”平白被损一句,静姝觉得自个儿的耐心已经在失控边缘徘徊了。 幸好李氏也只道了这么一句,就直接摆了摆手,跟着她来的除了珠圆之外,全躬身悄步退出了屋子。 静姝见李氏都这般表示了,如今还在自个儿屋里,也不怕对方搞什么小动作,便也叫其她人都出去,只留了空青一人。 空青没想到自家主子居然真放旁人离开了,心中一紧,立马往主子身边靠了靠。 她虽觉得膝下有两只一女做底气的李侧福晋不至于光天化日对主子动手,但···万一这位脑子不清楚呢! 李氏自然瞧见空青的动作了,直接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我膝下可是有两子一女,用得着豁出命对一个不知男女甚至连能不能平安生下都不知的动手? 呵~ 想到这儿,李氏更是不耐,直接道:“妹妹是个能言善辩的,底下伺候的也跟着学,哪儿的人都能说上两句,我前儿还瞧见你院子里一个叫百来的丫头跟福晋身边的岑嬷嬷凑到一处,在正院外头回廊树荫下脑袋对脑袋的,说话间模样极为亲昵,那相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俩呢! 我进府这些年了,还从未见过岑嬷嬷有那般缓和温柔的模样呢!可见是妹妹会调教人。” 空青听了,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 发现自家主子居然丝毫反应都没有。 这她还有什么不懂得? 况且,那岑嬷嬷她也是知道的,正如李侧福晋所说,这嬷嬷待府中的格格侧福晋都一贯冷着一张脸,活像对方欠了她十万两银子似的!又如何会对一个二等丫头好脸色?除非···等等,这便是真的,李侧福晋又有什么理由与主子说呢? 听了李氏的话,静姝的困劲儿瞬间散了个干净,抬眸看着对面的人不语。 李氏见章佳氏脸上没有半分异色,哪里不晓得对方这是早知道了! 顿觉丢人。 她这次来本是想着把人情还了顺便立个威的! 到底自个儿也是府中老人了,人脉消息哪里是章佳氏这种新进府的能比的?!更何况膝下更有两子一女,也不知章佳氏哪来的底气与她相争! 结果,这人情没还上不说,还惨遭打脸! 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么? 想到这儿,李氏哪里还坐得住,抬脚就要离开。 “且慢。”静姝缓缓起身,一手搭在空青腕上,借着力慢悠悠地走到李氏跟前,道:“不知李侧福晋与我说这些是所为何事?” 李氏踏着眼皮睨着眼前素面朝天浑身透着懒劲儿的女人,心中百般琢磨也猜不出自个儿到底是差在哪儿了? 心中风起云涌百般不甘,但面上却丝毫没显,只淡淡道了一句:“我 素来不欠人人情。” 听了这话,静姝露出自见了李氏后的第一个真笑,道:“我说了,当初开口,并非为了你。” 李氏听了,脸上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显出两份不悦来,柳眉一挑高声道:“哼,我想如何便如何,你在教我做事儿?” “···”惹不起惹不起,您随意,不过:“为何偏偏是百来。”李氏想还这个人情方法太多了,为什么偏选了一个对自己最吃力不讨好的。 若她不把乌拉那拉氏放在桐安园里的钉子拔出来,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甚至说不准能看见两败俱伤的局面,不是么? 而且,李氏难道不是府中最不想看见再有小阿哥出生的人么? “你觉得我不愿你腹中胎儿平安出生?” 静姝默然不语。 “呵~”李氏讽然一笑,看也不看章佳氏一眼,只道了一句:“爷正值盛年,身子康健,便是没有你这一胎,也还有旁人的,只要乌拉那拉氏生不出儿子,我的儿子就是府中最尊贵的庶长子!我犯得着脏了自个儿的手还累得弘昀弘时他们俩伤了与爷之间的父子之情?简直荒唐!”说完,就昂首离开。 静姝默默地看着自个儿的脚尖,半刻之后猛地笑出了声。 “主子?”空青瞧自家主子这样,心中慌得很。 “是我小人之心了。”静姝叹了口气,自个儿到底还是变了。 第62章 明暗探 “主子说的哪儿的话?李侧福晋不过是尽挑好的说罢了,她会提醒主子,方才所言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自还有更重要的! 本来府中只有李侧福晋所生的两个小阿哥,可是惹了各院尤其是正院的···关注,为了护这两位小阿哥平安,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呢!可若是主子诞下了小阿哥,这满八旗出身的额娘所诞下的小阿哥与汉军旗出身的额娘所诞下的小阿哥哪个尊贵还用人说嘛!到时候还有几个会把注意放在她生的那两个小阿哥身上了?这是叫小主子在前头挡着呢!” 说句不好听的,在李侧福晋心中,弘昀阿哥与小主子年岁差这许多,等弘昀阿哥娶妻生子彻底立住了,小主子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到时候挡在前头的小主子没了用甚至还挡了弘昀阿哥的路,怕是到时候最先对小主子动手的就是李侧福晋呢! 静姝拍了拍空青的手,这话是有可能,但···罢了罢了,无论如何,她开口于我受益,我便还她一次。 静姝瞟了眼窗户跟底下站的小林子,也没说什么,就抬脚往里间去。 本来见这小子今儿可怜兮兮地没挤上她额娘身前,还想寻个什么赏了他算做安慰的,但,算了,到底这人没把她当主子,她管他心情好坏呢!日后就把这人当监察的客气待之得了。 空青一直全心注意着自家主子,主子看见的,她自然也看见了:“主子,小林子方才怕是听见了。”虽然她既很百来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又怨自己睁眼瞎看错了人,但这会儿既然小林子知晓了,主子就不好擅动这颗棋,否则损了在主子爷心中的形象可是得不偿失的。 “百来就算了,安心你日后也多注意些,你若是真想收个徒弟,就带带顺心吧!若是不想收只为了顶蔓青的差使,也不必急,反正她那点活儿你也撑得起,先缓缓吧!” “主子,安心也···”空青不可置信极了,比起百来,安心的背叛更叫她伤心。 若说她待百来有三分好,其中九成还是试探,但她待安心可就有七分好!还是实心实意的。 满院子伺候的,她放在心上待的,除了蔓青,也就是安心了。 可这人居然··· 突然懂了蔓青为何把‘我撕了她’挂在嘴上! 这会儿她真想把安心撕了! “本来昨儿就想与你说的,但蔓青也在,这事儿可不能让那丫头知道。” 许是那丫头不舍她与空青,可以说是自知道要离开的事儿之后,是一步都不愿远了她与空青,晚上还非要睡在她脚踏上。 她是素来没这个规矩的,好说歹说才绝了蔓青的心思,这人又缠上了空青,非要与空青一屋睡,空青一贯宠着她,这不,俩人就睡一个屋去了。 至于安心与百来,本来她是想好好用用这两人的,但如今看着是不行了。 “你一会儿在里间坐着随意绣点东西,小林子不会留太长时间,过上两刻钟就直接出院子往前院去一趟,把李氏来了之后的话完完整整的学给爷听,就说我如今心生忐忑,又力不从心,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求爷做主。” “主子,这般当真使得?”还从没听说过哪家后院之争抛给爷们呢!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想闹事儿的女人也是他的,不找他找谁?”也叫那人认识认识人间险恶,省得他还以为府中那一位位都是什么神仙妃子懵懂姑娘,再随意两句就能被糊弄过去! “行了,你稍坐坐,歪一会儿也使得,只别误了时辰,我先躺会儿歇歇。” ··· 四爷看着底下伏地不起的人,沉默半刻道:“你主子还说什么了?” “回爷的话,主子再没说旁的什么了。” “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爷知道了。” “奴才遵命。” 见空青退出了书房,四爷看着桌案上冒着热气的汤碗默然无语。 苏培盛凑到前儿问道:“爷?这事儿?” 四爷冷哼一声,道:“没听你章佳主子说她肚子里孩子是爷的,想闹事儿的女人也是爷的,不找爷找谁?” “···”苏培盛瞬间垂下了脑袋,不敢再说话。 章佳主子料到了小林子会来禀报,却不知她身边还有主子爷安排过去的人,两刻钟的功夫桐安园悄悄往书房进来了三个个,还是分的三波,真是叫人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顺心那丫头可是粘杆处第一批最出色的女娃,天生了一双好耳朵,本来爷是打算安排进直郡王府中的,也不知夏日里发生了何事,主子爷居然收回了之前的决定把人给留下来了。 这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最后还给安排进章佳主子的院子里了。 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不过,章佳主子这胆子也着实太大了些,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就算···是这么个事儿也不能真说出来呀! 四爷沉吟了半刻,直接开口道:“叫王顺进来。” 苏培盛脸色一肃,知道主子爷这回是下了狠心了,此时心中定是纠结着呢!瞬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悄步离开。 一出了门,扫了一圈左右两边站着的侍卫,虽低声却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道:“王顺儿!主子爷唤你呢,赶紧快去!你说说你,真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前儿安排的差使你今都不晓得回个话,还得主子爷亲自叫你,怎么就得了主子爷的眼了?” 王顺被当众说教讽刺也没有半丝反应,自听到苏培盛说主子爷叫他起,就立马大步往书房里去。 “呸!”苏培盛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东西!” 一边的侍卫低声附和道:“就是,他就是那么个狗屁性子,寻常与我们这些兄弟见面不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能这般待苏公公呢!” “可不是,得了主子爷两句好就不知道自己个儿是哪个了!眼力没咱们也就罢了,怎么能蔑视苏公公呢!”这人瞧见苏培盛脸色沉下来了,立马连连摆手道:“苏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张顺那个···” 第63章 粘杆处 第63章 苏培盛冷哼一声,扭头就进了书房,把剩下的解释直接关在了门外。 “你说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本来王顺碍了那阉货的眼,有那阉货在,就定有王顺倒霉的那天,到时候咱们兄弟的出头之日可就来了!你非得折腾,不会说话非得说!若是今儿你把那阉货得罪的狠了,惹得那些个怒气全到了你自个儿身上,可别怪兄弟不帮你!” “还帮他?不揍他一顿就不错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把王顺拉下马···” ··· 苏培盛就站在门后,对门外的一切全当听不见。 反正那些蠢材只不过是主子爷从旗下抽调来的打马虎眼的摆设罢了,一个个的这辈子都注定在泥里趴滚着芙蓉命,跟他们一般见识?他还怕拉低了自个儿的身份呢! 扭过头来,看着书房中央俯身下跪的人,他的后背本能紧贴身后的朱红雕花的大门,不愿意近前。 那人此时单膝跪地,额膝紧贴,后背微微弓起,却比在外头昂首直立之时气势冷冽惊人的多。 他就是王顺。 一个样貌普通名字也普通的瞧着在普通不过的人。 却是粘杆处的现任掌事人。 王顺本来不过是处里一不起眼的小角色,却突然被主子爷提拔至掌事一职。 在稳住粘杆处娇上下丝毫未乱的同时,升任不过半载,就接连立下大功。 便是弘晖阿哥早夭之事,都被这位给查了个清楚。 那般深的细作,那般隐秘的联系,那般令人头皮发麻的结果,全都清楚地在纸上一一列明。 这般办事儿的能力与速度,深得主子爷欣赏。 可其中审讯手段之残忍,也叫人不可深想。 王顺,成了他苏培盛最不喜欢打交道的人。 “查清楚。” “奴才领命。” 随着一个扣头起身,退步回身,这人的气势越来越淡,直到推开门的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普通侍卫。 ··· “主子。” 打这天起,是一连三日,四爷都没踏进过后院一步。 空青看着歪在榻上极享受地吃着燕窝糕的主子,心中是百般忐忑也不敢在这时候漏一星半点出来惹主子忧心。 “空青,你也用些。” 空青乖巧接过,却半天没动一口,脑子里全都是: 主子爷不会真因着前儿的事儿厌了主子吧? 不不不,应该不至于,主子如今可怀着小主子呢!就这么芝麻大点事儿,哪至于呢! 况且,便是真要怪罪,也没个说法呀!主子只是叫她跑了一趟去陈述了下事实,既未直言说是福晋往桐安园安插奸细要对主子腹中子嗣不利,居心叵测,也没说是李氏污蔑福晋挑拨是非,心思诡秘。这是非公道都是要主子爷自个儿去论的! 可主子爷为何这些日子都没过来主子这儿呢?若是往常,主子爷便是再忙,也会偶尔白日过来插上一头与主子一道用个膳的呀! 可若是真气上了,这些日子小林子照例往前院送得那些个汤水,也未曾见主子爷不受用呀! “你呀你!”静姝好笑地点了点空青的脑袋,这丫头那满腹的心思可全都写在脸上了,还自以为隐藏的好呢:“你且安心就是,如今未曾来,只不过是还没有个结果罢了。” 或者说,那人还未决定这个结果将要是什么。 是一边包庇乌拉那拉氏,一边给她点东西充做补偿? 还是引以为戒,肃清后院? 亦或是帮她把院子里的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全踢出去,但前事不做评论? “可百来都被押走三天了,就是安心都被押走一日有余了,怎么可能还没有个结论呀!”空青一想起那日敲门进来拿人的那伙领头的眼睛,心就又开始突突了:“那队人一身的煞气,一瞅就知道素来是办那等差使的,如何···如何至于拖到现在?”尤其是连安心都给挖出来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查到呢!“主子,您说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能出什么岔子?”静姝撇了撇嘴,她比空青能多少知道得多些。 那日来人时,她虽被护得严实,只能隐约从人与人脑袋间的缝隙中瞄上两眼,但有那般气势的,多半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而与雍正相关的,可是有一个很出名的特务机——粘杆处。 不过这些,可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知道的,只能装傻转移话题道 :“你若是得闲,就去继续绣绣荷包打打络子打发时间,莫想那些个无用的。” 虽说静姝也在怀疑,那人到现在也不给她一个结果就是在琢磨该怎么安抚她叫她对乌拉那拉氏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想想院子里那些个‘奸细’,她还是闭口不言了。 呵~狗男人。 被念叨的狗男人此时连打了两个喷嚏,直把苏培盛急的,连那个他素来敬而远之的人都顾不上了,疾步来到了主子爷身边,沏茶敲背递帕子利落地一条龙服务。 四爷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大手一伸对底下还跪着的人道:“呈上来。” 声音隐带急切。 “嗻。”王顺平淡的气息微微起伏,但还是利落地将手中的东西高举起来。 苏培盛哪里不清楚自家主子爷这两日的状态,见事儿总算有个定论了,转呈的动作丝毫不敢怠慢。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王顺塌下眼皮:果然,方才不是他的幻听。 随着一串串内容读进脑海,事情的起因经过很容易就捋了出来。 安心,生母早亡,父后娶,继母不慈,长篇累述的困苦日子,也遮掩不住她为了同胞幼弟背叛主子的结果。 啪! 随着那厚厚一沓子纸被重重拍在案桌之上,苏培盛扑通一声跪伏到地。 “好!”四爷脸上讽笑之色极盛,既恨那自作聪明心狠手辣的乌拉那拉氏全为他人做嫁衣的毒蠢,同时也恼自己曾经眼瞎在弘晖去后待这蠢毒之人更尊更敬,使得这蠢妇毒妇有机会先害弘昀福宜福慧,又逼得弘昼扮蠢自保,故意养残弘时使其偏向那阿奇那。 好好好!当真是好极了! 第64章 惩与赏 “爷息怒。” “主子息怒。” 四爷沉着脸,踏着眼皮子飞快转动着手上的十八子。 苏培盛看着下头与他一般跪伏在地的王顺,叹了口气,诡异地生出了两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他不敢抬头去瞧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两条腿微微发麻变木,心中甚至生出了两分自省之意。 果然是好日子过得久了,连过去的‘跪功’都还给师傅了。 “苏培盛。” “奴才在。”嘴先于脑袋一步飞快应道。 “把这个给乌拉那拉氏送去。” 苏培盛连忙起身,大弓着腰双手高举接过东西,正要提步往外去,眼角瞄见手中之物是个什么,瞬间觉得这一双爪子像是捧上了大火正旺的炉子,又灼又烫。 “爷?这···”这东西若是叫福晋看见了,那怕是要失了半条命去呢! “嗯?” 沉沉的一声尾音微扬,丝毫不掩其冷冽杀伐之气。 苏培盛砰第一声再次跪伏于地,再不敢有半丝犹豫,高声道:“奴才领命,奴才这就去。” ··· “主子!”空青急急忙忙打帘子进了屋,叫退伺候的顺心如意,凑到自家主子耳边上低声道:“主子,刚得的消息,福晋晕倒了呢!” 静姝一愣,猛地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吓得空青半抱半扶,一张小脸素板着,想念叨吧又不敢,不念叨吧又过不去自己的坎,分外地纠结。 静姝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儿,然后一把拉住空青的胳膊低声问道:“可打听清楚了出了什么事儿?” “奴才也未曾打听出来什么,只晓得是两刻前苏公公进了正院,一盏茶前苏公公就离开了,走之前传了主子爷的命,着正院闭门封院。 没过多一会儿正院就闹起来,说是什么福晋晕倒了,要叫太医如何的!可是那时候正院已然闭门了,不叫进出的,这才闹起来,这会儿该是满府尽知了。” 闭门封院? 静姝心中百味交杂,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的不正常。 这···是四爷给她的结果么? 着福晋闭门封院? “主子,您说这事儿是不是因着···” 空青的话还没有说完,静姝就直接开口打断道:“莫要多言,先等着看看再说。” “奴才省得的,”空青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被‘闭门谢客’的福晋便是再想伸手,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了,她也能收收放在那边的心思了。“主子,奴才伺候您歇着。” 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她家主子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 一觉醒来,静姝觉得这颗心空前的踏实。 甚至早膳还多用了大半碗肉蒸。 听见人来回说小膳房材料都备好了,正提步要去呢!就见苏培盛领着一队小太监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 “奴才请章佳主子安。” “快起快起。” 都不用静姝多说什么,小林子便紧忙上前把自家师傅扶起身。 “禀章佳主子,爷有赏到呢!”说完,也不念那单子,就把手中厚厚的那一沓子弓腰高举奉上。 “真是有劳苏公公跑这趟了。” 静姝话音儿刚落,空青就上前将山海纹的荷包悄悄塞进了苏培盛的袖子里。 “我也有东西要奉给爷,不知苏公公可有急事儿?可能稍等等?” “奴才还要谢章佳主子呢!正好能躲会儿懒。” “那就劳烦公公了。” “您客气,都是奴才应当应分的。” 两来两往了,静姝也不再与苏培盛寒暄,而是回了屋子把前头做下的‘雪地靴’取了出来,仔细放进锦盒中包好。 而外头小林子见自家主子进了屋子,立马扶着自家师傅就往倒座房东边去:“前儿主子爷赏的那些个好料子,我是一匹没动都留着准备孝敬您呢!还有一些上好的烟丝,我特意托同乡出去寻的,说是极好的,您吃着看看,若是吃得好了,我再托人去买。 您先泡个脚吃两盏茶,徒弟这就回屋子寻去。” “你呀你,师父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如今也是一院的领事儿太监了,无论是说话办事儿,还是素来得穿用,都得上得了台面!不然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脸!”苏培盛叹了口气,小林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犟了,说一遍不听,再说一遍还是不听:“料子你留着找人好 好做两身能见人的衣裳,就把那些个烟丝给我就成。” “师父?”小林子红了一双眼睛。 “莫做这般小女儿模样。”苏培盛一瞧这人又眼眶红了,头皮就开始发麻,他差点忘了,他这徒弟还有一个怪毛病,就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实在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你先可着你的来,若是你衣裳都做好了,还有富余的,搬我那儿就是。”大不了我给你留着,或者我直接找人给你裁好缝好到时候直接穿就是。 说完,见这傻徒弟还不应,只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剩几根的头发又有松快的余地了,心中苦笑:“你师父我若是缺衣裳料子缺到需要自家徒弟添补,岂不是这些年白白付了流水了不成!” “嘿嘿。” 苏培盛又好笑又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嘿嘿! 见苏培盛进了屋,空青便直接指挥者小太监把东西往库里搬。 顺心如意俩人立马跟上,守在空青身边做些帮忙入库的活计,几个人配合着一一比较对照着入库登记。 突然,顺心笑嘻嘻地指着其中一个锦盒中的簪子高声道:“空青姐姐快看,这朵宫花好生绚烂,粉水晶做瓣,碧玉做叶,小米珠做蕊,五彩碧玺做点缀,可谓是清丽与奢华并存,这粉水晶都粉地润地要滴出水来了呢!” “呸!”苏培盛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东西!” 一边的侍卫低声附和道:“就是,他就是那么个狗屁性子,寻常与我们这些兄弟见面不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能这般待苏公公呢!” “可不是,得了主子爷两句好就不知道自己个儿是哪个了!眼力没咱们也就罢了,怎么能蔑视苏公公呢!” 第65章 爱其生 不过念叨归念叨,空青还是把这宫花单放到了一边。 等静姝把雪地靴交给苏培盛目送人离开后,一扭头就见捧着紫檀匣子满眼‘快打开看看’期待的空青。 “什么好东西这是?”静姝知道空青这是觉得尘埃落定正心中松快呢!也就笑呵呵配合着。 “主子您瞧,这宫花只您能配得上呢!”如意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张嘴就是一串彩虹屁,逗得静姝呵呵直乐。 “行了行了。”静姝见时候不早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个忙个的去,自己领着空青进了小膳房,收拾起了今儿要煲的汤。 等汤煲好期间,就回屋重新洗漱沐浴了一番,换上一身厚实些的汉家衣裳,藕荷色的立领夹袄,下面是一条月白的马面裙,与脚上才换上的雪地靴都被熏的暖和极了,浑身舒坦地坐在梳妆镜前,取出新得那支宫花对着镜子在发间比划。 顺心掀帘子进了屋:“主子,李侧福晋来了。” 静姝扭过头来,正瞧见顺心抱在怀中的绣筐,还有绣筐中还挂着绣针的绣绷子,知道定是顺心见着人来了就急匆匆进来禀告。 这是被李氏留下心里阴影了吧! 毕竟上回李氏来了一趟,院子里可是被送走了两个人,府中也折腾的到现在只勉强有了点‘意味不明’的结果。 不过,这还真怪不得人家! “呦!章佳妹妹这日子过得真是好生舒坦呢!”李氏娉婷而来,未见其人呢!就先听见这人的动静了。 等着人绕进了里间,只觉得一团火云飘然而至。 只因她穿了一身海棠红的夹棉旗衣,滚金边的褂子朵朵芙蓉花开了满面,映着窗边透进来的光,一时间倒是不知哪个更耀眼一些。 她颈间带着坠着珊瑚平安锁玛瑙南瓜珠的赤金璎珞,光瞧着就知其分量定然不轻,而小两把字头上正中簪了一对银红的芙蓉绒花簪,一左一右搭着正好凑成一对的赤金的喜鹊登枝簪子,左边那支喜鹊簪子的爪子上还勾着用红豆大小的红玛瑙穿成的三股穗子,行走间隐有玉石相撞的清脆之声。 她身后跟着两个大丫头,一个抱着狐皮大氅,一个捧着鎏金汤婆子,亦是满面的喜色。 “近些日子一直不曾听说什么消息,我还道你这般好性子,就这么忍了呢!没想到,你这一闹就闹了个大的!”边说着,李氏就极自来熟地往罗汉榻上一歪,笑眯眯地道:“也是可真有你的,居然能叫那毒妇没得那层遮羞布就受了罚!” 这话一落,李氏一双眼睛就跟粘到静姝身上了似的,眼婉媚娇柔的一双眼,水灵灵雾蒙蒙的,满满都是好奇之色,只一眼,就看的心发软腿发飘,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这些皇阿哥打小就见惯了各色美人,在这种美色熏陶之下,能在进门之后连生下三子一女的,十年长宠不衰的,又怎么会是寻常姿色? 静姝心中一酸,对着镜子随意簪定了宫花的位置,起身回头,开口间却未回应李氏的疑问,而是转而客气道:“上茶。” 若是她是个男的,指不定就被这双眸子看的心都化了什么都应了对方! 只可惜,她不是呢! 等茶的功夫,李氏也不放弃,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直到茶上了也什么都没问出来,才脸色一冷,捧着茶神色淡淡道:“呦,妹妹这是不愿与姐姐解答了?” 静姝抬起一双如幼鹿般迷茫的双眸,愣了片刻才弱弱道:“不知道李姐姐在说什么呢~” 演呀! 那就一起。 “是么?”李氏压了口茶,红茶的浑厚与茉莉的清香融合的恰到好处,暖暖的一口滑过喉咙,驱散了一路冒风的冷意,只是:“你这儿倒是与旁处大不相同呢!”说完又意味不明的一笑:“怪不得爷常来呢~” 又来了又来了。 静姝就知道,若是乌拉那拉氏在,她与这位都难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更何况不在呢! “说来也巧,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子的缘故,我这几日每到午时左右,总要眯上一会儿,不然一整日都不得精神呢!”所以,能烦请您有事儿直接说事,没事儿能直接离开么? 李氏哪里听得这话,一张小脸立马就板起来了,冷笑道:“这果然是怀了身子底气都足得很呐,这把福晋弄得被闭了门都不算晚,还想撵我走!”眉毛高挑,眼皮子一塌,直接把你是哪根葱写到了脸上。 静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传来一串的请安声。 立马紧忙就迎来了出去:“请爷安。” “你身子重要,日后免了这些啰嗦。” 四爷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捞,试着怀中叫人熟悉的暖意,嗅着屋内让人安心的气息,只觉得四处不落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踏实处,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疲惫,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赶紧把汤一喝,就搂着怀中的温软补眠小憩一番。 刚想开口问今儿的汤,就见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一个···李氏?! “你怎么在这儿?”这入目满眼的红,直刺得他眉头发紧。 李氏微微调整角度,计算着窗外的光打到自个儿脸上如何能叫自个儿的睫毛更显纤长浓密,鼻梁更显坚挺,红唇更显水润,如何摆手扭腰能叫她身姿更显窈窕,腰身更显娇软。 却不知她此时的百般心机,在宠她爱她心中有她的人眼中,自是万般皆可爱可人的。 而在心中已有芥蒂甚至随着眼前这一幕芥蒂上又添了一笔的四爷眼中,脑中只剩下四个字——矫揉造作。 毕竟,这人可是出了名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呢! 李氏见四爷当众环抱着章佳氏的腰,一双眼睛都要红了,还是硬撑着笑上眼药道:“妾得了闲暇,想着章佳妹妹自入了府少有与府中姐妹说话凑趣,便来瞧瞧。” 静姝撇了撇嘴,不就是说她故作清高不合群嘛~有什么关系,还能拿她性格不符合企业文化的理由辞退她么?不是,休了她么? 第66章 又来人 四爷却仿若根本没听出来那笔眼药似的,只淡淡道:“爷传训后院众人不得扰章佳氏养胎之安宁,你不知晓?” 李氏笑脸一僵,讪讪解释道:“妾只是想着章佳妹妹到底是第一胎,妾前后生育了弘时几个,算是有几分经验,想着来与章佳妹妹说上一说,省得她年岁轻,在不知什么轻重,”伤了爷的子嗣。 “很不必。”四爷毫不客气地直接打脸。 一想起梦中弘时办过的那些糟心事儿,就算其中有乌拉那拉氏的刻意引诱,也少不了李氏作为生母的腻宠与愚蠢。 “爷~” 李氏娇娇软软的一声,听得静姝都酥麻了半边身子,可四爷依旧冷着一张脸,没有半分缓和的趋势。 知道撒娇不好使了,李氏告了罪谢了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噗哈哈哈~” 四爷无奈地由单手环腰改为双手环拥,小心地护着怀中笑得前俯后仰的人儿:“好了好了,你且悠着些,仔细着身子。”见这人还笑,只得转而道:“汤呢?” 空青一双眼睛是一错不错地注意着自家主子,生怕自家主子一个不小心再岔了气,完全没听见四爷的话。 还是顺心前一步行礼道:“奴才这就去取。”把这事儿接了过去。 用过了汤,暖和的热气熏得困意更为汹涌,四爷便上榻拥着人午憩。 静姝也困着呢!她方才说的话是想撵李氏离开,却也不是假话,近来她确实是每日午时前后都会睡一小觉。 这一粘上枕头,试着被窝里被熏得暖和的温度,眼皮子就要睁不开的。 就在马上就要会了周公的时候···突然耳畔想起低低沉沉的一声:“李氏来你这儿所谓何事?” 瞬间清醒。 “也没什么,就是打听事儿呗!问我为什么爷这回不给福晋遮羞布了。”静姝脸上无所谓,其实被子下面的手都要把褥单抠破了,一双眼睛更是一错不错地顶着四爷···头顶上方。 见小太阳依旧耀眼自在,才默默松了一口气,不老实地往四爷怀里挤,不一会就被四爷连被带人抱了个满怀。 “来打听的可多?” “倒是也不曾,毕竟有了爷前头的传训,旁人也不敢不听您的。” 也就李氏敢。 静姝心中小人疯狂跳舞,叫你给我上眼药,咱们一起舞呀! “可有人打听你有孕之事?” “···”静姝没明白这人的意思,只试探道:“这倒是不曾,毕竟我这才第一胎,李侧福晋比我有经验的多。” 四爷闭着眼,隔着两床被拍了拍怀中人,仿若随意般道:“你入府不到半年,便有孕两月有余,该有一问的。” “···”静姝费力地仰着头,看着这人头顶瞬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三条杠,心中揣揣,弱弱问道:“我这也糊涂着呢!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怕是要叫人失望呢~” “人家既有心问,总要有个结果才好,一颗心没着没落的,伤己伤人。”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啊! 静姝脑袋疯狂地转,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正打算用彩虹屁先糊弄过去呢!就听见那低沉的嗓音又起。 “府医赵德也算有两分本事,当初为了他那一手养身之术,许多人家都盯住了他。” “是么~”静姝眼珠一转,跟着说:“若是心中有事儿时常挂念着,倒不如踏踏实实找赵德养好身子,说不定,这缘分,也就来了,爷说可是如此?” 四爷嘴角一勾,只道了两个字:“睡吧!”便不再多言。 静姝:··· 你就不能直接说,若是有人问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怀上了孕?你就说是府医赵德调理身子调理的好就成了呗! 非得说一句半句的叫人猜! 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啥呢! 等静姝睡醒,没见着身边的人,伸手一摸,被窝早就凉了。 “爷一个时辰前就起了,说是有公务要处理先回前院了,不过留下话,说是晚膳在您这儿用呢~” 静姝心中腹诽,若是来一回要这边吓她一回,还不如少来几趟呢! “我想擦个脸,给我热个布巾子。” “是,奴才这就去。” 热布巾子捂了捂脸,静姝多少精神了些。 “主子,晚上您想用些什么?” “我想吃牛肉面了,汤头要清要鲜,面条要劲道,再码上薄薄的酱牛肉片,撒上葱花就行 。”至于其它的,也没啥想吃的了,静姝直接将这纠结的活抛给了膳房的人:“叫他们看着进吧!清淡些的,但是要有肉。” 四爷可是好几日都没来了,前两日投喂的那两顿长出来的肉怕是这几日都消下去了。 别人都是减肥是一辈子的事业。 她这儿怕是养胖四爷是一辈子的事业了! “主子,钮钴禄格格来了。” “···出了上午李氏那一出,还有人敢来?”静姝也是好奇,见天儿还不算晚,就说见见。 “妾请章佳姐姐安。” “快起吧。” 静姝看着眼前这个人,一身规矩的藏蓝色大袖夹棉长袍,外头是一件檀色夹棉褂子,颇为老气的颜色但料子却是极好的,尽是些贡缎,花纹复杂,还滚着金边,小两把字头上簪着海蓝的绒花,花心是一颗颗金珠子做蕊,搭着的金簪子瞧着十成十的分量,花样却不是多精细的东西。 只这一眼,就知道这人看重的是什么。 不过,这份审美可不像是这么聪明的脑袋会选的。 是刻意伪装还是··· 好吧,看着钮钴禄氏动不动就瞄上一眼百宝格上的金嵌宝瓶子。 说完,见这傻徒弟还不应,只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剩几根的头发又有松快的余地了,心中苦笑:“你师父我若是缺衣裳料子缺到需要自家徒弟添补,岂不是这些年白白付了流水了不成!” “嘿嘿。” 苏培盛又好笑又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嘿嘿! 见苏培盛进了屋,空青便直接指挥者小太监把东西往库里搬。 顺心如意俩人立马跟上,守在空青身边做些帮忙入库的活计,几个人配合着一一比较对照着入库登记。 第67章 要如故 “···”静姝猛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略显娇柔的女人,一颗心怦怦直跳。 “我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做了许多错事儿,定是惹了姐姐不快的,可是,可是,姐姐您信我我真的是不想的~” 说话间,钮钴禄氏就掉起了眼泪,不似一颗晶莹般悄然划过脸颊的唯美,而是吧嗒吧嗒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真实与狼狈,便是出口的话音儿都带着难掩的更咽:“我与姐姐虽都是满八旗出身,但家世上却是天壤之别,姐姐家中父慈母善,上有贵妃亲姐做主,旁人不敢欺,身边又有兄弟疼宠,寻常不敢惹。 可是我呢!我额娘是个软性子的,家中姨娘不善,仗着我阿玛的三个儿子皆是她一人所出是处处欺辱我们母女,我阿玛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一贯只知道和稀泥,若是我受了什么委屈,别说指着他们了,我只望着他们惹了是非不来寻我给他们做主便已是谢天谢地的。 自我入了府,前头第一年还好,第二年自弘晖阿哥去后,福晋便一病不起,前头嬷嬷掌管府务,到底是奴才处处受制,那等不敢惹的是处处孝敬着,我这等无宠无身份的,莫说攒下什么银子了,便是每月该有份例都未曾有足的时候,大暑日里一盆冰都没有,每日里我能安枕半个时辰就是好时候了,衣裳料子还尽是些老成颜色花样,有些人便是用不上那些颜色鲜亮纹样娇俏的,也宁愿放在自个儿库里落灰也不愿意留给我们,好在这些还能克服克服。 不曾想天气冷下来之后,我院子里银丝炭都不够每日只烧上一盆的,那黑炭烟熏火燎的,不过烧了几日就把我那我屋子熏得到处灰突突的,瓷器上都落了一层灰油子,我这嗓子也落下了病,日日咳声不断。 就这,我也都忍了,把金贵些的物什全收拾起来省得糟蹋了。 可我没想到,就是这黑炭后来都不够烧的。 我日日躲在被窝里都瑟瑟发抖,更不要说巧杏春兰两个躲不了的,我是真是扛不住了才投了··· 我知道我没有姐姐长相好更没有姐姐的好才情,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怕是都得不到爷的宠爱了,我也不奢望爷能如待姐姐三分好那般待我!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不拘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的都好,让我后半辈子能有个指望就成。 为了这个,哪怕我便是成了那等往日里自己最看不上的人,也心甘。” 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说的是情绪饱满,字字如泣如诉。 如果静姝不知道这位可是这后院最后的赢家,她或许就信了。 知道自己多半得不了盛宠是真,想后半辈子求个指望是真,但是阿哥还是格格都不拘多半是假,为此甘愿成为自己最看不上的人多半也是假。 想来,这位很是清楚说话七分真三分假才是骗人最高境界的道理。 只不过,知道这道理的很可惜不止她一个。 静姝抬眼间,已是泪水盈眶,却还强撑着不愿泪珠子流下的傲气,只频繁地吸着气,意图把这泪意给憋回去,开口间带着明显较方才多了许多的亲近之色:“其实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去年年初,我还曾大病了一场,很是伤了身子,本来我都是做好了两三年之后才能有孕的准备了,没想到突然就得了喜讯,我这儿也迷茫的很呢!” 见钮钴禄本来期待的目光瞬间隐含起扭曲之色,静姝瞬间觉得接下来骗人的话心里头踏实不少:“不过你也莫急,事情总该是有个缘由的,让我想想哈!你也晓得的,我是再清楚自个儿的身子不过的,这半年来可谓是处处仔细小心着来,天冷多添衣,热时少贪冰,每日膳食都讲求个有荤有素有汤水,日日都要在院子里转上七八圈,夜里见黑便就寝,每日汤药···啊,对了,我在家时就汤药不断,刚进府的时候曾叫府医赵德给我改过养身的方子,差不多四十余日一改,到如今已换了好几张方子了呢!” “赵德?” “是呀!在闺中时我就听过这位赵大夫的名头,说是极擅养生调养之术,许多人家都盯着呢!后来也不知爷许了他什么被爷给悄声招揽了来,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当初我病重时我阿玛就四处打听这人,可惜半丝消息都寻不着,可把我阿玛给愁坏了,也是巧了,没想到我嫁入四贝勒府,反寻着了,我有时想想,许是···我命中注定就是与爷有这一场缘分在的呢~” 说完,红霞瞬间扑了满面。 本来听得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的钮钴禄氏瞬间僵了嘴角,心中百般嘲讽,但脸上却带着十足十的感动,甚至顺着章佳氏的话好生吹嘘了一番章佳氏与四爷的缘分,等实在说不下去了,才满脸自责加遗憾地起身告辞:“怎么时候过得这般快?一个不留神,居然都这么晚了 !都是我不好,觉得与姐姐投缘,便忍不住好生亲近一番,却忘了姐姐还有孕在身,耽误了姐姐休息,真是大大的不该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聊得忘了时候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做什么全往你自个儿身上揽?”静姝刚想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些你我投缘我这儿又素来冷清之类的客气话,就想到这人一贯的性子,怕钮钴禄氏真借着这话攀上来日日过来扰她清净,瞬间改了词:“真是没想到我能与妹妹如此投缘,我呀真是恨不得留妹妹住两日好生亲近亲近呢! 只可惜你也是知道的,宫太医说我先前到底伤过底子,还没养全呢就又怀了身子,要好生静养着,爷自听了这话便传训后院说是不许来扰我清净呢!我呀也担心妹妹再因着与我解闷受了爷的训责,就如晌午前李侧福晋那事儿似的,本来李姐姐只是担心我一人没个人说话,来与我解闷呢!却不想平白挨了爷一顿责罚,若是妹妹亦如此,那我怕是要悔死呢!” 钮钴禄氏一听李氏上午受罚是因着扰了章佳氏清净,哪里还敢坐下去?提步就要往外走,脸上却是十足的不舍。 第68章 再做戏 同时,嘴皮子却极伶俐的从罗汉榻到门帘子几步路的功夫就秃噜出了一堆:“姐姐可万万不可说这种话,如今姐姐可是双身子的人,再金贵没有了!若是因着我惹了姐姐伤心,那于我岂不是大错? 姐姐放心便是,便是为了能叫姐姐安心,我这些日子就算再念姐姐也只会强忍着,静心为姐姐和姐姐肚中的小阿哥念经祈福,等姐姐平安诞下小阿哥的,我呀就赖在桐安院,就算姐姐撵我我也不走了呢!” ‘到时候再说吧!’静姝笑呵呵地起身送了两步,就被钮钴禄氏板着脸几句‘咱们姐妹是什么情分,哪用得着这些虚头巴脑的,姐姐好生安坐着便是,勿把我当那等子外人’说的留了步,无奈地给了空青一个眼色。 空青立马快步跟上,一路把钮钴禄氏给送了出去。 等回来之后,空青满脸的不解:“主子?”主子为何要骗钮钴禄格格呢?便是真要骗也该骗些不好求证的呀!这赵德就在府中住着,说话的功夫就能叫过来问上一问,她们就算现在收买人也来不及了呀!就算收买了,可还有府案呢!一查不什么都清楚了?别说一张方子接一张方子吃得赵德的补药了,她们主子根本连赵德都不曾见过,他是老是少都不清楚的! “哪用的着咱们做这些?”静姝小心地扭了扭腰,在空青严肃地盯视下无奈地僵住了身子,叹道:“你呀就只要记得,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就好。” 空青虽依旧不懂,但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乖巧地应下了。 “对了,收拾些东西给钮钴禄格格送去,怎么说我也是与她一见如故的,可不能少了心意呢!” “···是。”空青叹了口气,真是越发的不懂主子的心思了,不过这到底是她干熟的活儿,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单子给收拾出来了,奉到自家主子跟前。 静姝看着清一色的玉器,嘴角抽了抽道:“···倒也不用挑这些好的。” “···主子,这些在您私库里当真当不得一句好的。”空青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她哪里舍得拿那些个好的给钮钴禄格格啊! “用不着这些,全挑金饰金器,只要镶珠嵌宝的,瞧着越繁杂越叫人眼花的越好。”说着,静姝直接往一边的多宝阁上一指:“就照着那个金瓶去找,对了,那个金瓶也取来了一并送过去吧!” “···”空青一脸的不可置信,特别想开口问上一句:‘主子,您说得真的?’ 这东西送过去难道不是结仇吗?您确定这是心意?不对,嘲讽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心意。 她还没开口呢,就听见自家主子又道了一句:“对了,既然她说炭少了,就从我这儿分些给她吧!银丝炭黑炭就照三七给。”至于料子,就没法子了,前儿她额娘来的时候她把大半料子都打包叫她额娘一并带走了。 “算了,我记得前儿德妃娘娘送来的赏里有两匹靛青的妆花料子来着,你取了一道送过去吧!” 空青迷茫应了一声:“是”,就带着顺心如意脚步匆匆地重新备礼去了。 虽然她不懂为何自家主子明明不喜这钮钴禄氏还要做成一派亲近之态,这并不是自家主子的性子! 但既然自家主子想要钮钴禄氏觉得被看重,那她肯定不能拖的后腿的,栽二门落锁前一定要把主子的‘心意’给送过去! 四爷踏进桐安院时,天色已然擦黑了,正好瞧见空青打头,领着六个小太监捧抬着好些东西往外走。 “这是做什么呢?” 静姝没有遮掩,直接把与钮钴禄氏的交谈全都给四爷学了一遍,又撇了撇嘴说道:“妾这不是与钮钴禄氏一见如故姐妹情深了嘛~这当姐姐的听说自家妹妹缺衣少炭,日子过得清苦,哪能不送点心意过去呀!”说完,把汤碗往四爷手中一塞,就扭头窝进铺的软和的罗汉榻上了。 四爷闻着是参鸡汤的味儿,闭着气直接一口饮尽了,然后把碗放的远远的才笑着道:“这会儿子又记起自称来了?” 静姝撇了撇嘴,身子一扭,只给某人留了个后脑勺。 四爷心中好笑,直接把靴子一脱,也上了榻,把人往怀里一拥,大掌覆在那温软的小腹之上,哑声道:“辛苦姝儿了。” 几个字仿若含在口中般混沌不清,又丝丝绕绕如轻纱软线般顺着人耳洞直往更里头钻,带着抓挠不到痒意。 甚至,那股子痒意都扰得静姝根本没注意到方才四爷对她的称呼。 而四爷,此时正支撑着胳膊赏着怀中人羞囧的可怜模样。 紧闭都掩盖不住抖动的睫毛,通红的仿若滴血一般的耳朵,以及泛上迷人粉意的雪颈甚至那抹粉意愈往 深出去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仿若相伴风雨朝暮已久的老夫老妻那般无声的默契,却又带着萦绕不断的粉红蜜意。 静姝看着四爷用荤素搭配恰当的晚膳,四爷看着静姝做睡前消食散步运动。 看着窗外点点红影,看着身边随着她的步伐收步敛速的人,静姝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踏实。 如果明天钮钴禄氏没有粘上来就更好了。 “什么?没信儿传过来?”静姝惊讶地高挑着眉毛,手中的漱口水一直端在嘴边上却卡死在端在嘴边上的动作。 怎么可能呢? 以钮钴禄氏如今的境况,她不再是曾经能躲藏在众人之后的小透明了,近两个月,她被乌拉那拉氏拉在人前,哪怕刻意藏拙,也着实被迫与不少人都闹得很不愉快,别说再回到原来坐山观虎斗的透明人,怕是日子想过的平安舒服都难。 如今乌拉那拉氏被闭院,府中上下皆知,这回闭正院的门四爷连个遮羞布都没给福晋留,就这样乌拉那拉家都不敢找上门来问个说法,肯定是犯了极大的错处了。恐怕自身都难保更别说她了,更顾不上。 她好不容易碰见个能护住她的,甚至还能借此谋求一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是主子爷,一大早主子爷又遣苏公公往各院跑了一趟,说是不准任何人再来扰主子您清净呢!” 第69章 先择人 静姝看着眸中难掩欢喜的空青,笑着打趣道:“你可快收收笑,不然,叫院子里的瞧见你这娇俏模样,咱们空青姑姑的威信怕是要大大折扣啦!” “主子~”空青为人板正习惯了,素来不习惯被打趣,一张小脸很快就红了个彻底。 “我呀这是与你说正事儿呢!”静姝把人拉到身边坐下:“我待你和蔓青,是比四妹妹五妹妹还要亲近许多的,蔓青回了府,额娘说不得就要给她相看人了,你比蔓青还要大些,我哪能不放在心上?” 听了这话,空青一张脸刷的白了,猛地跪倒在脚踏上,抿着嘴倔强地望着自家主子道:“主子,奴才不嫁人,奴才愿一辈子都跟着您伺候您。” “你这是做什么?哪能一辈子不嫁呢?你难不成要自梳不成?”静姝见空青真要应,立马板上一张脸道:“便是你应,我也是不应的。”便是在她曾经的那个年代,生活能独立的女性选择不嫁人都要顶着莫大的压力与舆论呢!更何况如今。 她若是活着,多少能护着些空青,但哪能护她一辈子呢! 最重要的是,她未来是要住进那座宫城的,里面会埋葬太多东西,她不希望空青进去,她怕自己会在某些无可挽回的事儿发生之后才认清自己的无力。 “你莫苦着脸,虽说你如今在我身边,多少也用不着你出什么力,下头都有小丫头小太监差使,但到底还是伺候人的活儿,这府中,有名头没名头的大大小小的主子也不少,一个尊卑就能站住理的地方···” “主子!”空青紧忙扑上前,甚至逾矩地伸手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口,说话也忘了自称,只急匆匆道:“您别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懂,您是为了我好,都是为了我好,我嫁,我嫁!” 静姝能感觉到捂着她嘴那冰凉的温度,颤颤的触感,在暗暗责怪自己又失了警惕的同时,心中也是一叹:“我不是逼你,而是清楚这个时代的悲哀。”便是空青自梳做了姑姑,日后跟她进宫做了嬷嬷,可再以后呢,空青该怎么办呢? 宫中年纪大的太监宫女都是要遣送出宫的,那些太监,大多是贫苦人出身,亲人多不可考,人家寻不着他,他也寻不着人家,不怕多年累积下的身家到最后落得个被算计夺走的下场,基本属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只要在宫里时能攒下些银钱,出了宫的日子多少就能过下去,毕竟有养老义会,大伙凑到一起搭个伴过日子,给足了银子就有人给养老,若是攒下的银钱足够,给自己置办个宅子,许能过上两日有人伺候的老爷生活,就是买上几房妻妾作伴都是有的。 可宫女呢?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到底是低的,便是有父母兄弟侄子外甥,却大多还不如没有,把人接过去所谋求的大多是银钱,为了钱财把人刻意磋磨死的不知凡几。 就算有性情好的人家,这父母兄弟姊妹之间多少还能有些感情,可下一辈呢!再下一辈呢!见都没见过,哪有什么情份在?各顾各的照看帮忙的几率都低,更别说养老了。 况且,就空青叔伯那性子,贪心不足蛇吞象,根本不用指望! “主子!”空青脸色白的厉害,她没想到主子会这般什么都能出口。这话···根本就是大不敬的呀! 静姝也反应过来了,许是她马上要为人母了,这会是越发觉得这个时代悲哀,一时间脑袋没怎么想清楚,嘴就先秃噜了,好在她声音小。 “算了算了。”静姝讪讪地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你懂我的意思就成,咱们继续说你的事儿。” 空青这会腿肚子还转筋呢!浑身上下直突突,虽然不想嫁人,但却不敢再说,生怕自家主子再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谈来。 “不过肯定是不能这么快的,我这儿一时半刻也离不了你,等我肚子里这个出来呀,就更离不得你了。你出嫁呀!怎么也得两三年之后了。” 说到这儿,静姝就叹了口气,三年之后,空青就十九了,虽然她觉得十九还小,但在这个时代十九完全算是老姑娘了! 有时候,只要在意,就根本没办法不顺应某些你厌恶的规则。 “主子,两三年哪里够?便是顺心如意能用,这练出来怎么也得个四五年呀!宫里头的宫女都是到二十五才放出宫的,您也二十五再放奴才走好不好?” “留你三年我都安不下心呢!生怕叫对方等这么久再给等跑了!你倒是好,还想留九年!”静姝没好气地点了点空青的脑袋,完全不打算再理空青,直接讲明白自己的决定:“我是这么想的,就从跟着爷的侍卫或是门下中挑,这样有我在一天,他们家人就不敢欺负你! 可这么一来,人选也就局限了不少,这要是等到三年后再 找,一这时半刻难寻着适合的,不如打现在就找,若是找寻着了也没什么,刚好能有足够的时间好生瞧瞧,至于三年之期,只要对方长了脑袋就知道娶了你福气都在后头呢!爷开口定是等得的,况且,我也不会真叫你等三年。” “主子~”说话间空青眼泪就止不住了,自家主子这是把什么都想仔细周全了,真真再没有更好的,娘说的对,她们母女俩能遇见这样的主子是用了一辈子的运气的,可她要如何回报主子这份恩情呀! “好了好了。”静姝笑着给空青擦了擦眼泪,安抚道:“又不是这会儿就送你出嫁,做什么掉金豆子?” 见空青又被一句话羞的不好意思了,静姝便没有再逗她,而是放她出去洗漱洗漱,省得下午一双眼睛再肿成核桃。 心中挂念起这事儿,静姝就一个劲儿琢磨,等晚上与四爷相依相靠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事儿。 “空青?你那大丫头?怎么想着许人了?你不是才把另一个大丫头叫你额娘带走?如今你身边哪离得用习惯的人?”四爷叹了口气,这女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平日里瞧着虽有些小性子,但也是挺周全一人儿,这会儿怎么做这般冒失的事儿,还是···“可是她做了什么?” 第70章 喜双标 “没有没有。”静姝看着身边人眉头一紧,都不用往头顶看,就知道对方想多了:“也不是这会儿就要嫁出去,我这儿且离不得她呢!就是想先挑着,怎么也得等个两三年的吧!我才能放她嫁人呢!” “两三年?”四爷心中无奈,一个丫头,提前两三年寻人家,知道的是你嫁丫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嫁女儿呢! “怎么了?”静姝扭着腰直接一拱一拱地往四爷怀里挤:“空青蔓青对我来说可比我那些个心气儿比天高的妹妹亲近多了,最起码我待她们好她们知恩呢!”上回额娘来,自是不会与她提那些糟心的事儿的,可有空青和蔓青那俩丫头在呀!几句话就从她额娘身边的秋嬷嬷口中套出来了不少事儿。 原来自从她出嫁之后,府里就没消停过,尤其是不知道哪儿传出去四爷盛宠于她的消息,更是惹得有些人捧着醋缸不撒手,一个个都做起了春秋大梦,这会儿她怀孕的消息传入府中,有人直接打起来她孕期不便要进府给她分忧的名号。 她听空青说的时候差点没恶心死! 拿空青和那些人比,简直侮辱了空青。 四爷看着怀中人突然气鼓鼓的小脸,放在那柔软腰侧的手蠢蠢欲动,十分好奇那白嫩的脸颊此时的触感。 不过,想着她此时正为他孕育着子嗣,便暂且按下了这种想法。 这时候惹毛了,可是不好哄的! “可是章佳夫人说了什么?” “我额娘哪里会拿那些个闹心事儿说与我听呀!她恨不得让我觉得府里处处和谐自在呢!是蔓青空青俩个从额娘身边伺候的口中打听到的。” 四爷见章佳氏不细说,就知道这事儿多半还与他有关,再往这个方向在一琢磨,不用费脑袋就能猜个八九分。 “她们一个个怕是觉得我给她们好脸色了!拿着三分颜色就想开起来染坊!我不过是想着,我出嫁的时候,为了凑嫁妆,府中拿了那许多东西出来,虽说那时候三哥四哥的聘礼五妹妹六妹妹的嫁妆我额娘早就叫几个姨娘各抬回她们自己院子里看顾着了,算起来我只占我二哥娶媳妇的聘礼! 但怎么说,到底是觉得因着我的关系要累的府中上下拮据一段时间,才想着年节送了份厚些的年礼回去!谁能想到,我这一软和,她们就想拿我当面团可劲搓呦!” 四爷这边静静地听着耳畔小嘴巴巴的动静,明明是他素来最为不喜的抱怨,此时却怎么听着怎么觉得这小动静可怜可爱。 许是···之前听到的抱怨都是有意上眼药的女人争风吃醋之说,而这女人却是在与他抱怨她的娘家。 是的,抱怨娘家,着实新奇。 他见惯了那些出嫁后依旧把娘家放在第一位的贵女,怀中这个明显更亲近于他,甚至亲近到愿意与他说论抱怨各种娘家琐碎微瑕的人儿就愈发叫他心疼心软。 不过,那些人可不值当这女人这般费神呢! 四爷把怀中人一紧,哑声道:“哦?爷倒不知爷这侧福晋软和似面团,”说着,大掌便顺着被子的缝隙探了进去。 心中随之决定明儿叫人给阿克顿传个话,好好整顿整顿那些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东西,莫叫那些东西扰了怀中人养胎的安宁。 ··· 那日之后,静姝又缠磨四爷好几回,才叫他松口接下给她大丫头挑郎君的差使。 而四爷也着实很有办事儿效率,不过七日便送来了一厚沓子备选人员资料,看的空青满脸通红。 也不知道是谁整理的,简直太细心了,不止候选本人的信息,连他父母兄弟的基本情况都有。 “怎么样?选好了么?”那日她翻看过一遍之后,觉得有三个很不错。 一个是汉军旗出身的侍卫,主要胜在家庭简单,本人性子老实能干,不贪烟,不吃酒,不好赌,还是家中独子,他母亲两年前亡故,这样嫁过去上头没有婆婆压着教规矩,他父亲尚在,是个出了名的和善软和脾气,不会与小辈为难,而他上头两个姐姐都已出嫁,嫁的人家都是性情良善家境敦实的人家,不会是拖累,空青只要嫁过去直接就能当家做主。 一个是汉军旗的内务府管事儿,主要胜在本事儿好,是个极聪慧的人,就是家里人太多了,兄弟五个,姐妹四个,这还只是亲的,若是加上堂的,直奔二十开外。 还有一个是个汉人门人,家庭简单本人也有能力,说是秀才出身,虽排名不算前头,至今还没得什么差使,不过这人既能入了四爷的眼,定是有出彩的地方的,早晚都有活干的,只不过听四爷的意思,这人是要外派出京的。 要静姝说,最好的自然是这 个汉人门人,家庭简单本人也有能力,根本就是融合了前两个的优点,简直是不用考虑的。 但空青觉得前两个好,无论是嫁给侍卫还是内务府的管事儿,她之后都能回府跟在主子身边做嬷嬷继续伺候主子。 而这个汉人她是要出京的,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不定呢!更别说继续伺候主子了。 这理由虽没直言,但静姝哪里不知道她,气得不行,直把人差使出去眼不见才心不烦。 顺心笑着给主子按起了头:“主子莫心忧,说来都是奴才等的不是,没本事照顾好主子,叫空青姐姐能放心离开。” “与你们没关系。”静姝叹了口气:“她呀,就是那么个性子。” “奴才知道的,空青姐姐自是知晓主子待她好的,就是,舍不得主子。”顺心低头掩下眸中的神色,这般爱护费心,便是她,也是舍不得的。 “你莫不是醋了?”静姝笑着调侃道:“你放心,等到你和如意年岁差不多的时候,我也会给你们好好相看的。” 如意年岁小,还不到羞这个的时候,但她也是知道府中好些姐姐都在羡慕空青姐姐呢,没想到一进屋便听了这句话,立马笑着道:“那奴才就等着主子给指婚啦~” 第71章 月满亏 顺心红着眼睛横了如意一眼:“你个没皮没脸的,什么话都敢应下!” “外头不知道多少人都明里暗里地羡慕嫉妒空青姐姐羡慕嫉妒咱们呢!咱们能跟着主子这么好的主子,是咱们的福气和运道,”说着,如意扭过头看着自家主子甜甜一笑:“更是主子的恩典,反正便是主子卖了奴才,奴才也心甘的,有什么不敢应下下的!” 顺心没好气地瞪了如意一眼:“你也就生了这么张巧嘴。” 如意嬉笑着做了个鬼脸,然后捧着鎏金盆伺候起了主子洗漱。 用过早膳,空青估摸着主子气儿也笑得差不多了,就有凑到了跟前,把手中额帖子一递道:“舒舒觉罗侧福晋上月诞下的二阿哥五日后要办满月宴,来人说这帖子是她们侧福晋亲手写的,还道她们主子反复叮咛要她们把话带到,原话是:这帖子不是邀你过来的,你如今怀着身子,自该千般小心万般仔细的,咱俩的关系犯不着应付那些客气客套的面子活儿,等天气暖和些的,我定带着小阿哥给她伯娘磕头请安,顺道呀去你好好说说话。” “她倒是会讨巧。”静姝随手翻愣了两下帖子,就放到了一边。 就算舒舒觉罗氏不开这个口,这场满月宴她也不带去的。 那日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完颜氏离开前留下的眼神,怨气冲天,狠辣放肆。 这完颜氏虽不聪明,但却是个心狠的,因为她叫这位的嫡子上头又压了个庶兄,这会儿怕是生撕了她的心都有,她可不敢羊入虎口。 不过帖子都到了,她也不好不表示。 “去开了小库房,捡些意头好又不容易被动手脚的送过去。” “奴才这就去,主子放心便是。”说完,空青给顺心如意俩人一个视线,叫她们跟着打下手。 如意甜笑着腻在空青身边,愉悦的音调一溜的上坡,清脆的仿若上佳的百灵:“多谢姐姐教我。” 十四爷作为她们爷的亲兄弟,这回办满月宴的又是十四爷府中唯二的两个阿哥之一,他们府里必然是少不得人过去‘帮忙’的。 福晋闭院,静姝静养,剩下的位份太低,只能李氏代表全副女眷过去道喜。 打收到这信儿起,李氏就在没消停的过过一日,一会儿挑备宋嬷嬷备下礼的不是,放言说十四爷是她们爷的亲弟弟,关系最为亲近不过,如何能比照着直郡王庶子满月礼走?非要再厚上三成,一会儿催着投胎似的催着府中的针线房的绣娘,一身衣裳是改完送送完改的,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满府奴才都被她指使的提溜转,还得意洋洋地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威风’。 静姝乐的看戏,反正都是府里的人,有四爷在,再荒唐的话也是传不出府去的,既影响不着四爷,碍不了她的事儿,那她爷懒得管,权当给无聊的生活添上几分调味剂了。 ··· 十四爷府里二阿哥满月宴这日,静姝觉得府里格外的安静。 四爷多半是一下值就直接往十四爷府上去了的,而这些日子闹腾不断的李氏也是一早就去‘帮忙’了。 不管四爷这会儿待十四爷是个什么想法,那一顶顶好名声,拘得从不仅是十四一人,叫他不敢轻易叫自家亲哥扫尾,同时也叫累的四爷只能继续维那个‘兄弟情深’的人设。 不过以四爷的性子,该是没啥大问题的。 毕竟这位历史上扮上全心念佛耕种的人设都叫康熙当了真,更何况糊弄十四那个傻的。 等到夜幕已深,灯烛高掌,静姝都打算就小林子落锁了,四爷满面通红的被扶进了屋。 “章佳主子安。” “快起快起。”静姝紧忙上前扶住四爷的胳膊,又想起她如今有孕的情况,担心这人喝多了再耍酒疯,伤了她和孩子,一时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正纠结呢!就听耳畔传来低低的两个气音儿。 “姝儿。” 随着这两个落地,本来压在她胳膊上的重量瞬间轻省了不少,反而另一侧苏培盛压弓了不少身子。 好了,看样子是没喝多。 静姝也就安下心,一边与苏培盛配合着扶着人往屋里去,一边低声道:“爷怎么吃了这许多酒?” “十四弟大喜,爷高兴!” 很好,看起来今晚上这人设立住了。 静姝心中松快,但脸色可丝毫不见好,气鼓鼓道:“爷只晓得自个儿高兴,也不管我们等着的如何忧心呢!” 说话间,静姝就把人给扶床上去了,结果空青热好的帕子仔细给这人擦洗起来。 微 微压低身子,就觉得一股子臭气直往鼻子里钻,扰得人头晕眼花。 苏培盛见章佳侧福晋脸色不对,立马上前接过活儿,急匆匆道:“章佳主子诶,您可万万仔细着自个儿些,主子爷这儿有奴才伺候呢!你且安心就是,”见他都说了这话了,章佳侧福晋还脸色苍白地伴在主子身边,他是既喜且忧,想了想只能继续劝道:“您就算不顾着自个儿,也求看在奴才这些年没有宫里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才一命,若是今儿您因着伺候主子爷再累着了,奴才就是有九颗脑袋都不够主子爷砍得。”说着话还招呼一边伺候的高无庸扶着主子往稍间浴间去,自己则留在外头注意着章佳主子的情况,若是再有什么不好他好立刻去请太医入府。 静姝见四爷被扶进稍间,空气中残留的难闻的臭气也随之淡了不少,一直往上涌的恶心之感才勉强压了下去,一张小脸虽是依旧白的可怜了些,但却有心思与苏培盛寒暄起来了:“苏公公说的哪里话,爷离得我们哪个都使得,却是万万离不得你的。” 静姝也怕这怕这话再惹了四爷忌讳反害了苏培盛,说话是声音压得低低的,只她们二人听得见。 苏培盛自是注意到章佳主子的‘小心’的,素来行事必须万般周全的人,这会子难得被人周全了,一颗心暖的跟在泡在温泉里似的。 第72章 强时弱 苏培盛心中默默决定,不管这话出自章佳主子几分真心,他都念她这个好。 “这是前头九福晋差人送来的,贵妃娘娘说是用着极好,不妨给爷试试?”她确信她今儿是没法子跟一个满嘴酒臭的男人同床共枕的,哪怕这人是四爷,也不成。 这真不是她矫情,实在是这会生理条件不允许,一闻见那味儿她就头晕恶心,方才才多一会就差点没控制住,这要是这么躺一晚上···她说不定能过去! 虽然话是这么开口了,但静姝清楚,苏培盛素来是个再谨慎不过的性子,哪能什么东西都能随便给四爷用,尤其还是入口的,她这么说只是想先把这东西往苏培盛跟前挂上一号,方便她一会儿的后续。 可她没想到··· “呦,是漱口水呀!”苏培盛笑呵呵的接了过去,欢喜道:“原来章佳主子这儿还有剩下的,主子爷那儿得的四坛子早早就用干净了。”说着就捧着小瓶子进了稍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把小瓶子往空青跟前一递,笑呵呵道:“还是侧福晋心细,用了这个主子爷今晚上也能舒服很多。” “···”静姝看着眼前乐呵呵的人,只觉得好像不认识这人了一般。 什么时候九爷居然与四爷这般亲近了?亲近到那边送过来的东西苏培盛能用的这般放心?要知道那位九爷历史上可是立场坚定的八爷党! 心中百般揣测,并不耽误静姝对苏培盛示好:“爷那儿若是缺了,就先从我这匀过去些用着,”说着,静姝就叫空青去把剩下的漱口水都搬出来,然后对苏培盛解释自己剩下这许多不用的原因:“这东西我曾在贵妃娘娘那儿用过,知道娘娘喜欢,刚得了就分了一半送进宫了。 剩下的这些我也没用过几次,就得了有孕的消息,我也不知这东西孕期用有没有什么妨碍,那个···我也不是说这东西有什么害处,只是毕竟我如今情况特殊,再仔细小心都怕不够呢!这有了身子妆容都是不好再画,这东西我便没有再用,算算怀胎得十月呢!留着也是浪费了,不如公公拿去先紧着爷用便是。” “哎呦~奴才与您说实话,这些日子正愁着呢!九福晋有孕了,九爷是一心扑在九福晋身上,主子爷这边又不愿扰人家夫妻俩甜蜜,哎呀,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四爷一身烟灰色万字纹寝衣大步走了出来,淡淡地看了苏培盛一眼:“你倒是出息,讨要东西都讨到你章佳主子这儿来了。” “爷这话可就是看轻我了。”静姝小脸一鼓,眼皮子一塌,小鼻子一皱,整个人透着委屈:“不过就是两罐子漱口水罢了,别说我这尚用不上呢!就算急着用,可爷要,又有什么不能拿走的?我是个闲人,素来只待在府中,也没个什么事儿,但我知晓爷整日里操劳的都是大事儿,事关天下黎民吃饱穿暖,事关咱们大清永安长定,这东西只要能给爷省一星半点的心,那就值了!” “天下黎民吃饱穿暖咱们大清永安长定,你当真觉得我做的到?” 静姝一愣,这人怎么回事儿?居然跟她面前以‘我’自称。 她刚想抬头去看这人头顶,琢磨着如何回话能中庸一些,结果,半路上迎上一双‘脆弱’的眸子。 仿若受不得一阵风,微微颤颤如大厦将倾。 叫人心忍不住一揪。 他是四爷呀!他是雍正呀!怎么会出现这样脆弱的神色? 脑袋一抽,整个人立马完全不顾方才的‘中庸’求稳了,直接开口道:“当然。”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连个理由都没有,却叫人下意识相信她的话。 或许因为她严肃的神色,或许因为她坚定的目光,或许因为他想要相信。 “好好好!”四爷本来见章佳氏没说两句话就撂脸子的做派多少有些恼的,觉得是自己这些日子宠的她过了些,才叫章佳氏不知轻重起来,刚想着要不要冷冷给她给教训,便听到了这么叫人心窝子发软的一番话。 若是章佳氏说什么因着情呀爱呀的舍得给他,他许会腻烦。 但这一番话下来,真真是十足十地踩在他的心底上。 他此生所愿,无非是大清昌盛万代长青,可眼前繁华心中志远,不过一梦,大厦倾,黎民苦,铁蹄肆意践踏这片他挚爱的土地,仿佛曾经的夙兴夜寐只是一场笑话,他如何能接受? 他甚至怨上了那个尚未出生的娇奢自大的儿子!这辈子直接绝了他的出生路。 可是他依旧没办法去不怨不去怀疑自己,他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一直去做的是否是对的。 若是这个天下由太子爷或是旁人接手会不会更好··· 而这一切的自我怀疑一切的自我否定,在今天眼前的人儿这一句下,全部化为了泡影。 一时间他只觉得心潮澎湃,豪情纵生,引得眼眶发热。 四爷不想再叫眼前的人看见自己的狼狈,直接一把把人拥入怀中。 还没等她细琢磨呢,就见那三条杠突然消失了个干净,她一愣,下意识视线下移想寻出了什么变化,没想到正撞上四爷看来的目光,那淡淡的一眼,好似夹杂着雷霆海啸之威,又像深渊死海般不见其底。 她的这颗心脏瞬间如雷鼓作响,是砰砰声不断,鼓点慌乱嘈杂,还越来越急,直扰的心愈慌气愈短,只觉得膝盖一软,但到底她还是强撑着站住了,甚至有余力勾起僵硬的嘴角,顶着那视线相触的压力,微微一笑,呐呐道了一句:“爷?” 四爷剑眉一挑。 这倒是瞧出了两分姊妹该有的样子。 自他一梦三百年之后,身上的威压气势便多有变化,若是在外头,还到底能警惕着收神敛气不漏分毫,这一回了府,难免有放松外漏的时候。 上回在福晋屋里头,不过带着怒气泄了两分出来,福晋便狼狈跪地,满屋子奴才更不必多说。 第73章 梦未醒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静姝放松自己窝在四爷的怀中,鼻间冷松气与檀香交杂,铸就了让她安心的味道。 ··· 第二日,静姝还带着三分迷糊劲儿醒来,只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刚想叫空青倒杯水,没想到睁开眼时却意外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爷?”这人怎么还在? 四爷眉头一皱,半拥着人坐起身,一边高声道:“苏培盛,水!”一边低声轻哄般对这静姝道:“怎的嗓子哑得这般厉害?往日里可也如此?可是难受的紧?你且忍忍,一会儿爷就差人叫宫太医来一趟,好生瞧看瞧看。” 静姝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这百般体贴细心的柔声轻哄,仿若丝丝缕缕雾气,迷的人一时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中。 不,便是梦中她也不敢这么想啊! “怎的?可是哪里难受的厉害?”四爷见静姝半天不说话,直接高声道:“苏培盛,叫太医。” 苏培盛捧着凉的刚好入口的白水才踏入侧间便听见这么一声吩咐,紧忙把手中的茶盏往一旁立着的空青手中一塞,道了一声“嗻。”就脚步匆匆离开。 “不是,咳咳咳···” “水。” “主子···”空青见主子爷一把从她手里把茶盏抢走,眸中闪过急色。 主子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这会儿把茶盏抢走,哪是帮忙,不是添乱嘛! 可是···怎么可能! 看着主子爷熟练地用茶匙一勺勺把水喂入自家主子口中,一滴都没洒···空青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外头,默默回忆今早太阳是打哪儿升起来的来着。 觉得嗓子润得差不多了,静姝小心地推了推四爷的手,道:“妾真没什么,真不用折腾太医跑这一趟。” 四爷见静姝嗓子恢复了原有的娇软,才把茶盏往一旁一递,道:“都是他们的本分,日后你这平安脉改成三日一诊。”说完,就大步下了床榻。 高无庸立马捧着衣裳伺候起了四爷洗漱。 静姝把视线投给一旁的空青,以眼神询问:‘可是她入睡时发生了什么?’ 空青一边把茶盏交给顺心,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 她这一早也糊涂呢! 往日里这时候主子爷早起身去前院了,谁能想到今儿居然与主子一道晚起了。 在主子爷以往起身的时辰,她还特意好心提醒过苏公公,可苏公公就那么一副笑而不语的架势,侯在西厢稍间如老僧入定一般,就是不动弹。 而时不时跟苏公公争扯一两个回合的高无庸,也难得没有与苏公公争个先。 虽然她是不解其意的,但她知道,这份突然的改变是好,是上上的好! 更下定决心她这儿绝不能出了差错给主子拖了后腿! 空青见主子爷已经洗漱好去院子练起来五禽戏了,立马低声请示道:“主子,今早这早膳怎么个规制走?”是从前院膳房走还是咱们小膳房自己出?点些什么是好呢?这可是个极好的开端,万万不得马虎。 静姝这么一来更迷糊了,不过想着方才见到的艳阳灿烂,应该···不会是坏事儿,就先把疑惑放到了一边,琢磨起了眼前的事儿。 “上回那牛肉面爷提过好,今早就用这个,再来碟子红油拌鹿丝蒸碗焖鹿筋碟子蓑衣黄瓜碟子百合···先头暖棚那边是不是来人说西红···洋柿子成了来着?” “是,昨儿伺候暖棚的小太监来说,这洋柿子该是熟了的,送了一小筐来,差不多有个个。” 静姝听了直接起身,催促道:“快给我收拾收拾,最后一道我来做。”西红柿炒鸡蛋,她可是馋了好久了。 自从九爷,不是,灵魂是穿越女的九爷差人给府中建了暖棚,还送来了许多‘新鲜吃食’之后,她可是一天天盼着呢! 空青见自家主子又想下厨,想劝,但又碍于今儿主子爷这份特殊不敢劝,犹豫犹豫,人就已经跟着自家主子进了小膳房。 见主子把动刀的活都交给了膳房伺候的,她也就强压下把主子请走的想法,细细把定下的早膳与几个灶上伺候的说清楚。 四爷练了一身汗,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换身衣裳,往稍间去的时候眼角瞥见桌上的新鲜颜色,瞬间止了步,一脸严肃地看向静姝道:“你又去膳房了?” “我没做什么,但凡费力动刀的我全都交给伺候的了,只最后掌了个勺,就连装盘都是灶上伺候的装的,满膳房伺候的都可以替我作证的!”静姝不 禁觉得委屈,觉得自己一番心意全被一张冷脸给冻得碎成了渣渣。 “你如今可是当真说不得了。”四爷看着满脸写满委屈的人,叹了口气,大步进了稍间。 静姝看着那人大步离开的背影一愣。 半天苦涩一笑。 算了算了。 不过是拍领导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没什么可委屈的,领导不生气就知足吧! 心中百般想法想要说服自己,但那委屈还是一股接一股地往上涌。 “主子?” 静姝看着空青担忧的眸子,却实在无力如往常一般安慰对方,只把手往对方的胳膊上一搭,道:“昨儿那几圈到底没走成,这会子补上吧。” “···是。” 不过在屋子里走了四圈,这只在屋里穿的软薄底绣鞋就显出缺点来了。 脚疼! 不过这一疼,心中的那股子闷劲儿反而散了不少。 “主子,您歇歇。”空青见自家主子越走越慢,立马扶着人往罗汉榻去。 “这可不行,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走这么两步句累了,日后肚子大起来了,怕是更没劲儿了。” 见自家主子真愁开了,如意立马笑着上前哄道:“主子,如今天冷,穿的衣裳厚,屋子里也遛不开,都拘着不得劲儿,等外头暖和了,奴才们伺候着您外头遛弯,到时候花也开了,草叶绿了,景儿也好,您定遛着不觉得累。” “你们就哄我吧!”静姝无奈地点了点如意的额头,心中却琢磨开了这加强体质的计划。 “哪个又惹你生气了?”四爷大步走了出来,直奔榻上的静姝,大马金刀的一坐,动作熟练地把人往怀里一捞。 第74章 猜测异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她们都是好的,哪里会惹我生气,一天天净哄着我呢!”静姝心里清楚,这是领导,得哄着,可嘴上出口的话就是带出了三分委屈。 四爷被这话顶的一顿。 这些伺候都是好的,不会惹她生气,一天天净哄着她,反之,不就是说他不是个好的,惹她生气,还不哄着她吗? 当真是说不得了。 四爷摇头失笑,把人往怀里紧了紧道:“方才一身的汗,沾了你的衣裳去稍间的就不是爷一个了。” 不是不想哄你,只是方才不方便,不想叫你跟着折腾罢了。 “不过每日的弯还是要遛的,”孩子要安稳,你也要安稳。 “我说的是吧!”静姝这会儿见自己的观点得到了四爷的认同,立马把之前的气闷抛到了脑后,一把拉住四爷的手,对着空青几个道:“我这都是为了我和孩子好,你们日后不能处处妨碍,千方百计的琢磨叫我少走两步!听到没有。” “是。”空青只是担忧主子和小主子的身体,怕主子这般会累着自个儿和小主子,不过既然主子爷都这般说了,许是有什么说道在的?毕竟,她确实之前没问到这事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默默把这一出记下想着等一会儿宫太医来请脉时私下里问问。 静姝见自己说了这些日子这几个都阳奉阴违的,四爷不过几个字就叫这几个都乖巧应下了,心中又开始不忿了。 可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块饱蘸着西红柿汤汁的鸡蛋块,足矣安抚她一切消极的情绪。 四爷看着眼前的人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小模样,像极了得了好吃的猫崽子,眉眼柔和,筷子不禁跟着也夹了一块,入口。 微酸带甜,蛋块宣软,不是什么上佳之味,但着实开胃的紧。 配着这道新鲜吃食,一碗汤清味鲜面条劲道的牛肉面不一会儿下去了半碗。 静姝赶紧往这人碗中加了两筷子鹿肉丝两筷子鹿筋,嘱咐道:“素要吃肉也要吃,这鹿浑身上下都是宝,养人得很,爷多少也吃些,要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把爷的肉养回去呀!”说完,不一会儿,见四爷听话的半蒸碗焖鹿筋全进了肚,又赶忙给他夹了两筷子黄瓜:“鹿肉鹿筋虽好,但不可贪食,这东西热燥得很,冬日里隔几日少食一些便足够了,除了这个,还有羊肉,养人是养人,但吃得多了,容易上火,都得注意的···” 自从十六岁起就再没被管着吃饭的四爷:··· 不过这份管着却与曾经被奶嬷嬷管着用膳的感觉大不相同。 只觉得这份心意充满了心口,再没有更暖和踏实的了。 不过提到这儿,叫他不禁想到曾经再永和宫与娘娘c十四一桌用膳时,娘娘一会儿不许十四多食鹿肉,一会儿叫人撤了十四用的正香的羊肉,那时候正值冬日,十四与他素来畏寒惧热的身子不同,年岁小火力壮,似火气重了些··· “昨儿娘娘差人往十四侧福晋那儿送赏时问起你了。” “···”乐呵呵的时候为什么要提扫兴的话,静姝无奈地擦了擦嘴,起身朝紫禁城的方向就要福身,却没想到被四爷一把扶住了。 诧异地抬眸看过去,就见这人无懈可击的面部表情。 反正她有金手指。 为什么阴云划过啊! 不是,是你不叫我福身谢恩的!难不成还要我怀着孕因为一句半句的随口问候扣头谢恩啊! 四爷把人妥帖安置回椅子上,才继续道:“不过是家常两句,没必要如此。” “···”你这是忘了你素来重规矩的人设了!?静姝摸了摸心口,只觉得一颗心跳的厉害了些。 “娘娘问起你什么时候进宫请安,爷直接禀了当初宫太医的话,说你身子弱,为皇嗣康健,生产前要静养的事儿。” 静姝听开头时心就是一紧,她胆子可小了,这时候真不敢进那龙潭虎穴,正琢磨要不要装病呢,就见峰回路转,四爷直接给她回绝了,刚要开口道谢,就听这人又道。 “但有了这话,日后便不能再进宫了,还有诸多宴会···” “没事儿没事儿。”静姝用了七分饱,果断放下筷子凑到四爷身边,轻晃着撒娇:“爷都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皇嗣康健,我怎么会不知晓好坏呢~” “那贵妃娘娘那儿。” 静姝这才明白四爷方才的意思,笑着道:“姐姐上回差人送赏的时候就给带了消息,说是叫我老老实实呆在自个儿院子里,没事儿别进宫,若是有事儿只差人去说就是,一切以自个儿 ···与孩子康健为重。” 到底还是记起来这人是孩子的爹,临了添了个孩子,省得叫这人觉得她们姐妹不重视他的孩子,再有想法。 四爷的确有想法,可是却不是静姝所认为的想法。 静姝临时改口,以他如何听不出来。 正是因为听出来了,四爷才惊讶。 在他心中,贵妃娘娘是一位‘所谋甚大’赌徒。 从十八年京中地动,章佳氏静嫦初进宫便以自己养伤半载且再难有孕的代价救了皇阿玛,换得了一步跨四级直接成妃的恩典,也为后来她能升为贵妃打下了基础。 后来皇阿玛染时疫高烧不退,章佳氏静嫦以身试药,甚至愿陪葬为赌用金鸡纳霜二救了皇阿玛,那一年,直接得了封号懿。 后来的一步步,都有敢于搏命的影子,可是他却疑惑了。 懿贵妃此生注定没有子嗣,也没有要在膝下养上一子半女的意思,在内不成打压过后妃,在外不曾拉扯过亲族,所言所行似乎再完美不过,却叫他愈发的觉得这人所谋甚大。 直到,懿贵妃把自己的亲妹妹指给他。 他觉得懿贵妃总算暴露了‘私心’,她自己不能生育,但把妹妹指给自己,再经多方谋划,未来继承皇位的还是从她们章佳家姑娘肚子里出来的。 可这会儿,听姝儿的意思,懿贵妃居然叫姝儿以保重自己为先!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完全背道而驰。 第75章 大不同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这边才用过早膳,就见宫太医一路小喘着被扶进了院子。 “请c请c请···” 张了半天的嘴都在跟一个请字较劲儿。 “免了。”四爷直接叫宫太医给静姝诊脉。 宫太医心中无奈,尽快平复了平复他那颗就要蹦出来的心,摆上手枕示意章佳侧福晋搭手。 这脉一探上,他就知道这位侧福晋身子无甚大碍,多还是旧时伤了身子底子的气血亏虚,再就是最近有些阴虚火躁之症。 被一大早揪到四贝勒府上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自己怕是逃不了一顿排头的宫太医:··· 也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哎,还能咋整? 人家是主子爷,怎么样不得伺候着? 遛一趟腿就遛一趟吧!就当活动活动了。 总比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挽救不回来跟着受牵连强! 这么想是这么想,但话一出口就变了个样子,是引经据典,怎么难理解怎么来。 四爷还能不了解他们太医院? 真有什么事儿一个个全成了缩脖鹌鹑,恨不得找上七八个太医一起会诊到时好一推四五六才好。 这会有心情这么拽文定是姝儿无甚大碍。 但···“咳。”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茶盏。 宫太医吓得一缩脖子,立马改口总结道:“侧福晋只是过去的虚空尚未补养好,如今又添了些虚火旺盛之症,都是好调理的,只是如今侧福晋怀着身子,能不用药还是不用药的好,虚空还是照先前的药膳方子继续用食补养着,虽说慢了些,但到底胜在无碍于皇嗣。 至于这虚火,侧福晋怀着身子用不得凉这一味,奴才留下两道药膳方子,一日一食,两日一循,先用上十四日瞧看瞧看。” 听了这话,四爷彻底放下了心,但同时脸上却是一冷:“章佳氏身怀皇嗣,却底子亏空虚劳,如今还有虚火旺盛之症,如何算是小事?你居然敢用只是代称之!好大的胆子!” 宫太医砰的一声跪伏在低,脑袋还迷迷瞪瞪的,四爷从来不是个‘刺头’脾性的主子,今儿这是怎么··· 等等,宫太医琢磨了一番四爷方才的话,似明白了什么,扣了个头,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是奴才的错,奴才妄言了,侧福晋该是要在床上好生养着的,轻易不好叫人扰了安宁。” “宫太医不愧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四爷低低叹了一句,意味深长,然后接着高声道:“既然宫太医这般说,那章佳氏,日后你定要老实在床上养胎,旁的什么帖子还是召见的,都暂且放放,等小阿哥平安出生的,你再去不迟,爷想,比起于皇嗣康健有碍,她们总是更愿意晚见上你两日的。” 静姝压下欢喜的嘴角,福身道:“妾谨领训。” 跪在地上的宫太医从四爷的话中隐约猜出了些东西,脑门子上是一层汗接一层汗地往外冒,强行把所有的猜测压进脑海深处,不敢再琢磨。 “宫太医也起吧!”四爷直接对一旁的苏培盛道:“宫太医也辛劳了,赏。” “嗻。” “奴才···谢四爷赏。” 宫太医揣着四爷的赏,才从四爷府中出去,汗都没干呢!本打算小步缓缓再去上值,没想到半路上又被九爷给劫走了。 当日天尚且未见黑,四爷府中的侧福晋与九爷福晋双双被诊出来需要卧床静养至皇嗣出生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静姝披着锦面被窝在罗汉榻上,捧着燕窝粥小口小口的用着,听见空青禀报的消息一愣,疑惑道:“九福晋?”这九福晋跟她的情况可不一样,怎么也出此下策了? 宜妃所出只站住了五爷和九爷。 而这兄弟俩中,九爷是在宜妃身边长大的,又是小的那个,很得宜妃娘娘偏疼。 有时候,她觉得五爷和九爷之间的关系颇有两分她们爷和十四之间的样子。 同样兄弟俩年岁上差了许多,同样分开长大,同样关系不算亲近。 但也大不相同。 九爷没有十四那么混账,十四是一心就想占自己亲哥便宜,拉自己亲哥顶锅,扣扯自己亲哥填补自个儿。 宜妃也不像德妃那么心冷,宜妃是没养在身边的儿子依旧疼,哪怕对五福晋出身不满意,却待五福晋不比九福晋差多少,更不要说两个亲儿子了,就算五根手指略有长短,但都是费心疼爱的。 外头人都说,德妃娘娘心慈,哪怕四爷没在 德妃娘娘膝下长大,娘娘依旧事事过问,还在阿哥所的时候,每日里都要留四爷在永和宫说上好长一会儿话呢!待四爷甚是慈爱。 而宜妃娘娘则是再没有更心狠得了,五爷虽被太后娘娘养在身边,但也是从宜妃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呀!这都进上书房了,满语都说不利索,写大字儿更是兄弟里头最差的,念了四五年了与启蒙一年的九爷写的居然差不了太多!可宜妃娘娘也不在意。 只有清楚内情的人才知道。 四爷每日留在永和宫不过是旁观自己额娘与十四弟母慈子孝的亲昵罢了,甚少能有与德妃说话的时候。 而五爷衣食吃用没有一处宜妃不过心的,把五爷照料的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静姝一直都很佩服宜妃。 父母之爱,为之计长远。 宜妃是那紫禁城中少有的从未打算叫自己孩子争那个位置的人。 五爷出生的时候,许是因为前头夭了不少小阿哥,也许事因为那时候孝庄还在,规矩重,生下的孩子都不许自个儿养。 宜妃多半既担忧自己护不住孩子,更不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旁人抚养,再考虑到孝庄在世,太子又得康熙看重,才决定把五爷交给太后娘娘抚养,这完全可以说是当时宜妃能选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虽绝了日后五爷继位的可能,可有了这么一个出身,以后无论哪个兄弟登基都不会折腾这么个哥哥弟弟。 而既清楚自家这儿子没有继位的可能,又是蒙古太后教养着长大的,天生亲近蒙古,又何必非要在才学上争那个先?贤王嘛!不撵头不掐尖,中庸才最叫上头人放心的。 第76章 稍别离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至于为什么九爷后面会跟着八爷跑。 瞧着年节里宜妃完全不给良嫔好脸色,对惠妃虽客气但处处皆显露着不亲近的做派,多半是熊孩子自己往死胡同撞,宜妃娘娘这个做额娘的拉不住那头笨牛罢了。 不过如今倒是好了,穿越女直接穿到九爷身上,无论这位穿越同仁待四爷的友好亲近之态是真是假,但八爷党拆伙已是定局···等等,拆伙? 这九爷府中传出来的消息别是为了防八爷福晋吧? 这消息一传出去,德妃娘娘听说后是什么反应她不清楚,但却把她额娘和姐姐给惊动了。 当天晚上懿贵妃派来的赏和章佳府的帖子就先后脚进了府。 姐姐这边,静姝偷偷亲自见了,叫人仔细确定了她安好,才送人离开,所以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她额娘这边,甚是麻烦。 话已经递出去了,她如今静养着,实在不好收下帖子叫她额娘见了安心,纠结了好久,最后也只能叫空青往府里去一趟仔细解释清楚。 好在,在她额娘那儿空青的信誉值颇高。 接着,从二月初就一直传万岁爷要再下江南的事儿也总算定了下来。 九爷出海船队带回来的新鲜货从江南到京城一路被争抢售尽,国库和康熙私库都进账了非常充裕的一笔之后,康熙第五次南巡启程了,太子c九爷c十三爷随行。 五月又巡幸塞外,一纸传召几乎把成年的阿哥一扫而光全部带走。 日子一天天见暖,枝头从发出了淡淡的翠色到如今亭亭如盖,外头从一派素白到如今姹紫嫣红作伴,已是匆匆走过了一整个春日半个夏天。 “主子?” “嗯?”静姝慵懒地卧在院子里的罗汉榻上,随着起身,盖着的满面福字锦缎薄被缓缓滑落,露出里头白粉的齐胸襦裙,月白的素色交领上襦搭着水粉的撒花下裙,白色的梅花从前胸到裙摆由疏到密,朵朵交杂。 “主子,主子爷差人传信儿回来,说是圣驾后日就能进京了!” 静姝轻轻活动着腰身,堕马髻上簪着的翠玉流苏花簪发出清脆空灵的碰撞声,下裙随之轻摆,裙摆荡起优美的弧度,如层层花瓣绽放,娇俏又动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位即将临盆的妇人。 “中元节都过了,也该回来了,中秋大宴还得上上下下的准备呢!总不能在蒙古面前失了样子。”静姝摸着并不算大的肚子,只觉得歪了一会儿混身都硬了,手往空青腕上一搭打算活动活动。 “奴才晓得这三个月主子爷可是好一顿折腾,但如今您这身子都快九个月了,可是万万不能再进小膳房的,里头又是油又是火的,还是您口述叫他们把东西都洗涮斩切了,与砂锅一道搬到院子点上的小炉子上,该怎么做,您指挥,奴才动手。” 她心里清楚,主子定是心疼主子爷的,五月末一纸传召,主子爷就与众阿哥爷一道快马加鞭赶去热河行宫,没待上半个月,四爷又与八爷c九爷奉命回京,在京中忙碌了十七日,又快马加鞭赶回热河,也就又待了十多日,又随圣驾返京。 真是没干别的竟来回折腾了。 这次回来怕是要瘦的狠了呢!主子又要心疼了。 六月中主子爷回来时就黑瘦了许多,心疼的主子都掉起了泪珠子!日日往户部衙门送膳送汤,好不容易把主子爷养回了些肉,这半个月的功夫又一趟来回,怕是那些个肉得全消了干净。 静姝一瞧空青这模样就晓得这丫头定是又想起六月中四爷回府她哭的惨兮兮的那一回了。 真不是她多喜欢哭,实在是也不知怎么的,自五月末四爷往热河去她这颗心就不定,每日里惴惴不安不说,夜里还总做噩梦,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四爷不在,她再慌了,这院子里伺候的怕是要乱。 而她这身子,最不能的就是乱。 这一撑,心里就多少生出了些委屈。 我这怀着孩子呢!你这当爹的溜了,还把她放在一个叫她完全不能安心的地方,她心里委屈害怕还不能说出口,还得强撑着应付后院的试探! 简直越想越觉得自个儿怎么这么可怜这么委屈! 一想他这一走就是三个月,说不定她孩子都是自己生。 她就更难受了。 没想到这人居然中间回来了。 一身尘土,又黑又瘦,眼珠子还带血丝,瞧着比她还不好。 这一层磊一层的,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是吧嗒吧嗒地自个儿往下淌,根本止不住。 想着那时候四爷又碍于身上的风尘不好与她亲昵安慰,又担忧她哭伤眼睛身子的麻爪样子···心里还是软踏踏的。 “夏日里哪里补得起来?他素来苦夏,又来回折腾,”静姝一想起,就觉得心酸。 “主子莫太过忧心,前头九福晋不是传信儿来说,高丽那边的凉面主子爷用着不错嘛~该是···不会瘦太过的。” “···那东西一顿两顿的行,哪经得日日吃用呀!本来夏日里就不该吃那些寒的,伤身着呢!”静姝叹了口气,可热乎的这位爷是一贯不愿意动弹。 夏日里太浓厚的汤多半四爷也吃用不进,况且这时候本就燥热,也用不得性热的,静姝想了又想才定下道:“就鲫鱼豆腐汤吧!叫大膳房那边这几日都备着些新鲜的鲫鱼送来,再去问问鲜活的河鲜海鲜都有什么,之前我说的那个拌面研究成了么?” “昨儿又送来了些新口味,奴才和顺心如意一起试过了,有两味尚算能入口,但依旧差强人意。” 静姝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其实这拌面也是朝鲜冷面给她的灵感,面条煮好过上一边凉水使得温度降低后,码上各色的码子,用爽口些的料一拌就能吃用的面条。 和炸酱面相似,不过酱料不似炸酱那般厚重。 静姝给大膳房的要求是少油味鲜,不腻清爽,码子要丰富c肉菜河鲜c蛋瓜海产怎么也要一碗占其中三四。 如今···看起来是为难了些。 第77章 必有师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奴才瞧那膳房伺候的一个个都聪慧着呢!这才几日的功夫就能琢磨成这般,说不定等主子爷回来就有成的了呢!”如意笑着帮膳房伺候的说两句,见主子和空青都没说话,立马转而道:“而且等主子平安诞下小阿哥,出了月子的,就又能大显身手了,到时候还怕主子爷补不回来嘛~” 静姝想了想,也是,等她出了月子,差不多也就秋中偏末了,到时候各色汤水的都能上,正好捂秋膘。 空青见主子缓和了眉眼,也就笑呵呵地睨了如意一眼:“你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使起主子来了。” 安心听了心里一个咯噔,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但悄声过了一会儿,见主子再没说什么,空青也没继续说她而是转而说起了旁的,也就继续跟着凑趣说笑起来。 七月二十二这日,一大早起满府就忙起了来了。 圣驾晌午头才进京,各位爷多半还要随圣驾进宫待上一会儿,但晚膳时是怎么也该能回来的。 毕竟照例,今晚上府中是要开上一席团圆宴的。 因为这,大膳房自三天前就折腾起来了,山珍野味c河鲜海色c新鲜蔬果是一应齐全。 “主子?您当真不去啊?”如意纠结地望着院门,似乎一双眼睛能透过那门看见外头是如何热闹,扭过头就止不住地劝;“要不奴才护着您就二门前迎迎主子爷?您迎迎就回来,也不往晚上团圆宴去?” “我呀,还是老实院子里窝着吧!”静姝虽觉得就算自个儿这会儿出了院子,宫里头那位也不至于为了折腾她再召她进宫,毕竟她这都九个月的身子了,那位可是最在意那个名头的,再如何也不会为了伤她而自损那么多。 但是···虽说她不介意吧!可如今这月份是大有说法着呢!若是她的孩子被设计在鬼月出生,怕是日后麻烦就纠缠不断了。 她哪能因为一时,影响了孩子一辈子。 “可是,您不去是不是不大好呀!”如意根本不管主子的意思继续劝,她实在是担心一会儿满府女眷可都在二门前候着呢!便是被被闭了门的福晋都过去了,这独独缺了主子,像什么样子呀? 这若是主子爷心里因为这再有什么想法该如何是好? 便是主子爷心中本没什么想法,李氏之流怕是也不会轻易放了这个机会,挑拨上一场,那也是大大的不好。 “奴才等知道您是念着想着主子爷的,可旁人哪里清楚?就是主子爷,本偏着您,也受不得这许多挑拨不是~” 静姝没理如意的话,只对着一旁的小林子道:“你往前院跑上一趟,把小炉子上煨的的汤交给你师傅。” “诶。”小林子憨憨一笑,立马就去了。 如意见主子没应她的话,空青也没理她,林公公更是直接应了命去端汤水了,心中是又急又怕。 急主子若是真失了主子爷的宠,日后她就算在这桐安院当顶了一等丫头的差使又如何?哪有她想要的风光! 怕自己方才虽是为了主子好,但到底一再驳了主子的意思,要是没卖着好不说,还招了主子的厌,到时候怕是连院子里大丫头的差使都做不成了,哪还有什么期待的风光之时啊? 静姝这会儿虽没四爷在身边增强金手指的威力,但单瞧如意这变来变去的脸色,哪里猜不出这丫头在想什么。 但,她没有要点拨的意思。 毕竟情分没到那儿。 而且,有些事儿还是要自己想开才好。 微微抬手,空青立马伸胳膊让自家主子的手正好落在自个儿的腕子上,扶着人就回了屋子。 “主子莫生气,明儿我就把如意调回原位。”如意本来是修枝剪叶的四等丫头,是她瞧着这人机灵才把人给提上来的。 没想到这人一开始倒是还好,如今瞧着,实在是过于‘机灵’了些。 静姝安慰地拍了拍空青的手,这丫头的眼光,她都认了,但也不好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只是道:“倒也不至于。” 空青这会正气得狠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前有琥珀c后有百来,中间还插了个安心,简直她看好的就没一个好的,她怎么就眼瞎成这般了!还差点累了主子··· 想到这儿就越发地不愿意轻饶了如意,直接道:“如意今儿这般自作主张还公然驳主子的意思,一个以下犯上都是轻的,留她在院子里就已经是主子恩典了。” “你呀!有时候方正是好,可你到底过于方正了些,这一点,你完全可以跟如意学学嘛。”静姝见空青一副不可置信的架势,笑出了声。半天止了才继续 道:“我这儿呀!啥性子都不打紧,只要不吃里扒外的,我都能用,你呀,还有的学呢!” 空青听了这话,脸红了红:“主子说的是,奴才愚笨,幸得主子看重,愿粉身碎骨以报主子。” “粉身碎骨就不用了,我呀用不着,不过其它的,倒是可以。 如意这个丫头,是个什么性子你心中有数就好,重要的活计莫交给她,寻常打听个消息什么的,串联府中的关系,你只管放她去就是,说不定很有两分意外的效果。” 听了这话,空青立马想着方才如意帮膳房伺候的说好话的事儿。 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现在想想,或许,一切比她想象的还叫人不自在。 那时候大膳房刘得跟前的烧火小太监刚好送完主子点的点心离开没两步,那距离,绝对听见了。 这等那小太监回了膳房把这话这传···这膳房哪个不得卖如意一个人情吧! 虽然一时顶不了什么用···但是···有了一,她相信如意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跟膳房里那一个个拉进关系,说不定每两日就哥哥妹妹c婶子丫头的亲近叫起来了。 静姝这时候想的也是如意这段时间的表现。 不得不说,如果如意生在她曾经的那是时代,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抹得开脸,张得开嘴,再加上却是又两分能力,从泥里一直爬到顶峰她都信! 第78章 别后见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这边四爷一身风尘地回了府,见二门前迎接的众人中未有一直念着的人,连给其她人挑拨的机会都没有,就扭头回了前院,只道了一句:“都各散了。” 一场淋漓的药浴过后,四爷半躺在罗汉榻上,眯着眼任身后高无庸仔细拿着布巾子擦拭他的头发。 “主子爷。”苏培盛匆匆冲了个澡,就笑呵呵地拎着食盒进了屋子。 四爷一见那食盒就知道这食盒是打哪那儿出来的,一张脸虽还是冷着,但出口问话时到底显出了两分急色来。 “何事?” “禀主子爷,我那不争气的小徒弟送来的,说是章佳主子亲自看着指使的空青姑娘动的手。”说着的功夫,苏培盛就把食盒中的汤碗端出来送到了主子爷跟前,才继续道:“那小子着实脑子不灵光,做什么把这汤水送来,倒不如主子爷与章佳主子一道喝喝,再与小阿哥亲近一二来的好呢!” 主子爷自从九爷那儿听说了‘胎教’的说法之后,是日日必捧着论语c史记或是春秋与章佳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念上好一会儿呢! 这回在外头,主子爷时不时就提起来章佳主子与那没出世的小阿哥,言语亲近,眸色温软。 老实说,他打八岁起就跟在主子爷身边,从未见过主子爷提起谁时会露出这般模样过! 桐安园的那位,日后的福气怕是大着呢! 四爷也清楚静姝不出来的顾虑,也知道这般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时候就是明知道道理是这么一回事,但实际上,却难真正想得开。 看着汤碗中奶白浓厚的汤水,隐隐有鱼鲜味儿不断。 是鲫鱼汤! 这是姝儿心疼爷了呢! 他着身子娇贵如女子,是寒着也不成热着也不行的,夏日里本就进补麻烦,性热的不能用,性寒的就更用不得了。 六月时他曾回来过一趟,虽说在京中待了十余日,但大多时候都宿在了户部衙门后院,能在府里歇了五回就算不错了。 皇阿玛亲自提的事儿,又是亲自安排他来的,若是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丢人不说,怕是要失了圣心,自然是万般重视,仔细核对,反复腹稿的,才勉强算是没有辜负皇恩。 那时候姝儿就因着心疼他盛夏里来回折腾,黑瘦了不少的身子是一早一晚的往衙门里送吃食,膳膳费心至极,可口不说还没重复过一道花样,送来的衣裳合身,被褥宣软,冰块充足。 便是同样宿在衙门的户部大臣,也因着那随膳送到的两桌席面日日吃用着,这一顿折腾下来,没瘦不说,反而一个个圆润了不少。 使得他们的效率高了三成有余。 四爷静静望着碗中的鱼汤,等到汤都快凉了,才一口饮了个干净,大步进了二门往桐安园而去。 没一会儿,满后院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爷去了桐安园?” 李氏淡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个轻轻的疑问,平静的仿若暴风雨掐的宁静,看的身边伺候的一个个都成了缩脖鹌鹑。 “爷去了桐安园。” 乌拉那拉氏脸色苍白地抄着经书,虽出口的话直接就是个陈述语气,但她多少还是有些奢望的,万一呢?若是万一···但见一旁的嬷嬷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不语,她就心中有了数。 等到天色擦黑她刚准备往团圆宴去时,就接到了爷叫她无吩咐不得出正院一步的命令,只觉得一颗心撕扯的疼! 居然还会疼? 她以为自那日知晓弘晖夭了的真相之后她这辈子都不会感觉到疼了呢! “爷去了桐安园!” 钮钴禄氏声音尖锐,她屋子里伺候的无一没有被这锐利的嗓音折腾过。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个儿镜中的模样。 这上好的西洋镜,还是她去年作为表扬她老实本分得的奖呢!照的她清楚的很。 镜中的人,与往常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她此时一张粉面泛着淡淡的红,一身精致华贵的衣裳,就连小两把字头上每一根簪子都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调好的位置。 抬眸顾盼间,恍若神仙妃子。 啪! 其实这道菜她也会,把排骨脱骨,藕切成手指粗细的方条仔细插入,顶了原先的骨头,锅中倒油c小火将葱姜八角炸香后留油炸排骨,再另起一锅熬糖色,下排骨均匀裹上糖色后添上山珍和骨头汤,小火慢煨,最后大火收汁。 只不过这道菜旁人做起来的外酥里嫩,她做 是外糊内生,血水尚在罢了! 想到这儿,静姝又不愤地塞了一个入口。 四爷本犯愁这碗中的藕排骨,但看着一旁的人像只松鼠似的,吃个东西还能塞上鼓出一团,既可乐又可爱,就这么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五个藕排骨c两个茄盒条虎皮尖椒块玉米烙并两碗羊汤沸鱼片没救这么入了肚。 嗝~ 饭后静姝拉着人在屋里晃。 仔细审一遍屋里众人的想法。 苏培盛脑中都快炸起了烟花,一遍遍感谢漫天诸佛,还说什么若是她能日日叫四爷这般用膳,要给她在京郊寺庙立长生牌位一日三炷香的供着! 看起来前儿四爷不怎么用膳的确把他愁的不行,不过这牌位就算了,她目前还用不着。 空青满脑子都是孕妇注意事项,还滑动的非常快,看一会儿就眼晕的不行。 蔓青一会儿不舍她,一会儿不舍空青,就连这博古架子上的摆设都被她不舍了个遍。 小林子在琢磨着明儿如何刷她额娘的好感度,能叫他稍稍入入她的眼,不什么都靠空青蔓青两个做传话。 百来在默默整理着明儿要跟福晋汇报的事儿。 等等,百来脑袋里怎么这么多菜谱?而且居然差不太多。明明之前她煲汤的时候只叫空青和蔓青近前呀! 静姝扫了眼站在一边的空青和蔓青,默默琢磨是这俩谁漏了话。 不过乌拉那拉氏要她菜谱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她是靠这一手煲汤之术绑住了四爷的胃才得到得宠? 虽然事实确实也差不多吧!但是,这种事儿第一个做的是惊喜。 第79章 蒙古至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看的空青几个默契地悄声出了屋子。 “可用了晚膳了?”声音低哑中带着难解的温柔,丝丝绕绕的,扰的人心也跟着乱了。 “还不曾。” “苏培盛,传膳。”说完,又是低低潺潺的一句:“爷与你同用,省的你忧心。” 院子里霞光满庭,枯红c橘黄c金黄层层交杂,勾得薄云渐染c清风带暖,绚丽温柔的不知又入了谁的眼,进了谁的心。 ··· “主子,端敏公主差人递进来的礼。” 静姝懒洋洋地歪着,只随意翻了翻礼单子,就交给空青入册,等空青人快要出了屋子,才反应过来,迷糊道:端敏公主?” “回主子,是达尔罕亲王班第的嫡福晋。” “这端敏公主是哪家的女儿?”怎么从未听说过? 空青被问得一顿,顺心见了上前回道:“回主子,端敏公主是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的曾孙女,和硕郑献亲王济尔哈朗的孙女,简纯亲王济度的次女,额娘是简纯亲王嫡福晋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后抚养在宫中,顺治爷收其为养女,奴才记得,是九年时嫁达尔罕亲王班第的。” 济尔哈朗的孙女? 静姝眨了眨眼,明白了。 就是亲不算亲,但这情分却不浅的。 静姝叹了口气,康熙爷巡幸蒙古,这要回京了,蒙古为表彼此情分,是一路相送,结果最后直接送到了京城!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她猜呀就是省的来回赶路了,要不这伙人半路上回了蒙古,等到八月十五中秋前还要在赶来京城赴宴,谁愿意这么折腾呀! “主子,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福晋差人送来了礼。”如意脚步匆匆地进了屋,额上星许汗意,一张小脸比外头的烈日还要灿烂两分,一进屋就把礼单子往主子身前高奉:“这是礼单子,您过目。” 顺心立马上前两步低声提醒道:“这是万岁爷的六格格,郭络罗贵人所出养在宜妃娘娘膝下的和硕公主。”宜妃娘娘与郭络罗贵人是嫡亲的两姐妹,这位和硕公主又自小养在宜妃娘娘膝下,与九爷情分如同一母所出的亲近,这不奇怪。 但这位与主子爷也是众位公主中最为亲近的,便是温宪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与她们主子爷间的关系也不如这位多矣。 外头许多人都猜测九爷能与主子爷这般‘亲近’,多是这位公主牵线搭桥出来的情分呢! 静姝一派明白的点了点头,这位四爷的妹妹!不说情分如何,单血缘上就亲近许多,这是与上一位完全不同的。 “她可带了什么小辈入京?” 等等,郭络罗贵人的女儿···那不就是固伦恪靖公主? 就是那位很是出名的海蚌公主。 以和亲之身权倾漠北漠南,使外蒙各部老实依附大清,再无内讧齐心协力将矛头指向噶尔丹,为大清大一统的版图做出了卓越贡献。 在大清和亲的诸位公主里,这位堪称第一人。 顺心应得极快,好似这些消息都早早被印再脑子里了一般:“回主子的话,这位三六年被赐的婚,如今膝下只有一长子,起名根扎布多尔济,这回一并领着入了京。” 有孩子呀!静姝扭头看向空青,边把手中的礼单子递给她边道:“我记得前儿姐姐差人送来的东西里有块绿砂的台山白塔澄泥砚来着,空青你去寻出来单独包上仔细收好,说不得哪日要急用的。” “是,奴才这就去。” 如意见明明是自个儿禀报的事儿,到最后主子还是交给空青去办,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这空青毕竟是主子带进府的,反正主子已然给空青相看人家了,说不得哪日就嫁出去了,到时候顺心嘴笨,顶事儿能用的还不是她? 这桐安园的第一人早晚都是她的! 想着那时候自己被众人吹捧奉承塞银子的大好场景,一张小脸上不禁漏出来了几分喜色,看着静姝明明不愿意动弹却还是强撑着起身要遛弯的动作,直接上前故意和着静姝的心意劝道:“主子如今身子都这般重了,合该仔细歪着养着才是,空青姐姐也是太把宫太医的话放在心上了,明明主子都这般疲惫了,又何必非得日日都在院子里活动呢!” 说话间就要扶着静姝往里间去。 一番自作聪明的得意小模样,看的静姝弯了眼睛。 不过看戏归看戏,如今什么更主要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不碍的,宫太医既然这般说了,自然 是有说道的。”静姝虽一派自然地搭上了如意的胳膊,但另一只手几乎同时就扶上了顺心的腕子:“想着能于孩子康健的,这每日里走走,倒是也不觉得疲乏了。” 见自家主子这般说,如意瞬间就不敢再继续劝着叫休息,而是转而捧道:“主子一片慈母心,小阿哥日后定是个孝顺的呢~” 接着,小嘴又巴巴地说起了些过去她家巷子里孩子做过的孝顺事儿,那细腻地刻画,好像人家屋里的发生的时候这位就在边上看着一般。 ··· 蒙古亲王郡王进京,京中一时间是热闹非凡。 各阿哥府门口整日里是人来人往,帖子不断,一台台礼被抬进府中。 也不知那些人都是怎么打听的,各府后院里但凡受些宠的c亦或是诸位小主子,便是才出生还吃着奶的,都一个都没缺过。 收礼收的又清出一间屋子做库房的绝对也不止静姝一个。 旁人静姝不清楚,但从如意这个小灵通这儿,静姝可是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今儿钮钴禄格格因为打听到自己这儿得的礼比武氏薄些故意抢了武氏的晚膳,明儿李侧福晋因着吃用过于娇奢被主子爷罚抄经十卷,后儿武格格因为穿戴逾了矩受了主子爷的罚,说是年节前不许出院子···诸如此类。 本来都是一件件小事儿,可也不知道如意是怎么生的那张嘴,平平淡淡的无聊小事儿也能叫她说的迭起,叫人的情绪随着故事的起承转折起伏不断。 第80章 欲生产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哈哈哈!你这个促狭的!”静姝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珠子,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钮钴禄氏哪至于那般?” “这话可不是奴才说的呢!不过是底下都那么说,奴才听了,便想着学来与主子听听,若是能得您一乐,也不妄奴才这打听的几日功夫。 不过要奴才说呀!那钮钴禄格格哪能与主子您比呀!将主子您与她放在一处都是亏了主子呢!” 空青默默站在一边,似乎完全对主子与如意之间的亲近没有意见。 顺心看了看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的主子,和一边巧言谄媚的小人,心中颇为担忧。 她不明白,以主子对章佳侧福晋的重视程度,为什么在她禀上去如意的问题之后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人还没有被调走?! 静姝看着装乖卖痴的如意,再次确定前头四爷说要把如意调走时她那一拦。 这会儿作用不就显出来了? 眼瞅着这几日她就要生了,若是没有这么个‘开心果’转移注意力,这会儿她非得被各种担忧害怕恐惧占满了大脑。 可这世就是不如人所料。 乐极就容易···出事儿! “啊!疼···疼。” “主子?”空青见自家主子扶着肚子倒在了榻上,心中一急,立马往前冲。 到了近前,才注意到自家主子裙子湿了好大一块。 这是···要生了? “顺心!”空青扶着自家主子就要架起来:“过来搭把手。” “你这是做什么!”如意本来被静姝突然地叫声吓得心中直突突,生怕主子爷把主子这事儿怪罪到自己身上,正想做点什么将功抵过呢!就见空青已然先她一步抢起来她的功,这哪能行呢! 这几日她好不容易把空青从主子身边挤下去,这若是叫空青抢了先,再把人压下去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立马长臂一伸,就要拦:“空青姐姐这是做什么?主子怀着身子能,你怎么能这般粗鲁地待主子呢!这若是伤了主子和小阿哥,你担得起么!” 空青这会儿本就着急,脑中飞速转动,捋着接下来的事儿。 主子说过,她与顺心必须有一个留在产房不能叫主子离开她们的视线。 主子说过,一会儿她需要入口的东西,必须只能是她和顺心二人其一不离眼睛地盯着熬得,除此之外,不能过任何人的手。 一旦吃用的东西离了她们的眼睛,无论多贵重的东西,无论她什么请款,都必须重新熬。 主子···还说过什么来着! 本来空青听着主子的叫痛声一颗心就燥的不行,脑袋就快成一桶浆糊了,可就这样,还得拼命想要做什么,安排谁做什么,谁想到如意居然敢拦下她们。 空青试着怀中的主子都开始疼的打颤了,多说一句都不愿,直接高声道:“小林子!” “空青姐姐···主子这是?” “主子要生了,快把接生嬷嬷叫出来,叫几个小太监把水烧上,安排嬷嬷澡间伺候着,要快,更要保证干净。”空青在干净上刻意压重了语气,不能再明显。 小林子自然听得明白,立马点头应下:“空青姐姐放心便是。”说完,扭头就要去忙。 结果被空青拦下,指着挡在门前得如意道:“叫两个嬷嬷把这挡路的东西给绑了,任谁都不能放,等主子处理。” “···是。”小林子看着怔愣地不可置信的如意,叹了口气,他倒是希望这如意才是院子里的大丫头呢!就这脑袋,他都不用费心思就能把人玩的团团转。 如今倒觉得,幸好不是。 人蠢些倒是无妨。 可若是因为自个儿的蠢是非不分c急缓不知c轻重不懂的话,岂不是连个摆设都不如! 毕竟摆设还能装点屋子给主子缓缓心情呢! 他虽说是想做这桐安园里第一人,但,主子待他有知遇之恩,师傅更是有如再生父母,他决不能恩将仇报! 想着,神色间已然冷下来了:“张荣家的,李广家的,把人给绑了,扔后头后罩房稍间,轮班盯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一家上下数十口的命就全陪着一起上路吧!” “定不叫林公公失望。” 转过身院子里已然忙得热火朝天。 静姝这会儿已经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了,只觉得疼的眼前发黑,口中满满的铁锈味儿,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进了一块布巾子,驱散了些许恶心之感。 “还没开开。” “这都折腾三个时辰了,再这样,可就不好生了,要不然···”以眼神示意道:灌上一碗催产药。 另一位接生嬷嬷擦了把头上的汗,同样眼神回复道:行,你出去禀了。 我这儿忙着呢!之前的嬷嬷用眼神示意完之后,立马道:“不摁着点若是这位主子伤了自个儿咱们全家都不够赔命的!”说完,就讲目光投向第三位接生嬷嬷:“三嫂,那你···” “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呵!四爷连来都没来,我去哪儿禀?”都说四爷有多宠这位章佳侧福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呀! 四爷又不是不在府中,这都过了三个时辰了都没出来露一面。 还有后院诸位主子,也一个露面的都没有,这位的人缘是有多差呀! 接着,三个你推我我推你的,眼神官司不断。 只余一人守在静姝身边,默默做着该做的事儿。 顺心见那三个接生嬷嬷居然敢故意拖时间,哪里不知道这是出了问题,一张小脸惨白。 这可怎么办? 这三个都是粘杆处复核的身份。 若是今儿出了什么事儿···老大怕是头一个要倒霉! 除非··· 想着顺心就要上前把这些人先压下去。 脑子里全都是,只要主子没事儿,一切就有余地,只要主子没事儿··· 空青一把把人给拉住,微微摇了摇头。 主子说过,她生孩子这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听舒麻家的,至于其她三个,注意不要让她们有机会做什么小动作。 可她就一个人一双眼睛,这时候急起来哪里顾得那许多? 如今这三个离得主子远远的,她正求之不得呢! 第81章 胎落地 顺心见空青这般,心中就知道这定然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说法,但依旧难掩急色,因着这更证明这三个人有问题,她们粘杆处当真出了纰漏了。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团团转了。空青瞥见顺心满脸的急色,以为顺心这是担忧主子身边无人,但这会儿人都聚在一起,她也不好与顺心多说什么,更因着眼睛心思都在主子身上,也无力去解释什么,只能勉强拍了拍对方的手,便收回视线。腰腹绷胀的难受,那断骨劈肉般的疼就像是海浪似一的朝脑中涌来,又阵阵向下腹扩散。唉叫声一阵阵顺着嗓子想往外溢,却都被堵在了紧扣的贝齿之中,颈子上青筋直蹦,大滴大滴的汗珠子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淌,沿着就快忘了自个儿家在哪儿的青筋,划入衣裳之中,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腰腹又是一紧,静姝只觉得眼前好像闪起了星星,就连胳膊上什么时候探上来一只手都不清楚。安嬷嬷借着身子的遮挡悄然给床上的人按起了穴道止疼催产,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十指就全开了。静姝试着身上的疼不再那般难熬时,就知道这位安嬷嬷出手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到底没有白白谋划一场。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难熬的好似度秒如年,她只觉得口中腥咸,也不知是流进去的汗水还是没注意咬破了唇舌,突然,感觉到一下剧烈的疼的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滑了出去了。似乎是解脱的感觉?一阵啼哭声在喧闹的屋中响起。动静小小软软的。但听这音儿该是不太弱的。眯着眼看向床边,逆着光眼前又带着几分模糊,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哪儿是哪儿,谁是谁。但她能隐约看见一个瘦小的黑影,正利落地处理完了剩下的事儿。不一会儿就见那人恭敬地半屈着膝立在床头似怀中抱着个襁褓,禀道:“侧福晋大喜,小阿哥瞧着就知道是个康健有力的。”说话的同时还贴心地微微压低身子调整好角度好让躺在床上的她能看清楚孩子的模样。静姝看着红色襁褓里的人儿,漏在外头的皮肤红皱红皱的,这时候眼睛还没睁开,眉毛头发也就几根根,看着着实可怜。眨了眨眼,这···是她的孩子?安嬷嬷看着章佳侧福晋僵硬的神情,心中哪里不明白这位的想法,笑着安慰道:“侧福晋莫忧心,奴才接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小阿哥是其中最为漂亮的。”这话她说的倒是不违心,以她的经验来看,出生时红皮子的长长定会白净的可爱。静姝不太相信地又仔细瞅了瞅,实在是···瞧不大出来漂亮的影子。不过到底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不会嫌弃。这是···她的孩子呀!手在被子上随意地擦了两把汗,小心地探进小襁褓里握住软的好像没骨头的小手,一瞬间,静姝似乎明白什么叫做血脉相连。接着,她便再也撑不住了,眼闭上之前只隐约看见个身影急匆匆地往外去。接着院子里一阵喧闹声,然后随着小林子一声高昂的‘哎呦’,静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知睡了多久,等静姝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带着几分昏沉,还高点起了几盏灯笼。屋里头昏暗的紧,隔着床帐子只能隐隐约约见到最远处靠近屏风的位置有几只烛影摇晃的灯烛。静姝只觉得此时浑身依旧仿若骨头被碾碎一般的疼,不知道是之前残留意识中疼痛在作怪产生的幻觉,还是···真实的。接着,就是干,好像这股子干劲儿从嗓子眼一直干到了她胃里头去,只觉得自己好似一条就要缺水致死的鱼!拼命张口呼吸却只能迎来越来越干的命运。刚想开口叫空青给她倒杯水。就听到外头的门开了又闭了,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有的轻若无闻有的砰砰作响,一听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地方教出来的规矩。领头的脚步最轻,边带着人快步往里走边说着什么德妃娘娘放心不下,叫奴才来看看之类的端是听着好听的话。乌泱泱的一堆人围到了她床前,本就昏暗的屋子一瞬间就更暗了,床帐外满屋子的人影乱晃,配着昏黄的灯光,眼睛一时倒是看不真切。只听着一群人请了安,帘子刚被掀开,静姝就赶紧装睡闭上了眼。耳畔随之想起空青那熟悉的声音。“嬷嬷,您也瞧见了,我们主子这会儿人都没醒呢!前头生产的时候,四个接生嬷嬷,三个在那托时候,是一点人事儿都不干,也不知道是多黑的心多脏的血才能干出来这种恶事!对我们主子对小阿哥下手,您说她们也不怕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成!”“闭嘴!”“嬷嬷您可悠着些,我们主子可得好生养着呢!若是叫爷知晓奴才等惹醒了主子,怕是要拿走奴才这条小命呢!”“你们主子才生下孩子,你就满嘴天打雷劈下地狱的,也不怕损了你们主子”余嬷嬷犹豫了再犹豫,到底这回没有攀咬到刚出生的小阿哥身上,她倒不是真担心小阿哥,而是担心四爷的手段:“的阴德。”“您说笑了,那等做下恶事的王八蛋都不怕呢!奴才行的端做得直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奴才我呀,还等着看那些黑心肝的人下十八层地狱受油炸刀砍凌迟之苦呢!”一口气突突的跟机关枪似的,听得静姝嘴角疯狂上扬。同时默默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装睡的同时 把脸朝里侧一偏,不然这会儿怕是就露馅了呢!不过空青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了这是?空青一连几句话,连骂带讽还掺杂诅咒的,直接顶的余嬷嬷脸色青黑,只留下一句:“好好好,当真好利的一张嘴。”就匆匆离开了。顺心瞧着余嬷嬷那灰溜溜的背影,凑过去低声问道:“空青姐姐,那油炸c刀砍c凌迟之邢,可是真的?” 第82章 情深浅 “不知道呀!”空青仔细给自家主子窝好床帘子,严防死守每一丝可能溜入屋子里的风,头也不回就接着道:“只要那等恶毒人相信是真的,就够了。”至于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静姝叹了口气,心中多少有些猜测,张口道:“空青。”“主子?”空青急切又小心地把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道:“您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奴才这就去叫宫太医!”话音刚落,顺心就立马极有眼力见先一步应道:“空青姐姐伺候主子就好,宫太医那儿奴才去就是。”说完,就出了屋。“水。”一盏微热的水入肚,又是一身的汗,疼的。“主子···”空青心疼的连忙拿帕子给自家主子擦汗。静姝觉得自个儿嗓子舒服多了,便主动开口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如意那边,还有接生嬷嬷其中的那一堆姑嫂,都与乌雅家的人有过接触,但更细的,还没查出来,毕竟才被押走半天···”静姝脸上冷的厉害:“所以呢?德妃娘娘这是遣人来叫我有眼力见的自己松口?”空青嘴角带着十足的讽意接了一句:“最好要说服主子爷一并放过此事不提。”“很好,好大的一张脸!咳咳咳···”“主子~”空青紧忙上前,却又不敢轻易碰触自家主子,刚刚只是被扶着坐起身就疼的一身的冷汗。“无碍。”静姝好不容易止了咳,又想喝水,但更不想起身,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看着空青扯着嘴角勾了勾安慰道:“养养就好了,老人都说这月子做好了,是能脱胎换骨的,我之前伤了底子,这会儿好好养养,定能康健胜过往昔的。小阿哥呢?”“主子定会康健胜过往昔的!小阿哥才吃用了奶,奶嬷嬷抱着睡去了,可要抱过来您瞧看瞧看?”“不用扰他,明儿等他醒了再说。”静姝这会儿就已经又见困劲儿了,见安嬷嬷捧来了燕窝粥,虽百般不愿起来,但到底还是九成借着空青的劲儿儿坐起来了,然后略急切道:“快,我可得快吃用两口。”再不吃一会儿就得睡过去了。“您悠着些。”劝了两句之后,空青接着道:“太太着人递话,说是问问什么时候过来方便。”静姝想着自家额娘自她怀上没两天,就因着防宫里头那位一直打着‘静养’的旗号一直到她孩子都生了那边都没得以来见,这会儿她好不容易卸货了,再不见人,她额娘非得担心死。“就洗三那日的吧!”这两日且叫她先养养。提起这茬,又问道:“爷那边可说起了洗三的规制。”“今儿爷倒是不曾说起过。不过依怒才瞧前院忙得热闹的厉害,九成九的风光呢!”空青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未曾提过与哪个相比之类的,而是细细把她听说的那些都一一说出来。什么主子爷钦定的菜单子,什么座椅配置···转眼间,洗三这日就到了。一大早,屋里就被熏得暖暖的,静姝浑身放松的窝在干爽的床榻之上,若不是身上还疼,定是要舒服的打上两个滚的。同时心中不断庆幸,幸亏了留下了安嬷嬷!特幸亏安嬷嬷是个真懂行的,她这月子做的实在受不了还能用热水擦擦身子,要不真受不了了。虽说她坐月子依然是八月中旬了,这日子在更东偏北的地方说不得都下起了雪了,但如今的京城里,依旧是秋老虎厉害的很,这要是两个月不洗头不洗澡,她这能馊了!是的,宫太医当日留下的话,说是她这个月子要坐上满满的两个月才行,还一并留下了许多医嘱,被空青奉为金科玉律,比康熙爷的话还管用!而这两个月的月子一坐,不仅八月十五那日的大宴蒙古她去不了,甚至一出月子直接能搬去暖房了。舒舒觉罗氏最先到,一绕进稍间就笑着道:“就说四爷疼你,你还总瞒着我,也不知为了点啥!”不说旁的,就眼么前这座千工的红木拔步床,就是上上之品!那床围子上雕着百子千孙图,数百上千的小人一个个都雕的是活灵活现的,嬉笑玩闹好不热闹,搭着架子上挂着的丁香色的绣帐,静姝身上盖的薄锦面被,都是满面缠枝葡萄藤的纹样,藤蔓生动,硕果累累,不知废了多少苏州绣娘的心血呢!多少人就盼着自个儿嫁妆里能有这么一套呢!也是痴心妄想,这可都是内造办的手艺!四爷就这么把这套安置在了月子房之中,当真···令人羡慕。“你倒是来说我了,也不知是哪个,一出月子推开月子房一瞧,都认不出来自个儿的院子了,还以为自己被送去了别院呢!”静姝配合地捧了对方一嘴,实在是当初舒舒觉罗氏所出的二阿哥办满月宴的时候,不少人见证这么一幕,本来十四爷多半是想着给舒舒觉罗氏一个惊喜,就按照舒舒觉罗氏以前所念的样子把她院子给改了。没想到惊喜却变成了惊吓,当时不少人围拥着舒舒觉罗氏,把一句:“这是哪儿?”和后头无论谁解释都死活不认这是她的院子的场景被这些人都看到了眼里。满月宴还没散场呢,就传的满京城都是。“都是做额娘的人了,你怎得还这般幼稚?”听了这话,舒舒觉罗氏瞬间一张小脸通红,仿若随时能滴下来血来,也想到那时候的尴尬c无措与甜蜜。她素来觉轻,本来根本不觉得院子里动工能逃过她的眼睛,结果···谁想到孩子一生简直就 变了个样儿。她睡得跟吃了安眠药似的,外头动工的声儿是半点都没听见。静姝好奇,笑着打探了一句:“你当真一点异样没感觉到?”舒舒觉罗氏眯着一张含情目,笑着道:“感觉到了如何?没感觉到又如何?”日子过得好就成了,有这么一出,她也能借此骗骗自己,省得到日后一颗心碎的拼都拼不上。突然觉得自己在领导面前过于欢脱不敬了些的静姝:··· 第83章 洗三事 “你们俩个快省省,莫叫我们这些命里无宠的听着吃酸。”随着话落,李佳氏阔步进了屋。这人今儿依旧是一身银红妆花旗衣,褂子上朵朵金线勾描的桃花开了面满,皆是上好的珍珠做蕊,金光璀璨,珠光温润,倒是搭的恰到好处。舒舒觉罗氏见了紧忙起身屈膝福礼。李佳氏淡淡地抬手还了半礼,然后看着静姝微勾嘴角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说完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荷包,直接递给静姝道:“我不耐烦旁人的视线,这东西是我给小侄儿添盆的,这会儿就给了你吧!”静姝一愣,心中揣测这东西怕是极贵重,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受。李佳氏一眼就明白静姝的担忧,直接把荷包塞进了静姝的手里,道:“你且安心收着,若是觉得不好,等出了月子去景仁宫问问,若是贵妃娘娘也道叫你不收,只还与我就是,我又跑不了。”这位太子侧福晋与姐姐关系很好么?不过见李佳氏都落下这般话,静姝也就不再推迟,只道谢接过。接着又来了几位侧福晋,静姝熟悉的不多,但好在有舒舒觉罗氏,她虽嫁入皇家的也晚,但本性好热闹,虽没什么闺中密友般亲近的人物,但与大多人都混个脸熟,便在中间介绍周旋,一时间屋子里倒是尚算和谐。除了一旁独坐着的最为年长的李佳氏。按理说,她嫁入皇家算是她们中早的了,但与旁人之间的熟悉度却根本不如舒舒觉罗氏这个才嫁入皇家两年的新媳妇。旁人碍于这位是太子的人,尊着,远着,少有亲近。而李佳氏也腻歪这些人只说些衣裳c首饰c料子c儿子,半点没有意思。“喀尔喀郡王福晋到了。”那位海蚌公主?静姝好奇地微微挺起身,就见一直独坐在一旁出着神的李佳氏灿然一笑,起身就欲往外迎。却不想帘子从外头打开了,一个一身藏蓝旗衣的女子笑着走了进来。她皮肤不似京中闺女的苍白,是更显健康的淡小麦色,梳着圆髻燕尾头,右边斜插了两支点翠红宝抱头莲,紧挨着又簪了大朵的嵌碧玺蜻蜓珊瑚牡丹簪,大红的珊瑚做瓣,翠绿的玉石做叶,小颗的珍珠攒着金丝做蕊,哪怕人不动,只风过,都能花枝乱颤,以假乱真。而左边则是簪着满屋子只她一人能带得的金凤钗,鸟喙衔着米粒大小的金珠穿成的穗子,阳光透过帘子缝隙打进来,闪烁着五彩的光晕。她一双双凤眼明亮有神,嘴角勾着三分笑,带着与九爷极相似的不羁,应和着她褂子上用金线绣着振翅金雕,仿若随时有搏击长空的霸气与傲然。“六格格。”李佳氏一个利索的福礼,动作标准,却少有妩媚,多的是大方与大气。“徽安姐姐,咱们可是许久未见啦!”六格格回了半礼,本来脸上挂着的三分的淡笑在见到李佳氏之后立马浓了三分:“前儿还说去东宫寻姐姐说话呢!但我也许久没回京了,事儿赶事儿的,忙得半刻闲都没有,只能一拖再拖的,便是我自个儿都恼的紧,没想到今儿居然在四哥府里见到了!”李佳氏只笑着摇头:“一听这话就是不实的。”六格格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笑着上前拉过李佳氏的手,温声哄道:“姐姐可莫要这般说,我这听着要伤心的呢!天地良心,我就是骗谁也不会骗姐姐的呀~”“你快收收你那些酸兮兮的空话,莫叫章佳妹妹看了笑话。”李氏嘴上‘严正言辞’,可手却依旧与六格格紧握着,那相连的手仿若无声的脉络,传递着彼此的安慰与支撑,然后相视一笑,一个挺拔如松竹,一个狂傲如鹰雕,是与满屋子或温婉c或娇媚c或明丽c或素雅的女眷完全不同的风采,或者说,是这个时代女性难有的风采!静姝看的一时失了神。“对了,你来见见,这位便是四爷侧福晋章佳氏。”“小四嫂,妹妹这里有礼了。”说话间,六格格真的就是俯身行了个礼。“这话怎么说的?”静姝哪能就这么安然受了?这时代尊卑严苛,一个不敬上位轻则声明有损,重则性命不保,紧忙一边想着自己可是哪儿得罪这位了,一边强撑着身子忍着疼就要起身。还在琢磨这屋子这么些人若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见自家主子要起身,下头的空青顺心紧忙上前拦着,其她伺候的也跪了一地。六格格见这番折腾,多少反应过来自己此番示意亲近示意的‘过了’。到底是她急了。想着立马上妥帖扶住章佳氏挣扎的胳膊,扶着人坐靠回床上,再行解释道:“我未出嫁前四哥便待我极好,什么好吃好用好玩的从来都少不了我这一份,便是我出嫁之后,四哥也不曾忘了我,年节礼是一年比一年的厚重,正因为这,在那儿无人敢欺我轻我!这恩这情,我都记着呢!况且,便是不提这些年的庇护,单单我这做妹子的初见小嫂子行个礼怎么了?哪个又赶下说什么!”随着话落,六格格挑着眉头满屋子一扫,气场全开,颇有两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屋子里一时死寂。不少心中有鬼之人都当起了缩脖鹌鹑。静姝悄悄送了口气,扯着嘴角打破了宁静:“六格格至情至性,倒是我想差了。”“小四嫂说的哪里话?鲁莽失了考虑的是我,若是传将出去也是有些人心恶口毒,今儿可万万没有小四嫂有错的理!”“呦,一口一个小四嫂,当真亲密呢!也不 知曾经你时时腻缠着的四嫂知晓了,该是如何了。”八福晋微合着眼踏了进来,是满脸的不爽。精致描摹的妆容,都带上了几分恶色,一身正红妆花的旗衣,头上簪着成套的红宝石头面,红的张扬夺目却刺眼,如炙热的火,远看绚丽,再近些暖和,靠近了却会被灼伤。郭络罗氏冷着脸打量满屋子的人,全是低贱货,就直接把蔑视刻到了脸上,踏着眼皮,一副看一眼都脏了她的眼睛的架势。 第84章 事惹人 她身为福晋,来见一个侧福晋一个庶子,也不知这俩卑贱之人担不担得起这份福分!本来她今儿一来,见乌拉那拉氏一脸枯病之相时心中是欢喜的。几个妯娌里,她嫌弃大福晋痴傻蠢笨,膈应太子妃自视甚高,受不了三福晋酸里酸气,看不上五福晋跟老五憨到了一处,更蔑视七福晋自卑怯懦,而她最厌恶的却是这位四嫂。明明心里恨不得把府中的那些个贱人一个个宰杀个干净,却非得表现得大方能容,贤惠慈和,还亲自给自家爷去德妃那儿求赐贱人进府的恩典!呵!恶心。本来乌拉那拉氏装她自己的,反正与她无关,她才懒得理!但谁知道晓得她们爷与四爷无论是年岁上还是情分上都没有多亲近的意思,却被万岁爷指着住到了一墙相隔的两处府中!这住得近了,少不了那等长舌妇就拿两府之间作比较,从位置风景,到摆设修建,最后还比起了人!她们爷又倒霉地与四爷同去了户部,办差c圣心就没有那些人挑不着比不了的!直到四爷府中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而她们府中却一个动静都没有的时候,一时间所有不是都朝着她朝着她们府中砸了过来。她也急呀!可是她就是怀不上又有什么办法!京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传起了她善妒狠辣不容人的名声。她求外公一查,居然隐隐与乌拉那拉氏与六格格有关!一开始她还不相信,可是后来,一个接一个拿她与乌拉那拉氏做起了比较c她才不得不相信,原来乌拉那拉氏当真是想着踩着她的名声成就自己。也从那天起,她与乌拉那拉氏和六格格便结下了大仇。当初和亲蒙古时,四爷差点就给六格格求下来了恩典,她可是费了不少人脉才送六格格继续成为大清与蒙古的纽带呢!到此,她俩的那笔账算是结了。而乌拉那拉氏···“先前倒是不晓得八嫂与四嫂关系这般好,”六格格按住了章佳氏想要起身的身子,笑着道:“小四嫂快躺着好生养着便是,你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大功一件!八嫂是不会因着那点子见礼的小事儿就与你见怪的,否则旁人要说八嫂吃不着葡萄就要说葡萄酸了呢~哈哈哈。”郭络罗氏一张粉面已然青黑,再不似方才踏着眼皮的慵懒傲居,这会儿瞪圆了一双眼睛,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六格格怕是早被穿成蜂窝煤了。屋子里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少数几个缩着脖子就要往角落藏,生怕受了牵连。“六格格这般言语刁钻,嫔娘娘居然也放任不管,也不知是疼格格呢还是会不疼格格呢!这若是因此失了额附的心,可怎么是好!”那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生生挤了出来,几字一顿,像糅杂着深深的诅咒。六格格好像全然听不出郭络罗氏话中的意思,只笑着道:“八嫂就放心吧!我相信额附定然会同八哥一般是个可托付之人,八嫂这嫁入皇家八载了,都未曾给八哥添下一男半女的,还束着八哥不让八哥纳妾,至使八哥如今二十有四了依旧膝下无子无女的,我八哥都还是待八嫂如珠如宝,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就差指着郭络罗氏的鼻子对她说: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有什么脸管教于我了。“好!好!好!”郭络罗氏气急了,扭头就走,瞧那架势多半不是找后盾就是告状去了。李佳氏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她的性子,斥她两句解解气也叫她涨涨记性也就是了,怎么偏偏挑她的痛处踩?”“我哪有?”六格格拽着李佳氏的胳膊来回晃着撒娇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若是非要多想,也不所谓,皇阿玛总不至于因为一个碍眼的八福晋斥责她聪慧的宝贝格格的吧!”“你呀你,怎么一年没见脸皮厚了这许多?”说完,李佳氏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章佳氏。六格格自是不怕的自六格格和亲之后,她们爷都对这位妹妹多有夸赞,便是她这个不怎么懂的都能听出两分厉害来,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亲缘淡薄,但六格格有本事,万岁爷就不会因为这一点口舌争锋伤六格格的心···但是···以八福晋那小心眼的性子,这回被记仇的人怕是不止六格格一个。章佳氏也当真可怜,如今算是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了。几人又聊了一会,气氛被前头接连打断,一时半刻恢复不到之前的热闹,正巧乌拉那拉氏差人来请六格格,众人就一道跟着离开了。舒舒觉罗氏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本来她想留下再与静姝说说话,没想到六格格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匆匆将她打好的金锁塞进了静姝的手里就直接离开。“格格可是有什么事儿?”静姝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只是想与小四嫂道一句歉。”“没什么的···”和没等静姝说完,六格格就道:“我前头听四哥提过小四嫂许多事儿,那时就觉得与小四嫂性格颇合,便一直想着与小四嫂多聊聊,好生亲近亲近,咱们自家姑嫂,本就是再亲近没有过得了,只是前头小四嫂在院中卧床修养,轻易不见旁人,而我又被俗世缠身,也分不出余力来,也因为这方才一见才激动的失了分寸,倒叫小四嫂作难了,是我考虑得不周了。”人家‘龙女’都亲自道歉了,静姝哪里敢不应?见静姝脾气这般好,六格格多少松了些气,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乌拉那拉氏又差 人来了,才姗姗离开。看着外头水洗的碧空,张烈的烈日,放目远眺稍间枝干树叶,只有红墙灰瓦。六格格一直在心中琢磨事儿。她自十一二岁起就发现这时代兄妹之间规矩极大,若是想一直维持着与四哥之间的亲近关系,为自己将来拉拢好支持,日后是绝少不得要交好四哥后院的女眷的。因为这,前头她一直费心与乌拉那拉氏与弘晖交好,给乌拉那拉氏出谋划策不知多少回,与弘晖更是时时通信,有什么好东西便是少了根扎布的也不会少了弘晖的。 第85章 抽薪计 她本以为早夭的弘晖有她这个先知在,定然是能留住性命的。到时候以爱新觉罗家一脉相乘的重嫡观念,哪里还有乾隆的事儿?等弘晖上位后,她背靠皇帝太后二人,定能更好的参政监国,一手掌握外蒙的政务决策方向!可没想到弘晖到底是没留住,且也不知什么个缘由,她这回回来居然发现在四哥面前。乌拉那拉氏是提都不能提的,这位明显已然叫四哥冷了心。她本来想转而交好钮钴禄氏这位历史上的赢家,却发现四哥似乎对这位亦十分警惕,便是她不过随意试探两句,都能隐隐觉出四哥待她时多了两分打量与思索。这位,怕也不是个好去处。可旁的人选中,前头她为了与乌拉那拉氏交心,几乎没给过李氏脸面,更何况这位本就没有那个命,她自不会打自己的脸与之交好。至于武氏耿氏等人,同样是炮灰角色,之前她觉得不必费心,也多少因着身份之差,连个笑模样都未曾给过。便是她如今真就不要脸面与她们交好,她们多半也不会与她多‘真心’,成事儿的几率更是微乎及微。甚至她都考虑过未来的年贵妃,毕竟在历史上她那位四哥可是把年氏当‘真爱’看重的,年氏病重,他就一直拖着不处置年羹尧,等到年贵妃薨了,才逐列年羹尧诸多大罪,抓人砍头。要知道里头近半都是死罪,就这般也只处置了年羹尧一人,甚至还提拔了年贵妃的另一位哥哥年希尧以希能维持住年氏一门的脸面与荣耀。后来还有野史称:雍正一直用自己的小金库养着‘真爱’年氏的长兄一家直至雍正驾崩。也不知道真假。可等这年氏入府还不知多久,而莫说四五年,如今京中风起云涌,便是要她等上一两年,这份可能的疏远她都是不敢赌的。而就在这时,她才想起四哥府中新纳了一位历史上未出现过的侧福晋,她四哥跟她提起这位时居然还丝毫没有遮掩待之的看重与在意?!身份足够,得宠,又与她没有前恩后怨,在她看来简直是交好的不二人选!心中有了决定,她便打算行动,可谁知这位需孕中静养,叫她一直不得而见。而她深知此番能留在京中的时间并不算多,这眼瞅着离期将至她人别说交好了,连面都没见上!心中如何能不着急!这一急,便失了分寸。明明想好了亲近之语,在福礼之后却被众人的反应给直接岔开了,又因为郭络罗氏的出现直接岔路上跑没影了!简直糟心。离中秋大宴蒙古的日子只有七日了。看起来还是得想想其它法子才是。这边六格格才出了桐安院往正院去,没过多久富察氏就从前院来到了桐安院的大门前。“姝儿~”“额娘。”静姝前倾着身子要拉自家额娘的手,却被自家额娘满脸严肃地扶回了床上:“这可怎么使得?你才生了合该好好躺着,若是这会儿不经心可是要遭上一辈子的罪的!”静姝乖巧地顺着自家额娘的劲儿躺回了床上,看着对方春光满面的脸,微微一笑:“可是家中有什么喜事儿?”“你能平安生产就是天大的喜事儿!”说着,富察氏又笑开了:“不过你二哥也算是有些许喜事儿吧!”“哦?二哥要说亲了?”说起这个静姝也眼睛一亮。富察氏一听这个,脸上的笑瞬间就淡了不少:“你二哥呀!我是不指望他了,在额娘去之前能见到孙子出生就知足了。”“额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静姝只觉得心中憋闷,她最听不得这个了。富察氏见姝儿眼眶都红了,心中自责的不行,怕姑娘真因为自己月子里哭再伤了眼睛,但到底还是抹不开面子退一步,只强撑着道了一句:“谁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空青见自家主子泪珠子马上就要落下来了,而太太又起了轴劲儿,立马插话凑趣两句。富察氏本来就担忧自家姑娘担忧的不行,只是在小辈面前抹不开面子罢了,见空青递了台阶立马就跟着转移了话题。静姝也清楚月子里不能哭的规矩,更不愿自家额娘来一回再难受着回去,忍了半天把泪憋了回去,也跟着说起了旁的。慢慢屋子里的气氛总算回温了六格格踏进正院时,满屋子已经坐满了人。郭络罗氏依旧踏着眼皮坐着,却完全不是方才在桐安园的傲然与张扬,此时仿若蠢蠢欲动的火山,翻涌着叫人心惊的狠辣。一路上郭络罗氏是越想越生气。最初时她也并非是不让胤禩收用妾室的,甚至在不方便的时候亲自给他抬过两个丫头,可胤禩心中有忌讳,不愿碰那些女人,难不成她要逼着胤禩去!后来···她也被养大了心,仗着胤禩依仗她娘家,便是身份高些的也不叫胤禩收用,才因此得了个妒妇悍妇的名头。妒,她做了,骂名,她认了。可谁知乌拉那拉家居然那般恶心人,四处夸赞她们家姑娘贤惠良善也就罢了,居然敢踩着她的脸面给乌拉那拉氏挣脸面!?说上两句四福晋如何如何必定得带上一句‘不像那个善妒的八福晋呀···’要不就是把她先一顿贬,再来上一句‘若是当初八爷能娶个如四福晋一般的福晋回来,哪会如何如何。’呵!一次她忍她了,两次她也忍了!谁能想到她这一被缠上乌拉那拉氏就像是不吸光她的血不算完似的硬生生吸了她四年!就是个好脾气的都忍不了,何况她本就是个暴性子的!六格格一进屋 ,骤暗了不少的光线叫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环视一圈后锁定了郭络罗氏的位置,睨了她一眼,冷淡道:“八福晋这是帮本宫跑完腿传完话了?”“你这什么意思!”这是拿她当跑腿的奴才了?!不过一出嫁的格格,真真是可笑至极!“也是我许久未回京了,倒是不晓得八福晋最近新添了耳背的毛病,可召过太医?太医是如何说的?八福晋怎么这个表情呀?莫不是晦疾避医,这本宫就得好好劝劝你了。” 第86章 李氏谋 “这病呀!可最万万拖不得的!小病拖成大病要人命可不是一回两回的,人家寻常百姓晦疾避医是因为家里头穷无银两看病治病闹得,八哥府中又不是缺银子的样子,我瞧着逢年过节门口热闹的不比大哥府门前差,所以八福晋还是趁早治,早知早好的好。”这话一出,郭络罗氏立马抬头看向大福晋,此时她心中还多少有些期望,期望这个小家小户出身的听不明白六格格的意思。只可惜,一切在迎上张佳氏探究又警惕的目光时,便只剩下通体冰凉。脑中只剩下思索她回府后该如何与自家爷解释才能把过错全撇干净!以至于连应付解释两句都没有。也正因着这份过于专心,她并没有看见张佳氏越发冰冷的目光。因为这份不解释在张佳氏的眼中,已经成了‘事已成不屑与自己再虚与委蛇’的意思。六格格把一切看在眼中,满意入座。郭络罗氏还以为她会跟当着众人的面开撕争执解释么?怎么可能?她从来都不会在这种无用的事儿上费心。和郭络罗氏撕又有什么用?就算撕胜了又能如何?倒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断了她依仗的前路,就算断不了也叫对方短时间内只能猫着少折腾。乌拉那拉氏看着六格格自一句话将直郡王对八爷不信任挑起来之后就一直默然喝茶,心中跟着一凉。她本来费尽心思给章佳氏的儿子举办这场洗三宴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见见六格格想寻她出个主意。而如今···眼瞅着一项项流程往下走,从宴酣到宴散,主子都没与六格格说上话,可把岑嬷嬷急得不行。眼瞅着六格格上马车了,岑嬷嬷再不愿等了,直接上前扶住六格格的胳膊,笑着道:“奴才可是许久未见格格了,请格格安,之上回忆别,我们主子可一直念叨着格格,只可惜今儿主子一直不得闲,也没与格格说上两句话,不若格格留宿两日,也好与我们主子亲相亲相?”六格格一愣,回头看向火烛光影下的乌拉那拉氏。这越仔细打量,她心就越慌。不过一年半未见,乌拉那拉氏却仿佛老了十余岁似的,身形也瘦的脱了相,那般瘦的旗袍都撑不起来,空荡荡的,脸上便是盖着上好的脂粉也依旧救不回那疲惫苍黄的样子。本来乌拉那拉氏要比四哥岁数小上几岁的,如今却瞧着,却仿若比四哥要大上一辈。诶,说起这,这回回来四哥瞧着可着实年轻不少,原来四哥跟太子站在一起可着实不像比太子小的,如今瞧着,倒是与老九的脸一般嫩了。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老气衰败却也是真的,她瞧着便是宜妃娘娘都瞧着要比乌拉那拉氏鲜嫩许多。瞧着就叫人可怜的紧···只可惜,得与失她还是看的清的。“四嫂忙得紧,我哪里好打扰,更何况我这一年半未曾回京,许多事儿躲不得闲呢!”一听这话,岑嬷嬷一愣,脸上的不可置信明显的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还是一派的自在,但也没有应所谓的忙,只道:“你莫听她的,自忙你的便是。”六格格之前与乌拉那拉氏亲近,自然清楚岑嬷嬷是个什么性子,怕出再出什么岔子,连应付两句都没有,直接道了一句“四嫂留步。”就上了马车。车轮滚滚,驶出了二门,后头接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将留在原地的人的视线挡了一干二净。让才回过神的岑嬷嬷再无回转余地。“主子···这六格格是什么意思?”李氏噗嗤一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忙到夙兴夜寐吧!便是六格格熬得住旁人也熬不住的啊!”若是真忙,关系在那儿也不会拒绝的那般彻底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晚上再如何也无事儿了,留宿一夜第二日再行离开既不耽误事儿,也护住了留人开口的面子。六格格这是很明显要和乌拉那拉氏分道扬镳呢!想想过去乌拉那拉氏借着六格格打压过她多少次,她心里就有多爽!轻哼一声,也不再顾着规矩,留乌拉那拉氏一人在原地,直接扭头就先一步离开了。武氏看了看李氏的背影,又看了看乌拉那拉氏,低头一笑也跟着走了。接着是如隐形人一般的宋氏。耿氏本来还在纠结,一看宋氏都走了,再不犹豫,疾步走到宋氏之前,稳占第三位才放慢了速度。然后一个接一个,就是之前规矩的不行钮钴禄氏都离开了。气得岑嬷嬷一张脸通红,喘气声如牛:“一个个好大的胆子!福晋还没先行呢这些人怎么敢先走!”“福晋?”乌拉那拉氏讽刺一笑:“不过一空名罢了,如今府中,哪个还把我当成女主子?”“您莫要这般说,您与主子爷那可是先皇后亲自指的婚,您上了皇家玉蝶的嫡福晋!那些东西给您提鞋都不配,不过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罢了,因为那些卑贱之人气伤了自个儿才是真的不值当呢!”···二门前人来人往,又是送客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奴才候着,这场面眨眼间就传的满府皆知。便是后走的那几家,也都看在了眼里。静姝人虽没在,但多少人都自以为是地觉得摸清楚了府中的形式,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她面前卖好呢!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了两拨的信儿了。“主子~”空青眼中带着明显的喜色,若说她一开始待乌拉那拉氏还有两分忐忑惧色,但自从这位往她们院子里插人甚至送进来脏东西准备对主子和小主子 不利之后,便只剩下恶了。就是没成也不损分毫!因为没成那是她家主子聪慧谨慎,是主子爷明察秋毫!与乌拉那拉氏半点关系都没有。静姝沉吟片刻,苦笑出声:“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我平安产下小阿哥还是给她威胁感了。”空青不明白,疑惑道:“主子?”静姝没有直言,只叹了一句:“本来还以为出了月子能闲上两日,十月末一大早实在是太冷了。”就窝回了被窝里。 第87章 又来客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洗三宴后,静姝又安心地坐起了月子,过起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幸福’生活。 “主子您瞧,小阿哥眼睛瞧着好大呀!” 静姝也稀罕极了自家儿子那一双眼睛,圆滚滚乌溜溜的,像极了那水灵灵的大葡萄,虽然小家伙现在还不会笑,但她完全能在脑中勾描出他瞪着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呲着无齿的小嘴格格地笑时会是多么的萌化人心了。 不过小家伙这会儿是真吃了睡c睡了拉c拉了醒c醒了吃的死循环,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得喂上一顿,一天十二个时辰这家伙得睡上足足十一个时辰,能见着这幅萌模样着实得靠运气。 这不,她眨个眼的功夫,这家伙又睡了。 奶嬷嬷轻声请示后,就抱着小阿哥去了东侧间。 静姝活动了活动发酸的腰,就要躺下。 空青顺心紧忙上前伺候。 就见金蝉一溜小疾步进了西侧间,见小阿哥不在屋子里,知道定是又睡了,立马压低声音禀道:“主子,九福晋与六格格往这边来了。” 静姝叹了口气,这俩人怎么一块来了? 一个疑似男穿女的九福晋,别说她这会儿还坐着月子呢!就是不坐月子跟小叔子私下见面都不好好不好! 若是以后四爷发现了真相那今儿这一出可是个大麻烦! 另一个上回闹了那一出,为了哪般她这会儿都不清楚呢! 做重要的是她如今实在没那个精神头待她们。 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见人家呢! 如今自己身份最低,人家尊位的来了,照规矩她得往外迎出好远去的,月子里亲自来看望那是给她面子。 不见?那是打谁的脸呢! “顺心,快请九福晋与六格格去正房厅里歇歇上茶,空青,给我理理头发,擦把脸。” “是。” 披散的青丝拢起来梳成了燕尾圆髻,只简单点坠一枝碧玉做瓣的芙蓉花簪,素面朝天地就请了人进来。 两位女子相携着娉婷而来。 一个身姿纤细,皮肤冷白,五官极淡,却胜在气质极盛,如松似柏含着旺盛的盎然与生机,仿若那茉莉,颜色极淡却又依旧叫旁人不可忽视。 她穿了一席绛紫色大袖长袍,套了件月白的梅花团纹褂子,披了件月白的红梅破雪的披风,小两把字头上翡翠c珍珠c珊瑚c碧玺c赤金,白银凑了个齐全,却丝毫不显得杂乱繁复,瞧着是舒服又有底蕴。 另一个身子略丰满,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极艳,明媚如芙蓉牡丹,却一身如鹰击长空的傲气,将本来艳如妖的模样中和的恰到好处。 她一身松青旗衣,同色的披风,便是连衣裳上的纹样都是男子常用的山石松柏,几乎将心中野心尽诉说于此,圆髻上用了成套的松石首饰,鬓间松石小米珠子穗从青到蓝,层层过渡,偶有轻抚,似有其深意。 一见了人,静姝就先松了口气,这位九福晋不是男的! 不过见同为穿越女的九福晋还是见男穿女的九福晋哪个轻松些她也一时说不清楚。 九福晋一进屋就笑:“可从未见四哥待旁人这般紧张过,我们俩人一进府就先被请了过去,本来马车一路直接进的二门里,又被轿子给抬回了前院,寒暄话说了一大堆,茶都吃了好几盏,什么大事儿没有,只话里话外地叫我们稍坐坐就有点眼力地赶紧离开,莫要扰小四嫂休息呢!” “可不是!”六格格也是一脸的打趣:“我不过只一年半未见四哥,方才差点没敢认呢!” “可莫要说你了,便是我时不时见上四哥一回的,也不敢认呢~” 这两人一答一合的配合的默契,直把静姝臊得小脸通红都不算完,六格格还最后收了个尾:“九弟妹可莫要再说了,若是叫四哥知晓了,怕是觉得咱们欺负了小四嫂再不叫咱们登门了呢!” 说完两人噗嗤一笑,便停不下来。 这屋子里的气氛也随之和谐起来。 被这么一通打趣,也堵回了静姝想要开口的诸如‘未曾远迎c还望勿怪’之类的寒暄,这会儿只觉得脸上直发烫,脑袋混沌地一时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还是九福晋先开的口:“我前儿又酿下了些葡萄药酒,往年见四哥喜欢,偏与我们客气,便是吃尽了也不说话的,等今年酿成了我就直接全送小四嫂这儿来。小四嫂可莫给了四哥,只自个儿管着,若是四哥想吃用了只来桐安院里吃用,若是小四嫂见快吃用尽了直管差人往我府里说上一声就是。” 这是卖好 ,也是试探。 静姝只浅浅一笑,仿若还没从方才的打趣中回过神,轻声道:“我们爷是个什么性子九福晋与六格格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哪里是什么生疏客气,他不过是自觉做人哥哥的,从来只想着照顾着弟弟,若是从弟弟手里得了什么,一边喜的跟什么似的,觉得兄弟之间一如年少时亲近,一边又心中生忧起虑的,总担心弟弟再因着他这个做哥哥的亏了自个儿,甚是纠结呢!” “哎呦喂,可怪不得四哥这般在意小四嫂呢!叫小四嫂把话这般一说,我这颗心呀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了呢!”九福晋直接上前牵住了静姝的手,笑着道;“就是我这个女人都不知道怎么喜欢呢!何况是四哥呢! 不过日后小四嫂可万万得劝着四哥些,他旁的弟弟府里如何我是不清楚,但我们府中呀!我们爷这些年旁的没干什么,这银子可着实挣了不少,万万不会因着哥哥委屈自个儿的,只会随哥哥一起万事顺遂呢!” “可不是,”六格格也随之上前,跟着笑道:“听小四嫂这般一总结,四哥可不就是那么个性子嘛!” 见两位贵客就这么站在床榻前,一个还为了拉着自家主子的手躬着腰,空青和顺心对视一眼,立马悄步去一旁把太师椅搬到了床榻前。 九福晋见此挑眉一笑:“小四嫂身边的人都是极伶俐的呢!”说着就随手摘下了两支珍珠抱头莲的银簪子递了过去。 空青和顺心见了立马跪伏在地,却没有直接接赏,而是看向自家主子。 第88章 皆应酬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九福晋赏你们的,你们还不好生叩谢。” “奴才谢九福晋赏。” “就说不愿意与九弟妹一道串门子,这可不就把我比的不懂事儿了嘛!”说话间六格格摸了摸头上的赤金碧玺首饰。 她倒不是不舍得,只是这些都是越了丫头能带的规制的,就算赏下去了这俩丫头也用不了,还显得自个儿不若老九家的诚心:“我就说老九这几年往家里划拉了那许多银钱,怎么你这个做福晋的今儿出门居然戴了两支珍珠抱头莲银簪子,原来呀原来!” “瞧六姐姐这话说得,好像我是那莲藕成精似的!我哪里就有那么多心眼子了?今儿还是我第二回与小四嫂说上话呢!哪里就知道小四嫂身边有这般伶俐的人儿了?还能提前备下赏?”九福晋笑着摇头,还对着静姝无奈一笑,只道:“本来我只是见这俩姑娘生的好,又伶俐,见着心喜,才想着给点什么,一掏银子,却发现今儿刚好没带银子在身上!又赶巧想起头上簪着两根银簪子,正合她们用,这不是这两支簪子恰好与这俩姑娘有缘嘛!我自然不会做那等拦人缘分之事。” “你这一张嘴,我算是怕了。”六格格听了九福晋的话,知道九福晋在解释说自己虽想与章佳氏打好关系,却也不会拦着她与章佳氏的缘分,便不再与其纠缠。 说完六格格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朝空青和顺心递了过去,对着静姝解释道:“我呀就是一俗人,打小额娘与宜额娘就说我没有什么姑娘家的样子,我这喜欢的你们也未必喜欢,倒不妨直接收下这银子,喜欢什么自个儿买。” 这话一出,空青跟顺心哪里敢应。 便是静姝都不敢随意应下。 只觉得这位六格格不大对劲,似乎···把自己的身份放的太低了些,明明,她才是低的那个不是么? 九福晋见了,撇了六格格一眼,立马笑着对静姝道:“小四嫂莫与六姐姐客气,她呀!手头上的银钱可不比我少呢!我们家爷可是年年都少不了往六姐姐那儿送孝敬的!六姐姐也是一贯大手大脚习惯了,都快不晓得人间疾苦了。”说完,又对空青俩人说:“你们俩收着就是,她在自个儿公主府里赏人也一贯如此的,你们呀就全当六格格赏你们攒嫁妆的了。” 静姝听九福晋这般说,才对着空青点了点头。 空青顺心这才磕头谢赏。 六格格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又犯了蠢。 自己是想巴结人家,可这位却不是当初的乌拉那拉氏,两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差距不小,她还反着来,怕是要让章佳氏多想的。 九福晋看着一边略显尴尬地两人,琢磨着这一会儿接触的章佳氏的性子,直言解释道:“小四嫂莫理六姐姐,她呀,生的脑子与咱们不同,全副聪明劲儿都在外事上,旁的呀,就显得笨拙的紧了,其实呀她是瞧着与小四嫂投缘,想与小四嫂亲近才这般的,就是办事儿说话不靠谱了些。” 静姝也不愿叫气氛再这么尴尬下去,便顺着九福晋的话捧了六格格一句:“我也曾听我们爷说起过,六格格巾帼不让须眉,有理事监国之能呢!” 只是没想到··· “当真!”六格格猛地站起了身,满脸兴奋,甚至都浮上了两片红晕,便是出口的声音都难掩激动:“四爷当真说我有理事监国之能?!” 一连串的反应惊得静姝一愣,尤其是那脱口而出的‘四爷’,着实值得深思。 不过静姝虽脑中疯狂转动,嘴上却不耽误应着:“当然,我不懂这些的,如何敢胡说呢?” 听了这话,六格格直接笑‘傻’了。 看的九福晋直叹气,暗暗提醒道:“我原都不知道六姐姐这般不禁夸,一句话就喜得脑袋转不过劲儿了。”全然忘了今儿来这一趟是为了点什么! 她常待京城,若是想与章佳氏亲近,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在人家坐月子的时候来讨人嫌? 还不是为了陪这位!结果这位听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话直接喜傻了。 突然觉得那边智商不行呀!这么个人都敢让监国!也不怕他们的国被玩死了? 听了九福晋的话,六格格总算回了神,看着静姝嘿嘿一笑,带着两分傻气,又有十二分的爽朗大气。 彼此互捧一番,六格格和九福晋见章佳氏对各种小道消息好奇,便绕着这个话题讲,一时间算是‘宾主皆欢’。 直到聊了快一个时辰了,九福晋才起身告辞:“时候也差不多了,小四嫂快歇歇吧!我们就不留了,若是再留一会儿四哥要遣人来撵我们了呢!” 三人又 笑闹了两句,便分别了。 静姝见那两人消失在视线里,立马落下了脸上的笑,连连道:“快快快,空青,扶我躺下扶我躺下。” “是。”空青小心伺候自家主子躺下,然后轻轻拆起了主子的发髻,等青丝全散开后,空青探头一瞧,发现自家主子已然睡熟了。 这边静姝累睡了,那边六格格和九福晋去前院告辞之后也双双驶离了四贝勒府。 一上马车,两人的笑就都落了下来。 六格格直接往后一瘫,叹了一句:“可累死我了,你说她们为什么对那些八卦那么感兴趣啊?有这功夫干点什么不好?”真是难为她的小脑袋了,离京一年半,她哪里还知道近来发生的八卦,就连当初的都快记不清了,每当九福晋提起一个人,她是搜肠刮肚地想,才跟着说了几个。 九福晋虽也落了笑,但坐的依旧板正,自沏自饮,一连干了四盏茶,才长舒了一口气。 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再说话了,感觉今儿又扮了一回说书的。 自从来了这大清,别的练没练出来她是不知道,但说书一道她肯定是练出来了。 前有用九福晋的身子哄着宜妃太后得她们的喜欢。 后有用九爷的身子哄着老十别犯傻跟着老八往前冲! 还得兼顾与四爷之前的关系维系。 这会儿又多了位章佳侧福晋需要哄着,以防未来用她的枕头风时来不及现抱大腿。 不过··· 第89章 小女人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你觉得这章佳氏如何?” “如何?小女人一个,只看得见自个儿府里那一点事儿呗,还能如何?”打上辈子起,她就看不上那些个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家里头所谓的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只不过过去能道不同不相与谋,而如今,却是不成了。 这时代的女子都是如此,除非她日后不和女人打交道了! “我瞧着倒是未必。”九福晋看着六格格眸中难掩的讽色与无奈,也懒得与她争辩‘三观’,只顺着本来的话题继续下去:“今儿这一番,你细想想,可从她口中得了什么?” 她本想借着这位的口拉近两府之间的关系,后来又想顺着章佳氏的话说坐实她们家爷与四爷之间的兄弟情分,可她得了什么么? 人家只说四爷一贯是自觉做人哥哥的,只想着照顾着弟弟,若从弟弟手里得了什么,既喜又忧,生怕弟弟委屈了自个儿,可以说是好哥哥典范了。 可是这个弟弟是哪个章佳氏可从头到尾都没直说。 他可以是她们家爷,也可以是人家四爷的同胞弟弟老十四,更能是历史上得雍正无双宠信的十三爷! 至于聊八卦,那章佳氏更是只进不出的主儿! 人家也没干听着,‘还有这个说法?’‘可是当真?’‘不是吧?’‘我的天!’捧哏捧的是恰到好处,叫说话的人越讲兴致越高,可人家真实看法却一点都没有表露。 而她这个被逗哏的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 “她若是普通的小女人,那你我算什么?傻的?”九福晋心生无奈,她就说这个世界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处事经验,只可惜这位上辈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生了一副偏见的心肠,就是瞧不起全职太太,觉得人家是浪费生命,真是掰都掰不回来。 不过,她们也不过是利益联合,人家非要撞南墙,她也懒得管,只要不耽误她的事儿就行。 六格格脑中转了两圈,猛地坐了起来。 “扮猪吃老虎?她想做什么?觉得咱们动机不纯?被害妄想症?” 九福晋听了这一通直接翻了个白眼:“平日里没什么联系的陌生人突然上门表示亲近要是你你会怎么想!不过是谨慎些罢了,若是她当真是个傻的,我也不会再与她有交集。”四爷府中可都是不省油的灯,这位若真是个单蠢的,不值当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看着还愤愤不已的六格格,九福晋隐隐有些后悔。 若是真正的六格格,与之交往自然是好的,可如今这位,真的能完成历史上海蚌公主的政治宏图么? “也是我心急了,未曾想那章佳氏不过进四爷府中一年有余就脱胎换骨了一般,之前制定的计划都是根据她在娘家时的性格做的。”提起这个,六格格就觉得头疼,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无用之物了。 倒是九福晋淡定的很:“四爷府中哪个是省油的灯,若章佳氏还是那个软包子性子,怎么可能在那些人手底下得宠生子?”便是她,这些年都大变了一副样子,若是曾经,她怎么可能跟一群人分享老公?可是如今她又能如何?就是一个放松都不敢,生怕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再次进入倒计时。 “罢了罢了,莫说我了,说说你吧!水泥路谋划的怎么样了?” 一说起正事儿,九福晋立马肃起了一张脸,腰背挺直,胳膊却随意往膝上一搭,眸色暗沉,似暗潮汹涌,嘴角却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既正且邪,明明矛盾的两种感觉此时却和谐地萦绕于一人身上。 若是熟悉的人见了,定觉得这与群臣又爱又恨的变脸后的九阿哥一毛一样! “路必须修,要致富先修路绝不是一句空话。” “你可要想清楚,这修路用的银子可不是几万两几十万两能挡住的,你攒的那点家底,怕是都霍霍上都不够用的。” “一点一点来吧!”提起银子,九福晋脸上也难掩心疼,但是一想到命,这点银子瞬间就不算什么了,毕竟银子她总还又挣回来的时候,可命就只有一条!颇为安慰道:“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只是这句安慰也不知道是安慰的旁人还是安慰的自己。 “四爷那边怎么说?” “我还没跟四爷说起这事儿。”当初修京城里的水泥路时,就是好一番撕扯,好在后头各府花银钱修整各家时,工部统一排工期派人去,算是回了本,后来多少也有了富余。 这还是那些人日日常用能跟着受益的,都那般不易,若是修官道,怕是有些人得炸。 她还得琢磨琢磨,想个妥善些的法子出来再禀与四 爷说。 总不能跟领导一通画大饼之后领导问如何执行她叫领导自己想法子吧!哪有这么办事儿的。 六格格见了,挑眉一笑:“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第一条水泥路要通归化城。”六格格懒洋洋往后头一歪。 九福晋眸中一沉。 这与她本来想的可大不相同,她本想先修下江南的路,理由也好找,对内是为皇阿玛分忧,还能刷一波康熙爷的好感度,对外是朝廷重视江南学子。 在朝京中各大家在江南都多有产业,官路一修来往多有方便,选这么一条路阻碍最小。 可··· “好。”九福晋一点头,应道:“我应了。” “爽快!”六格格猛地前倾身体,喜笑出声:“我为蒙清通商受惠的百姓谢过了。” 九福晋懒得与她掰扯,直接道:“法子。” “你也是在这儿待的时间久了,高速公路还记得么?” “你是说过路费?” “就像你说的,罗马也不是一日建起来的,一段一段的修呗!户部先出上一段的钱,剩下的,若是运作的好了,足矣补回来修路所出的银钱,说不定用过路费养接下来的修路都不成问题。” 九福晋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水泥路行驶能减短多少路上的时间她是清楚的,只要那些商户知晓了不怕他们不出这份钱。毕竟相较于路上损耗的那部分,过路费那点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第90章 出月子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在朝廷这边,有个萝卜在前头引着那些人,多少能叫他们咬的不那么死,只要有缝,她总能有法子挨个撬开的。 只是···想起康熙如今的性子,她就觉得脑仁疼:“与民争利,老爷子那儿怕是不好过。”康熙越到晚年越想留个慈和仁善贤明德章的好名声,叫他同意这一出,怕是不易呀。 “法子我出了,该怎么劝老爷子,你自个儿琢磨吧!记得,第一条路我要通归化城。” “忘不了你的。”九福晋边应承着边又琢磨开了法子。 但还是难掩心累。 真的是刚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来了一个问题。 她这日子过得就跟西天取经似的,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他就这么多!曾经月初而起,日出而息,夜店酒吧四处浪的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一想起往昔的疏懒如死鱼的幸福日子,再想想如今,脑细胞一天死一把的悲催,只想一个人静静。 谁都不要理我。 ··· 接下来几日,六格格时不时就来静姝院里坐坐,还都不空着手。 人家送的也不是什么金银玉器,都是些蒙古那边的特色,吃食c衣裳c马匹,最后还送来了两个嬷嬷!说是极善做蒙古吃食,冬日里京中多食肉,叫静姝和她四哥换着口味也能多用些。 还话里话外的说她四哥自小畏寒苦夏,喜素厌荤,说是往年过上一个暑日一个隆冬她四哥总要瘦下去十来斤,又夸静姝照顾人照顾的好,说今年初秋她四哥的样子是她打记事儿起唯一一回见她四哥比春末时还胖些的。 静姝从一开始的忐忑,到了心中有所猜测的警惕,再到后来的无奈,只觉得应付起这位是应付的身心俱疲。 好在中秋大宴蒙古的那日很快就到了,那日后,六格格只十七日那天又来过府中一回,便返回归化城了。 知道六格格离京,可把静姝高兴的不行,直接以大睡三天以示庆祝。 风渐冷,叶渐黄,枫渐红,松依旧。 似乎随着天气转冷,日子也走起的飞快。 两个月的月子,直接猫懒起了许多事儿。 从小家伙的的满月,到福晋开了院门,再到这家那家不断的帖子,全都被她静养过去了。 好在效果是眼见的不错。 静姝看着西洋镜里肤若凝脂c气色红润的样子,才发现过去已自觉不错的容貌居然是那被病气打的枯黄渐败的叶子?!如今这副皮囊好似才与灵魂完美地融合起来,一颦一笑皆是生动的···有些勾人。 她与姐姐越发的像又越发的不像了。 同样的浓艳如桃李。 姐姐是锋芒毕露的牡丹,气势飙起来时是我花开后百花杀的霸气。 而她,却更似群芳争艳时的一株芍药,慵懒地大隐隐于花丛之中,不张扬也不暗藏。 就是懒。 “主子,这朵绿牡丹花簪可好?” 静姝看了眼,好看是好看,可今儿是时近一年后她首次去前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还是规矩着些吧! “取那只绿芙蓉,再随意配两支抱头莲花簪就是了。” “哪能随意?”空青是既喜主子坐月子后容貌益盛,又心焦主子这两个月养的越发懒散的性子。 据上回主子去正院请安已经近十月了,尤其是这回主子身边还有四阿哥做底气,合该好好做足了身份才是。 静姝只一眼就看出来空青的想法,不过她可不会犯那个傻。 四爷虽对乌拉那拉氏心中有意见,但爱新觉罗家是一脉相承的擅使平衡之道。 府中李氏与她两势相抗,如何能比三国分立来的稳定? 而且,四爷重规矩,决是不愿传出什么宠妾灭妻的流言蜚语的。 她退一步又不会掉块肉。 不过这话却是不好解释的,毕竟,小耳报神顺心可是在一边呢! 好在空青是个听话的,虽说心中有想法,但是主子开口了,定是顺着主子来的。 顺心看着镜子中的人,小两把字头上只中间偏右簪了支碧玉芙蓉花簪,右边紧挨着搭了两支碧玺抱头莲簪子,实在是过于素净了些,也跟着开口劝道:“主子若是不喜金银俗气,不如再搭上那支碧玉菊花簪?”那支菊花簪虽瞧着瓣瓣精致,但单看朵朵花都小的可怜,一连三朵,枝叶相缠,独带小家子气了些,但搭着旁的花作陪,倒是恰到好处。 见顺心拾起菊花簪在主 子发间比划,空青眼前一亮:“没想到顺心你在这梳妆上也颇有两分心得。”这不过一指长指肚宽的花簪一搭上左半边,方才的空落之感就全消了,满头珠翠点缀,却也没越了规矩,便是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静姝也点头。 顺心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只抿嘴笑着道:“一时的机灵,空青姐姐莫笑我了。” “我笑你做什么?我还盼着你日后日日都这般机灵呢!可省了我多少事儿!”往日里主子不梳妆打扮只日日躺在床上时她还不觉得,这主子一出月子,衣食住行都凑到了一起,她才知道自己能多手忙脚乱。 喝了碗燕窝粥垫了垫肚子,静姝就带着顺心出发了。 明明阔别了十月再见,可一踏进正院,静姝却觉得好似时间一直停留不前一般,依旧青石冰冷,梧桐枯枝,檐上落雪。 “请侧福晋安。”院子里姹紫嫣红一片,比争春的花儿还千娇百媚c香气馥郁。 被乱花迷了眼的静姝一顿,才道:“不必多礼。” 而对面的人同样被迷了眼。 不是说刚生产的人身姿臃肿c脸上生斑c气色疲乏么! 眼前那个仿若吸足了精气神的小妖精是怎么个回事儿! 觉得今儿能见着一个肥胖卡粉无神的章佳氏所以刻意描眉画眼仔细上妆想把人狠狠嘲讽打脸一番的众人:··· 你这剧本不对呀! “妹妹大喜了。” “李姐姐同喜。”静姝见李氏虽先开口却立在原地不动,也没多说什么,主动先行了半礼。 李氏才笑着姗姗回了个半礼。 “妹妹月子里养的是真好,爷可当真疼你,一养就养了两个月,不像我,一个忙碌命,这两月根本不得闲上半分,今儿这府里一趟,明儿那府里一头的,也没去看看妹妹,实在是有心无力呀!还望妹妹勿怪才是。” 第91章 又交手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这是为爷为福晋分忧,我怎么会怪罪?佩服还不及呢!” 这话一落,乌拉那拉氏院子里伺候九成把视线都投向了李氏,那敌意呼之欲出。 李氏笑意一顿,上下打量了两圈静姝,才淡淡道:“妹妹也不用敬佩于我,如今妹妹出了月子,依爷待妹妹的看重,妹妹也定有为爷为福晋分忧的时候呢!”说话间视线跟着扫视了一圈,就差直接明言:分权的绝不只是我一个,她章佳氏静姝早晚是下一个了。 听了这话,静姝回答地坦荡极了:“姐姐可是说笑了,我这才生下四阿哥,哪里能分得出心去?怕是这日后还得劳姐姐一人辛苦了。” 便是没有孩子这一出,她也不愿意沾府务的手。 懒散有之,更多的是不想沾那个权。 那日只有静姝和舒舒觉罗氏时,李佳氏曾直言感叹道: “也不知太子从哪儿学来的后宅平衡之道,觉得给你权了,那宠就收着些,觉得她无权无势了,反倒宠的肆无忌惮,好像没他的宠那位就无法活下去了一般。 也不想想,能在他后院之中平安地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的,哪里会是寻常角色? 某人就是看不见呢!” 其中许有委屈牢骚成分,但感叹却是十成十的。 静姝担心这份后宅平衡之道出自那位康熙爷,万一四爷也学来了几分可如何是好? 莫说旁日,如今她还有了孩子,可赌不起! “妹妹可莫要妄言,这话呀!还是想想清楚再说来得好,若是轻易出了口,来日打了脸,可是就不好看了。” 李氏全然不信静姝的话! 在她看来,皇子福晋的这份权利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便是她沾了手之后都无时无刻不再后悔。 悔为何当初要脑袋一热听了那丫头的话就选择故意当众下那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助乌拉那拉氏解封! 做什么山观什么虎斗啊! 明明她膝下两子一女都站住了,怎么也能压制得住只有一个奶娃娃的章佳氏! 如今可好,她一边要盯着章佳氏,一边还要防着乌拉那拉氏随时把这份她不想撒手的权利给夺回去! 简直无时无刻不再煎熬。 她注定不是鹬就是蚌了,就是不知那渔翁是哪个? “若是没有想起楚,我自是不会多言的,我生性惫懒,只想照顾四阿哥平安长大,”说话间,静姝瞥见身边的顺心眼珠一转,又刻意拔高点了自己的话,套用了句曾经的名言:“然后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坐观天边云卷云舒罢了。” “妹妹当真想的清楚?”李氏见章佳氏脸上当真是实打实的真,只觉得既不可置信又心中不安,又问了一句:“莫为了一时小心思说了意气话,妹妹今儿这话新鲜,怕是得满府皆知了,若是日后轻易改话,伺候的面上不显可心里到底是要笑话的呢!领了差使那些奴才要不好差用了呢!” “我呀本事有限,桐安园管明白就不易了,当真没有余力为姐姐分忧,还望姐姐原谅这个。”静姝见李氏纠缠不休,直接将分忧挂到了对方身上。 李氏听了章佳氏的话,知道若是再纠缠这位怕是又要说些挑拨的话了,便只能匆匆打住:“妹妹想起楚了才好。”就是不知为何这颗心飘悠悠的好生不安呢! 岑嬷嬷见外头一番刀剑相向停了,才出现,高声道:“福晋起了,诸位请屋内请安。” 李氏扭头率先进了屋,路过岑嬷嬷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忍住讽道:“嬷嬷当真不愧是福晋调教出来的人呢!” 岑嬷嬷脸色一僵。 不过就在明厅门口,里头的乌拉那拉氏如何听不清? 心中一冷。 这李氏一大早在这儿打谁的脸呢! 这是拿她立威呀! 不过代行了一点张家之权,就不知自己自己姓甚名谁了! “外头方才出了何事儿?怎的那般喧闹?” 李氏刚行至半礼,听了这话便直接起了身,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端坐在上头罗汉榻上的乌拉那拉氏。 依旧是熟悉的大红妆花旗衣,熟悉的整套红宝石赤金头面,不过细节处从缠枝花卉纹c到故事团纹c再到吉祥的万字纹福字纹,转变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时候乌拉那拉氏只着大红一色了呢? 好像是···弘晖去了之后?不不不,应该更早。 思索间,李氏随意将视线 划过众人,却在武氏的头上一顿,突然一笑。 娇媚若三月桃夭,五月芙蓉,晃得人跟着失了神。 再抬眸间浑身上下好像挣开了什么,直接胡言道:“我这不是两月未曾见章佳妹妹了嘛!方才在福晋您院子里见着了章佳妹妹,心中实在欢喜,一时间与章佳妹妹聊得起了性子失了分寸,忘了是在福晋院中,没注意声响,扰了福晋安宁,还望福晋勿怪还是。”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气息一顿,脸色随之渐冷。 这是光明正大跟她这儿说瞎话呢! 这是完全没把她这个嫡妻福晋放在眼中! 若是今儿不处置了李氏,日后她要如今执掌府务?!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氏立马扭头看向章佳氏,随之身子前倾气势暴涨,仿若化成实质的豺狼虎豹张牙舞爪地朝着章佳氏扑来,压低声威胁道:“哦?章佳氏你说说,李氏说的可是实情?” 李氏脸色一冷。 那暴涨的气势虽不是朝着她来的,但她依旧被压得心中发慌。 这还只是被余威意外扫到。 章佳氏怎么可能扛得住?若是因着这份压力胡言乱语···那她看要如何是好? 静姝曲颈低头,在众人面前好像是受不住威慑服软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刚喜,李氏才忧。 一阵异常平稳的语调便钻入众人耳中。 “回福晋的话,李姐姐方才所言不假。” 屋子里瞬间一静。 武氏与耿氏彼此对视一眼,又仿若只是意外碰上一般若无其事地错开了眼。 宋氏手上转个不停的念珠突然一顿。 钮钴禄一张小脸开始见白了。 李氏恍若不认识静姝一般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两圈静姝。 第92章 选与果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李姐姐贤惠友善,完全不似那等子贪权夺利之人,今儿一见我就叫我为爷为福晋分忧呢!只可惜我是个不争气的,没长那根弦儿,能好好照顾着四阿哥平安长大c管好桐安园上下就不易了,当真没有余力,倒是叫李姐姐白费心思了,妹妹再次谢过了。” 虽然说静姝不愿乌拉那拉氏插手她与李氏两个的争执之中,毕竟好好地谁都不想被当做立威的那只,一个注定的各打三十大板的惩处结局,她就不笑纳了。 但是,李氏一大早找事儿这一桩她总是要回报回去的。 静姝笑着看向李氏,做足姐妹亲近的姿态。 李氏恶心的不行,但瞥见上头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立马相待的亲昵起来。 或许是静姝的一番出乎众料的应对,叫不少做足了准备的人全都打起了退堂鼓,一时间气氛空前的和谐,好似当真姐妹亲相的犹如一家一般。 ··· “主子快歇歇。”空青见顺心扶主子回了院子,立马迎了上前。 这一早上的,虽然诸事繁琐,但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的吊着。 没办法,实在是见过后院那几位的威力,她家主子柔弱的跟只小白兔似的,她是生怕自己一个错眼没看见自家主子就被大灰狼给生吞入腹了。 静姝摆了摆手。 今儿她倒是不怎么累。 往常她好脸相待,总有人阴阳怪气不断,今儿不过小小回击一番,一个个瞬间变了一张脸。 当真是人善被人欺不成? 空青见主子虽不见笑模样,但精神头还行,就没跟顺心打听,而是先转移起了自家主子的注意力:“您昨儿就吩咐的,说是叫备下母鸡c人参c党参c黄芪c红枣c枸杞等物,小膳房都备齐全了呢!按照您说的,母鸡只拔毛开膛洗净不斩件,心肝那些东西一并洗涮干净留下备用了。” “他们干活倒是利落。”静姝果然被转移走了心思,一边展臂示意空青她们给她换衣裳,拆首饰,一边回忆煲汤的细节。 怎么都是坐月子之后送过去的第一碗汤,可不能丢了她的脸。 还有他最近也瘦的太厉害了些。 明明苦夏都没瘦那许多,这两个月也不知都用了什么?大半个秋日都过去了,昨儿都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人根本没长半点秋膘不说什么还往下掉了不老少的秤。 空青见自家主子眉头紧蹙,还想是哪儿出了岔子,但眼角从来人打帘子进屋的帘子缝里瞥见疾步而来的苏培盛,立马笑着开解道:“主子且安心便是,虽说主子爷秋日里瘦了不少,但主子如今出了月子,以主子爷喜欢您煲的汤的架势,不消两月定能补回来的。” 静姝听了这话,猛地笑出了声。 还不消两月? 怎么?她这刚出了双月子,再拉四爷做上一个。 越想越可乐,直笑得侯在门外的苏培盛两眼迷茫。 “奴才苏培盛请章佳主子安。” “咳。”静姝揉了把笑得红扑扑的脸,一边示意空青顺心打帘子一边道:“苏公公不比多礼,可是爷有什么吩···”话还没落,就见跟在苏培盛身后跟着那一溜的小太监,还他们手上捧的托盘。 “章佳主子大喜,万岁爷给四阿哥赐名的旨意到了。” “哦?”静姝还道这也没什么事儿四爷送的什么东西?总不能是庆祝她出月子了吧? 没想到她前儿日日盼着的事儿居然落定了。 明明自己都···有点放弃等了。 “哪个字?”他们这辈都用的弘字,另外一个少不离个日子边。 她是生怕自己这个崽子得了‘弘曆’那个闹心名字。 苏培盛哪能直称小阿哥名讳,笑着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取了个红木匣子,奉上。 静姝只觉得心脏砰砰跳,手指勾着穗子把匣子盖一拉,就露出里头那折着的纸条。 上面的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却也是她记忆中未曾出现的。 终于尘埃落定。 弘旻···很好听呢! “劳苏公公跑这一趟了。” “您言重了。” 也不知是四爷本来就有所打算,还是真如某些人传的被静姝一碗汤勾进了院子。 当四爷伴着天边热烈的晚霞踏入桐安院的时候,不知多少人撕了帕子。 “主子···”岑嬷嬷相劝,却已不知要如何开口。 这些 日子主子爷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便是她都没法再欺骗自己,更何况聪慧如主子呢!如何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冷冽与厌恶? “嬷嬷,他当真一份脸面都不给我了,白日里章佳氏在我面前胡说八道!那么多人看着,可他还是去了桐安院···”乌拉那拉氏每一日都觉得心再冷也不过如此了,可没想到,每一日还能再尝出更苦的味道来。 “主子爷公事繁忙,哪里会知道那许多,不过是还未听说罢了,您与主子爷少年夫妻,还能不清楚主子爷的性子,那般看重规矩的一个人,怎么会放任自个儿有宠妾灭妻的传闻呢!” “我呀!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不曾那般了解他。”乌拉那拉氏想着她解了闭门令的那日,是时隔半年他第一回踏进正院,却也只是踏进正院。 见了她的面,连一句寒暄都不曾有,只摔下一句“如你所愿”就大步离开。 如我所愿? 哈哈如我所愿? 你何曾如过我所愿! ··· 李氏得了信儿的时候正在案桌前翻着礼单册子,听了这消息时也只是一顿。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大格格抱着弘时进了屋,小小的人儿伸长着胳膊朝着自个儿要抱抱,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要额娘!要额娘!” 看着已经成大姑娘的大格格,李氏摸了摸自己的脸,本酸两句时光飞逝半点不由人,但话还没说出口,她的尾指就被弘时的小手握住了,奶声奶气地对着她嚎:“额娘!额娘!”仿佛在控诉额娘不理他的不好行为。 一时间正颗心都全在小儿子上,哪还有时间分与旁人? 不过是宠罢了,谁还没得过呢? 花无百日红。 她如今靠的可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宠了。 第93章 各人心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钮钴禄氏坐在榻上,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好似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外头北风呼啸,烛影摇曳,屋里头昏暗模糊,只余墙角铜炉中炭火闪闪,时有发出几声爆鸣。 ··· 武氏听了也只是顿了顿手上的活儿,大红底的小衣裳上虎头圆胖可爱。 梨安又点了支火烛送到了自家主子身前,劝道:“主子您这都忙了十余日了,日日这般熬着,眼睛可如何受得了?” “便是伤着也无妨。”倒还能显出两分诚意来。 “主子当真觉得那位会同让主子依附吗?”梨安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那位有宠又有子,家中无拖累,背后还有倚仗,有什么理由平白叫旁人依附占便宜呢? “若是过去,我许会担忧,但经今儿早上这一出,我便有十分的把握了。”章佳氏因着四阿哥年幼需多看顾,没有余力在府务上,但府中如今势力三分,独独她一方无权,便只她可欺!章佳氏如何会不急?这会儿见她这个用的上的主动依附,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梨安见主子执意如此,便不再劝,只小心地剪起了烛芯。 武氏又扎了两针,突然不耐烦地把手里头的小衣裳往绣筐子里一掷。 这章佳氏的运道也未免太好了些! ··· 小佛堂里头烟气缭绕,角落处鎏金铜炉中炭火微微地燃着,时有黑烟袅袅而升。 宋氏低着头跪在菩萨前的陈旧藏蓝蒲团上,纤长的脖颈长曲,仿若害羞的少女,一边念经一边捡着佛豆,声音低若无闻,在兰心禀告时未有丝毫停顿。 直到兰心准备退下了,宋氏才缓缓道:“你说为何偏她能平安诞下?为何她们都能平安诞下!” 宋氏似乎没打算要兰心回答,直接接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因有孕心生得意,恨不得张扬到全京皆知,也不会叫那恶妇有机会对我动手,还累得小格格早产体弱而夭。” “主子,您莫要多想。”她们主子也是曾盛宠加身过的,刚有孕之时,那可是主子爷的头一个孩子,主子爷喜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好东西都往她们主子院子里送,很是惹了某些人的眼。 也因为这,主子早产之后,没个帮着说句话的不说,还全落井下石! 主子爷被调拨地觉得是主子不消停才没留住小格格,才待主子越发淡了。 大起大落之下,主子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当初的事儿,是您与小格格的缘分还没到,说不得如今您与小格格的缘分就到了呢?您若是再这般万事儿不过心下去,小格格久等不到不知道要如何伤心呢?”说着话,兰心只觉得脸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泪水已然满脸。 也不知是替这些年受苦的主子委屈,还是被屋子里的烟气儿熏的。 宋氏听了这话一愣,两眼放空,出口的语气似含着什么:“小格格会等着么?” 兰心见自家主子总算起了争心,简直想立马给一边的菩萨磕头还愿,嘴上不敢耽误是应得飞快道:“当然会的,必定会的!小格格定然一直等着您呢!” ··· “请爷安。”嘴上说的恭敬,但静姝连起身都不曾,只半歪在床榻上逗着弘旻。 四爷也没觉得有什么,只道了一句:“你莫要老折腾他。”就示意苏培盛更换衣裳。 冷风打透飘雪沾湿的衣裳被换了下来,静姝随意一瞥,正瞧见那点点块块更深些的颜色,诧异道:“又飘雪了?” 空青正好拎着食盒打帘子进屋子,笑着应道:“回主子的话,雪下的还不小呢!” 静姝细瞧,空青此时发丝间还能隐约见上两三点白意,更多的是滴滴水珠。 好家伙!这人又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儿了! 也不知道天天起来打五禽戏的是哪个来着! 一边霍霍一边保养,怎么?是想比较比较气球是漏气快还是补气快不成! 越想静姝心中越气,一边支使顺心把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再旺些,一边扭头就往稍间去。 四爷此时已换上了干暖的衣裳,苏培盛正拆他的辫子呢。 一见静姝气呼呼地进来了,四爷无知无觉地先送上一个笑,只道:“没怎么见湿,到底还不到冷时候。” “不到冷时候您就这么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呀!再说了,有下雪不冷的么?要是不冷他下的怎么是雪不是雨呢!再说,就算不坐轿子,怎么 也不打把伞?” 一连串的气话秃噜出来,接着又送上气呼呼的一眼,直把苏培盛吓得都忘了手上的动作。 倒是四爷适应的更快些。 他虽说被念叨的一楞,但有了前头被看管着用膳的先例在,这点难掩心疼的关心之语倒是不算什么‘刺激’了。 “这雪说下便下,一下便是个急的,这才把爷堵在了半路上。”那时候无论是回前院还是来这桐安院距离都差不多,他也就懒得来回折腾了。 至于转个弯就能到的安和院,被这人全然忽视了个彻底。 他不知道那里头有人枯坐榻上,有人只留炭光,只为等不到c求不得。 说归说,但静姝也不耽误接过苏培盛手中的布巾子,一下下轻柔仔细地给这人擦起了头发。 当然,更少不了念叨。 “今年雪落得早,怕是这般性子急说来就来的雪,不是一回两回的,爷日后出门记得叫底下的带把伞,或是把披风替换成斗篷,多少也能遮着点。”说着还特意探过脑袋和四爷四目相对,一脸认真道:“这头发湿了冷风一打可是极伤身的。” 四爷心中百般妥帖,但脸上却刻意显出两分无奈来,慢悠悠抻呦道:“记下了。” 得了应承,静姝把脑袋一缩,悄悄在四爷背后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呀!你头顶的小太阳把你全都暴露了你知道伐! 稍间一时静了下来,没了那絮絮叨叨的动静,四爷还有些不习惯,摸了摸耳朵道:“晚膳可有什么想用的?” “爷来前我叫小膳房伺候的擀了两色面条,煲了三鲜和羊肉的两样馄饨吃,旁的倒是还没想好,”说着,静姝一顿,然后兴匆匆地道:“外头既下了雪,不若晚上咱们吃锅子吧!” 第94章 家乡味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见四爷点头,静姝立马喜洋洋地道:“要羊骨汤底的,再把膳房里有的肉都洗好了片成薄片,摆上盘与锅子一并送来,咱们自个儿涮! 还有蘑菇c鲜菜c海鲜河鲜之类的,但凡能下到锅子里的都先一样备上一点,不用多,未必合炉呢!吃着合口的再加就是了。 对了,什么芝麻酱c香油c香醋c糖的都取点一并送来,若是有他们自个儿做来吃的韭花酱c腐乳什么的也取点来。”说完还支使人去暖阁把她花几上的那盆辣椒花摘下几个果子来。 四爷见静姝说的欢喜,也就任她闹,不得不说,听着她那花花吃法,倒是也好像开了些胃口似的···等等,要那辣椒花做何? “你不是护极了那四棵辣椒花,怎么这会儿舍得摘了?”说起这辣椒花,也是桩趣事儿。 八月初,四爷底下的门人回京述职,献上的中秋礼中有这么四株辣椒花。 那人多半只是图这花个新鲜喜气,在众多物件中这四株根本就不起眼,它的命运本该是在入册后直接移栽进花园暖房,在一片百色中悄然淹没。 可巧的是,静姝那时刚刚诞下四阿哥,宫中从皇太后到万岁爷c贵妃再到四妃都赐下了许多赏赐以示嘉奖。 四爷想了想,便也打算表示一二,又念及自己对静姝最初的深刻印象是从他敞开库房任她挑的事儿起,便直接叫苏培盛把私库册子给了静姝,打算看看这女人这回会给他什么惊喜。 没想到,真是给了他个惊c喜。 静姝什么都没要,只要了四株辣椒花。 还叫身边的大丫头把辣椒花搬进暖阁里,日日照看着,早晚都要叫人查上一遍果子,只要多一个她就能欢喜半天! 他虽不晓得这辣椒花有何好的,但见那女人头一回这般喜欢一个物什,便差了人去寻。 两天前人才回京,带了十四株辣椒花,如今都放在京郊庄子上,着庄子里农耕好手养殖这花。 若是能成,明年夏日里去园子里避暑的时候,这女人便能住进满院子辣椒花的院子了。 四爷这边描画未来描画的美好,直到···在锅子里见到了那四棵暗红发亮的疑似辣椒花的果实的东西。 四爷:··· 静姝捧着一个白瓷小碗献宝似的送到了四爷跟前:“这个是辣椒油,用辣椒花的果实晒干了,一半拈碎成末一半粗切成小块混上芝麻,浇上用生姜c葱段c桂皮c大料c八角小火慢炸出来的油做成的,吃着是又辣又香,比茱萸的味儿可是要强百倍的!拌菜炒菜煮菜炖菜用来添味儿样样都是一等的厉害!滚出来的羊汤淋上点更是美滋滋! 爷可要试试看?搭配芝麻酱c韭花酱,再淋上一点辣椒油,涮好的肉片往里头一沾,肉嫩味儿香,爽口,叫人吃了还想吃呢!” 四爷看着身前仰着小脸c小心地捧着白瓷碗的女人,里头那深得夸赞的辣椒油没分去他半丝注意,一双双凤眼微眯发暗,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张表情异常丰富的小脸上。 朱唇红亮,眉目灵动,说到兴起时那双眸子似含着漫天繁星,一闪一闪,扰的人丝丝痒痒的,不得安宁。 四爷别扭地别过脸去,喉咙上下滑动,哑声道:“你偏在这些上精灵些。” 听了这话,静姝便知晓定是晨起正院的话传到这人耳中了,状做不满地鼓了鼓脸,一本正经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我不在这事儿上精灵在什么上精灵呀!” “福晋身子不好,只李氏一人应酬各府终是不成样子。” 顶着四爷的视线,静姝毫不遮掩地撇了撇嘴,也不献宝了,把装辣椒的碗往桌子上一放,只低着头老实地调自己的酱料,两勺芝麻酱,尝了尝韭花酱的咸淡,舀了小半勺,又淋上一勺的辣椒油,坐到四爷对面的位置上道:“妾还当爷说的哪个呢?既然有人告到了爷面前,想来,若是事实没有扭曲的太过,妾说的那些爷该是都听说了的,妾不擅管事儿,更不擅应酬,怕是没那个本事替福晋分忧了。” “不擅管事儿?不擅应酬?”四爷想着这女人年初时的唱念做打,在众人面前毫不怯场,该硬气时硬气c该软和时软和c该细心时细心,若是这般都叫不擅长,那···那些个为一己之私丝毫不顾及他的声名,甚至为了一己私利刻意四散污他名声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爷看你是懒的。” 被直言说懒静姝也不介意,只是这人头顶飘起的乌云到底叫她心中踹踹,一边应承得飞快一边撒娇道:“既然爷清楚,就莫要为难我了嘛~” 四爷被噎得一顿,到底是头回见着被说懒也全然 不在意的,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过方才起的气到底随着这人撒娇卖痴不知不觉间散了个干净。 “你倒是会难为爷!” 不过到底没有坚持叫静姝分管府务。 静姝脸上笑得乖巧,为自己的聪明点了个赞,体贴地按照对四爷的了解给他配了一碗蘸料。 羊骨锅底滚了大泡。 静姝立马把羊肉先下了,片的足够薄,刚入锅就全变了色,微微等了几秒,就快速捞出入碗,分了四爷一半后,立马夹一筷子一沾酱入口。 羊肉滑嫩,酱味浓郁,那熟悉又陌生的香辣味更是叫她不禁眼眶起湿。 就是这个味道! 两三筷子下去,一碗羊肉就全进了肚,看的四爷直摇头。 四爷照着静姝的吃法试了一筷子,刚入口只觉得舌尖被刺激的发烫,眼眶不禁涌上湿气,但还没等他把口中的肉吐出来,就被由那股子辛辣劲儿衬得格外嫩滑的羊肉惊了艳。 他本不喜羊肉,多因腥膻之气,但这完全迥别于茱萸的辛辣香劲儿,居然能把羊肉的腥膻气压半点全无不说,还衬的羊肉更加的滑嫩鲜香,叫人吃了还想吃。 “苏培盛,再下一盘。” 静姝连忙补了一句:“那盘有肥有瘦的。” 四爷眉头一皱,他最不喜那肥肉油腻之感。 “爷先试试看,保准您惊艳!” 第95章 初试探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肥羊肥牛的嫩滑鲜美,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结果很显然,四爷也是如此。 接着鹿肉c狍子肉,口感较羊肉稍粗些,但在那份辛辣香醇中,没有半丝邪腥味儿,依旧好吃的紧。 静姝吃嗨了,直接叫人把虾仁c鱼片撤下去送去小膳房二次加工制成虾滑c鱼丸。 比起q弹细嫩的鱼丸,虾滑显然很得四爷的喜欢,便是用勺子从虾滑‘厚饼’中简单团愣几下下入锅中的过程,都透着异常的关注与十足的兴致。 还有之前小膳房备下的两色面条和两味小混沌,入锅一煮也是新鲜的紧。 最后再简单地用白菜c茼蒿c笋片c地瓜片溜个缝。 吃完静姝就想往旁边榻上一瘫,但摸着微凸的肚子,到底控制住了自己,拉着四爷一道在屋子里遛弯。 四爷这会子额上都起了层薄汗,只觉得方才一路顶风冒雪而来的寒气都随着这一顿饭散了个干净,浑身是说不出来的舒服。 不过就是被这女人一样一样缠磨着试,腹中着实很是积了一番肉。 静姝也略有心虚,她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来者不拒’,今儿晚上各色肉吃用了好几碗,便是小馄饨都用了十一二枚,反而素日里最喜欢的青菜只吃用了两口就置了筷子,多半是一点都吃用不进去了。 可莫要吃撑了才好。 四爷看着一旁小心翼翼的打量,只觉得心中好笑。 他是个男人,满洲又素来惯用各色烤肉,他又不是纸糊的,这点东西也不至于伤了身子。 只不过,到底还是享受她的体贴的,便不曾多言。 “爷,咱们今儿晚着些就寝吧~” “···也好。” 灯烛高燃,四爷坐于案桌前眉头紧蹙,静姝在不远处又一针没一针地绣着,一只圆滚滚c憨态可掬的熊猫已经绣成了大半。 “唉。”静姝看着那人头顶密布的三道杠,把方才活泼的小太阳全给遮得干干净净,把手中的绣绷子随手一放,走到四爷身后,轻轻给他揉按起了头。 “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一时想不出便多琢磨上两日,一人难解不妨与人商量着来,说不定商量着商量着就出来了呢!” “你觉得水泥可好?” “···”静姝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这人可能是误会她的意思,她不是叫他跟自己商量啊!她是想着这人素来养着那么多门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这话是几个意思? 当初说要在京中修水泥路,有些人便跟要割肉似的嗷嗷叫着不让,后来过了好久,突然就修上了,也不知中间是如何周旋的,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如今这般问起,可又是有人跳起了脚了? 可路不是都修好了么? 静姝虽不解其意,但领导开口了,自己也不能不回呀。 只能先上一番夸夸政策:“自然是好的,我还记得幼时随额娘进宫给姐姐请安时,大道倒是青石板路自然是万般妥帖的,可是小路泥泞难行,遇上雨雪简直不能更恼人,恨不得天还没亮就得收拾整齐了出门,就怕半路上再给耽搁了! 如今满京中都修上了水泥大路,雨雪不再难行,去哪儿都省下来好些时候,瞧着还干净敞亮,莫说那些个附属小国,便是蒙古西藏那边,都是瞪圆了眼睛夸赞不断,话里话外的打听呢!可是尽显了大国之风!” “你说,若是官道皆改做这水泥大道,可行?” “···”静姝揉捏的手一顿,迷茫的眨了眨眼。 这是要全国修国道了? 不是吧! 当初修个全京城有些人就跳成那般,这要是全国修路,那些人不得撞死在乾清宫呀! 但是··· “这当然是好事儿呀!”静姝想了想,到底还是顺从本心开了口:“水泥大道什么样子咱们都是清楚的,工期短,承重强,不受制于雨雪,若是修做官道,不说旁的,单单八百里加急就能快上许多呢!还有行军速度,南北通商,蒙内通商,都是大大的有利的。” 四爷挑眉,声音淡淡:“哦?你倒是明白了?” 静姝心中一顿,脸上立马显出两分得意来,笑着道:“那可不是!我厉害着呢!” “别是东面听了一句,西面听了一句的拼凑出来的吧!” “好了嘛!我是听九福晋与六格格前头说了两句,可这也是我觉得好的。” “两句?”四爷笑着重复了一句,又意味深长地 道:“好好好,你觉得好,若是皆如你这般,倒也不错。” “可是···又有人跳出来想阻止了?” “她们倒是什么都与你说。” 语气随意的一句,静姝心中反而更警惕了。 “不过几句闲聊,我也是先前听李佳姐姐说,便是太子爷都曾夸赞过这位六格格的,我自是好奇的紧,而且九福晋又是那般聪慧的人物,新鲜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折腾,这俩人凑在一起又都这般在意的,我实在是好奇,便自个儿闲了瞎琢磨罢了。” 见四爷听了她这话,头顶散了不少三道杠,静姝才偷偷松了口气。 “你能琢磨出这些,便不算瞎琢磨了。” 静姝虽觉得这会儿该谨慎,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当然不是瞎琢磨了!我可是还琢磨出了一个法子的!” “哦?” “那些人闹腾,无非是不愿户部出大笔银子,倒不如前头便解了他们的忧虑,先言是从户部借的,当然,这借也不能借太多,只够修几段路的就好,比如,通州到京城。等路修成了,可安置人收过路费,以过路费归还户部的欠款,若是经营的好了,说不得剩下的就能便赚边修了。”通州是京城来往江南的主动脉京杭大运河的上下船点,江南走水路来的,无论是人是货,都得经通州到京城这一段。 能付的起水路费用的,自然不缺这点过路费。 而且,康熙喜欢下江南,修这条路可以先一步示好康熙。 毕竟以这位晚年过于爱惜羽毛的性子,怕是对路费这个事儿的结束度不是很高呀! 四爷听了这话,回过头仔细地打量静姝。 第96章 似可行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直把静姝看的浑身不自在,别扭道:“爷这般看我做什么?” “爷倒是不知,居然娶了个女诸葛。” “爷这是臊我呢!不成就不成呗!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非要当真的。”静姝一颗心随着那雾气雾散一上一下的,直到你三条杠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量,才敢半放下心。 也是这会儿才迟迟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已然是湿成一片了。 不过,她不后悔。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蜷缩在胡同里破衣烂衫大冬天还穿着漏洞鞋袜的人们,也是为了她自己,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计,她不能永远傻白甜,万一有一天犯到自己身上漏了底,那就是刻意隐藏居心不良!还不如一点一点重塑在四爷心中她的印象。 这,只是一个试探。 若是不成,那她就退回‘傻白甜’的位置,继续装,提心吊胆等着被揭露的那天。 若是成了,她说不定会有另一番际遇! 还好,目前的结果,是好的。 “若是早得你这一句,许,爷不至如此为难。”说着,四爷把‘九爷’前头的禀报与静姝说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若说是想从这儿寻得什么法子,倒也不然。 他虽觉得静姝有两分急才,却不指望她如门客谋士一般当真能为他解忧除虑。 或许,这是他曾经的期待吧!期待着有这么一日,能月色下,火烛前,身相依,心相靠,偶几句抱怨公务繁琐,某人无耻,可得软语安慰,可得义愤共骂,清忧解虑,不外如是。 听了四爷的话,静姝突然得了个无耻的注意,小手轻轻拽了拽四爷的衣袖。 “怎么?直言便是。” “其实,路也并非得直奔着目的地去的嘛,只要这条路的终点是那里,谁能说这条路不是通往那里的路呢!” 四爷眸子一亮。 可不是,只要终点通向那里,谁能说这不是通往那里的路呢! 只是··· “就是有些对不起六格格,到底费心出了注意···” 可不是,到底是自小疼宠的妹妹··· “不过,等过路银子丰裕了,倒不妨直通一条晋地与归化城之间的水泥大路,以方便晋商清蒙通商一事。” 静姝见四爷似有决定,偷偷摸了摸鼻子。 她真不是教坏四爷的。 只是愚笨,只能想到这种法子了。 她是希望这事儿从康熙朝开始的,修路不是一年两年能修完的,怕是轻易二三十年没个结果。 她希望修路的事情结束的在康熙,因为她有个想法,一个能为雍正留下个好名声的想法。 至于会被这个想法坑了的康熙···嗯,反正这位坑儿子也不是坑的一星半点,就当···补偿了吧! “笑什么呢!”四爷心中有了主意,这会儿浑身都松快,回头看着某人跟只偷腥的小猫崽子似的,自个儿美的不行,还道这人是因为给他出了有用的主意给他解了烦忧才这般欢喜,一时间心中软踏踏的,本来心中的三分警惕在不知不觉中生,又在无声无息中消散了个干净。 四爷眸色发暗,虽说一梦数百年后,对男女之事心中越发的淡了,但到底身子正当年,素了这般久,便是心不想,身子都念着。 更何况,心当真不想么? “安置吧。” 红烛帐暖,活色生香。 放纵的结果,就是,某人断了早上的五禽戏,某人赖床不想起身。 但···地位高就是不一样。 该去的请安还是得去。 ··· 满早上的酸言酸语,静姝恍若未闻。 这会儿脑袋整迷糊着呢!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习惯,她整整六十日晚起早睡,突然早起晚睡了,大脑哪里跟得上节奏?这会儿正糊涂呢! 乌拉那拉氏见章佳氏这般沉得住气,仿若猜准了她今儿会以‘恃宠而骄c定定心性’的说法惩治她一番,看章佳氏的眼神越发的冰凉。 年初那一遭,几乎把她插进桐安院的钉子拔的一干二净,如今她对桐安院,跟个瞎子没有半天区别,除了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居然对章佳氏一点法子都没有! 什么时候,她居然沦落到如今这一步? 心中越觉得悲凉,火气也就越发的旺! 一时间脑子短路,直接开 口道:“说起来府中两年来不过只给爷诞下一子,我身为嫡福晋心中着实不安,打算一会儿便递牌子进宫跟娘娘请罪,再求娘娘赐下两个会伺候人的伶俐人来,为爷多多开枝散叶才好。” 这一句,算是惹了马蜂窝了。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主子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虽说平日里这些人都恨不得府中来新人分薄章佳氏的宠,甚至也都再骂章佳氏时顺嘴说起过。 但却没人真愿意新人来。 谁还心里没有个奢望万一哪天爷腻了章佳氏看上自个儿了呢! 毕竟,自己也不差什么不是么? 若是新人一来,直接断了这份心底的这份念想不说,甚至,日后可能的宠又要被分薄了许多,哪个愿意? “还没开开。” “这都折腾三个时辰了,再这样,可就不好生了,要不然···”以眼神示意道:灌上一碗催产药。 另一位接生嬷嬷擦了把头上的汗,同样眼神回复道:行,你出去禀了。 我这儿忙着呢!之前的嬷嬷用眼神示意完之后,立马道:“不摁着点若是这位主子伤了自个儿咱们全家都不够赔命的!”说完,就讲目光投向第三位接生嬷嬷:“三嫂,那你···” “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呵!四爷连来都没来,我去哪儿禀?”都说四爷有多宠这位章佳侧福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呀! 四爷又不是不在府中,这都过了三个时辰了都没出来露一面。 还有后院诸位主子,也一个露面的都没有,这位的人缘是有多差呀! 接着,三个你推我我推你的,眼神官司不断。 只余一人守在静姝身边,默默做着该做的事儿。 顺心见那三个接生嬷嬷居然敢故意拖时间,哪里不知道这是出了问题,一张小脸惨白。 第97章 又来人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顺心知晓这事儿如何也是瞒不住的,晨起正院那番话,怕是不过午时就能传的满府皆知。 便将请安时发生的事儿一一学给空青听。 “这可如何是好呀!”空青望着侧间层层床帐之中的人影,心中生忧。 这心中生忧的又何止空青一人,便是顺心都焦躁着呢! 瞧着空青满腹心思都放在章佳主子身上,顺心立马闪身出了院子。 不说四爷在得知乌拉那拉氏那番自作主张后脸色如何的阴沉,又在得知章佳氏‘心生醋意’后如何的自我脑补。 满后院倒是难得的沉寂下来,默契地等着乌拉那拉氏回府的信儿。 这等呀等呀的,日头都要落山了,才听说乌拉那拉氏回来。 尤其在听说乌拉那拉氏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袭水粉旗衣的貌美丫头后,众女人的怨气瞬间到达了顶峰。 “乌雅格格便宿在竹闲院吧。”乌拉那拉氏环视一圈,随意指了个二等丫头赐给了乌雅氏,就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乌雅格格微微抬头飞快瞟了眼赐给她的丫头,瞧着是个干净整齐的,便松了口气,又想着今夜···粉面低垂,长睫微颤,俯身行礼叩谢后,就跟着一边候着丫头离开了。 “主子一路辛苦了。”岑嬷嬷知晓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可依旧忍不住开口:“主子您随意求个丫头回来也就是了,何必求来乌雅家的格格,这若是日后叫她得了孩子,有德妃娘娘在,主子可如何管束呀!” “如何管束?”乌拉那拉氏自嘲一笑:“我如今,哪里还有管束之权?” “主子?!”岑嬷嬷哪里听得自家主子这般丧气话,只觉得心肝脾肺都被人揉搓成了一团,闷得直喘不上来气儿。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她实在不想多说些什么。 她如何会不知乌雅一族的姑娘进府与她有害无利?又如何看不清那双看似怯懦的眼睛中汹涌的野心与怨气?可如今,她只能两害取其轻。 乌雅氏背后靠山越稳自个儿越有手段才好呢!她所愿的就是乱起来,只有府中乱起来了,他才会清楚谁才能叫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卑贱的包衣奴才,一个卑贱的汉军旗女,哪里有本事替他管理这诺大的后院! ··· 静姝算是最早得消息的。 听了消息也只是用香饮子的动作为不可查的一顿。 却不想这番模样在旁人眼中便是‘心如滴血’失了常模样,却还在‘强自苦撑’。 小林子一路快步掀帘子进了屋,满脸喜色地禀道:“主子,主子爷朝这边来啦!” 主子爷能先来桐安院安抚自家主子一番,在所有人眼里已是盛宠了。 但任谁都没敢想今儿主子爷会留宿她们桐安院。 若是旁的人她们还能奢望一下,可那位新来的格格是姓乌雅的! 那可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亲侄女!主子爷若是今儿不去竹闲院而是留宿在主子这儿,岂不是在打德妃娘娘的脸? 没瞧见福晋都得因着德妃娘娘的脸面把竹闲院许给乌雅格格独住嘛!看看府里旁的格格侍妾,能只两人共住都已是极好的了,还有三四个人合一个院子的呢! “爷怎么来了?”静姝是真惊讶真疑问。 旁人知晓的她如何会不知晓? 更何况她比旁人知晓得还会更多些。 比如,去年大选的时候,德妃本是想把这位乌雅格格指给四爷做侧福晋的,却不想被她给截了胡。 比如,选秀期间那位乌雅格格有多张扬多傲气多不好相处! 比如···那支莫名出现在她枕头下面的簪子c 可这么淡淡一句配上讶异的小表情,在四爷眼中那就是受宠若惊又醋意汹涌的可爱可怜。 便是得了这么一句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示意苏培盛叫水沐浴。 这一叫水,所有人便都晓得这是今儿留宿桐安院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伺候的连炉子上烧沐浴汤子的都格外有劲儿! 对于她们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跟对一个好主子来的欢喜了。 “爷这般若是娘娘知晓了可如何是好呀?”等进宫请安的时候怕是又要折腾我了。 “娘娘不会为此等小事儿费神。”章佳氏便是委屈醋了整一日的功夫,这会儿听见爷说要留宿,都不曾欢喜,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担心爷的处境。 怕也只有甚是爱慕于爷才能如此吧!? 相较于四爷心中的感动犹豫,听了四爷这话,静姝可是嘴角不可控的抽了抽。 但经她细想后,突然发现这也算不意外,毕竟那是人家亲妈,印象肯定是开了美颜光圈级别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无论做什么也只能见出好来。 静姝这几番神色变换哪里瞒得住四爷的眼,他心中低叹,直接把人拥入怀中,低低安抚。 这一夜,两人只身形相依,没有亲昵,只有触碰,却仿佛两只苦海中相伴并行的行舟,挨得相近的并不只有身体,还有腹腔之内滚烫且砰砰直跳的心。 ··· “爷?” “可是醒了?” “嗯。”静姝颤颤地撑起身子,大脑还有些迷糊,迷茫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脸,直接憨憨一笑胳膊一伸投入那人的怀中,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冷松香和檀香味儿,叫人瞬间踏实。 四爷满脸无奈地搂着微微往下滑的身体,在满屋子垂眸低首的奴才中随意点了一个人,压低声音道:“去正院跑一趟,只说爷免了你家主子近来的请安。” 想着记忆中乌压死那些不安分的动作,四爷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按按太阳穴,却被一声委屈的如同幼猫的轻哼声截断了动作,小心地等到女人再次睡熟过去,才轻轻拉开她的胳膊,起身下床。 回头时见床上的人睡得眉头紧皱的小模样,又好笑地从一旁拎了个腰枕塞入她的怀中。 见这人抱住了腰枕熟练地蹭了蹭,然后整个人迅速重归梦乡,直觉的又好笑又好气。 这是拿爷当了抱枕不成?! 板着脸捏了捏那白嫩的坐月子补起了两分的婴儿肥,见这人红唇微嘟,小脸微鼓才点头离开。 第98章 修暖阁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只是不知那份满意是成功惹了那人安眠,还是满意那小脸养出来的手感。 这事儿,怕是只有四爷知晓。 静姝起床时,虽不至于日上三竿,但依旧是··· “怎么睡得过了时候?” “是主子爷心疼主子。”空青最为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直接解释道:“主子爷差林公公去正院说免了您近来的请安呢!” 静姝又不是喜欢自虐!自然是不喜欢被迫早起被迫接受酸言酸语的,天天踩点准时到,无非是不想四爷觉得她恃宠而骄。 知道是四爷主动免了她请安,那就无妨了。。 慢悠悠起床洗漱,然后等着来找茬的上门。 那一个个的,本来准备的一肚子的话憋了一个晚上一个早晨没撒出来,怕是要气疯的! 可没想到,静姝居然估算错误了,第一个踏进桐安院居然是许久未出现的九福晋。 “请九福晋安。” “几日不见,小四嫂可不能与我外道呀!”九福晋说完,就笑着挎上了静姝的胳膊,道:“你瞧,这是什么?” 白瓷坛子上系着红色的绑绳,光由着外面这层壳子可是半点看不出里头是个什么东西呢! 不过她好像听见水生了? “不知···” “这便是我前头说的四哥爱极了的葡萄药酒。这不是才出坛篱了出来,我就紧忙上门了!”九福晋随手摆了摆,她身后站着的一派小太监人 “请福晋安,福晋康泰否极。” “都起吧!”福晋垂眸不语。 不一会儿,岑嬷嬷打头,带着三个嬷嬷就把李侧福晋给堵了回来,这会儿李氏一张粉面正臊得慌,衣裳上全是褶子。嗓子尖利的怕是府中一南一北一东一西都听得清楚极了! “福晋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也是爷亲封的侧福晋,哪里是这些奴才秧子能随意欺辱的!” “姐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这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福晋姐姐了,李姐姐一见礼不说问安与否,怎么还给福晋姐姐乱扣帽子呀!依妹妹来看,福晋姐姐不过是因为一进屋未曾见李姐姐,担心李姐姐这半年休得时候太久了,把人都给休懒了,忘了规矩尊卑,才叫奴才请李姐姐过来说话呢!” 静姝见福晋还没有开口。钮钴禄氏便耍开了一张利嘴,眉毛高挑。 今儿这是有意思了,这个凭‘苟’走到最后胜利的人,居然冒头了? 不止静姝,毕竟静姝进府时日最短,其她人彼此或多或少都了解些了,不似静姝才与众人见过一两面的样子,因而脸上的惊异之色更浓。 “姐姐?”耿氏更是伸手拽住了上首垂手而立的钮钴禄的衣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好似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可怜可爱。 钮钴禄氏顶着众人惊异打量的视线,怎么会不慌乱狼狈?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谁叫她清楚,这事儿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本来她想着,府中福晋死板规矩,李氏娇媚傲气,宋氏一潭死水,武氏权心深重,耿氏年幼不知事,而她好歹是个满族姑奶奶出身,只要她愿意慢慢等,总能等到一场宠爱一个孩子的。 可谁晓得,府会中突然进了位章佳侧福晋,这人背有依仗,模样又生的好,性子虽不清楚,但瞧爷的态度,爷多半定是极合心意的。 而她,先是不知因何惹了爷不喜,如今又一切利处皆败于章佳氏之手,她哪里还敢再忍? 只能主动出击,投靠福晋,不求如李氏那般盛宠,但只要一夜,她便能用她额娘给她的那个方子诞下一个儿子,剩下的,就可以慢慢谋划了。 “呵!”李氏并不知钮钴禄氏的百般心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轻视,她钮钴禄氏算什么东西?不过仗着满八旗出身的身份罢了,是一无爷的宠爱二无子嗣傍身的,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直接讽刺出声:“真的是老虎病了,猴子也能成个大王了呢!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在我面前放肆,都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说完,故意看向福晋道:“不知,这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呀!” “原来李姐姐也知晓这以下犯上之罪呀!”钮钴禄知道今儿若是不能帮福晋把李氏的气压压下去,福晋定不会留她了,便只能顶着气儿就上来了。 这会儿,静姝才仔细打量起了这位历史上最后赢家。 一身玫粉的如意纹旗装简单干净,小两把字头上也只带了一朵海棠绒花并两支纯银的海棠缠枝的银簪子,素淡至极的装扮,在一群颜色娇艳c容貌妍丽的女人当 中,被衬的越发的票平平无奇。 “我与福晋说话呢,哪儿容得了你插这个嘴!?”说完,李氏直接扭头一挥手,几个酱色衣裳的嬷嬷就窜了出来,一把挟持住钮钴禄氏,就要往外拖。 福晋被连连正面毫不遮掩的打场子,一张脸已然漆黑的仿若能随时滴出墨水来。 虽然经了这一出,她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这钮钴禄氏到底能不能用了,但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叫钮钴禄氏伤到,不然,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护不住,哪还能有人再来投靠她呀! “放肆!”乌拉那拉氏啪的一声把茶盏落到小几上,板着一张脸扫向出手的那几个嬷嬷。 岑嬷嬷立马打起配合,一挥手,那强拉扯钮钴禄氏的几个嬷嬷瞬间被压趴到了地上:“哪个院子的混账东西!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赶在正院耍威风,也不想想自己那条贱命担不担得起!”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本事可以说是一等了。 没瞧李氏就被这骂槐骂的一张粉面又青又白。 乌拉那拉氏见了,这才多少顺了点心。 眼尾扫见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流泪不止的钮钴禄氏时,心中百般瞧不上,但却不得不好生安抚。 岑嬷嬷接收到了自家主子的眼神,立马一张笑脸急匆匆上前,边扶人边道:“一屋子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快把钮钴禄主子扶起来。” “谢福晋姐姐~” 一个福礼行的是弱不禁风,看的乌拉那拉氏更为不满。 第99章 养羊计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哪里是那位那位九爷的功劳?虽说九爷在经商上颇有几分本事儿,但若是没有眼前这位穿越同仁的那些个‘新奇’的发明和主意,别说填补户部和康熙的私库了,怕是养他一个八哥一个十弟也只将将巴巴。 “哎呦呦,小四嫂说的话就是叫人听着心里舒坦。”九福晋脸上的喜色毫不遮掩:“旁人只道我们家爷仗着身份与民争利,觉得我们爷那诺大的家业都是凭身份仗势欺人欺来的!呵!简直笑话!莫说皇子阿哥,便是京中百官群臣家中哪个没开两间铺子?不过是没顶名道姓的罢了,银子还不是流入他们库房里头了!一个个的不过是眼红罢了。非做那等子恶心人的事儿来碍人眼睛。”说话间柳眉高挑,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静姝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 看起来怕是这位近来修路进展推动的不顺呀! “与那些个计较做什么?只要你过得更好,好到他们连你的背影都瞧不见,便是对他们最终的惩罚了。” “说的可不是这个理!”九福晋亲昵地拉着静姝手,越发觉得这位侧福晋合她的眼缘。 “瞧我,把事儿给忘了。”九福晋从一旁的丫头手里取来一个盒子,推到静姝面前:“东西前几日就到了,但我见天儿一直不大好,玻璃的事儿开不了工,就没来,这个呀六格格托我送来的礼,小四嫂快拆开瞧瞧,四哥一份你一份的。”说完又悄声道:“那边还托我与小四嫂解释清楚,因着这还只是个计划开始,万望小四嫂莫与他人提起这东西。” “哦?什么东西呀!这般神神秘秘···的?”静姝看着和治理的东西,细细短短的一层绒,光瞧着就知道定然很暖和的一套···毛衣毛裤。 “这是···何物?”静姝觉得自己的演技在一瞬间爆发,眸中带着疑惑迷茫和隐约的猜测和不可置信。 她不知道她把想表现出来的表现出来了几分···但是,瞧九福晋的架势,该是没发现什么出来的。 “这个呀!是六格格的好主意!”九福晋噗嗤一笑,对于六格格的想法她几乎是一见盒子里里的东西就反应过来了。 不得不说,那人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若是一切当着能如六格格所愿顺利进行,这位说不定当真能视线她的梦想呢! 只不过···看着盒子中的毛衣,九福晋的眼神中隐隐露出了些许怀念之色。 静姝伸手摸了摸那一身藏蓝一身水粉的毛衣毛裤,柔软绒绒的触感很是熟悉又舒服。 “可要劳九福晋替我好好谢谢六格格,这两身···毛衣毛裤光摸着就觉出暖和来了,这般好东西,倒是劳六格格费心了。” “小四嫂不必多虑,这东西旁处许是会缺,但六格格那儿,最是不缺这东西了呢!日后呀,这东西怕是更多了。” “哦?”就福晋这是话中有话呀! 救赎眼珠一转,突然想到:那位六格格不会是想用毛衣的利润促使蒙古多养羊产羊毛制毛衣毛裤吧!这人有限地有限,养羊的多了养马的必然就会少了,到时候蒙古没有了战马优势,又尝到了和大清通商的甜头,便再也不是威胁了。 “无论如何,今儿都是烦劳九福晋了。” 九福晋一副全然没什么的态度摆了摆手,道:“嗨!这有什么的?两样东西都是他们拿的,我呀不过就是过了遍手,份量都没试出来呢!至于那玻璃,出力的是工部的人,本来都不用我跑这一趟的,不过是在家待得实在腻烦了,这才想打着正大的名头与小四嫂说说话。要是小四嫂这般说,那我还得谢谢小四嫂不嫌我烦呢!”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然后又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许多。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直到西边只余些许余晖,九福晋才不舍地从静姝这儿离开。 夜幕降临,四爷大步踏进了屋。 静姝见这人头顶小太阳光芒耀眼,就知这人心情极好,边奉上汤水便笑着问道:“爷可见了那新窗户?” 听九福晋话中的意思,前儿天一直不见好,时不时就飘场雪的,不便开工,今儿瞧着万里无云的架势,工部立马全忙起来。 宫里康熙c太后c东宫c贵妃c四妃处,还有宫外直郡王府c三爷府c四爷府c五爷府处的暖阁c书房皆是一并修改的。 多半呀!就是怕下起雪落下哪个反倒是不美了。 旁处静姝倒是清楚的不多,只是她们府中前院c正院c她这桐安院,李氏那里,还有大格格那儿c乌雅氏那儿都是有暖阁有书房的,尤其是前院,光暖阁便有四处之多,书房更是有一大两小,一起修建任务量不算小。 尤其是工部的人都被各个府分了之后,每府能来的人并不算多的情况下。 他们府里当然先以四爷c福晋和几位小主子为先。一日过去了。她这桐安院连个人都没见着呢! “甚是不错。”四爷想着今儿听老九家的意思,这玻璃虽琢磨研究废了不少时候力气,但研究成了之后掌握制法并不难烧,甚至成本低廉,心中就涌出来了百般想法,整整一日都与邬先生等人商议此事,一直到天黑,老实说修建完成的书房和暖阁,他还没看呢!这会儿被问起,一时有些尴尬,只道:“你明日就能看见了。” 他多少还记得苏培盛来之前才禀过:前院正院大格格三处今儿都成了,只等明日紧着章佳主子与李侧福晋那两处修整了,至于旁的,还需再往后推推。 上头的命令是今年先紧着几位爷与小皇孙,至于后院则是先侧福晋及以上位份的主子处修建,至于旁的,大不了明年雪化了再说。 静姝虽不知四爷在心虚什么,不过想着自个儿问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便装作看不见,然后笑嘻嘻地献宝似地捧起了一边的锦盒奉上。 “这是何物?”说话间,四爷已伸手挑开了锦盒的盖子,看着里头新奇陌生的东西默然无语。 第100章 先后是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这是老九家的今日送来的?”不是说带来的东西是葡萄酒么?这是···番邦衣裳送来作何? “这是六格格托九福晋送来的,叫毛衣,是···”静姝故意抻了好长的音,然后才道:“羊毛所制。” “羊毛啊···羊毛?”四爷起先只是随意应了那么一声,眨眼之间就反应过来,一把拎起盒子中的毛衣,眸中神色似喜含忧,仔细打量着轻轻软软的东西:“此物羊毛所制?” “我骗爷做什么~”只是撒娇抱怨的一句,静姝就不再耽误说起了正事儿,将晌午前九福晋的话仔细复述一遍。 四爷听了默然无语,然后拎起衣裳就往稍间去。 “爷先等等。” 静姝看把人拦下来了,急忙道:“这衣裳一路‘长途跋涉’的自蒙古而来,还是先洗洗再沾身的好。”说完见四爷没有要听的意思,急忙又道:“九福晋也说这东西打理需仔细,咱们也先看看这衣裳可得用再论其他吧!正好也替六格格试试水。”看看她选的这条路能不能走。 四爷虽没说什么,却坐回了榻上。 空青见了,立马抱走了所有的毛衣毛裤。 今儿九福晋讲的时候她也在,该是学会了的。 四爷看着空青的背影,仿佛能透过她看见她怀抱中的箱子里的东西,直到身影再也寻不见,才突然一笑:“若是此事能成,当记她一大功!” “六格格在归化城也是辛苦了,我下午前收拾了些东西,打算送过去,礼单子在这儿,还要烦劳爷帮我看看可行不可行?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四爷虽前头就知道静姝聪明,但这会儿见静姝也猜出了此物为何用时依旧难掩惊讶。 “你倒是连爷都敢指使起来了。”四爷点了点静姝的脑袋,但还是在那软软的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放弃了抵抗,一页页翻看起了礼册子。 然后···只给了一句“不错。”的评价。 静姝也不恼。 毕竟她最是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而劣势又在哪里,这礼单子说是她拟的,还不如说是空青拟的呢! 虽说出嫁前她额娘有给她开小灶临时补过相关类的课程算是匆匆抱过佛脚。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缺那根线还是如何的,只学了点粗浅的皮毛,反倒是跟着她一起学的空青,举一反三的堪称三好学生,把她衬的越发的笨,气得她额娘不行,但好在她一贯谨慎,又有空请在一旁看着,倒是在与人来回的交往中没出过什么岔子。 瞧见空青要泡消食茶,静姝紧忙拦了,扭头跟四爷解释:“晚上咱们用了海参粥,本来晚上吃粥便是为了养胃的,可若是山楂与海参同用,反而易伤胃肠,这会儿子太阳尚未落山,不若爷陪妾在院子里逛逛?瞧瞧妾这一整日的成果,权当陪妾消食了可好?” 若是昨日,她绝对不敢这么开口的,不说旁的,就是怕被当众打脸也足够叫她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了,但方才那一顿饭,叫她似乎摸到了一点这人的性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这人头顶那三颗小太阳给她的底气。 她已经确定了,小太阳就是满意高兴的意思,虽说这人一直绷个扑克脸,但还是偶有泄露出一丝满意情绪的,正好被她这个方才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圆场的人捕捉到了。 果然,四爷虽依旧板着一张脸,但却还是起身抬步往院里去了。 看着前头离她两步远的那人,昂首阔步,气场直奔两米八,所到之处人人弓腰颔首,这会儿却步伐缓和,是她完全不用费力就跟的上的速度。 静姝只觉得漂浮不定了好些日子的小心脏,这算有了个落脚点,随之蹦跳着凑到四爷身侧,歪着脑袋舔着笑颜跟这人挨处介绍了个便。 四爷瞧着这章佳氏不甚庄重的举止,便是眉头一紧,开口便要说教,却被那笑颜晃得思绪一顿。 秋日的夕阳仿佛比夏日光晕更长,落在她白皙的颈上c脸颊c眸中,比前几月暑日的日头都要耀眼许多! 容姿当真盛了些。 而这一个停顿,他便再没开口的机会,只听着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跟一群麻雀似的,但这娇软的小动静,却难得不似麻雀那般惹人厌烦,反而,给这肃冷不少的秋日带上了几分温度。 “爷?” 等四爷回过神,看见的就是一双眨巴眨巴的眸子,微翘的长睫毛轻颤,似带着三分忐忑七分期待,眸中干净清澈,浅的一眼便能望到底,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倒是叫人熟悉的很。 四爷嘴角微勾,没有顺 着章佳氏的意思往下说,而是转而道:“可喜欢犬?” “···”不是,雍正这么喜欢狗的么?就连光提到都能一瞬间长上两颗小太阳?这要是见着···突然觉得养只狗似乎不错的亚子··· “喜欢!”没得到夸赞,静姝不见丝毫颓色不说,甚至一张小脸灿烂极了,满脑袋都是又摸到一处这人的偏好的喜意! 当然,她也是真的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之前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懒,很多时候就三分钟热度,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便从未奢望过领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回家,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一个小生命,一直都是蹭朋友家的毛孩子撸的。 而如今,不用自己遛c投食c打扫,还能借此讨领导欢心,跟领导有共同话题,简直一本万利呀! “喜欢极了!” 四爷挑眉,眸中笑意颇深,却似意味深长:“想要?” 静姝立马送上乖巧笑脸一张,娇声道:“可以么?” “苏培盛。”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道:“猫狗房前儿才来人报说两月前那三窝小狗都站住了,其中有一窝狮子狗一窝西施犬。” 狮子狗西施犬? 见静姝犹豫,四爷便道:“叫他们都抱来瞧瞧。” “嗻。” 不一会儿,四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了院子,个个一手拎着一只巨大的笼子,隐隐有几声奶软的汪声从里头传出。 第101章 自家好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这西洋镜你研···”静姝这一高兴,差点说秃噜了嘴,,还好及时反应过来,轻咳几声道:“咳咳咳···你家爷研究出来了?” 九福晋见静姝是真欢喜,脸上也露出几分真来,作坊里第一批不过才成了四块大的能做全身镜的镜面,她是一块都没留,老爷子那儿奉了一块,太后娘娘那儿奉了一块,再就是她婆婆宜妃那儿和眼前这块了,能得个好,也算没有白费这个心思:“小四嫂这般得意这西洋镜?我记得小四嫂与四哥大婚之时,我家爷添的礼中可是有一面西洋镜的。” “在呢在呢!不过咱们大清自个儿制得的,只是要比外头来的叫人看着用着核心妥帖。”静姝拉着人就往侧间去,紫檀木的梳妆台面上正坐着一个与之风格完全不同的西洋镜,白肉蓝三色,插着翅膀露胳膊露腿的小孩沿着镜子边各型各态凸雕着七八个。 本来两者搭的极不自然,但因着台面上又摆了些各色水晶的小摆件和一个样式差不离的西洋小座钟,倒是一时间和谐了许多。 “可不就是巧了。”静姝指了指这满屋子的紫檀家具,从百宝阁到小花几,从围屏榻到高背文椅,没有这时候流行的金漆c银漆,多用浮雕c透雕c嵌宝的装饰法子,也没有太显眼的,多是素色。 九福晋也是一笑:“还真是巧了,直接使唤伺候的安置上就是,省得重新开库房来搭了!” “空青,叫人把那个西洋镜仔细入库,叫小林子带几个人把外头那座落地西洋镜搬进来,就安置在梳妆台东边。” “是,奴才这就去。” 改动的简单,只一会儿,就完成了。 九福晋看着略显空的首饰台面,笑着道:“我那儿还有个四四方方的小西洋镜,是跟它一批出来的,同样的紫檀框架,凸雕的芙蓉并蒂,嵌的青玉做叶,就像是命中注定要与小四嫂这间一起儿的,等我回府就差人送了来。” “都得了你多少好东西了,可不能再收了。” “这有什么的,”九福晋故作一副不满来,更多的像是在撒娇:“小四嫂这般说可是打我的脸了呢!四哥这些年这般照顾我们爷,那是多大的情分,我们这点东西,哪值当做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静姝心中叹气,脸上也直接挂出三分无奈来,道:“九福晋这般说我可就更不敢收了,外头如何,那是爷们之间的情分,自小一起长到大的,血脉相连,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我若是收了这些,那成什么了!我们爷头一个不能饶了我呢!” 九福晋见依旧没得什么应承,也不曾露出什么不满来,而是飞快的改了口:“是我意思没说清楚,小四嫂可莫要恼了我!爷们外头如何,咱们女人家家的哪里管的了?是我自见了小四嫂起,就觉得与小四嫂极投缘呢!咱们亲的妯娌之间,交换两个物件值当做什么?也不会有旁人拿去说嘴的。” 静姝见九福晋不话里话外的拿四爷与九爷情分呀关系呀之类的说嘴,只道是女儿家私交,也就不再死咬着不收,毕竟她只是不能替四爷应承什么,但四爷日后怕是少不了用那位与九福晋交换灵魂后的九爷的,多少得留些松口,恢复了以往的亲近之态道:“你这般说我倒是不好不应了,只能厚着脸皮收下了。” “小四嫂说什么呢!我还等着小四嫂欢喜了,好厚着脸皮来这儿蹭吃蹭喝呢!小四嫂这一手煲汤的手艺,当真是叫我再吃用旁的都食之无味了呢!” “你若是想了,只管来就是,”静姝拉着人往围屏榻上去,边走边继续道:“我平日里吃用你的还少了嘛!” “那敢情好!日后我可时不时就过来蹭吃蹭喝,小四嫂可莫要嫌我烦了!” 这一说话,又是溜溜的一上午,静姝本来想留九福晋用个晚膳的,毕竟方才人家都那般说了,谁想突然来人禀九爷府中来了个嬷嬷求见九福晋,九福晋这一去就匆匆离开,只留了个丫头回来示歉,说改日登门与她解释。 “行了,我知道了,这会儿你主子怕是离不得你,你赶紧寻她去吧!空青,你跟着一起,去二门叫她们安排辆马车,还有,把我今儿煲好的汤装上一半,叫她一并带走。”说着,静姝又对九福晋遣来的丫头道:“你回去劝着点,无论如何,莫要亏着自个儿,我煲的这汤,算是滋补养人,若是她吃用不进旁的,吃些汤水是好的,总比空着肚子强些。” 小丫头心中也着急,磕了个头就拎着食盒随空青飞快离开了。 见外人都走了,静姝如放了气的皮球似的直接往榻上一窝,一直挂着的笑模样也落了下来。 顺心上前轻手轻脚地给拆起了头发,全散开后,又一下下轻揉轻按起来。 静姝觉出舒服来,大脑越发的放松,马上就要进入梦乡,就听见安乐快步绕了进来道:“主子,四阿哥醒了呢!” “哦?”静姝摆手叫停了顺心,撑着身子做起来道:“抱来我瞧瞧。” 因着今儿暖阁书房一并改造,静姝怕人杂出什么事儿,直接把弘旻抱到正房东侧间了,正房门口小林子带着人亲自守着,屋里头空青顺心都在,多少也能放心些。 小家伙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见着静姝就咯咯的笑,挥舞的小胳膊小手一抓一抓的,见静姝半天不来抱他,也不笑了,咿呀咿呀的‘说话’,好像是在抱怨额娘为何不抱他! “弘旻这是说什么呢!” “请爷安。”屋子里瞬间跪了一地。 “起。”四爷随意摆了摆手,大步直接奔着静姝和弘旻来了。 “爷~” “嗯,你与弘旻闹什么呢!还没进门就听见他这小嗓子,没个间断。” “可不是!”静姝笑着把弘旻抱过来,示意奶嬷嬷先下去,然后才对着四爷道:“前头吃了睡睡了吃的,我还道生了个贴心懂事儿的!” 第102章 钟表事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说着,捏了捏弘旻的小爪爪,弘旻如今正是喜欢抓握东西的时候,这一叫他抓住就不乐意松手了,静姝也就任他抓着,才继续道:“谁晓得自打过了两个月,这小子一醒了小嗓子就没个消停,我都怕他伤了嗓子!” 四爷见静姝因为一只手被弘旻握着,抱着孩子的动作格外累人,想也没想就直接上前把孩子接了过来。 动作熟练的。 满洲虽向来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但四爷这儿一贯没得这个规矩,几个孩子小时候他都是抱过的,尤其是大格格和弘晖。 他们俩一个是他头一个孩子,一个是嫡子,自是怎么亲相都不够的。 但他也不曾忽略过其他几个。 他年少时就曾无数次羡慕过太子爷得皇上宠爱,兄弟们都知道,老爷子但凡有十分慈父心,太子爷得占去其中八分,直郡王一人一分,他们其余兄弟共分最后一分。 那时,他便下定决心,等他当了阿玛,就算器重嫡子,也绝不会忽略庶子,叫他的儿子重演他的少年时! 只是没想到,弘晖到底··· 静姝见四爷说着话就出起了神不说,头上还阴云密布起来,看着什么都不知道还胆子颇大地揪着他阿玛前襟的小子,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打岔道:“爷?”同时伸手轻轻挠了挠弘旻的就快跟脖子不分家的小下巴。 “嗯?”四爷才回过神,正要问静姝什么事儿,就试着怀中小儿突然‘张牙舞爪’起来,紧忙小心收了收胳膊,以防这小子再挣下来。 “咯咯咯!” 小家伙笑得不见眼也不见牙,张着无齿小口,一连串咯咯声不间断的往外冒。 小爪子一抓一放,连静姝把自个儿的手从他爪爪中出来都没注意。 “倒是个力气壮的。”四爷看着怀中的小儿子,眉眼温和,抬眼看向静姝,依旧似含着水:“你养的不错。” “···”静姝心中一阵无语,你这领导式聊天真的,真的有时候叫她一句话都不想回!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 如今她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每月还从人家那儿领工资和福利,实在有那个怼天怼地的心,却无那个承受后果的力。 但静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都是妾应该做的。’只低头逗着小弘旻,权当没听见。 四爷没得到回复微微挑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这座落地西洋镜就是老九家的今儿送来的。” “是的呢!”静姝毫不遮掩自己对这面镜子的喜欢:“还是咱们大清自个儿做出来的看着舒服,用着顺心。” 四爷打量一圈,然后落在了突然空了许多的梳妆台面上:“怎么?那个西洋座钟也给收起来了?” 静姝点头道:“爷瞧出来了啊!实在没法子,我这屋子里只那座座钟格格不入,我就叫空青给收起来了。”说完还补了一句:“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这才撤下去小半日,我就问了空青七八遍‘这是什么时候了?’。” “苏培盛。” “奴才在。” “把前儿万岁爷赏的那件紫檀座屏钟取来。” “爷~不用,我习惯两日就好了。” 这座屏钟据说是九爷工坊里研究出来的,图纸被九爷献给了康熙爷,康熙爷素来喜欢这西洋钟,为此还特意在造办处单设了自鸣钟处,研究制造这西洋自鸣钟。得了这图纸很是欢喜,着人制了一批出来,一共二十四件,连儿子都没赏全了,更不要说一府得双的事儿了。 他们府中就得了一件,李氏前儿去三爷府中在侧福晋田氏那儿见了康熙爷赏给三爷的那件,不知吃了什么酸儿回来就琢磨上了四爷的这件座屏钟,先是自个儿讨要,后来又以弘时的身份讨要,见都讨要不成,又琢磨上了弘昀和大格格,把两个孩子支过去很是缠磨了四爷一番。 最后反正是没得着,很是伤了一番面子,就连她素来最喜欢的外出应酬都断了小七日了。 这要是叫李氏知晓这座屏钟到她这儿了,怕是又得不得消停了。 想到这,静姝紧忙劝道:“万岁爷赏下的,便是十四爷都没得着,爷若是给了我,再叫谁给传了出去,怕是又是一番口舌。”见四爷头顶上又浮起阴云,静姝连忙上前把眯起眼睛就要睡着的弘旻接过来,递给一边的空青,叫空青给抱回东侧间,顺便示意其她人都下去,才继续道:“我晓得爷这是心疼我呢!可我也心疼爷呀!不想只因着一点子小事儿,给其他人说爷嘴的机会,更何况,万岁爷这两年越发的···重视规矩起来,咱们 小辈儿哪好惹长辈不畅快呢!” 四爷心中也是一顿,老爷子这些年的确是···过于严苛了些,若是过去不过一个座屏钟当然不止于,便是有人可以说嘴也是无妨,但如今···当真未准。 “不若这怀表你收着。” “我收着这个做什么?”静姝连忙把这怀表推回去,她知道这块怀表可是四爷的心头好!平日里时时带着,虽说方便看时间是其中原因之一,但自九爷建起来‘海外贸易’,这怀表已然不是当初那般稀有紧缺到皇阿哥都只有一块两块的,但四爷依旧喜欢带着这块旧的,她猜该是有其特殊意义的。 “我又不像爷,得时时用得上,平日里摆出座钟来的时候,我也不常看点,不过是看得久了一时不见觉得别扭罢了,哪至于因为这儿再耽误爷的正事儿!”说着,静姝见四爷头顶阴云居然有越聚越多的意思,一时讪讪不敢随意开口,纠结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下。 不是四爷大男子主义觉得自个儿送东西没送出去才不高兴了? 不至于吧? 但···除了这个,她还真不能再想出旁的什么,便试探着开口道:“爷若是心疼我,不若改日再得这座屏钟,勿忘我了就是了。” “这座屏钟自鸣钟处忙活了小半年不过得了二十四座,如何轻易能···你是说老九?” 第103章 谋人心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可不是!”静姝见四爷随着她的痛快应下头顶见晴,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不禁生出两分好笑来。 但她到底不敢把这份笑意露出来,生怕把这人再给惹炸了毛,她怕是哄不过来的! “今儿九福晋提了那么一嘴,说是他家工坊实则早就造出了那座屏钟,如今已积压了一百三十余座,其实这功夫足够做出更多来,可到底想着物以稀为重,才没有一股脑地折腾出来,如今不过是碍于万岁爷造办处加班加点制出来的那批才亲赐入各府没多久,想着等这气儿稍稍过去的,就摆出来外售。”这外售之前,自然是少不离要往各府送上一两座的。 “你倒是打听的清楚。”四爷淡淡的一句,虽没直言,但静姝清楚,这是应了的意思,笑着拽着这人的衣袖轻晃。 当然,静姝清楚这人晚饭时候还没到就过来的原因,差使空青去把毛衣毛裤取来,然后对四爷道:“爷可是掐着点来的?我这儿才觉出那衣裳干了,打算差人去寻爷呢!爷就来了。” 四爷见捧来的衣裳眉目发亮,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毛衣毛裤都做成了如今里衣的样子,苏培盛虽新奇于这料子,倒也不至于不知该如何伺候。 等四爷这一身上了身,试着身上轻薄却暖和的料子,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直接大笑出声。 半天才止住了笑,赞了一句:“这丫头,到当真巾帼不让须眉,有理事监国之能呢!” 就是···这夸赞的话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是她当时接着这人糊弄六格格的话吗? “咳咳···”静姝见四爷头顶未见什么阴云,便直接一脸心虚地招道:“爷都知道啦~其实我当时也是真的没法子了,六格格好似有所求一般,叫人瞧着就心慌,我就一妾室,若是六格格那里当真有个什么,也是有心无力的呀!想起前儿从李佳姐姐那儿得了两句对六格格的夸赞话,便借了爷的口,拦住了剩下的纠缠。” “你倒是什么话都敢往爷身上安。”四爷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儿,不错过一言一行。 “当然我也是听说太子爷都对六格格格外关注之后,才敢开这个口的。”静姝的解释七分真三分假,一时之间倒是叫人听不出差错来。 ··· 这边静姝巧言费心解释当初六格格的事儿,那边九福晋行色匆匆,马车直接一路行到了正院后门,又一路急行回了正房,坐在梳妆台前还止不住地喘粗气儿。 “主子?” 九福晋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伺候的赶紧闭嘴梳妆。 她如今身上这衣裳也不成,未免碍章佳氏的眼,她这两日穿的衣裳c带的首饰都素净极了,不见一丝儿正红不说,花样还都怎么简单怎么好,头上更是只簪了充作固定用的两支,瞧着也算清丽端雅。 本来她只是想着刻意贴近章佳氏的穿衣风格来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只不过穿习惯了到当真觉得舒服得紧,尤其这脑袋,再不能更舒服了。 只可惜,这般模样却是不能叫那位见着的。 不然,就那位那张嘴,能不分场合打着‘直爽’的大旗说的满京里皆知,说不准还能牵扯到她们爷宠妾灭妻才惹得她如此‘贫困’都未可知。 想到这儿,九福晋心中愤愤。 这郭络罗氏也是当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虽说两府算是邻居,但她与她郭络罗氏可素来没什么交情,更莫说亲近了,没得帖子都没下就直接上门的道理! “人做了多久了?点心c茶水可都上齐全了?对了,茶水点心多备些,见着少了立刻添,别让人觉得九爷府慢待了她八福晋。” 得了准确消息,九福晋突然也不急了。 或许,今儿是个机会。 彻底把那个傻的从八爷身上剥离下来的机会。 于是慢悠悠地对这西洋镜比划着手上的白玉簪和青玉簪。 那就叫郭络罗氏慢慢等着吧!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九福晋觉得花厅那位差不多喝茶该喝饱了,才姗姗起身。 “呦,九弟妹来啦!我还以道我得在这儿用个晚膳九弟妹才会出现呢~”郭络罗氏一身正红地凤穿牡丹的旗装,小两把字头上插得满满当当的珠玉钗环,耷拉着眼皮听见来人了头也不抬就先讽上一句。 “八嫂这是等急了?怪我,手头事儿忙,八嫂下次来之前记得先往府里递张贴子,若是赶着我忙就直接回了,也就不用八嫂在这儿等着了不是!”九福晋听见那番讽刺,直接就落下来一张脸,静静地立在大厅中间,转过头对一旁 伺候的道:“你去往前院跑一趟,跟爷说去请八爷过府一叙,我这个做弟妹事忙分不开身,冷落了八嫂,合该罚酒赔礼的。” 郭络罗氏听了立马挂上一幅亲热的笑脸起身迎了上来,一手拉住九福晋的手,一手拦住打算往外走的丫头:“我们爷与九爷是什么关系?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这点小事儿哪里值得扰他们爷们清净?” 一番软言下来,郭络罗氏瞧见九福晋依旧是一副淡笑不言语的模样,心中气急,却也只能咬了咬牙继续陪笑道:“咱们说是妯娌处的与自家姐妹也不差什么了,嫂子还能为这么点小事儿恼了你不成嘛!” “八嫂不怪弟妹?” “不怪,不怪。” “不怪就好,这般弟妹也就安心了,毕竟诸位阿哥爷们兄弟情深,若是因为咱们妯娌之间闹得兄弟失和,我这心中啊实在难安得很。”九福晋边玩笑着落下一句边拍了拍郭络罗氏的手。 话中的意思简单清楚:听到没有,你闲了想找乐子我不管,别跟我这儿玩点心眼,否则到时候闹得你家爷成了孤家寡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虽说现在也不差什么了,她一与她家爷灵魂交换,便拉着老十与四爷多多交际,反而淡着老八这边,她上回留在九爷身体里差不多两个来月,也就两个来月没踏进八爷府一步。 第104章 八九拆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不过,为了堵九爷的嘴,该有的礼她可是从未少过八贝勒爷府。 理由也是现成的。 八爷与他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若是她与他灵魂交换之后时常接触恐有被发现的可能,倒不如接近‘不怎么熟’的四爷。 “瞧弟妹这话说的,他们爷们是打小的交情,哪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生了嫌隙?”郭络罗氏淡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九福晋的肩膀,眸中带着清晰可见的讽意。 你在老九心里芝麻大点的位置都没占住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啊!就凭你?还想挑拨我家爷和老九之间的关系,简直痴心妄想,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说的是呢。”九福晋笑呵呵地往主位上一坐,道:“都是打小的交情,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也就是我们家爷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分身乏术,否则少不了要去八爷府扰八爷的清净呢!” 郭络罗氏脸色一顿,她今儿跑这一趟,本就是来打听老九这突然不往他们府里跑了是个什么由头的,前些年老九是隔三差五就和老十一道在她们府里是一待就是半天,留宿亦是是有的事儿,后来礼常到人不常到,也未曾耽误她家爷的计划,他家爷也体谅老九的辛苦,便也只做无妨。 可是这回,自那章佳氏的孩子满月宴后,老九就再没来过她们府里,连带着每月该出现的礼都在没出现,要不是昨儿她好不容易说服她家爷自己先来九福晋这儿打探一番,她家爷怕是要就忍不住今儿亲自来了! “说到这儿,我们爷昨儿还说呢,九弟最近忙什么呢?他们兄弟可好久都没聚聚了?” “还不是那摊子生意的事儿嘛,我们家爷不像八爷有好兄弟直郡王帮忙谋划差事,这都上书房结业好久了,总不能就这么闲着吧!这一府的女人要养不说,这还有小格格小阿哥呢!这日后的彩礼嫁妆可不得好好攒着,不衬现在赚呀!” 说着,九福晋眯着眼看着郭络罗氏。 九爷出宫时宜妃可是把攒的大半体己钱都给了九爷的,还有郭络罗家时有的‘帮衬孝敬’,再加上原身的嫁妆也极为丰厚,董鄂氏一脉但凡沾点关系家里还有姑娘的人家都在原身大婚前给原身添了嫁妆,所以出宫建府时这九爷可以说是所有阿哥中手头上最为宽松的了。 而这位八爷呢?八爷的母妃是辛者库出身,作为逆犯女眷家里的好东西早就查抄国库了,好不容易成了皇帝的女人又在惠妃手底下过活,位份升的也艰难,哪里攒的下体己钱?至于这位八福晋,虽说名义上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可却是安亲王庶出女儿所生的外孙女,与安王府现在当家的嫡脉一支关系并不算好,最起码这些年除了年节礼之外安亲王与八爷府之前极少有走动。 而且,八福晋的阿玛和硕额驸明尚还是逆犯,她现在能支配的九成九都是当初出嫁时安亲王府提供的嫁妆,而这嫁妆,想来安亲王妃也不会给多厚的。 仔细算下来,这些年八爷拉拢人脉的东西不说就成,但七八成是从九爷手里划拉出来的总是有的! 甚至八爷给那帮未来的八爷党原始班子疏通上下使得也七八成都是九爷的东西! 想想这也是够了。 拿着人家的东西给自己买人心也就罢了,还一副你巴着我的态度,哪来的脸呢? 至于八爷能给门人疏通上下安排差事为什么不能给出钱的九爷也安排一个什么的,她是想都没有想的。 毕竟,她家这位爷是个别人对他但凡有一分好,他必要还人家两分的性子,这再来往上两趟就更拉扯不清了,她这会巴不得这兄弟俩羁绊越少越好呢! 送走了僵笑的八福晋,九福晋快步回屋把头上的东西卸了,感受着头皮瞬间松快,眯着眼躺在榻上。 这会儿八爷该是听郭络罗氏说完了吧?凭八爷对她家爷的了解还有手头上财政的紧张,想必最晚明天就要邀她家爷过府一叙了吧! 等晚上与九爷一起用膳时,九福晋找机会把下午的事儿跟九爷说一遍,然后瞧着九爷垂着眼睛的模样无意般开口:“想来是八爷见爷许久没去他府上了,才叫八嫂来问我的,也是八爷心思细念着,不像十爷心大,除了时不时送来的奶饼子,马奶酒还有酸奶膏子,真真是一个信儿都不来,这算算离上次大家见面一晃也都两个月有余了。 其实也是我的错,户部那边事忙八爷虽不得清闲,但也不至于一时半刻都抽不出来,实在是那种情况下我也不敢与八爷多接触,生怕漏了陷。 不过自古便是这兄弟各成了家呀就各有各的忙,难免不能像以前那般清闲!想凑成一堆喝个畅快就能凑成一堆了,不过这功夫挤挤还 是能有的,八爷该是能理解的。 今儿又听了我的解释,想必明儿八爷就能给爷下帖子,到时候爷可不许喝太过,否则别怪我不给爷开门~” 随着九福晋话落,九爷脸色都发起了沉,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八哥之间竟然走到了如此这个地步!有什么话都不能直接开口问,甚至到了要借由后院女人开口打探的地步! 第二日午前儿,八爷果然差了人来请,九福晋瞧着本来笑呵呵地逗着孩子的九爷眨眼间就落下了一张脸,然后又挂起僵笑哈哈了两声道了一句:“有酒哪里少的了爷?”就大步离开,梁自来跟在后头一溜小跑。 屋子里静地落针可闻。 “主子?”大丫头小心地抬起头,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家主子。 最初的时候爷少往正院来,他们这些奴才见爷的机会也就少,都说主子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除了小心再小心的伺候根本没有第二个法子。 可近些年她们在爷面前伺候的机会多了,发现爷喜怒无常倒是真的,刚开始她们几乎日日都有跪地请罪的时候。 可她们主子厉害呀!几下就能把爷给哄回来,到最后她们也摸清了点主子爷的脾性,这位就是有些喜欢闹脾气,性子像小孩似的罢了! 当然这点她们心里清楚就行了,可不能明说的。 第105章 改亲疏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可是···这回好像不大一样,虽说主子爷走时是笑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听着心中发寒。 九福晋挥了挥手,叫人都下去。 她突然不晓得自己这般谋划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九爷是个重情的,他这是伤着心了。 可是她若是不这般,那这满府的下场,便就该如史书记载的那般了! 她必须赌这一回! ··· 日头西斜,九爷才回府。 梁自来架着走道迈起了方步的九爷,一路晃晃悠悠地进了正院,有小太监想去扶,九爷上去就是一脚,虽然这时候人已经醉了脚上没有多少力气,但到底没人赶往前了。 九福晋瞧见了,立马上前扶住了九爷的另一边,梁自来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家主子爷对着福晋也上脚,一双眼珠子是一错不错地盯着主子爷的脚,一副随时往上扑挡护着的架势。 九爷眯着桃花眼,双颊耳后脖子全泛着红,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脑袋连着身子立马往九福晋那边靠,吓得梁自来赶紧抱住主子爷的腰,生怕主子爷摔了。 两人费力地把九爷挪上了床榻。 九爷眯着眼看着昏暗光线下的身影,隔着层层床帘子其实根本就看不真切,只能随着身影晃动时的明暗隐约确定些许位置。 但,却无比心安。 因为爷知道,她就在那。 宴上八哥虽没有明说,但别说他了,就连老十那个糊涂的都能隐约听出两分意思,看起来这两年八哥的手段是玩得越发熟练了,卖惨再加上出口许诺未来前程的拉拢手段都用到自家兄弟身上了!也或许···在那人眼里,从来都没有所谓的自家兄弟,这只不过是爷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想想只觉得讽刺,他们最初的情分本就是建立在银子上的,如何奢求真心? 不过念起老十,就不免又是感动又是好气。 那傻子在听明白老八话里的意思之后就一直再没给过老八什么好脸色,昨儿他们散的时候甚至连句话都没给老八留,蠢得爷都不忍直视! 他们这些个兄弟别管私底下撕的再如何你死我活的,但明面上向来都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太子和老大,这两个早就撕出真火气了,却依旧能在老爷子面前表演兄弟情深,老爷子明明心知肚明,却也一脸欣慰地看着那两人演! 也许是上行下效,他们不管私下关系如何,使了什么手腕,见面总是三分和气的。 毕竟比起太子和老大那你死我活的局面,他们这些个磕碰又算得了什么?老八对他也才哪到哪啊? 老十就这么跟老八撕破脸面,就老八那个满肚子谋划的,能把老十给玩死喽!还不得他这个做哥哥的多看顾着! 真的是,这脑袋,没继承半分贵额娘的聪慧审时度势。 想着想着,只觉得眼前愈来愈迷糊,就彻底睡熟了过去。 等第二日九爷洗漱用膳时,日头都快至中天了。 滚得奶白的鱼汤,弹牙爽滑的鱼圆,再配上四样清爽的小碟咸菜,简单的不像是他该吃用的,真吃着了却是说不出来的舒坦。 还别说,这酒醉后吃上点热乎东西身子果然要好受上许多。 饭后,九爷往榻上一歪,手旁的小几上摆着两样蜜饯,九制陈皮和姜糖片,旁边还放着一盏茶。 他挑了挑眉,这倒是难得。 这正院他如今可太熟了,一年怕是有十余月歇在这里儿,不论以哪个身份吧!都不曾吃用过这般简单的早膳茶点,就算入口的不是每一盏都有‘由头’可寻,但这大早上的就呈上了这么一杯··· 正想着,顺手揭开茶盖,中指和无名指轻夹住茶盖提起,还没全掀开,光闻这味儿,九爷就知道这绝不是茶该有的香! 果然,茶汤色清,瞧着有那么两分像祁门红茶的汤色,就是这里面泡的绝对不是,那一颗颗的像是某种梅子,长丝状的是···陈皮!? 九爷见此脸色瞬间古怪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家这位福晋自他醒来后好像···一句话都未曾与爷说过,这是···又闷气了? “咳。”九爷一眼又一眼地瞄着不远处绣着佛经的女人。 九福晋哪里感觉不到某人那欲言又止的视线?不过她就是不抬头不停手。 九爷摸了摸鼻子,踩着软底靴子好似第一次见屋里的陈设一般,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逛到了九福晋边上,看着绣了大半的心经 ,心中又是一软,上头早早描了个底,一横一竖他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是他的字!也是这女人这些年苦练描摹出来的字。 “咳。”九爷想着某人的闷气了一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不自控地辩解道:“爷不过就是多吃了两杯,又哪里惹到了你···好吧,昨儿都是老十那个脑袋不清楚的一个劲儿拉拽着爷,不喝老十根本就不撒手,”再加上老十一句话都不与老八说,连老八主动敬酒都装醉只拉着他拼酒! 可那蠢材也不想想,就他自己那点本事儿哪里能骗得住老八?爷又不能真让老十和老八撕开脸面,只能弄假成真,真把那蠢材灌醉。 真醉倒了就好了,省得半醉半醒的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可···爷低估了那蠢材的酒量! 本来爷的酒量素来是胜老十一筹的,但是昨儿老十那酒量简直深不可测,这一杯接一杯的,虽说最后他的确是把老十给灌倒了!但爷自个儿···也倒了。 丢人。 这桩可不能让这女人知道。 九福晋翻了个白眼。 合着这都是旁人的错了? 八爷不该凑这个局,十爷不该拉着你喝酒,可是你若是真不喝,除了皇帝哪个能真逼你喝!太子和直郡王或许可以,但他们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儿得罪一个兄弟,在老爷子面前失了有爱兄弟的名头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失去一个帮手或是把一个兄弟彻底推给对方! ‘九爷’这个名头近几年可是着实出了不小的名头!不说那一项又一项的新东西赚来的好名声,便是那挣银钱的本事儿都叫人舍不得。 第106章 兄弟相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没瞧见年节那段日子她是九爷时只推说一句根本没人纠缠吗! 九爷看着这女人脸色还不见好,咬了咬牙扭过了头:“这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浑身上下的不舒坦,日后爷决计再不多饮了。” “不知爷这不多饮的量是多少?”九福晋依旧没有抬头停手,但却到底开了口。 “十···咳,八杯,八杯真的不能再少了,毕竟中秋大宴c除夕大宴的时候爷不好太过特例不是?这弟弟们也就罢了,爷随便两句打发了就是了,可爷上头还有老爷子和七个哥哥呢!” “···一言既出?”九福晋伸出了手。 “驷马难追。”九爷直接伸手啪啪啪击了三下掌,接着别扭地侧过脸道:“行了吧?” “我一会儿亲自下厨,好好犒劳犒劳爷~” “这还差不多。” “小四嫂晌午前还差人送来了份羊汤沸鱼片来,我尝着甚是鲜美呢!等得闲了过去好好请教请教,回来做给爷尝尝。” “沸鱼片?”九爷是个无鱼不欢的,听了新鲜吃食自然感兴趣,不过···“小四嫂?” “弘旻的额娘,宫里头贵妃娘娘的亲妹子。” “章佳氏?你与她有交情?除了老十家的倒是少见你提起后院女眷。” “那不是之前除了老十家的没碰见有缘分的嘛!爷素来与八哥十弟交好,我这能说话的也就五嫂c八嫂和老十家的。 五嫂的性子爷也清楚,贤惠软和,亲妯娌处着是再没有更好的了,但说个话聊个趣儿真是说不大到一起去。 而老十家的爷更清楚,满话都说的不大全活,更不要说汉话了,也就连猜带蒙的瞎聊! 至于八嫂八嫂一贯府里府外一把抓,忙的厉害,我与老十家的约她出来吃茶十次能出来一回就不错了。 这不是前头弘旻洗三正赶上六格格回京嘛~六格格素来与四哥亲近,就想着去瞧瞧,我陪着去了一回,可巧就发现这位小四嫂是个难得聪慧合我脾性的,我想着四哥前头也帮了咱们不少忙,虽说亲近太子,但公务上素来是个不偏不倚的贤王路子,咱们相处着该是无妨的。” 一提起这个,九爷立马就想起来当初那一块接一块的拦路石。 他能攒下这些家业着实不易,不说那些小坎小磕,单单从‘与民争利’到‘远航贸易’再到‘京城修路’,就没有一个少了麻烦。 他这些兄弟里,也就老十这个死脑筋的头铁认死理跟他,五哥也帮着争上两句,只是这俩人一个真笨一个嘴笨,心是好的,着实也帮不上几分忙,真给使上力的算算还真的只有老四···至于那个满腹才华的八哥,当初说什么避嫌避亲不能使劲,他还傻子似的信了反而开导起了对方! 呵! “爷?” “日后,八嫂既然事儿忙,你们就莫再打扰人家,小···章佳氏若是你瞧着顺眼,交好便是,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家爷如今以一己之力扛起大清半个银袋子,老爷子是不愿看爷偏向哪边的,日后无论是直郡王那边,还是太子爷那边,咱们一示相待便是。”想了想,九爷到底还是又补了一句:“至于欠老四的,日后有什么帮回去就是!爷又不会平白占他的好处!况且,他做哥哥的,帮弟弟一把怎么了?就是我不送也没他挑理的地方!” ··· “九爷当真这般说?”静姝惊了,原来这位九爷这么··傲娇的猫,咳,这么傲娇的么? 突然发现这俩兄弟的共同点了呢! 不过也怪不得这俩人相处不好,猫可是极有领地意识的动物! 一京不容二猫的呀! 九福晋这会儿是真心开心。 她与九爷灵魂互换时,应付那些老狐狸老蛀虫也就罢了,还要千方百计缓和四爷和九爷对彼此的印象,重点是不能太脱离‘九爷’的人设,差点没给她整精分了都! 如今四爷待九爷如何,虽然不曾得到过十拿九稳的准信儿,但瞧章佳氏待她的态度,总是说得过去的。 其实这也就够了的,毕竟四爷是个务实看重实事的,只要她能继续‘利国利民’下去,四爷就不会亏待了她们。 而九爷待四爷,也总算有了几分亲近。 这就够了。 她的苦功总算没白费! “对了,瞧我这记性,这回来是来给小四嫂送这个的。”说着示意一旁的丫头打开锦盒。 紫檀的插屏不大,框架上凸雕缠枝纹样,嵌入亮白的砗磲,构成朵朵颇有意境的茉莉花。 底座上头还有一排三个小抽屉,似乎能装点什么,最中间的那个还挂了把小金锁,上头同样嵌了砗磲图样。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惊艳的是屏中间的那个表盘! 静姝惊讶回头道:“这是插屏钟?”怎么这么早就送开了? “小四嫂好眼力,可不是嘛!”九福晋似极满意章佳氏的欢喜,笑着道:“本来我是没打算叫这批插屏钟这么早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的,但我昨儿见小四嫂把那座不搭的西洋钟给撤了,这不是怕小四嫂不习惯嘛!”说着,还故作压低声音道:“这一批我可就取出来了这一件,小四嫂自个儿用就是,可不要叫旁人知晓了,不然,我怕是躲不得清闲了。” “你放心便是,我就放在这西侧间里,明儿搬进后头暖阁时和这座落地西洋镜一并带走,同样只放在我夜里宿的侧间,旁人绝对是见不着的。” “说起来小四嫂你这院子的书房暖阁改建的如何?” “我昨儿还跟我们爷说该如何谢你呢!这玻璃窗户一按,屋里亮堂极了!尤其是书房,可把我们爷喜得不行,还有那暖阁,感觉换了这玻璃窗比去年可是暖和了不少呢!”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们做弟弟弟媳的孝顺孝顺前头的哥哥嫂子有什么用的着谢?正好小四嫂才出了月子,身边还有弘旻在,可得都暖和着养着,我跟你说呀!别看你这胎把自个儿和孩子都养的不错,还做了双月子,但依旧不能万万马虎大意了啊!” 第107章 在乎否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九福晋一贯很有分寸,一点即止,然后又是一番亲切体贴的关心之语,最后送上一些京中各府的‘八卦’,就见日头已至正午,便主动离开。 体贴地给静姝留下充足的午睡时间。 静姝也没有辜负,一觉便到了晚膳前。 才更衣洗漱一套流程做完,四爷就卡着晚膳的时候到了。 静姝把白日里九福晋与她说的话一学,然后等着这位的反应。 只见四爷肃着一张脸,也看不清有什么变化,头顶上三条杠杠是却是随着时间流逝越聚越多,看的静姝心慌。 老实说,九福晋与她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表示一番态度,然后借她的口把这番态度转述给四爷罢了。 九爷那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八爷那条船他这回是彻底撒了手,甚至待四爷是更加亲近一些,但有康熙爷在上头看着,明面上他只能做到两边不偏不倚,两不相帮,但私底下,当然是更偏向四爷和太子这边的。 静姝低头偷偷一笑。 只是那傲娇的不知道,她们家爷与太子怕是注定不是一条船上的呢! 就是不知四爷这边···是个什么态度了。 依她看来,日后大事儿小情怕都是少不了用银子的时候,九爷好好养着挺好,就凭他每年上交国库的‘税银’,能办多少事儿!更何况还有一位金手指不细的穿越版九福晋在,这一加一可绝对不是等于二的地步。 “老九,那一贯是个蠢的,但凡遇上个待他面上三分好的,就不知怎么回人家了,根本不想那人内里到底如何,恨不得把自个儿就那两三分家底,全一股脑地送与了旁人,好不容易得这么个贝勒爷身份,都得叫他葬送干净。” 静姝心中偷笑。 别看四爷这般跟她‘吐槽’九爷,但可不是真一点不在乎,这要是她傻乎乎地真跟着一起骂起来了,怕是就要被这人记小本本了。 谁叫这人就是‘我的人我怎么训怎么收拾都行,你要是动一个手指头我立马把你手剁了’性子呢! 这人素来是真上了心才愿意管呢!若是不上心,是该像如今待老十四那样,就算‘奉德妃娘娘的命’管着,事儿他是办,但怎么办,办了这事儿之后引起的一系列后续反应,是全然不在乎的,也不教不训,一副十四爱怎么样怎么样的架势,那才是真的糟了呢! 只不过十四却是不懂这个,见他这四爷待他不是过去那般各种训责教育,反倒还一副乐得自在的样子,如今更是能跟他四爷说笑两句了。 呵!这才是真的傻子呢! “···哪里至于,这贝勒爷的品级爷可是出了力的,就是九爷看在爷的份上,也不会轻易做出什么事儿叫亲者痛c仇者快的。” 当初九爷可是差点连个贝子都捞不着! 她可是听说过的,当初好些人揪着九爷‘与民争利’的引子,各种影响不好呀!影响皇室之威呀的话往上砸。 主要是那时候九爷太张扬,海上贸易的收获叫那些人看着眼热!那些人先是想加入,可九爷无论如何都不带他们,他们就自个儿折腾,却落了个一船人货都葬身海上的结果!那些人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一个个都恨不得从九爷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呢!非得搅合了九爷受封的事儿才能痛快! 若不是有四爷当时护着,十爷又公然耍了无赖,五爷还进宫求了太后求情,事情难有转圜。 那些人摸准了康熙不会因为九爷这个不受宠的儿子责众,当时跳的很是厉害。 最后还是四爷教的九爷,拿出三成利的‘税银’上交户部,再明面上偷偷实际上叫该知道的都知道地‘孝敬’了康熙三成利,这才让那些人收了嘴。 不然怎么办?谁府里没铺子?他们再死拽着人不撒口,万一火烧到了他们身上怎么办?他们就算拿得出三成利的税银上缴户部,三成利的孝敬上交康熙,那府中开销如何是好?毕竟这一下可就去了六成利!有心之人一算便知府中还余下多少,这一但超了数额,一次两次倒也无妨,谁祖辈还没积攒点银子留下了?可这长年累月的,不是直接告诉旁人自家收受了贿赂么! 自打那儿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偷骂九爷心黑手黑呢!可一个个到底不敢折腾这位了。 “他?不把自个儿卖了便算不错了。”四爷说完这么一句,便垂下了眸子。 静姝眨了眨眼,这怎么听着似话中有话呀? 九爷虽然有两分交下了就生死相托的江湖性子,但也不是哪个都能叫他这般意气的,既然老八此番伤了他的心,该是难再有回头路可走的,那这‘卖 了’之说又是何意? ···等等,这说的该不是九福晋吧? 是是是,连她都注意到了的,以四爷的谨慎该不会觉察不出的。 这种时不时就灵魂交换一番的事儿,以这时候人的想法,怕是得把九福晋当成妖鬼之流! 说不得还会琢磨着···烧了以绝后患?! 想到这儿,静姝心中就是一个激灵。 她与九福晋何其相似?! “怎么了?”四爷见静姝脸色骤然苍白起来,紧忙起身把人拥入怀中,一把抱起就飞快往侧间榻上去:“苏培盛,叫太医!” “我c”静姝看着这人棱角锋利的面庞,明明窝在往日里最为踏实不过的怀中,此时却越发的觉得心慌c冰凉,出口的声儿都带着颤音儿:“妾无碍的。”不行!穿越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绝对不能! “好好好,你无碍。”四爷见怀中人眸中难掩的惊惧,就连久不可闻的‘妾’字儿都又捡回自称起来,心中无奈又疑惑,只顺着静姝的意轻哄。 宫太医来的匆忙,试了许久的脉,然后才引着四爷去明间回禀:“侧福晋身子先前的亏空已大体无甚妨碍,还是照那药膳方子继续用下去,吃满这一个冬日若无再伤该是定能康健了的。就是今儿这脉,奴才摸着细悬沉涩,瞧着颇有两分···忧思过重c惊惧过甚之态。” “忧思?惊惧?”四爷头一个不信! 第108章 一误会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这女人用起膳来那叫一个好胃口!便是他一个男子都多有不及!哪里像是忧思过重的模样? 至于惊惧,更是无从谈起,府中如今又有哪个能叫她···可一想起方才那双颤颤微微的眸子,他又不敢确定了。 四爷垂眸片刻,道:“她c可需得用安神汤药?”这惊惧忧思严重否? “这能用,自然是最好的,今儿吃用上一碗,明儿再续上一碗,也就无碍了。若是不用这药,吃用上几日的莲子猪心汤c亦或是养神粥,也该是无碍的。”就是见效慢着些。 不过宫太医自认为回禀的足够妥帖,两个法子他都说了,就看这位爷怎么选了。 却不想,这份体贴,完全没抓住问话人的重点。 “开安神汤。”四爷说完就直接摆了摆手,叫空青带着人去了东侧间写方子。 等到明间再无旁人,四爷侧过脸瞥了顺心一眼,就大步离开。 ··· 前院书房。 四爷立在案桌前,双手背在身后,左手大拇指上的红翡扳指一下下地转着。 书房中间跪俯着一个人,正是抽空偷偷跑来回禀的顺心。 “···那日打正院回来,章佳侧福晋就在明厅里愣了好些时候···打福晋带回了乌雅格格起,章佳侧福晋的精神头就越发的短了,一个人要午睡上好些时候,并不叫人跟前伺候···”所以这到底是睡觉呢还是哭呢她这也不是很清楚。 ··· 静姝见四爷与宫太医一道去了外间,还久久不归,心中就越发的担忧忐忑。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空青端着药进了屋。 静姝立马撑着身子起身问道:“爷呢?” “主子且安心,奴才仔细打探了的,主子爷离开之后,直接去的前院书房,并没有去乌雅格格那儿。”空青见了紧忙边回复道边随手把药放到一边,几步上前扶好自家主子,妥帖地放好靠枕,盖好被子,然后才继续安抚道:“主子心中不舒服,与奴才说说话,要不写信召夫人过来小住上两日都是好的呀!何必委屈自个儿,憋闷的再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直把静姝听到满头问号? 什么跟什么那是! 空青与顺心一般,都觉得自家主子这是见新人进府,才心中生忧,忧中生惧的,这会儿别提有多心疼呢! 空青张口就又是一串安慰:“主子莫要担忧,依奴才看,主子爷待主子好着呢!那乌雅格格进府都三日了,一回都没侍奉过主子爷不说,主子爷更是连去看过一次都不曾有,可见主子爷是极不得意这位的,更遑论跟主子您比了,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边空青一连串安慰的话往外冒,为了能叫自家主子得欢颜是连忌讳规矩都顾不得了。 直听得门口的小林子脸色发白,两腿发颤,紧忙高声提醒道:“奴才请主子爷安!” 四爷见屋中刷的寂静无声,才冷着脸瞥了眼小林子,大步踏了进去。 苏培盛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这个小徒弟,也紧忙跟了进去,想找机会替那小子说两句好话。 没想到一进屋,这气氛,冷到他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跪俯在地,减少起了存在感。 静姝见屋里跪了一地的人,四爷还冷着一张脸,紧忙就要撑着身子起来行礼。 四爷本来在外头听着屋里丫头口中没个顾忌,完全没个规矩,就连主子都敢拿来说嘴时,便下定了决心要紧紧这桐安院的皮子! 可他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见章佳氏颤颤地往榻下挪,完全不顾及自个儿身子的架势,脸色瞬间更冷了:“你这是做什么!” 如何敢平白糟蹋自个儿身子!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养好 的见好了的! 可许是空气中的气氛过于凝结,也许是静姝这会子头脑中的弦儿绷得太紧实在再受不得一丝力,含着关心的一句到了她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你这是在作什么!’ 顿时满心满眼都是委屈。 她作什么了她作! 她是不尊上位了还是衣着打扮屋内摆置逾矩了? 她是吹枕头风祸害忠良了还是欺压欺负府中低位的格格侍妾了? 她明明最讨厌那些个所谓的寒暄应酬的!却还是强撑着与九福晋c李佳侧福晋c舒舒觉罗氏交好。 她明明不喜六格格的,却还是将送往归化城的年节礼单子是慎而再慎,还要随单子附上一封改了七八遍 才满意的满是关心关怀之语的信。 她明明只是一个只需要‘美美美’就好了的妾,却还是在这人强压着一帮大人吃住都在户部衙门的时候,一边悄悄打点好他的衣食住行,叫人小心安置好,一边仔细打听观察那些大人的喜欢,用吃食暖碳软了那些人的嘴。 她明明最懒最怕麻烦了,却还是站到了人群最中央,成了不少人眼中心中的一根刺! 她明明不能再懂事儿再乖巧了! 越想静姝越觉得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不似眼尾垂泪的唯美,而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凄凄惨惨。 然后这礼她也不打算行了,这床榻她也不打算下了,直接往回一倒,身子用力一背,锦被用力一拽一蒙。 谁都不理了! 打静姝开始掉眼泪,四爷脸上的神色就变了,这会儿又见人委屈的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哭的直抽抽,更是满心的心疼,嘴是张了又张,最后只无奈道了一句:“丫头都知晓的事儿,你怎么偏不明白呢!” 这话一落,空青就先松了口气。 主子爷还晓得哄自家主子就好! 至于她,最多不过一顿板子罢了,有主子在,总归不会卖了她。 然后便给左右一个眼神,带着旁人都退下来。 四爷这才缓了脸色,对有几分眼力见的空青生出了两分满意,决定暂不把人调出桐安院了。 等人都退下了,四爷直接两脚踢下了靴子,一步就抬脚上了榻。 他先是想把被子揭开,但却发现静姝把被子窝的极用力,唯恐硬来再伤着被中的人,他便直接也往榻上一躺,接着长臂一捞,直接连被子带人一起搂入怀中,还体贴地给静姝调整了调整姿势,让她多少更舒服些。 四爷望着头顶处复杂的凸雕百花,手上隔着被子一下下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 第109章 该清醒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当初你与乌雅氏二人,是你进的府。”当初你二人中爷择的是你,为何你会觉得如今你二人中爷择的会不再是你! “这回把人领进府,亦是乌拉那拉氏自作主张。”乌拉那拉氏自作主张,娘娘顺水推舟,谋求不一,目的相同,倒是婆媳难得相和。 “府中也不差多养一个表姑娘。”自打想起那些,爷第三个盯准的就是那所谓的包衣世家。想想也是笑话,包衣奴才,居然也敢以世家自称!甚至妄图··· “若是她惹到你面前,你很不必给她留面子,该如何便如何就是。”若是表姑娘,少不得要给娘娘几分面子,但既入了爷这府,便要守爷这府中的规矩! 静姝打四爷说话起,就发觉自己这是弄出了岔子!但已经‘作’到这份上了,哪里能说‘冰释前嫌’就亲亲蜜蜜呢!正头疼这台阶可怎么下,就听见四爷这话,紧忙借坡往下走道: “爷说的可是真的?” 静姝从厚厚的茧里小心地扒拉了条缝出来,悄悄探出一双眼睛,也不管额上沾着的丝丝缕缕的湿发,试探地目光好似初生幼崽般干净澄澈。 看得四爷一颗心越发的软塌。 伸出大手笨拙又细心地一一抚开了静姝额头上黏着的湿发,笑道:“她有四妃之一做后盾,难道你就比她差了?” 说话不清不楚的,她的后盾是哪个呀!是姐姐还是··· 静姝不满意这个回答,直接鼓起了包子脸,接着小爪子紧紧捏住的被就是一个用力要把自己再窝回那片黑暗之中,只不过··· 四爷紧忙上手拉住又要隔开他们的被子,还没怎么用力,被子就刷的一下被他一把揭开。 看着可以说是‘触手可得’的被子,四爷难得迷茫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看着羞囧的红了一张脸看着马上就要再真‘恼’起来的人,直接一个翻身,叫她再没有什么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红烛暗,罗帐颤颤,伊人醉。 ··· “水,咳咳···”静姝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 “主子,您今儿怎的起得这般早?主子爷走之前可是特意叫奴才们不得扰主子安枕的~”空青见主子了却一桩心事儿,打昨晚备热水起,就是满脸的欢喜模样。 静姝只觉得一双胳膊酸麻的厉害,就着空青的手就喝了两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才问起:“爷呢?”这会儿外头还燃着灯笼呢!也就是四爷平日起来的时候,该不会晚太多才是。 “丑时刚过,高公公就匆匆来了,和苏公公嘀嘀咕咕半天,俩人一起进屋请的主子爷起身,走的时候还没到丑时三刻呢!” “这么早。”静姝示意空青把衣裳给她取过来,见空青没动,无奈道:“我这身子比去岁强多了,不过是一时想岔了,便是那安神汤都很不必吃用的,更遑论躺着将养了?况且,我这都数日不曾去请安了,再不去,怕是要说你家主子我恃宠而骄了。” 虽说她不怎么在意这些个名声吧!但她在乎四爷怎么想! 昨儿九爷九福晋的事儿可是给她敲响了警钟!这位可是历史上最后的赢家!他最后继承皇位靠的也绝不是一个‘忍’字。 她必须要加深他对自己的在意,这份牵绊决定着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甚至是弘旻可能出现的生死劫! “您若是早起只为了去福晋那儿请安,那您还是快歇着吧!”空青眼睛一眯,瞧着更开心了:“今儿一大早,苏公公就去前院了,说是福晋既因府中两年只诞下一子而不安,还因此事进宫与娘娘请罪烦扰了娘娘清净,便一心在佛前抄经静心为府中子嗣为宫中娘娘祈福呢!” “···”几个意思?这是又被关了? 静姝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心虚。 她昨天才底气十足地说自己不曾吹过枕头风呢!今儿乌拉那拉氏就又被‘闭门谢客’了,这···不会真因为她昨天弄差了那一出闹得吧? “爷呢?”静姝下意识开口,又想起这人是一大早被苏培盛高无庸叫起来的,定是有要事,接着道:“又去户部了?”这两日越发的干冷起来,也不知道户部那几位老大人本就零星的头发会不会愁的就此彻底‘离家出走’了。 “那倒是不曾,主子爷去了前院人直接就进了书房,邬先生等人都在候着,那个···方才九爷到了,人直接进去书房了,不过差梁公公送来了一匣子新奇饰物,便是奴才c顺心和小林子都各得了一件呢!” “···九爷直接进了四爷的书房?”静姝倒没在意送来的东西,反而对九爷的‘不见外’满脸的纠结。 若是不清楚四爷知道九爷和九福晋时不时就灵魂互换的事儿,她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知道了,是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可不是嘛~小林子去给他师傅送烟丝儿想打听两句今早的事儿时亲眼瞧着的,说是九爷极为意气风发,全然不是过去那个懒散的样子,怪不得都说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九爷自与主子爷亲近起来起,往日里那些个···做派全然都没有了呢!”浪荡俩字到底没宣之于口 “意气风发?”昨儿还因着‘空付’八爷伤心伤神呢!这会儿就意气风发了?怕这意气风发的不是他而是她吧! 所以···是全国修路的事儿准备开始了? 也差不多了,等跟那些人扯完皮,人力物力财力聚齐,正好明年雪一化就开工。 就是···这怕是得有一场硬仗要打呀! “扶我起来,更衣。” “主子?”今儿又无什么事儿,何必这般折腾自个儿呢! “我呀!总得做些什么,旁的帮不上忙,但在把四爷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上我还是能努把力的。” “主子,您怎么什么话都说呀!”空青紧忙探头往外瞧,见没人靠近才松了口气。 静姝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或者说对这些皇室子弟们,‘长命百岁’也许并不是一个祝福语。 毕竟,人家有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有千岁爷呢! 第110章 谋修道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一切如静姝所料。 三日后大朝会,九爷提出将所有官道皆改成水泥大路的想法,一时间满朝哗然。 接下来的时间,九爷几乎被群起而攻之,却依旧淡笑处之,默然不语,只详细地把一个个人一句句话都一一记下。 三日后小朝,九爷重提此事,论述起来慷慨激昂,论修路之好处,是多方引证,还一一回复三日前某位大人提出的某项问题或是某种质疑,最后提出了详细的‘以路养路’的总方案。 只可惜,持反对意见的依旧是多数。 康熙高座沉默不语,百官喧闹各抒己见,九爷言辞犀利,颇有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之势。 五爷c十爷见了紧忙开口帮忙。 正大光明匾下,一时间乱成了闹市。 而这份闹,隔几日便要来上一遭,一连持续了一个多月,便是旧的一年都翻过去了,前朝也就没有一个结论。 ··· “汤好了,小林子,你跑一趟腿,给你师傅送去。”静姝把装了九分满的砂锅小心放进燃着炭炉的食盒里,递过去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圈小林子,眉头一皱问道:“不是年前给你们几个常院外跑的置办了两身棉衣两身棉披风吗!怎得没穿?”那棉披风可不止棉披风,一条是实打实的棉披风,另一条可是里头缝了兔皮的‘棉披风’,每一快皮子都是她特意挑的上好的,只给空青c顺心和小林子一人做了一身。那棉衣也有巧思,在膝盖c前胸c后背c拐肘处绷了皮子,也是绣娘手艺好,半点看不出差来。 “你这一身,顶风顶雪的,这跑上一趟多遭罪!”静姝见小林子一身只续了薄薄棉的衣裳,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冷起来,连忙催人:“你速去换了。”幸好食盒里放了炭炉子,该是一时半刻冷不了的。 “奴才谢主子恩典,奴才不冷的。”小林子嘿嘿一笑。 只是那张被冻的两颊通红的脸和手上更是红得厉害的关节,叫那些话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说服力,看的静姝眉头直打结,板着脸道:“说实话。” 小林子立马碰地跪倒在地:“奴才四处走动的多,叫人见了对主子您不好,正院伺候的领头太监也不过奴才这身薄厚。” 他都伺候主子这么长时间了,哪里看不出来主子是多怕麻烦的一个人,且,主子待正院那边素来是敬中带慎的,生怕叫那边抓住点什么东西再给发作一场。 如何能因为他一个小小奴才再给了正院那边话引子? 毕竟,奴才用的都是有规制的,他们这些内务府出身的虽能絮棉,衣裳上点缀些兔毛也不打紧,但用上好的兔子皮制整件的披风c几乎整身的衣裳,若是有心人想拿错,也是免不了的。 静姝一愣。 她是懒了些,没啥大事儿不耐烦与李氏争些什么,待乌拉那拉氏更是能‘过去’就让事儿过去的性格,可···她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脾气,到底自己是做了什么才能让自个儿身边伺候的连身暖和衣裳都不敢穿,只因为怕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为难?! 难不成是平日里她担心这些人仗势欺人给他们紧皮子紧的过了? 想着想着,静姝就在这边自我怀疑起来。 空青哪里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见主子‘魂儿’又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就上前把小林子扶起来,拽着人就往外走。 嘴上还不念叨个不停:“平日里见你挺聪明的,怎么这回就犯起了痴性来,咱们主子只是性子···随意了些,但也不是怕事儿的,衣裳给你做了,你穿就是,若是哪个说什么,你与我说,是奴才,我去撕了他的嘴,若是主子,我去禀主子给你求公道就是!” “是我想岔了。” “那你还不去换了,主子身边就几个得用的,你若是再冻病了,我看你怎么跟主子交代!” “是是是,都是奴才的错,姐姐快饶了我吧!” 等静姝回过神来,见到的就是已然走远了的两人。 顺心上前道:“主子莫生气,空青姐姐已经好生说了林公公一顿了。” “生气倒也不至于。”静姝无奈失笑。只是不知道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倒是是个什么性子。 “又下雪了,叫前头膳房今儿备下羊肉锅子吧!再准备些九福晋前头送来的单子上吃食,相必今儿九爷该要留膳的。” 正月将过,节奏该是要加快了。 第二日大朝会,九爷旧事重提,照旧的舌战群儒之态。 只是往日双方焦灼的情势今儿却开始一边倒了起来。 先是卯足了劲儿与 九爷正面刚的百官有一半人沉默如死机。 接着,素来只有五爷和十爷两个不算帮手的帮手的九爷今儿身边多站了一个人。 四爷。 太子垂眸一笑,也开了口。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声援起了九爷。 ··· “太子?”静姝一愣。 “可不是!老爷说他本来见四爷开口,便想着帮忙附和,谁知又见让太子爷紧跟着开了口,便不好开口了。” “无碍的,额娘,我与爷都懂的。”毕竟她是四爷府中人,她阿玛帮着四爷说两句那是情分,任哪个都说不出来什么错来的! 但若是太子爷也开了口,那前头四爷说话在外人眼里就成了是因着太子的示意四爷才助的九爷,她阿玛再开口,怕是容易被迁扯到太子船上去。 可章佳府中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不说马上就要科考的二哥,府中可还有个在宫里头做贵妃的大姑娘呢!她阿玛这一开口,再累得姐姐二哥都莫名在外人眼中成了太子一党,那哪成呀? “唉,就是怕四爷多想,再累着你。” “四爷不是那般性子的人。”再者,本来四爷就是想打着太子大旗暗地里发育,大朝会四爷的人也就出头了一半还掺和在太子一党中根本不显眼,她家里虽说官势不显,但因着姐姐,四爷便是交好都大多不放在明面上来,这种时候不冒头才是最好的呢! 静姝知道,四爷若是真用的上自家定然会开口,若是不开口,自然是谋划已定。 第111章 嘴甜人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比如今日。 “听你阿玛说,今儿朝上可是热闹的紧,去岁蹦达的极厉害的几个,今儿一个个的都跟锯嘴葫芦似的,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其中几个你阿玛还多少有些了解,绝不是个好松口的,九爷呀!往日瞧着以为是个混不吝的,如今再看,心思不浅呢!” 富察氏虽觉得以四爷的脑袋该不会自家老爷都看出来的会看不出。 但老爷说的也对,不过只是母女俩闲话家常,便是人家已然知晓,咱们提上一两句也是咱们的心意,这是亲近呢! 四爷如此看重阿克敦,亲自挑的夫子,时不时还抽查功课,便是亲兄弟都少有能做到这般的,咱们得认情。 可咱们寻常爷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借这些话表示下咱们的亲近之意,免得叫四爷以为咱们是那等只吞不吐的贪婪人家。 静姝倒是没有多想。 一是,虽说家中又两个姑娘都嫁入皇家,但是姐姐明显是站四爷的,而她还嫁了四爷,家中是妥妥的四爷党不解释。 二是,她相信四爷的人格魅力。 对待门人,四爷可比对待妻妾‘浪漫’多了。 一句‘朕甚想你’‘朕之知己第一人’‘朕都不知该如何心疼你了’,叫多少打小被甜宠文轰炸的现代姑娘都喜欢上这样的四爷!更遑论这个时代的人呢! 小弘旻很给面子,在富察氏离开前醒了好一会儿,得以姥姥好生亲相了亲相。 晚膳时,静姝就把富察氏带来的话与四爷说了。 四爷倒是也没说旁的,只是道:“阿克墩是个好的,今年科举当榜上有名。” “二哥这是得了爷的眼?” 静姝见四爷头顶越发阳光明媚,就知这人心情极好。 家里头的做法这是得了这人的眼了。 可是为什么呢?总不能只因为‘懂得来往’‘懂得回报’吧? 虽说有些不解,但这人能跟她娘家亲密,她总是高兴的。 就也跟着笑得欢喜。 对此,四爷倒是应承的直接:“阿克墩允文允武,刚正且不失圆滑,你阿玛教的很好。” 听了这话,静姝立马坐直了身子。 居然能得这人这么高的评价! 那···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么个人? 她能想到的雍正年间说完名臣,首先就是张廷玉,接着是李卫c田文镜,年羹尧算一个,鄂尔泰算一个,啊!还有舅舅隆科多···章佳阿克墩?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她知道的也只是少数不是! 静姝不再多想,而是凑上前笑嘻嘻地撒娇道;“我阿玛难道就教好了一个二哥?” 四爷看着得意的翘尾巴的静姝,嘴角微勾,却刻意别开眼睛不随她心意道:“贵娘娘得皇上盛赞端庄贞静,柔嘉启秀,自亦有你阿玛教养之功。” “···”静姝小嘴一抿,硬邦邦道:“就没有旁的了!” 一双桃花眼随之眨呀眨的,好像在疯狂暗示:‘我呀!看看我呀!’ “你阿玛在工部多年,虽无大功,却胜在勤恳辛劳,奉公守纪,勉强,算是一件。” “···我阿玛廉洁奉公那是他的性子,非要论起来那也是我祖父教的好。”跟我阿玛教的好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人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她阿玛无大功!怎么?非得丰功伟绩才算良臣? 人家勤恳廉洁c做实事儿的就不算良臣了? 明明康熙晚年最缺这种不贪不奢老实做实事的官了好不好! 要是那些个官员都像我阿玛这样,你能多活多少你你知道嘛! 四爷见静姝说话的功夫就呼吸声重了起来,便知不能再逗了,立马改口道:“你说的极是,你阿玛廉洁奉公,乃是你祖父教养之功,而你阿玛教养之功,应胜在生养了爷那聪慧知意c娇媚可人的侧福晋才是。” 静姝一张小脸立马阴转多云c紧接着多云转晴,高高兴兴地往榻上歪着的四爷怀中一扑。 冷冽的冬日偏闹出了夏日的火热。 外头映着烛影,空青与顺心不好意思地视线一触即分。 直到可安上前打破了这份尴尬:“两位姐姐白日里那般辛苦,快屋里歇歇去吧!外头有奴才守着呢!今儿是奴才守夜,若是主子唤人了,奴才定立马就去叫姐姐们。” 不过这只是两句客气。 毕竟主子一贯最体贴下头人了,轮着哪个 守夜便用哪个,从来不曾豁楞起来过空青姐姐。 果然,一切如可安所想的那般。 一整夜安稳地过去。 晨起四爷洗漱后,就在院子里游廊下打起了五禽戏。 静姝穿着熏暖的衣裳,裹着同样暖和的狐皮大氅,白色的高高的立领几乎能把她大半张给买进去,只漏在外头一双水汪汪透着三分迷茫困意的桃花眼依靠着门框远远望着游廊里的四爷。 外头雪絮飘飘,映着出升的太阳的光芒,仿若裹杂着金光般梦幻。 窸窸窣窣地被北风卷着落在静姝的鬓间c氅上,仿佛给这朵人间富贵花添上了三分清冷的仙气儿。 隔着层层雪幕,雪白的狐皮大氅中,乌发c媚眼c红唇c雪肤,好似山间应月华而生的狐狸精,魅惑人心又可怜可爱,娇媚惑人又娇憨可爱。 一眼就入了人的心,染了人的魂。 默默加快了接下来的几个动作,收势之后,阔步朝着静姝而来:“怎的今儿起得这般早?” “昨儿见爷晚上不曾用什么,便差了空青一早上就叫膳房伺候的用我昨儿煲的鸡汤下些小馄饨,要了羊肉和三鲜的两种,我陪着爷用,爷可要多用些。” “整日里费这个心,不过一顿两顿的,无甚妨碍。” “话可不能这么说!”静姝办起了一张脸,严肃道:“这素日来好不容易养成的习惯可轻易不能破的,这一破,便有二破c三破c四破的时候,之前的苦功夫可就都白费了。” “意气风发?”昨儿还因着‘空付’八爷伤心伤神呢!这会儿就意气风发了?怕意气风发的不是他而是她吧! 所以···是全国修路的事儿准备开始了? 也差不多了,等跟那些人扯完皮,正好。 第112章 实修路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二月初五,修路之事终成定局。 比起当初引得满朝风波的开头,结束的颇有虎头蛇尾的架势。 但虽说定局已成,四爷却较之先前更为忙碌起来。 频繁上门的除了九爷,还多了十爷c五爷以及被太子爷差使来的十三。 接着没过两日,与四爷同在户部当差的八爷也自个儿找上了门。 然后户部c工部c吏部的官员更是一涌而至。 四贝勒府门前车水马龙,日日不断,比庙会都要热闹上许多。 连带着后院女眷收帖子不断。 因着没要来插屏钟而在各家宴会上消失了好些日子的李氏重新活跃起来。 便是一直不怎么出府的静姝每日收到手的帖子都能装上一小筐了。 四爷深知如今不是冒头的时候,直接拉着九爷等人请旨要了一个二进的宅子充作修路办的衙门,前头议事,后头可简单充作‘宿舍’用,平日里忙得晚了或是些老大人中午困乏了歇个脚用。 因着事急,根本没收拾多周正就都挪过去了。 四爷更是直接就宿到了修路办的后院。 九爷紧随其后,接着是八爷和几位工部的大人,然后十爷c五爷也被九爷拽着住下了。 本来宽松的后院瞬间住的是满满当当。 静姝清楚,这事儿真正转起来之后,四爷绝对会忙得不着家,所以早早就收拾下了要带去衙门的东西,却不想这回衙门收拾的那般匆忙,以至于若是真将四爷的‘宿舍’按照她的标准收拾,就太过于扎眼了。 这与四爷本意相违。 那一日日不间断的菜食爷送不成了。 毕竟这事儿起头的是九爷,四爷是顶着太子爷的大旗‘加入’的,都不好叫旁人疑心四爷收买人心。 更不要说吃独食儿了,还是那句,扎眼。 四爷清楚静姝心中之忧,这也是他前头试探着说的那句‘整日里费这个心,不过一顿两顿的,无甚妨碍。’的缘由。 不然他好生生的,惹这人做什么? 四爷走之前是一再保证,早睡早起,吃好喝好,五禽戏每日不辍,隔上十日必回府住上两日叫静姝好生给他补养补养,才叫静姝稍稍安了些心。 这一忙起来,就从二月初一直忙到了四月初,四爷别说踏入后院了,连回府都少有时候。 便是回府也不似曾经承诺的那般十日休上两日,能在府中住上一晚就很是不错了。 好在九爷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把银子撒下去,衙门里的环境以肉眼可见的提升,静姝也就放心地把之前准备的都送了过去,心里多少能踏实些。 四月初三,官道改修水泥大路正式动工。 接着,四爷等人更是忙成了陀螺。 各种问题不断,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递上来找着做主。 四爷是肉眼可见的越发消瘦起来。 从京城到通州,人力那般多,昼夜三班倒,也忙活了整整四个月。 这边还没结束呢!宣传就先一步到位了。 有聪明的早早就等着信儿了,也有那等观望甚至觉得满洲朝廷穷疯了的。 不过这份怀疑与鄙夷也没有撑得了太久。 竣工不过七日,有九爷商队打样,不说先一步进京能早占去多少中秋商机,单单少损耗的那些东西的银钱,就很是客观。 一时间水泥路大火。 还有那等喜欢凑热闹的,大老远亲自来走上一回的,然后回乡去便是一份炫耀谈资。 一时间四爷等人是欢喜的不行,除了需要应付远在归化城的六格格的‘九福晋’。 ··· “可是多亏了九福晋,否则我这儿难得品相这般上佳的蟹。”静姝手上拆蟹拆的飞快,同时也不耽误嘴上说道:“蒙古那边说话的功夫就进京了,怎么六格格今年不曾来?” “小四嫂说的什么话?不过几只蟹罢了,哪里值当什么?不过是四哥素来不在意这些口舌之欲,而我与我家爷又偏好这些,才能今儿先四哥一步讨好了小四嫂呢!至于六格格,”说到这儿,九福晋多少有些莫名的心虚:“她呀是怀了,不过听说怀相不大好,便请旨辞了今年的中秋大宴。” 毕竟当初答应了人家的是她,没履行约定的也是她。 静姝也心虚着呢!到底当初主意是她出的,一听说六格格怀相不好紧忙打听道:“我怎么不曾听闻?还道今年六格格怎么不回京呢!想着叫我家 爷打听打听。” “真是劳小四嫂挂念了,我都听六格格说了,小四嫂待她就跟亲妹妹似的,年节各礼,都是掐算好日子到的,每旬还有东西,四时衣裳齐全,叫六格格在归化城可是赚足了体面。” “九福晋这才是外道了呢!六格格可不光是九爷的妹妹,也是我们家爷的妹妹不是! 我们爷前儿忙成什么样,旁人不清楚,你也该是清楚的。 我们福晋又一心吃斋念佛给德妃娘娘c给大清祈福,李姐姐还为了打理人情往来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我若是再连这些事儿都顾不得,哪里还有脸继续留着呢!”怕是小命都要不保了。 “那也是小四嫂想着她!”九福晋一副极亲近的架势跟静姝拉起了‘家常’:“这送礼的说法咱们还不清楚么?那等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半点用处都没有的礼单子还少了?可是小四嫂送过去的,就没有一样是被空下来的,可见小四嫂为了六格格废了多少心思呢!” “可别这么说!”静姝一被夸就浑身别扭,虽说那礼单子她确实很是费了一番心思,但到底出于‘愧疚’以及四爷的面子,实在受不起这些话。 “说起来,小四嫂今儿可煲了汤?”正说着话,九福晋就见静姝身边伺候的打帘子进了屋,手上捧着红木雕花的托盘上面是稳当当地坐着两碗汤。 一闻间鼻尖熟悉的味道,本来的客气话也便成了三分痴念,嘴上连连夸赞道:“就是这味儿!前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忙,没那等口福垫那个五脏庙,可是把我念的不行。” “知道九爷忙,你也跟着忙,不过下回再想了,直接差人与我说就是。” 第113章 中秋宴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静姝全然一副不知道这人与九爷之间‘奇事儿’的样子。 叫九福晋好一番打量,才收回视线笑着连连应是:“可不是我想差了嘛!小四嫂那般体贴四哥,我总想着那时候小四嫂多半是免不了一番心疼心忧呢!便莫要让小四嫂跟着费心了。” “哪里至于的?我平时也是要吃用的,后来也是九爷撒出去大把银子,才叫我家爷在衙门住的舒服了些,我这正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呢!九福晋这点事儿又算得什么?若是叫九爷知晓了,不得怪我呢!”静姝笑着就是一番亲近之语,听得九福晋人一楞。 许是许久求而不得,九福晋这会儿直接一时半刻的不敢置信,反映了好长一会儿,才满脸喜色地拉过静姝的手道:“都是自家人,小四嫂又开始说外道话,便是我家爷真来闹,也自有四哥护着小四嫂不是~”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好的不了。 ··· 夜里,静姝手上一下下给四爷捏着肩,照例学了一遍与九福晋之间的话。 毕竟,她这番亲近,也是这位示意的,这任务完成了,她总是得汇报的吧! 四爷只低低‘嗯’了一声,捏完起身后,笑着把人一拥入怀,才又补了一句:“爷自是万般信你的。” 不管真假,反正静姝听着舒服,也就跟着笑呵呵地,想起就在眼前的中秋大宴蒙古的事儿,犯愁道:“今年我是躲不了了,不过弘旻尚且年幼,不折腾他了可好?” 四爷挑眉,见静姝当真不是说反话,畅快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 “爷笑什么呢~” “哈哈哈!” 是笑的静姝两眼迷茫。 她出什么笑话了? 没有呀! 这怎么话说的? 难不成是犯了抽! 静姝被笑得直接毛楞了,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四爷见自个儿又把人给召着了,也依旧没停了笑,只是到底没彻底放弃求生欲,紧了紧抱着竞速的胳膊。 “哦?” “那些人闹腾,无非是不愿户部出大笔银子,倒不如前头便解了他们的忧虑,先言是从户部借的,当然,这借也不能借太多,只够修几段路的就好,比如,通州到京城。等路修成了,可安置人收过路费,以过路费归还户部的欠款,若是经营的好了,说不得剩下的就能便赚边修了。”通州是京城来往江南的主动脉京杭大运河的上下船点,江南走水路来的,无论是人是货,都得经通州到京城这一段。 能付的起水路费用的,自然不缺这点过路费。 而且,康熙喜欢下江南,修这条路可以先一步示好康熙。 毕竟以这位晚年过于爱惜羽毛的性子,怕是对路费这个事儿的结束度不是很高呀! 四爷听了这话,回过头仔细地打量静姝。 便是岑嬷嬷都是不愿的。 过去四爷待自家主子还有三分宠七分敬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自家主子出这个头。 但当时李氏受宠的着实碍眼的紧,她劝不动主子也就放任了。 如今主子爷待主子连往日里的情分都没了,这会儿主子若是再自作主张,只怕是与主子爷之间隔阂就越发不可调和了! 想到这儿,岑嬷嬷紧忙就偷偷拉自家主子的衣袖。 乌拉那拉氏被拉得回了神,见到的就是一双双或讽刺或不满的视线。 本来刚起的一丝悔意,瞬间被怒火挤得干干净净! 若是过去,这些贱人如何赶在她面前露出这些来? 不过是觉得自己受了爷的厌,觉得自己不顶用了,才这般。 她还非得叫她们看看,自己这个嫡福晋还没死呢! 静姝冷眼看着屋内瞬间变换的气流,踏着眼皮默然无语。 等回了桐安院,静姝直接就歇下了,一觉睡到下午前,连午点心都给睡过去了。 这可把空青急的不行,连忙拉过顺心来问:‘你快与我说说,到底早起时发生什么了?’ 哪里是那位那位九爷的功劳?虽说九爷在经商上颇有几分本事儿,但若是没有眼前这位穿越同仁的那些个‘新奇’的发明和主意,别说填补户部和康熙的私库了,怕是养他一个八哥一个十弟也只将将巴巴。 “哎呦呦,小四嫂说的话就是叫人听着心里舒坦。”九福晋脸上的喜色毫不遮掩:“旁人只道我们家爷仗着身份与民争利,觉得我们爷那诺大的家业都是凭身份仗势欺人欺来 的!呵!简直笑话!莫说皇子阿哥,便是京中百官群臣家中哪个没开两间铺子?不过是没顶名道姓的罢了,银子还不是流入他们库房里头了!一个个的不过是眼红罢了。非做那等子恶心人的事儿来碍人眼睛。”说话间柳眉高挑,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静姝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 看起来怕是这位近来修路进展推动的不顺呀! “与那些个计较做什么?只要你过得更好,好到他们连你的背影都瞧不见,便是对他们最终的惩罚了。” “说的可不是这个理!”九福晋亲昵地拉着静姝手,越发觉得这位侧福晋合她的眼缘。 “瞧我,把事儿给忘了。”九福晋从一旁的丫头手里取来一个盒子,推到静姝面前:“东西前几日就到了,但我见天儿一直不大好,玻璃的事儿开不了工,就没来,这个呀六格格托我送来的礼,小四嫂快拆开瞧瞧,四哥一份你一份的。”说完又悄声道:“那边还托我与小四嫂解释清楚,因着这还只是个计划开始,万望小四嫂莫与他人提起这东西。” “哦?什么东西呀!这般神神秘秘···的?”静姝看着和治理的东西,细细短短的一层绒,光瞧着就知道定然很暖和的一套···毛衣毛裤。 “这是···何物?”静姝觉得自己的演技在一瞬间爆发,眸中带着疑惑迷茫和隐约的猜测和不可置信。 她不知道她把想表现出来的表现出来了几分···但是,瞧九福晋的架势,该是没发现什么出来的。 “这个呀!是六格格的好主意!”九福晋噗嗤一笑,一见便懂,根本不必多言。 第114章 又扣锅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若是她是嫡福晋,巴不得满府里都是章佳氏这般的人儿呢! 不知道省多少的心。 李氏嘴角挂起嘲讽的弧度,冷眼看着不远处对峙的两人,直接拉着大格格与弘昀c弘时往旁边一站,默默看起戏来。 静姝懒得与乌拉那拉氏绕那些个心眼子,直言道:“福晋既身子不适,还是回院子好生养着为好,德妃娘娘那儿妾定会解释清楚,娘娘素来待小辈最是宽和慈善,定只有心疼福晋的,不会怪罪。” 被直言出心思,乌拉那拉氏脸色很不好看,但自从三日前被解了禁,她一直咬牙撑着谁也不见就只为今日,决不能半途而废。 “本福晋尚起得身走得路,娘娘慈和,但本福晋身为儿媳岂能叫长辈在这大喜的日子心生担忧,章佳侧福晋莫要再拦着,否则传出去怕是要觉得侧福晋心思不纯陷本福晋于不孝之地!” 静姝视乌拉那拉氏的威胁若无睹,眸中的嘲讽之色想压都要压不住了:“福晋此言妾恐不敢苟同,福晋如今这般模样,娘娘见着了怕是要比不见还要心生担忧呢!” 李氏听了这话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不远处的乌拉那拉氏。 她与乌拉那拉氏同伺候爷十余载,若说熟悉那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可看着眼前的人,她居然几乎寻不到什么旧人的影子了。 她记忆里的乌拉那拉氏虽不算什么美人,却也是个清秀之人,只是素来端庄持重的气质c眸中几乎不可掩的傲色与一切都要尽在手中的固执,叫人不自觉间就忘记了这人只是清秀的模样,无论站在哪里,都能叫人一眼最先看见。 而眼前的人,单薄c消瘦如枯骨,眉目暗沉如垂暮之人,腰背尽力挺直却也难掩曲起的弧度。 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仗嫡傲然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见章佳氏似要不管不顾地揭开她的谋划,也恐爷当真被章佳氏差出去的人给叫回来,直接高声道:“让开!”甚至用眼神暗示伺候的人将章佳氏拉开。 桐安院的自然不能叫自家主子受了委屈。 两方人直接就在二门前撕扯起来。 顺心哪里能看得这种境况。 一位是自家主子名义上的嫡福晋,一位是自家主子差使自个儿看护住的人儿,两个哪个都伤不得。 直接给回廊处猫着的人一个眼神,然后大步上前拦在两伙人中间。 “都住手!”四爷勒马于两伙人之间,冷着脸翻身下马,身上的寒气摄得满院子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在外头,静姝素来给足了四爷面子,该行礼就行礼,但见这人头顶那密布的就要挤出框去的乌云,与噼里啪啦的直炸的闪电,紧忙开口解释,无论如何自个儿一片好心可不能被误会。 “禀爷,是妾的不是,妾笨嘴拙舌,见福晋身子不适,劝福晋回院子养病,却不曾有本事将福晋劝回正院。福晋道恐大好的日子告病惹德妃娘娘心忧,执意强撑着进宫赴宴,妾与福晋各持己见,皆说服不得对方,才斗胆请爷回府。” 无论如何,遮羞布得先盖好。 省得一会儿四爷猫性子起来了,再不管不顾闹大了,她这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四爷听了静姝的话,眉头踌躇,若是当真因为这点子事儿闹得他大老远赶回来裁决,那··· 一切思绪在他看见乌拉那拉氏的一瞬间都不再重要了。 “好!好!好!”四爷一张脸青黑到底,背在身后的手甚至打起了哆嗦。 左臂大伸,指着乌拉那拉氏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爷。”静姝自顾自地直接起了身,上前挎住四爷的胳膊,悄悄借着袖子握住了那只颤颤的冰凉的大掌,轻捏了捏道:“福晋也是至孝之心。”至孝之心一字一顿,生怕叫不回这人的理智。 四爷被手上的暖意叫回了神,扭过头看着身旁的人,许是方才的争执气得狠了,养的红润的小脸这会子白的不见什么血色,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担心c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糅杂着仿若一阵柔和的春风,一点点温暖起了他冰凉的肺腑。 “呵!你说的是,乌拉那拉氏至孝之心,当真不愧是乌拉那拉家教养出来的好姑娘。”四爷一字一顿地吐出‘好姑娘’三个字,回握了下静姝的手,然后才继续道:“不过到底考虑事儿考虑的不清楚,娘娘素来慈和,若是知晓你强撑病体也要去请安,才是免不了一场忧思伤神,你且安心在院子养病就是,娘娘那里,爷给你解释。”说完,就对一旁大喘着气的高无庸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福晋回正院。” “嗻。” “福晋身子为重,告知府中上下不许扰福晋养病清净。”说完,看着依靠着岑嬷嬷的乌拉那拉氏道:“福晋只安心养病就是。” 说完,拉着静姝大步上了头一辆马车。 车轮滚动,留下那追着马车小跑十数步嫉得气得眼睛通红的乌雅氏。 李氏嘲讽一笑,拉着弘昀等人坐上了第二辆马车,走之前先开车帘子道了一句:“实在不是姐姐不想带着妹妹,都怪马车太小了,姐姐带着三个孩子已然很是拥挤了,着实再多不了一个了。”说完,帘子一落,高声道了一个字:“走!” 乌雅氏看着最后那辆最朴素的马车,气得眼圈里转了好久的眼泪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静姝看着自上了车就闭着眼自顾自的气着的四爷,无奈极了。 她倒是想装看不见那片阴云雷电交加的画面,但···算了算了。 静姝沏了两杯茶,试着温度稍烫却也能入得了口,就直接拉过那扣紧的大掌,轻轻掰开,塞了一杯进去。 “爷一路疾行而归,少不了灌了冷风,快吃盏子热茶暖暖胃,否则不等晚上那油腻清酒冷风的灌一肚子,夜里就少不得要难受上一场的。” 四爷早就习惯被静姝管着吃食,手中被塞了茶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手就下意识将东西入口了。 等反应过来后,只剩苦笑。 第115章 来与往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也就在你这儿,这般讲究,不晓得还以为爷体弱如病娇女。”过去那小三十载他哪年不是这般过得? 年纪尚轻时,逢上大宴蒙古,这蒙古人好酒c好骑射,他少不了就得被灌一肚子冷风再被拉着拼上一场接一场的酒。 不过如今他年岁大了,积‘肃’已重,少有人敢拉着他灌酒了。 除了老爷子c太子爷与直郡王,便是底下那些弟弟上来敬酒,只回上浅浅一抿,也无妨。 那些难受似乎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他的记忆中了。 不,他还记得。 他还记得他刚与乌拉那拉氏大婚的那一年,乌拉那拉氏曾在他回院子时奉上一碗解酒汤。 那碗解酒汤带着淡淡的辛辣,顺着喉咙直暖进了胃腑。 灯烛下乌拉那拉氏翻愣着账本子,一句‘爷回来了。’温柔的嗓音带着沁人骨髓的暖意,叫他久久不能忘却···那幅暖橘的画面,那时说话的人,以及那份不愿割舍的温暖。 “我想喝解酒汤。” “···爷说什么?妾没听清呢!”还解酒汤?你这是想喝多少!不知道自己还在补养中!还喝酒! 四爷顺着声望过去。 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中夹杂着毫不遮掩的威胁,娇艳如桃花的红唇不满地微嘟,肤如白瓷,睫若羽扇,眉似远山,这是一张任谁都不会不叹的精致娇艳的面孔,它正一点又一点地吞噬掉记忆中的那张清秀傲然的面孔。 眨眼间记忆中曾经的画面一张张暗淡失色起来,唯独眼前一人,越发的···活色生香。 “你倒是胆子不小,敢当众拦乌拉那拉氏的路。”一个不小心传出去,一个不敬上位的帽子就摘不掉了。 也不知我这是为了谁! 静姝不满地鼓了鼓脸,但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是道:“那时候我倒是没想那般多,只是不能叫福晋就那般出府。” 四爷听了柔和了眉眼,也不顾静姝满头珠翠,就长臂一身把人拥入怀中。 静姝任他拥着,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扮演一回知心大姐姐,至于发髻,大不了一会儿叫顺心重新理理。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儿,说不出来反而更严重,说出来了,就代表,真的能过去了。 她是真怕四爷一句都不提方才的事儿。 如今,倒是安心了。 只是四爷却不是一个会寻求安慰的人。 一时间岁月静好。 直到··· “乌拉那拉氏呢?” 四爷和静姝还没回,乌雅氏就急匆匆先一步上前答道:“福晋念着姑姑想进宫给姑姑请安呢!谁知碰上了章佳氏这个不讲理的,非叫福晋回院子养病!”说话是还刻意上前两步,直接站到了静姝前半步的位置,只微微落后四爷半只脚的距离。 “哦?”德妃一瞬间冷下了脸,放下慈和的样子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只剩下四妃之威震慑众人:“章佳氏,你可知罪?” “回禀额娘,此事上,章佳氏无罪。”四爷一步上前挡住了德妃看向静姝的目光。 “老四,额娘知道你疼她,不过是非对错,还是要顾的。” 这一顶帽子,先是说四爷是非不分,接着又能引到‘宠妾灭妻’,再者,为了妾室之错与自家额娘争辩,岂不是不孝? 静姝自然不会叫四爷落一顶‘不孝’的帽子,直接自己上前争辩道:“妾不敢欺瞒娘娘,实在是六月中,我们福晋就因给娘娘抄经祈福得过于虔诚累病了,福晋生怕回禀娘娘叫娘娘跟着忧心,便一直只道是一直抄经给娘娘祈福才不曾入宫请安的。 没想到这一场病断断续续的,直到今儿大宴蒙古了福晋的身子都不曾有什么起色。 我们福晋素来至孝,便想着强撑着身子来给娘娘请安。 可这哪里使得?娘娘素来最是慈和不过的,若是见着我们福晋那般病重的模样,岂不是更得忧心?妾这才劝我们福晋好生养病,等病全养好了,再来给娘娘请安也不耽误的。” “章佳氏,莫要胡说。”四爷淡淡道:“乌拉那拉氏只是病了。” “是是是。”静姝心中欢喜四爷配合的默契,本来她还想自个儿来这么一出,不过有了四爷的铺垫,接下来的就不会那般生硬了。 虽然心中再高兴,但也没耽误她表演,脸上立马一副仿若恍然大悟的表情,讪讪改口道:“妾不是那个意思,妾真的不是想说我们福晋是因为给娘娘抄经才累病的,也不是我们福晋的病都是 娘娘的缘故,妾只是想说我们福晋这病重的缘由,也不是,妾c妾只是想说我们福晋至孝,对,妾只是想说我们福晋至孝,病重还不忘给娘娘抄经祈福,还念着要进宫给娘娘请安望娘娘莫要忧心,还望娘娘勿要怪罪才是。” 说完,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番话下来,静姝是跪的心甘情愿。 反正她坑挖好了,人也埋了,土更是填上了。 你敢给四爷扣‘不孝’的帽子,我就敢还你一口‘不慈’的锅! 咱们有来有往,才好相处不是。 这话一出,德妃哪里还能揪着这事儿惩治人。 只要今儿她惩治了,无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眼前的章佳氏,这不慈的锅她就算摘不下来了! 心中再气,也只能笑呵呵地道:“原来有这般缘由,也是老四媳妇是个痴的,哪里用得着给我这个老婆子祈福,你们小辈过得好,我就好了。” “怎么?章佳侧福晋这是想拿贵娘娘压本福晋!” 乌拉那拉氏见能用的一而再的受挫,无奈亲自上场,端起了嫡福晋的威慑,一双眸子又利又冷,与静姝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隐隐噼里啪啦作响。 李氏故意姗姗来迟的结果,就是两眼迷茫地看着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人。 哪个素来懒散的连府务都真懒得不打算沾手的人此时针尖对麦芒似的对上了乌拉那拉氏,气势居然拼起来半斤八两,一时间谁都压不过谁。 呵!她就知道那章佳氏不是个真蠢的。 不过···乌拉那拉氏这是又做了什么恶心事儿? 第116章 择文武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奴才请德妃娘娘安。”还珠笑着进了屋子,俯身请安后只道:“奴才今儿还是来讨娘娘嫌的,我们主子这一听二姑娘进了宫,心就跟着一道飞来了永和宫呢~” 德妃这会儿正恨不得章佳氏这个牙尖嘴利的从她眼前消失呢!直接就痛快地松了口:“姐妹情深,合该如此,何来讨嫌之说。” ··· 静姝前脚刚踏进景仁宫,就见自家姐姐窝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如娇憨的猫儿一般,手中还迎着秋日的暖阳捻着两枚半红的枫叶,身上的锦被要落不落地半搭在身上,很是慵懒的一副秋困美人图。 只是··· “如今是一场风比着一场风凉,姐姐做什么歪在院子里?若是伤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你倒是管束起我来了~”静嫦撑着胳膊起身,见静姝身边没跟着被抱着的孩子,脸上的笑又灿烂了许多:“还算有两分聪明劲儿,没平白折腾弘旻一场。” 静姝附和一笑,道:“那可不是!我自个儿泛蠢也就罢了,若是再累得姐姐受了笑话,万岁爷怕是再不叫我进宫来看姐姐了呢!。”随着话落,上前主动扶住了静嫦手,给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就扶着人往屋里去。 “你呀你呀!”被打趣,静嫦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与自家妹妹十指交握,慢悠悠往屋子里晃:“什么话都往外说。” 等进了屋,静嫦又往罗汉榻上一歪,眯着眼任还珠给自己通起头发,道:“说说吧!永和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就是点小事儿,姐姐放心,妹妹没受委屈。”接着,静姝就把事儿学了一遍。 “你倒是个心大的。”静嫦没好气地瞪了自家这个傻妹妹一眼。 自古以来婆媳问题就是老大难问题。 遇上个明事儿的,那是大福气。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一个愚孝压断了多少人的脊梁? 本来德妃面慈心很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就算不是个能巴结奉承的性子,就把‘躲’字诀练得熟练些呀! 你可倒好,不仅不躲,还迎面往上撞。 这种时候,既然四爷都开口了,你就小百花演起来任人家母子俩掰扯不好么! 依她来看,德妃使劲儿作才好呢!正好把在四爷那剩下的些许情分都给作干净了,也省的日后再因为这位出现什么差错。 但,想着四爷的性子,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傻丫头走的这一步,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我能任德妃把那顶不孝的大帽子照着四爷的脑袋压下来吗!”提到这茬,静姝这会儿心中还是满当当的火气:“我瞧呀!这位娘娘多半是因着前儿十四爷一门纳下双侧福晋进府不仅没把人家给拉拢住,反而叫人家连两个女儿都不要了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成了满京城的笑料,她这是想拿四爷‘不孝’的名声压下去她宝贝小儿子闹出来的笑话呢!” 当初这事儿,十四也知道自己闹大了不好收场,就头一扭进了宫直接闹到永和宫里来。 德妃心疼小儿子,非折腾四爷叫四爷出面,人必须给十四纳进府里去,毕竟她宝贝十四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砸地上呢! 四爷本就膈应这事儿,又碍于孝道与‘兄弟之情’出面帮忙,那段日子眼见着心情不好吃不进东西,好不容易把人给十四纳进府了,也没得一个好来。 这回十四见‘期望’落空,定是又跑德妃面前来一顿抱怨。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十四会说什么,无非是什么四爷办事儿不上心才叫他丢了大人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要不人家怎么会两个嫡出的姑娘都不管不顾了!额娘可要给他做主之类的。 呵! 静嫦自然清楚自家妹妹的意思,这会儿脸色也冷下来了。 不说四爷是她看好的继位人选,单单凭占着她妹夫的身份一条,就是被她扒拉进圈子里的人,十四c德妃先撩者贱,就不要怪她给她妹妹出气了。 “还轮不着他们做主。” “姐姐就莫要跟着生气了,该报的我当面都报了。”静姝乖巧的往静嫦身边一窝,不愿意叫这事儿影响了自家姐姐的心情,转而道起了旁的:“二哥高中进士的事儿可是叫阿玛额娘喜得不行,前儿额娘来看我时说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说亲的踏破了呢!” 不得不说,这时候,满族能科举榜上有名的当真算是‘稀有’宝贝,镀上这么一层金边边,立马就进了不少人的眼里。 静嫦哪里不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思?只顺着宠着往下道:“额娘也是太心急了,仲和年岁尚轻,很不必如此 早就定下。” “我也是这么劝额娘的呢!”静姝很为自己与自家姐姐英雄所见略同之事感到高兴,说话的声儿都难掩雀跃:“我瞧二哥的心思不是想这么早就定下来的,当初那一句先建功立业再成家生子不像是一句玩笑话。” 提到这个把担子一门心思往自个儿身上揽的弟弟,静嫦也是无未掺杂,骄傲有之,欢喜有之,但心疼c担忧亦有之。 只是自己已经注定被锁在这深宫之中,娘家女眷见见倒是无妨,这外男,便是亲阿玛亲弟弟,也是不行的,毕竟,这后宫,到底不是外臣能方便进出的地方,她便是想劝,都见不着人。“仲和那孩子心思重,自打伯和去了之后,他就把一切都扛到了自个儿身上,男子是当有担当,可咱们嫡亲的兄弟姊妹,又有什么不能分担着来的?他一个打小习武厌文的性子,如今居然也能高中进士,不知是如何苛待了自个儿。 你日后可要多劝劝他,就算为了担起家业c给家中姊妹撑腰,也没得必要非得走伯和选定的路,他是他,伯和是伯和,学文也好,习武也罢,都是一般的优秀。” “长兄的事儿,在二哥心中结下了死结,任谁都说不通的,不过我想着,殿试之后,尘埃落定,该是···有所变化的。”毕竟未来十四还混过大将军王的称号,年羹尧也是凭打仗起的势,文路改武路,不是没有机会。 第117章 说亲事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很显然,自家姐姐跟自己的意思差不多。 只听静嫦道:“那也得好好说说他,西北那边到如今都不消停,日后,说不得有他能如愿的时候。” 接下来,静姝直接随自家姐姐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又随着众人去赴宴。 虽说她自嫁入四贝勒府少有进宫赴宴的时候,但眼前吃用流程与前年除夕大宴没太大的变化。 同样烂糊的叫人没什么胃口的蒸碗,同样结了一层猪油皮的荤食,同样的行酒c进馔c乐舞c杂技c百戏一系列流程,同样的喝到一半开始敬酒流程。 若是说有什么不同,外头一东一西两溜摆的不见头的案桌上文武百官少了些,为彰显礼重蒙古,蒙古亲王一行都安排在交泰殿之内,就显得殿内较除夕时拥挤了不少。 上头太后娘娘瞧着是真高兴,被几个科尔沁福晋c格格簇拥着说话,笑声不断。 五福晋因着自家爷蒙语快流利过满语的情况,大婚前c连带着婚后都是特意学过蒙语的,这会儿也跟在太后身边伺候。 康熙爷正侧着头与下首的太子说些什么,瞧着满脸的慈爱。 直郡王冷眼旁观人家父子秀父子情深,酒杯一口一杯,旁边的大福晋瞧着想劝又不敢劝,还是八爷上前把人给劝住的。 ‘九爷’拉着十爷c十三爷顺着倒数顺序挨桌给前头哥哥们敬酒,等敬到他五哥这儿又拉上了他五哥,一起来到了四爷面前。 “旁的弟弟也不说什么了,显得生分,”‘九爷’端举着酒,一口干尽后又紧忙拦下四爷喝酒的手:“咱们兄弟不讲究这个,四哥以茶代酒就是,还是身子重要。”说完,还笑着看了看‘九福晋’,又看了看静姝。 老十瞧见了嘿嘿一笑,道了一句:“九哥说的是。”也跟着一口干了。 只五爷十三两脸迷茫的紧,不过他们到底听见了那句身子重要,紧忙关心道:“四哥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四哥身子不适怎么不与弟弟说?是哪里不爽利?” 四爷无奈地看了眼静姝,只随口应付道:“没什么大妨碍。” 倒是‘九爷’半打趣半解释道:“五哥c老十三你们还不知道咱四哥的性子?一忙起来公务来是恨不得不吃用不安枕的,整日整夜的熬着,这四哥不把自个儿身子当回事儿,可有人在意的紧呢!”说完,又将视线落到了静姝的身上。 十爷看得直嘿嘿的乐,气得十福晋悄悄捏住十爷的腰使劲一扭。 五爷少与九爷八卦这些,听了这话也没多想,只是道:“说的极是,四哥不把自个儿身子当回事儿,咱们兄弟可是在意的紧呢!” 这话一出,听得九爷看着五爷直笑。 倒是十三但笑不语,虽说他前头也未曾与九爷多接触,知道的‘八卦’也仅限于这几个月偶听见的两耳朵,但不妨碍注意到了九哥看小四嫂那一眼。 四爷也是满心的无奈,大掌悄悄在案桌下捉住了静姝的小手,报复似的轻轻捏了捏。 真是,便是他尚年幼之时,也未曾受过弟弟这般打趣。 静姝只低头偷笑,还略嘚瑟的用指尖轻轻挠了挠那大掌的掌心。 被瞪了一眼,也只乖巧的笑。 两只手更是放肆地在案桌的遮挡下摆楞起了那个大掌。 仿若殿里殿外的热闹都不如眼前这个大手有意思。 ··· 顶着风寒霜重的回了府,静姝和四爷刚洗漱完,饭菜就上了满桌。 鱼虾蟹贝c鸡鸭牛羊c青菜饽饽是样样齐全。 最中间安置着好大一个盘子,上头摆着五颜六色的月饼,一个个就两口大小,较之方才在宫中见着的那个可供满殿分食的月饼,可以说玲珑可爱的紧了。 “爷快尝尝看,这是九福晋一大早差人送来的月饼,花样多着呢!什么鸭蛋黄的c燕窝的c火腿的c还有好些水果的,光听着就很是新鲜呢!” 四爷看着那大片的月饼嘴角抽了抽,他现在着实听不得‘九福晋’这三个字。 一想起底下弟弟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打趣他,他就浑身不对劲儿。 静姝瞧四爷的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难得好心地主动岔开话题道:“今儿我去见姐姐时,姐姐提到我二哥了。” “哦?”对于阿克墩,四爷是看重的,毕竟日后西北少不了需要能用的。 “我额娘前儿来时,喜得不行,其实莫说我额娘了,便是我都惊讶于二哥这般年纪就能高中进士,毕竟,他才改学文没有几年,不过家中倒是 喜事一桩连着一桩,我额娘说是来给我二哥说亲的都要把府里的门槛踏破了,我家这也算是一家有儿百家求了。” “妹妹怎地不与贵妃娘娘一道伺候太后娘娘了?”李氏一出口就是满满的酸味儿。 都是侧福晋,她伴着爷都十年了,还不曾与太后娘娘说过一句话,凭什么她章佳氏就能得了太后娘娘的夸赞还能留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么久?!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静姝没有言语,只淡淡一笑,没有争这个先。 如今可是满宫有点位分的主子都在,若是当众争上了,少不得得有人说四贝勒府没规矩。 李氏冷冷地横了章佳氏一眼,见章佳氏惧了她,得意地下巴一扬,身子一侧,紧贴着扶着德妃的乌拉那拉氏与完颜氏的身后跟上,还端的气派非常,被挤后了一位的舒舒觉罗氏冷冷一笑,也是没说什么,但瞧那模样,怕是记下了。 静姝退了一步,示意伊尔觉罗氏先行,可伊尔觉罗氏却一再要后走,便猜是有什么说法,就没有再推辞,只微微一笑就先行一步。 “主子。”一直不是候在屋外头就氏坠在最队伍最后面的空青总算能凑到跟前,小心地扶着自家主子的胳膊,多少能给主子借些力。 听说主子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她是既高兴,又心疼,这大宴可有的折腾呢!这会儿劲儿全消耗了,一会儿可怎么办呀! 太后与主位娘娘都坐上了轿撵,剩下这些人跟在后头走。 第118章 心所忧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先立功建业再成家生子,倒也无妨。” 这么算那位章佳夫人这会儿年岁···怕是尚小。 确实急不得。 “我这儿也是这么想的。”静姝伸了个懒腰,在他看来晚婚晚育挺好,头三四十年拼死拼活打江山,攒下银钱本事也好养活护下妻儿,附和道:“过两日我就给我额娘传信儿,与她说清楚了,省的她再挑花了眼直接给定下了。” 四爷听此,喝汤的手一顿,道:“明儿我叫高无庸跑一趟。” “···”静姝诧异地看向四爷,这般急的么?不过既然四爷上心,她也不耽误,只道:“哪用得着爷的人?明儿一大早我叫小林子跑一趟腿儿也就是了。” “嗯。”四爷彷如随意般点了点头。 看的静姝好笑不已。 满意就满意呗!做什么非得遮掩? “老九铺子里摆上插屏钟了,昨儿差人送来了几座,我瞧着有一对故事纹嵌贝母碧玺的瞧着不错,明儿叫苏培盛给你送来。” “···谢爷赏。”也不知道四爷这满意c道歉c欢喜都送人礼物表示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四爷等了半天,发现真只得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略有不满,直接上了榻道:“安置吧。” 一大早就开始折腾,大晚上的方归,看戏演戏累的人骨头都酥了,一沾上枕头,闻着熟悉的气味,没两个数就进入了梦乡。 烛影轻晃,两个人睡梦中越蹭越近,直到相依相偎才踏实的嘴角微勾,彻底睡实诚了。 ······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静姝把四爷让她转达的话说清楚后,就懒洋洋地往榻上一靠。 “四爷c四爷这意思是打算给阿克敦说亲?” 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儿! 富察氏只觉得这两年家中的喜事儿是一桩接一桩。 本来老爷在工部都水清吏司待了那么些年都不曾动弹过的位置,今年因着跟四爷c九爷忙活修路的事儿直接从从五品的员外郎升任做了正五品的郎中。 虽族中那些碎嘴子的都说什么她们府中出了一位贵妃娘娘一位皇子侧福晋,她家老爷居然还是小小的从五品,这会儿挪动也只是升了半品,还是都水清吏司这种占不着银钱的清水衙门诸如此类的阴阳怪气之语,但她却觉得挺好。 以她家老爷的性子,若是真进了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他那别扭性子还不得被生吞了! 倒不如现在,两三天只去衙门一回,一次只在衙门当差半日都算多的,清闲着家,旁人还碍于静嫦静姝这俩姑娘不敢欺负,日子过得多舒服! “那额娘可就在家中等着信儿了。” “额娘可莫要着急才是,四爷看重二哥,定会尊重二哥的意愿,若是二哥与四爷说了先立业后成家的事儿,额娘怕是近些年都见不着二哥大婚生子呢!”静姝这么一说也是提前打个预防针,省的她额娘心急给儿子娶媳妇又迟迟等不到四爷的信儿再生出什么想法来。 “嗨!这有什么!”富察氏如今全然不是前头着急给儿子娶媳妇的样子了:“你二哥那性子,且得板板呢!现在娶的什么媳妇呀!一天天得也不知道着个家,就忙忙忙的,现在一无官职二无差事的,哪有那么多可忙的···”说着就是一通抱怨。 听得静姝的嘴角是抽了又抽:“额娘前头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急着给儿子娶媳妇抱孙子的架势,便是姐姐都不敢怎么劝的。 “嗨!我不是怕你二哥没有成家那个心嘛!自你大哥去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那时候哪个敢信?当初的混世魔王也有定下心学文的一日。 见他有正事儿,额娘这心里是既欢喜又担心啊!生怕他身边没有各知冷知热的人再累伤了身子。 这不,你出嫁之后我就给你二哥送了俩丫头过去,也不是叫他都收了,毕竟旁的人家儿子长到这么大房中早就有人了!额娘这不是想着也该给他准备人了吗。 再者,红杏c青梅你也是晓得的,自小养在额娘身边,再是乖巧规矩c细心体贴不过,身姿窈窕容貌出色的玲珑人儿。 谁知那混小子连一眼都不瞧!完全把那俩丫头无视了个彻底! 额娘这不就怕了!那俩丫头的姿色,不说顶尖的出色,也比寻常人家强上不少去的,这样的人儿都动不了他的心,额娘是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是好了。 额娘不是怕他成婚晚!而是怕他根本没有成家那个心!额娘和你阿玛不能陪他一辈子,你们姐妹也各有各的家,他身边若是没有知 冷知热的人儿,额娘就是···也放心不下呀!” 富察氏到底想起自家姑娘不喜欢那些个生呀死呀的话,紧忙把不吉利的字眼吞了回去,然后还乐呵呵地说起了欢喜的事儿:“这会儿有了四爷做主,这小子无论如何是单不了了的,额娘也就放心了。” 说着,富察氏还不满地瞪起了眼:“你们道额娘喜欢应付这些呀!好好的在家里歪会儿不好嘛!都是为了谁!” “是是是,都是二哥不乖,等下回我见着二哥了,一定替额娘教训他!” “可得了,你自小就与你二哥亲,你二哥也是一个模样,只要你俩不连合在一起糊弄额娘就成了,额娘可不指望你能教训他!” 别看富察氏嘴上抱怨,但提起自家儿女关系亲近,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欢喜的。 有什么能比男人体贴顾家子女亲近孝顺来的舒坦的! 又收拾了许多东西叫自家额娘一并带回去,静姝才有精力把小林子叫过来。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小林子回来时脸上虽强撑笑,但却没大掩饰好。 静姝只道,这小子是苏培盛手把手教出来的,若是连表情控制都做不好,苏培盛怕是头一个把他塞回去重造呢! 这是故意露给她的。 “回主子,奴才在章佳府中听了两耳朵,倒是,不知前后,怕只一言半句的,弄差了意思再害主子伤了姐妹之情。” “你直言便是。” 第119章 又还击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反正除了宫里的贵妃娘娘,章佳府中的那两位与她也没有什么姐妹情深。 小林子这一上午也是百般纠结,话他不好直说,反倒是引着主子主动开口询问还能稍好些:“奴才只意外听了一耳朵,似府中一位姨太太教育养在身边的姑娘,说c说是明年大选之事,听那两位的意思,似乎去处已定,便是府中···” “府中?哪个府中?”静姝并不意外,窝在罗汉榻上捏着小点心一口一个吃的好不自在! 虽说没相触太多日子,但她哪里看不出那几位是一个赛一个的心气儿高!在府中时本就喜欢与她比较,便是姐姐送来给她养病的东西都会被酸言酸语上好久。 如今这一个个地见她日子过的这般顺心如意,可不得坐不住了吗? 小林子叹了口气,只能直白道:“···是咱们府上。” “你说什么!”听此,静姝才坐不住,猛地起身,一脸讶异地看向小林子,在他确定的点头之后,只觉得心中的火气是蹭蹭往上窜! 她再次确认,不是怀疑小林子。 小林子的性子她太清楚了,也不知怎么跟他师傅学的,是一身的中庸平和之道,素来本分规矩,从不妄言妄语,更何况章佳府中人他都不认识,如何要拿这事儿诬陷那些人还恶心着她呢! 只不过,那对母女也当真好意思想! 空青一直在屋子伺候,听见了这话,虽心中也生气,但她知道如今可不是光顾着生气的时候! “主子,咱们首要之事还是得尽快弄清楚这三小姐还是四小姐的是走的哪条路子能进贝勒府!旁的咱们暂且放放,总之,也没甚非急不可的差事。” 静姝同意地点了点头。 她第一个在意的也是这一点。 能做的了这个主的,除了康熙也就只有宫里头或得宠或有两分体面的娘娘们了。 首先贵妃不可能。 宜妃也不至于。 荣妃不理外头风起云涌好久了。 唯二有可能的两位,也就是前些日子在修路一事上折在了四爷手里的大阿哥的母妃惠妃与一心只在意小儿子想拿大儿子血肉填补小儿子的德妃娘娘了。 “空青,笔墨。”总要先弄清楚,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打算闹事儿的又是哪个。 一提笔,熟悉的簪花小楷一个个与跃然于纸上。 “你跑一趟腿,记得,要千万亲手交给我额娘。”静姝把信递过去之后,还不忘嘱咐小林子:“旁的你不用开口。” 她额娘是个什么人她多少还是有两分清楚的。 毕竟,一个人生养了四个孩子还都长成了的,又哪里是真慈善真宽厚的过了份的。 唯一一个早夭的,还是在游学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这也是完颜氏后来把小闺女圈得更紧的主要原因。 “主子,宫里头大姑娘那儿可是要说一声?”空青见小林子快步离开,紧跟着问道。 “事儿都还没有确定,还是不要就这么去扰姐姐清净了。”静姝摆愣着手上的十八子,心中默默把一个个可疑分子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三妹妹性子急,易燥易怒,她姨娘该是清楚自己姑娘的性子的,打算进宫的这一条路几率并不高。 至于四妹妹,年龄倒是难得的相合。 明年正逢三年一回的大选,四妹妹简直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年岁合适了,宫里宫外又都有亲姐姐亲兄长照看,自己模样长得出挑。 就是明明是明艳的性子如今矫枉过正,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小百花的味道。 “主子。”小林子顶着一路风寒之气进了屋,一进屋,就是接连不断的大喘气。 看得出平日里是极缺乏锻炼的人了。 “禀主子,奴才回来时,路过丰源楼,楼中那说书先生说的就是十四爷前些日子闹出来的那笑话···改c编c的!”改编的三个字说的是一字一顿,因为小林子心虚,实在是那故事被讲的太过生动形象了,好像那人真亲眼看着事儿发生一般!勾的他不自觉就走了进去,一个不小心就听了小半个时辰。 本来十四在中下层将士中人缘极好,连带着他都差点忘了回来禀告就在屋子里一盏茶水两碟干果就这么坐了半下午。 “奴才只听了一耳朵,”说到这儿小林子都不敢抬头,生怕空青真闹起来。 只是自己已经注定被锁在这深宫之中,娘家女眷见见倒是无妨,这外男,便是亲阿玛亲弟弟,也是不行的,毕竟, 这后宫,到底不是外臣能方便进出的地方,她便是想劝,都见不着人。“仲和那孩子心思重,自打伯和去了之后,他就把一切都扛到了自个儿身上,男子是当有担当,可咱们嫡亲的兄弟姊妹,又有什么不能分担着来的?他一个打小习武厌文的性子,如今居然也能高中进士,不知是如何苛待了自个儿。 你日后可要多劝劝他,就算为了担起家业c给家中姊妹撑腰,也没得必要非得走伯和选定的路,他是他,伯和是伯和,学文也好,习武也罢,都是一般的优秀。” “长兄的事儿,在二哥心中结下了死结,任谁都说不通的,不过我想着,殿试之后,尘埃落定,该是···有所变化的。”毕竟未来十四还混过大将军王的称号,年羹尧也是凭打仗起的势,文路改武路,不是没有机会。 “你倒是促狭。”四爷好笑摇头,不过提起这一茬,他心中倒是一顿。 这辈子阿克顿四五年便高中进士,与记忆中的四八年进士已有变化,那···他还会娶曾经的那人生下阿桂么? 不行,无论是阿克墩还是阿桂,都是朝廷栋梁,该用得用,该在的也必须要在。 “阿克墩的婚事,爷心中有数。” “爷要给二哥···那我就替二哥谢爷了。”静姝乖巧地福身一礼,然后笑嘻嘻地凑到四爷身边道:“爷可要好好挑挑,我可不想二哥被媳妇挑拨的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四爷眉头一促,头疼道:“你这脑袋瓜里整日里都在想着什么?” 第120章 得心安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静姝这边急的小手冰凉,就差团团转了。 天将降擦黑之时,宫里头居然出来了人,还是静姝最为熟悉的还珠。 “请二姑娘安。”还珠一身冷气的进了屋,哪怕兔毛领子遮了半张脸,眼睛下头那点地方也被冻得通红。 “快起来。”静姝紧忙把人拉起来,然后对一旁的丫头道:“去盛碗热汤来。” 还珠也没有推辞,只笑着又行了个礼:“奴才谢二姑娘赏。” 静姝拉着还珠的手不放,两只交握的手倒是一是分不出哪个更凉一点。 “二姑娘的手怎么这般凉?可是屋子里缺了炭了?” 静姝看着仿佛只要她应上一声就打算立马叫小太监回宫拉炭的架势,心就是一松。 该是无碍的。 虽说还珠平日里是略张扬些,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她会如此,无非是姐姐叫她出来安自己的心呢! 毕竟还珠能如此张扬,那被她仗着势的贵妃娘娘自然是依旧盛宠无逾的。 “院子里的炭向来足足,有弘旻在呢!便是委屈了哪个也委屈不到我这儿!我与你,你回去与姐姐说清楚,莫要替我忧心。”也不要再打十四和德妃的脸了。 “要不怎么说二姑娘和我们主子是嫡亲的姐妹呢!我们主子就是来差我来安二姑娘的心的,近日里老天虽变脸变得快了些,但内务府各物都备的齐全,主子是万岁爷身边第一得意人,就算有小人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很是无碍,该处理的奴才都处理好了,无论如何,外头再冷,也定然伤不着主子一分的。” “我自是信你的。”听了话还珠的话,静姝这颗心算是安了一半,但依旧挂念着:“今早额娘来又是抱怨了一通我阿玛,同僚妻妾不合闹得大了又碍不着他什么,平日里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非得上前跟人家说两句,说什么这夫妻之间呀,一荣俱荣损俱损的,就是到不了夫妻的位置,若是闹得大了,爷们身上到底不好看。惹得人家不止恼上了家中妻妾,便是再见阿玛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只眼睛的,何苦来哉呢!” 还珠听了笑的越发亲近:“这还是得看是怎么个境况,毕竟若是这男人后院女眷多了,便是出了一颗两颗的老鼠屎也是无甚大碍的,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与男人没太大关系。若是这男人还是个位置高的,那就更无甚妨碍了,毕竟能真如老爷那般把这话说到男人跟前,微乎其微,毕竟他们也怕如老爷一般平白遭了人烦了不是。” 听了这话,静姝才算彻底安了一颗心,正好空青也把汤端了进来,见自家主子脸上愁色全消,便也跟着心安,上前笑道:“正好膳房炖了羊肉汤,这时候吃着最是祛寒不过,正合姐姐吃用呢!还有羊肉馅儿的包子,也取了一碟子来,虽不敢比宫里头的,姐姐全当先垫垫肚子。” 还珠自来不是个恶性子的,见空青客气,也跟着客气:“可别这么说,该是我谢妹妹呢!正好我这闹起了五脏庙,妹妹当真贴心,怪不得能得二姑娘看重。” 静姝见这俩人融洽,也跟着笑:“可就是巧了,膳房柳厨子羊肉处理的一绝,绝对算得拔尖手艺,还珠你也试试看。”说着扭头叫顺心去把漱口水取来。 “奴才哪里用的浪费那等好东西,”说着颠了两下腰间的荷包,道:“我这儿日日备着薄荷糖呢!就怕吃不得好吃食亏了嘴。” 一时间屋子薰暖,欢声笑语不断。 等空青把还珠送出二门去再回院子,静姝已然卸了头发只用布巾子裹着,又换了寝衣歪在床榻上逗着四阿哥。 “主子。” “嗯。”静姝随意嗯声,然后继续把弘旻刚要拿到手的狗狗玩偶拿起来又往远了放放。 四爪着地撅着小屁股好不容易蹲下的弘旻:··· 鼓着一张包子脸c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偏圆的桃花眼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家额娘,好像不敢相信这般折腾他的会是他亲额娘。 静姝难得升起了一点罪恶感,讪讪一笑,然后背过手去,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再折腾他了。 看的空青好笑不已。 这娘俩整日里也不知是主子在宠四阿哥呢?还是四阿哥在宠主子呢! 只不过四阿哥到底才十三个月,便是再过聪慧,也哪里能懂主子的意思呀! 这想法还慢悠悠在脑海里转呢!空青就惊讶的发现,四阿哥好像真看懂了一般,晃晃地站起了身,好脾气的继续朝着他最喜欢的狗狗抬起了肉乎乎的小腿。 小小的人儿还不大会走路,一摇一晃的,却固执地就是不爬,一小步一小步地迈, 小脸还绷着,使尽全身的力量稳着走, 看着不知道有多萌! 反正静姝是满脸亲妈笑。 看见弘旻终于成功把狗狗玩偶抱在怀里,直接上前连人带布偶一起抱在了怀里。 “额额~” “额娘。” “额额~” “是额娘哦~” “额额···” “···”静姝叹了口气,揉了把弘旻的小脑袋,无奈道:“总感觉你这小子是在占我便宜!”等你能成功叫我额娘,我都叫你多少句额娘了! 弘旻正等着一旁的人跟他继续唠嗑呢!见人只看着他也不说话,就低下头专心撸怀中的狗狗玩偶,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哈西,眼睛眼瞧着就要争不开了。 “奴才去叫奶娘。” “不用了,今儿我带着他睡。”说着,静姝就小心地拽走了弘旻手中的玩偶,然后把人抱到了床榻的里侧。 “这···”空青朝外头看了眼,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劝,毕竟这不合规矩呀!若是叫四爷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都这时候了,人没来就不会来了,把院门一落锁踏实地睡就是。” 空青到底是不愿自家主子不开心,犹豫道:“那奴才今儿值夜,主子照顾小主子总是要有人在旁边搭把手的。” 静姝也清楚,虽然孩子已经一岁多了,但大部分都是奶嬷嬷在带,自个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