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开银行》 正文 第一章 意外穿越 中央财经大学体育馆，两名身材高大，健硕的年轻人，各自提着个器材袋并肩走出来。 个头稍矮的人侧头笑着说：“秦枫，照你今天这状态，这一届大学生自由搏击冠军，又非你莫属了。” 秦枫咧嘴一笑：“你也不错，能进前二十。” “我去！该你嘚瑟。什么好事都让你占齐了，我帮你数数，高大帅气，会画画，会弹琴，会打鼓......” “打住！”秦枫笑一下：“伍伟，这年头的大学生，谁小时候没被父母逼着学这学那？你还不是一样，爱好广泛！” 伍伟苦笑：“我那顶多算爱好，学得不认真，就是会而已。可感觉你就是那种，一学就会，一会就精通的天才！” “呵呵！小时候你自己不认真学，怪谁？还浪费你父母的钱。我是，除了不爱读书，其他爱好都喜欢。我就是成绩不好，其他都好！”秦枫站定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伍伟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进了这个学校，与你为伍。” 伍伟愣一下：“这学校不好吗？金融专业，热门啊！” 秦枫把手里的提袋往伍伟怀里一塞：“我打算读清华北大的！帮我提上楼，我有个约会！” 伍伟下意识抱着提袋，嘴里嚷道：“你意思说，你成绩不好，所以才和我是同学，那我成绩也不好啰。喂！等等！什么约会？不带我？” 秦枫往岔路上走两步回头笑道：“带你多亮啊！我与陆凌瑄约好一起去看电影。” “陆大校花？！卧槽！秦枫，你好事占尽，不怕天妒英才啊？”伍伟哀嚎着。 和优秀的同学做好朋友，能练就强大的心理素质。 秦枫满面春风走出校门，今天终于邀约到心仪的校花一起看电影，打铁趁热。 买一朵玫瑰花送她？还是买一捧？一朵一心一意，方便携带。一捧视觉效果好，杀伤力强...... 人行道，绿灯亮起，秦枫一边思考，一边跨出马路。 刚走几步，猛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和着刹车声，侧头一看，一辆黑色汽车，带着尖利的喇叭声，刹车声，向秦枫飚来。秦枫骇然大惊，绝望哀嚎：“我还未婚啊！” 嘭，一声巨响，秦枫就翻滚着飞向半空。 ...... 不知道多了多久，秦枫悠悠醒转。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周围的昏暗，咦？这是什么医院？怎么布置得古色古香？不对！不是医院！像一个，古代的卧房！ 我不是被车撞了吗？那一瞬间，好痛......我身体不痛啊？！ 秦枫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抬手，伸腿，完好无损！再仔细一看，自己身着白色长衣，纸糊的窗户透进朦胧月光，有点瘆。 我死了？ 随手扭一下大腿，呲！疼!低头一看，月色虽朦胧，还是有点影子。 那这是哪里？我怎么可能安然无恙？脑海里突然闪过另一个人的记忆......像过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秦枫脑海里展现。 这个时代叫华朝。类似秦枫时空的明朝后期。前朝历史和秦枫时空历史几乎完全一样，就是明朝变成了华朝，华朝开国皇帝李元昊，赶走了元人。朱家天下变成了李家天下。 但是一些地名，包括周围国家名字，人物，很多都和明朝时期一模一样。有满清，高丽，还有努尔哈赤...... 还有眼下所处地方，名字依然是，江西，南昌。 文明驱动社会前进，哪怕中途拐几个弯，大方向始终如一。就算不同的时间隧道，不同的维度空间，生出不同的世界。但社会轨迹，人文轨迹，殊途同归...... 回看就是历史，融入就是当下。 原来，我，秦枫，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在历史的另一条岔路上。 我失约了，陆凌瑄......我会在这里，祝你安好。或许你，正在为我追悼......两行清泪涌出，秦枫心里一疼。 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意识：“这里不好吗？” “你是谁？”秦枫的大脑下意识做出反应。 “我，秦枫，20岁。随父母从北方迁徙到南昌，父母努力做工赚钱，送我进了学堂。我14岁考中秀才。次年乡试不中。17岁父母染病先后离世。料理完父母后事，一边变卖不多的家当，一边在家守孝，闭门读书学习。三年坐吃山空，一贫如洗。只得先来这贾家教书。” 两个人记忆慢慢融合，秦枫用了整整一夜，才算是了解，熟悉了自己。 天亮了，秦枫熟手熟路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缕阳光洒下，双手展开，深呼吸一口！再做几个伸展运动。 “秦秀才早！”一串糯糯的声音。秦枫定睛一看，一位漂亮的绿裙姑娘，带着个伙计，向自己走来。姑娘手里端着食盘，伙计一手提着桶，一手提个竹筐。 秦枫脑子里一闪，姑娘叫如意，是贾家丫鬟。负责给自己送饭。 先生，资格上是该和贾家主家一起用餐。但贾家贾老板两年前去世，与贾夫人，贾小姐一起用餐，不合礼仪。所以单独开餐。 伙计叫王二娃，在布行帮忙，自己有什么力气活，可以安排他做。 “多谢如意姑娘，王伙计，请进。”秦枫微笑着侧身让开门。 如意姑娘动作麻利，摆碗放碟。伙计提桶往盆里倒水，然后从竹筐里取出干净的面帕，水杯。 秦枫心想：“确实不错！还有人伺候了！” 接过王二娃递上的面帕，秦枫走到水盆前，突然心里一动。眼睛认真地盯着水面，面前水纹慢慢平静，水里的影子，不再抖动，扭曲，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张脸，居然和秦枫前世，九分相似。剩下一分，应该是水面波痕。 名字一样，容貌一样，体格一样，昨天对练搏击，打疼的地方，今天还在疼。就连父母命运，也一样。秦枫刚上大二时，父母先后病逝，秦枫也在学校消沉了一年。 一声轻叹，惊讶？庆幸？无奈？ 由不得秦枫不生感悟，这种蹊跷，哪是意外穿越？这是，命中注定！这就是另一个自己，不同时空的自己！ 秦枫用手，慢慢搅动水面，前生往事，随这影子一触即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章 初为人师 慢条斯理用过早餐，秦枫走出房间。桌上餐具，自有其他人收拾。 贾家不大，两进院子，正前排大门，右侧是两间门面，开做布行。左侧是门房，马厩，马车间。拐角开了个供马车进出的侧门。 马夫姓周。秦枫如果要用车，提前给周叔说一声。周叔老婆周嫂，做清洁，洗浆。 厨房一对夫妻，唐师傅，唐嫂。 布行三人，齐掌柜，王二娃，李柱。 马厩一侧三间厢房，周叔夫妻，唐师傅夫妻各一间。王二娃和李柱合住一间。 布行一侧三间厢房，秦枫一间，一间客房备用，齐掌柜一间，但齐掌柜外面有住处，这一间算他的临时休息地方。 外院和内院连接，是一个门廊，门廊左边会客正厅，昨天贾夫人就是在正厅聘请秦枫给贾少爷做先生的，包吃住，月例10两，逢年过节谢师礼，按月例付。 门廊右边，布置成一间教室。两排书架，书写桌，讲桌，休息阁。一应俱全。 内院是贾夫人，贾小姐，贾少爷，还有如意居住。贾家的布行生意不太好，整个后院内宅，就如意一个使唤丫头，现在还多一件事，给自己送饭。 如意姑娘很小就被贾老爷买回来。陪着贾小姐，贾少爷一起长大，名为丫鬟，实则一家人。华朝虽有规定，除有功名者，百姓商贾，不得私养奴婢。但两百多年过去，因为各种原因，这条已经名存实亡。 贾少爷，贾颂！17岁，长得人高马大，差不多和秦枫一样的个头。以前贾家送他去童生书院读书，三天两头和人打架，贾家费钱费神，到处赔礼道歉。最后被迫在家请老师教他，前后请了十几个，个个都被他气走。 越到后来，越难请。贾家又给不起厚利，正在为难，遇到三年坐吃山空一贫如洗的秦秀才，一拍即合。双方都指望，这一次合作，能稍微长远一些，所以签了一年。 昨天谈好以后，贾夫人就召集大家集合。贾颂叩头，行了拜师礼，敬上拜师红利。只有贾小姐身体有恙，昨天没露面。 秦枫稍许遗憾，因为来应聘前，就听到传言，贾家小姐，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在整个南昌府，能进前三！本来还打算见识一下。 好吧！来日方长。 秦枫先得关心自己的饭碗，因为这贾颂，名声太糟。穿越之前的秦秀才，心里还有些忐忑。但与穿越来的秦枫合体以后，就有些信心了。 这个时代，尊师是法律！老师打学生，天经地义，打死都不偿命。但学生，敢打老师，就是忤逆，判个死刑都有可能。 所以贾颂的顽劣，肯定远不如后世学生。 也正是如此，这个时代的老师更看重颜面。读书人，就有读书人的体面！这份体面，有时候，比命重要！ 身为人师，一旦答应教授学生，就是诚心诚意，实打实传授！你不学，学不好，那是，教不严师之惰！没有老师愿意背这个惰名。 但是，多数人都不喜欢读书，那是苦差。 所以贾颂，常采用消极对抗，老师教十次，他就装傻十次。作业一塌糊涂。打他吧，皮糙肉厚，嬉皮笑脸。 有时候还把自己弄得臭烘烘，脏兮兮，作践自己。这就是对老师的羞辱，最大的不尊重。所以，以前的老师，都会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然后愤愤而去！ 读书人要为人师，就不会得过且过，蒙混度日。你不学。我可以走！怎么也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名声！ 但秦枫可以，这厮认为，10两一月是高薪！ 按照秀才记忆，两文一个炊饼，和后世两元一个包子差不多。一文算一元钱，一两一千文，就是一千块！十两，一万块！ 月薪一万的工作，包吃包住，有人伺候！凭什么不好好保住？ 古人和现代人的三观，完全不同。 昨天安排今日早餐以后，开始上课。每日都是上午学习。 上两日，休息一日。秦枫觉得，自己要是早两天穿过来，就会协商成，上一日，休息一日，现在不是提倡给学生减负吗？ 不过，节假日还要放假，老师偶尔身体欠安，也可以放假。 秦枫走到教室门前几步开外，门虚掩着，贾颂在里面？不像！这小子顽劣，昨天跪下叩头，眼睛还滴溜溜乱转。 秦枫心里升起一丝警觉，目光慢慢搜索，虚掩的门上，有团黑影。秦枫不禁哑然失笑：几百年了！这手法还是一模一样！ 秦枫慢慢走到门口，站定，环顾四周，提气，大喊一声：“贾颂何在？” 门廊里，贾颂走出来，点头哈腰，脸上堆起笑容：“先生早！” 秦枫笑眯眯道：“你也早！过来，跟先生我比比身高！昨天就觉得，你小子长得牛高马大！不过，先生我也是一条大汉！” 贾颂眼睛一亮：“先生高大些，在我眼里，就像一位将军。我哪敢和先生比高矮。” 秦枫笑着招手：“叫你来就来，废话多！身高天生，比比何妨？” 贾颂走过来，两人面对面，秦枫用手在两人头上比划一下：“差不多啊！来！靠背比！你转过去，对！站好。” 贾颂正对教室门站得笔直，秦枫在他身后，退后一步，抬起脚对着贾颂屁股用力一踹：“进去！上课！” 贾颂冷不防屁股上一股大力传来，跌跌撞撞扑出去，一把推开教室门。一盆水倾泻而下，秦枫脚步一晃闪开，那水对着贾颂从头浇到脚。 一个木盆，吊在门方上，一晃一荡。秦枫心道：“这小子还不算蠢！知道把木盆耳系在门方上，不然这么厚的木盆砸下来，还不头破血流？” 贾颂站稳，抖一抖，转身哭丧着脸道：“先生，谁这么坏啊！门上放盆水。” 秦枫一摆手：“去换身衣服，然后，到我房里来！” ...... 秦枫坐在书桌前，贾颂站在面前三步开外。秦枫一指一只木凳：“坐下说话。” 贾颂一愣，心里更是发怵，昨天见这先生年轻，高大，怕以后小动作气不走。干脆直接上个大招，一盆水淋走他！哪知这先生，似乎更精明，把自己踹进门，消受了那盆水。 现在叫自己坐下？贾颂长这么大，除了上课听讲写作业能坐。 但凡和老师当面说话时，老师站着，贾颂站着。老师坐着，贾颂站着。老师躺着，贾颂还得站着。 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坐下过？ 秦枫见贾颂不动，不耐烦道：“叫你坐就坐！仰着头说话，我不舒服。” 贾颂这才，把凳子挪过来，先用手摸摸，凳子上面有没有针头。然后小心翼翼把半个屁股落下去。 这时代和老师杠，学生先天性不足！ 秦枫盯着贾颂半响，开口道：“我20岁，你17岁，我们两从年龄上，应该有共同语言。”贾颂一怔：“共同语言？” 秦枫点点头：“就是说，如果抛开师生关系，我们两能一起聊天，一起玩。”贾颂似懂非懂，点点头。 秦枫又道：“所以，我和你协商一下，我们来个君子协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章 君子协议 “什么协议？”贾颂好奇地问。这位秦先生，感觉跟以前的老师大不同啊。 “我们抛开身份，像做生意一样，达成共识。你，贾颂，你的目的就是想玩耍，不学习，不背书，不写字，不做算学题等，对吗？” 贾颂目瞪口呆，机械地点点头。 “别紧张，来，喝杯茶。”秦枫随手提起小壶，倒杯茶水递给贾颂。 贾颂慌忙站起，双手接过，一脸狐疑看着秦枫。 秦枫把手往下压一压，贾颂又把半边屁股落在凳子上，小口小口酌着茶水。 秦枫笑笑：“好，以后，上课的时候，你可以睡觉，可以看你喜欢的故事书，图画书。对了，你都17岁了，按理，可以结婚了。你有春宫画册吗？” 噗嗤，贾颂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 秦枫同情地看着贾颂：“慢点喝，怎么就呛着了？你有的话，带来我们一起看，我还没见过呢，以前秀才比较老实。” 咳咳咳，贾颂用手猛捶胸口，咚咚咚地。 秦枫只好皱着眉头。等贾颂缓过气来，秦枫又道：“总之，上课时候，你干什么都行，也别来打扰我，有画可以叫我一起看。到点，我们就下课，下课以后，你就自由了！以后我们和平共处。” 贾颂一脸不敢置信：“不给我布置作业？” 秦枫一摆手：“不布置。” “为什么？” 秦枫手一摊：“布置了你也不会。你玩你的，我呢，拿我的薪水。我们，各自满意。也省得你娘，一年到头尽忙着为你找先生。而且，你恶名在外，越来越多的先生不想来，你家还得涨束脩，浪费更多的银子。我这办法多好！皆大欢喜。” 贾颂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按道理，他应该高兴啊！老师和他一起双簧，他可以尽情地玩耍！但是，怎么心里面，感觉不痛快，感觉有点堵呢？ “先生，那我娘，检查我作业呢？” “你娘，或者其他人问你，用你以前老办法，先生教了，你听了，出门就忘记了。作业啊，先生布置了，不会做，也忘记了。” “可，可是以前的先生，会让我写一些字，或者写诗词......”贾颂的声音越来越小。 “哦，我都听说了，你不是很不喜欢嘛。你也有很多方法敷衍你娘，你姐。一切照旧。” 贾颂低下头，沉默了。 秦枫又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这样，你如果，想要学几个字应付一下你娘，你就告诉我，想学几个字，我教你。不想学，就别叫我。好了，天还早，你先去教室等我，我们，就从今天开始。” 贾颂低着头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他心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秦枫很满意这次谈话，爱学不学，最好不学，大家相安无事多好。 以前那些先生啊，就是放不下。要是自己不穿越回来，回归本身，这秀才秦枫，没准儿也给一盆水冲走。 秦枫走进教室，见贾颂低眉顺眼坐在座位上。秦枫冲他笑笑，转身就去书架处，明朝小说非常繁荣，大华也是如此。书架上，还真有不少章回体小说。 秦枫找到一本大华小说，坐回到先生讲台上，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至于贾颂在做什么，秦枫还真不关心。 上班看小说，有茶点吃喝，月例还照拿。这日子，先凑和着过。等自己做好准备，再出去闯荡一番。 贾颂坐在座位上，看先生在讲台上自个儿翻书。眼睛瞄都不瞄自己一眼。贾颂心里，第一次，感到失落，还有难过...... 先生一句话不讲，贾颂也一直枯坐着。 一个多时辰后，秦枫看看天色，把书一合，站起来把书放回书架子上。然后往门外边走边道：“好，今天到此，下课了！”顿下脚步，又回头道：“以后，你坐累了，可以躺桌子上睡的。” 秦枫回到房间，不一会儿，如意送来午饭：“秦秀才，请用午饭。对了，我家少爷，今天怎么样？夫人着我问问，有没有惹你生气？少爷不懂事的话，请秦秀才多担待一下，老爷走得早，夫人疏于管教。夫人说，先生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嗬嗬！贾颂啊，我觉得，挺好啊！今天学习很认真！不过，可能资质差一些，基础也不好。学的多，忘的快。慢慢来，嗬嗬，慢慢来。这么丰盛啊，如意姑娘，要不一起吃？” “不，不，我哪敢和先生一起吃饭啊。再说，这是夫人吩咐，厨房专门为先生安排的。” “那替我谢谢夫人......” 如意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咦，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贾颂低声道：“我，我找先生有点事。” 秦枫探头一看：“贾颂？进来，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了，浪费。一起吃。”秦枫一边说话，一边取个空碗，盛一碗饭递给贾颂。 “拿着啊，来，一起吃！”秦枫把碗塞到贾颂手里。 两人默默吃饭，秦枫倒是不客气，贾颂却满腹心事。 等秦枫用完饭，贾颂也放下碗，迟疑一下，鼓起勇气道：“先生，要不，你还是和其他先生那样教我吧，我以后，不跟你捣蛋。” 秦枫一愣，瞪着贾颂道：“你没毛病吧？” “我，我就觉得今天上午那样，我很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对不起娘，对不起姐，对不起以前那些先生。” 秦枫心里叫苦：完了完了，我真心实意，换来一浪子回头！我没想你回头啊！ 这小子，一直是逆反心理作怪？！缺父爱？所以调皮，找存在感？ 你要我学习，我偏不学，气死你那种？真不搭理他，他又开始反省了？ 问题是，现在想努力，晚了吧！基础太差，我这老师也没耐心，不行！得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贾颂，我就实话实说，现在不管谁教你，你都别指望考秀才。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没准儿赚点钱，捐个功名。懂了吗？你就不是读书考功名的料！”秦枫见贾颂，满脸难过。又道：“这样，还是按照刚才协议。你想学点什么，上课时，给我提出来，我教你。咱们能学多少，就学多少，不勉强，好吧？！”秦枫言真意切。 等贾颂出门，秦枫摇头晃脑自言自语：“你考不上秀才，我也考不上举人。我和你一样，还是想办法赚点钱，捐个举子实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章 浪子回头 第二天一早，秦枫走到教室门前，门大打开。秦枫前后左右观察一番，这才走进教室。贾颂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 秦枫径直走到书架面前，一边看目录，一边道：“不用坐得那么拘谨，怎么舒服怎么坐。” 贾颂站起来，对着秦枫行个礼：“秦先生，今天能不能，教我算学？” 秦枫一愣：“算学？” 贾颂点头道：“昨晚我想了一夜，先生说得对，我现在用功，确实晚了。我也真不喜欢做文章。唯有算学，能算账，以后在生意上可以帮助我，我做好生意，就能照顾好我娘，我姐，万一真能纳捐个功名，更是美事。请先生教我。” 一个月10两银子，咱也不能白拿啊，得有点契约精神。 秦枫慢慢回到桌位上，伸手一点：“坐下吧。算学，可不止是做生意算账！算学之用，浩瀚无边！比较而言，诗词文章，能为世界增添光彩。而算学，能改变世界。” 贾颂一愣：“这么厉害？以前的先生不是这么说的。” 秦枫傲然道：“他们说过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必相信。以后，你自己慢慢去思考，去判断。既然你要学算学，我问你，你学一般的算学做账，还是学能改变世界的算学？总之，我都能带你入门。” 秦枫心道：你先生乃财经大学金融本科，算你有福！我带你入的，可是算学龙门！ 贾颂笑道：“当然想学，能改变世界的算学，我很想见识一下，和以前所学，有什么不同。” 秦枫点头：“好，那我开始了，你什么时候，不想学了，我们随时停止。现在，忘记你以前学的所有东西，我们，从认数字开始！” 一个上午，借助手指，脚趾，还有一百根算筹签！贾颂学会了，从0到100的认识和书写。 今天所学的数字书写，完全颠覆了往日所学。但是似乎比以前书写，简单很多。 虽然贾颂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学这些麻花一样的字。但是这个时代，先生具有绝对的权威，教你学什么，你就学什么。 秦枫也很惊讶，这小子，居然真的能认真学习一上午，还意犹未尽。 秦枫心里开始重新审视贾颂，本性不坏，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还知道反省，懂恩情，这一点很重要！ 或许，贾颂以后，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做大事，赚大钱，靠自己一个人也不行，得有自己的创业团队。恩，再观察一下。 第三天休息，秦枫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心里盘算着，是去叫贾颂，带自己出去溜达溜达。还是在院子里，再细细整理一下秀才的记忆？ 两进院子太小，正琢磨着，贾颂拿着一叠纸溜过来，舔着脸笑道：“先生，你看看我这数字，写得如何？” 秦枫手一挥：“不看不看，今天休息。没事儿，坐下喝茶，吃点心。” 贾颂一脸郁闷，本以为能得个表扬，先生不都是喜欢学生勤奋的么？再说，休息不也是要做家庭作业？给老师主动交作业，先生不都是该欢喜？学生主动交作业，态度恭敬，从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在讨好先生。 但这秦先生...... 贾颂悻悻然坐在一旁，提起壶给秦枫续上茶水，又给自己倒一杯。看着秦枫悠然自得的模样，贾颂心里要多腻歪就有多腻歪，暗暗骂自己，真是贱皮子！以前先生追着自己学，自己不学。现在这先生，就盼着自己不学，自己还上杆子求学？ 贾颂正自艾自怜，伙计王二娃慌慌张张从布行后门跑出来，几步窜到贾颂面前：“少爷，那几个泼皮又来了！齐掌柜正在和他们交涉。” 贾颂心里正有气，顿时怒道：“以前久不久来一回，也就忍了。现在每月都来？我去和他们理论！”撸起袖口就往布行走。 秦枫闲的无聊，精神一震：“站住！什么事，先说清楚。” 贾颂止步，回头道：“先生，这些泼皮，是来收茶水费的。我们要是不给，他们要么坐在门口挡路，要么故意在店里喧哗，要么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在店里无理取闹。甚至一言不合，还和我们干架。以前几个月来一次，我们给点银子也就算了。这上月才来拿了五两，这个月又来，实在欺人太甚！” 秦枫冷哼一声：“官府呢？” “报官没用，事情说起来不大，就算最后打起来，官府也是各打五十大板。隔天他们又来了！难缠得很！今天我要去打个痛快！大不了，再一起去衙门领板子！隔日再来，我再打！”贾颂咬牙切齿。 王二娃幽幽道：“少爷，打不过的话，自家吃亏啊。” 贾颂正要呵斥，秦枫道：“你以前的先生，如何处理此事？” 贾颂一愣：“先生？这都是我家的琐事，他们不屑理会这些。” 秦枫眼珠儿一转，对王二娃道：“赶紧，把你的伙计衣服拿一套干净的来！我带贾颂去干架！” 王二娃眼睛一鼓，贾颂一脸惊喜，蹦起来叫道：“快去快去！” 秦枫起身回屋，贾颂跟进来。秦枫回首道：“我回屋脱衣服你跟来干嘛？门口守着！把王二娃的衣服给我递过来！” 秦枫刚脱掉长衫，内衬，门外贾颂喊：“先生，衣服来了。” 秦枫过去，站在门后把门开个口，伸手接过，啪地关上门。 王二娃的衣服，有点显小，上面短襟有点勒，下面裤子又有点短。秦枫一走出门，贾颂就想笑，这衣服不合适，穿上身就自带喜剧效果。 秦枫眼睛一瞪：“笑什么，走！” 看着二人真往布行走去，王二娃有点吃不准，转身跑去找周嫂。 贾家第二进主客厅，有三人围坐在圆桌边说话，圆桌上几碟小点，一壶鲜花果茶。 一位保养得当的中年美妇坐在正中，美妇人大约四旬，正是贾家主母，贾夫人。 贾夫人左边坐着一位明艳动人的姑娘，这是贾夫人的女儿，贾静敏，今年18岁。右边是丫鬟如意，时不时起来斟茶送水。贾家娘三都宠她，私下也没守丫鬟的规矩。 贾家老爷三年前因病去世，还好，留下个贾家布行能维持一家生计。 贾夫人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看着女儿，歉意说道：“自从你父亲走后，这几年也没给你添置什么首饰。压箱底的，还要你拿出去抵押。唉，要不，这笔买卖咱不做了？” 贾静敏莞尔一笑：“娘，也就是抵押几天，这买卖做实了，以后还常有。我们再合计合计？” 贾夫人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周嫂慌慌张张跑进来，贾夫人眉头一皱。正要问话。周嫂抢先道：“夫人，几个泼皮来生事，秦先生带着贾颂出去打架了！” “啊！”贾夫人面色一变，惊呼一声站起，就要往外走。 “等等！”贾静敏喊住母亲，回头问周嫂：“是秦先生带着贾颂去了？” “是啊！王二娃还说秦先生好奇怪！特意穿了他的衣服出去。”周嫂腿脚麻利，说话也利索。所以外院的人，喜欢找她传话。 贾夫人听得一愣，觉察到一丝异常。 贾静敏道：“娘！既然先生出面，他又是秀才，我们就别去添乱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章 自由搏击 厢房到布行，十几步就到。秦枫带着贾颂走到布行后门，脚下一停，回头问：“身上，带玉佩没？” 贾颂点头：“带了。”这时代，是个女人，手上戴镯。是个男人，腰上配玉。 秦秀才没有，因为，穷。 秦枫手一伸：“拿来！” 一块寸许的玉佩落在手里，秦枫系在自己腰上，问：“值多少？” “二两银吧。”贾颂按照买入价估道。 贾家布行门榄上，坐着两人，背对布行，面朝大街，堵着门。 街面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几步开外围着看热闹，对布行指指点点。 周围一些街坊邻居，一脸愤慨，但不敢出头，怕惹事上身。也有人悄悄派出伙计去报官，不过大家都知道，衙役来了，泼皮就走。衙役一走，泼皮又来，无奈得很。 布行大柜台内，齐掌柜，正和柜台外一个泼皮模样的人说话。伙计李柱，站在掌柜身边，冷眼瞪着泼皮。 另一个泼皮，在布行里面东看西看，还有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半躺在客户休息椅上，一边把玩着桌几上的茶盅，一边面带冷笑看着柜台里的齐掌柜。 诺大的布行厅内，就他们几人。 布行后门一开，秦枫带头，贾颂跟着，二人从后门走进柜台，大家眼睛就看过来。 三个泼皮，先前就看到一个伙计从后门跑了，现在看来，只当是伙计带来了说得上话的东家。 齐掌柜和李柱认得秦枫，见他穿的怪异，都是一愣。不过贾颂也来了，齐掌柜遂道：“贾少爷，这几位，说是前几天买的布匹缺了尺寸，所以要我们补偿些茶水费。” 贾颂还没答话，秦枫朗声道：“此事我来处理。”先生发话了，贾颂就不言语。 秦枫径直走到柜台角落，拉开门栓，掀开挡板，走出柜台。贾颂想跟着出来，秦枫回头手一指：“回去！柜台里面站着。”贾颂就站在挡板处，盘算如果动手，自己再冲出去，李柱也走过来，站在贾颂身边。 几名泼皮，见秦枫就这么走出来，脸色都是一变。先前掌柜和伙计，一直只敢在柜台里面和自己人说话。这个伙计，倒是有几分胆色。 秦枫眼睛一扫，坐门口门栏上的两泼皮，见到秦枫，立刻换个姿势，一只脚撑在门外，一只脚撑在里面。两人互相面对，头却都偏向布行内，盯着秦枫。坐的姿势和所处位置，就决定了，这两不能快速出手。 在柜台前说话的泼皮，嘴皮子利索，身体单薄。 站在一边东看西看的泼皮，机灵，最会偷袭。 喝茶的家伙一脸横肉，慢慢身体前倾，手扶桌面，随时准备一撑而起。就这厮能打，估计是带头的。 秦枫走到柜台旁的泼皮面前，挤出个笑容，轻声道：“想要多少？” 这泼皮原本，斜靠在柜台上和掌柜说话，见秦枫出来，微微一侧身，面带冷笑看着秦枫走近。听秦枫好言问话，泼皮微微仰头，冷哼一声：“不多！十两！” “你看我腰间这玉佩，十五两买的，当给你十两如何？”秦枫微微一侧身，亮出腰间玉佩。 泼皮先看秦枫高大，心里还是有点虚。眼见这大汉，规规矩矩打算给自己玉佩，心下大定。微微弯腰，一边伸手取玉佩，一边道：“哼，你说十五两买的就......” 玉佩刚到手，话还没说完，耳边响起一声炸响：“狗胆！抢我玉佩！” 一个黑影当面袭来！这泼皮，为了显得自己很拽，一手肘撑在柜台，上身微弯，另一手解秦枫玉佩。动作嚣张之极，但是整张脸，都露在秦枫眼前。秦枫本就已经微微侧身，一边暴喝，一边扭身出拳一个猛击。 嘭！泼皮满面开血花，像半截麻袋，噗地倒地，干脆利落。 那机灵的泼皮被秦枫一吼吓一跳，下意识发挥偷袭本色，条件反射从侧面扑来。秦枫一把擒住他手，一拉一送，腰胯一扭，一个过肩摔，把泼皮对着布行大门扔出去，坐在门栏上的两人刚站起来，就被飞出来的泼皮砸翻，三人在门外滚作一团。 喝茶的泼皮已经撑起身体，抡起屁股下的木椅，一声暴喝对着秦枫当头砸来！ 木椅太大，不好躲，秦枫一个高抬腿鞭，咔嚓嚓一声响，硬生生把木椅踹开。哪知这木椅厚重，不像后世木椅一脚就散！这木椅只是被秦枫踢断挡开，那断处木条竟然尖利得很，从秦枫腿上划过，秦枫猛嚎一声，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 趁着木椅荡开，泼皮撒手，秦枫欺身而上，双拳快速左直右勾。打得泼皮一脸鲜血。蹬蹬蹬往后退，最后被一拳砸在鼻子上，泼皮仰面而倒。 这几下电光石火，贾颂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竟然没想起出来帮手。 秦枫身形一闪到门口，门口两人正要爬起来。 秦枫像一头豹子般窜出去，趁两人立足未稳，左一拳右一脚，全往头脸上招呼，瞬间就把两人打趴下。 那初始被秦枫过肩摔出的泼皮，本来正在晕乎，刚清醒一点，一看这两家伙一脸血污像两条死狗被打倒在地，当下身体一软，扑在地上不起来。 刚好此时王二娃报完信，跑进布行。贾颂和李柱这才想起出来帮忙，秦枫傲然站在三个泼皮旁边，等着谁起来就给谁一拳一脚。 围观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平时街面打架，都是吆喝怒骂得多，跑着打，追着打，喊着打。哪像今天这家伙，不喊不叫，只拳拳到肉！简直是虎入羊群一般，跑都不给你机会！比那戏台上的武生，打得还精彩！过瘾！ 也不知是群众，还是街坊，有人大喊一声，好！顿时，看热闹的纷纷鼓噪起来，一片叫好。秦枫洋洋自得，全国大学生自由搏击冠军，打几个混混，还不是小菜一碟？ 贾颂却一声惊呼：“先生，你的腿，好多血！” 秦枫右腿一直刺疼，刚才还忍着，现在低头一看，好家伙，整条小腿血淋淋的。一点不比那些泼皮脸上血少！ 秦枫顿时怒从心起，转身跨进布行，喝茶的那位泼皮，还在地上抱着头哼哼啊啊，秦枫冷声道：“贾颂，你三人站在门口，别让其他人进来看热闹！” 贾颂和王二娃，李柱守在布行门口。三人身后，先负责谈话的泼皮，还一动不动处于昏迷中。 秦枫确认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一声冷笑，一把拉出泼皮头目的右手，冷冷道：“敢用木椅砸我！也不怕出人命，我得给你点，教训！” 泼皮头目本来也头疼眼花，正考虑是否求饶。 秦枫双手拧住他手臂一扭，泼皮一声哀嚎，身体随着手臂一转，秦枫右腿跪上手臂一压，啪嚓一声！泼皮应声发出嘶声裂肺的惨叫！自己的手臂，竟被生生折断外翻，变成一种奇怪的姿势！泼皮眼皮子一翻，疼得晕了过去。 那齐掌柜还在柜台里面，这一切落在他眼里，一时惊得怔立当场，嘴巴张成个o型。 贾颂三人守在门口，看不见秦枫动作。只觉得，那一声惨叫，简直是，之音。 秦枫扯着断手的泼皮头发，招呼贾颂三人扯着另一个，一前一后从布行里面拖出两人，与地上三人扔在一起。 那断手，高高反向矗立，关节处，一小节白骨刺穿衣袖。围观的人，都看得腿发软。叫好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趴在地上装死的那个泼皮，身体发抖，胯下一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章 公堂断案 “让开让开！衙役办差！”一群身着皂衣的衙役从人群里面挤出来。带头的一愣：“这么严重？” 寻常当街打架斗殴，民不举官不究。见血了，伤的厉害，私下又不能协调的。就送到衙门，一般都是一方赔一方汤药费，再各打几十板子。但若是有重伤，残疾，或者出了人命。那就必须由官府做出裁决！ 带头的捕头一看这架势，就伤而言，这事儿有点大。当下喝道：“何人参与斗殴？站出来！” 秦枫傲然道：“他们五个！抢我玉佩，我奋起反抗！与他人无关。” 捕头姓曹，常年就在这一带巡街。知道贾家布行，也认识这几个泼皮，彼此还有些往来。一看这场面，心里认定贾家被泼皮纠缠的狠了，今日寻了人怒打泼皮。这样的话，摆明要吃官司，总会有点油水。 哪知，却见一个伙计跳出来承担。不过，既然你自承伤人，那带回去再说。贾家最终还是免不了被牵连进来。 曹捕头一摆手：“带走，去县衙里问话。” 几名捕快，帮闲围上来，有名捕快手里提根链条。看架势，打算给秦枫锁上。 秦枫手一抬，做出阻止的姿势：“等等，去衙门可以。不过，这些东西，别给我弄上。我是南昌本县生员，秦枫。” 众捕头一愣,秀才啊？既然是秀才，你穿这伙计短襟干嘛？ 按大华律，无功名者冒充有功名者，死罪。又是本县生员，一查一个准。所以曹捕头一听，也不怀疑，态度一变，当即拱手道：“那有请秦秀才跟我们走一趟？” 这话说得客气，若是秀才不去。捕头们就得回去，然后知县大人，上报府衙。府衙学官参与调查清楚以后，认为有必要，才会署名同意开出传票，传秀才上堂过案。 这点类似后世人大代表的待遇。 秦枫倒是好说话，不去，反显得心虚。当下手画一个圈：“这地上的，都得带上！白昼抢盗！真该去县尊那里交代清楚！” 捕头笑道：“秀才放心，不止这地上躺着的，周围旁观者，愿意去衙门做个证的，都一并走吧！” 躺在地上装惨的泼皮，心都凉了！要知道你是秀才，谁会跟你打架？不对，是你打我们啊！ 这个时代，是读书人与皇帝，共治天下的时代。谓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秀才是士大夫的最基层，每个官员，都曾经是秀才。每一个秀才身上，都有官员的缩影，寒窗苦读，孤灯熬夜，三番考场，步步踉跄。能走到秀才这里，都是披荆斩棘，一路血泪。所以，官员看见秀才，就是自己的过往，天生亲近。 而秀才，就算有了功名。正式进入士子阶层，贵籍！也能享受特权待遇，见官不跪，上堂不跪，可以面见主政官，不缴纳赋税，不履行劳役......甚至，华朝初期规定，除十恶不赦的大罪，秀才犯死罪，可免死三次。 十恶不赦多难啊，造反类的占三四个。不尊重皇家，不尊重皇家陵园占两个。子女不孝，师生之间，亲属之间的忤逆，内讧，占三四个。 一般人都不会犯这种十恶不赦的罪。 那么，比如秀才当街杀个百姓，杀人本该偿命，死罪。秀才可免，还免三次。 后来士大夫集团，自己都觉得这样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修改了，不免罪。但是可以，缴纳赎银。听起来，似乎好一点，有罪，出钱抵消。总算要付出一点代价。但是认真一思量，读书人，真精明，以前免死，还有个三次的次数限制！现在不免罪，交钱，反倒无限次了！ 秀才有这样的政治待遇，所以根本不怕和普通人打官司，赢了就赢了！输了，缴纳赎银。而且官员，一般都是袒护秀才，都是自己人。同时，士大夫输给百姓，士大夫这个集团颜面何存？这是立场问题，除非秀才确实干下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就连躺地上的泼皮都知道，这一趟去县衙，输定了。只是看板子，挨多少。一听秦枫吼一声白昼抢盗，就一阵心惊肉跳，这罪名，是要徒刑的！ 周围看热闹的，还有街坊邻居，这才明白，难怪！这是位秀才老爷。你们这些泼皮，连秀才老爷都敢打，活该了！打小没听过，民不与官争？ 不过这秀才，哪像秀才？倒像一个凶神，幸亏他只打泼皮。 热心的邻居，弄一门板，就把断手的抬上。其他泼皮，几盆凉水一淋，互相搀扶着，往县衙走去。 秦枫也挽起裤腿，亮出血迹斑斑的一条小腿，带着贾颂等人一路跟去。一名捕快撒开腿丫子，先跑回衙门通报信息。 南昌府分为两县，南昌县和新建县。一南一北，一府两县同治。 这片归南昌县管，众捕头来自南昌县衙，秦枫也是南昌县的生员，大家伙就一路往南昌县衙而去。 南昌知县魏大有，刚审理完两个纠纷案子，正要退堂休息。这边跑进来一捕快，跟刘师爷嘀咕几句。刘师爷转头就跟知县小声道：“老爷，贾家布行门口斗殴，据说几个泼皮和一个秀才打架，伤势比较重！已经把人都带回来了。” 魏大有下班延迟，心里带气，咬牙切齿道：“泼皮敢打伤秀才？吃豹子胆了！非得狠狠整治一下。” 刘师爷小声道：“老爷，是泼皮伤重，个个头破血流，有一个手断了。” 魏大有一脸狐疑：“那秀才呢？” “据说腿上受伤，满是血。” “一个秀才，把几个泼皮打赢了？！”魏大有顿时好奇心大起：“叫什么？” “自称本县生员，秦枫。” 魏大有眼睛往后衙一瞄，师爷点点头，快步往礼房而去。 不一会儿，一帮衙役，帮闲，带着五人，抬着一人上堂。一大群百姓跟着，围在衙门外看热闹。 师爷也回到堂上，对着知县，微微一点头。 堂上，站班的皂班衙役手驻水火棍，一通猛点，嘴里唱着：威----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章 公正严明 威武声中，四个泼皮抱着头跪成一排，秦枫站在一侧，面对泼皮，侧对公堂。 知县大人魏大有，待衙役收声。抓起惊堂木，啪！喝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秦枫转身，抱拳鞠躬行礼：“县尊在上，学生本县生员，秦枫。今日被这五名泼皮欺辱，请大人为学生做主。” 魏大有上下端详一下秦枫，道：“既是本县生员，何故如此穿戴？来啊，先给秀才赐座。坐下回话。” 一衙役搬来椅子，放在秦枫身边，秦枫施礼坐下，道：“县尊在上，学生当时正与学生的学生贾颂，锻炼身体。踢球，哦，蹴鞠。长衫不便，所以临时这身装扮。” 魏大有愣一下，复又点头：“原来如此，朝廷生员，当先正衣冠，再正其身。你这是在蹴鞠，可另当别论。” 还没开审案子，先帮秀才洗脱礼仪不雅之罪名。秦枫诚心实意站起来行礼道：“学生谨记教诲。” 魏大有摆摆手：“既是蹴鞠，为何你腿上，鲜血淋漓？” 秦枫换上一脸悲愤：“大人，学生正在蹴鞠，忽闻得布行吵闹。学生本着劝导之心，去布行调解。哪知还未说话，这泼皮就一把扯下学生腰间玉佩！这玉佩，是贾颂送给学生的拜师礼，是他一片心意，学生自然要夺回。这几名泼皮就一起和学生扭打，所以学生腿上，被他们打得血肉模糊！” 魏大有腮帮子一抖：“他们五个，打你一个？” 秦枫点头：“正是。只是学生，学孔孟道，读圣贤书，一颗红心忠于朝廷。加上学生体格健壮，才，没怎么吃亏。” 魏大有点点头，看起来，是没吃亏。不过，一颗红心忠于朝廷，这话，耳生得很，出自哪里？想不到，不想了。 啪！惊堂木一拍，跪着的泼皮身体一震，魏大有又厉声喝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南昌县，黄亮” “南昌县，张二麻” “南昌县，张栋” “南昌县，刘勇，躺着昏迷的，也是南昌县，陈松。” 魏大有喝道：“刚才秀才所言，尔等可有异议？” 黄亮就是最先在柜台说话，第一个被打晕的泼皮。此时他脸上，鼻子歪的，满嘴血污，说话嘴里还有点漏风。只是这几人里面，就他嘴巴利索。当即哭喊道：“大人，冤枉啊，是他主动要把玉佩给我的。是他先打我们五个的！” 场外百姓哄地一声喧闹起来，还有人发出嘘声。 魏大有一拍惊堂木，啪！“大胆！休要胡言乱语，秀才平白无故给你们玉佩？秀才平白无故一个人打你们五个？” 泼皮分得清轻重，也知道，知县大人和衙役，都晓得自己这帮人混什么吃的。 当下不敢接知县的话，老老实实交代道：“大人啊，是我等利欲熏心，去布行耍无赖，想讨要点银子花。哪知这秀才出来，说是把玉佩给我。我伸手刚扯下，他就出手打我们，我们真没有，抢玉佩，打秀才啊。” 魏大有微微一思忖，这恐怕，就是真相。这敲诈勒索，比白昼抢盗，殴打秀才的罪名，轻多了。 秦枫笑道：“大人，这泼皮的话，前半可能是真，他们确实是来敲诈银子的。后来我出去，是想劝其离开。但这泼皮，见我腰间玉佩，说是上贡个玉佩也行。他动手扯下我玉佩，我只当是抢，所以出手夺回。这躺着的陈松，居然提起木椅砸我头，大人，若不是学生躲得快，差一点就被他砸死了。” 魏大有点点头：“出手如此狠毒，当真可恶！” 那泼皮黄亮哭丧着脸：“秀才老爷，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你，可我们先不知道你是秀才老爷啊！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黄亮想得明白，玉佩的事，只有他和秦枫明白，这事儿扯不清。但是按照常理，按照逻辑，按照人们的心理，大家只会相信秦枫，不会相信他。与其争辩，不如求秦枫放过。 秦枫冷笑一声：“如何处罚你们，那得县尊大人决定。” 还未审结，就已定案！ 魏大有侧头问道：“秦秀才，那玉佩呢？” “回大人，玉佩已经打碎，学生用布包着带来了，大人请看。”秦枫掏出一团布，几下揭开，一小堆，碎玉，有些都成渣了。 魏大有又问：“这玉佩，可知价值几何？除了玉佩，可有其他损失？” 秦枫回道：“回大人，学生的学生贾颂声称，这玉佩值二十两。除了玉佩，还有一张木椅，一张木几被打烂。” 黄亮又一声哀嚎：“秀才老爷，方才不是说15两买的么？！” 秦枫侧头喝道：“买回来几年！不增值啊？！”黄亮一愣。 衙门外的贾颂，听得腮帮子一抽一抽。先生两句话，玉佩价钱就坐实了！高！ 玉的价值，本来就难以断定。何况，都碎了，怎么鉴别？给先生送个20两的玉佩，实在平常，大户人家，还嫌少了，一般都送不出手。 魏大有却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喝道：“本官未问话！尔等休得发言！书吏，方才他二人对答，不予记录！” 言毕，又狠狠地瞪一眼秦枫：方才你说人家上来就扯玉佩，那怎会与人家说起买成15两？蠢东西！ 秦枫被瞪得一愣，立时明白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魏大有看一眼跪着的泼皮，沉声道：“此事缘由，因尔等上门生事惹起。玉佩也确实，被黄亮扯下，双方生出误会，因此大打出手。本县宣判，秦枫无罪。黄亮，张二麻......等五人，上门滋事，殴打秀才，破坏财物！证据确凿！念尔等不知秀才身份，也未计划抢盗。故此轻判：赔付秦秀才玉佩20两，椅子木几5两，汤药费5两。合计30两。另付诉讼费5两。每人杖责一百！因有伤情，可十五日后，施刑！人犯暂时收监，家属付清罚银，可领人回家医治。” 啪！惊堂木一拍，魏大有喝道：“签字画押！不服判决者，可再提诉告！” 两名衙役，从书吏手里接过供词，判词，分别送到双方面前。 几名泼皮不住叩头，没有被徒刑，他们也暗暗庆幸。当即认罪服判，几人就被带下去签字画押。昏迷的那位，衙役也另有主张。 这就等着家属筹钱取人，大家都有伤，特别是断手的那位，肯定不能在狱中过夜。 堂上一衙役双手托着判词，秦枫提笔，唰唰两笔签名完成。再对着堂上弯腰施礼道：“大人明察秋毫，公正严明，学生深感钦佩。” 魏大有似笑非笑道：“你很好啊！回去加紧时间温习功课，明年，等你乡试中举，也为本县扬名！” 秦枫心里暗叹，口里道：“学生尽力而为，希望可以不负大人厚望。” 魏大有犹豫一下，盯着秦枫道：“凡事，用心想法，总有成功之道！” 秦枫一愣，心想：科举啊！资质不行，学问不够，考不起就考不起。怎么叫，用心想法，总有成功之道？作弊？我呸，搞不好要杀头呢！我还是觉得，纳捐靠谱。 “退堂！”魏大有负手而去，刘师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枫一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章 精神享受 秦枫带着贾颂等人正要离开，曹捕头在身后喊一声：“秦秀才，请留步！”贾颂对王二娃，李柱道：“家里也等得急，你们一个人先跑回去传个信。另一个快去请个郎中回家。” 王二娃，李柱应声跑掉。 秦枫转身，等曹捕头近前问道：“这位捕头，还有何事？” 曹捕头对秦枫拱拱手，道：“秦秀才，跟你商量个事儿。这几人，今夜要是放在牢房里，或许熬不过去，真死了，你心里也不落忍。经过这事儿，他们，不，整个南昌县，都没有泼皮再敢去贾家闹事，不如，请秦秀才放他们一马？” 贾颂闻言，又感激地看一眼秦枫，内心对先生生出敬重。 无论如何，肯为你出头，还担下所有责任的人，就是真心对你好的人。 秦枫没发现贾颂对自己眼神的变化，对曹捕头奇道：“堂上已经轻判了，我怎么放？” 曹捕头讪笑一下，低声解释道：“这几家，今天要筹够35两，很难啊。他们现凑到，25两，交衙门5两，想请秀才今儿暂时收下20两，然后他们给秀才打个欠条。先把人领回去医治。秀才你看？” 秦枫点点头：“行！” 曹捕头一脸欢喜，对着另一个捕头招手，那捕头跑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一堆碎银。 曹捕头笑道：“秀才先拿着这20两，再等等，马上欠条就送来。” 秦枫恍然大悟，家属一时凑不齐钱，就求衙役垫付，衙役垫钱收利息，可能还会再收点活动费。 秦枫拿起那10两的银锭，笑着说：“剩下的，还有那欠条，都赏给你们了！” 言毕转身带着贾颂离开，留下曹捕头二人呆在原地，满脸惊喜...... 秦枫把手里银锭递给贾颂：“还你玉佩，还有椅子钱。” 贾颂不敢接：“今日全仗先生帮忙，免却许多麻烦事。这银子，我怎么敢拿？不过，先生给那些衙役5两，最多10两也够了，给他们20两，你拿10两，亏了吧？！” 秦枫哈哈一笑：“拿着银子！我腿疼！”贾颂小心措辞：“那我帮先生拿着。” 秦枫递过银锭，道：“赚银子的目的是什么？就是用出去！吃喝玩乐是物质享受，身体舒服了！赏给他们，也是用！看那些衙役一脸欢喜，对我满是仰慕。这是精神享受，心理舒服了！而且，以后你有事，他们也愿意出力，愿意照应布行。因为他们知道，哥们大方！这样的人越多，你就越有机会，赚到更多的银子。” “哥们大方？啥意思？” ...... 县衙后院，刘师爷和魏大有相对而坐。 刘师爷问道：“大人觉得，这个秦枫，如何？” 魏大有笑笑：“先说说今天这案子，你怎么看？” 刘师爷微微一笑：“我估摸，这秦枫武艺高强，故意换一身伙计装扮，惹泼皮出手。他要是穿长衫，戴文士帽，那泼皮哪敢伸手取那玉佩！泼皮说的是实话，玉佩定是秦枫让他取的。既然为了蹴鞠，长衫换成短襟，怎么还在腰间挂个玉佩？” 魏大有拍拍手，笑道：“没错！那泼皮，说的就是真相！不过，一件案子，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判罚结果，会对社会有什么影响！我会毫不犹豫选择，能教导百姓规矩守礼的影响！我更会选择，对读书人有教导，有引导意义的影响！这才是，律法存在的全部意义！如果一件案子的真相，与民间道德伦理不符，在民间起反面教育！那这真相，不要也罢！” 刘师爷点点头。 魏大有又道：“这秦枫的行事方式，手段。和我们的律法理念，呵呵，有几分相似啊！所以后来我跟他多说了几句。” 刘师爷斟酌一下道：“那我也伺机，与他再接触接触。” ...... 回到贾家，秦枫坐在椅子上，如意拿把剪刀，坐在一根矮凳上，小心翼翼剪开秦枫的裤腿。有个地方，血迹和裤子黏在一起，稍微一扯，就扯出鲜红，如意哭兮兮一张脸：“先生伤得好厉害。” 贾颂心道：那是你没看到那几个泼皮都成啥样了？还好，我一开始就对先生很友善，没有招惹他。 看如意战战兢兢，不知如何下手，贾颂道：“算了，我来吧。” 秦枫手一抬：“等等，贾颂，你用过剪刀剪布没？” “没。” “站一边去！” 王二娃窜进来：“来了来了，李柱请了郎中来了！” 李柱背着个方正的药箱，引着一位清瘦的中年人进来。李柱一边放下药箱，一边道：“秦先生，贾少爷，这位是专职跌打损伤的柳郎中。” 贾颂赶紧道：“辛苦柳郎中，如意，你让开，去给郎中倒茶来。” 如意赶紧起身，一溜烟跑出门。 秦枫微微一笑：“麻烦柳郎中了。” 柳郎中看看秦枫，点点头：“我先看看你的伤。”言毕坐在如意刚才坐的矮凳上，看看挽起的裤腿，回头吩咐道：“去烧些开水，再取些干净的面帕来。” 王二娃答应一声，转身出门。贾颂又对李柱道：“你去布行吧，现在就齐掌柜一人在那里。” 柳郎中打开药箱，也取出剪刀开始剪裤腿。喳喳几下，郎中就是专业，人家遇到布和血肉黏住的那处，剪刀一拐，绕过去，再一剪，黏住的那块布，就像个纽扣黏在肉上。然后半条小腿裤，就被剪开耷拉下来。哪像如意，一定要把那一块布撕开。 血肉模糊的小腿上，结满黑乎乎的血痂。柳郎中低头看看，道：“还有木屑在肉里面，怎么不及时处理？” 贾颂道：“去衙门问话，没来得及处理伤口。” 秦枫心里一咯噔：还有木屑，那会发炎啊，完了完了！只想着拖条血淋淋的腿，搏点同情分！倒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王二娃提着一桶热水进来：“刚好厨房烧着，我给提来了。” 柳郎中指挥着，倒水，放药粉，兑好一盆热乎乎，黑乎乎的药水。再把面帕泡在里面，揉揉，拿起来清洗秦枫腿部。 秦枫目不转睛地看着柳郎中，心里哀嚎：这水烧开没？面帕没煮过啊！郎中你的手，就这么放进药水？不用消毒？不戴橡皮手套？完了，完了。 柳郎中认真为秦枫清洗，粘着布的伤处，面帕捂一下，慢慢扯开。偶尔碰到伤口，碰到木屑，秦枫就是一哆嗦！ 秦枫看一眼贾颂，问道：“最烈的酒，有没有？” 贾颂一愣：“好像，周叔那里有。” “去问问，倒一碗来。” “是。”王二娃转身出去。 贾颂看一眼秦枫：“先生，要不要再弄两个菜？” 秦枫咬牙狠狠道：“贾颂！把笔墨纸砚给我摆上！” 贾颂一脸敬仰：“先生，你都受伤了，还想着书法？写诗词？做文章？” “为师，要画画！” “一边喝酒一边画画，先生豪迈！” 秦枫白眼一翻，跟着一声嚎，却是柳郎中，正用一个镊子，替他清理腿上的木屑。 片刻，柳郎中放下镊子：“行了，木屑也清理了。七处伤，三处轻微。四处流血较多，其中三道口子，不深，无大碍。有一处稍微重点，皮肉刮掉了一些。我给你开两剂，清热解毒的药口服两日。你的腿，不用包扎，也不要吹风，如果痒，疼，再用那盆药水清洗一下。只要伤口不化脓，几天就好。如果化脓，赶紧派人来找我，我再来给你处理。” “是不是就要用刀剜去烂肉？”秦枫呲着牙问。 柳郎中点点头：“对，很疼，但只有这个办法。还有忌口，不能喝酒！少食辛辣。” 王二娃刚好端着一碗酒进来，听到郎中的话，一时不知进退。 秦枫一指桌子：“放桌上！等下贾颂喝。” 贾颂与秦枫，谢过郎中，吩咐王二娃背着药箱送郎中回去，还要把药取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章 谱写新篇 等郎中出去，秦枫端起酒碗，呡一口，感受烈酒在口里的刺激度。还不错，45度以上！再灌一大口，对着受伤的腿，噗嗤，吐在腿上。腿一阵哆嗦，趁着疼感还在，剩下的酒，呼啦一下全淋腿上。 痛感还不够！刺激还不够！ 看贾颂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秦枫放下酒碗：“磨墨！铺纸！” 一提起毛笔，秦枫犹豫一下，他感受到秀才汹涌的笔意，那是一种想要挥毫畅书的感觉。 但，自己只是打算画一副图纸啊，毛笔，画不出那种质感...... “贾颂，去，弄点木炭。最好是，木薪燃尽后留下的黑炭。不要太大了，一个巴掌大以内，多拿点来。” “是，先生。”贾颂看一眼秦枫，先生到底是伤了腿？还是伤了头？ 贾颂满腹狐疑走出去，先生的吩咐，心里可以质疑，但还是要不折不扣执行。 等着也是枯等，架势都摆好了，写几个字？试试秦秀才书法？ 这躯体，还是秦秀才时，乡试不中，父母相继离去。秦秀才需要在家守孝三年，心情郁闷，每日拼命锻炼身体，把自己折腾疲惫。待心情慢慢平复，才又开始读书写字。 不过，古代学习，没有拼音，没有辞海，没有百度。一个生字，你不请教老师，一辈子都不认识。一句古言，你不看注释，就根本弄不明白。 而且，一句古言的理解，引申，解析，很多大儒都有自己的看法，角度不同，视点不同，理解不同，不一而足。没有老师逐一评讲，你就永远找不到精髓！ 一句话，没有网络和学习工具的古代，自学成才是不可能的。 唯独，书法例外。 于是，秦秀才荒废了三年儒学，败光了家产，收获了点书法。 秦枫一边感受秀才书法的意境。一边思考写点什么。 慢慢胸中豪气渐生：我有沉淀千年的学识，我知道人类发展走向！看我这秀才，能不能在这里，写出一个精彩人生？ 执笔落墨：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随着秀才的笔意慢慢融入秦枫肢体，秦枫越写越畅，笔走行云流水，笔锋所过之处，妙笔生出一朵朵字花，煞是爽心悦目！ 这诗唯美，大气，有男儿不羁的情怀，又有儿女幽幽情长。秦枫前世就喜欢这诗。 现在横穿到此，无法与人分享这秘密。 又思念父母，同学，信息时代的生活。还有遗憾，前世与校花的那份朦胧情缘，还未点破，就已结束...... 万般复杂的心思，两世为人的感概，尽在笔下挥洒...... 贾颂用个篮子，装了半框木炭进来。秦枫已经收拾好桌面，写好的诗摞整齐放在一边。面前腾出一片，再铺上一张厚实点的白纸。 贾颂对书法，诗词没有兴趣，他好奇地看着，秦枫在篮子里面，翻找黑炭！ 都是炭啊，先生还拿起来东看西看？还用裁纸刀削？天啊？削炭？ 秦枫选出几块，摆在桌上，眼睛都不抬一下：“你再挤眉弄眼，我让你去把炭洗白！” 贾颂立时正襟危坐。 说来也怪，刚才书法一会儿，情绪果然宣泄了出去，心情变得舒畅明朗。 当务之急，先解决腿伤。秦枫看一眼贾颂：“按理要赶你出去，但是我画的东西，等会儿需要你去定制。便宜你了！” 贾颂一脸释然，他很想看看，先生是怎么玩炭的。 秦枫稍微思忖一下，用炭笔，在纸上勾个框架，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他似乎回到，在公园里，为游客作画的时候。 那时画人像，参照物在眼前，时不时看一看，比一比。 现在画蒸馏器，参照物在脑子里，时不时闭上眼睛回忆回忆。 贾颂看着先生，真用炭在纸上画，画几笔，还要换个炭！再画几笔，再换，还不断用手在纸上摩擦...... 慢慢地，贾颂眼睛越来越圆！心里震撼莫名！先生居然，用炭，把两个茶壶放在纸上了！对！不是画，是放在上面！因为，太逼真了！贾颂两眼放光，先生还会这种神奇画技？ 这时代的读书人，必须学四样，琴棋书画。这是最基本的，扩展一下，还有射，御，武。 所以以前的先生，也教过贾颂作画，那些先生姿态做足，规矩颇多，画出来的，还不如秦先生这画一半好看！不，一小半！ 这倒是贾颂想岔了，秦枫的现代素描，特点就是利用光线，线条，透视感，画出最接近视觉感官的画，就讲究逼真。突击培训，很快就能掌握基础画法。 但是古代画画，讲究用颜色分开层次，用颜色渲染意境，这是完全不同的艺术体现。 只是在贾颂眼里，谁画得最像，谁就画得好，这有点，偏颇。 秦枫画完，取来戒尺做尺，画上一些线条，用汉字标注上比例记号，还在画的一侧用炭笔，写上一些要点。 贾颂一脸遗憾，好好的一幅画，转眼就变成，一张工程图了？ 是了，有些木匠做活，也是用炭笔写写画画。 蒸馏器制作图，大功告成。 秦枫指着图纸，一点一点给贾颂解释，最后总结：“这就是一个小型的，蒸酒的工具，你知道怎么和铁匠沟通了？” “先生放心，我都弄明白了！最多两时辰，我给你弄回来！不过郎中说，先生不能喝酒，而且，想喝家里有啊，干嘛弄这个蒸酒？” “回来的时候，再买两罐，最烈的酒！记住，南昌最烈的酒！不求最好，但求最烈。” 贾颂再次带着疑惑出门，院子里遇到如意问话：“少爷，马上吃饭了，你又去哪里？” 贾颂一摆手：“我出去替先生办事，我在外面随便吃一点，吃饭不管我” “先生呢？伤口处理完了吗？可以送饭进去了吗？” “可以可以。”贾颂边出门边回答。 如意像只小蝴蝶，飞进后院，给贾夫人和贾小姐，汇报最新情况。 贾夫人一脸无奈：“还未用午餐，又往外跑。如意，你先把先生的午餐送过去。” 贾小姐笑道：“娘，这秦秀才，还真好。以前的先生，谁管这些事？秦秀才这一发威，那些泼皮，以后再也不敢来我们这里滋扰了。” 贾夫人点点头：“忙活大半天了，等先生用过饭，我们也该去谢谢人家一声。你身体怎么样了？方便吗？” 贾静敏羞涩一笑：“娘，我没事，每个月都会疼几天，过了就没事了。拜师礼我没去参加，等会儿还要给先生赔个不是。” “这倒无妨，我看秦先生，也没那么小家子气。希望他对贾颂学习上，也这么尽心尽力。”贾夫人跟女儿随意闲话。 贾静敏苦笑一下：“以前哪个先生不是尽心尽力？这得看贾颂自己愿不愿意学。不过，昨天贾颂主动写作业了。” “恩，就担心他难以坚持。”贾夫人点点头。 “有改变就好，对了。娘，首饰都清点出来了，我想请齐掌柜明天一早先去吴家谈谈，如果吴家答应赊欠部分货物。我再去质库典当首饰，你看如何？” “唉，好吧，委屈你了。” “娘，几天时间，委屈什么，你的箱底儿，如意的箱底儿，可不都拿出来了。再说，那吴家要是不愿意赊欠，这单生意，就不做了。” 贾夫人和贾静敏一边聊着，一边候着时间，等着去外院探望秦先生。 这边秦枫用过晚饭，如意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边道：“秦先生，你这衣裳，还不打算换一换？” 秦枫喝口茶，伤腿搭在一根板凳上。剪断的裤腿，耷拉在膝盖两边，像乞丐穿着两片布。 听如意问话，秦枫侧头看一看，随手拿起剪刀，在齐膝盖处，咔嚓咔嚓几剪子，右裤腿就变成，齐膝盖的短裤了。 “嘿嘿，这样，就顺眼多了！郎中说了，得把伤处，亮出来。”秦枫得意洋洋。 如意摇摇头：“秦先生，你这下手也太快了，我是说你穿这一身太紧。要不要我拿一套少爷的短衣。” “明天换你家少爷的吧，今儿懒得换了。” 门外传来贾夫人的声音：“如意，你去成衣店，拿一套新的短衣裤。怎么给先生用旧衣呢？” 声音跟着人一起走进屋里，如意答应一声：“是，夫人来看秦秀才？” 秦枫也站起来客气道：“就是养伤，穿两天贾颂的衣裳可以，不用买新的。”话刚说完，眼睛一抬，看到贾夫人身后的贾静敏，不觉一愣，眼睛一直，再舍不得挪开视线。 好俊的姑娘！螓首蛾眉，明眸皓齿，五官就像百般修饰，精雕而成。 见秦秀才愣愣地盯着自己身后，贾夫人咳咳两声，道：“要买新的。秦秀才今天，帮了我家的大忙。想秦秀才功名在身，必重礼节。我和贾颂的姐姐贾静敏，特前来向秦先生，致谢。” 必重礼节四个字，把秦枫目光活生生扯回来。 贾静敏脸色微红，心里有些羞恼，这秀才看人好生无礼。虽然人长得还俊，但也不能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啊！ 不过，这是秀才先生，刚才又帮了贾家，罢了。 贾静敏羞涩一笑，红唇轻启：“多亏秦秀才今日相助，不然还不知贾颂惹出什么祸事。谢谢先生了。”微微弯腰施礼。 秦枫前世见惯各种大牌明星，一般遇到美女都是睁大眼睛看清楚，不看白不看。这属于前生本能。 被贾夫人提醒后才醒悟，心里有些懊恼，第一印象，失分。 不过，秦枫也算见过世面，内心一边惊叹人间绝色，一边思索补救措施。面上还瞬间恢复平常：“我读圣贤书，学为人之道。又受了贾颂磕头拜礼。身为先生，学生有事，焉能不管？贾夫人，贾小姐无须客气。” 如意已经摆好椅子，伺候夫人，小姐坐下。又忙着端茶置水。 道谢不能，说声谢谢就走，怎么也得聊上几句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章 心乱如麻 贾静敏与秦枫隔着桌子坐下。贾夫人在侧，看着秦枫说话，脑子里突然闯进一个念头：秦先生，一表人才，仪貌堂堂！还是秀才！而且颇有担当。要能和敏儿在一起，不就是一桩大好姻缘？！ 脑子里一冒念头，心里就发热。贾夫人招手唤了如意来身边，笑道：“敏儿你和先生说说话，我问问如意，郎中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贾夫人自顾自拉着如意坐身边，小声说话。 贾静敏只得，尴尬地冲秦枫微微一笑：“辛苦秦先生悉心管教贾颂。娘也怕贾颂，如意，对先生照顾不周......” 贾静敏一边轻言，一边微微一笑，顿时百媚横生。纯天然啊！秦枫一时心跳急速，血往头上涌。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没接上话。 时间，仿佛在两人之间静止片刻。 贾静敏眼睛往桌子上一瞄，随手拿起一张纸道：“这是秦秀才写的？” 秦枫点点头：“正是，坐在这里也是闲着，随笔一二，让姑娘见笑了。” 贾静敏含笑落眸一看，几行苍劲俊秀的字迹映入眼底：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贾静敏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一句句默念：......谁，可助我臂，纵横万载无双...... 这诗用字简单，用词淳朴，不见半分华丽，却句句拨弄人心。有低吟委婉，有豪气呐喊，有一往情深，有海誓山盟。最后恣意潇洒，祝你一生平安...... 贾静雯被诗情感动，秦枫被贾静敏痴态所迷。 如意觉察到异样，正要说话。贾夫人瞪她一眼：“去给秦先生蓄上茶水。”如意上前提壶，秦枫一愣。收回视线。贾夫人吁一口气，秀才啊秀才，怎么就没一点定力？ 贾静敏也从诗里走出来，看一眼秦枫，这厮正对如意微笑道谢。感觉到贾静敏的目光，秦枫一边庆幸，刚才的猪哥样，还好没被发现。一边微笑道：“贾小姐，觉得这字如何？” “字？”贾静敏一愣：“啊！这字，写得好！但诗更好，字字珠玑。这种诗体结构，也很新颖。秦秀才真是满腹文章的饱学才子。” 秦枫这才明白过来，人家问是否你写的，不是指字，指的是诗。 但，诗是别人的，字才是自己的。 秦枫自然而然道：“我倒觉得字更好，诗嘛，普普通通，哦，随笔，随笔。” 随笔？随笔就能写出这样的诗？那我是看走眼了？我是认真夸你的诗，你是敷衍我？还是不屑与我谈诗？贾小姐面色微变，暗咬银牙。 秦枫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冒傻气了！遇到能让你荷尔蒙迸发的人，都会手足无措乱说话。 想圆一句回来，脑子里却空空荡荡。 贾夫人看一眼如意，如意张口就道：“秦秀才随笔都这般厉害，那能不能请秦秀才，给我家小姐认真作首诗词？” 秦枫脱口而出：“好！” 贾小姐一愣，也来不及拒绝了。 贾夫人晃晃手里的茶盅，开口对如意道：“我还是喜欢，我屋里的果茶，如意，你去帮我泡一壶来，再拿点桂花糕。” “好的，夫人。” “唉，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吧，没我给你指点，你又会配错份量了。” 看着贾夫人和如意出门。秦枫暗喜，美女当前，是个男人都会孔雀开屏。 当即微微一笑：“既然说到作首诗词，那请贾姑娘，给个题目？” 贾静敏娥眉微蹙，内心暗恼母亲自作主张。微微思忖一下，徐徐道：“自古悲伤刻骨铭心，诗词传唱名作也是忧伤委婉居多，不知秦秀才能否？” 为谁写诗词，这是荣誉，也是对对方的尊重，看重。属于，礼轻情义重的典范。 比如李白的《赠汪伦》，这是一种情感表达。无论李白或者汪伦，这两名字，都会随着诗的流传而流传，写得好，就是佳话，名诗。 但男女之间赠诗，容易生出另一种歧义。可能成就千古情缘，也可能成流言蜚语。 贾静敏还不想，赌这结果。 所以秦枫敢为她做诗词，她却不敢受！于是提个伤感含义的诗词，既能杜绝对方以诗寄意生出尴尬，又能免却以后的流言蜚语之忧。还能化解眼前之局。 而且，贾静敏看秦秀才年轻，刚才那首诗，有少年郎的忧伤失落，但更多是包含满满的希望，诗意比较适合秦枫。 但秦秀才明显人生阅历不足，提个刻骨铭心的悲伤题目，恐怕这个少年郎就只能无病呻吟，写出一篇平庸诗词。 贾静敏也是恼他见面无礼，方才又出口狂妄，所以特意用心出个难题。 一举数得，姑娘面上心里，飘过一丝得意。 秦枫闻言，心里腾地一松，开始说大话时，本以为自己腹中唐诗宋词，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五。 但话一出口才惊觉，明朝以前的，都不能用。就是明朝的诗词，以防万一，也最好不用。这样一来，所选就不多了。 幸亏！贾姑娘心善，只说题意，不设题目。 装模作样思索一番，再趁机微笑着，欣赏一下贾小姐如花似玉的精致容颜，直到贾小姐脸上浮出一丝羞恼，秦枫才提笔蘸墨：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笔尖在舞动，一个个字如音符跳跃而出...... 这真是一首悲伤的曲目......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贾静敏看一句，念一句，一时被这词意，感动得痴了...... 秦枫停笔，吐一口气：“本想，为姑娘写一篇好词，只是限于姑娘题目所限，这词意，倒不适合送给姑娘。这就算姑娘出的题目，我交的答卷。” 言毕，在左下方书上小字，贾静敏出题，秦枫作答。 贾静敏一时思绪万千，忍不住叹口气。让别人写忧伤词，结果，看得自己心里难受，还舍不得放下，越读越难受，越难受越想读。虐心啊！这是何苦来哉，话又说回来，这什么人啊，这么年轻，怎么写出来的词，却教人这般愁肠百结...... 这是满清第一词人纳兰性德的词，几百年才出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这词，又是他巅峰时期，得意之作。能不震撼人心吗？ 只头一句，就是百世经典之句！后人几乎人人会念，能不叫人心醉神迷吗？ 贾静敏愁绪难解，一时开不得口。干脆起身告辞，手里拽着秦枫的答卷，往后院走去。 刚进后院，贾夫人正在椅子上刺绣，一看贾小姐进门，愣一下：“如意，快，把桂花糕端过去，就说，我有些倦了。” 待如意出门，贾夫人看一眼神情恍惚的贾静敏：“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呢。” 贾静敏收敛心思，嗔怪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嘛。就这么急着想把我嫁出去？” 贾夫人想想，问道：“再过两三月，你守孝三年期满。那些媒人又会踏破门槛。我问你，如果那吴家主事人，吴谨，再来下聘，你应不应？” 贾静敏眉头一皱，面上掠过厌恶,斩钉截铁道：“不！绝无可能！” 贾夫人点点头：“那我再问你，你准备嫁给谁？我们是小商户，商籍。权势人家，只想纳你为妾，你不肯，我也不愿。三年前普通人家也有上门提亲的，但你都没看上。今夕已不如往日，你爹爹去了，在别人眼里，你的娘家，我，你弟，不能给你助力，反是你的累赘。条件稍微好点的普通人家，怕也缩回了心思。你已年近18，我能不急吗？” 贾静敏不服气道：“天下男人这么多，我还嫁不出去？” “能嫁出去！可是，你如果找个条件差的。那吴谨怎么想？” “关他什么事？！” 贾夫人正色道：“人情世故，哪有这么简单！当初他为娶你，直接下千金聘礼，一时传遍整个南昌。我们以不愿为妾拒了。他就是因为面子难下，第二个月再提出，休一妻为你腾个名份！只是遇你爹病重，结果你爹去了，你又以守孝为名拒了他。他如果再来，你再拒绝，就是拒绝他三次！最后一看，你选的人，条件又差。他脸往哪儿搁？这人原本就是睚眦必报的角色。他财大势大，布行会首，朝廷有人，举子身份！而且，你爹自打开了布行，就在吴谨那里拿布，我们明儿还打算去他那里赊欠布匹！你说，若是他以后真恨上你我，可挡得住？我们还能过安生日子？那以后你嫁给谁，最后不都是害了谁？” “那你是要去我害秦秀才？”贾静敏嘴硬顶一句。 “秦秀才不同！人家这秀才，是正经三进考场，考出来的。吴谨那举人，是捐银纳来的。吴谨这个举人真抵不过人家这秀才功名！吴谨年愈四旬，秦秀才年轻帅气。让旁人看，就是吴谨自己评，做你的夫婿，吴谨输给秦秀才，不冤！真不算丢面子！他输得起！秦秀才唯一的不足，就是坐吃三年，一贫如洗。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会答应做贾颂先生？这可不就是老天给你个机会？” 贾静敏看着母亲疑惑道：“难怪，如意那天说，家里来了三位先生，夫人却选了最不像先生的秦秀才。感情你不是给贾颂请先生，是给我拉郎配？” 贾夫人摇摇头：“婚姻大事，哪能一眼定终身？只是当时我看他一表人才，反正要请先生，秀才教贾颂也是绰绰有余。你不也多个选择？再看以前的先生，除了教贾颂学习，凡事不理。你看今日秦秀才，多有担当！今儿他在衙门的事，你也听说了，秀才虽穷，可人家在大堂上，不也是威风凛凛？跟着这样的人，你吃不了亏！所以谁都想家里有个，有功名的男人，这样就不会被人任意欺负。贾颂啊，这不争气的东西！” 贾静敏用力抿抿嘴，正要回话。贾夫人一摆手：“你不用说了，反正你还有两三月的守孝期。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缘分这事儿，有天意，还得看你愿不愿意。” 贾夫人一席话，搅得贾小姐，心乱如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消炎杀菌 贾颂学习不行，办事还挺利索。秦枫刚用过晚饭，就见贾颂一脸得意，带着两个伙计回来。一个背着个大口袋，一个怀里抱着两坛酒。 “辛苦了，快去用饭，如意跑来问过你好几次了。”秦枫笑眯眯地拍拍贾颂肩膀。贾颂笑笑：“我在外面吃过了！我给先生做帮手。”秦枫今日的种种举动，已经彻底折服了贾颂。 “行！”使唤别人这种习惯，很容易就会养成。 打发走伙计，秦枫神秘地关上房门，扣上门栓。想了想，又打开一扇窗。 蒸酒主要是温度不太好控制，但是秦枫只想取得酒精。所以设计成壶套壶，内壶置酒，壶口接铜管，过冷水槽，接酒精。外壶装水，底部用炭火盆加温，水蒸气不进内壶。炭火盆控制温度，高了，取走一块烧红的炭，放回火炉。温度不够，又加。 如此反复折腾，只为保持水温大致温度。 贾颂不知就里，一头雾水，直到铜管慢慢滴出液体，一丝酒香扑鼻…… 忙活一个多时辰，终于用尽一坛酒，蒸出一土碗酒精。 贾颂抽抽鼻子：“先生，好浓的酒味儿！这么一大坛，就蒸出这么一碗？” 秦枫把酒精倒一半瓷瓶里，再取出几根布条放在土碗里，一边用匕首裹着浸泡酒精，一边道：“这叫提炼，酒之精华，谓酒精！这不能喝，会烧死人！不过，可以用来烧伤口生脓的地方。这布条，要用开水煮过，这匕首，要在火上烧，这统统叫，高温消毒。等下我用布条，清洗我伤口，就不会生脓。免得郎中来用刀割腐肉。” 这个时代的人，有个特点，从不质疑老师。老师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贾颂只是由衷赞叹一句：“先生，你懂的可真多！” “你既然给我叩了头，我也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师父。不过，你谨记，酒精这事，你不能对其他人说起！以后啊，先生我还打算，靠这个发财！你要是听话，跟我一起做，到时分你一杯羹，让你去纳捐个功名回来！” 前面贾颂还听得眉花眼笑，后来面色一变，一愣：这秦先生，真是与众不同啊！以前的先生，一说起纳捐功名，个个义愤填膺！眼露蔑视，口中尽是嘲笑羞辱。这秦先生，真这么想？那天先生这么说话，我还当是讽刺我。 贾颂赔笑道：“先生，你真觉得，纳捐可以？” 秦枫冷笑一声：“考不起，不纳捐，那怎么办？这也是朝廷这些年缺钱，给大家一个机会！你甭管那些道德夫子怎么看纳捐的功名，得到实惠，就够了！不缴税，不服役，对吧？！见官不跪，上堂免刑，对吧？违个小法，能缴赎罪银，对吧？等赚到钱，你纳秀才，我纳个举人。蛮好。” 贾颂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纳个功名，读书人，士子虽然看不起！但自己原本就是商籍，这一下升成士籍了，还说得过去。 但像先生这种，正经考起秀才的，一般都是宁可做一辈子秀才，也绝不会纳银做举人！这是读书人不能逾越的底线！谁要这么做，会被所有读书人看不起，今天在县衙，秦枫若是纳捐的举人，县尊的态度，绝不会这么友好！ 先生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秦枫看一眼贾颂，猜到他在想什么。遂道：“本朝还有规定，举人以上功名，能娶三个老婆！一正妻，两平妻。法定！” 就因为这理由？贾颂一口气没接上，又咳咳起来。忍不住道：“先生你这么年轻，你可以去考啊！” “没心思读书了，考也是白考！要先生我去考举人，就等于要你去考秀才。”贾颂一时语塞。 秦枫估摸着差不多了，伤腿踩在矮凳子上，腿部有些地方开始红肿，手指按一下，能感受到胀痛。 秦枫取出小刀，咬紧牙关，在红肿地方轻轻划几下，用力挤出脓血，脸上龇牙咧嘴强忍疼痛。一直到流出鲜血，才长吁一口气，用小刀卷着布条，清理伤口。 布条一接触到伤口，秦枫就一声嘶叫，这疼痛，这酸爽！太熟悉了！刺激啊！ 贾颂看得目瞪口呆，先生够狠！自己为自己收拾伤口，整得血淋淋的不说，还把自己弄得惊叫唤。 终于，清理完毕，秦枫头上也渗出一层冷汗。回头看一眼贾颂：“你不是17了吗？订下婚事没？” “还没有。我爹去了，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守孝期。我娘说，明年给我找门亲事。可是，唉！” “明年给你找媳妇，你叹什么气？” “我想自己找。” “啧啧，还想自由恋爱啊？！难，你行，人家女方未必同意。你也没机会接触大家闺秀。就像你姐一样，她能自己做主吗？” 贾颂黯然摇头：“我姐也想自己做主。她读过很多书，有见地，有学问。小时候我们一起学习，爹请的先生，都说我姐如果是男儿，肯定有一番成就。中举没问题，进士都有可能。爹娘常说，我和我姐，要是颠倒一下多好。可我姐也就是才高气傲，没几个人能入她的眼。又生在商贾之家，委实可惜。” “那她到底有婚配没有？”说这么多，没一句说到点子上！秦枫只得直接发问。 “没有，三年前上门的媒人倒是很多。吴家聘礼给出千金，闹得满城风雨，但是他是想纳我姐做妾。真是痴心妄想......”贾颂噼里扒啦说出原委，再一阵抱怨。 门第户籍，限制了贾静敏的选择权。于是，高不成低不就！幸好这样，否则，自己哪有机会？ 听完贾颂的唠叨，秦枫微微一点头：“你姐的决定没错，那吴谨一开始是想纳妾，被拒绝，答应休妻再娶，心里定有怨恨，你姐要真嫁过去，怕是跳进了火坑。” “是啊，如意都看得明白，今天休妻娶你，明日就可以休你另娶。吴谨真当我们傻？以为把娶妾换成娶妻就行？”贾颂一脸鄙夷，转头看看秦枫，不紧不慢说道：“先生，你有机会哦。” “恩？”秦枫一怔，难得地老脸一红：“别瞎说，我就一穷秀才。” “先生刚才不是希望纳捐个举人，然后娶三老婆么？还一直套我话，问我姐的情况，我可是原原本本都告诉你了，先生，你自己看着办。”看到先生一脸尴尬，贾颂强忍笑意，回头拾掇炭火。 贾颂怂恿自己去追他姐姐，说明，他是赞同的。攻破敌人堡垒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卧底！贾颂不错，孺子可教...... 次日用过早饭，秦枫检查自己的腿伤，几个地方已经结疤了，昨日红肿的地方，胀痛感也消失了。 秦秀才这躯体，是大华人，从来没有经历过酒精消毒，谈不上抗药性。加上这酒精，是纯粮食酒蒸馏出来的，品质上，不比医药酒精差。所以消炎杀菌的效果，非常理想。 确定不用剜肉疗伤，秦枫心里松口气，刚做完酒精擦拭，又见贾颂出现在门口。 秦枫一边收拾酒精瓷瓶，一边道：“今日上课时间，你去教室等我。” 贾颂好奇问道：“先生，昨天这烧的效果怎么样？” “正规说法，是消炎杀菌。算了，消毒！这个好记一点。至于效果，为师亲自鼓捣出来的东西，有差的吗？走吧，去教室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贾颂在自己位置上站好，对秦枫恭恭敬敬行个礼：“先生，早！” 封建社会这种充满仪式感的礼仪，挺好，确实能满足人的虚荣心理。 秦枫特意严肃地点点头，示意贾颂坐下，开口道：“今天是，继续学习？还是？” “学习。”贾颂站起来回话。 秦枫点头：“行，那，现在从1写到100，写完拿来我看。” 贾颂坐下，铺纸，磨墨...... “贾颂，去，拿几根炭来，像我昨天那样，用炭写。”秦枫一边往书架走，一边吩咐。 ...... 坐在讲台上，秦枫手里拿着贾颂交上来的纸张，端详一番，赞道：“不错，是那么回事儿！看来这两天，你抽空练习了？” “先生，我要是早知道用炭写，会写得更好。不过，用炭书写，会不会有辱斯文？” “确实不妥，你抽空给厨房说一声，改天买只鹅回来，要鹅毛上好的鹅。我教你，用鹅毛作笔，用那玩意儿写字，逼格很高！现在，我教你加减，乘除。如何计算。” “先生，我学过。我还会背小九九，算经口诀。” “那这样，你先用你以前的方式，计算一题。听好了，初一日，进十五匹布，每一匹布，进价二两，销售......初二日，进五匹布，进价三两，销售......”秦枫随口胡编题目，又进又出的。从初一日说到初三十五日。 贾颂手忙脚乱地记录题目，终于忍无可忍，插嘴道：“先生，哪有初三十五日的？” 秦枫一愣：“我本打算说到初一百日，好吧！就统计这三十五日的！累计，进货多少？耗银多少？销售多少？得银多少？存货多少？” 吩咐完毕，秦枫又抓起手边的章回体小说，细细翻阅。 贾松拿着炭笔，眉头紧锁，一边计算，一边使用算筹帮助计数。先把初一日的收支结余，统计出来，做好记录。再算初二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教导有方 秦枫看的是大华流行小说，拍案惊奇。里面描述的都是一些奇谈怪闻，有些是传说，有些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真事。大多是反转剧情，还捎带有一些风土人情。 秦枫正看得津津有味，贾颂凑过来：“先生，算好了。你对下答案？” 秦枫放下小说，看一眼贾颂道：“我信口胡侃的题目，哪有答案？” 贾颂心头一窒，差点就喷出一口老血，吐先生一身......我这是，辛辛苦苦算了大半个时辰，才做出来！先生只出题，不管对错？ 秦枫接着又道：“不过，我可以，用教你的方法，做一次。你可要看清楚了。” 贾颂又一窒，道：“我复述先生题目？先生做一次？” 秦枫点头：“对啊！为了方便你看懂我的计算方式。我先教你认识几个符号，列几个算式，还有，竖式计算，我给你写清楚，讲明白。你听清楚，看仔细，我只讲一次。” 秦枫在一张纸上，用炭笔一边写画，一边解释：“这个表示，加。这个符号表示，减......这样排列就是把这两个数，相加合计......数字比较大，我们用竖式计算，竖立的样式。竖式的好处是，不管多大的数目加减，你只需单数计算，满十进一，不足借一，和你的算盘打法几乎一模一样！就这样加......减......等于......” 秦枫侧头看一眼贾颂：“懂了？行了！你念题吧。一边念，一边看我如何计算！” “是，先生。”贾颂平生，第一次，如此聚精会神。 贾颂拿起自己的记录本：“初一日进十五匹布，每一匹布，进价二两，销售......” 秦枫直接在进布两字的下面，记个15，后面一个乘号，记个2。随手写个30。听到销售，又在出布下记...... 这其实，就是小学一二年级，最简单的加减乘除。 贾颂使用汉字记录，计算。汉字无法用竖式，等式。只能一笔一笔加减计算，最后汇总。过程非常繁琐。 而阿拉伯数字，竖式，等式，可以同时完成，记录，计算，统计。 秦枫随记随算，随时汇总。这都是100以内的算式，秦枫算的比贾颂读题还快。贾颂题目读完，秦枫就已经计算完毕，随手把炭笔一扔：“ok!贾颂，我已经给你完整地演示了一遍！所使用的全部方法，刚才也教了你！你自己拿去研究吧！能感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贾颂往座位走两步，回头问道：“先生，喔咳，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好！女为o,男为k，合二为一，谓之为好！对了，说到这个，你有春宫图吗？带来给我见识见识？” 贾颂一个踉跄，他根本没有听懂先生的解释。当下也不敢再追问，回道：“先生，我没有，家里藏不住。但我知道，哪里有卖，改天我带先生去看看？” “ok!” 贾颂拿着秦枫的算纸，一行一行和自己的比对，和题目比对。慢慢地。他的内心开始掀起波澜...... 秦先生的计算方式，过于新颖。贾颂闻所未闻，但他了解越多，就越觉得方便快捷。和以前所学相比较，确实是迥然不同。 以前记录算账，纸上写满大字，像一篇道德文章。 秦先生所授，纸面简洁。记录，计算，合计，汇总，一目了然。 进出结余，列算式，来龙去脉一笔了之。 还有竖式计算，就像是把算盘摆在纸上拨打。先生教的这些蝌蚪文，简直是神了！ 贾颂已经摸索到了奥妙所在...... 当今世界，不管你使用的母语文字，何等精深，何等完美，何等有魅力。但是在数学面前，全世界只有一种文字，阿拉伯数字！ 由此可见，这就是最完美的数学文字，没有其他。 这个上午，是贾颂有史以来，最认真的一个上午。也是他，收获最大，感觉最充实的一个上午。 到了午饭时间，秦枫已经离开教室，贾颂还在研究。他已经学会，按照先生的方式去进行计算，此时正是收获的关键时刻，他舍不得离开教室。 如意跑来叫贾颂用午饭，却被秦枫阻止。如意走到教室门外一看，马上一脸惊讶，转身就往内院跑！ 很快，贾夫人和贾静敏，跟着如意来到教室门前。三个人在教室外面，看着贾颂伏在桌上写写画画......一会儿看看左手边的纸，一会儿又用，炭！用炭在写字，然后脸上露出笑容，又俯首写写画画...... 贾夫人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流下。三个女人默默地，一直站在门外，看着贾颂伏案疾书...... 秦枫也默默地，在自己房里，享用午餐。 贾家的菜，还算丰盛。就是这味道，过于清淡。要不等会儿就去趟厨房，找唐师傅，唐嫂，大家探讨一下，看能不能搞个火锅。 一个人用餐没有过场，比较快。秦枫半躺在椅子上，一边用柳枝剔牙，一边翘着二郎腿琢磨火锅。 门外人影晃动，如意在外面道：“秦先生在吗？” “如意啊，门开着，自己进来吧。”秦枫很随意回了一声。如意送饭，饭后收拾桌面，进进出出大家都习惯了。 如意进来，秦枫侧头一笑，正要闲话两句。却见贾夫人，贾小姐跟进来。秦枫哎哟一声，忙不迭从椅子上跳起来招呼。 贾小姐看到秦枫夸张地从椅子上跳下来，眼睛还不忘偷瞄自己。心里一丝恼：这坏蛋，眼神还是这么贼兮兮。又想到母亲说的话，心里有点委屈。忍不住狠狠一眼瞪过去。 秦枫冷不防被贾小姐一眼瞪个正着，吓一跳，慌忙把视线挪开，心里使劲打小鼓：我哪里得罪她了？还是她知道我的企图了？或者，仅仅是恼我偷看她？唉！想我前世社会，男生要是偷偷看女生，女生不都是，内心得意，脸上骄傲。最多，哼一声，然后仰着脖子离开么？ 贾静敏见秦枫目光逃开，心里掠过一丝得意。然后又面带疑惑地上下打量秦枫。贾颂刚才的学习态度，太忘我了，这让贾小姐，有点生疑。 贾夫人进来却是，一脸欢喜。等不及如意安置椅子。就对秦枫道：“多谢秦先生，贾颂那小子，居然，居然在认真学习！真真让人惊喜，这都是秦先生教导有方。” 娘俩的表情，提醒了秦枫，秦枫正色道：“贾夫人，我今日，只是恰好教授了贾颂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切不可，有过高的期望。” 如意安放好椅子，贾夫人坐下，又招呼秦枫坐下，才点头道：“秦先生宽心，只要贾颂，有心学习，说明他明白了事理。至于学个什么名堂，我们早就不抱希望。秦先生引他上正道，比教授他更多文理，还让人欣慰。他若能就此知道好歹，不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所以特意前来感谢先生。先生勿要多虑。” 秦枫舒口气，能明这事理就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自己已经打算追求贾静敏，如果给个奢望，将来就是障碍。说清现实，比较好。话说回来，我这也算一功，那她刚才，凭什么瞪我？ 心生不服，偷眼再看贾静敏，贾静敏却面露疑惑，嘴巴紧紧呡着，下面的嘴唇，微微裹着上唇。秦风心神一迷，这嘴唇，好x感！这面容，真是我见犹怜...... 贾小姐也正在审视秦枫，再次撞上秦枫贼兮兮眼神，贾静敏眼睛一瞪，秦枫内心一哆嗦，雄躯一激灵，刷地移开目光。 人有所图，必然心虚。 贾小姐用目光再胜了一筹，头微微一扬，嘴角微微一弯...... 秦枫眼神狼狈逃窜以后，才有些后悔，我这是，心虚什么呢？我怕什么呢？她还能吃了我？心里恼羞有点怒，暗暗发狠，敢瞪我？胆子不小！看我如何偷走你！哎哟，想想都刺激！偷小姐！ 眼神交战只在瞬间，贾夫人似乎没有察觉，见秦枫桌上还有些剩菜。贾夫人笑问：“秦先生，这两日，觉得饭菜合口吗？” “贾夫人客气，饭菜非常好，我很满意。如果以后我想换个口味，我会跟如意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先生，为何贾颂是，用炭笔写字？” “今日算学，炭笔记录更快，以贾颂现在的计算速度，用毛笔比较耽误时间。” “哦？贾颂算学长进这么大？”贾夫人又惊又喜。 “先生！我改了题目所有数字，然后用你的方法，自己再做了一次！我学会了！”贾颂手里扬着几张纸，一脸兴奋冲进来。却见满满一屋子人回头，侧头，抬头，盯着他一个人看...... 贾静敏离他最近，手一伸：“我看看。” 贾颂嘴巴一瘪：“给你，你也看不懂啊？！” 贾静敏眼睛一瞪正要说话，贾颂道：“要不我们比比，看谁，算账快！” 学会新技，就得显摆。显摆，能产生学习动力。 “行，比就比！”贾静敏正想考较一下贾颂，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在和秦枫，做戏给大家看。一个顽劣小子，突然就变成勤奋学生，转变太快，由不得人，不生疑心！ 而且，还可以揭穿秦先生真面目，这坏蛋，偷偷摸摸看人！光明磊落一点不好吗？ 贾夫人满面笑容站起来：“行了，你两要比，等会儿回院子里比。现在我们都走吧！不要打扰秦先生午休了。” 贾夫人，也有些担心。万一真是先生串通学生，做戏哄大家开心。当面揭穿，秦先生难堪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各出奇招 城南处，一豪门大院，围墙高大巍峨。墙内树木郁郁葱葱，不少绿植伸出墙外。大门门匾上书：吴府。 门匾下两门丁把守。门前高台阶梯，左右两石狮坐镇。 贾家齐掌柜，站在台阶下，举头看看大门，眼里一丝羡慕。怔立片刻。抬腿上阶，走到门丁前，一拱手：“贾家齐掌柜，有事要见吴谨。”言毕双手一背，侧身而立，只当是欣赏门前风景。 吴家大布商，门下时常有经销商，织户等上门托事。一般门丁都会落点碎银。 只见此人一身掌柜装扮，门丁心里还在盘算会有多少打点费。 哪知这小小掌柜，竟然直呼吴家主事人名字，神情还如此倨傲。 能做门丁，就有几分眼力。对视一下，一人叩叩大门门环，大门开个缝，门丁隔着门，对门房道：“有贾家齐掌柜，称有事要见吴主事。” 门房看一眼门丁，关上门。 不一会，大门再次打开，一管事出来，面带笑容，拱手一礼道：“原来是齐掌柜，吴主事有请！快快请进！” 齐掌柜点点头，仰首走进大门。两门丁瘪瘪嘴，心里暗自庆幸。 吴家主事人，吴谨，年愈四十。此时正在会客厅半躺在椅子上，一名俏丽的丫鬟，跪在垫子上为他按摩大腿。另一名丫鬟在另一侧，细心地用小签串着水果。还有一名丫鬟在背后，轻轻捶打肩颈。 吴家是南昌当地豪商，拥有大量良田，棉田。但主要还是经营布绸，布行行首。吴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在吴家，男丁想要出头，只有两条路。 一，读书科举。名师，典籍，笔墨纸砚，吴家样样不缺，要什么有什么！这些年来，不少吴家子弟中举。进士都有两人，已经混迹在官场。 二，科举艰难，九成九的男丁，只有走第二条路。协助家族经营，喜欢武，就去带家丁，护院。能文会算，去做各庄园主事，店铺掌柜，账房。走这条路的终极目标就是，主事人！总揽吴家生意，登鼎吴家权势人物榜。 吴家之所以，能家业兴旺，就是秉承一个原则。吴家用人，不看长幼，不分嫡庶，只以能力分配工种。 没能耐的，游手好闲之辈。吴家也养着，但只是管个温饱，比普通人家好不到哪里。这种人，终归是少数。 每隔三年，吴家各房长老就聚在祠堂，公推主事人，推选几名监事人。有能耐，能选能上能连任，比如吴谨，已经连任两次。明年再次改选，不出意外，还会是他。就经营而言，吴谨把吴家的买卖，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确实是个经商人才。 三年前，吴谨坐上主事人位置满两年，根基渐稳。还为自己纳了个举人功名！此时的吴谨，踌躇满志，志得意满，意满，就想溢。 吴谨看上自家门下的经销商贾家之女，才很高！人极美！ 于是吴谨打算来个双喜临门！纳举人，纳小妾！ 原以为聘礼千金准能纳进门，千金，足足纹银万两！ 贾家那两进院子，也就值五百两而已。万两，能买20座那样的两进宅院！贾家，一商籍，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有！人家不想为妾！ 吴谨获悉，当时就急怒攻心！千金纳妾，双喜临门！已然对外炫耀，一时满城皆知。谁知，竟然被拒绝？！ 吴家这新晋主事人，丢脸啊！ 连家里老人们都出来警告：你用自己的银子纳妾，可以！但不能丢了吴家的脸！ 吴谨强压恨意，再次下聘，不想为妾？好！那我休一妻娶你！看你怎么说！ 纳妾改为娶妻！这就是孤注一掷了，如果再被拒绝，两家必势成水火！ 谁知贾家贾父染病，一拖，竟然离世。这下又被拒绝，但这一次，是因为守孝礼。吴谨没有失去颜面，吴家老人们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但此事是吴谨风头正劲时一个挫折，这口气，像根针，一直扎在他心里。变成愤恨的种子，生根发芽。 对贾小姐，由恋其美色，转变成，想狠狠蹂躏摧残！ 吴谨不敢再下聘礼，再被拒绝，那就是，自取其辱！ 但今天的吴谨比当年，更具实力，更为老辣。 吴谨。要贾静敏自己，乖乖走过来，跪在他面前予取予夺！ 一名管事在门口行礼道：“老爷，贾家齐掌柜来了。” 吴谨眼前，闪过贾静敏那张娇艳可人的脸蛋儿。他一把扯住跪在身边的丫鬟的头发，往后一拽，丫鬟啊地一声轻呼，头被扯着往后仰，一脸俏丽的脸庞面带惊惶，吴谨抬手，啪！一记耳光：“都滚下去！” 三名丫鬟慌忙跑开。 吴谨起身，面对门外朗声笑道：“齐兄弟，快快进来！来人，上好茶！” 齐掌柜跟着管事进屋，一名丫鬟手脚麻利地斟茶，置牒。吴谨摆摆手，管事与丫鬟分别退下，诺大的主厅，就剩吴谨和齐掌柜两人。 齐掌柜这才一拱手，不紧不慢道：“吴老板，好悠闲啊！” “哈哈！浮生偷得半日闲。让齐兄弟笑话了！齐兄弟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自然不屑于我这般作乐。”吴谨走到齐掌柜面前，拉着齐掌柜坐下，自己也侧身旁边陪坐。 齐掌柜扯开嘴巴，皮笑肉不笑道：“美女伺候，谁不喜欢？只是，我没这个命！吴老板命好啊！碗里有，锅里有，还惦记着隔壁的。” 吴谨哈哈大笑：“人各有志，我就这点癖好，比不上齐兄弟宏图大志。” 齐掌柜冷哼一声：“什么宏图大志？我就一山贼二当家！我今日前来，一则，贾家问你能否赊欠两百两丝绸，她们现银不够。二则，我是告诉你，别等下个月了，现在就收网！” 吴谨奇道：“为何？我们不是商量好，下个月收网？” 齐掌柜摇摇头：“前日那几个泼皮来闹事，你安排的？” “算不上安排，只是下面的人，去撩拨了几句。后来说是，被贾家的先生给打了？” “那秀才，是个狠角色！而且，他也看上贾小姐了！这两郎才女貌，可比你，看起来般配很多啊！” 吴谨面色一变，沉声道：“原计划是，这个月做成五百两的买卖，我愿意赊欠。下个月的交易涨到一千两！她们必然继续做！到时，贾家卖光家产都还不起我的债务，按律，家产归我，贾家一家人打成奴籍也都归我！如此方才完美无缺！现在收网，贾家未到绝路！我怎么得到人？” “那也由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下个月不管事成与不成，我都要回去！还有，我们谈好的条件，一点都不能变！哼！” 吴谨阴沉着脸，脸色数变。 齐掌柜阴恻恻又道：“吴老板，贾家就算还有生机，也是赤贫，你手段不是挺多吗？若是真给秀才抢个先，拔个头筹，嘿嘿，你这局，不是白做？” 吴谨咬牙道：“早知这样，这次就谈成一千两的交易！现在能改吗？” “不行！就这五百两，找你赊欠两百两，贾家还要去抵押压箱底的首饰！现在贸然加到一千，她们肯定放弃。” 吴谨终于点点头：“好！既然决定要收网，那就越早越好！你那里约定明日午间交货，叫她们明早来我这里提货！” 齐掌柜笑道：“一切依吴老板所言。” “还有，把这个也带回去给她们。后日，开行业大会。不是说，祸不单行么？”吴谨起身从另一侧桌子上，取出一张帖子，一份清单，交给齐掌柜...... 贾家内院客厅内，贾静敏和贾颂，各自在大圆桌一方，对面而坐。 贾静敏做事认真，比较讲究，面前笔，墨，纸，砚，算筹，算盘，摆放得整整齐齐。 贾颂面前，一纸，一炭笔。 贾夫人出题，模拟一个月的流水账。和秦枫一样，贾夫人也是随口编排每日布匹进货，出货，售价。 不过贾夫人熟悉布行，不论价格，还是进出货数量，都习惯性趋向现实状况。不像秦枫出题，天马行空，为了出题而出题。 事实上，越接近现实的题目，银钱数字就越小，布匹数量也少，变化不大。甚至连续几天的进货价，销售价都是一致的。唯有布匹数量有些许变化。 这种题目难度，就比秦枫的题目难度相去甚远。就算贾颂是初学数学，也感觉太简单了些。 贾夫人，并不知道数学出题的宗旨，就是要脱离现实。 随着贾夫人口述，贾静敏提笔认真用汉字记录。贾静敏的题目记录，如同一篇文章，自上而下，从左到右，一日一提行。字迹娟秀工整，飘逸优雅。难怪当日对秦枫的书法不予置评。贾静敏的书法，更胜秦枫。 贾颂也在记录。他在纸上抬头横排写着，货物，进，出，余。银两，收，支，余。左边一竖长排，留够空间，标注日期，1,2,3...... 贾夫人念出数目，贾颂就一边记录，一边列出算式，算出结果，写上余数。每日结存计算完毕，还时不时停下等等姐姐的记录。 贾夫人念完题目，说一声：“开始！” 贾静敏正待计算，贾颂事先有所准备，做足了姿态，把炭笔一丢：“计算完成！” 贾静敏与贾夫人目瞪口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纸上谈兵 贾静敏和贾夫人，一边盯着贾颂面前那张，满是蝌蚪一样的文字。一边听贾颂讲解。贾颂使用的记录方式和计算方式，完全颠覆了她们对算学的理解。 而贾颂一脸激动，17年了，在学业上，贾颂从梦想赢姐姐一次，到失望，到彻底绝望。 哪知今日，半天的摸索，竟然在算学上，把姐姐打得溃不成军！贾颂兴奋的两眼冒星光！ 或许过于激动，贾颂讲解的时候，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毕竟，他也是刚刚学会，现学现用。 好在，贾静敏聪敏过人，三言两语，就问到关键所在，这种数字记录简单快捷，能把记录，计算，合并一起。 眼见此法如此奇妙，贾静敏生出极大的好奇心，当下拿起炭笔，写画数字，列算式，列竖式计算。 贾静敏的算学造诣，本来比贾颂高很多。她的悟性，也胜过贾颂。 一来二去，贾颂那点东西，就被贾静敏掏走。贾静敏却是，越学越心惊，越学越激动。这哪是几个数字的新写法？这分明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更广袤的算学新世界。 正当一家三人其乐融融研究阿拉伯数字时，如意来报，齐掌柜从吴家回来了，正在前院候着。 三人虽意犹未尽，也只得起身往前厅走去。贾静敏看一眼贾颂，这时她相信了，方才贾颂忘食午饭研究算学，不是伪装。 “贾夫人，贾小姐，贾少爷。”齐掌柜微微弯腰施礼。脸上浮出笑容道：“一共有两事，一是，吴家答应赊欠两百两绸缎货物，他们已经按照清单备货了。只是要求贾小姐须得亲自去签名画押。” 贾颂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 齐掌柜又接着说道：“适才我又顺路联系了胡商，那边说明日即可交接。如此最好，明日一早，可以从吴家提货，直接拉到胡商那里交接。回头就能把银钱给吴家还回去。贾夫人，贾小姐，贾少爷，你们看，如何？” 贾夫人微笑点头：“明日两次交接，一笔交易完成。这样最好！还有一事呢？” 齐掌柜双手递上帖子，清单：“布行吴会首，安排后日布行行会，要我顺便把帖子清单带回来。说是分摊地板石材费用，几十家布行商户，每一户摊一百两。” 贾颂伸手接过，看一眼就嚷嚷：“还真要摊这么多？就没商家反对么？” “贾颂，后日自去行会就清楚了！齐掌柜只是捎信回来，你问他做甚？”贾夫人喝住贾颂，又对齐掌柜道：“辛苦齐掌柜了！自从齐掌柜来了，我们布行的生意日益见好，全仗齐掌柜费心劳力。” “贾夫人不必客气，这是在下份内之事。若是要明日交易，还要抓紧部署才行。”齐掌柜一脸恭敬。 贾静敏道：“五十两还没赚到手，一百两快出去了！那我赶紧去质库，幸亏东西都清点好了。” 贾静敏带着如意回内院取首饰箱。贾颂安排周叔牵马套车，贾夫人温言叮嘱齐掌柜...... 秦枫刚午休起来，听得外院杂乱，拉开房门，倚在门边，双手抄起，看着院子里的人各行其事。 马车套好，贾静敏也从内院出来，如意抱着个箱子紧紧跟在后面。 秦枫只觉得，眼前一亮，眼睛就落在贾小姐身上，从下到上，正看到那张皎洁娇颜时，那双杏眼一瞪！秦枫赶紧把视线移开，看看天，看看地...... 贾静敏心里几分得意，暗道：这坏蛋，居然还有一位算学宗师做老师！还好，他还舍得把这绝学传授给贾颂，不藏私，也算是襟怀坦荡的人物？ 不对，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心里一定有坏心思！哼！ 直到贾静敏走到马车旁，提裙抬腿上车时，秦枫才放心大胆又把目光射向贾静敏后背。贾小姐弯腰上车，臀型毕露，秦枫暗暗咽口唾沫...... 马车慢慢驶出院子，贾夫人对秦枫点头微笑示意一下，回身往后院走去。 秦枫一仰下巴，贾颂靠过来，秦枫问道：“你姐这是去哪里？” “去质库抵押首饰，明天和胡商有笔买卖，还缺些银子。”贾颂按捺不住内心的骄傲，接着道：“先生，刚才我用你的算学，赢了姐姐！” “哦。”秦枫恍然，点头：“这是遇上大买卖了？” “不大，帮胡商购五百两银的绸缎，我们能赚一成，50两而已。” “帮胡商购绸缎？他们自己不会买？”秦枫随口一问。 贾颂笑道：“胡商每次来采购的东西，品种繁多，比如文房四宝，丝绸布匹，瓷器工艺等。若是自己采购，他们未必行行精通，还不如分门别类委托给我们这样的商家。胡商带回去的货，获利何止数倍，只是多付给我们一成而已。我们的大商人，去外地上货，也会这样委托当地商户采购。” 秦枫点头：“原来如此。” 先生能文能武，又拽得很。贾颂终于能说得先生也频频点头，忍不住又道：“不过，以前可没有胡商找上我们，都是去别的商户那里。三个月前，我们胡掌柜出了事，他回家以后。新请的齐掌柜善经营，就引来了胡商的买卖。前两月，都是百两小买卖，这批丝绸，就五百两了，没准儿以后能上千两，那就更好了。” 秦枫歪着头，前世看过不少网络小说，里面有描写商人走货。遂面带疑惑问：“哪里来的胡商？三个月能来几次？不是至少两三月才能往返一趟么？” 贾颂道：“胡商到处都有，草原上，沙漠上。他们一来一回，确实要很长时间。但和我们交易的胡商，是长期驻扎在南昌，像代表一样。胡商来南昌进货，出货，语言不通，市面不熟。就请这些代表出面与我们生意交接。隔三差五就有胡商来南昌，我们布行一两个月一两单，算最少的了。” 秦枫笑道：“懂了，非我华人，皆为胡商。和你们打交道的，就是胡商驻京办事处。哈哈。不，是驻江南办事处。如此说来，这买卖不错，利润虽少，胜在简单。积少成多，还是能赚不少！” “积不起来啊！”贾松一边抱怨，一边从怀里掏出帖子，清单：“先生请看，50两还没赚到，这就有100两的支出了。” 秦枫瞄一眼问道：“帖子？有人请客，要你家准备贺礼？看你一脸不情不愿的。” 贾颂苦笑：“贺礼还好，落个人情，以后还有来回。这个帖子，有进无出。还躲不了。” “呵呵。有这么霸道的帖子？” “先生你看，这是行会帖子。说是要给个大太监家里，重修祠堂，预计十万两白银。我们几十家布行，承接地板石材费用，一万两。摊下来每户一百两！布行这个月，又白做了！” 祠堂？秦枫一愣，魏忠贤？终于能遇到个历史人物了？当下接过帖子一看，就是张行会聚约的帖子，一张福建石材行的核价清单，没看到太监名姓。 秦枫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为哪位公公修生祠？” “生祠？不是生祠。是家族祠堂。李英，李公公。早些年，他父母逃难过来，李公公就出生在南昌。后来一大家子又去京城讨生活，他不知怎么进了宫，现在是朝中内廷第一人。抚台舒大人想巴结他呗！要在李公公当年出生之地，为他起一座祠堂！李家现在在南昌，一个亲戚都没有，修祠堂何用？只是苦了我们！一百两啊！”贾颂压低声音抱怨。 秦枫心里掠过一丝失望，彻底断了寻找历史的念头。转而对贾颂苦笑一下：“强行摊派？” “是啊！除非不做布行了。花我们的银子，真够奢侈，一个铺地的石材，就要一万两！我家这两进的宅子，差不多也就才五百两。” 一文当一元。贾家这次摊派一百两，等于秦枫前世的货币十万！难怪贾颂不满之极，这摊派，是有点高。 秦枫安慰贾颂道：“这石材，从福建拉来，价钱自然会高些。千百年以后，这祠堂，没准儿会成历史古迹。里面有你贾家的一份捐建，你子孙后代，与有荣焉。” 贾颂无奈道：“先生倒是看得开，都想到千百年以后了。我不服的是，这石材卖价里面，肯定有人吃了油水！” 秦枫笑道：“呵呵，那又如何？你总不能自己去福建买石头啊？！” 贾颂有点囧：“我就一百两的摊派，来回一趟，不值当。” 秦枫心里一动，沉思片刻道：“不是总数一万两么？你给个八折，收八千两，帮大家伙一起从福建拉石头回来。” 贾颂挠挠头道：“虽说这石材在福建买，确实最多两三千两银子！但这么多石材，得一百多俩车才能拉回来！还得请两三百伙计，福建来回一趟两个月。要亏本啊，先生！” “那人家石材行的，这么拉过来，怎地不亏？” 贾颂想想道：“或许石材行是做熟了的，那边人车便宜点？我家雇请周叔，他带马车，一个月6两。可我租个能去福建的马车，一个月起码得给10两。还有，布行的伙计3两月例。跟着我去福建卖力气，起码得6两。算上路上人马吃的，我能做到持平就不错了。” 秦枫憋憋嘴：“福建的石头，拉到这里能卖两三倍。那你这里的货物，拉到福建去卖呢？” 贾颂摇摇头：“若能拉八千两的布匹过去，是能卖到两万两以上！但是秦先生，走商一要本钱大，二要有实力！这一路上，到处是山匪强盗！我们要被抢的。” “你刚才还说，能卖两万两，请护卫啊！” “先生，我给你大概算算。两万两，除去刚才那些人马费用，买石头两三千两费用。还剩一万两。出力的伙计，月例至少6两。那卖命的护卫，按照护院的价码请，大约三四十两月例，来回两个月，七八十两。这一路山匪特多，护卫请少了不行。我请一百多个护卫，银钱还是持平，还危险。”贾颂摇头摆手：“我做不下来。” 秦枫哼一声：“谁要你买石头回来？去了福建卖了布，得银两万，在福建进其他当地货，拉回来卖！两万变多少？五万？六万？你请200个护卫吧，够不够？干脆300个。你自己算的，一万两银子马夫伙计成本，两万多两银子护卫成本。你不是还赚两万左右？” “那石材呢？” 秦枫指一下清单：“这石材清单卖价不是一万么？你赚一万两好了。” 贾颂怔一下：“是啊！人人都知道走商贩运利润高，但是苦于缺本钱，没实力！我这里如果有八千两，能请到护卫，不是两样都有了？先生言之有理！” 秦枫得意地笑道：“对我而言，要赚钱实在太容易！先生我的苦恼是，当我赚到巨大的财富以后，如何才能守得住！贾颂，以后乖乖听话，先生要是满意你了，带你赚大钱！让你捐个秀才，我捐个举人，再让你捐个举人！哈哈！岂不美哉？” 贾颂嘿嘿一笑：“是，先生，我一定在我姐面前，净说你好话！” “嗯？！去吧去吧，做你的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孺子可教 望着贾颂背影，秦枫笑容慢慢收敛...... 做一辈子先生，这是不可能的。 考个举人做官，这是做不到的。 只有赚钱，纳捐个举人功名，娶几个老婆，富足地，有尊严地过完一生。才是适合自己的人生计划。 那么，开银行，是个最好的选择，和自己前世专业也对口。 秦枫在一张纸上，写画一些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符号。写着画着，他脸上慢慢浮出笑容...... 整整一下午，秦枫都在思考银行。连贾静敏的马车驶回小院，秦枫都没有察觉。 贾小姐跨出马车，一边走进内院，一边不经意扫一眼秦枫房间，门虚掩着，只隐约看见一个人影端坐在桌边...... “娘，质库利息按天算，两百两银子，一天两百文利息。对日对时算，明天交完货要是来得及还回去，就一天利息。来不及就给算两天。”贾静敏对母亲轻言细语道。 贾夫人点点头：“只是一两日，倒也无妨。完事还得给齐掌柜封个五两，人家跑前跑后的安排，不能让人心寒。” 贾静敏点点头，环顾四周：“贾颂呢？” “出去了，说是去福建石材行，打探点消息。”贾夫人拿起桌子上的行会帖子道：“他就是不服气这一百两。” 贾静敏叹口气：“我心里也不服，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他去石材行问什么？” 贾夫人冲门外点点头：“回来了，你问他。” 贾颂进门刚好接上口：“问我什么？” 贾静敏没好气地问：“问你去石材行干嘛？” 贾颂扬扬手里的清单，瘪瘪嘴：“这石材，在福建当地，只要两千两！” “那又如何，这可是在南昌。”贾静敏道：“南货北卖或者北货南销，原本就是两三倍以上差价，有何奇怪？” 贾颂道：“我就是去问问，他们怎么运货过来，如果我们学着运过来，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贾静敏微微一笑：“那你问出来没有？能学吗？” “嘿嘿，福建那边一个石场，都是养着几百上千户人家，大家轮流抽出汉子来运输。回去的时候，帮着商队运货。我倒是问出来了，但没法学。”贾颂答得也直率。 贾夫人突然叹口气：“我们没这能耐。你爹这一辈子，就想跟人出去走趟货，赚银子是一回事。他说他想去看看大海，想了一辈子啊，没想着。也不知道，他在下面，有没有看到......”贾夫人语音有些哽咽。 贾静敏瞪一眼贾颂：“娘，别胡思乱想了。爹一定会保佑我们快快乐乐的。对了，贾颂，明日一早你和我一起去齐家取货，签借据。” 贾颂脸色一变，愤然道：“我当然要陪你去，哼！我能签，娘也能签，吴谨却偏偏指定要你签。不就是指望着你记得这份人情。吴谨还没死心呢！” “他怎么想，与我无关！这就是一笔买卖，明日胡商那里拿到银子，再晚都给吴家送去。对了，你明日有事，后日又要去行会开会，你跟秦先生说过没有？” 贾颂点点头：“我现在去跟先生讲一下，调调课。” 贾静敏道：“他会同意吗？要不要娘去帮你说一说？” “不用，我自己去。”贾颂转身出门，心道：我这先生，别说调课，就是停课他都能一口答应。 秦枫在纸上的创业策划已经到了保险事业这个阶段，正计划建立投行，证券交易所时。贾颂在门外唤道：“秦先生可在？贾颂有事求见。” 秦枫把手里炭笔一丢，身体往椅背上一靠：“进来。”这番纸上演练商业计划，也挺费神，秦枫也有几分疲累。 贾颂走进来，笑眯眯道：“先生，我知道福建石材行的，为何拉石头过来有利可图。” 秦枫指指桌上茶壶，问道：“哦？说来听听。” 贾颂一边倒杯茶水递给秦枫，一边道：“我直接去石材行问的，人家一个石场养活几百上千户人家，男的采石，拉石。女的打磨，开缝，溜边。每户轮流派出男丁运石，人，马车，骡车都是石场自己的，强盗土匪也不抢石头。他们回去的时候，帮着商户拉货，商户自己有护卫，他们赚运费。这样一算，人家不仅有赚，还有大赚。难怪能养活那么多家人！” 秦枫有些意外，由衷赞道：“原来如此！贾颂，我还真没想到，你会马上就去打探了解。这个品质不错！执行力强，有前途。” 贾颂得了表扬，心里舒畅，笑道：“先生，虽然石材行这种方式我们学不来。但是先生你说的，或许真可行。我又细细算过账。要是请300名护卫，加上200名伙计，这护卫力量，应该够了！也能赚到钱！不过，有个问题，请护卫，伙计要是先付钱，收的八千两还不够付。没钱进货了。” 秦枫笑笑：“一开始，你就一无所有。用优惠两成的方式，提前收取其他布行的银子，空手套到八千两。接下来，还得套，你有人，车，护卫。你带着几百人在南昌城里跑几圈，找个地方大张旗鼓搞训练，声势弄大点，展示一下自己的护卫力量。反正你有理由，替那个什么李公公拉石材训练护卫，官府也不会干涉。待风头正劲时，我就问你，假设这护卫力量是别人的，现在叫你上货，回来分润，你是否愿意？” 贾颂想想：“多了不行，不过，布行里面有些滞销的存货，价值也就几十两，我愿意把这个投进去。” “整个南昌这么大，商户数万，很多小商户都有滞销货，你只需计算好利润分润比例即可。不仅如此，还可以合作带货。不是有很多小商人想走货，但是又怕不安全么？可以加入进来，我们提供护卫保护，收保护费。当你收的货物越多，护卫，伙计，骡马车看在眼里，你的信用度就越高。你又可以和他们谈，现付订金，回来结算，多加奖金。总之，这事儿肯定有难度，但绝对，也有机会做成！”秦枫半躺在椅子上，摇头晃脑为贾颂指点江山。 贾颂被这一番言论，说得热血沸腾，声音发颤问道：“先生，这是说，我们可以空手做成这么一大笔买卖？” 秦枫摇摇头：“眼下只是纸上谈兵，如果要做，必须每一步都要再详细分析演算。至少要先去了解一下，有多少小商户，愿意加入进来。或者，你能赊欠到多少货物。但是，好像时间有点，来不及？” 贾颂有些失望：“确实来不及，后日一早，行会开会认捐。不过，听先生刚才说的那些，我觉得很有道理，我想试试。” 秦枫面带得意道：“赚钱的方式有很多。但是这一种，算最有前景的。” 秦枫顿一顿，又道：“这里的货物带到福建，基本都是被海商贩走。那些金发碧眼的海商，他们很多，来自欧洲。欧洲是由很多小国家组成，他们也有自己的宗教，类似我们的道教。当地很多信徒，要去他们的宗教圣地朝拜。但是一路上也有强盗土匪，在几百年以前，一部分骑士，为保护朝贡者安全，他们获得宗教最高领导，教皇的承认，组成了一支骑兵队。叫圣殿骑士团。骑士团也需要资金维持自己的开支，所以，圣殿骑士团也为商人提供保护，收取酬劳。因为骑士团信誉卓越，就有越来越多的商人，把自己赚到的金银也交给骑士团一并保管。天长日久，骑士团手上积压了无数金银。于是，骑士团开始对欧洲各国国王，贵族借钱，放贷生息。骑士团因此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他们也有了更强大的武力！他们富可敌国！拥有无数的土地，庄园，城堡，美女......欧洲很多国家的国王，都要仰仗他们的鼻息。” 秦枫端起茶盅喝一口茶，看一眼贾颂惊讶的表情，笑道：“所以，我也想试试这条路。” 贾颂愣半响：“原来是这样，这得是，多大的生意？” 秦枫嗤笑一声：“天下再大的生意，不都是人在做？” 贾颂行一礼道：“多谢先生教诲，我明白了！先生今天这个故事，是告诉贾颂，骑士团有自己的骑兵队伍，能对商人提供保护，所以最后成就一番大事业！我们如果建立起一支护卫队，我们也能做成骑士团的买卖！” 秦枫打个哈哈：“哈哈，孺子可教！” 贾颂一怔，秦先生虽然一开始和自己定什么协议，显得很不靠谱。但是随着这两日接触交往，贾颂已经感觉到这位先生，不止是与众不同，本事也似乎，深不可测。其他先生对自己的评价比较统一，朽木不可雕。可秦先生夸自己好几次了，现在还说自己孺子可教！ 贾颂眉花眼笑道：“谢谢先生夸奖！先生，贾颂此来还有一事，明日贾颂要去吴家提货，和胡商交易。后日行会开会。所以特向先生请假两日，还望先生......” “无妨，你尽管去。你这只算请假一天，后日原本就该休息。”秦枫摆摆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防不胜防 翌日一早，周叔驾车，载着贾静敏，如意往吴家而去。贾颂，齐掌柜，王二娃，跟随一路。 到吴家门前台阶下，一行人驻地等候。齐掌柜上前唤门。 贾颂看着吴家大门，心里暗暗发狠：“总有一日，我也要有座这样的高门大院！” 齐掌柜在吴家门前交涉几句，就见一位管事出来，引领着马车从侧门驶入吴家院子。待马车停稳，如意把钱箱递给贾颂，跳下车，搀扶着贾静敏出来。管事就把一行人带往正堂会客厅。 吴谨早就侯在客厅，一见贾静敏等人进来，立刻起身，一阵爽朗笑声：“就说今日，我那鹊鸟叽叽喳喳不停，却是贾小姐光临。” 贾颂接口道：“本来我姐是不用来，只是吴老板一定要她本人签名。今日就不得不来，吴老板会不知？” 吴谨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口里打个哈哈：“这是贾颂？久不见，又长个了，考起秀才了吧？！” “没！”贾颂硬邦邦回道。 “那今年，应该能考上吧？身体长这么好，不去考个功名为朝廷做事，委实可惜。”吴谨忍不住脸上浮出嘲讽。 “我只想，好好做买卖。像你一样，以后纳捐个功名，也很好啊！”贾颂一句，好说！” 齐掌柜笑笑，道：“贾少爷，要不，我们先下货，他们那边清点完毕，就来清点我们的。” 绸缎一匹一匹的，几个人七手八脚很快就把车上的绸缎取下来。贾颂摸出两块碎银打发了吴家的伙计。 贾颂与齐掌柜，王二娃三人就守着绸缎，看那几名胡商点其他人的货，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忽然，一阵稀里哗啦声，却是清点搬运时，不小心，打烂几个瓷盘。几名胡人一下闹腾起来，争执不休。贾颂等人看得暗皱眉头。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几名胡商互相争执很久，终于平静下来，又继续点货。贾松心里也松口气，指望着他们，动作再麻利些。 开始揽他肩膀的胡人过来，对几人道：“朋友们，你们去厅里休息一下吧，我们很快，很快就收绸缎。” 齐掌柜小声道：“贾少爷，我们这里呆着也没事，不如去厅里坐着喝点水，王二娃坐大厅门边，也能看到院子里的货。” 贾颂心里也等得烦躁，点点头。 三人去厅里坐着，却也没见人过来倒点茶水。齐掌柜有些尴尬道：“呵呵，他们确实，没有待客之道啊！” 贾颂苦笑：“无妨，只要能快点清点就好。” 王二娃坐在门边，眼睛放在院子里，回头对贾颂道：“少爷，我看还有一会儿，他们现在好像点错数了，又把那箱瓷器搬出来重新清点。” 齐掌柜摇摇头：“耐心点吧，反正今天，是要清点完毕的。” 贾颂叹口气：“看来，再去质库那边来不及了，也罢，就多几百文利钱。” 枯坐一会儿，贾颂道：“齐掌柜，能不能弄点水来？”王二娃也道：“是啊，早上出门，这都中午了，一口水没喝呢。” 齐掌柜笑笑，起身出门。不一会，就见一胡商提着大茶壶，齐掌柜拿着三个土碗过来。 那胡商放下茶壶就走了，齐掌柜摆开三个碗，一边倒茶一边嘴里道：“我亲自把碗，洗干净了的，你们放心喝。这些胡商喝的茶，叫马茶。止渴，解油腻。但熬的味儿重，将就喝吧。” 贾颂端起一碗茶，喝一口，皱皱眉头：“苦。”齐掌柜笑道：“他们用砖茶熬制的。和我们喝的清茶，味道区别很大。” 贾颂点点头：“我也听说过砖茶，据说和我们这边的黑茶味道相仿，还行，除了味儿重一点，还能喝。”一口一口，喝完一碗茶水。 王二娃也不分辨茶味，端起碗咕嘟咕嘟几口喝掉一碗。 齐掌柜再给两人续上，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上几句闲话。过一会儿，贾颂觉得，眼皮渐渐沉重，头也有点晕乎乎，心里升起一点疑惑时，头一懵，啪嗒一声，手里土碗落地，贾颂身体一软，栽倒在地...... “少爷，贾少爷！少爷！”贾颂被一阵叫声唤醒，努力张开眼睛，看到王二娃一脸急惶。 “发生何事？”贾颂头还有点晕，但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王二娃惊慌失措道：“少爷，那茶水有问题！我们被迷了，我也是刚醒，看见少爷倒在地上。我吓一跳，再看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少爷，我们的货，被那些胡商骗走了！” 啊！贾颂一个激灵坐起来：“齐掌柜呢？” “不知道，这里就我们两！” 贾颂跌跌撞撞冲进院子，院子里面空空荡荡，顿时有如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整个透心凉。贾颂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痛。 王二娃过来急急道：“少爷，我们去追啊！” “去哪里追？日头偏西，我们被迷一个多时辰了！早跑光了！”贾颂颓然道：“走吧，去县衙报官。” 贾家后院，眼看日头偏西，贾夫人和贾静敏等得不耐，过一会儿就叫如意出去看看。如意跑了十来趟，在外院休息的秦枫都觉得眼花，忍不住问：“如意，你这进进出出的，在干嘛？” “唉，秦先生，我家少爷出去交货，现在都没回来，夫人小姐，等得心急。我就出来看看。” 秦枫点点头：“是不是算着时间，该回来了？” 如意道：“那也不是，这种交货也不是常有，算不出时间。只是估摸，该回来了吧。” 秦枫道：“着急的话，派个人去看看啊。” 如意苦着脸：“都是齐掌柜在联系，我们不知道胡商居处。” 秦枫面色一沉，心里突然有种预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疯狂计划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贾夫人面露焦急：“敏儿，我心里，有点慌，怕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贾静敏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嘴里却道：“娘，你那是等得心急，没事。齐掌柜和王二娃都在一起，真出什么事，肯定有个人跑回来报信。这没人回来，可能还在交易。听人说，那些胡人好客，好酒。我反而担心，他们拉着贾颂喝酒，不过，齐掌柜应该是有分寸的人。娘，我们再等等。” 如意又跑出去看一趟，回来问贾夫人：“夫人，厨房问开晚饭吗？” 贾夫人叹口气：“给秦先生送去吧。我们再等等贾颂，现在也没心思吃饭！这孩子，出去办事，就不知道家里人等得心急？有什么事耽误，你打发个人回来报个信啊！” 天色渐渐暗下来，贾静敏忍不住了，站起来道：“如意，去叫周叔套车，我们去齐掌柜家里看看！” 如意跑出门，没多久，又一脸惊惶跑回来：“少爷，回来了！样子不对！” 王二娃直接进了自己房间，贾颂脸色灰败，耷拉着头，慢慢走进后院。 见贾颂失魂落魄走进门，贾夫人和贾静敏心里一沉，一起站起来。 “出什么事了！”贾夫人喝道。 “齐掌柜，给我们倒了两碗茶，我和王二娃喝了，被迷倒了。货没了，齐掌柜不见了，那些胡商也都不见了。我们报官，衙役带着我们去了齐掌柜的家，他老婆孩子，都不见了！满城找了一天，什么都没找着。我们被他骗了，娘，姐，那齐掌柜，串通胡商，把我们的绸缎，全部骗走了！”贾颂眼睛一红，眼泪流出来。 贾夫人愣愣地，震在原地，身子一抖，如意上前一把扶住贾夫人，慢慢坐回椅子上。 贾静敏一脸俏脸变得煞白，颓然坐下。双目擒泪：“娘，这事儿赖我，就不该做这笔买卖的！” 贾夫人一句话不讲，愣愣地盯着贾颂。 贾颂丧着脸，蹲在地上，低声哭泣。 贾静敏带着哭腔道：“娘，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啊！你别吓我啊，你骂我几句吧，都怪我不好！” 贾夫人长长的吁口气：“我骂你作甚？你们的爹，临走时，要我一定要看着你嫁人！看着贾颂娶妻。我就想啊，能给你置办个像样点的嫁妆。能把这布行，交给贾颂。我也就算，完成你爹的心愿了。可是，我们被那杀千刀的坏人盯上，人家是有备而来，处心积虑，在我们家里，呆了几个月啊！防得住今天，防得住明天吗？！迟早还是会被他得逞！我就说嘛，怎么他一来，就有胡商主动上门，还以为他有财气。结果是，人家布的局啊。这一劫，我们躲不过的。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盯上我们家呢？我们家，是整个布行里面，经营得最差的啊！怎么就盯上我们家呢？”贾夫人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贾静敏一脸俏脸，早就梨花带雨，哭出声音。如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搀扶着贾夫人。 贾颂瘫坐在地上，他不再呜呜哭，只是眼泪还在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夫人深吸一口气：“都收声吧！当年，我和你们爹爹，从西北一路逃难到这里，身无分文。凭着一双手，也挣下了这套宅子！我们的日子，还得过！贾颂，明日你去布行开会，宣布我们退出布行经营。布行里面的存货，你问问其他人，谁要，低价盘出去。中午回来时候，带个牙人回来，这宅子，马上卖掉！还能有五百两。还吴家，两百两。再还质库两百两。那些首饰，都得拿回来，那是你姐，如意的箱底儿。就算我的以后要卖，一件一件发卖，也比死当给质库强！外院的用工，跟我们也很长时间了，每个人多发三月月例，都遣了吧。我们还能剩百两银子，去租个小院子，再买两架布机回来，我们一家子的生活，还是能过！有合适的人家，如意先嫁吧，我的首饰，分你些做嫁妆，真是委屈你了。” 如意流着泪道：“我不要，我也会用布机，我要陪着夫人，小姐。我不嫁，嫁出去没人疼我。” 贾夫人叹口气：“可怜的傻孩子！这事儿，等有合适的再说吧。贾颂，家里请不起先生了。再多给秦先生两个月月例，跟他讲一下，请他早做打算吧。哎！可惜，可惜了啊！” 秦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业了。 他在自己房间里，看到贾颂和王二娃的异样，心里断定出了事。默默地看着贾颂失魂落魄地走进后院，然后隐隐传来哭泣声音。秦枫心里，也有些难过。 只是这是人家家事，又在后院。秦枫也不能去出出主意，安慰一下。 这一夜，是贾家的伤心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贾颂就出门了。如意红肿着眼睛给秦枫送来早餐。 秦枫问道：“出什么事了？” 如意紧紧抿着嘴：“秦先生，等贾少爷中午回来，你就知道了。” 贾夫人的计划是，等到中午，贾颂从布行退出以后，带来牙人看房，然后宣布遣散。大家暂时还是居住此处，但各自要早作其他打算，等房子卖出去，就把遣散费，发给大家。 布行开行会，是在一处茶社，凤鸣茶室。这种茶社，提供茶娘歌舞，还有各种茶艺表演。适合一些不喜酒，喜茶的客人。 商人谈事，或者有重要会议，也可以选择这里。因为幽静，环境舒雅，客人又都是喝茶品艺，一般不会遇上酒后滋事这样的尴尬。 而且，这里的茶娘姿色，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茶舍品艺不在茶，在乎山水叠嶂间。 今天是布行行会开会，会后有什么活动难免，但是开会时，还是比较正规严肃。 贾颂来到二楼，几张大圆桌已经有一些布行经销商坐下，正在喝茶，吃点心。等着人齐。 贾颂选个，靠门的角落位置坐下，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他昨晚思虑很久，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如果，按照母亲的打算，自己的一生，可能就在小院子里度过。不会更好，只会更差。秦先生会离开，再没人教他算学，再没人夸他。也没人帮他呵护那粒种子，种子会烂在心底，想想就难受。 贾颂对秦枫，不是盲目崇拜，而是秦枫这两日所表露出来的才华，见识，思想，折服了贾颂。 和泼皮一打五，堂上直言善辩，算学让学霸姐姐都望尘莫及，空手套银走商的计划，还有，那个圣殿骑士团的故事！ 贾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先生在他心里，成了最大的依靠。 所以，贾颂自己还有个打算，这个打算，很疯狂！连贾颂自己都有些害怕。 护卫队，圣殿骑士团，商人，走商计划......这几个要素挤在贾颂脑子里，拼命想结成一个疯狂计划！ 这个计划就像一根粗壮的树藤，缠着贾颂的大脑，甩不开，还一个劲儿紧箍。贾颂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 贾颂身边，陆续又坐下几位经销商。大家互相点头致意，贾颂强做笑颜，点头示意一下，也不说话。其余人也不理会他，有相熟的，人家就自顾自聊天。 “成兄，一户一百两，这摊派，有点高啊！” “武兄弟，这没办法，我们只能认。我们一共六十多户经销商，还有三千多两的缺口，人家行会三会首全部包圆了，我们还能怎么说？” “成兄，这能比吗？会首大户啊！整个南昌府的布行纺织，他们占了八九成！他们有钱啊！” “有钱怎么了？该人家多出啊？就在坐的布行经销商，家资也是有多有少吧？！这是摊派，人家愿意多出就得承情。否则，真可以一家一户平均摊派，我们得给更多！” “成兄言之有理。唉，根源就是，抚台舒大人，他不是清流么？怎么也干上讨好太监的事儿？大张旗鼓要给太监重修祠堂，这不是成了奸妄之臣？” “清流怎么样，清流里面还分派系。就像咱们三位会首，一起走商，平时称兄道弟，好得不得了。可是，他们真是那么亲密无间？呵呵。” “也是啊！事情会变，人也会变嘛......” “打住，两位打住！别瞎猜，我就问一句，江西在抚台舒大人治理下，如何？” 那两人齐齐点头，一人道：“还不错，抚台舒大人理政还是一把好手。对百姓，对咱们商户，都还不错。” “好！”那人又道：“那如果，抚台舒大人离职，你们愿意不？” 两人沉默片刻，一人道：“想再遇上舒大人这样的官，恐怕有点难。” 另一人也摇头：“舒大人一直留在江西，那是最好。” 那人笑道：“这不结了！大家摊派这一百两，就算是，帮一下抚台舒大人吧。” “哦？此话怎讲？” “两位，朝廷里的事，很复杂。我们江西是块富庶之地，是个官员，就想来这里执政。但是抚台舒大人一向民望很高。那些人也没有机会。只是近日，几位可有听说东瀛和高丽棋手，在清风观常驻的事？” “有！这事儿谁不知道？那两人来大半年了，我们大华，愣是没有一个棋手赢过！说起来也真是丢脸！琴棋书画！我们大华的读书人，不都是一直在学这几样？怎么就连两个弹丸之地的棋手都干不过？还是两个贫瘠，愚昧的弹丸之地！” “对，据说，这事儿都惊动皇上了！派了好几名国手过来，结果一样是输！据说皇上气得脸都发白，大骂翰林院学士，还有国子监那些学生。那东瀛，高丽的棋手说话也难听，戏言大华以后的琴棋书画，改成歌舞书画。丢人啊，不过，此事和舒大人何干？” “原本是没有关系！可事情越闹越大，满朝文武，天下士子，说起这事儿，个个臊眉耷眼。堂堂大华朝，就这么输得没脸没皮，总得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挨骂背锅吧？！谁愿意来？说白了，天下读书人都有责任！那谁责任最大？朝廷？皇上？这两能背锅？不能啊！更丢脸不是？那就只有舒大人了，说起来也有理由，这东瀛和高丽棋手，是在你的地盘上抽大华脸的！你们说，舒大人还不得赶紧活动活动？舒大人就是想过这关，才为太监修祠堂。” 一人叹息一声：“这不是无妄之灾嘛？！” “是啊！舒大人遇到这无妄之灾，可不就殃及我等池鱼？一家一百两。” 那人又道：“舒大人也是无奈，若只为巡抚位置。他未必愿意与这阉人勾连，但是，这个锅，他真不想背！这黑锅里，装的可是千载骂名，天下读书人正愁没地方发泄，舒大人一背锅！正好！全兜着。读书人骂归骂，心里还是明白舒大人冤！但天下老百姓不知道哇，一看读书人骂，朝廷也贬，就会当真！天下老百姓还不骂死舒大人？舒家世世代代，以后怎么做人？所以，舒大人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一商户点点头，颇有感悟：“闹半天，朝廷打算让舒大人背黑锅，舒大人又背不起！只能找阉党帮忙了！就说嘛，舒大人怎么会如此犯忌讳，也不怕被朝中清流唾弃。原来，他已经被那些人抛弃了！那，怪不得舒大人。” “是啊！自己都要完蛋了！还不自救？那岂不是该死？！就算指望别人拉你，你也得先伸出手啊！是不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布行会首 贾颂听得心里一凛：自己都要完蛋了！还不自救？那岂不是该死？ 商户越来越多，贾颂这桌也慢慢坐满了人。大家一起喝茶聊天，从朝廷，说到美伎，从海外说到...... 有几名小厮，一直在清点人数。看到满场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小厮进到隔壁厢房。 不一会儿，当先走出一人，却是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近处几桌商户慌忙站起，纷纷招呼道：“汪公公安好。” 满场开始还是闹哄哄的声音，大家都在聊天，闲谈。但这位公公一现身，场面立刻就安静下来。 汪海，汪公公，南昌镇守太监。直领南昌千户锦衣卫所，下辖十个百户所。 本职，负责收取工业，商业，矿业等非农业税收。 同时，协助地方，军方，行巡查缉捕，刺探军情之职。 自巡抚以下，行监督权。镇守太监可直奏，弹劾，上达天听。说白了，就是皇帝的亲信耳目。 这绝对是南昌的权势人物，能与巡抚舒大人，并肩而行的人物。 汪公公面挂一丝微笑，频频点头，眼睛不停到处扫描，也不在谁身上停留。脚下径直走到最居中，最靠前的一桌主位上。 跟在汪公公身后有三人，布行会首，吴谨。布行两名副会首，赵喜才，叶洪。 吴谨世代经商，所购买的土地等产业，都是经商所得，所以主业为商。 赵喜才出身南昌世家，土地不计其数，因为自家土地生产棉花。所以其中一个产业就是纺织。赵家纺织业比吴家稍微有些不如，但整个赵家和吴家相比，吴家就不够看了。 叶洪，早些年贩私盐，后来朝廷施新政，改用盐引。一些大的官商集团几乎半公半私，开一千斤盐引，运一万斤私盐。然后动用官方，军方力量贩盐。这种垄断势力非常强大，高效。直接导致私盐贩子再无生存空间。 一些私盐贩子下海变作海商，一些金盆洗手，收山转行养老。 叶洪，转行做纺织行业。 纺织行业大概分为几步， 第一步，种植棉花。比如赵家，土地多，棉花产量大。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进入纺织行业，把自家棉花卖给纺织户，等纺织成布，再回收回购。 第二步，纺织。纺织户，从种植农民手里买来棉花，然后在家纺线织布，最后把布匹，卖给收购商。 吴谨所在的吴家，就是收购商，而且是从事收购多年，所以擅长运输，保管，还给纺织户提供一些技术，信息支持。 第三步，收购商批发给经销商。 叶洪，涉足插入的，就是第二步。纺织，这个是密集劳动力，一家人，买个纺机，就在家里纺织。以南昌府为例，从事这个纺织的，起码几万家。这还是专职，算上偶尔纺纺，赚点小钱的，那就不计其数。这个行业，织一匹布，得多少银，都是定数。只要你勤快，就有钱。而且，因为市场大，纺织行业一直处于人工不足的状态。所以贾夫人一旦觉得生活有困难，第一反应也是，买纺机，织布养家。 很多人穷，连纺机都买不起。也有很多，不愿意长期纺织，觉得买一台纺机，闲置也不合算。 叶洪带着一帮兄弟，用贩卖私盐积累的银子，大量购进纺织机。然后借给穷人纺织，也借给想临时赚点钱，又不愿意投资买纺机的人家。叶洪还把剩余的纺机集中一处，谁缺钱了，就来他这里纺织，干一天活，给一天工钱。叶洪就从这些人手里收购。结果这还真是个大市场。 许多普通人家，都从叶洪那里借个纺机回来，白天出工，晚上纺织。纺机坏了，说一声，叶洪的人立马上门换一台。还生怕你用的不舒服，变着花样为你搞好服务。 赵家的纺织户，都是纺织赵家的棉花，别人抢不走。赵家也没打算抢别人的。抢地，赵家有兴趣。抢纺织户，赵家没空。所以，赵家并不在乎叶洪的参与。 吴家一开始以为叶洪这样就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也没在意。这种零星商家很多，吴家不屑管，也管不完。只有吴谨看出其中的厉害，大力游说吴家老人，要么阻止叶洪，要么学习叶洪！ 吴谨的建议一开始没有被重视。直到叶洪的纺织户，遍地开花，布匹收购量如雨后春笋一般直线上升！眼看就要和吴家持平了，吴家才惊觉，这是头猛虎！搞不好，把自己的纺织户都会吃掉！是啊，自己的纺织户，把纺机一卖，从叶洪那里借一台新的回来，还有人帮你维修！不好吗？这账，是人都会算！ 当时的吴家主事人，也是急火攻心，选择与叶洪发生正面冲突！寻些官面的理由，找衙门出面为难叶洪等人，企图把叶洪赶出南昌了事。 哪知道，叶洪这个私盐贩子，手下全是亡命徒。私盐没得做。打工？这辈子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凭自己本事找碗饭吃，你个卖布的还来惹事？ 私盐贩子也不多话，一个晚上，一大群黑衣人杀进吴家，直接砍杀！吴家庄丁措手不及，被杀得人仰马翻。吴家有七八个半大的男孩，被黑衣人绑走！里面还有两秀才，这是举人的苗子啊！ 吴家当时就傻眼了，这才醒悟，人家是私盐贩子，杀人放火浪迹天涯，这是常态。你吴家愿意这样？而且，人家也没有动你的利润，人家收的布，是自己开发出来的纺织户。 吴家常年经商，行商，与山匪强盗都有过接触，当机立断，派人谈判。 吴谨主动请缨，吴谨的谈判非常成功。 一，吴家原本的纺织户还是吴家的，叶洪新开发的纺织户算叶家的。然后，还有一些双方都没有涉及的空白地区，双方平均分配。纺机资源，双方还可以互享。 就这点而言，吴家占便宜了！原本自己的都未必守得住，现在突然还多了一部分。 二，吴谨还拉上赵家，三家达成协议，保持价格稳定。彼此互不接受对方的纺织户，经销商。每一家经销商，要有间隔距离。三家按照区域，公平划分经销商。若一家货物紧缺或者积压，可以协调销售。同时，三家不能接待外地商户，三家的货，也只能批发给本地经销商，外地商户进货，只能在本地经销商那里拿货。 客观地讲，这一条，对大家，对整个行业，都有好处！避免了杀价，保证了经销商的经营利润空间，也保证了三家批发商的利润。 所以，胡商不能直接来吴家进货。只能通过贾家这样的商户，并给一成服务费。 三，三家每个月联合走商一次，三家一起出资，一起出人手护卫，平分利润。 看这条，赵家根深蒂固，庄丁、佃户、奴仆众多，死士不少。武力强横。 叶家不用说，就目前看，全是亡命徒。 唯有吴家，武力值，稍微差那么一点，所以也算占点便宜。三家联合，武力值提升不止一个档次，走商的安全性，又更高。 吴谨还提出，走商时，统一指挥，统一核算，统一分配。 一般联合商队，各自自负盈亏最靠不住！一商户出50护卫，十商户看起来是500护卫，厉害！遇到山匪，只要山匪说一句：“单数离开，我不抢！双数留下一半货物，我放过！谁要是敢反抗！那就，杀无赦！” 这联合商队，立马分崩离析。至少单数的商户，马上就会离开。 所以，吴谨的联合三统一，对三家走商都有好处。 赵家对谈判结果很满意。符合自己预期，而且，走商变得更安全。 叶洪也满意，毕竟刚刚洗手转行，图个安稳，这一下，就算确立自己的地位了！ 吴家也满意，生意不但没有受损，还占了不少便宜。 就这份协议而言，不但保证三家人利益，对所有经销商，都有好处。吴谨对行业，是有贡献的。 那几个半大孩子，当晚，就全部安然回到吴家。 吴谨，也因此，坐上吴家主事人的位置。赵家参与谈判的赵喜才，也全揽赵家的纺织生意。 南昌纺织三巨头就此确立，吴谨会首，赵喜才，叶洪，副理会首。 这种行会会议，三会首必然是一起出面。 三人簇拥着汪公公坐下。赵喜才和叶洪也在旁陪坐，这张桌子，只有四把椅子。汪公公左手边还空一把椅子，这是留给吴谨的。 吴谨善言，开会场合，都是他主导发言。 吴谨对汪公公微微点头示意，再转身面对大家。拱手一圈，道：“诸位！今日请大家开会议事，就是商讨，为李英，李公公修建家族祠堂一事。大家都知道，李公公，是从我们南昌走出去的！李公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一直无暇回来修缮自己家族祠堂。李公公虽然顾不上自己，但是一直没有忘记我们江西民众！他向皇上，举荐了舒大人总领江西事务。这些年，抚台舒大人，也是尽心尽力治理江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在坐诸位，有目共睹。我们纺织行业，也都是在舒大人的善政下，蓬勃发展。还有，我们的汪公公！也是李公公亲自点来镇守江西的，大家说说，汪公公这些年，没让大家，难做吧？！” 坐在首位的汪公公，听吴谨这么说，话里话外都透着亲热。眼睛再扫一圈众人。只见所有人，都是频频点头，脸上不由得浮出一丝微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人生一搏 汪公公确实是李公公派来的。但是抚台舒大人，以前跟李公公没有一点关系。这是吴谨瞎说，故意把舒大人和李公公扯在一起。 吴谨也没有全瞎说，这汪公公，确实也算不错。他在江西镇守，既不给巡抚找麻烦，也不祸害百姓。 汪公公只忙着做一件事，就是，敛财。 而汪公公又深知，养鱼打鱼的道理。只有让人家养更多的鱼，你才可以收到别人更多的鱼。把人家的鱼塘都打烂了，你也收不到鱼了。 所以，汪公公还真不祸害一般百姓。祸害也没有意义，没有什么好处。 商户地位不高，但汪公公对商人，格外宽容。因为各行商会缴纳税款，都是直接入皇上内帑，这些年，皇上内帑收入不比户部的国库差。这都是商户的功劳，汪公公拎的清！ 地方官员，也恨不得把汪公公供起来，汪公公说话，特别好使。所以汪公公也不祸害官员。除非，有圣旨，那翻脸无情，是职责所在，可与汪公公无关。 总体而言，汪公公在镇守太监里面，算不错的。 汪公公也有不太喜欢的，比如当地豪绅，读书人。前者一毛不拨，还颇有势力，根深蒂固，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汪公公一般不想招惹麻烦。 后者，又穷又死硬。就像粪坑里的石头。你说，你没事，会去踢吗？有事也不想去踢。 不过，汪公公也有逆鳞！谁敢占他银钱的便宜，或者，该给的银子没有给。汪公公就会翻脸无情，心狠手辣！按照他的说法，美女他没用，权力得宫里给！在这里，他最爱的，就是银子！银子！ 这也是职责所在！ 吴谨暂停片刻，等汪公公嘴角上翘，面含微笑，又接着道：“所以，我们整个江西，都欠李公公，一个感恩回报。前些日，抚台舒大人提议，为李公公修缮家族祠堂。又请汪公公亲自督造。各行各业，都认领了一项事务，我们布行，领了地板石材。合计一万两银。我和赵会首，叶会首，一户出银一千二百两！合计三千六百两。余下的六千四百两，在座的，每一户，出银一百两！这都是大家的心意，李公公，舒大人，汪公公，都看在眼里。” 吴谨顿一顿，又道：“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今儿人齐。有问题，我们马上协商解决。总不能耽误了舒大人，汪公公的大事。”吴谨眼神扫一圈，余光在贾颂身上停留片刻，嘴角一丝冷笑。 会场上的人纷纷交头接耳，但是没有人站起来表达意见。论公，这些商人可以选的话，还是愿意舒大人治理这一方水土，汪公公做这里的镇守太监。 而且，会首三人都是十倍大家的摊派，至少态度上是诚恳的，大家还能说什么呢？如果舍不得出这银子，别说舒大人，汪公公。就是会首给自己下点跘子，也就没法在这行混了。要继续做纺织行业，就得接受摊派。 给你讲清楚道理，那是给你面子！ 所以，没有人出来提反对意见。 但是今天，吴谨知道，有个人一定会出来说话。他把眼睛放在贾颂身上，此时的贾颂，有点神色紧张。 贾颂感受到吴谨射来的目光，贾颂犹豫一下，咬咬牙，站起来。贾颂身材高大，这么突兀站起来，有点打眼。 场面渐渐安静，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这位年轻人。他会有什么意见？ 吴谨嘴角微微一弯，贾家即将退出布行，沦为赤贫。我吴谨还有更多手段，等着吧，我们慢慢玩！ 给你千金你不要，真是给脸不要脸！活该！ 吴谨嘴角一扯：“贾家？贾颂，你有什么想法，大声说出来！对与不对，我们再一起协商！” 我要你，大声说出来，你家退出布行！ 吴谨的眼神带着戏谑？怜悯？嘲讽？..... 贾颂一狠心，终于开口：“这份石材清单，不用一万两！我只要八千两就能从福建拉回来！” “呵呵，你家。”吴谨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原以为贾颂会说退出布行，心里的应对台词差点脱口而出。 整个会场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盯着贾颂。有不认识的商户，低声询问身边的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贾颂慢慢挺直腰板：“这份石材清单，不用一万两！我只要八千两就能从福建拉回来！所以，大家的摊派，都可以打个八折！” 哄地一声，会场炸开了。这小子，不是瞎说，不是在开玩笑。真是在挑衅？还是肇事？ 汪公公脸色一变，一股怒气笼罩脸面。督造，就是吃点回扣，一万两的石材，人家给一成返利，一千两！你小子去拉，我的银子怎么办？断我财路，就是杀我父母！贾家！好！走着瞧！ 贾颂身边的人，念及方才点头之交，小声提醒：“年轻人，可别胡乱说话啊！赶紧坐下来！” 其余人也纷纷低声劝阻。 吴谨心里一动，双手一压，会场慢慢安静。吴谨慢条斯理道：“贾颂，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家的摊派，全部八折，然后你去福建把石材拉回来？” “正是！”贾颂面色严峻。身边的人正要开口再劝，张张嘴，微微叹口气。不再言语。 其他桌子上有人大声道：“能给个八折，这自然好。但是，我们怎么相信你？你拉不回来不打紧，但是耽误祠堂修缮，这麻烦，可没人担待得起！” 另外有人道：“年轻人，算了吧。有些事，你......” “行了！”吴谨朗声喝道：“大家不要再说了，越说，场面越乱！贾颂，你是不是要担这个事儿？” 贾颂咬牙道：“八千两能做的事，为何执意要花一万两？难道吴会首有其他想法？” 吴谨微微一笑：“你莫要激将我，你真要为大家节约两成。我高兴还来不及！但是，你刚才也听见了，大家怎么才信得过你？” 贾颂沉声道：“你要我如何保证？” 吴谨微微思量一下，道：“八千两，我给你。但是到时你拿不出石材，又赔不起钱。就按贪污行会费用处理。你可知晓？” 贾颂愣一下：“如何处理？” 吴谨冷冷道：“贪污行会费用，变卖家产，主事人及至亲家眷发卖为奴！所得银两作为赔付。” 会场有人又高声道：“那家产不够，家眷卖身为奴也不够赔，我们是否还要摊派？这事儿......” “住口！”吴谨大喝一声，那人后半截话就被堵回去。 吴谨环扫一圈会场，朗声道：“昨日晚间，南昌县捕头来我家中，查询贾家进货一事。我细问才得知，贾家刚被歹人奸计所害。五百两的绸缎被人骗走！” 会场里面一下嗡嗡声起，一些商户带些同情的目光看往贾颂。 吴谨手一举，等会场安静下来，又道：“贾家，做布行多年，一直在我吴家进货。既然贾家想要这个机会，我吴谨，就没有理由不给他！大家放心！你们今日，就按照八折的数目摊派！如果贾家，确实没有完成此事。我吴谨，一力承担！不会让在座诸位，再次摊派。现在，贾颂，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决定了！” 贾颂正要回话，坐在座位上的副会首叶洪突然拍拍手，道：“吴会首，好气度！我就是好奇得很，贾家如果做不到此事，你准备如何一力承担？” 吴谨回头狠狠瞪一眼叶洪，叶洪视而不见。旁边的赵喜才忍住笑，凑到叶洪身边低声说笑几句。 叶洪哼一声，把头脸扭到一边。 吴谨面对会场众人，终于开口道：“叶会首问了，我就如实回答。如果贾家失败，贾家的房产，人！我一并买下！差多少，我出多少补足！” 叶洪悠悠道：“这比千金聘礼，少多了。吴会首好算计！你别瞪我啊，我就看不惯你这癖好，你再瞪我？我还说！” 吴谨挤出笑容，一脸纠结，低声道：“我不瞪你，叶兄啊！我求你了！你别说话了成不成？人家自己的事，他自己不明白？” 叶洪看一眼贾颂，点点头：“行，想死的，我也拉不住！” 赵喜才捂着嘴在一旁偷笑。一些人的生死攸关，有时就是其他人的茶余笑料。 会场的人，顿时各种表情都有。大家都看出吴谨用心，也就没人再劝阻贾颂。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贾颂也明白了，如果这次失败，又亏了本钱，自己一家人，就会沦为奴籍！连谁买，自己都不能做主！吴谨已经表态，他会买。那自己一家人，就是他的奴仆！生死由他一言而定！姐姐到时候，连妾都不如。 叶会首是在提醒自己，风险太大。 可要是成功了呢？ 这可是成功翻身的唯一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敢不敢，用命搏！ 贾颂犹豫了。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敢搏，可是涉及至亲。贾颂不敢。 吴谨看着贾颂，见过傻逼，没见过这么傻逼的！自己昨天还在担忧，没有把贾家一次性打成奴籍！今天这傻帽居然主动跳出来接这个活！也不知道是谁给出的这个主意，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吴谨朗声道：“贾颂，你方才口出狂言，我等念你年幼无知。我也原谅你刚才对我出言不逊，毕竟，你家刚遭了大难！你说了大话，又不敢接！那就坐下吧，我们当你没说！” 贾颂一股血气上头，咬咬牙问道：“我若答应，给我多长时间备好石材？” 吴谨眉头微微一皱，以为这傻逼被激出火气会一口答应。哪知这小子，还是想找个台阶下？也不算太傻啊！ 吴谨装模作样思忖片刻，道：“你有这志气，我们不会不给你机会。祠堂现在刚圈了地皮，搬迁安置，修建开工也需要些时间。地板石材又是尾部工序，半年吧。给你半年时间。福建来回两个月，说起来，你还有四个月时间准备。银子我先垫付，明天就派人给你送来，一点不耽误你准备。贾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行的话，也别硬撑，服个软，乖乖坐下吧。” 贾颂心里喊道：先生，四个月时间该够了吧？！口里喝道：“那我就接了！” “好！来人！请贾颂，到厢房签字，画押！”吴谨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挥手，手下的管事，几步过来，请走贾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自寻生路 吴谨对着全场微微一笑：“诸位，恭喜了，无论如何，大家今日的摊派，就少了两成！对贾家而言，也是大家给了他们一个翻本的机会！算做了一件好事。” 吴谨手一指厢房又道：“贾颂成事，自然最好！就算不成，他家如今负债累累，真的依附我吴谨，吃穿用度不用愁。所以也不是坏事。诸位没什么意见的话，先在清单上签名画押！然后把摊派尽快准备好，回头送到我那里逐一登记造册。等贾颂签完协议，我先垫资，把八千两银子，给贾家送去！” 吴谨忍住激动，面含微笑，回到自己座位上，看一眼汪公公，轻声道：“公公辛苦了，此事贾家若败，我一力承担。一万两购石材的银子，我随时准备着。另外，我再给公公一千两！将来发卖贾家家眷时，公公可要保证，不能花落别家。” 汪公公心里一松，贾家这么一折腾，行！还多出一千两！随即轻声道：“那万一贾颂成事了呢？” 吴谨微微一笑：“贾家那点能耐，怎么可能成事？贾颂亲自去的话，多半也是有去无回！” 看汪公公一脸不以为然，吴谨心道：汪公公没有行商经验，自然不知这一路艰难。我得给他吃个定心丸。 吴谨又轻声道：“汪公公，贾颂若是运气好，真成了。我另外给你三千两银子，就当是，我看走了眼，输给你的。若是贾家不成事，贾女发卖为奴，公公保证让我得手。如何？” 汪公公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赵喜才瞅个空，凑过来道：“恭喜吴兄弟啊！贾家的这朵花，还是要被你采了！让为兄好生羡慕！哎呀，想想那身段，那模样。啧啧。” 吴谨嘴角一扯：“真喜欢？你那一对双生女，也很美貌啊！要不，以后换着玩？或者一起玩？” 赵喜才一愣：“你是娶她为妻，我那对双生女可是养的歌姬，你愿意？” 吴谨脸色一冷：“今夕不同往日，上次答应是妻。这次我买！那就是，奴！少废话，你想不想玩她？” “好！就这么办！那我静候佳音，哈哈哈！” 叶洪在一边瘪瘪嘴，一脸嫌弃道：“你两看起来人模人样，做事却这般阴暗。真的是浪费这一身好皮囊！” 吴谨抱怨道：“你还说，方才你点水，弄得我好生尴尬！你我这些年相交，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背后拆台？” 叶洪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祸害人家。” 吴谨道：“我哪有祸害？当年我求亲不成，我没做什么吧？！这一次，也是贾颂自己决定，我没逼他吧？！这主意，还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何来祸害一说？！” 赵喜才也对叶洪道：“叶兄，你刚才也看清楚了。这是贾颂自己的选择，吴兄也没有逼迫他。万一，贾家这事成了呢？也算帮了一下贾家。” 叶洪冷笑一声：“成不成，你们两心里没数？” 吴谨尴尬一笑：“是说万一嘛。再说了，贾家落魄，我买回家，也能养活他一家人。跟着我，吃香喝辣，不好吗？要说好色，我们是好色，可是那些士人官绅，谁不好色啊！就你，不好美色！” 叶洪鼻子里冷哼一声：“我不是不喜欢美色，我只是，不喜欢阴谋诡计！贾家自然落难，你去买来做奴，情有可原。可你暗手不断，陷人落难，我就看得厌恶。只是贾家是你的经销商，我也懒得管。” 吴谨面露尴尬，有些事，自己以为天衣无缝，却是瞒不过旁人。只是，吴家是鸡蛋，叶洪是茅坑里的石头，鸡蛋更值钱，也更娇贵。 吴谨当即举起茶杯，对着叶洪笑道：“叶兄批评的是，吴某受教了。以后吴某行事，定有所收敛。叶兄，你我合作多年，也感谢叶兄看破不说破，兄弟我以茶代酒，承情了！那春江月满楼，来了一批新人，兄弟我三人，约个时间再去好好喝一场。” 叶洪也不想破坏目前的合作局面，他仅仅是看不惯吴谨陷害自己人，因为叶洪崇尚义气当先。所以他可以提点贾颂几句，但也不可能替贾家伸冤出气。 叶洪举起茶杯，与吴谨碰一下，一饮而尽。这就算应了。 赵喜才又顺着话头道：“你我兄弟同心，买卖长久不衰。把跟着自己讨生活的人照应好，那就行了。有些人，就是那个命，管不完的。那些院子里的姑娘，有几个是真心为娼？还不都是生活所迫？你不去捧她的场，她还不开心。官宦人家，大难临头，女眷贬为奴婢，还不是一样乖乖侍奉人家。” 叶洪摆摆手：“行啦，不说了。反正那小子，既然听明白了，怎么做，我管不了！” 汪公公也在一旁说道：“这就对了！自己的路，自己选，自己走！怪得谁来？” 贾家内院，贾夫人和贾小姐，相对而坐。两人时不时叹息一声，想说说话，也不知从何说起，特别是贾夫人，说不到两句闲话，就忍不住抹眼泪。 如意倚在门边，望着前院，等贾颂带牙人回来。从小就在这院子里面长大，如意很舍不得这里，她心里，偶尔还会冒出想法，要是少爷找不到牙人多好。 可是，找不到牙人，怎么给吴家，质库，还钱呢？怎么遣散前院的人呢？真是伤脑筋啊。 秦枫觉得，今天的贾家很安静，透出一丝别样味道。布行两伙计一直呆在布行，周叔周嫂，厨房的唐师傅，唐嫂，都呆在房间里面不出来。如意也是一脸难过，看来贾家这一次，遇到大麻烦了。 所有人都不出来，秦枫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就只有坐在屋里休息，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下一步。 接近响午，贾颂回来了。他一个人回来的，如意迎出去，没看到牙人，心里有点庆幸，又有些烦恼。 贾夫人看到贾颂进门，抬头问道：“牙人呢？是不是要看房，我们先回避一下？” 内院原则上不能有其他男人随意进出，但是牙人买卖房屋，得里外看清楚，女性家眷就会暂时回避一下。 贾颂摇摇头，犹豫一下道：“我没找牙人。” 贾夫人叹息一声，谁舍得卖房子呢？这里承载着一家两代人的回忆。贾静敏也紧紧抿着嘴唇，眼里含着眼泪。 贾颂欲言又止，贾夫人预感有些不对，问道：“贾颂，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贾颂咬咬牙，斟酌一下用词，慢慢说道：“我为贾家，争取到一点时间，一个机会。” 贾夫人一愣，贾静敏也一脸疑惑。 贾夫人声音有点颤：“什么时间，什么机会，你把话说清楚！” 贾颂慢慢回道：“修祠堂一事，才开始搬迁。整个修建大约要半年。布行承接的地板石材，半年后才用。从福建来回一趟，要两个月。我们还有四个月准备时间。” 贾夫人面色一变，急急道：“你说什么福建来回一趟？我们干什么要准备？” “我和行会签约，用八成，八千两银子，从福建拉石材回来。” “啊！”贾夫人一声惊呼，身体摇摇欲坠，如意和贾静敏冲过去一左一右搀扶住贾夫人。贾颂也吓一跳，赶紧过来帮忙，贾夫人面如金纸，已经晕过去了。 贾静敏急道：“你快去请郎中！” 贾颂这才转身往外跑，刚到外院，怔一下，秦先生会给自己医伤！ 几步窜过去，叫门：“先生，先生，我娘晕倒了！” 秦枫先前也看到贾颂满腹心事回来，他也在关注贾家后院，一听贾颂叫门，出来问道：“在哪里？” 既然你这么问，那就是有办法。贾颂急道：“请先生跟我来！” 见贾颂打个转把秦先生叫来，贾静敏一愣。就听秦枫道：“贾颂，打开门窗！如意，赶紧去熬点糖水来！贾小姐，用你大拇指指甲，按住贾夫人鼻下！” 秦枫一连串指令，贾静敏等人正六神无主，当即就按照秦枫吩咐去做。 “贾颂，过来，帮忙按住贾夫人左手虎口！” “对，就这样，贾小姐，稍微用点力！” 男女授受不亲，秦枫不是郎中，还是动口最好。不一会儿，贾夫人悠悠醒来，如意也端来糖水，喂着贾夫人喝下。 等贾夫人稍微休息一会儿，贾静敏带着哭腔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还好秦先生及时过来，帮我们唤醒了你。” 贾夫人苦笑一下：“多谢秦先生了。”秦枫忙道：“无妨，贾夫人还是需要多休息。我也不知病因，最好还是请个郎中来看看。” 贾夫人摇摇头：“不用了，我就是一时气急攻心。休息一下就好。” 秦枫看看左右：“既如此，那我先回前院去，若有事，贾颂再来唤我。” 贾夫人摆摆手，轻声道：“秦先生，若是你不嫌唐突，还请坐下。事已至此，我也想请秦先生，一起听听贾颂造的孽！” 秦枫愣一下，缓缓坐在一张椅子上。贾夫人身子一动，想坐直一点，如意赶紧拿个坐垫垫在贾夫人腰上。贾夫人摆摆手：“敏儿，如意，你们都坐下吧。” 满屋人，就是贾颂一人站着。 贾夫人盯着贾颂：“贾颂，你说吧，今天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远走高飞 贾颂心里既是难过，又是疑惑。他知道这事儿确实大，很吓人，但是没想到，会吓晕母亲。 这事儿有这么惊悚吗？ 听母亲吩咐，贾颂点点头，随即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述说一遍。 签约的时候，行会管事解释得很清楚，六个月期限。要不石材送到。要不拿出一万两银，去福建石材行那里提货。否则贾家发为奴籍。明儿一早，八千两银子就会送来。建议贾颂，赶紧组织人手，车队，毕竟福建来回一趟两个月，别把时间卡的太紧。 秦枫越听心里越打小鼓，闹半天，贾夫人的昏厥，根源还在自己这里。虽然贾颂只字未提自己，但是贾夫人和贾小姐，多半会猜到，这是自己的主意。就算猜不到，私下还不可以再问？ 天地良心，只是随便聊天胡侃，还都说了从长计议。谁知道你贾颂，是这么个二楞子！说干就干？不对，还没说干，你就敢干？还搭上一家人未来的命运？ 话说，这时代的契约，就这么严？还不起钱而已，做老赖限制一下消费嘛，坏一下信用记录嘛，怎么直接就强制卖身为奴？太狠了吧？！ 贾静敏一双眼睛，一边瞪着贾颂，一边在秦枫身上打转。只是秦枫预感不妙，眼神根本不与贾小姐对视，只死死盯着贾颂。贾小姐有气无处瞪。 贾颂说完，贾夫人长叹一声：“你造孽啊！那个挨千刀的齐骗子，骗走我们的钱，我们还没到绝路！而你自己，把我们一家子，推上了绝路！” 挨千刀的齐骗子？齐掌柜？前面还有故事？难怪今儿一早，贾家人都是满腹心事。贾家这是倒的连环霉？ 秦枫心里嘀咕。 听母亲直接给自己定义造孽，贾颂有点不服：“娘，我和先生商讨过，这法子绝对可行，我们如果从......” 秦枫脸皮一抽，这年轻人啊，优点多，就是嘴不牢！不大靠得住。 旁边两道凌厉的目光杀来，秦枫目不斜视，还用手抚摸一下自己下巴，头微微一侧。两道目光刷刷刷砍几下秦枫身体，又盯着贾颂。 旁边的贾夫人突然发话，打断贾颂：“行了，你不用说了。你所谓的可行，无非就是，带货贩运。” 贾颂点点头。 贾夫人道：“你不知道，这一路都是山匪强盗？” “知道，所以我们有计划请护卫......” “知道还做？！”贾夫人厉声喝道：“护卫！别说你八千两能请到多少护卫，就算再给你一万八千两请护卫，你一样是，有命去！无命回！” 贾颂一愣，秦枫也是一愣：过分了啊！不能忽悠小孩，再怎么说，护卫越多，就越安全，怎么贾夫人你就如此武断？ 贾夫人摇摇头：“你想一想，遇上山匪强盗，那是拼命啊！你给护卫多少钱，他们愿意为你拼命？” 秦枫脸色一变，有道理啊！ 贾夫人叹息一声又道：“你爹以前就想走商，为何一直不行？因为他说，他找不到愿意一起卖命的伙伴！他说，军队打仗，军纪如山，一上战场，一样有人逃跑。所以身后有督战队，谁跑，一刀就杀了！你用银子请来的护卫，遇到山匪转身就跑，你能杀吗？你敢杀吗！别说你给几十两，就是几百两，几千两！性命攸关，他一样会跑！” 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秦枫脸色煞白，贾夫人的话，字字掷地有声！自己和贾颂一样，幼稚了！ 贾夫人又道：“布行三家会首，就说吴谨吧。吴家子弟有官身，可养私奴，家丁，这些人一家老小吃住在吴家，指望吴家过活。吴家掌握他们全家生死！所以人家抽出来的护卫，面对山匪强盗，只能拼命！不是为银子，是为自己，为自己家眷拼命！谁敢跑，一家人都得死！还有那赵家，家族势力比吴家还强！今天提醒你的叶家，以前是私盐贩子，他和他的人，干的本来就是，杀头的买卖！就这么强横的三家，现在都是组合在一起贩运货物，你说，就算给你几万两银子，你就能组织起卖命的护卫队？你凭什么？！” 秦枫冷汗涔涔，贾颂目瞪口呆，原来，这买卖，自家真是做不了！不是算不过银子账！是，漏算了人命的账！ 贾颂怀着最后的侥幸看一眼秦枫，发现先生的脸色也是灰败。心里登时绝望，完了！完了，自家一冲动，把娘和姐都害了！ 客厅里陷入，绝望的沉默。 秦枫更是尴尬地无地自容。贾夫人定是一开始，就猜到贾颂如此冲动，必有自己忽悠之功！知子莫如母！所以才留下自己，一起参与这个绝密的家庭会议。 那贾夫人目的何在？只是要自己内疚？不会吧？！贾夫人，一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贾夫人又道：“贾颂，你再给秦先生说说，齐掌柜的事！从他来我们贾家开始！” 贾颂点点头：“我家以前的马掌柜，三个月前，在外面不知何故与人发生争执，结果伤了人家，自己也被打折了腿。被官府处罚以后，就请辞回乡下养伤。事发突然，一时没有合适的掌柜，刚好齐掌柜带着妻儿前来应聘......” 原来如此，难怪贾颂这么冲动，他也是感觉走投无路，才孤注一掷。 这么一看，自己确实有责任，在人家陷入困境的时候，指点了一条希望大道。结果，陷入另一个更深的困境。 贾夫人又缓缓地，说了吴谨千金求娶贾静敏的事，秦枫脑子里一闪，几件事连在一起，原来如此？！ 秦枫微微一愣，看着贾夫人：“贾夫人的意思是......” 贾夫人叹口气，看着秦枫道：“秦先生，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几件事串联在一起，由不得人，不起疑心啊！” 秦枫点点头：“我以为，贾夫人所言极是。” 话都说得这么透，一屋子人，谁不明白？！贾颂狠狠道：“难怪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他是知道，我在自寻死路！” 贾静敏脸露凄惨之色，咬牙冷冷道：“娘放心，我会自行了断，决不会让他来作践......” “住口！”贾夫人打断贾静敏。 秦枫看着贾静敏，贾小姐这次没有瞪他，只是平静地，避过他的眼神。秦枫看得不忍，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拽了一把。 贾夫人沉声道：“秦先生，贾颂今日之举，也是先生思虑不周。我没有怪罪先生的意思，我猜先生也只是，和贾颂随口胡诌，只是这傻小子，当了真！” 秦枫一声长叹：“此事，确实我有过错。事已至此，我......” 贾夫人又打断秦枫道：“秦先生无需解释！我确实没有怪罪先生的意思，我是有一事相求！” 秦枫一怔，来了！这才是贾夫人留下自己的缘由！ 贾夫人看看默默流泪的贾静敏，一脸绝望的贾颂，还有战战兢兢的如意。缓缓道：“秦先生宅心仁厚，怕也是，不忍心看着贾颂身死，敏儿和如意被人蹂躏吧？！” “娘，你放......”贾静敏刚开口。 贾夫人手一挥，厉声道：“住口！没叫你说话！” 贾静敏吓一跳，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如此声厉色疾说话。 贾夫人喝住贾静敏，静静地看着秦枫。 秦枫点点头。 “好！”贾夫人盯着秦枫又道：“四个月，我们没有能力准备好，运输货物。但是，我们可以准备另一件事！” 秦枫不得不问：“何事？” “你带着敏儿，如意，贾颂，远走高飞！越远越好！”贾夫人一言石破天惊！ 贾静敏张大嘴巴，如意捂着自己小嘴，贾颂一脸惊愕。 晴天一声霹雳！秦枫唬得差点跳起来！夫人要我偷走小姐，还捎带丫鬟？还带上小舅子？要不要这么刺激啊？浪迹天涯？ 贾夫人咬牙道：“我们没有机会运来石材，也填不起两千两的银子窟窿！我贾家几人只能为奴为婢，吴谨一定对我母女极尽凌辱！我母女若是自残，不让他如愿。吴谨恼羞成怒，贾颂就会生不如死！那就苦了贾颂，因为贾颂必须活着，为贾家保存血脉！所以，远走高飞才是最好的办法！秦先生，明天他们送来八千两银子，你们带走！走得越远越好！你是读书人，到哪里都有机会！你现今也是孑然一身，我只求你善待敏儿，如意。看住贾颂！我求你了！”贾夫人身体往前一倾，就从椅子上滑下，跪在秦枫面前。 秦枫立时上前欲扶，但又不敢用力拉扯。还好贾静敏与如意也急急跨过来，一左一后打算搀扶贾夫人起来。 贾夫人却喝道：“敏儿，如意，给我跪下！” 两女一愣，贾静敏面露委屈，正要跪下。 秦枫手忙脚乱，脱口而出：“起来！贾夫人先起来！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解决问题！” 贾夫人将信将疑：“秦先生不是诳我？” 秦枫脑子里一转弯，笑道：“先听我说，如果觉得我的法子不好，我就带着贾小姐，如意，贾颂，远走高飞！如何？” 贾静敏面带羞涩，一边搀扶贾夫人起来，一边道：“还有娘呢？娘不走，我不走！” 贾夫人怒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这个家，还是不是我说了算？！” 贾静敏委屈地流下眼泪，贾夫人坐回椅子上，叹口气：“我不留下做掩护，你们能走吗？人家送来八千两，还不派人死死盯着我们？四个月时间，你们能不能逃出去，还未可知！若是你们出事，我还有何脸面见你们父亲？记住，最大的孝顺，不是陪我一起死！而是，勇敢活下去，延续贾家的血脉！还是，先听听秦先生怎么说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玫瑰花香 秦枫内心有点遗憾，其实带着小姐丫鬟一起行走天涯，还是挺浪漫的。不过，好像不太现实。天下不平，山匪又多，沿途吃住也不方便。还是，留在城市大展宏图，比较靠谱。 秦枫心里暗叹一声，开口道：“归根结底，前有五百两丝绸被骗。后有贾颂拿回八千两买石材，两千两缺口。贾家目前所有外债损失，合计两千五百两。如果，我有法子，在半年内赚够两千五百两，这问题就算解决了！对吧？至少眼前的危机解决了，不用浪迹天涯？” 贾夫人点点头，贾静敏脸上还有红晕，也微微一点头。 贾颂一脸希翼看着先生，先生万能的那种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前几天，我鼓捣出一个稀罕玩意儿。原打算过段时间，带着贾松一起合伙做这个买卖。那现在就提前吧。你们先看看，能不能，半年内赚到两千五百两。”秦枫转头对贾颂道：“去，把我房里的，那瓶酒精拿来！小心，别打烂了！还有蒸酒的那些器皿。” 贾静敏面带疑惑问道：“就是你自己蒸来，给自己医伤的那酒精？” 秦枫点头：“正是。”又转头瞪一眼贾颂，小叛徒，嘴不牢，靠不住！贾颂一边避开秦枫眼神，一边从秦枫身边走过，小声嘀咕：那时我是在说你好话，夸你。 秦枫又对如意道：“如意姑娘，后院有花吗？” “有，眼下正开着玫瑰。” “好，你去弄些花来，找些纱布，把花捣碎，用纱布挤压，总之，把花液榨出来。”如意面露难色。 贾静敏对如意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是不是提取花的汁液？” “对！没错！”秦枫不住点头。 贾夫人终于忍不住问道：“秦先生，这是能赚钱的法子？” 秦枫微笑道：“这是赚钱的法子，贾夫人稍事休息，等下就见分晓。” 贾颂很快就拿来酒精和器皿，在秦枫指点下，又开始安装摆放。 不一会儿，贾静敏等人，也拿着个小碗进来，里面只有很少的汁液，朱红色，一缕玫瑰香味。 如意歉然道：“只弄出这么一点儿，秦先生你看？” 秦枫笑道：“够了！只是个实验。” 就这么一点，秦枫也怕比例弄错，另外取了干净的小碗。倒入一点花汁，笑着问：“你们，谁对花香，更敏感熟悉？” 贾静敏和如意异口同声道：“我。”“小姐。” 秦枫对着贾静敏道：“我慢慢掺入酒精，你靠近些，闻着感觉最香，最舒服的时候，告诉我。” 秦枫一手持瓷瓶，一手捏根花枝。贾静敏疑惑地，慢慢弯下腰，坚挺瑤鼻慢慢凑近小碗。这个动作，看得秦枫腹中腾地升起一团火。赶紧收敛心神，一边缓缓滴进酒精，一边慢慢用花枝搅动。 一缕玫瑰悠香飘出，香味儿越来越浓郁。被稀释后的花液，香味儿居然更胜一筹，何止一筹！简直是天壤之别！贾静敏脸色越来越惊讶。秦枫还在慢慢滴入，贾静敏抬手，轻声道：“等等！” 秦枫停手。 贾静敏迟疑一下：“我也不确定，此时是不是最香。但是此时的香味儿，我觉得很浓，很舒服。” 秦枫点点头：“这就够了！贾夫人，贾小姐，此物我打算命名，香水！” 秦枫一边说话，一边用花枝蘸一点，轻轻洒一些在如意身上：“花汁里面，加入我的酒精，就能兑成香水。酒精能够充分融化花的汁液，所以用酒精稀释花汁以后，香气更为浓郁。如意，你在夫人，小姐身上点几滴试试。” 这种帮人洒香水的动作，有点轻浮，纵然是示范。秦枫也只是在如意身上洒一点，然后把花枝交给如意。 看着如意如法炮制，在贾夫人和贾小姐身上洒香水。秦枫又道：“如意姑娘，洒上几滴就可以，因为酒精本身易挥发，带着花的香味儿一起散发出来，太多，香味儿就显得过浓。酒精与花液融合，香味稳定，持久，一般洒上一次，能保持一两个时辰。甚至，几天以后，衣服上还能有些淡淡的香味儿。” 秦枫就像后世在朋友圈里演说一般，侃侃而谈。 “我要说的解决方案就是，我们做这个香水买卖。今日制作匆忙，所以精细不够。按理，花汁是需要提炼的，还要再纯净一些，制成香水后，看上去透明，带点花的颜色。爽心悦目。然后，香味儿可以分成浓香型，淡香型。品种可以，根据每个月花期，制出香味不同的香水，比如玫瑰，薰衣草，茉莉，桂花，铃兰等。甚至，可以把不同花香混搭一起调配新的香型。” 贾夫人，贾静敏，如意，听得悠然神往，眼里的忧郁暗淡慢慢变成希望闪亮。 贾颂忍不住插嘴道：“先生，女人的香水，你怎么研究的如此透彻？” 秦枫眼一瞪：“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这是博学多才！还有，此物，比如选茉莉花香，里面配上薄荷，就能提神醒脑，防止蚊虫叮咬，简直是天下读书人的福音！怎么就只是女人的香水呢？若用柠檬，柑橘，就能调配出，专为男士使用的香水。不过，香水对每一个女人，都有无法抵挡的魅力。所以，女人确实是，我们的主要客户。” 贾静敏问道：“秦先生，你这个法子，哪里来的？其他人知道吗？” 秦枫道：“目前，普天之下，就我知晓。我有一段人生奇遇。但我不能说出缘由，说出来，恐怕会害死我。” “既然如此，秦先生还是保密不说的好。”贾静敏莞尔一笑。秦枫的心，忽地一抖。 贾夫人长吁一口气：“这真是好东西！有秦先生这个配方，我们眼前危难，确实可以渡过。只是秦先生，关于这个买卖，你是如何计较？凡事，大家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秦枫想想，道：“我出技术，负责指导。其他事宜，贾家负责。我们四六吧。我四，贾家六。如何？” 贾夫人笑笑：“秦先生未免太少了些，就算倒四六，也是我们承了秦先生极大的人情，不如五五？” 秦枫笑着摆摆手：“我一个人，要那么多银子干嘛？赚了银子，先补上两千五百两亏空，剩下的利润，就按照我说的分配吧。” 男人在物质上的大方，是一种豪气。特别是在漂亮的姑娘面前，更要大气！ 而且，做生意，后期的实质运营，管理，更为繁琐。在秦枫前世，每一次和同学们聊天胡侃，都有一两个非常不错的创意，当时参与谈论的人个个激情澎湃，能从创业一直畅想到上市！但是隔日，就无人再提。可见，空谈容易。执行极难。 所以秦枫前日也是习惯性和贾颂讨论一下贩运石材，满以为聊聊听听，过过嘴瘾就算了，哪知贾颂不按规矩出牌，他当真了！ 所以，关于香水，秦枫只是动嘴指导，贾家负责其他事宜，秦枫占四成，还真不亏！他就是欺负贾家，比他少了一两千年的，见识。 贾夫人见秦枫坚持，心里感动。她也清楚秦枫如此大方的缘由。随即微笑道：“秦先生大恩，贾家铭记在心。既然秦先生坚持，那就这样，秦先生四成。贾静敏三成，贾颂三成。” 秦枫占四，先看是小股东。贾夫人这么一分，秦枫股份不变，转眼就成大股东。协议书上这么一写，就好看多了。 这个时代，整个社会都是重男轻女，就算父母对子女的爱一样多，但是财产分配管理，一般都是交给男丁。道理很简单，姑娘延续下去的生命，跟着别人姓，是人家的人。男丁生的跟自己姓，自己的血脉延续。 父母对女儿最大的爱心体现，也就是嫁妆丰厚些。 贾家的生意，最后都是贾颂的。但是，香水生意是秦枫主导，秦枫如此大方，那是看贾静敏的面子。别看秦枫表面是贾颂的先生，两个人常在一起，但要真是二选一浪迹天涯，贾夫人断定，秦枫会毫不犹豫带贾静敏走！所以，贾夫人这么一分，就算是把香水三成利润，彻底交给贾静敏了。 如果将来，秦枫和女儿有缘，他们一家就占七成，秦枫不亏。秦枫不努力表现自己，敏儿嫁给别人，份子就是人家的，我看你秦枫心里，慌不慌，亏不亏。 贾颂占三成，其实也算白捡，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贾夫人此举，充满智慧。 秦枫看着贾夫人，两人相视一笑。贾静敏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猛跳。 打酱油的，也是一脸兴奋，看着娘，姐，先生，心里还在嘀咕：没有我一时冲动接下这个石材贩运，大家能有香水这么好的生意？怎么就没人给我平反呢？刚才骂我什么？造孽？现在咋不夸夸我的当机立断？！ 秦枫道：“份子确定好了，我先说说制作。酒精制作，贾颂已经会了。花汁，花香的精华凝聚，我们命名为，香精。香精提取和酒精差不多，洗净花朵，花枝，叶子等，加入干净的水，放在壶里熬制。壶口接管子，过冷水槽。水气带着花的香味儿从管子里面出来，经过冷水槽冷却，水气就会变成水，从管口滴出来。这就是香精。” 秦枫一边讲解，一边对着蒸馏器比划：“这种提取方式，就是香水生意的关键秘方，所以务必保密。” 贾家诸人，一边凝神倾听，一边颔首示意。 秦枫又道：“有了酒精，香精，剩下就是贾姑娘的事了。要不断实验，勾兑调配到最佳的香味儿，一浓，一淡，添个中度也行。记下每种香型的比例配置，香水就大功告成。” 贾静敏问道：“每一种花都需要配置香水吗？” 秦枫摇头：“不用，量太大，也没那必要。每一月选一两种花足矣，眼下就只配玫瑰香水好了。以后看发展情况，开发更多香型。” 贾静敏点点头：“如果暂时只配玫瑰香型，那容易，晚上我就能配出最香的比例。” 送上门的赞美机会！秦枫快速地搜罗一下成语，赞道：“贾姑娘真是天姿国色，敏慧过人！” 贾静敏脸一红，瞪一眼秦枫。 贾颂在一旁暗暗摇头，我也是很快就学会蒸馏，没人夸我？ 如意问道：“小姐这么厉害，今晚就能出配方。那我们是不是要赶紧蒸馏酒精，香精？这蒸馏器太小了吧？！我们是不是要做个大的？还要买酒，哎呀！后院的花不多呢，是不是还要买好多的花？” 如意干着丫鬟的事，操着主人的心，这也是从小这里长大，感情深厚。 秦枫摇头：“我们不生产！” 贾家几人一愣，不生产？那卖什么？赚什么银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合作伙伴 秦枫接着道：“贾夫人，贾小姐，这香水如果定位高端，一小瓷瓶，售价三两，你们觉得可以接受吗？” 贾夫人沉思片刻：“多了不会，但一年半载，我愿意买三瓶。我，敏儿，如意，一人一瓶。” 贾静敏犹豫一下，道：“如果可以，我想，我想我会多买一些不同香型的。我喜欢花，喜欢这种香味儿。” 秦枫点头道：“香水成本很低，就是酒，花。只是制作不为人知，产量也不大。所以我们一开始，定位高端，一瓶按照三两出售，在南昌，一年卖上三五万瓶，应该是轻而易举。那么，整个江南，能卖多少？整个大华，能卖多少？一年如此，可见利润之巨大！” 贾夫人点点头：“前景确实美好，只是我们没有这样的生产能力。目前只有贾颂套回来的八千两银子。做这么大的买卖，远远不够。” 贾颂终于露出笑容，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 秦枫道：“我们不仅没有生产能力，我们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利润太大，若有人暗中觊觎，存心破坏，我们很难保全自己。” 贾夫人面色一黯，如果吴谨知道，用来陷害自己的八千两银子，变成成就香水生意的资金，会不会气得吐血？他吐血了，会怎么做？半夜放火？暗中伤人？找官府陷害？贾夫人能肯定，他会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被人存心惦记，成功破坏，那这生意又有何用？贾家还不起钱还是会被打成奴籍。 贾颂有点急：“先生，那我们如何赚银子？” 贾静敏不急不缓道：“拿着技术，带着配方，我们找人合作！” 秦枫侧头，眼露惊讶，由衷赞道：“贾姑娘真是天姿国色，敏慧过人！” 贾颂脸皮子一抽。贾静敏瞪一眼秦枫，一扬脖子，哼！ 好像，瞪自己的力度，越来越弱，这是好兆头。秦枫问道：“那依贾姑娘的意思，如何合作？” 贾静敏秀眉微蹙，道：“合作的方式，可以一次性卖断。得一笔银子，这个价格，我觉得能卖三万两以上。这样收益虽然少，但是可以马上解决眼前的危机。我们可以安生过日子。” 秦枫脑子里一闪，有本书上说过，女人一旦想过安生日子，就是心里有了想依靠的男人。莫非...... 又听贾静敏续道：“也可以我们技术，配方入股。哪怕我们少占点份子，让人家多些。我们也不虞有人破坏，有一份安稳的收益。再者，实力强大的合作者，也具备强大的制销能力，比我们单做，还要赚得多！” 秦枫点头：“贾姑娘所言极是，既如此，那我们就该物色一下合作伙伴。首要是有实力，在乎名声的。我们自己，实在太弱小，只能寄希望别人，行事有底线。” 贾静敏思忖片刻，道：“我们红袖文苑里面，或许可以选个人合作？” “红袖文苑？”秦枫有点好奇，秀才的记忆里，有四大书院，各种词社，诗社，这个红袖文苑，一点印象都没有。 贾静敏犹豫着没有回话，贾颂抢先道：“先生，这个红袖文苑可不得了！南昌官宦世家，书香门第，豪绅富商，很多女孩子都在这个红袖文苑里面。文采一般的，家境一般的，想进去，人家还不要。我姐可厉害，才情太高，名声在外，红袖文苑特意请我姐进去，做了个副会。” “哦？那可是真厉害。”秦枫一脸夸张。 贾静敏瞪了贾颂一眼，道：“红袖文苑，倒像是姑娘们聚会的一个形式。我本来不去的，又在守孝期。可她们说，这又不是正规结社，就是个......” “圈子。”见贾静敏正在寻找合适的词，秦枫随口接一句。 贾静敏一愣，点点头：“对！就是个圈子。她们要我做副会，是想以后有诗词会，请我一起评判一下。” “还有诗词会？那这规模不小。” “逢年过节，江南大大小小各种诗词会都有。南昌也不例外，有些家庭儿女成人，也会在诗词会上，伺机寻得良配。这个红袖文苑，诗词没有出来多少，替别人配对倒是做了蛮多。所以她们也想做些改变，才极力邀约我过去。”贾静敏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噗嗤一下。 贾颂也一副贱兮兮表情：“我想参加你们的诗词会，还进不去呢。外面都说，红袖文苑其实更像南昌上流的，红娘文苑。” 贾静敏怼道：“你不就是想进去认识些女孩子么，我是支持你的啊！可你自己不用心读书，考不起秀才，进不去诗词会，怪谁？就算让你进去，你又不会诗词，进去也是丢份儿。” 贾颂一脸尴尬，嘿嘿一笑：“先生是秀才，有资格进去，我下次做先生随从一起进去可好。” 秦枫摆摆手笑道：“我也不会诗词，我去干什么？还是说回，找合作伙伴吧。红袖文苑里面既然囊括南昌上流，那贾小姐心里，可有人备选？” 这时代民间的诗词会，就是年轻男女聚会的好由头，也算变相的相亲大会。 在贾静敏心里，秦枫的词，绝对是一流，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就时不时在自己脑海里盘旋。 忽听秦枫自承不会诗词，没兴趣参加诗词会，贾小姐心里没来由一喜。 再听秦枫后面的问话。贾静敏微微思虑一番，道：“我也是刚进去不久，就进去那一次，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和我多聊了一些话的，只有两人，一是巡抚千金，舒怡。一是，陆家的千金，陆文曼。因为舒怡是文苑会长，陆文曼是副会，她俩游说我担任个副会，我实在推却不过，又想到是个闲差，也就应了。没想到今日，还真有些用场。” 秦枫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这种文苑，就是以文为名，各家闺秀有个聚会的由头。各方家长也乐见其成，年轻人总是需要交际的，文苑对外有约束，至少也是以文交友，出不了什么岔子。 巡抚是江西第一人，他的千金舒怡自然就是会长。 秦枫想起秀才的记忆，开口问道：“那陆家家主，可是士林书院山长陆明？” 贾静敏点头：“正是，陆文曼是他最宠的孙女。” 这陆家不得了，世代书香门第，家族能人辈出。陆家近百年隐约已成士林之首。陆家家主陆明，现任士林书院山长，江南士人之楷模。江南四大书院，士林为首，其余三家唯其马首是瞻。秦秀才当年想进士林书院深造，未能如愿。因为，穷。 秦枫思忖片刻，道：“这两家实力都很强横。巡抚虽是江西第一人，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迟早会离开那个位置。陆家就不同，本地根深蒂固，影响力遍及各处。本地豪门，行事多少会有些顾忌名声。我比较倾向陆家。” 贾静敏点点头：“陆家被称江西第一家，土地无数，商业颇多。确实是合作的最佳选择。但是陆文曼性情内敛，那次她和我说话也不多，我和她之间似乎有些隔阂。相反那舒怡，性格活泼热情，和我显得更为亲密。” 秦枫寻思，陆文曼世家书香，自己又才情横溢。贾静敏也是以才闻名。陆文曼愿意邀请贾静敏，可能是觉得独木难撑，需要臂助。但贾静敏进来，多少会抢点陆文曼的风光，两人心理有些隔阂很正常。 舒怡是女凭父贵，娇生惯养，多有宠溺，所以性情开朗。加之自己是会长，必定尽心为文苑想，对贾静敏的加入是真心求成。所以显得亲密热情。 既然如此，秦枫道：“那先和舒怡接洽一下？就算她不是好的合作对象，但是她身边闺蜜尽是上流名媛，也能为我们介绍一二，我们尚有其他选择。只是刚听你说，你们之间也是刚认识，并不熟悉。如此贸然谈及合作，会不会不太方便？” 贾静敏微微一笑：“秦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当日我答应担任副会后，舒怡也多次提及，如遇到好的诗词，请我一定带去与她做些分享。” 秦枫眼睛一亮，大华时代的诗词，等同秦枫前世的流行歌曲，谁先学会，谁就走在流行前沿。在小伙伴前，多一分骄傲。大华诗词是手口相授，更需要同道中人互相分享。 既然是文苑，舒怡又是会长，想必她比别人更渴望，走在流行诗词的最前沿。 贾静敏接着又道：“我只是，给她带去一篇好词分享。香水之事，我只字不提。只等她，主动来问，这样可是合适？” 秦枫再赞：“贾姑娘真是天姿国色，敏慧过人！” 贾夫人瘪瘪嘴，贾颂嫌弃地看一眼秦枫。 贾静敏脸色微微一红：“秦先生谬赞，既然可行。那我就去准备一下。” 突然，贾颂肚子里传来几声叽里咕噜。 贾颂脸上一囧，尴尬笑道：“嘿嘿，今儿在行会开会，喝一肚子茶。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贾夫人一拍手：“哎呀，这都下午了，我们还没开饭呢！这一聊得欢喜，连吃饭都忘记了！如意，快去厨房安排一下！秦先生留在这里，我们一起用餐。” 按理，邀请一位青年男子和内院家眷，在内院一起用餐。这具有某方面象征性，内藏深刻含意。所以一般青年男子会，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然后积极地，强烈地表示感谢。主家应答时，再隐晦地提出一些希望，这顿饭，就具有纪念意义了。 但是秦秀才涉世不深，秦枫来自开放的现代社会。他连一丝重视的感觉都没有，不但不客气推辞一下，还非常随意地，就答应了。 贾夫人一脸失望，准备好的应答之词，一时堵在喉咙口，极不舒服。 对于秦枫而言，吃顿饭嘛，算什么事？人多吃饭才香。本来大家一起在内院议事，中途用餐，难不成还要赶自己出去？自己也不是惺惺作态之辈。说一起，那就一起吃啰。 但是，有件事，他还是决定问问贾夫人。 “贾夫人，方才说到，我带贾小姐，如意，贾颂一起远走高飞。既然现在不用了，那，这个，这个。”秦枫觉得，是否远走高飞和把贾静敏许配给自己，并无冲突。 贾静敏脸色刚刚回复正常，一听这话，又是几抹红霞。 贾夫人没好气道：“既然不用远走高飞，那是再好不过。敏儿，贾颂，如意可以继续在家守孝礼。现今大家一起合作，甚好。这都是秦先生的好主意啊！” “啊？”秦枫一愣，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清风摆擂 无论如何，此时贾家阴霾散尽，一时众人俱欢颜。贾夫人还取出米酒，一人斟上一杯。 贾家外院的帮工，情绪也受到感染，看主家的表情状态，似乎已经解决了遇到的麻烦。 贾静敏心里有事，一来不好意思与秦枫同席太久。二来也想早点谈妥香水生意。所以匆匆用过饭菜，就带着如意去房间配置样品。 秦枫与贾颂陪着贾夫人喝了几杯米酒，正准备回到外院休息一会儿。 贾静敏带着如意出来了。贾静敏应当是刻意打扮了一下，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美目顾盼间，一缕淡淡的玫瑰悠香传来。 秦枫只觉眼前一花，借着一点酒意道：“这可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贾静敏睁大眼睛狠狠瞪了秦枫一眼。这次秦枫看得明白，嗔多怪少。 贾颂鼻子一抽，赞道：“好香！只怕姐姐还未谈诗词，舒家小姐就会问你香从何来。对了，姐姐，你准备的是什么新词？可是你自己作的？” “什么词说给你也不懂！”贾静敏怼弟弟一句，侧头不经意看了秦枫一眼。秦枫心里一转念，明白了：人生若只如初见...... 贾夫人回房休息，秦枫与贾颂陪着贾静敏，如意走到外院。 看着贾静敏带着如意坐上马车出门，贾颂低声道：“先生那句，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说得好。比什么天姿国色，敏慧过人好多了。” “你也懂？” “我不懂，但是我能看懂姐姐的表情。” “累了，回房休息一下。有事没事，都别来打扰我。” 今日贾家大悲大喜，秦枫卷入其中，也是费心劳神。无论是贾夫人，还是秦枫自己，都需要歇息一下。 计划没有变化快，虽然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为解贾家危难，只得先把香水生意做起来。现在已经开始，那就尽量做好。总之，绝不能让贾家陷入危机，让自己对贾小姐的企图化为泡影。 喝完两壶茶，打个盹。 贾颂又来叫门了，请秦枫去前厅坐坐。说是县衙的刘师爷带着一名捕头来通报案情，刘师爷提议，请秦枫一起过去陪坐。 秦枫对刘师爷还有点印象，前日在公堂上，对过几次眼。但是你来贾家通报案情，干嘛提出要我旁听？一个师爷，一个美妇，是怕闲言碎语？不是还有衙役和贾颂？是了，刘师爷也是读书人，读书人需要读书人陪坐，好像有这么个讲究。 刚出门，就见一捕头在石桌边坐着喝茶，捕头闻声扭头一看，马上站起来，满脸堆笑：“秦秀才好！”秦枫笑笑：“曹捕头啊！这么巧？” “不是巧，刘师爷要来贾家，我说我常在这带巡街，知道贾家所在。又与秦秀才说过几句话，我是主动请缨带刘师爷过来的。”曹捕头赔着笑解释。 “曹捕头有心了。”秦秀才拱拱手。曹捕头一指前厅：“秦秀才快进去吧，刘师爷在里面。” 走进前厅，刘师爷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见秦枫进来，长身而起，笑道：“秦秀才，你的腿伤如何了？” “多谢刘师爷惦记，腿伤无碍，刘师爷今日上门，秦枫不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秦枫拱手一礼。 “哈哈，你是教书的秀才，我是落魄的举子，年岁我比你长，不嫌弃的话。唤我一声刘兄如何？” “刘兄！”秦枫很痛快，看身份，刘师爷是举人，唤一声先生都有资格。说年龄，叫一声刘叔叔，秦枫都应该。刘师爷只是要秦枫称一声刘兄，就是很看得起他，愿意与他平辈相交。 打过招呼，贾夫人招呼大家重新坐下，如意奉上茶水，候在一旁。 刘师爷开口道：“秦兄弟唤我一声刘兄，我知秦兄弟，秦兄弟却不知我。我叫刘子琦，五年前中举，苦无门路，候朝廷差遣，遥遥无期。恰遇魏大人，彼此颇觉有缘，所以跟在魏大人身边，替他做做杂务，也是不想虚度时日。” 刘师爷的话，平实真诚。 科考进士三年一考，每次上榜几百。遇到皇帝大喜，偶开恩科，又多几百。进士出身者不断增加，越来越多。朝廷官职，却只有那么多。所以王朝时间存续越久，科举越是难考，人才闲置也越多。此时大华，举人名义上可以做官，但是实际上，早就无职可派。授予进士的官职都不够，哪里还轮得到举人？ 秦枫笑道：“刘兄如此说话，置我等秀才何地？” “哦？哈哈哈哈，是我失言，是我失言！”刘师爷哈哈大笑。 安慰别人，或者奉迎别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你别哔哔啊，看看我，我还不如你！ 贾夫人听着两人闲扯，看刘师爷对贾家，对秦枫的态度完全不同。心里又是一番感概：男人，得有功名啊...... 寒暄几句，距离拉近很多。刘子琦道：“我今日前来，一是，看看秦秀才伤势如何。县尊大人也记挂着秦秀才，说秦秀才一表人才，言谈举止颇有气度，未来一定前程无量。秦秀才可是我们南昌本地生员，县尊还指望着秦秀才一鸣惊人。我南昌县，也得一个栖凤卧虎之名。” 秦枫有些汗颜，连连摆手：“县尊大人高看我了，南昌县是有人才，但那不是小弟。呵呵。” 刘子琦微微颔首：“秦兄弟无需过谦，人生际遇万千，谁又说得准呢？我今日来，还有一事。” 刘子琦这才侧身对贾夫人道：“是为贾家，说说昨日的案情。” 贾夫人点点头：“有劳刘师爷。” “昨日接到贾颂报官，衙门捕头随即前去盘查。齐掌柜在本县注册齐元义，是冒充别人，真正的齐元义在家种地。其妻儿，是附近村里租赁而来。那一伙胡商的身份无法查验真假，但路条都是真的，这伙人和齐掌柜，一并消失，寻不到人。衙役也去了新建县衙，南昌府四门，都没有这批绸缎出城的记录。”刘子琦看着贾夫人，面露遗憾，又道：“所以，好教贾夫人知道，这损失恐怕......” 贾夫人摇摇头：“唉，多谢刘师爷前来通报。追不回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子琦默默点点头，转向秦枫问道：“秦秀才，这事儿你还有什么看法吗？” 秦枫摇摇头：“齐掌柜等人，蓄谋已久，布局合理，逃跑方案也一定早有准备。想抓住他们，几无可能。” 刘子琦道：“正是！只是这伙人在南昌盘踞近百日，吃喝玩乐样样有，日子过得极为奢侈。算一算开销，耗银只怕也有三五百两。为何？” “他们不是为钱，他们的目地只是拖垮贾家。所以丝绸没有出城记录，因为根本没有出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丝绸去处自然无从查起。齐掌柜等人分散轻装逃逸，就更难寻觅。” 刘子琦眉头一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秦秀才是指吴家暗中主使？为了贾小姐？” “贾家并无任何证据。这是我个人，一点猜想。刘兄不必当真。”秦枫微微一笑。 “那今日早上，贾颂在布行提出去福建拉石材，不成的话，贾家人卖身还债。也是吴谨的阴谋？” 秦枫脸上一热：“这倒不是，这是我与贾颂闲聊时的话题，哪知他当真了。不过，既然此事由我而起，我必为贾家妥善解决此事。” “哦？”刘子琦好奇道：“秦秀才，你打算从福建拉石材？” “或许吧，只拉石材肯定不行，得带上其他货物，比如，弄支商队吧。” “哈哈哈！有意思，好！那我就看看，秦秀才怎么弄出一支商队，去福建行商！” ...... 刘子琦告辞离去，贾夫人得到的案情通报就是，线索断了，一切都查不到了。毫无意义的通报，就是对事主的交代。 贾夫人面色黯然，这次没有秦枫的香水，贾家会被吴谨玩死。可有了香水以后呢？吴谨如果还不死心，贾家还能抵御吴家吗？这秀才能是贾家的依靠吗？能靠多久？贾夫人心里暗叹。 贾静敏直到天色渐黑才回来，也顾不上休息，就着贾颂唤秦枫一起到内院厅堂议事。 贾静敏和舒怡谈话，还顺利，一切如贾静敏计划那样。还未说到诗词。舒怡就被贾静敏身上的香水味儿吸引住了。贾静敏顺理成章地开始推介香水。 舒怡自然大感兴趣，只是家里的生意，都是母亲掌管。要合作香水生意，还得和舒夫人洽谈。 但是近期舒夫人情绪不好，对生意也是无心打理。恐怕此时特意约见贾静敏谈生意，不太合适。 后来还是舒怡想出办法，舒夫人近日常去清风观上香，刚好后日又要去。舒怡可以陪母亲一起去，然后与贾静敏来一场偶遇。两人再从贾静敏身上的香水味儿，展开话题，延伸到合作。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母亲让自己全权打理这个香水生意。 秦枫皱眉道：“舒夫人情绪不好，这个时间点确实不太合适。后日你们见面可以起个话头，具体合作事宜，还是等舒夫人心情好的时候去谈，更妥一点。” 贾静敏摇头：“舒夫人的心情，只怕短时间好不了。近期有说法，舒大人治理下的江西，文人士子荒于嬉戏。琴棋书画乃读书人根本，但江西文人士子，棋道上，却连连输给来自东瀛高丽的棋手，无一胜局。此事舒巡抚，可能要受牵连。” 秦枫奇道：“还有这等事？下棋而已，怎么扯上了一省巡抚？” 贾静敏回道：“个中缘由舒怡没细说，我也不好问。但我也知道东瀛高丽棋手，在云山清风观摆擂，大半年了，大华无数士子，棋手去挑战，全都输了。这么大的事，秦秀才你怎不知？” 秦枫讪笑一下，解释道：“我刚刚守孝期满，以前天天在家，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贾颂插嘴道：“我来说吧，就因为这事儿，我们布行才摊派地板石材！” 当下，贾颂再把各处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白纸黑字 秦枫这才恍然，原来此事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上至皇帝，下至黎民，都面上无光。特别是读书人，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更是颜面扫地！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提琴棋书画？总不能改成，琴歌书画？琴武书画？ 这东瀛高丽两棋手，就像两根刺，扎在大华人心口。 总得有人，要对此事负责，江西巡抚舒庭轩首当其冲。 秦枫缓缓摇头：“如此看来，与舒家，不太好谈。此时他们正烦恼大事，我们去谈香水生意如何赚钱，不合时宜。舒怡可能年岁不大，还体会不到父母此时的焦虑。我们却不能，去给人添堵。” 贾静敏点点头：“秦先生说的是，舒怡才16岁，适才也没见她怎么忧郁。” 秦枫道：“不过你们既然约好，后日就去偶遇一下吧。若是舒怡引起话题，随意聊聊就好。千万不要让舒夫人心里多虑。最后还是私下请舒怡介绍一下她的一些姐妹？闺蜜？给她也算上一份。我倾向一次性卖断。得两三万两银子就行。” “卖断有点可惜，不过秦先生觉得这样比较好，那就争取卖断好了。”贾静敏稍微有些遗憾，她是真心喜欢香水买卖。 秦枫看出贾静敏的不舍，安慰道：“我们眼下，还没有自保的能力。等以后，类似香水的生意，我还有很多，保证你做的开心，数银子数到手抽筋。” 贾静敏瞪一眼秦枫：“你才手抽筋！”看起来又还嘴，又瞪眼。但是语气，并不生硬。 秦枫却在品味，贾小姐瞪眼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可爱！ 耳边又响起贾静敏清脆悦耳的声音：“假如明天......” 秦枫闻言恍如雷击，脑中一个闪念。侧头插嘴问道：“你说什么？” 贾静敏有点诧异：“我是想说，假如明天，布行没有把银钱送来，贾颂的协议，是否可以作废？” 秦枫脸上露出个灿烂笑容，对贾静敏道：“吴谨处心积虑，协议不可能作废。不过贾姑娘半句话，让我想起一整句话。” “什么话？”贾静敏奇道。贾夫人，贾颂也一脸疑惑看着秦枫。 秦枫笑道：“假如明天来临。” “这，然后呢？”贾静敏接着问。 “然后啊！我们改变一下后日与舒夫人偶遇的计划......” “什么？”贾静敏大吃一惊：“你去和东瀛高丽两位棋手对弈？还要以一敌二？” “对！” “那你可以自己直接报名对弈！干嘛扯上舒夫人？！” 秦枫道：“我要以一敌二，就只有舒夫人举荐才有可能办到，否则对方肯定拒绝。” “你不能一个一个对弈吗？你要真是国手级别，有机会赢，一对一赢面更大啊！”贾静敏一脸怀疑盯着秦枫。 “不能，我这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我一对一必输无疑。以一敌二，我才有把握。” 贾静敏摇头：“我不信。” 秦枫老神在在道：“你放心！没这本事，敢揽这瓷器活？而且，这对舒夫人只有好处，我要是输了，反正大华棋手到现在也没赢过！没什么损失，我要是赢个一局，大华的脸面就回来一半了！舒大人的位置，也就稳了一半！” 贾静敏急道：“可是，你要舒夫人出面举荐你，你输了，她脸上也无光彩，并非没什么损失。” 秦枫道：“我是以一敌二，虽败犹荣，她哪会丢脸面？” “虽败犹荣？虽败犹荣！啊，我明白了！你就是个普通棋手，你故意提出以一敌二，对方认为你看不起他们，十有八九不会应战！你又是巡抚夫人举荐，对方拒弈，你就能以大华第一棋手自居！如果对方应弈，你以一对二，比起其他大华国手，你虽败犹荣！横竖你不吃亏！秦秀才，你好会算计！”贾静敏恍然大悟！ 贾颂这才回过味儿来：“我家先生，这智商，简直碾压大华所有读书人啊！可是，以后有大华棋手来挑战你呢？” 贾静敏抢先道：“这件事一了，你先生大可以一句，棋盘洗手，从此退出棋界。围棋世界，只留下你先生的传说，是不是啊？秦先生？”贾静敏最后几句，明显带着戏谑。 真是脑洞大开！秦枫也被这解释，震撼了！好有道理！ “可是，巡抚夫人能看不出来？”贾静敏问道。 “你是局外人，你能看穿。巡抚夫人身在局中，担忧丈夫仕途，本就忧心忡忡。她近日常去清风观上香，不就是祈求天降棋手，一举击溃东瀛高丽棋手么？而且，大华国手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也不差我这一个。所以她就算看得出来，也会，赌上一赌！”秦枫胸有成竹道。 “那事后呢？舒巡抚会不会恼怒被你利用？”贾静敏追问。 “我若输了，舒巡抚没有任何损失，官场形势对他，也不会再坏！可如果东瀛高丽两位棋手罢战，舒巡抚对朝廷，就有了说辞。朝廷也要脸面，不会故意去撕开真相，那舒巡抚，就有机会过得了这关！至于东瀛高丽棋手罢战的真相如何，谁去追究，谁就是，大华的负能量！必成大华公敌。”秦枫字字掷地有声。 “负能量？公敌？”贾静敏纳闷道：“秦先生用词好生怪异，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秦枫笑道：“而且，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大华颜面。舒巡抚这点好歹分不清？真要凭技术赢人家，谁行谁上啊！大华，还有吗？舒巡抚不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去为李太监修祠献谄？” 贾静敏看着秦枫道：“这样是可以，马上给你带来极大的名声，可是......” 这种名声，毁誉各半。眼下出名倒是快。但随着时间推移，真相慢慢流出，到底毁多还是誉多，难以预料。贾静敏欲言又止。 贾夫人咳嗽一声，道：“如果有了名声，将来有人欺负我们，多少还有几分顾虑！你们不是要找合作者吗？有名了，也容易些。所谓名利，名前利后！香水是秦秀才所创，我们也说好秦秀才主导。敏儿，一切，就按照秦秀才的意思去做！” 天刚放亮，贾家门外就有人叫门。周叔跑去开门一开，登时唬得色变，门外一辆马车，十余名壮汉手持刀枪，围住马车，驻在门外。 周叔正在惊骇，一名管事走上前，笑道：“你莫慌，我是布行会首吴谨的管事，我姓冯。你家小姐，少爷，都认识我。你去唤他们出来，布行有东西移交给他们。” 周叔答应一声，掩上门，返身喊周嫂进内院唤人。 不一会儿，贾颂带着周叔走出大门，冯管事笑嘻嘻道：“贾少爷好！” “冯管家来得真早啊！”贾颂冷冷道。 “这不是怕，来晚了耽误贾少爷的大事嘛。”冯管家回身一指马车：“车里的东西，是布行移交给你们的。贾少爷应该知道是什么。我们还是把马车驶进院子里清点一下吧。” 周叔打开马车进出的侧门，一大票人护着马车涌进来。 秦枫听到人声，倚在门边冷眼看着。冯管家一眼看过去，与秦枫一对眼。秦枫半边嘴角一翘，眼神一凝，冯管家心里一悚，避开眼神。 几名护卫从车里搬下两口箱子，抬进内院厅房。贾夫人和贾小姐如意，早得消息。都在各自房里回避。 待护卫都出去，厅里只剩冯管事，贾颂。 冯管事一一打开箱子，里面金灿灿，银闪闪一片。冯管事道：“八千两银子，折金八百两，扣除前日贾家赊欠吴家绸缎两百两银，这里是七百两金，七十锭。八百两银，八十锭。贾少爷，你清点一下吧！” 贾颂有点傻眼，不点吧，万一吴谨整点假金锭？点吧，这么多，这怎么验啊？！ 贾颂愣一下道：“你先侯着，我一个人看不过来，我去叫人来帮忙。” 秦枫跟着贾颂走进内院大厅，一看，也有点懵。秀才的记忆里，目前也没有银柜，票号。秦枫学的金融学，里面明确介绍，提供存取金银服务，最早的票号，是清朝才有。清朝以前，都是自己在家修库房，存储财富。 说到银库，贾家目前，也来不及修。秦枫转念一想，对冯管事道：“你把金锭拉回去，银锭留下。等我们需用时，再来取。对了，交接合约拿出来，你在上面注明清楚。” 冯管事一愣：“这不合规矩啊！” 秦枫双手一摊：“那，这协议就取消吧！这么多金银放在贾家，这不是招贼么？如果因为盗窃损失，完不成拉石材的任务，这责任，算谁的？这个问题，昨日贾颂与你们没有商谈清楚，可以重新再谈嘛。谈不好，这协议可以作废，不签嘛。” “贾颂白纸黑字，金银已经拉来！你现在说不签就不签？晚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贾颂的先生，南昌秀才，秦枫！按律，我可以替贾颂做决定！如果你不按照我方才建议执行，我们不会接手金银！还会马上，以合约条款设置内容尚有争议为名，向县衙申请暂缓执行贾颂签订的合约。等争议内容，由官府做出裁决，再说是否继续执行！我就不信，大华律法，情理公义，江西巡抚，南昌县尊，会坐视为李公公修祠堂的金银，处于绝对的危险之中！你要不，请你那什么吴谨，跟我一起去衙门理论理论！” 秦枫一通古今结合的法理阐述，冯管家听得目瞪口呆！但他听明白了，秦枫借机，想替贾颂甩掉合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天下第一 秦枫所言合约条款尚有争议，这种说法类似秦枫前世的，霸王条约。就算已经签字盖章，只要你能举证这是霸王条款，那么就有个翻盘的机会。 但是，大华律法没有这条。 大华对合约的法律解释，分两种，一种是格式合约。比如房屋租售，商品交易，奴仆人口买卖，这些都有规范格式，就算有特殊一点的情况，也有前例参照，若是无例可循，则按照社会情理，道德来做出裁决。 还有一种就是，没有规范格式的合约。比如，指腹为婚，两家兄妹互相配婚，路上偶遇结伙做买卖，贾颂与行业的协议。这些都是无格式，无规范的特殊合约。这种就是信用合约。不管是否公正，只要你签字画押，就按照协议执行。 但是秦枫以为，这是为李公公拉地板石材，带有一定官方性质。如果真的贾家被人盗窃，无论巡抚，还是镇守太监，甚至李公公本人，都会脸上无光！ 本来行会拿一万两银子，就在石材行买来石板安上，四平八稳。干嘛非要让贾颂去福建拉石头？ 汪公公是看在银子份上，不阻拦。但对巡抚舒大人而言，这纯属多事！ 只是这钱是行会摊派的，行会要这么来一下，抚台大人也不好干涉。秦枫就敢断定，如果真以合约条款有争议，买石材的银子有安全隐患为名，到了公堂之上，官府有六成可能，会否了贾颂与行业的协议！ 能做吴谨管事的，也就不是等闲。冯管事眉头一皱，就得出结论，秀才秦枫，还真不是虚言恫吓。吴谨想要什么，冯管事一清二楚。可不能坏了吴谨的大事。 “行！那你先接手八百两银子，签字画押！按程序，贾少爷签名接手是一千两银子，这里我归还贾小姐前日借据协议，扣除两百两，实收银八百两。可有异议？”冯管事妥协了，反正只要贾颂执行协议，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 秦枫点点头，贾颂验银，签字画押。 冯管事又道：“那合约上补充一句，是贾颂决定七千两暂放行会保管，随用随取。可不是行会压着银子不给。” ...... 冯管事带着人离去，秦枫看着一大箱子银锭道：“贾夫人那日，要我带着你，你姐，如意，还有这些金银远走高飞。现在看来，真这么做，你得累死！” “全部换成金，都是八十斤，我背四十斤，累死不至于。但也够呛。” “我是先生，八十斤都得你背！” “那我宁可不跟你走！” “一言为定！只带你姐和如意走，我倒是能背八十斤。” “我......” 贾夫人，贾静敏取出两百两，去质库赎回首饰。 厨房唐师傅早间出去，买回来一只大白鹅。秦枫带着贾颂，开始今天的课程，做鹅毛笔...... 吴家会客厅，冯管事站在吴谨面前，低声汇报了贾家不收金锭一事。 吴谨阴沉着脸，颔首道：“齐老二说的有道理，这秀才，确实有名堂！这样也好，金锭在我这里，也不是坏事。” 冯管事道：“那我们的人手？” “还是要死死盯着贾家！有八百两，他们跑路也不亏！我在想，他们是不是疑兵之计，这边舍弃巨额金锭，那边轻装逃走！特别是贾静敏，给我盯死了！贾颂要跑，让他跑！”吴谨眯着眼，冷冷道：“我等着你，跪着爬过来求我凌辱！秀才若敢捷足先登，我一并收拾！” 云山，位于南昌府外十余里。山不高，不险。风景秀丽，有水有林，还有几十处温池。 云山虽不高不险，但那处地势的云层却很低，远远望去，云山常被白色云雾笼罩，有此奇景，得名云山。 清风观屹立云山百多年，历任观主尽心尽力，一边向百姓传颂教义道行，一边把清风观经营得有声有色。 道观不需要缴纳赋税，周围很多农民偕地投靠。 达官贵人崇信道教的，也多有赏赐。 云山景色宜人，道家有养生之功，温池还有祛病疗效。自然引得各路贵人纷至沓来。以温池为例，还得早早提前预定。 清风观香火更是长盛不衰。 因此，传到观主王守义这代，整座云山，云山周围千里沃土，都是清风观的产业。堪称一方巨豪。 但王真人最近是真烦恼。事情源于大半年前，去年秋冬时节。 清风观突然来了两拨客人，一拨来自东瀛，为首者名叫日海，自称东瀛围棋第一人。东瀛国手。 一拨来自高丽，为首者李昌赫。自称高丽围棋第一人，高丽贵族。 两拨客人身份尊贵，见识不凡，谈吐风雅，出手大方。捐的香油银子，都是整整一箱。 这般客人，王真人没有理由不亲自接待。一番交往，三人一见如故，相处颇为愉快。原本游山玩水，看看风景，泡泡温泉，也就罢了。 结果大家聊得投缘，坦诚相告之下，得知，这日海在东瀛闻得高丽李昌赫棋艺颇高，特意前往高丽讨教。两人定下六局赛。结果各赢三局！彼此心生好胜，再定十局赛，一日一局，每隔五日一赛。差不多接近两个月时间，下完十局，竟也是五五胜负。 两人大感诧异，觉得太过蹊跷。也就不愿意继续比赛，破坏这种巧合。 可是两人内心还是想分出个高低，遂商议，一起来大华，大华地广人多，读书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必然有很多棋手。两人分别与大华棋手对弈，一样可以用战绩分出个高下。也不破坏两人棋艺如此相当的这份机缘。 王真人一听世间还有这般巧合，也不禁啧啧称奇，围棋对弈，输赢是比目，先手要让目。比如，黑贴6目半，一方至少赢半目或者输半目。正常情况，不可能一人半目。所以，围棋基本没有和棋，十局，就有十局输赢。 但这两人还是一人五胜局，说明两人棋力确实几无差距。 大华的道教和围棋，更有渊源。围棋理念与道教理念相符，围棋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老子所言，大道无形的境界。围棋被称为坐隐，就是源于道家所崇尚的隐者风范。 很多画卷上出现的隐士，世外高人，修仙论道之人，都是两人对坐，身旁有清茶，或在山巅对弈，或在高台手谈。 总之，两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只要同时出现在画卷里，八成都是在下围棋！可见道家与围棋，就是经脉相连的关系。 所以，日海与李昌赫，相携来到清风观。 王真人听到这里，顿时也来了兴趣，他本人就是围棋高手，弄明白人家不仅仅是来游览，还打算找自己这样的棋手，对弈一二。心中更是窃喜。下棋的人，就喜欢这种挑战，这是高雅的竞技。 当晚，王真人就兴致勃勃与日海摆上一局。按王真人想法，东瀛，弹丸之地，能出什么高手？自己的棋艺，在江南，也有一席之地。聊天投缘固然欢喜，在棋盘上，教训一下东瀛，更让人欢喜。 哪知，第一盘棋，日海就杀得王真人落花流水。 日海倒是客气几句，建议王真人去与李昌赫手谈一局。如果说王真人与日海对弈，初心还比较大意。那和李昌赫对弈时，王真人就打起十二分精神，结果，还是惨败。 王真人内心羞愧，反正身为观主平时也没啥事，后两日白天陪两人游玩，晚上对弈围棋。王真人连输几局，就明白自己确实不是人家对手。 打球的，有打球的圈子。打麻将的，有打麻将的搭子。 下围棋的王真人，就有不少，围棋棋友。 王真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派出弟子，四处邀约自己熟悉的棋友。王真人还担心棋友不来，特意指出，这可是来自东瀛，高丽的棋手，是来挑战大华的！你不来尽力一搏，可是大华的罪人了。这番大义和激将法确实有用，一时间，南昌府的棋手，纷纷赶往清风观。 日海与李昌赫也乐得如此，两人来大华，就是来挑战大华棋手的！ 结果，南昌府棋手，来一个，输一个，来一双，输一对。来一伙，输一群！ 王真人有自己的棋友圈子，那些输棋的棋手，也各有圈子。 很快，棋手就从江西各地赶来。 再以后，棋手就从江南各地赶来。 再以后，棋手就从京城，大华各地赶来...... 日海和李昌赫，就如海中两尊巨石，任你四面八方来，我自巍然不动！ 大华来多少人！输多少局！ 赢棋越来越多，日海和李昌赫，突然发现，他两居然有机会战胜整个大华棋手！把大华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棋手团灭！回到自己国家后，绝对能史书留名百世！这是何等荣耀！这是何等威风！想想就激情澎湃！ 两人的心境也慢慢发生变化，如果胜了对方，就是天下无敌！ 只是碍于昔日承诺，加上对对方也确无胜算。双方对大华棋手的虐杀，就慢慢白热化了。 两拨人的住处，也在某一天，默契地一起搬离。原本是相邻两处小院，变成一南一北，隔着一个小场相望。 两人从一开始的谦和有礼，也逐渐变得狂妄起来。甚至还有随从传出言语，让大华读书人，把琴棋书画，改为歌舞书画...... 大华读书人被彻底激怒了，到处搜寻围棋高手，几乎都是用王真人最初的邀约方式：“这是来自东瀛，高丽的棋手，是来挑战大华的！你不来尽力一搏，可是大华的罪人了。” 一位国子监的老师，大华国手。虽已经年迈体弱，闻得此事，也坐着马车，被一群弟子簇拥着，从京城风尘仆仆赶到南昌，来到清风观。 然后，连输两局，回去的路上，国手连吐几口鲜血，大呼几声：“大华无人！大华缘何无人啊！” 而后与世长辞。 至此，这起围棋事件，就上升到国家层面，成为大华上下，朝廷内外的心病。泱泱大华，棋道如此不堪，这是全天下大华人的耻辱。 王真人肠子都悔青了。但公正地讲，挑战整个大华棋手，这就是日海和李昌赫的本意。 王真人只是，按下了一个快进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吾辈有为 这天清晨，阳光驱散薄雾，云山显露身迹。 时辰尚早，香客，游人，都不多。清风观观主王真人带着两名弟子，侯在清风观门前翘首相望。 不远处上山路上，一群侍卫护着一辆马车，徐徐而来。 江西巡抚府的十余名带刀侍卫，护着马车来到云山清风观门前停下，两丫鬟婆子上前，卷起门帘，扶着巡抚夫人，舒夫人母女从马车里面出来。 待舒夫人母女稍事整理一下衣冠，移步往前。侯在一旁的王真人迎上：“舒夫人，今儿来得这么早？” 舒夫人微微一笑：“来早些，方显心诚。”王真人垂首称是，没让舒夫人看见他脸上那丝尴尬。天地良心，三清真人，管不到下棋啊...... 王真人陪着舒夫人母女，一殿一殿上香祈福。舒夫人心诚，点香，叩首，每一步一丝不苟。舒怡左顾右盼，没有母亲那份虔诚。 各大殿，事先有侍卫和道人一起清场，一些香客侯在一边。待舒夫人等人离去，才能进殿上香祈福。 舒夫人也不想耽误其他香客，按照程序上香以后，就随王真人来到会客厅休息。 待道童奉上茶水，水果，糕点。王真人陪着舒夫人，舒怡坐下。舒夫人微笑道：“又给真人添麻烦了，这些日子，时常来叨扰真人，真是过意不去。” 王真人道：“舒夫人勿要客气，舒夫人心里有事，贫道却苦无良策，贫道心里才是过意不去。” 舒夫人摇摇头：“真人修道之人，道法讲究顺其自然。真人实不必替我等俗人的名利烦恼。” 王真人面上一热，叹息一声。 舒夫人又道：“前日听说，有人出重金贿赂东瀛高丽棋手？” “跳梁小丑，自取其辱。也更让人看轻我大华人，不说也罢。”王真人面露鄙夷。 舒夫人轻叹一声，眼里一抹遗憾。 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夫人，外面有一女子，自称贾静敏，有事求见夫人。” 坐在舒夫人旁边的舒怡一愣，贾静敏，怎么没按约定的说法来？ 舒夫人也一怔，正要在脑海里搜索一下贾静敏何许人也。身边舒怡道：“娘，这是我的朋友，想必是在外面看见我家侍卫字号，特来寻我？” 舒夫人笑道：“你的新朋友？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南昌有名的才女，我跟你说过的，我刚请她来做了红袖文苑的副会。” “哦，对对。”舒夫人笑着对侍卫道：“找怡儿的，请她进来吧。” 片刻，贾静敏走进来，对着舒夫人行一礼道：“民女贾静敏见过舒夫人。”舒夫人微笑颔首。 贾静敏又侧身对着王真人行礼道：“贾静敏见过王真人。”王真人笑笑，点头示意。 贾静敏再侧身对着舒怡，舒怡抢先笑道：“贾姐姐，你就别和我客套了。” 贾静敏笑笑：“好，就依舒小姐。” 从贾静敏进来，舒夫人就在观察她，见贾静敏落落大方，举止有礼，模样又生得极为俊俏，心里有几分好感。当下温言道：“贾姑娘来得正好，我和王真人说说话，你和怡儿一起玩吧。” 舒怡一愣，正想怎么把话引到香水上来。忽听贾静敏道：“舒夫人，我这次是来有事禀告夫人的。” 哦？屋里诸人都是一怔。舒夫人问道：“那，贾姑娘所为何事？” 贾静敏再次屈身行礼，正色道：“舒夫人，民女有一朋友，想挑战东瀛，高丽两位棋手。这两人欺我大华无人。民女恳请夫人能援手安排比赛。” 舒夫人有些不解：“若是挑战，自去报名即可，何须要我安排？” 贾静敏道：“我这朋友，是想以一敌二，同时与日本，高丽棋手对弈！” 坐在一旁的王真人一愣，眼神一凝。 贾静敏对着舒怡使个眼色，舒怡一头雾水，你都不按计划说话，我怎么接你的台词？ 舒夫人也是一愣，这大半年来，无数棋手，甚至包括皇上派来的国手，皆是壮志而来，铩羽而归。 所以丈夫整日为此忧心，生恐背黑锅。自己常来此地了解情况，也是希望有棋手，能战胜这二人，解决丈夫的这块心病。眼下大家都不报希望了，突然钻出来这么一位，敢以一敌二？ 如果真有这份实力，自信满满，那以一对一，胜算不是更大么？ 难道，这是一骗子，反正知道是输，故意以一敌二，沽名钓誉？ 舒夫人心里一番计较，面上不动声色问道：“这是何方高人？怎地口气忑大？” 贾静敏道：“禀告夫人，他是南昌县生员，我弟弟的先生。秦枫。”贾静敏微微歪头看一眼舒怡。 舒怡终于明白怎么接口了：“哦！那天你给我看的那首词，可是这秦枫所做？” 贾静敏微微一笑：“正是。” “娘！那首词写得真好，能写出那种水准的词，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舒怡顺着贾静敏的意思配合道。 舒夫人问道：“什么词？能给我看看？” 贾静敏取出叠的整齐的一张纸，打开，双手呈上。舒怡窜过来接过，两姑娘一起眨巴一下眼，就此完成沟通。 舒夫人接过，默念：“人生若只如初见......比翼连枝当日愿。”这词，越有阅历的人，越能读出味道。情绪越低落的人，越能引起词意共鸣。 舒夫人，两样都有。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对词意的感悟，远胜舒怡。 舒夫人再将这词默念两遍，抬头道：“怡儿说得对！能写出这种水准的词，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舒夫人将词叠好，还给贾静敏。这种涉及男女之情的诗词，倒不方便给王真人品评。 待贾静敏收好词纸。舒夫人对王真人道：“王真人，不知，今日可有棋手挑战？” 王真人摇头：“没有，迎战之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那王真人，是否方便安排一下？就让这秦枫，以一敌二？” 王真人苦笑：“我倒无妨，只是那东瀛，高丽两位棋手，绝不会答应。” 舒夫人点点头，转头对贾静敏道：“真人所言，你已听到，东瀛高丽棋手拒绝，我也无奈。若是一对一，或有可能。” 贾静敏尽量做出诚恳的模样道：“秦枫特意嘱咐，一对二可战，对方拒绝也就罢了。但绝不一对一出战。” 对方拒绝也就罢了？舒夫人一念闪过，这法子，比重金贿赂，倒是高了一筹。 舒夫人淡淡道：“既如此，王真人，麻烦你通传一下，若是他们拒绝，也就罢了。” 王真人起身行一礼道：“谨遵夫人吩咐。”转身往客房外面走去，临出门，回头看一眼贾静敏。贾静敏的眼神刚好对上，贾静敏迅速垂头错开眼神。 王真人站在西大殿门前，这后面就是客人暂居院落所在。 王真人面带犹豫，这南昌县生员秦枫，近在咫尺，若是有心要来挑战东瀛高丽棋手，早就该来了！ 现在大华过秦枫的名气吧。” “哦？什么名气？” 王真人犹豫一下，迟疑道：“秦枫深居简出，在民间籍籍无名。但在大华顶尖棋手中，被称为棋圣。这一战后，我个人认为，恐怕很长时间，再不会有大华棋手来迎战了。” 李昌赫点点头：“好！待日海先生与他对弈后，我再与他对弈！” 王真人摇摇头：“不，秦枫只对弈一次，要么一对二，要么一对一。你如果拒绝，就算是不接受秦枫挑战，秦枫也永远不会再和你对弈。” 李昌赫一愣：“什么意思？” 王真人道：“就是你和日海先生，在大华的围棋比赛，基本结束了。日海先生或许，比你多战胜一位大华棋圣。当然，或许他也会输给大华棋圣。” 李昌赫怒道：“这不公平！” 王真人一脸爱莫能助：“那又如何？” 李昌赫：“我......” 王真人摆摆手：“我先去日海先生那里，拿他签名挑战书。这样，你再考虑一下，我先告辞。” 王真人转身出门，换一脸喜气洋洋，带着随从朝日海居住的院子走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最后一战 一名穿着和服的日本人弯腰在日海耳边道：“先生，王观主，兴冲冲地从，高丽人那里出来了！”日海点点头，眉头一皱。 不一会儿，一名日本侍者引着王真人一行进来。日海笑道：“王真人，可是为挑战书而来？” 王真人微笑道：“正是，请问，日海先生是否愿意接受秦枫挑战？” 日海皱眉摇头：“以一对二，这是对我的羞辱。日海，实难接受！” 王真人点头：“理解，理解！那么，在大华最后一战，就只有李先生参与了。” 王真人言毕转身就走。眼看就要出门，王真人眉头一皱。却听身后一声：“王真人， 请等等！” 王真人嘴角一翘，慢慢转身，换一脸疑问。 日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王真人，问道：“李昌赫先生，接受了一对二的挑战？” 王真人点头：“是的，但是日海先生拒绝，就还是一对一。” 日海一愣：“倒像是我，成全了他？为何王真人说这是，大华最后一战？” 王真人犹豫一下，道：“秦枫名声不显，但是大华二对一，确实胜之不武。” 李昌赫笑眯眯道：“可是，这二对一，是挑战人自己提出来的呢！既然，骄傲的日本人能接受挑战，我又为什么不行呢？如果，日海先生战胜了大华棋圣。我就会少一份战绩，多一份遗憾。所以，我接受挑战！” ...... 秦枫，贾静敏，站在舒夫人面前。 秦枫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脸上充满自信。贾静敏五官俏丽，肌肤如雪，身型前后有致。 舒夫人上下打量二人一番，由衷赞道：“真是郎才女貌，好俊俏的一对璧人！”秦枫脸皮厚，嘴巴一咧，露出一排白牙，这厮，就笑纳了。 贾静敏却是一张俏脸红到脖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又不知如何接话，把头使劲埋着。 舒夫人又道：“秦秀才这份定力，我也是佩服。两大劲敌当前，秦秀才还是这般从容，原本准备和你说一些宽慰激励之词，看来也是不必了。想必秦秀才已经做好了准备？” 秦枫回道：“下棋而已，今天你胜，明日我赢，能一时不败，谁又能一世无敌？把输赢当做枷锁，是自寻烦恼。秦某不才，希望为大华人，打破这个枷锁。让围棋返璞归真。” 舒夫人心里一震，怔半响，道：“若世人，都如你所想，就没这烦恼了！” 贾静敏悄悄瘪嘴，东瀛高丽两位棋手答应对弈。对秦先生而言，这是最坏的结果了，虽败犹荣。结果已然注定，这坏家伙当然神闲气定。打破枷锁？这坏家伙，把输棋也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刚才舒夫人说的那些话，他也不解释一下，就是存心占我便宜！真是大坏蛋！ 一旁的王真人一直盯着秦枫，双手拢在袖中，五指上下翻飞，掐指演算。最后，眉头紧锁，一脸疑惑。 王真人跨前一步：“舒夫人，贫道可否与秦秀才，嘱咐几句？” 舒夫人微笑点头：“此处，王真人才是主人，怎地事事问我？” 王真人对秦枫微微一笑，道：“秦秀才刚才所言，字字珠玑，发人深思。贫道也有几句，想送与秀才共勉。” 秦枫对着王真人拱手一礼：“能让东瀛高丽，两位绝世高手一起与枫对弈，想必全仗真人从中斡旋，秦枫先行谢过。真人有何吩咐，还请不吝赐教。” 王真人心里一丝波澜，秦枫为大华，费尽心思。却被自己费尽心思破坏了，连带舒夫人心里，也有了些芥蒂。 王真人轻声道：“赐教不敢当，只是听秦秀才言，有所触动。下棋而已，输了还可以再来，总有赢的一天。东瀛高丽等夷国，一直视我大华为楷模，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知仁、守信、识礼、晓义，是我大华根本！若是连这个都输了，我大华，就再无赢的那一天了。” 秦枫面色一整：“枫受教，多谢王真人。” 舒夫人也是面色一凝。 王真人点点头，说了心里话，解释清楚了自己的行为，至少自己，心地坦荡荡。 气氛稍微有点紧，王真人微微一笑：“秦秀才今次，以一对二，输了，也是虽败犹荣。贫道该有一份心意。秦秀才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先说好，太重太贵的，就别想了。呵呵。” 秦枫年轻，王真人四旬以上，能开这种玩笑。 舒夫人微微一笑：“清风观这么大产业，这观主，怎地如此小气？” 舒夫人一句话，就算解了那点芥蒂。 王真人心里一松，笑道：“我这观里，多数物事不适合秀才。怕秦公子提出要求，贫道又不能答应，所以事先有个预留。倒让舒夫人笑话了。” 秦枫心道：王真人不错，他以为自己破坏了我的计划，所以给点补偿。遂微笑应答：“那多谢王真人了。” 一名道人进来施礼道：“观主，静室已经布置妥当。日海先生和李昌赫先生也已做好准备。” 王真人对秦枫道：“你对弈结束再思考礼物吧。现在，要我陪你一起去？” 秦枫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人多了，压力大。” 王真人点点头。 舒夫人欲言而止，最后苦笑道：“如今，也不在乎你多输个一场两场，不用有压力。” 秦枫看一眼贾静敏，贾静敏这次没有瞪他，反而说一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一句：“贾颂在外面等你。” 秦枫笑笑，拱手施礼道：“请真人，舒夫人，帮我照看她一下。”两人颔首点头。秦枫转身跟着那道人出门，留下面红耳赤的贾静敏，在心里呐喊：你凭什么拜托别人照顾我？又占我口舌便宜！哼！ 舒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把贾静敏扯到一边：“你跟他？还没名份吧？！” “我们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贾颂的先生。”贾静敏有点急。 “哦，以后才会有关系。”舒怡抿着嘴取笑。 舒夫人看着两位姑娘在一边窃窃私语，脸上不经意浮出微笑。两女容貌都是极佳，只是自己的女儿，年龄小些，多一些灵动。贾家女儿，多几分娴美。 王真人又着人送来一些糕点，水果，安排厨房准备膳食。 名义上秦枫是舒夫人举荐的，所以舒夫人会在这里等到结果。这可能，就要等上整整一天。 这是一间宽大静室，平时是清风观的道学讲堂。如今清理得干干净净，十几扇巨大的屏风，把静室一分为二。两处各置一棋台。相距二十余步。距离够远，一边正常说话，另一边是听不见的。 棋台旁边有桌几，上面置放各色水果，小吃，茶水。 棋台三步外，也有一案。置放两座计时沙漏，计时算筹。两名计时助手各自守在沙漏一边。日满这方，一道人，一东瀛弟子。高丽那方，一道人，一高丽弟子。 围棋是君子博弈，自我道德约束比较高。如果违规比如悔棋，那比输棋，还让人不齿。所以学习下棋的第一天，就要记住：举手不悔，落地生根！ 围棋也不像篮球足球，动不动就是身体冲撞，所以必须要有裁判。 围棋几乎不需要裁判。一人一步，己方落子，就为对方计时。每人用时，累计只能两个时辰，超过为输。一盘棋，时间下满最多也就四个时辰，八小时。这有点像秦枫前世的，快棋赛。 日海提议，例外多给秦枫两个时辰，因为秦枫需要两边走动。 李昌赫附议。 棋手，骨子里面，还是有自己的操守。 秦枫倒是，无可无不可。你们愿意给，我也不矫情，拿着。 三方棋手，准备就绪。 日海和李昌赫，先在屏风两端，各自的座位上坐下。秦枫可以选择，先去哪一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号角连连 静室是一间独立大殿，四面上方开窗，整排窗户全部打开。 南北设两处大门，大门左右，各有一偏门。南北两侧，六门均是紧闭。 南门大门两侧，垂下两道红联，左上书：东瀛日海。右上书：大华秦枫。 北门大门两侧，垂下两道红联，左上书：高丽李昌赫。右上书：大华秦枫。 大殿外面三十步以外，有道士，东瀛高丽随从，结成岗位。用红绳将大殿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越过红绳。 一些香客，游客，纷纷止步。原来今日，又有大华棋手挑战东瀛高丽棋手！ 大家很快看出名堂，这是同时举行的两场比赛。大华棋手，同时挑战东瀛高丽棋手？这是谁啊？这么牛逼？ 眼睛好的，手搭凉棚，一眯，一瞄。秦枫？ 谁听说过这名字？秦枫是谁？众人尽皆摇头。 但无论如何，有大华棋手出来挑战，总是好事！大华人没有理由不支持！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外面等候战果，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回南昌城里。 有大华人再战东瀛高丽棋手，还是，以一敌二！这消息足够劲爆！一时间，读书人，棋手，爱国人士，闲人，纷纷赶往清风观...... 大殿内，秦枫稍微思忖一下，就往高丽棋手，李昌赫那边走去。 李昌赫正在闭目养神，秦枫刚走到棋台前，李昌赫睁开眼睛，起身，微笑道：“秦先生，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秦枫道：“古贤云：有志不在年高。李先生，请！” “请！” 两人分别落座，秦枫道：“李先生远来是客，不如，请李先生选子吧。” 围棋分为黑白两色棋子，执黑先行，先行占先手便宜。所以比赛要求，黑子要贴几目给白子，以示公允。 一般比赛时，双方为了更公平，都是先猜子定输赢。比如一方随手抓一把棋子，另一方猜单双，猜中自己先选子，猜不中，对方先选。 当然，双方愿意，也可以自行商量谁选子，反正黑贴白目，也公平。 听秦枫主动要自己先选棋子，李昌赫微笑着摇摇头，语带和气道：“我在这清风观居住大半年，说起来，秦先生才是客人。我又比秦先生年长，秦先生还是以一敌二。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先选的，请秦先生选吧。” 秦枫也不矫情，伸手把白棋抓过来，道：“那，为表示对李先生的敬意，请李先生先行。” 围棋选子，也有个礼节，一般都是为自己选黑。黑子先行，选黑自己先走，表示一种谦逊。所以正规比赛里，一般猜子赢家，就意味着执黑先行。 选白棋，类似在生活里和人下棋，你说一句，来，让你先走！隐含一种挑衅。 所以秦枫伸手抓白棋时，李昌赫眉毛一挑。所幸，秦枫说话好听，语气也真诚。 这都是小节，拿不上台面说事，唯有输赢才见真章。 李昌赫取过黑棋，伸出两指，夹出一枚黑子，在自己右手角星目上，一点，啪！落下一子。 几步以外的高丽弟子，手一拉，打开沙漏计时。 秦枫前世，学过下围棋，水平就是，业余玩乐的级别。后世秦秀才，也学过围棋。琴棋书画，考秀才以前，学堂里面都要教授一些基础。但论棋艺，还不如前世的秦枫。 见李昌赫落子，秦枫微笑一下，起身，往日海那边走去。 下棋不像打球，越热闹，球迷越激动，球员就越兴奋，踢得就越起劲。 下棋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有丝毫干扰。所以大殿里面，只有秦枫一人，可以在屏风两侧走动。 秦枫来到日海棋台面前，日海一直微笑着注视这位年轻人，待秦枫走近。日海起身道：“秦先生提出以一对二，想必棋艺精湛。经此一役，无论输赢，秦先生必名动天下！” 秦枫微笑道：“棋道，以棋艺定输赢，以棋品论成败，实则是以智慧悟人道。棋如人生，智慧为上。那些虚名，反倒无用。日海先生，请！” “秦先生，请！” 称呼姓日的，有些麻烦，总不能叫人，日先生？！秦枫腹谤一句，就在日海对面坐下。 秦枫屁股一坐稳，开口道：“日海先生远来是客，不如先选棋子？” 日海客气一句：“秦先生先选吧，秦先生以一对二，理应先选。” “好！那枫就选黑子，请日海先生赐教。”秦枫说完取过黑棋，伸手捻出一子，在自己右角星目上，啪！落子。 几步以外的年轻道人，手一拉，沙漏开始计时。 日海微笑着取过白棋，捻出一子，也在自己右角星目上，啪！落下白子。 几步外的道人手一推挡片，沙漏停止。穿着和服的日海弟子，一拉自己身边的沙漏，计时开始。 秦枫对日海颔首示意一下，起身，绕过屏风，来到李昌赫对面坐下，捻出一粒白子，在自己右手角落星目上，啪！落下白子...... 大殿外，赶来的文人士子，闲人看客，越来越多。 等结果的过程很枯燥，时间又漫长，唯有用高谈阔论来打发时间。 随着信息量越来越大，已经有聪明人开始指点江山。 “刚才有人看见，秦枫进去大殿了，据说，非常年轻！” “对，这么年轻，怎么就有以一对二的实力？而且，围棋圈子，没人听说过他啊！” “奇怪！莫非是沽名钓誉之辈？” “怎么解释？” “知道自己肯定要输，干脆一对二，输个彻底，说起来还比以前那些棋手牛逼，至少是以一敌二！虽败犹荣？这家伙，脑子灵光啊！” “我呸！真当我们都是愚夫蠢妇？我大老远过来，就是为成就他的虽败犹荣？他要是真是这样的人，出来看我不骂死他！” “骂？我刚才还到处宣传，吆喝大家来给他助威！他这么愚弄我们，我吐他一脸口水！” “对！口水沫子喷他！” “是啊！敢愚弄天下人！看天下人的唾液淹不死他？” “敢不敢动手啊！？抽他丫的！” “斯文点，大家斯文点，不如报官！查探他过往人生，若是真有与高手对弈的历史，大家可以理解他！原谅他！如果没有，那就是沽名钓誉，理应严惩！” “对！好像还是秀才！得剥了他的功名！” 有时候，群众的眼睛，雪亮雪亮。 ...... 贾颂未经通传，不能进舒夫人的休息厅。他只得一直在观里四处游荡等待。 眼看着这人群越聚越多，贾颂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姐姐不是断定东瀛、高丽棋手一定会拒绝么？怎么就干起来了？ 再一听周围人的各种言论，贾颂吓一跳，越听越害怕，腿肚子开始发软，背心开始发凉！先生啊！你这次玩大了！等会儿出来，我先离你远点，别把口水溅我身上。唉！说起来你也是为了我贾家，好吧，我能替你挡多少，算多少。 什么虽败犹荣啊！你荣了，其他棋手面子往哪里搁？先生这次失策了，什么？还要报官？剥夺功名？ 过分了啊！怎么说，先生也是为了贾家，为了大华！出发点是对的啊！贾颂也只敢心里申诉，嘴里不敢说话。 八卦的传播速度是网型扩散，范围是呈倍数增加。 很快，聚集在清风观的人群，认知高度统一，众口一词，秦枫是在沽名钓誉。谁有不同意见，谁就是秦枫同伙！百姓公敌！ 贾颂混在人群里，耳听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等会儿如何揭穿秦枫真面目，如何吐他口水，如何扭送到衙门！ 民愤滔天！ 贾颂急得团团转，大殿四周都围满人，这怎么逃啊？！ 一位大娘手胯篮子，吆喝：“拿鸡蛋揍他！打他！来，两文一个鸡蛋，又大又沉，里面还有醒蛋！不少呢？我这篮子就这么挎着，嗮一上午太阳了！准保有臭蛋！你来几个......” 外面热闹喧哗，大殿里面非常安静，偶有棋子落盘的清脆声音。 围棋开始，布局都比较快，棋手一般会快布局，慢中局，细收尾。这样分配时间是最合理的。 所以秦枫在棋局刚开始时，来回走动很频繁。 随着布局结束，双方短兵相接，棋局进入白热化状态。 每一次落子，所花费时间越来越长，秦枫来回走动频率，也越来越低。 李昌赫布子，越来越慢。眉头越皱越紧，原来，这秦枫，竟然是日海的弟子！这一招一式，这缠绕打法，和日海一模一样！ 但不可否认，秦枫确实得到了日海真传，自己在盘中做的这条大龙，左冲右杀，就是冲不破秦枫那张网！想突进一步，就得掉一块肉。秦枫的白子，就像海里无数食人鱼，一旦伺机攻击，登时蜂拥而至，掀起一片血雨。 李昌赫暗自庆幸，这大半年，自己没有懈怠，一直在研究日海的章法。 否则今日，真是要被秦枫战败！然后秦枫就会故意输给师父日海！日海当之无愧天下第一，就是他的弟子秦枫，也敢自称天下第二！而我李昌赫，居然只能排三！ 东瀛人，好阴险！不过，我李昌赫岂能让你如愿？ 黑龙在盘，仰首冲天。三尺天地，号角连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以和为贵 日海盯着眼前这条黑龙，心中恼怒。 原来，秦枫是李昌赫的弟子！这布局，这腾挪手法，就是高丽人的翻版！ 高丽人为何收大华人做弟子？就为了今天击败自己？！然后高丽人再击败秦枫，稳居天下第一？！ 对了！这定是王真人给他找的弟子！ 难怪，秦枫坚持以一敌二！那高丽人和秦枫现在，定是在下假棋！秦枫借和高丽人下棋，正大光明去和高丽人一起商量每一步棋路，然后来对付自己！ 我就说嘛，秦枫如此年轻，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尽得高丽人的精髓！ 那么我现在，是在迎战李昌赫，秦枫师徒两！高丽人，真是大大的狡猾！ 八嘎！原来是我在以一敌二！ 日海自以为获悉真相，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满腔悲愤化作白棋点点，在棋盘上，变作一条条凶残的食人鱼，围着黑龙撕咬，拉扯，死死地把黑龙困住！ 黑龙遍体鳞伤，食人鱼死伤累累...... 李昌赫已把秦枫视作日海亲临。 日海以为，自己在对敌李昌赫、秦枫师徒两。 两人丝毫不敢大意，屏气凝神，早就进入忘我的状态。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一条黑龙，一群食人鱼，正在殊死搏斗！ 秦枫的世界，有茶水，有糕点，还有水果。 下棋的时间比较长，中途可以吃点糕点补充一下能量。这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较量。 秦枫的脑力，好像没什么变化，他的脸色，一如刚开局那般从容，自然。 就是体力，秦枫觉得，有些累。虽然该吃吃，该喝喝，他一样没拉下。 但是，毕竟这两盘棋，已经下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折算就是六个小时。秦枫来回不断走动，也该累了。 至于棋盘上的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秦枫没有感觉。 大殿外面越来越嘈杂，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平时大殿附近不允许商贩进入，避免脏乱差。但今日，来的百姓实在太多，清风观又不能提供足够的吃食，饮水。也只能放开管制，任各路小商小贩进来，整个西大殿附近，犹如赶场过节一般热闹。 舒夫人明知是输，但是碍于秦枫算是自己举荐，只能耐着性子等候。她心里还隐隐，存有一丝侥幸。 王真人明知是输，但是必须陪着舒夫人。中午安排了一桌席面，下午又安排了小吃，糕点，水果。偶尔再坐下陪舒夫人说说话。 贾静敏与舒怡，一直就在聊天。中途吃饭也挨在一起，两位美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两女如此融洽，主要是贾静敏刻意奉迎，她已给舒怡解释过，为何自己今天不按约定说话。 舒怡也生性豁达，从小被人呵护长大，没什么心机。她又有心交好贾静敏，指望贾静敏的才气，能把红袖文苑，真正地带上文苑之路。这是舒怡的志向。 而且，舒怡也是真喜欢香水，也真希望能做成香水生意。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谁不喜欢香水？ 你不喜欢？那你不是美女！ 贾颂在外面，偶尔跑到舒夫人休息的殿外看一眼。没见到姐姐身影，就又接着东游西荡，继续绞尽脑计策划逃跑方案，路线。 贾颂连砸人家的小吃摊都设定在计划之中，但是始终无法解决第一个难题。就是秦先生从大殿里出来，怎么才能避开这，重重包围着大殿，一圈一圈的百姓？ 棋赛大殿之内。 李昌赫苦着脸，从棋盒里面，夹出一枚棋子，放下，再夹起，再放下。 终于，李昌赫颓然开口道：“秦先生，此局是我平生，最惊险，最痛快的一局棋。我已竭尽全力。如今已成三劫连环，就算再下一年，我们也奈何不了彼此。不如，就此作罢，和棋如何？” 终于，差不多该结束了？秦枫松口气，微笑道：“李先生，既然你有提议，暂不落子。待我去日海先生那里应一着，再回来与你回话？” 李昌赫一脸痛苦，默默点点头，此时的他，心如刀绞。 应什么应啊！你是日海的弟子，此去肯定是投子认输！我与你的和棋，与输棋何异？我李昌赫就算，输给日海了。 技不如人我也就认了！可是日海用这阴谋诡计，我不服！我不服！ 秦枫坐下，拿起一粒黑子，放进盒中。再拿起，再放进去。 日海冷眼看着秦枫装模作样。 往复三次，秦枫道：“日海先生，此举是我平生，最痛快，最酣畅的一局！我俩竟然下出了三劫连环！真是少见啊！眼下，就算再下一年，十年，也分不出胜负。不如，就此握手言和？” 日海冷冷道：“三劫连环，确实分不出胜负。我同意和棋。请转告李昌赫先生，恭喜他从此，胜我一筹！只是天下第一的名头太重！希望李先生，能扛得住！” 秦枫笑道：“我跟他不熟。没法帮你转告。” 秦枫招手，守着计时沙漏的道人，东瀛弟子一起走过来。秦枫道：“和棋。”日海点点头。那道人身体一震，满脸惊喜。 秦枫伸出一只手，在棋盘上一抹，弄乱了棋子，笑道：“名利如烟，一拂而过！” 日海缓缓起身，身体刚撑起来一点，又颓然跌在座位上。那名东瀛弟子，赶紧过来扶住他。日海低声道：“我没事，我在这里休息下。等会儿，我们就收拾东西，回东瀛！” 秦枫回到李昌赫面前坐下，又招来高丽弟子和道人，微微一笑道：“我同意，和棋。” 李昌赫愣愣地盯着棋盘，点点头。 那道人眼里，竟然闪出泪光。他在旁边计时，也一直在为秦枫，默默加油啊！握拳握得，手都疼了！ 秦枫一边伸出手，在棋盘上轻轻一抹，一边道：“李先生，这马上就是端午节了。出来这么久，想家了吗？” 李昌赫默默点点头，一声长叹：“的确，我们，该回家了。” 大殿北门大开，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像一起收到命令，瞬间安静下来。就是围在南门，看不到北门的百姓，也默契地保持安静！ 贾颂在人群里踮起脚，眺望北门，他的心噗通噗通猛跳。先生，你马上就要接受，暴风雨般的洗礼！我只能尽力为你挡一挡，希望你，跑得够快！ 道人手里一卷红轴，他认真地用一根挑杆，把红轴卡在大门上方。然后，一手拉着红绳扣，面对人群，做足了姿势，一拉！红轴翻下，一个大大的，和！ 人群出奇的安静！ 突然，一阵欢呼响起！整个西殿周围，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 舒夫人与王真人，正在休息厅说话，忽然外面传来阵阵欢呼。两人一愣，贾静敏与舒怡也一怔，一名道人冲进来叫道：“和了！和高丽人和棋！” 王真人站起喝道：“再说一次！” 道人大喊：“和了！和高丽人和棋！” 舒夫人一下站起来，还未说话，外面又是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呐喊！ 又一名道人抢进门喊道：“南门落轴！和棋！” 舒夫人喝道：“再说一次！” 那道人叫道：“和东瀛，和棋！和棋！” 王真人一脸不可置信：“走，去看看！” 舒夫人声音颤抖：“走！走！” 十几名侍卫开路，一群道士簇拥着王真人，舒夫人，贾静敏，舒怡等人，直奔棋赛大殿。 秦枫从窗户往外看一眼，对身边的道人道：“我等会儿出去，现在出去，有点危险。这些人还处在癫狂中。他们搞不好，想把我往天上扔！” 那道人笑道：“别说他们，就是我，都很激动！我也想把你往天上扔！” 秦枫眼睛在身后一扫，李昌赫带着弟子，从北门出去。日海带着弟子，从南门出去。围观的百姓，一边欢呼，一边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大华人，心里恨得你要死，面子上，还是会给你足够尊重。 人群再一次分开，一大群人从人群中走出，直冲秦枫而来。 围观人群里，贾颂虽然人高马大，但是依然无法突破人障过来，急得大喊：“让开，让开，我要去见我先生！” 推搡之中，前面几人回头怒目而视：“凭什么让你！你以为你先生是谁？！” “我先生就是秦枫！” “啊？！让开，让开，这是秦枫的学生！” 一句话，就让人群让开一条路，贾颂挤出人群，在红绳阻拦处，正与道士解释。看见王真人，舒夫人等人过去。贾颂扯起嗓子喊：“姐姐！” 贾静敏闻声看见贾颂，也招招手，转头对舒夫人道：“舒夫人，这就是我弟弟，秦先生的弟子，贾颂。” “哦？生得和秦枫一样高大，也是个好男儿。叫他过来，一起去见他先生！”舒夫人心情大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秦枫站在门口，把王真人，舒夫人迎进大殿。歉意道：“外面百姓，情绪有些激动。枫不便出去相迎王真人，舒夫人，还请莫怪！” 王真人连声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舒夫人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秦秀才以一敌二，居然战了两个和棋！这若是一对一，还不连胜两局？！”舒夫人有点，得陇望蜀。 秦枫尴尬笑笑，口中连称侥幸。又怕舒夫人纠缠这个话头，赶紧转移话题：“王真人，先前你说送我厚礼的。” 王真人笑道：“正是！秦秀才，你是想到什么好物件了？我拿得出，就送你！” 秦枫手一指贾颂：“我这学生，嘴巴大！前日在布行签约，要去福建拉石材回来，否则支付布行一万两银子。这山高路远的，我也不想他去。不如，王真人送我一万两银子？！” 王真人眼睛一鼓，舒夫人也是一脸茫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悟者天成 围棋国手！有资格称天下第一的棋手！高雅与荣誉集一身的，高人！ 你居然要一万两银子？！ 有这么俗吗？ 有这么穷吗？ 贾颂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替自己先生庸俗感到羞愧，还是被先生骂自己嘴巴大，有些吃瘪。 贾静敏眼睛瞪得溜圆，有点尴尬，但更多是感动。秦枫为了贾家，居然自甘庸俗。贾颂有这样的先生，是他的福气。既然是贾颂的福气，怎么我的脸在发热？ 王真人只是一怔，马上打个哈哈：“行！那我马上叫人装箱！” 高人不会这么俗！王真人认为，方才自己许诺时，开玩笑说，礼物不要太重太贵。 一万两银子，重不重？重！贵不贵？贵！但是对于清风观，就不算贵重之物了。这是秦枫以幽默，回应自己的玩笑！ 而且，这个要求没有半点为难清风观的意思。因为这点银子，对于清风观，就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王真人心里，又高看秦枫几分。 听王真人要现过现，秦枫摇手笑道：“不急不急，现在给我，我也背不动。先放在真人这里，待我需要用时，再来取。如何？” 王真人哭笑不得：“好！就依你所言。” 舒夫人也回过味儿来，忍不住笑道：“秦秀才，我也该对你有所表示，要不，我也奖你一万两银子？” 本着长者赐，少者不敢辞的礼节。秦枫笑道：“多谢舒夫人，我还真有一事想请舒夫人成全。” “哦？这么巧，说来听听。”舒夫人脸上笑意更浓。 秦枫行个礼，道：“舒夫人，我与贾小姐一起，研发出一商品。名曰香水。贾小姐想与舒小姐，一起来试着做做这个买卖。还请夫人成全。” 舒夫人回头一看，舒怡一脸欢喜，对着母亲忙不迭点头示意。旁边的贾静敏，又是一脸红晕。 舒夫人笑着对秦枫道：“行！我准了。我也想怡儿，跟着贾姑娘，多学些文艺。那一万两，就给她们充作本金！” 贾颂眼睛都瞪圆了，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先生赚钱这速度，比打泼皮还利索！这条粗大腿，得抱紧！ 一名道人匆匆走进来，对王真人道：“禀观主，东瀛客人，高丽客人，已经不辞而别。” 王真人沉默片刻：“相交一场，我去送送。” 那道人回道：“怕是，已经走远了。” 舒夫人冷笑：“哼！蛮夷之地，就算有几分本事，心眼也小！成不了气候！王真人不用理会他们！” 王真人心里暗叹一声，点点头，道：“天色渐晚，我安排一下晚膳。请舒夫人，秦秀才，几位姑娘，尝尝我清风观的清风露。” 舒夫人笑道：“虽说先前我派了侍卫回去报信，但我怕我家老爷等怡儿等得急。今日就此作罢，我先带怡儿回家，改日再来叨扰真人。” 王真人点头，今日两局和棋，退走东瀛高丽棋手，对舒巡抚而言，实在是天大的好事！舒夫人理应马上回去。 舒夫人又对秦枫道：“秦秀才，端午将至，怡儿她们有个诗词会，秦秀才一定要来。 我也是不解，你这般年轻，怎写出那直入人心扉的词句。” 秦枫微笑：“诗词文字造诣，源于灵感，和年龄阅历关系不大。”又转头对王真人道：“多谢真人厚礼，我等也该告辞了，来日枫再上清风观拜会王真人。” 舒夫人微笑点点头道：“那和我们一路走吧，免得外面百姓滋扰到你。” “多谢舒夫人。” 贾颂先去找到周叔、如意在清风观门前候着，他两等了一天，也正等得心急如焚。 秦枫与舒夫人两拨人马并做一路，侍卫分出两匹马，秦枫与贾颂一人一匹。秦枫倒还沉稳，贾颂就有点趾高气扬了，骑在马上左顾右盼，指望着遇个熟人、街坊。 众人再与王真人作别，启程下山而去...... 王真人带着几名弟子，目送舒夫人，秦枫等人。 随着客人渐行渐远，王真人脸上微笑慢慢消失。眉宇间，渐渐拧成一团。待客人转过山路，不见身影。王真人转身进殿，大袖一挥：“清净，清云，来我房里，复盘！” 围棋对弈，特别是高手过招，事后都会复盘。所谓复盘，就是根据回忆，把双方对弈一招一式再下一次，从中获取对手的思路，检测己方的应对。 复盘就是总结，学习。高手对局的复盘，还可以用作教学。每一步，有详细注释，成册成书，就是棋谱。 秦枫前世，电视围棋讲座，基本都是复盘讲解。 但是复盘，有最基本的要求，逻辑思维要强，记忆力还要超群。 普通人下一局，棋盘一抹，自己走的几步棋，转眼忘得干干净净。比如秦枫，棋局结束，还要抹一把棋盘，尽显业余风范。 只有专业棋手，棋力达到一定水准，且能过目不忘，事后才能完整复盘。 清净，清云，就是这样的专业棋手！ 他两分别帮助秦枫管理两处计时沙漏，同时，也牢牢记住了双方搏弈的，每一步。 王真人站在自己厅房内，左手棋台坐着清净，右手棋台坐着清云。两人面前各有一棋盘，黑白两盒棋子。 王真人道：“复盘。” “是。” “是。” 两人左右手执，一黑一白，双手运子如飞。随着轻微的啪啪声，两人面前的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落下。 王真人左看看，右看看，眉毛鼻子慢慢皱在一处，脸皮子也开始一抽一抽...... 东瀛高丽棋手不告而别，舒夫人心里喜悦，归心似箭，暗中吩咐护卫稍微加快行程。 在他们前面几里，还有两队人马正在下山。这两队人马颇有默契地保持一里距离。 日海坐在前面那队马车之中，愁眉思索，现在他心情舒缓不少。原来，秦枫并非高丽人的弟子！因为秦枫与高丽人，也是和棋！ 再看那帮高丽人，个个垂头丧气！ 就说嘛，这么绝妙的连环计，高丽人想不出来！ 但是还有个疑问，秦枫的棋路为何与李昌赫如出一辙？甚至对弈沉思时，自己几次误以为对面坐着的，就是李昌赫！ 秦枫为何一定要坚持同时以一对二？秦枫如果没有和李昌赫勾结，那么他们就没有下假棋。李昌赫也就没有指点秦枫如何对付我，李昌赫在对付秦枫，秦枫在对付我...... 日海蓦地一怔，眼睛一下瞪圆！他一把掀开车帘，抬手一指：“前方开阔处，靠边停下等候！” 李昌赫的队伍跟在日海后面。 他坐在车里暗骂：东瀛鬼子，溜走的动作都这么麻利！自己走得慢，还挡在前面！真是没有礼貌！ 李昌赫的心情，也宽松不少，刚才一口血已经到了喉咙口，只等日海一宣布胜利，就立马喷血。 还好，日海那边居然也是和棋！这口鲜血，生生硬吞回去。 只是奇怪，秦枫和日海在搞什么鬼？大家都是和棋，有什么意义？难道，日海是想让秦枫得天下第一的名头？ 有可能！日海与自己，水平相当一致，这是围棋界公认的。秦枫战胜自己，日海战胜秦枫，日海用这种方式争取天下第一，其实经不起推敲。 所以，与其日海自己，得个有争议的天下第一。还不如，让自己弟子得个没有争议的天下第一！秦枫虽然和自己、日海，都成和局。但秦枫是以一对二！有资格称天下第一，至少李昌赫自己，就不敢同时挑战日海、秦枫！ 弟子是天下第一，那么师父呢？ 日海啊日海，取个名字都要日海，这算盘，打得精! 高丽人的花花肠子，比东瀛人，还多些。 一名弟子靠近车窗：“李师，东瀛车马，停在路边，看架势，是让我们先走？我们怎么办？” 李昌赫思虑片刻，道：“直接越过去！” 人家停下，自己也停下，痕迹太明显，也有怯场的味道。 日海取出一张纸，外面弟子备好笔墨呈上。日海在纸上写几个字，递出车窗：“交给他，请他即时回复！” 李昌赫队伍，与日海队伍交错，正要超越时，一名身着和服的东瀛人从路中间迎面而来，阻住去路。 高丽弟子正要喝问，东瀛人躬身行礼，朗声道：“家师有书信一封，敬呈李师。” 一名高丽弟子上前接过，就是一张纸对折。 李昌赫从车窗接过纸，摆摆手。队伍正要继续前进。东瀛人却不让路，又一个深度鞠躬：“恳请李师，即时阅览，家师盼着李师回复。” 李昌赫脸上一抹怒气，东瀛人，谁让你送信给我了？还一定要我回复？你凭什么这么强横？ 只是人家不让路，总不能，兵刃相见吧？再怎么说，以前还有段惺惺相惜的关系。 再看看手里，也就是一纸对折。 李昌赫犹豫一下，慢慢打开纸张：日海执白，遇三连劫，和。 李昌赫眼睛陡然睁圆，面色瞬间苍白。寥寥数字，犹如重锤，一下一下击打在李昌赫心口。 啊！李昌赫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还好车里只他一人。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李昌赫把手伸出车窗外：“笔！” 东瀛人早有准备，递上一只蘸满墨汁的毛笔，高丽弟子接过，从车窗递给李昌赫。 李昌赫控制住自己情绪，压抑自己的手感，在纸上，写几个字。再取出裁纸刀，把纸上带有点点血迹之处，裁掉。还好，有字的地方，没有粘上血点。 从窗口递出去，李昌赫一摆手，低声道：“走！” 看着李昌赫队伍离去，日海接过回执，打开一看：“李昌赫执黑，三连劫，和。” 日海翻看一下手里的回执，这纸，比自己递出去时，短了一长截。纸边还有明显的 裁痕。日海鼻子一抽，再把纸张放在鼻子下嗅嗅。 日海脸上慢慢露出悔恨：李昌赫啊，这一次是真输了！秦枫说得对，棋如人生，智慧为上。大道至简，悟者天成。我也生出了心魔，去追逐虚幻的名利。失去了李昌赫，王真人的情谊。收获了愤怒，痛苦，不甘......这次不是和棋，是我输给了秦枫。 日海叹息一声，将手里纸张揉成一团，扔出车外：“走吧！” 两拨人马在山下，一南下，一北上，就此分道扬镳。 李昌赫回到高丽，一蹶不振，高丽围棋界，进入漫长的萎糜期。 日海回到东瀛，成立棋社，命名本因坊。本因坊正堂有，本因坊训，左侧：棋如人生，智慧为上。右侧：大道至简，悟者天成。这是后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五味杂陈 日海等人刚刚离去，一群身着各式衣服的人，文士、农民、闲人突然从四周冒出来。分出几人四处散开瞭望观察，其余人就在日海，李昌赫车停处，细细搜索。 很快，一人低呼：“找到了！”手里举起一个纸团。有一人立马过去，接过纸团打开细看。 瞭望山路的探子，忽然打个唿哨，比个手势。看似领头的那人，将纸团收好，一挥手：“走！” 秦枫，舒夫人一行，正从远处驶来。 秦枫骑在马背上，一边在马背上摇晃，一边与贾颂闲谈：“这下，布行的协议，就算解决了。香水的生意，也有着落了！你贾家，再无奴籍之忧。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成立一支护卫队，像你娘说的那种，能卖命的。” 贾颂笑道：“我就知道，先生忘不了商人护卫队，什么骑士团？” “圣殿骑士团。” 贾静敏坐在旁边的马车里，心里纳闷儿，原来秦枫当日提出一对二，并非断定东瀛高丽棋手会拒绝。而是一开始就打算和他们对弈！ 他何时，有这般高超棋艺？西席简历上怎么没写？当时看他表情，也是突然想到什么，然后临时决定以一对二。对，他说，他想起一句话，假如明天来临，这是何意？贾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天生能一心二用，贾小姐心里思量，耳朵却一直听着秦枫与贾颂聊天。猛听得那句，能卖命的，心里一阵慌乱，忍不住车帘布一掀。 秦枫在马上一侧头，就见车窗里贾静敏仰起半张俏脸说话：“现在有银子了，又有香水生意，秦先生怎么还想着护卫队？” 雪白鹅颈，原来就是这般模样。秦枫忍不住咽口唾液。贾静敏见他又是直勾勾盯着自己，一双凤眼一瞪！ 秦枫身子一整，笑道：“香水瓶太小，我梦想太大。” 那小，大两字，语气格外重一些。 贾静敏怔一下，放下车帘，沉默良久。轻声对如意道：“若嫁平凡之人，行平庸事。生活哪有快乐可言？若嫁英雄俊杰，时时在生死边缘徘徊，又有何快乐可言？” 如意想一想：“平凡和俊杰，好难选啊！我反正不用费思量，我就跟着小姐，伺候小姐一辈子。” 舒夫人一行进城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在一路口，秦枫上前与舒夫人告别，正要还回马匹，舒夫人含笑摆摆手：“骑走吧，这两匹马，送你了！” ...... 南昌镇守太监汪公公，斜躺在贵妃软塌上，一名侍女捶腿，一名侍女看茶。还有一中年书吏在旁陪着。 堂下，几名乐手伴奏，两名优伶身着戏装，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一名负责警戒的锦衣小校，出现在堂前行礼。汪公公招招手，小校疾步走近，轻声道：“公公，风百户有要事求见。” 汪公公一挥手，乐声戛然而止，乐手，优伶，侍女齐齐退下。 汪公公起身，走到正位椅子上坐直。对小校点点头。小校转身退下，片刻，引进来一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百户。 “风百户辛苦！来人，赐座，看茶。”汪公公微笑着摆摆手。 风百户道声谢，到侧位坐下，接过侍女递上的茶碗，放在身边桌几上。这才正色道：“汪公公，今日清风观，有南昌秀才秦枫，以一敌二，与东瀛日海，高丽李昌赫同时对弈，下出了两个和棋。” 汪公公一愣：“两个和棋？与东瀛高丽，都和了？” “是的，都和了。棋局结束，日海与李昌赫就已离开了清风观。据说是踏上归程。东瀛高丽与大华围棋之战，结束了。” “呵呵，这下，朝堂那些官员，总算能心安了。这秦枫何许人物，这般厉害？” “公公，这里面，另有玄机，秦枫确是南昌县秀才......属下已拿到日海与李昌赫往来纸签，请公公过目。”风百户取出一张纸呈上。纸张满是折痕，看得出来曾是纸团，又被人小心抚平。 汪公公眼睛扫过纸面，沉吟一下，开口道：“围棋之事到此为止。锦衣卫跟紧日海与李昌赫，直到他们回国。” “是。”风百户领命退下。 汪公公侧头对书吏道：“修书一封，将此事详细说明，飞鸽传与李公公。他老人家，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消息。” 书吏负责书信往来，也是汪公公最信任，遇事能一起商量的人。 书吏笔走龙蛇，很快撰写完毕，汪公公看一遍，取出印信盖上。又道：“送出书信，你再去巡抚府一趟，舒大人能马上收到和棋的消息，未必能及时收到这内中玄机。” 书吏笑道：“公公现在，不避讳与舒大人往来了？” “他被清流抛弃，投靠李公公。不论真心还是假意，都是李公公对外的一个金字招牌！我们得帮他站稳了！让其他人看看，跟着清流，就是沽名钓誉，随时可以被出卖！跟着李公公，就有展露才华的机会！这些文人士子，不都是盼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那我现在就去。” “该拿的银子，你还拿着。你不拿，他心里还不安稳。” ...... 南昌巡抚府。 舒夫人甩开丫鬟搀扶，自己快步走进巡抚大院后宅。一名丫鬟迎上：“夫人回来了。” “老爷呢？” “回夫人话，老爷正在书房陪客人。” “等老爷出来，请他来我房内一趟。” “是，夫人。” “怡儿，今日听你们说的厉害，待贾姑娘明日给你送来香水，你拿来让娘瞧瞧。现在回房歇着吧。” 舒怡笑着应一声，母女两各自回到房间。 舒夫人还在沉思中，门吱呀一声。江西第一人，巡抚舒庭轩，笑眯眯跨进来：“夫人辛苦了！感谢夫人常去清风观，感动三清，替我驱走东瀛高丽人。” 舒夫人站起来迎上去：“老爷真会夸自家人，这一次，全仗秦秀才。” 两人相携坐下，丫鬟置上茶水，舒巡抚轻轻一摆手，丫鬟轻步出门。屋里，只剩夫妻二人相对就坐。 舒夫人柔声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舒巡抚点点头：“那两黑锅终于走了，再有李公公斡旋，我这关应该过了。但我与那些昔日好友，也算彻底决裂了。” 舒夫人狠狠道：“有福同享，有难你当！决裂就决裂吧。” “唉！也不能全怪他们，此事闹得太大，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只是，恰逢其会，谁让他们是在我的地盘上呢？！” “那就该你倒霉？棋赛，那是天下士子的事。就算皇上，内阁不方便承担。那礼部呢？天下读书人的事，不是正该他们管？这么沉的黑锅，就要你一个人抗，我们舒家，扛得住？还没抗呢，怡儿的婚事，说退就退！他们这些人行事，一点情面都不留！” 舒巡抚脸色一沉，缓缓点头：“若不是怡儿被退婚，我还要犹豫再三。我还未走，就落井下石，我若被罚贬，我舒家上下，怕没人能落个好！” 舒夫人苦笑一下：“那现在，怡儿的婚事怎么说？” “这种趋利避害，无情无义的亲家，我舒庭轩高攀不起！怡儿没嫁过去，那是她的福气！” 舒巡抚面色稍霁，接着道：“我只要还在这个位置，怡儿的婚事，就不用操心。只是这一次，我们得认真为怡儿多考虑考虑。” 舒夫人点点头：“老爷说的是，只是外间那些传言，让你受委屈了。” 舒巡抚笑笑：“行了，夫人，市井流言，无需理会。往日我对李公公，也是厌恶。这次被迫请他相助，我发现李公公，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 舒巡抚接着道：“我们原计划是，借李公公之力，解脱眼前困局，待此事一了，我即辞官卸任。现在想想，就算我辞官卸任，这一生阉党之名也是去不掉了，那我为何不留任，为江西多做点事？为儿女，多铺一段路？” 舒夫人眼睛一亮：“老爷能想通这个道理，那是最好不过。” “道理不是我想通的，而是，李公公与我提出的交易，让我有些触动。他帮我解除困局，也不干涉我以后执政。只要求我，交给朝廷的赋税，在原先的基础上，主动增加两成。对我个人，他也不做任何干涉。虽说这个要求，确实很难办。但总是为大华着想。单就合作而言，李公公倒比朝廷那些清流，容易相处。” “老爷，李公公只是要你这位，封疆大吏归顺他的名头。不过无论如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今日秦枫退走东瀛高丽棋手，老爷还得赶紧告知李公公一声。” 舒巡抚笑道：“哪用我告知，汪公公早报上去了！这个秦枫，夫人伺机在其他方面，关照一下。他现在在贾家做先生，贾家布行小商户，夫人这方面倒是有帮他们的能力。” 舒夫人眉宇一皱，轻声道：“秦枫仪表堂堂，又有功名在身，这次名为大华争颜面，实则对我舒家，对老爷，有大功。他现在做人西席，我以为老爷还会提携他一下。” 看着舒夫人面上有些豫色，舒巡抚迟疑一下，解释道：“夫人莫怪我不知人情，我刚收到夫人传回的口信，也是这般想。最不济，请秦枫来做我的幕僚，能专心读书，争取明年中举。闲暇之余又能陪我下下棋。不过，刚才来了一位客人，此事尚有隐情。” “哦？”舒夫人眉毛一挑。 “来者正是汪公公的人，锦衣卫已将此事，查探清楚，秦枫确是南昌生员......” 舒夫人惊愕道：“难怪！他只接受以一敌二，双和局以后，也躲在殿里不出来。不接受百姓欢呼朝贺。” “双和棋过于蹊跷，经不起琢磨。日海和李昌赫，恐怕也早就猜出真相。只是两大绝世高手，被一年轻秀才玩弄掌股之间，没脸说罢了。此事迟早世人皆知。秦枫若是凭真本事，我怎么提携都不为过。但他靠的是，手段，诡计。我若是过于抬举，就不合适了。但他确实对我有功，所以还是请夫人出面关照一下。” 舒夫人缓缓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为名所累 贾家布行现在没有心思卖布，就是开着门，慢慢处理以前的存货。生意门可罗雀。但是，贾家前院每名帮工，反而还涨了薪水。 尤其是马车夫周叔，直接翻了一倍。因为他需要再多照顾，两匹战马。马夫爱马，按照周叔的说法，这日子，越来越充实了。 布行没啥事，王二娃就成了秦枫的专职听差。 秦枫现在在贾家，拿着西席的薪水，享着老爷的福。 每日中午正餐，贾夫人都会请秦枫去内院厅堂，与贾家人一起用。 贾夫人以为，一个人吃饭，菜品始终少些，对西席先生显得有些怠慢，正餐还得和主家同桌才是。 用过餐，秦枫也比较自觉，就在外院院子里面喝茶休息。偶尔给贾颂讲授一些算学，刷一些算学题。 唯一让秦枫有些不爽的就是，名气，开始给他带来负面效应了。 从清风观回来的第二天，就不断有人找上门来。客气点的说要请教棋艺，骄傲一点的提出对弈，还有嚣张的，直接要挑战！ 秦枫一概不理！这些人也执着，就在门口候着不走。 秦枫心里冷哼，我在家里，你们在外面，那就比比，谁捱得过谁！有本事，你们就天天来！ 贾静敏这两天，格外忙碌，中午正餐以前，在自己屋里配置香水。正餐后，就带着如意坐着马车去红袖文苑。说是，帮忙筹备端午诗词会。 红袖文苑是舒家空着的一处别院，小了一点，但是有荷花池，有凉亭，还有一处大平台。很适合做一些小规模的聚会。现今，又是香水买卖的策划中心。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两日，第三日，秦枫正与贾家诸人一起用餐。贾静敏看一眼秦枫道：“明日就是端午，红袖文苑举办端午诗词会，秦先生是否要准备一下？” 秦枫一愣：“诗词会？能不能不去？我不太适合这些场合。” 相对于唐宋，明清逐步往小说，白话文方向发展。诗词渐少，整体质量也远远不如唐宋。秦枫剽窃资源有限得很，所以秦枫对诗词的兴趣不大。也不指望靠这个出名获利，底蕴不够，也容易露馅儿。 贾静敏见秦枫不似作伪，慎重解释道：“舒夫人上次特意嘱咐要你去，昨日舒怡又说了，你上次写的那词，交给评委了，稳进前十。这次诗词会，邀请的可都是最有可能考中举人的秀才，全都是南昌府俊杰。明年你们一起乡试，以后就是同年，这是特意为你搭建的台子。明日评词，还请了江西提督学正。这是专门替你扬名来了。你能不去？” 大华一省，巡抚总管一切，类似省长，下设三个重要机构。 一是布政使司，长官布政使，相当于副省，管财政，行政事务。 二是按察使司，长官按察使，管司法。 三是提督学政，长官提督学正，管教育，相当于省教委。但大华是读书人与皇帝共治天下，学正管理下辖所有读书人，权力，影响力，甚至超过按察使。 舒巡抚，请来提督学正做评，这是存心感谢秦枫。 但又以红袖文苑诗词大会名义，想必是，这位巡抚大人也看出了什么。 既如此，若不去，拂人好意，有点不识抬举。对方毕竟是一省巡抚，这条线，还得拽紧。 秦枫点头应道：“那是非去不可了。但莫要喊我现场作词，这玩意儿，有灵感，才思泉涌，没有，憋是憋不出来的。” 贾颂噗嗤一笑，贾静敏瞪了秦枫一眼，道：“这两日，外间可有你不少传闻。我也觉得奇怪，平时没见你下棋，怎么上场就与两大高手双和？就说词吧，单看你这词的水准，极佳好词。按理，胸中断句残章也该有不少，就算临场发挥，随便抽一篇拿出来润色一二，也不会太差，为何你惧怕？” 秦枫心里一凛，由衷赞叹：“贾小姐真是国色天香，冰雪聪敏！”随后筷子伸向一盘清蒸鱼。 贾静敏眼睛瞪得溜圆，奈何秦枫只看鱼，挑刺，不看她。眼皮子累了，贾小姐垂目追问道：“先说棋，你是不是，真耍了什么手段？” 贾颂也一脸狐疑看着秦枫道：“先生，这两日，不断有人前来找你对弈。你一个都不搭理，候在外面的人，可是越来越多啊。” 贾静敏道：“是啊！昨天我出门，多亏周叔驭术娴熟，才未被那些人纠缠。” 秦枫眼睛一瞪：“啊？还纠缠你？” “就是追问我，你是否在家，为何不敢出来对弈？”贾静敏见秦枫脸色一变，心里闪过一丝窃喜。 自从那晚贾夫人喊出，要秦枫带着贾静敏远走高飞，其意义不言而喻。 秦枫又时不时撩拨贾小姐一下，再加上秦枫高大帅气，还是秀才。这些时日对贾家也着实尽心尽力。贾静敏心里难免生出涟漪。 “哼！”秦枫冷哼一声：“我就不信！还有强人对弈的？” “战胜你，可就直接是，大华第一国手！”贾颂道：“先生，你现在还只是南昌出名。过几日，消息传遍江南，大华。那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棋手来找你。这些人，难缠得很。先生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明日先生还要参加诗词会呢，再说，先生老是避而不见，不与人对弈，总会生出太多闲言碎语......” “行了！等会我就出去，收拾他们！”秦枫咬牙切齿道：“还敢滋扰贾小姐，反了天了！” 贾夫人一句话不说，只是嘴角微微一动，捻起一小块鱼肉，慢条斯理清理鱼刺。 倒是贾静敏吓一跳：“你别乱来啊！那些多是读书人，衙役都拿他们没辙。” 秦枫冷哼一声：“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总得要想个法子！” 秦枫带着贾颂，撅着屁股从门缝往外偷看。贾家做布行生意，门前左右都是居民，商户，街道不太宽，行人来往也多。 一些人夹着棋盘，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门前，街沿，甚至布行里面打堆堆。也引得一些路人驻足观看，指着贾家交头接耳。 秦枫看得暗暗叫苦，这才两三天，就有这么多人堵门，以后怎么办？更过分的是，这么多人里面，居然没有一位女棋手，女粉丝。 世上两种人很疯狂。一是粉丝。一是想红的人。眼下门前，聚齐了。 无论哪种，都想与大华第一棋手对弈一局，输了正常，赢了天下闻名，稳赚不赔！ 不，还有第三种，存心来挑事的人！ 吴谨家的冯管家，正躲在人群里，冷眼旁观，暗中调度他的人手。 秦枫越是避而不见，以后人群就会越聚越多。无论秦枫走到哪里，都有人去搭讪，挑战，滋扰，遇到不合心意的，或者冯管家的人，还会借机开骂。 秦枫就算再能忍，迟早也会被逼疯！除非，远走高飞，远离是非，远离贾家！秦枫可以走，贾静敏，却不能走！贾家的协议合约，还在布行里！ 冯管家脸上冷笑，自家主事人吴谨真是算无遗漏。 和棋当晚，吴谨就在府中嚷嚷：“一个三年未出门的秀才！从未有高手对弈的经历！凭什么，能以一对二，还双和？其中必有猫腻！” 吴谨当下摆出两张棋盘，安排两名会棋的手下现场排练，盏茶功夫，就破译了秦枫双和之谜！ 眼下，秦枫躲在贾家不出门，正合吴谨的推断。 棋手上门讨教，仰慕者上门瞻仰，都是应有之举。冯管家，只需要安排一些人，冒充仰慕者伺机滋扰生事。一旦抓住机会，就能把贾家门前，闹得鸡犬不宁！ 除非，秦枫出来，用棋艺战胜挑战者。或者用实力，还有无上的荣光，驱散众人。问题是，他行吗？他行吗？ 哈哈哈哈！冯管家忍不在心里，敞怀大笑。 南昌县衙刘师爷，亲自带着一群衙役，也站在不远处观望。 人群聚集之处，衙役就得到场，怕有事发生，造成群体伤害事件。衙役带队的，还是曹捕头，此时他一脸愁容，抱怨道：“刘师爷，照这么下去，人一天天多起来，迟早会出事。要不让秦秀才，换个地方避一避？时间长了，事也就淡了。” 刘师爷瘪嘴摇头：“其他事情，时间长了能淡。这名利之事，再长的时间，都淡不了！不管哪行，你敢称天下第一，就会一直有人上门挑战。除非，你一直躲起来！秦枫，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你让他这一生闭门不出？还是隐居山林？这事儿，麻烦大了。” ...... “真是麻烦啊！”贾颂看清楚外面，觉得头疼。 “不能拖！越拖，以后找上门的人越多！我得出去会会他们！”秦枫咬牙道。 贾颂迟疑道：“先生出去，能应付吗？” 秦枫眯着双眼，思忖片刻，对贾颂道：“你姐不是说，棋手多是读书人吗？既然是读书人，那就用读书人的法子！去，你先把王二娃，周叔，周嫂，唐叔，唐嫂，都一起叫过来，我有话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舌战群儒 贾家布行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一名身材高大，阳光帅气的青年，走出门，在大门口正中一站。眼睛扫一圈街面。街面上各色人等，瞬间一窒。 太突然了，秦枫就这么走出来了？ “我就是秦枫！谁，要找我？”秦枫在台阶上傲然道。 “我！” “我！” “还有我！” 人群一下沸腾起来，十几个人围上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放在秦枫身上。布行值班的李柱，也走出布行，站在秦枫身后。 见人群往前门涌去，贾家后门打开，贾颂带着周叔等人悄然鱼贯而出，绕到前门。分头和周围街坊邻居，隔壁熟识的商户窃窃私语。贾家在这里居住两代人，人缘还不错。 贾静敏带着如意，躲在洞开的大门后观察。贾夫人也来到前院，有些担忧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找我的人，就这么多？”秦枫用手划个圈，把面前台阶下十几人圈进去。 这些人互相看看，纷纷嘈杂道：“对，现在就我们。” “目前是这么多。” “以后肯定更多。” ...... 秦枫提气喝道：“那你们呢？是大华百姓？来看热闹的？”秦枫手再指点一下外围。 “对，我是这里做生意的，出来看看。”王二娃躲在人群喊一声。 “对，我是店里伙计，我看热闹。” “我路过的。” ...... “好！围观的百姓，你们就擦亮眼睛，把今天这事，看个清楚！看个明白！” 秦枫手指下点：“那你们，找我何事？” “我等想请教一下秦秀才的棋艺！” “我也是来切磋的。” “我，我是仰慕秦先生，来看看秦先生！”这人是冯管家派来的人，怕自己装不像棋手，直接说自己是仰慕者。先混进来，等待机会制造事端。 “好！等会儿！我秦枫只有一双手，一张口。不可能和你们所有人下棋，交流，我们甄别一下，准备和我下棋的，来，站这边。仰慕我的粉丝，来，站这边。”秦枫左右手往两边摆。 这十几人，只有三个人站到仰慕者那边，真正不下棋，看热闹的，其实都在外围。这三人，都是冯管家掺进来的沙子。 秦枫对着那三人道：“你们再退退！我先和下棋的聊聊，你们等会儿！”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无机可趁，只得真退了几步。 远处的刘师爷微微点头：“有点意思，至少，一下就有次序了！走！我们过去，帮他维持次序！” 秦枫站得高，见刘师爷带着一队衙役来到外围，心里更稳。冲刘师爷微微一点头，又喝道：“十五人，想与我对弈！好，先前与东瀛高丽棋手对弈过的，请站出来，站这里！” 大门后的贾静敏一脸狐疑，秦枫这架势，还真是打算与人对弈？难道传言有假？秦枫真是棋道高手？ 又有三名棋手走出来，站在一侧。秦枫如果愿意与他们对弈，那是再好不过，因为有很多传言，秦枫是靠欺骗手段与东瀛高丽棋手，双和。 还有人挖出了秦枫的老底，虽然秦枫很少与人交往，但与他同期的童生，同科的秀才，也对他有一些了解。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现场演示秦枫作假方式，也符合逻辑。甚至还有人捶胸顿足，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以一对二的法子？然后一战成名！？ 而且，清风观到现在，也没有公布两盘棋的棋谱！有悖常理。 综合评估，秦枫本身就是，低级棋手！靠欺骗手段双和！谁战胜他，谁就能称大华第一棋手！机会实在难得，可不能再错过！ 所以对棋手而言，难的不是如何取胜。难的是，如何让秦枫答应对弈。因为秦枫如果是骗子，那他绝不敢答应。 可是眼下，好像，秦枫准备对弈？ 这三人，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秦枫微微侧身，微笑道：“你三人，与东瀛高丽对弈，请问，结果如何？” “输了。”三人大方承认，秦枫以前，所有大华棋手都输了，这没啥。也骗不了人。 “那，你们为何，敢来向我挑战？是觉得，我的棋艺不如东瀛？不如高丽？是我耍了什么手段，欺骗了他们？！” 三人一愣！大门后的贾静敏也是一愣。 大家虽然怀疑，但是没有人去戳破，有些事情，意会就好。可是，我们不戳破，你怎么自己戳破？真不要自己的面子？ 话说回来，秦枫这么一问，自己还真不好回答，因为，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测。而且，说秦枫不如东瀛高丽棋手，似乎不太妥当。 “说那么多干嘛？有意思吗？我们直接对弈就成！”一名棋手选择回避问题，直击要害。 “不，得说清楚！我们都是读书人，行事讲究光明磊落！就算你我对弈，也得说个由头！比如我，我为何要与东瀛高丽棋手决战？！因为，他们欺我大华无人！因为，他们战胜了所有大华棋手，包括你们！因为，他们要我们大华人，从此不提琴棋书画，要称歌舞书画！所以，我才要和他们对决！” “说的好！”贾颂在外围扯一嗓子，周围响起几声应和。 刘师爷眉头一挑，心里一动。 秦枫朗声道：“在我之前，所有大华人俱败！包括你们三，所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也应该败？是不是觉得，大华就应该输给东瀛？输给高丽？是不是觉得我的和棋，是假棋！只有输给他们，才是真棋？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们大华所有棋手，都不如东瀛高丽棋手？以后，大华不配提围棋！是不是？！” 秦枫突然怒目戟指喝道：“是不是？” 这三人在被这一连串喝问，震得目瞪口呆！ 秦枫冷笑一声：“原来！你们三人是，华奸！” “什么？”一人一愣。 “大华的奸细！华奸，东瀛走狗，高丽走狗！”秦枫喝道：“你们还不承认，你们方才不是说我输才是真！大华就该输么？” “没，我们没说啊！”这帽子，谁戴得起？三人赶紧否认。 “那是汉奸！”王二娃在外面喊。 秦枫一愣，这时代，有这词啊！早说嘛！外围突然想起一连串声音：“汉奸！走狗！打死他们。” “你们住在哪里？我们去你家门口问问你家祖宗，你是不是大华的种！”这是周叔的声音。 “去挖开他家祖坟，看看里面是东瀛，还是高丽人的骨头！”唐叔够狠！ 衙役们一边维持次序，一边怂恿：“我要不是当差，我都想揍这几个汉奸！” 前些日子，东瀛高丽棋手嚣张时，大华人面子上的难堪，心理上的民族挫败感，又出现在大家脑海里。 人群聚集一处，情绪容易煽动，围观百姓看着三人的目光，已经慢慢变得不善。 三人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众人开骂，就百口难辩！而且这汉奸的大帽子扣下来，谁戴得起？！ 感觉风向不对，一人当即喊道：“我不是汉奸！我没说大华该输！我也想大华赢！” 秦枫双手一压，待周围人声平静，秦枫道：“好，当着大华百姓的面，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华棋手，输给东瀛高丽棋手才是正常的？” “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华棋手，用了欺骗手段，才与东瀛高丽下成和棋？东瀛高丽在大华，原本应该是无敌的存在？” “没有！” “我该不该和！” “该！” “那你们，既然输给他们，又凭什么来找我？！除非，你们是想替东瀛高丽棋手报仇！你们是不是大华人？” “是！不是！哎呀！我们是大华人！我们不是替东瀛高丽棋手报仇！” 秦枫厉声道：“可是！你们围堵我家门口，滋扰我的家人，打扰我的生活，害的我寝食不安！逼得我精神恍惚！然后乘机赢我！证明东瀛高丽棋手，其实天下无敌！因为我败给你们，而你们，早输给了他们！这是不是你们的阴谋！你们如何解释？说，你们处心积虑，是不是想赢我？！” 三人一怔，目瞪口呆。废话！不想赢你，我来这里干嘛？可是，好像不能这么回答啊！不是好像，是确定不能这样回答。 “尔等三人，其心可诛！”刘师爷越众而出，手指三人：“食大华禄，着大华衣，你们还是大华士子！却有如此狼子野心！我要禀告县尊，将尔等用心如实禀告提督学正！看天下大华人，能不能容你们！看提督学正，会不会剥你们功名！” 这三人被这一喝，突然明悟，东瀛高丽棋手横行大华，所向无敌！最后终于出现两个和，这就是全体大华人的遮羞布！ 自己三人赢了秦枫，证明秦枫是骗子，证明那两局和棋是假棋！就是一把又扯掉遮羞布！ 那皇上、朝廷、所有大华人颜面何存？ 我三人这是猪油蒙心啊！就算秦枫耍了手段，不但不能拆穿！还得维护！ 谁拆穿，谁就是大华的罪人！是士人，读书人的罪人！别说会被剥夺功名，被大华人唾沫淹死都有可能！ 三人顿悟过来，连连拱手作揖：“秦秀才，我等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我们马上就走，再不来你家门口！” “滚！” 三人面红耳赤，灰溜溜挤出人群。 秦枫转头对着剩下一堆人道：“东瀛高丽棋手，在大华耀武扬威时，尔等为何不去挑战？等我双和，又来挑战我，这是为何？” 刚才秦枫一连串喝问，这群人已经明悟，哪些是禁忌，哪些不能提。 出于面子，必须刚一下，一人拱手道：“秦秀才，我是本打算去挑战东瀛高丽棋手，但是晚一步，你捷足先登了。所以，才来打扰秦秀才，还望不吝赐教。” 这群人，棋艺中等，当初自然不敢去找东瀛高丽棋手。听得秦枫传言，才来找秦枫对弈。刚才场面已经明朗，只要曾经输给东瀛高丽棋手的，就绝不能赢秦枫！这是大义。 但自己这些人，刚好就没输过，那是不是就能赢秦枫呢？多少，有那么点，出名的机会。 只听秦枫冷笑一声：“想要棋艺切磋，南下，你们去东瀛找日海。北上，你们去高丽找李昌赫！和他们任何一人，至少战成平局，你们才有资格和我对弈！身为大华人，如果真有本事，就该去东瀛高丽扬我国威！我和外敌决战，尔等在后面挑战我，虽说尔等未必是汉奸，但所做所为，和汉奸有何区别？就算你们今日，趁我愤怒，趁我一腔热血上头，头晕目眩，赢了我！今日你们如何围堵我的家门，明日就有其他人，如何围堵你的家门！天下第一的名头，太重！尔等配得起？扛得住？” 一群人面面相觑，秦枫这番话说得直白，和我对弈，就是汉奸行径。赢了，也是我被你们气昏头！不做数。就算做数，自己也会遇到他人上门挑战，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无趣啊无趣，这样的结果，有何意义？ 众人苦笑一下，纷纷抬手行礼：“秦秀才，今日我等冒昧，得罪了！得罪了！告辞！”在围观众人哄笑声中，这些人掩面而去。 古有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因为古代的兵，多数不识字，文盲，不通道理，只认死理。 读书人遇到读书人，就是唇枪舌战，讲究以理服人。诸葛亮面对一群士兵，白搭。但是面对一群儒生，就有机会赢！ 秦枫一番喝训，再有外围托儿造势，又遇刘师爷鼎力相助。吓一吓，唬一唬，晓晓大义。成功斥退门口一众棋手。 贾家大门前，只剩三名仰慕者，有些尴尬站在那里。 秦枫笑道：“你三人，不是找我下棋。既然仰慕我，想必愿意为我助威，为我呐喊，为我做些事。这样，十两银子，我给一个签名，证明你是我的仰慕者。童叟无欺，见银签名。” 回头道：“李柱，去，准备个装银子的盘，还有笔墨纸砚。怎么还不去？” 李柱讪讪笑道：“秦秀才，他们都跑了。” “哦？十两银子都不给，好意思当我粉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厚颜无耻 如意在门后，一脸仰慕，如痴般道：“小姐，你看秦先生，多威风啊！就靠这张嘴，生生骂退这群棋手！好厉害啊！” 贾静敏转身往后院走去，恶狠狠道：“你花痴啦！走，回去！什么人啊!口口声声，我家门口，是你家么？还我的家人，谁是你家人？哼！哼！” 如意抬眼一看，自家小姐嘴里哼哼骂着，眼角满是笑意。如意撅撅嘴，对着小姐一脸鄙视。转眼看见贾夫人在几步开外等着，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秦枫在门口，先与刘师爷打个招呼，然后团团举手作揖：“多谢了！多谢各位街坊邻居今日仗义执言！过两日，枫摆上几桌流水席，请大家喝一杯！” “好！好！秦秀才，刚才骂得痛快，回头请我们也喝个痛快！” “好说，好说！” 群众力量大！得和周围街坊邻居搞好关系，万一以后还有不识相的来挑战，直接以汉奸之名赶出去！简单快捷，不费口舌。 所以流水席，有必要搞一搞。 秦枫这才走下台阶，对刘师爷拱手：“适才枫来不及接待刘兄，还望海涵。” 刘子琦笑道：“你这里都被人堵门了，我也没能帮上忙。这些棋手，家境优越，看似精明，实则糊涂。也只有你，才能对他们当头棒喝。靠我这些衙役，还真是不行！” 秦枫摆摆手：“衙役兄弟们，维持好次序，我才有机会说教。” 秦枫再次回头道：“李柱，取一百两银子出来，请曹捕头给大家分润一下。衙役兄弟们今儿辛苦了。还有，曹捕头，过两日，我这里开流水席，兄弟们下值以后，轮着过来喝几杯！” 曹捕头应一声，脸上笑开了花：“多谢秦秀才体贴！”心道：这么大气的秀才，还真不能隐居山林！ 秦枫做个手势，引着刘师爷进了贾家，王二娃也跑进来，端水送茶。 两人坐下，秦枫再次拱手一礼：“适才关键时刻，全赖刘兄仗义执言！枫谢过了！” 刘子琦摆摆手：“秦兄弟客气，此事确实涉及大华颜面，实不容他人践踏。我那番话，更多是为大华。” 秦枫苦笑一下：“既然唤你一声刘兄，我也不想隐瞒，当日我确实是无奈。一则大华已经无人可战。二来，我也是为了贾家。” 刘子琦正色道：“秦兄弟，我不管真相如何。我只知道，秦兄弟挽回了大华颜面。愚兄以为，世间事，过程皆是为结果服务。结果为善，过程有些瑕疵很正常。凡事想要正的结果，又一定要求用正的方式，世事皆如此，绝无可能！所以，我以秦兄弟为荣！双和局面，重新树立大华人，读书人，士子的信心。对整个大华上至朝廷，下至黎民，都有积极作用。失去一点个人私德，换回整个社会信心，荣誉。这是得道大德！” “多谢刘兄开解！枫茅塞顿开。”秦枫就坡下驴。 “不过，你说二来为了贾家，愚兄不解，这棋局和贾家有何关系？” “刘兄知道贾颂与布行的协议，此事颇有难度。所以贾小姐想与舒家小姐合伙，先做个香水买卖赚够银子。但舒夫人为围棋之事困扰，无心洽谈，也无心生意。枫出此下策，本意至少一胜一负，先解决舒家一半的忧虑。谁知这两人棋艺竟是如此相当，下了双和。这倒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两若不是如此相当，也就生不出这麻烦。”刘子琦笑道：“如此说来，贾小姐与舒家小姐合作。贾家与布行的协议，你就这样解决了？” “后患解决了，这下我反倒可以放手准备去福建拉石材，就算不成事，也无大碍。”秦枫点点头。 “哦？事情解决了，为何还去？”刘子琦奇道。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想去看看。而且，走商利润不菲。增广见闻，又有厚利，我还真想试试。只是，我有一事，想请教刘兄。”秦枫笑道。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刘子琦重复一遍，又道：“秦兄弟说话，让人耳目一新。你对我坦诚，我必对你坦荡，秦兄弟有问，愚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要如何，才能拥有一支护卫队？” 贾夫人说得对，用钱请的护卫队，靠不住，乌合之众。但秦秀才基本没什么社交，秦枫前世不懂大华社会，所以趁刘师爷当前，秦枫赶紧提问。 刘子琦沉吟一下，道：“仓促之间，你如何才能拥有，我想不到。但我可以告诉你，其他护卫队，大致由来。”秦枫点点头。静待下文。 刘子琦又道：“军粮，赋税，官方押运，这个不多说。私人护卫，多是豪门大户才有，他们家中有人为官，功名者众，又有钱财，有资格买奴。奴籍生的孩子，还是奴籍。数十年，甚至百年以后，这些大户人家家中，奴仆众多，生死都在主家手里，组织护卫队，就容易了。这点你不行，你仅仅是秀才，奴仆数目有限制。而且，现在卖身者很少，但凡有点力气，都不会自甘为奴。再有就是犯官家眷，但这种你也买不到。犯官家眷，数量不多，但各方面条件，远远高于其他奴仆，质量颇高，谁都想买。比如我们南昌，这个资源就牢牢把在镇守太监，汪公公手里。” 秦枫眉头一皱，就算自己能买到，得等到何年何月，这点奴仆才能为自己生出一支护卫队？ 刘子琦看一眼秦枫：“这是主流，其余，比如以前一些私盐贩子，伐木运木的，矿山做活的，拉船的，也能组织护卫队。但是，这种都是唯利是图，不长久，易生变。也不适合你。所以，秦兄弟慎重。” 秦枫感概道：“也正因此，护卫队难以组织，商货流通不便，所以走商利润丰厚！我怎么也得想个法子，把护卫队弄起来！” 刘子琦有些讶异道：“秦兄弟看问题，确实与众不同。” “多谢刘兄指点，此事我还得从长计议。或许，成不了事。”秦枫应道。 刘子琦取笑道：“秦兄弟对贾家，如此费心尽力，怕不是因为贾颂。是因为贾小姐吧？” 秦枫笑笑，就算默认了。 刘子琦又道：“秦兄弟要不要愚兄给你保个媒？你一秀才，仪表堂堂，文武双全，智慧谋略，样样不差，这可是贾姑娘的福气。” 秦枫打个哈哈：“多谢刘兄，此事还得缓缓，贾家儿女尚在守孝期。这两三月，我在贾家与她日日见面，也不怕节外生枝。” 刘子琦笑道：“言之有理！是了，县尊大人，也很关心秦秀才。嘱我问问，关于明年应试举人，秦秀才准备如何？若有何需求，不妨直言。” 中举人数，直接涉及当地执政官员政绩。知县大人关心一下有潜力的秀才，太正常不过。 只是秦枫就有些尬：“我......” 贾颂不便去打扰先生与人说话，自己回到内院，刚好见如意撅起嘴巴路过。忍不住问道：“如意，谁惹你了，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秦先生啊！” “先生在和人说话，怎么惹你？” “他一句话，一百两银子就没了！好大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我给柱子。柱子转手就给捕快了。看得好心疼。” “没出息！能大把花出去！就能更大把赚回来！还有，给了那些银子，以后再有人上门，这些衙役也跑得快些！” “还会有人来啊，对了！少爷，秦先生下棋比赛，到底有没有作假？” “你猜？” “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我觉得，做了假！” “以后，别在先生面前提棋。还有，把我们家的围棋收起来，别让先生看见。别让他误以为，我们在刺激他。我姐今天怎么还没出去？” “哦。”如意若有所思，又点点头道：“我们再等会儿，外面人群都散了，我们就去舒小姐那里。” 刘师爷带着衙役回到县衙，散了衙役，只身来到后堂。 知县魏大有有些奇怪：“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些堵门的棋手呢？” 刘师爷遂将贾家门前的事，复述一遍，特别是秦枫的呵斥训示，几乎是一字不漏。 末了，刘师爷感叹道：“还是县尊慧眼识人，这秦枫行事，雷厉果敢，思虑周详，策划计算滴水不漏！真是个人才！我今日与他畅谈我们士林社行事宗旨，他一点都不排斥。只是......” “只是什么？” “方才与他聊天，我最后明确告诉他，士林书院押中考题的机会占五成，南昌每年中举，进士及第，名列前茅都是有士林书院之功！但他好像心不在科举上，一心想着生意之道。” 魏大有笑笑：“年轻人，为银钱吸引，不算什么。只是他不进士林书院，就没机会受士林社影响。放过这样的人才，是我们士林社的损失！” 刘师爷道：“慢慢来吧，我和他也当真谈得来。既然志同道合，迟早殊途同归。” ...... 吴家府邸。 吴谨站在会客厅，死死盯着一脸苦相的冯管事，冯管事道：“那十几名棋手，都知道秦枫作假，可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喊出来！可当时谁要喊出来，准被围观的百姓打死！” 吴谨脸皮子一阵哆嗦：“真气死我了！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未见过，世间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徒！自己作假，还敢如此理直气壮质问旁人！真是日了狗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欺骗，但是所有人还得为他隐瞒！谁敢说真话，谁就是汉奸！？” 冯管事又道：“吴主事，那贾家那边的人，是撤回来，还是继续盯着他们？” 吴谨咬牙切齿：“撤一半回来！留一半继续盯着，别给我机会，找到机会我一定弄死你！”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荷花仙子 隔日，端午节至。秦枫与贾静敏，中午在家用了正餐，结伴去红袖文苑参加端午诗词会。 最终还是没能带上贾颂，如意。 因为红袖文苑接待能力有限，也为了显示是纯粹的诗词会，凡是受邀者，都不能带随从。而且，也不提供正餐，只有各色粽子，茶水，时令果品，各种点心。类似茶话会。 贾静敏这几日都去红袖文苑，熟门熟路。如意扶着贾小姐下了马车，周叔提下一个木盒，交给秦枫，然后道别，如意跟着周叔先回家。 木盒里面是贾静敏准备送给红袖文苑那些姐妹的。这些姐妹都是名门望族大户人家，贾静敏就算挂着个副会的名，但还是新人。送一份礼物，拉近感情，又等于是为香水做了宣传。 舒家的门房，丫鬟，都和贾静敏很熟悉了。见二人到来，一名丫鬟还笑道：“贾小姐和秦公子来得最晚，荷花池观景台那边，品词会已经开始了。” 贾静敏瞪一眼秦枫，出门拖拖拉拉，就是存心故意。秦枫一脸无辜，词会何时开始，本来就没有约定一个具体时间，说的午后，现在刚到午后啊！ 其实，不是他们晚到，而是其他人，选择了早到。 穿林过径，绕过几处房舍，秦枫眼前豁然开朗。 一池荷花塘，池边垂柳杨。细风抚枝过，花心点点摇。 两个足球场般大小的荷花池，靠东岸建有一排观景长廊，能遮阳挡雨，四方通透。长廊两侧各有两间休息厢房。 长廊正前方一处大平台，两个篮球场般大小，伸进荷花池，周围围满荷花，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植物。 平台左面，荷花叶中，蜿蜒延伸一条雕花石板路，伸进荷花池中央，那里有座四柱六角小凉亭。 舒家嫌小的别院，在秦枫眼里，俨然一座荷花公园。 舒家丫鬟引着秦枫，贾静敏刚走上平台。一间厢房里面涌出来一群姑娘，兴高采烈迎上来，也不知是谁，从秦枫手里接过木盒。 带头的舒怡笑道：“贾姐姐怎么现在才来，大家都等急了。” 贾静敏笑道：“是等我着急，还是等香水心急？” 有几位姑娘笑道：“都急啊。” 舒怡挽着贾静敏，侧头对秦枫笑道：“我们把贾姐姐带走了，你自己去长廊那边认识些朋友啊！” 秦枫微笑点点头。目送着这群姑娘拥着贾静敏往厢房走。 转头一看，长廊里面，挂着十副条幅，想必就是今日的十佳作品。 舒家丫鬟道：“秦公子，那边就是选出的十佳诗词，挂在那里供大家一起品鉴。选词评词的是，提督学正沈煜，南昌知府温子然，南昌县知县魏大有，新建县知县王安，士林书院山长陆明。” 舒家丫鬟一边说，一边手指点给秦枫看。每一位评委身边，都簇拥着四五人。秦枫也看不明白，只能应付点头了事。 这次舒家，存心提携秦枫。虽然舒巡抚不会亲自到场。但这评委阵容，实在豪华。 舒家丫鬟又道：“今日能来这里的，除了十佳作品作者，还有十人俱是明年中举热门人选。这二十名秀才，基本就是南昌府的后起才俊。” 秦枫笑道：“十九名，我例外。” 丫鬟一笑：“秦公子太谦，我家夫人说了，公子不但要认识一下这几位评委。这些秀才明年中举，后年或许进士及第。秦公子与他们是同年，又是同乡。今日交好，来日就可互成臂助。这十九位青年才俊，也都是士林书院的学生。舒夫人认为秦公子，若是今日有些表现，或许还有个收获。” 秦枫真心回道：“替我多谢舒夫人了！” 以前秦秀才只知道士林书院厉害，没想到竟然厉害至斯！士林书院，囊括了南昌一府才俊！要知道，省府南昌其实是囊括整个江西才俊！ 还有，这十九人其实都是互相认识，今天这个小范围的精英聚会，等于是为秦枫一人而办。 至于还有个收获，秦枫猜想，难道士林书院会特收自己进去学习？ 刘师爷，昨日也暗示自己该进士林书院。刘师爷说得神秘兮兮，在秦枫听来，无非就是高考工厂。大量的刷题，背文。然后去预判哪些人会是考官，再根据考官的喜好，政治理念，有针对性作文训练。 大华猜题比秦枫前世容易些。秦枫前世高考出题的老师数量多，范围广，题量大，猜题不易。 大华乡试，是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赴各省充任正副主考官。翰林、内阁学士数来数去就那些人，再根据一些潜规则，比如本省回避，不能在一省担任两次考官，这样猜测范围就更小。 假设，朝廷里面能得到消息。甚至，还可能运作一番，让自己心仪的人做主考。也不是不可能。总之，这就是各显神通。 士林书院，毫无疑问，是个中翘楚。看刘师爷昨日表情，秦枫断定士林书院，有确定乡考，甚至会试主考的能力。 所以，士林书院乡试成绩斐然，会试年年远超其他地区。 大华的毛坦厂中学！ 那我，该不该进去，努力一下考个举人？秦枫脑子里一闪。 算了吧，即便如此，那也需要大量刷题，作文，学习！成功哪有容易二字？这活儿又苦又累，难以坚持。而且秦秀才以前那底子，也不咋的，能考上秀才，极限了。 丫鬟见秦枫思忖，不再出言打扰。待秦枫眼神看来，才莞尔一笑：“秦公子，我都交待清楚了，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枫微笑摇头：“没有了，多谢姑娘，多谢舒夫人。” 丫鬟微微一礼：“那公子自便，小环告退。公子等会儿如果还有要事，可以着人来唤小环。” “好！”秦枫摸出贾小姐事先给他准备的一个小瓷瓶，递过去道：“小环姑娘，这是贾姑娘送你的，玫瑰香水。” “哇！”小环一脸欢喜：“谢谢贾小姐，谢谢秦公子。”然后捧着香水，一脸喜孜孜跑开。 待小环跑开，秦枫放眼望长廊，还真见过一位，南昌知县魏大有，被四人围着欣赏一幅诗词。魏大有手指点点，正口若悬河。 这种品词方式倒是新颖，不争第一。评委们事先选十佳出来，专人撰写好条幅，这么一挂，大家一起欣赏，好不好，自有公论，也各有判词。 秦枫自我权衡一番，还是决定放弃科举，也就无心结交这些人。 今天来这里的秀才，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他们也想借机与几位评委搭上关系，所以几位评委中，江西提督学正沈煜身边，人气最旺。知府温子然次之，两知县身边，各自堪堪四人。 士林书院山长陆明，身边却是一人都没有。这些都是他的学生，围在他身边，也会被他赶走，这时候，围着自家山长转，有什么意思？ 所以陆明站在一堆人外面，看着自己学生与四位官员品词。心里嘀咕着：那人怎么还没来？ 无意抬眼远眺，却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独自踩着蜿蜒石板路，往荷花池中间的小亭而去。 陆明注视着背影一步一步远去，进入小亭，隐身在一根柱子后面。 陆明皱眉，若有所思。 秦枫坐在小凉亭里，特意屁股一转，整个人坐在凉亭外缘，刚好一根大柱子侧面，避过大平台那边的视线。 荷花刚开，彩芯点点，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只是可惜了舒巡抚的安排，枉费了苏夫人的好意，辜负了贾小姐的期盼。 秦枫一边独自享受，一边梦想自己的金融计划。 闭目养神，神游太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中央财经大学...... 迷迷糊糊中，一阵细微脚步声。秦枫身子一动，从柱子后面探头一看，几步外一位姑娘正往凉亭而来。 姑娘一身淡紫清素，鹅蛋脸庞秀雅绝俗，刚好与满池荷花相互交映。秦枫脑海一闪念：荷花仙子？ 那姑娘明明看凉亭无人，快要走进，突然柱子后面探出个人头，也是唬一大跳。脸色一变。 秦枫赶紧道：“抱歉，惊扰到姑娘！” 还好，姑娘也知道这里并无其他闲杂人等，一惊之下，拍拍心口道：“啊，吓我一跳，我以为这里无人。” 秦枫有点不好意思，身子一转坐回来，解释道：“我方才，见那荷花开得好，忍不住转身过去，想看清楚些，没想到惊扰到姑娘。” 姑娘长吁一口气：“原来如此，既然公子在此赏花，那我就不打扰了。” 秦枫笑道：“凉亭这么大，你想坐，就坐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不同时空 姑娘看看左右，亭在池中，四围满是荷花，这个凉亭明显就是最好的赏花之处。姑娘犹豫一下，点头道：“那多谢公子。”随后在秦枫对面坐下。 秦枫忍不住笑道：“谢什么谢，又不是我的凉亭。” 姑娘也微微一笑，问道：“公子为何不去品鉴诗词？” “我不太喜欢诗词。我喜欢，在这里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风好，景好，秦枫心情愉悦，随口一句歌词。 姑娘秀眉微蹙，显然不理解这句话意思。又问道：“公子是入选诗词作者？还是作为才俊被邀请而来？” “应该是入选诗词作者吧。”秦枫笑道。 姑娘缓缓道：“我猜，你是贾家先生，秦枫，秦公子？” 秦枫奇道：“姑娘如何知道？” 姑娘微微一笑：“今日十位诗词作者，十位青年才俊。共二十名后起栋梁，十九名来自士林书院，他们都认得我。唯一一位不认得我的，就是你秦公子。” 秦枫恍然：“那我猜，姑娘就是红袖文苑副会，士林书院山长最宠爱的孙女，陆文曼，陆姑娘？” 姑娘微笑一下，算是默认，又道：“秦公子，你不喜欢诗词，为何能做出那首催人泪，愁人肠的决绝词？” “诗词无非遣词造句，我只是一时灵感乍现，现在要我再写，我也写不出来了。” 陆文曼思索片刻：“我以为，没有刻骨铭心的感受，就写不出动人心扉的词句，看来，是我错了。秦公子说得对，诗词就是遣词造句的文字游戏。可是，那边品鉴诗词的，有一位提督学正，一位知府，两位知县，还有一位山长。就算那些学子，也是满腹经纶的才子，以后多会得中进士，秦公子就不想去结交？认识一下？” 秦枫笑笑：“正是这些人将来都会走上仕途，而我明年连举人都考不上，走不了仕途。所以今天认识他们，以后也是无用。不如，在这里吹吹风。” 陆文曼微笑道：“秦公子那词，遣词造句当属文中精品。没有出众的文采和底蕴，是万万写不出来的。秦公子为何如此妄自菲薄？” 因为那根本不是我写的。 秦枫认真道：“诗词小道。治国天下，安邦四方之策，才是正道。写一首诗词，只是妙手偶得。应试举人，作文写策，我真是不行。我考过一次，不中。随后几年也是虚度时日。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陆文曼点点头：“你可知近几年江西中举生员，几乎全部出自士林书院。你若是进士林书院，中举，或许不是你想象中那么难。舒家今天的意思，应该不止是让你认识一些人。我猜，你如果能入我爷爷的眼，就能进士林书院。你说，你是不是该把握这个机会？” 秦枫犹豫一下：“算了吧！士林书院我也不想进，我资质有限。进去以后，一定很辛苦，我也坚持不了。” 前世那些，高考冲刺班，拼搏班，鸡血班，秦枫想想就不寒而栗。 更重要的是，中举，仅仅是第二步，还有更艰难的，进士！考不起进士，举人也就没有意义。还不如纳捐一个，反正自己，只想要举人三个妻子的资格。何必去受那个苦？还耽误自己赚钱。 陆文曼脸上一丝疑惑，换个其他人，恐怕早就一溜烟跑去广场了。这秦枫，真是不想中举？还是太过懒怠？忍不住问道：“听贾静敏说，你是他弟弟的先生？” “是啊！” “你，你如何做他先生的？” 这姑娘，人这么漂亮，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你意思就是，我自己都是这样的态度，怎么有资格做他人先生？ 陆文曼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够委婉，这不怪她，她学识多，但不多与人接触。说话比较直，所以贾静敏也觉得，陆文曼与她有些隔阂。 陆文曼小心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鼓励你的学生考秀才吗？” “我让他，好好做生意，以后纳捐一个。他就不是读书的料。”秦枫实话实说。 陆文曼突然一笑：“人家说我说话直，你说话比我还直。你刚才说，虽然已是不同时空，不同时空，什么意思？” 秦枫轻轻道：“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就是不同时空。我们吹着同样的风，看着同样的荷花，但我们感悟不同，我们心里想的也不同。我们回忆、向往的世界，都不一样。这就是吹着同样的风，却在不同时空。” 陆文曼沉吟一下，幽幽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在我的那个世界里，也只有我自己。” 陆文曼看一眼秦枫：“你一个人在这里吹风，其实是因为，你很孤独。是吗？” “或许吧，我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我愿意一个人在这里。” “什么是共同语言？” “就是共同的思想。比如，他们现在都想中举人，进士。他们之间就有这方面的共同语言，就能在一起聊天。而我不想，所以和他们没有可聊的。没人和我有共同语言，没人懂我，永运不会有人懂我。”秦枫脸上有些落寞。 无敌是寂寞的。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无处倾诉，也是寂寞的。 陆文曼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你的感觉，就是你心里有话，无人能听。” 秦枫抬眼看看陆文曼：“那么你为何独自到此？” 陆文曼莞尔一笑：“贾小姐和舒妹妹他们，在讨论香水，也送了我一瓶。我就是出来透透气。平台上人太多，我就来这里了。倒没想到你一人在这里找清净。” 秦枫笑道：“原来，是我应该留在平台上，把这处凉亭，留给你们这些出来透气的姑娘。” 陆文曼站起来笑道：“你现在才明白过来？好了，我该回去了。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去平台上品词？” “如果你回去，不需要这处亭子，那我还是继续留在这儿好了。” 陆文曼款款离去，走到平台前，回头一望，秦枫静静坐在那里，背朝自己，面对荷花。 世间寂寞的心，不止是自己。陆文曼暗暗叹息一声。 平台上，士林书院山长陆明，在人群里看着孙女走去凉亭，和秦枫聊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倒是能猜到，陆文曼定是误以为亭子没人，因为从平台这边看过去，看不到柱子侧面的秦枫。 陆明想不明白的是，陆文曼过去以后才发现秦枫，按理，应该是秦枫离开，把亭子让给陆文曼，自己到这平台上来。 因为，今天诗词会这番设计，就是为他，为秦枫量身定制！ 人脉，未来的人际圈子，都给他准备好了。 包括自己，也是应舒巡抚邀请，一是品词，一是将秦枫，收进士林书院。舒巡抚这是连乡试准备，都为他考虑周到，还真是恩怨分明。 舒巡抚如今困局已解，又有李公公斡旋。位置基本上稳当了。陆明必须给巡抚面子，更何况陆明还想再大力扩建书院，吸收更多才子入门，这就更需要和巡抚，保持良好的关系。 还有，士林社魏大有和刘子琦，也极力向自己举荐秦枫，希望把秦枫纳进士林社。 要进士林社，就得先进士林书院经受自己暗中考察。 两因一合，陆明顺势就答应舒巡抚，今日考核一下秦枫，没什么大过，就收入士林书院。 也答应魏大有和刘子琦，今日秦枫表演尚可，就先进书院观察，合适就纳入士林社。 但是目前来看，秦枫的态度，耐人寻味。他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他的机会？还是他，根本就不打算接受这个机会？ 既然答应了别人，还是接着往下走吧。 秦枫慵懒地靠着柱子上，刚打了个旽儿，又听到细微脚步，再用鼻子嗅一嗅，回头笑道：“贾小姐来啦？恩，还有舒小姐。” “你还坐在这里，茶话会马上开始了！快回平台上去，幸好陆小姐看见你在这里，累我们好找。”贾静敏一脸嗔怪。这姑娘不错，在家里时不时冲我瞪眼，出门在外，还挺给我面子，不瞪我，说话也好听。 舒怡接口道：“秦公子，你今天，认识了多少新朋友？” 秦枫一愣，跟着一笑：“嘿嘿，还没开始呢。” 贾静敏脸色一变：“你不会是，一直都坐在这里吧？！” 秦枫起身，拍拍身上，一指平台：“走，我们赶紧过去，咦，怎么一下摆了那么多圆桌？” 言毕当先就朝平台上走去。 贾静敏翻着白眼挽着舒怡跟在后面。 三人到了平台上，舒怡引着两人到一张圆桌前，那里已经坐着一位姑娘，定睛一看，正是陆文曼。 再次见到秦枫，陆文曼微微一笑。 圆桌不大，四人围坐，还是有些宽裕。桌面上，几色粽子，几样点心，还有几种水果，一些干果，两壶茶水，摆的满满当当。 舒怡左右，坐着贾静敏，陆文曼。秦枫坐在舒怡对面，左右也是贾静敏，陆文曼。 大家陆续就坐，不一会儿，各归其位。每张桌子上的人，开始聊天，喝茶，吃东西。 秦枫打量一下周围，这才看出一些苗头。平台正前主位，一张大圆桌，五人围桌半圆，都是面对前方。大圆桌左右两边，各摆有五张小圆桌。 左手首位，就是秦枫这一桌。往下，还有四张小圆桌，每桌坐着四五位姑娘。想必都是红袖文苑的姑娘。 主位圆桌右手首位，第一桌围桌三人，空出一椅子。往下四张圆桌，每张围坐四人。数一数，20座，19人。都是士林书院的才子。 秦枫眼睛刚落在那张空位上，陆文曼微笑道：“若是士林书院山长，今天看上你，等会儿你就可以去坐那里。” 舒怡也笑着点点头，贾静敏眼睛一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一个机会 秦枫提起茶壶，给三位姑娘一一续上茶水，摇头道：“我连谁是你爷爷都没认出来，他又怎么会，看上我？” 陆文曼眼睛望着主位圆桌，轻声道：“正中那人，抚着胡子微笑的，就是我爷爷。右手提督学正沈煜，沈煜右下首，南昌县知县魏大有。我爷爷左手方南昌知府温子然，温子然下首新建县知县王安。” 陆文曼介绍一人，秦枫就微微一点头。 “我们对面全是士林书院的学子，我叫不出名。”陆文曼接着道：“我们这边姑娘，就全是红袖文苑的。我也不会给你一一介绍。” 舒怡喝口茶，笑眯眯地轻声道：“秦公子，那些姑娘，都没贾姐姐好看哦，文采也比不过贾姐姐。” 贾静敏瞪一下舒怡：“你扯我干嘛，你和陆小姐，才是南昌最美两枝花。陆小姐文采，南昌女子里面排第一，就是整个大华女子里面，都难得找出第二个。” 陆文曼又去和贾静敏说笑两句。 秦枫专心地研究手里的粽子，女孩子们一起互相夸奖的时候，男人千万不要说话，小心说话会得罪多数人，不小心说话就会得罪所有人。 把粽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就不用说话。但是怎么感觉，有很多不善的目光？眼睛一抬，对面一些目光马上错开。 秦枫微微一思忖，明白了，嫉妒！自己这一桌，有三位最美的姑娘！ 舒怡，巡抚女儿。舒巡抚两年前就与京城一位尚书结了亲家。虽然不久前，尚书那边出了岔子，两家解约了。但是巡抚的女儿，目前对这些秀才而言，仍是属于高不可攀的。 陆文曼，士林书院山长，士林领袖陆明的孙女。陆文曼的父亲，陆正刚，福建省按察使司按察使。陆家还有几位大人，在不同地方任职。旁人都能看出来，陆文曼，那是陆家的枝头凤凰，整个南昌怕是都找不到配得起的。 贾静敏，也是南昌有名的美女，才女。但家庭背景，弱了太多。给这些才俊做妻子，身份不配，不够资格。 南昌府有好事之人，将这三位姑娘，排进南昌最美才女。贾静敏也是因此才有南昌最美前三的名头。 前面两位姑娘，既然大家配不上，也就不去奢望。 挂念贾静敏的还不少，但是，贾家商籍，这些秀才又不愿意娶人家为妻。前途和爱情，秀才选前途。 所以，对这些秀才而言，这三位姑娘都是，不能去招惹的。 但是，自己得不到的美女，别人如果有机会得到，一样心生羡慕嫉妒恨。 眼下，秦枫虽然没有说得到哪一个，按照那些秀才的观念，秦枫处境和大家一样。想娶的两个，自己配不上。另一个，商籍配不上自己。 但既然大家都一样，你凭什么，和三大美女坐在一起？还一张桌子？还一起嬉笑聊天？我能不忌恨你吗？ 互相再一打听，原来秦枫是和贾静敏一路的，他是贾家新聘西席。这样说来，贾静敏还真有可能成为秦枫的妾室！ 还有，秦枫耍手段退了东瀛高丽棋手，获得名声，还有巡抚青睐。你要是真本事，大家也服。但是，你的手段，我们都能做到！所以，谁会服气呢？ 于是，对面的嫉妒和不满越来越多！ 秦枫成了才子公敌。虽然猜到缘由，他却一点不收敛，反而故意和三女微笑聊天，喝茶，帮着剥粽子，一脸得意洋洋。 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众人品过粽子，主桌位上，陆明缓缓起身，随着陆明身体站直，整个会场瞬间鸦雀无声。 这就是威望，慢慢站起来，不是年迈迟缓。而是，给你们肃静的时间！ 陆明抬眼望一圈大家，眼睛在陆文曼身上滑过，在秦枫身上停留片刻。秦枫微微一怔。 陆明朗声道：“今日，红袖文苑承办端午诗词会。很荣幸，邀请到几位先生，提督学正沈煜，南昌知府温子然，南昌县知县魏大有，新建县知县谢子怀。” 陆明每点一人，那人就微笑点头示意。 陆明最后道：“还有我，士林书院山长，陆明。”满场一起笑起来。 陆明也跟着笑道：“我本布衣，今日又是过端午，品诗词。所以从此刻起，我们不再论述官职，我这一桌，统统称先生。你们余下者，统统称学生，如何？” 众人纷纷道：“理应如此。” “先生有命，自当遵从。” ...... 陆明同桌几位先生，也是笑着颔首点头。 陆明双手一抬一压，待场面安静下来，又道：“前两日，几位先生一起，品选出十佳诗词，都挂在长廊上。几位先生，也对十佳词各有评论，方才大家也一起讨论过。红袖文苑给大家准备的粽子，大家也品尝了。在坐诸位，基本都是我士林书院学子，也是秀才里面的佼佼者，国之栋梁。栋梁需直，水流需引。既然大家以文汇聚一处，又有几位先生坐堂，接下来我们就来一场，策论答辩。” 台下学子嗡地一声，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一般诗词会，这时候进行的，该是出题写诗词。怎么突然变成策论答辩？莫非是因为今天的先生里面，有学正，有地方父母官，陆山长故意给大家一个机会，让大家在几位先生面前，展示一下施政才华？ 那可得，好好表现一番。 秦枫也是这样认为，陆山长为了学生，用心良苦。 陆明又道：“规矩和以前一样。本次策论答辩纯属学术交流，不得互相攻讦、诋毁、污蔑、侮辱、只能以事论事。策论题目是，眼下我大华，国库空虚，北有外敌滋扰，需军费。西北灾祸连连，需救济。南有海盗肆虐，需平乱。四处流民盗匪，需清剿。唯有江南数省，稍微安定，但近期税争不断，冲突频发。诸多矛盾，其实就是三字！缺银子！若你执政，有何良策？可以笼统论之，也可以点带面。准备好以后，举手示意。” 陆明看一眼魏大有，你说他善策，擅商。我这题，公允吧？！魏大有微微垂首，以示尊敬。 台上几位先生正襟危坐。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机会难得，但是仓促大论，难度不小。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左边陆文曼低声道：“你的机会来了！” 秦枫摇摇头。 右边贾静敏小声道：“你平时一套一套挺能说的，等会儿上去好好表现一下？” 秦枫嘴巴一瘪：“我不去，我又不准备进士林书院读书。我不答辩，我就听听。” 陆文曼看一眼秦枫，一脸无奈。 贾静敏也看出，这是秦枫的机会！若是能得山长陆明另眼相看，前途不可限量！姑娘心里着急，众目睽睽之下，又不知该当如何，毕竟她和秦枫之间，理论上没有任何关系。 贾小姐嘴上不知道怎么开口，心一横，就在桌子下面，伸出腿，狠狠踩一脚秦枫。 秦枫冷不防被踩一下，差点喊出声来，脸皮扭曲一下，侧头瞪一眼贾静敏。 贾静敏丝毫不惧，一双美目瞪回来。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进去也是浪费时间，就算拼命考上举人，还要考进士，不但中不了，我还得累死！ 两人目光激烈碰撞一下。 秦枫决定，不再跟女人谈论关于个人前途问题。眼睛就放在主席台前。 不多时，一名坐在第一桌的学子举起手中扇子。 原来举手回答问题，自古有之。 陆明微微颔首。那人站起来，走到空地中间。先对着陆明等人施礼，再对着周围人团团半圈施礼，退到主桌右下首侧身而立，这个位置最好，几乎面对场内所有人。 对面，还有一个同样的站位。 大华人，正式场合以右为首，先站起来策论答辩的，站在右边，如果有异见要辩驳的，站在左边。 那名学子道：“士林书院，秀才刘明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策论答辩 刘明远做足礼仪，朗声道：“各位先生，师兄弟，国库虚实，根源收支两线。我先说收，农业税乃我大华税收根本。两百年前，大华开国，全国农田面积850万顷，但是农业税，逐年下降。迄今为止，农税不及开国时期四分之一。原因有二，一是，近年，天气变化恶劣，大华国内天灾不断，每年不是洪灾，就是旱灾，虫灾。致使全国总有些地方欠收，甚至绝收。其二，土地兼并，愈发严重！皇家宗室，士绅官宦，有免除赋税优待，财富与日俱增，不断蚕食农民土地。拥有土地的自耕农也将土地挂靠在这些人名下，支付低于税收的酬劳，从而逃脱交税。最终导致大华土地税收锐减，国库收入不足。愚以为，若要国富仓实，首先要重新丈量土地，严格按照850万顷计算。固定皇家宗室，士绅官宦免税数额，家有多少土地，扣除免税部分，其余农田，不仅要缴纳赋税，还可设计上限，越过上限数目的农田，须两倍，甚至三倍收税！如此，可实收农税。也杜绝土地兼并，杜绝自耕地农户挂靠！即便扣除天灾欠收，农税比之今日，至少多收三倍！” 秦枫听得大感兴趣，刘明远言之有理。而且人家真心为公，一句皇家宗室，士绅官宦，就把大华所有统治阶层，连自家，全都包含进去了！不过，这太理想，让天下权贵吐出自己既得利益，根本就不可能！ 秦枫微微瘪瘪嘴。 台上几名先生，面上不动声色。陆明看看左右，见无人点评，遂道：“刘明远所言农税之弊端，属实。其提出解决方案，也有效。唯执行艰难，除非天下皇家宗室，士绅官宦，都能一心作此想。否则根本无从实施。来，你来说说。”陆明抬手一指。 刘明远退回自己座位，新上台的这位，也是团团作揖，然后站在主桌位右侧，朗声道：“学生慕容白，各位先生，师兄弟。刘师兄方才说到收，我说说支。以去年大华税收为例，户部有薄，去年大华实收白银二千二百万两。宗室支出一千二百万两，占五成多点。全国俸禄支出三百二十万两，占一成半左右。军费七百三十万两，占三成左右。赈灾十万两，不足半成！和过往对比，所有支出，都在增加。但是宗室支出增加最快！两百年前，宗室支出仅仅是一百二十万两，占当年支出两成。因为宗室支出太大，其余支出增长比例就变小了。俸禄，一百年前，占比两成半。军费，一百年以前，占比五成。” 平台上鸦雀无声，秦枫龇龇牙，前世网上有人说，明朝亡于宗室消费过高，看来大华也不逞多让。 刘明远冷笑一声：“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就算收入再增加，也填不满宗室支出这块无底洞。国库支出的窟窿，只会越来越大，更大！所以大华国库的空虚，不仅要开源！更要节流！” 秦枫暗赞，不错啊，大华文人还是敢说敢言，第一个针对天下权贵，这一位直接怼上皇家宗室！ 主桌几位评委，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是面上微带微笑，偶尔微微颔首。 陆明又道：“慕容白以数据为证，言之凿凿。策论要素，言之有物，其中数据尤为重要。语言虽平实，然理据充分。诸位平时习作，须多加引用，既能记住数据，又熟能生巧。” 慕容白施礼退下，陆明再点一人。 “学生任道远，各位先生，师兄弟。适才听两位师兄所论，我也受到启发。皇家宗室，为何耗费银两年年巨增。只因，开国太祖，厚待宗室子弟。很多待遇定为定例。皇家宗室又不能参政，不能经商从业。他们只能在封地享受供奉生活，这种状态，导致宗室子弟，想方设法土地兼并，积累财富。同时，他们也把精力放在子孙繁衍上，目前宗室人口竟然已超三十万人之巨！而开国初期，宗室人口不足百人！以人口与开支增加数目比较，说起来宗室支出增加比例，还不如人口增加比例。而且，这种人口繁衍，基数越大，后期繁衍数量越多！所以，祖宗成法，不能一成不变，否则待宗室人口，到百万，数百万，整个大华，将不堪重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今日修改对宗室的待遇，是为了皇室江山，是为了大华！是为了宗室未来长远久存。所以，近年内阁一直有提出，因为宗室开支与日俱增，建议减少宗室待遇。皇上一直未允，愚以为，其一，宗室待遇被皇家视为祖宗家法。皇上不愿轻易违背。其二，宗室与皇上，终究一脉相承，皇上仁厚，不愿意见宗室子弟吃苦。其三，宗室多年养尊处优，基本缺乏自给自足能力。一旦减少待遇，一些宗室子弟为银钱所累，皇家有失体面。其四，这一点，尤为重要。宗室支出，多半是皇帝内帑支出。朝廷监管能力不足，反有利宗室索取。若要改变，必先将皇上内帑，转为国库管理！皇上手里无钱，就有改革之愿！” 主桌几位评委，脸色一变。秦枫也是心里暗暗赞叹，这大华时代，果然厚待读书人！堂而皇之打皇帝私房钱的主意，牛逼！ 学子气氛逐渐活跃，陆明点点头：“策论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提出问题，就得提出相应的解决之道。只提问题，无法应对，策论成绩减半。任道远不错，前面长篇满是问题，最后一句，即为解决之道，画龙点睛。唐宫，你来！” 陆明还未点评几句，又有学子举起手里折扇。陆明也就顺势结束评语，点他出来策论答辩。 任道远满面笑容退回自己座位，方才举扇的学子，又走出来。 “学生唐宫，各位先生，师兄弟。说到内帑，愚以为，皇上不会轻易放手。想入国库户部掌管，实在不易。大华朝开国初期，为保证宗室生活来源，也避免后宫支出无度。开国太祖特意定下内帑规则，当时商业不显，商税极低，所以将商税收入列为内帑，与各处皇庄等，作为皇上私产，用作宗室，后宫等开支。随着商业发展，农税减少，商税目前已经超过农税收入，也就是，皇上内帑收入，超过国库收入。很多国事支出，还要求恳皇上内帑应付。另商税收入，归属皇上内帑收入，故而都是宫中，派出太监前往各地镇守，担负收税之职责。各处镇守太监，以税收之责，掌握地方部分权力，甚至干涉地方执政。因其收税有功，皇上多不责罚。所以，要想将内帑直接转为国库，由户部管理，不可能。唯有先停商税！撤回各处镇守太监，由内阁，朝廷，重定商税税法！再由当地官府收取，方可实现。” 秦枫听到此处，恍然大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高谈阔论 秦枫前世，各大网站，自媒体，各类撰文，都对明朝官吏坚持不加商税，导致国库空虚，最后亡国，都持批评态度，几乎众口一词的抨击。 眼下，大华情况与明朝，几乎同出一辙。原来事情并非后人看到的那一点，那一面。并非是文官单纯拒绝收商税。而是他们，想攥住收税的权力！ 想想也是，收税乃国家之根本，读书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国库空虚，国家千疮百孔，然后走向覆灭。毕竟他们是这个国家的管理者，统治者！连纳捐功名收钱的法子都用上了，又怎么会单纯不准收取商税呢？ 太监要想在大华各地顺利收取商税，必先要夺得权力。太监是皇帝私奴，又有锦衣卫协助。权责在手，行事自然嚣张跋扈，多数地方官府，只能屈从配合。 有收税之名，有皇上撑腰，有锦衣卫出力。内阁，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权，就渐渐旁落太监之手！ 皇上通过太监，能直接控制地方官吏！内帑超过国库，内阁想用钱也要求恳皇上，皇上因此也可与内阁掰掰手腕！ 内帑丰厚，说话就硬气！太监在地方能办事，腰杆就硬朗！ 至于一些胡作非为，抢班夺权哪有顺理成章的？ 所以，皇上不但会容忍太监，甚至是暗中支持！即便某个太监惹出个大事，抓回来处罚一下，再换个太监去！ 宫里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太监！ 这收的何止是商税，是权力和金钱！皇上怎可轻易放弃？ 所以，后世人说皇上昏聩无能，为何会纵容太监在外胡作非为？那是因为，屁股没在龙椅上，就悟不出皇帝的心思。 而文官集团却看到这点，所以想要拿回地方权力，财政。首要就是拿到商税收税权！ 平心而论，地方官吏，有御史，言官，锦衣卫等机构监督。又有大华律令约束。行事会按章法，要讲规矩，多少有些顾忌！ 而各处镇守太监，无法约束，无律可循，镇守太监的职位，在大华官薄上都找不到！对与不对，就是皇上一句话。 加之太监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只要能收钱，啥都能干，啥都敢干！ 有时候，南昌镇守太监汪公公一句话，甚至比巡抚舒大人的话，还管用。 所以，让太监回宫，地方税收全面交给官府，是正当之举。 但这种争抢，归根结底，还是皇权与相权为首的文官集团之争！ 文官集团也不能直接去抢皇上的钱袋子。目的太明显，人家不干。 所以只有用祖宗成法，对皇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农税不能加！商税不能收，还有太监为祸地方，皇帝要想做圣君，就得先取消商税。 皇上被圣君之名吸引，如果应了。太监都召回宫去。国库依然空虚，皇上内帑更空虚。怎么办？就该朝廷名正言顺去收商税了！ 文官集团就能再次掌握地方权力，掌握钱袋。 国家就此，走向繁荣。 这是理想。 大明有段改革历史，从经济角度讲，非常成功。就是张居正时代。 张居正能改革成功，首先也是大权在握！正如他自已所言：我非相国，而是摄政王！没有这份独断权力，他的各项措施，根本不能执行。也就没有那个时代的仓禀实足！ 张居正时代，是大明中后期，国富民安的最好时代。 想必，大明后期的文官集团，也想这么做。只是后来夺权夺上瘾，权力还未一统。矛盾就集中爆发。 大明，亡了。 如今的大华，和明朝末年，何其相似。 孰是孰非，不生在这个时代，哪里懂得这个时代的无奈？ 这些学子的策论，引发秦枫无限感慨。连主位桌上陆明对唐宫的点评都没有听清。 唐宫微笑着往自己座位走去，陆明看看神情有些恍惚的秦枫，再侧头看看魏大有，后者有些无奈地笑笑。 又有两名学子几乎同时举起折扇，差半秒的学子尴尬笑笑，放下手。这时代不兴争先恐后，举手抢答问题。 这时代讲究，礼仪。 陆明微微一摆头，另一名学子面带遗憾，也放下手臂。 秦枫一边感慨万千，一边伸手取一块糕点，扔嘴里，压在舌头下，用唾液慢慢嗞湿，然后舌头一卷，一点一点咽下。这种吃法，不会粘牙，也不会满嘴灰粉。还能把糕点所有的香甜熔化在舌尖上，美哉！美哉！ 左手被人一碰，右脚被人一踩，两边同时响起两个声音，“我爷爷叫你！”“陆山长叫你！快站起来！” 秦枫茫然站起来，抬头一望。陆明正一脸笑容看着他，秦枫忙道：“枫在思考先生所提问题，一时入神，还望先生勿怪！” “你认真思考，我怪你作甚？那，可有新意？” “没有！”秦枫回答得干净利落。 右脚又被贾静敏一脚踩上。秦枫嘴巴一歪，我忍！我忍！总有一天，哼哼，哼！ 陆明微微一怔，微笑道：“今日二十名俊杰，唯有你，并非我士林学生。既然你来到此处，不如与大家一起分享切磋，思想需要交流，才能娟流汇海。来，你上前来，我有话问你。” 秦枫无奈，来到主桌面前，躬身行礼：“南昌生员秦枫，见过各位先生。”先前就说了，这里不分官职，只谈学术，一律称呼先生。眼神扫一圈，到魏大有这里，魏知县微微一笑。 陆明点点头：“那一首，木兰词，拟古决绝词，可是你所作？” 秦枫厚着脸皮道：“回陆先生话，这词纯属偶得。” 陆明笑笑，侧头问道：“沈先生，可否将你方才的评语，再说一次？” 提督学政沈煜，方才一直安静地看着秦枫，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此词，单论词本身，有典故，仗工整，遣字用句堪称完美，无懈可击。上好佳词。” 秦枫暗暗点头，到底是学正，识货。 “然！此词哀怨凄婉，屈曲缠绵。恰如一女子，泣泣控诉。若不说是你所做，我必以为是一女子所写。你堂堂七尺男儿，作一首幽怨之词也就罢了，为何以女子口吻抒发闺怨之情？老夫颇为不解。此词证明你才情甚高，但你昔日乡试不中，是否，你将才情，用在这种诗词太多？”沈煜面露惋惜。 啥意思？怀疑我心理有问题？还是批评我不务正业？ 不过，学正说的没错，纳兰性德二甲进士出身，我是盗用他的词。我没他那才情，当然乡试不中。 心里这么想，嘴里还得解释：“那日，我在贾家初见贾小姐，贾小姐出题，要我做一篇哀怨愁苦的词，我就以此词作答。也是一时灵感。之前未作，此后，我也再未做过。” 当然，也做不出来。 沈煜点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你是这般偶得。以后记得，无论科考，还是为国效力，你的心思还是多放在策论上。” 秦枫躬身道：“枫受教了。” 陆明接口道：“那你说说，你方才，想到了什么，有多少想法说多少。” 唉！赶鸭子上架啊！ 秦枫慢慢走到主桌右边，眼睛扫一下全场。 自己这桌，陆文曼眼带戏谑。贾静敏双眼闪亮，满是期待。舒怡则是一脸欢喜。 学子那边，满是嫉妒，不屑，还有，怨恨？不至于吧？怨恨？这目光来自刚才举手被陆明拒绝的学子，精心准备的策论，打算在几位先生面前好好展现一番，结果，被秦枫横空阻扰。能不怨恨吗？ 好吧！既然你们如此羡慕嫉妒恨，我就给你们，来点更猛的！气死你们这帮酸秀才！也省得魏大有、刘子琦对我寄予厚望。也免得贾小姐继续对我抱有殷殷期望。 我以后，就可一心一意，想法开银行。 秦枫缓缓道：“南昌生员秦枫。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各位士林书院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满场人俱是一怔，特别是听到女士一词，秦枫这边红袖文苑的姑娘，脸上个个乐开花。士林书院的学子排在女士之后，脸上又多几分不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语惊四座 秦枫娓娓道：“一个国家的财政，粗看收支两线。但是一旦拓展，还是有很多可挖掘之处。比如，现在一些达官贵人的餐桌上，有种来自海外的食材。土豆。土豆营养丰富，口感极佳。生长环境要求不高，但是产量极高！数倍于大米。而且，种植容易，无需费时耕种。如果大力推广，比如在辽东种植，就能免却更多的粮食运送。比如在天气恶劣之处推广，也能有收成。类似的农品，还有玉米，番薯等。我也只知皮毛，相信负责农庄管理的管事，应该懂得更多。再比如开海贸易，既然已经开海，就该针对海上贸易涉及的交易，制定法律，严格细分。然后扩大贸易。这些我也只知皮毛，海商对此应该懂得更多。还有税，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要局限农业，商业。每一个，生活在大华的人，就有缴税的义务。比如个人所得税，你赚钱了，就得交一部分给国家。比如赠予税，你把房子送给别人，也该收税。遗产税，你的财产分配给后人，也要按照比例交税。越多，就该交税越多。这些需要两个条件，第一，完善的会计制度，税法。第二，得让老百姓明白这个道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要倡导一种思想，我缴税，我骄傲！但是过于贫穷的，可以免税，甚至国家收取税收以后，反哺贫困户。当然，这需要很专业的知识，去制定法律。也需要更专业的宣传，开启民智。比如大家都该明白，自耕地挂靠在大户人家免税，是违法的，可耻的行为。让整个社会，天下百姓，都能分得清善恶。” 秦枫看看四周，满座皆静。所有人，瞪着一双眼睛，似乎自己，是来自天外的怪物。来自天外没错，但我不是怪物。 “咳咳。”秦枫咳嗽一声，又道：“我方才所说，很多东西我也只知皮毛，为何？因为我花太多时间读书，对这些方面必然有所欠缺。国家财政要想丰厚，那些各种专业人士，必须重用起来。学而优则仕，也得改一改了。” 满座哗然！ 我们刚才攻击皇家宗室，那是忠臣义士，能青史留名！ 我们扯上自己土地兼并，建议士子举人固定免税数目，那是表示我们身正，不徇私！ 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们，士大夫能管理天下的名望和权势！ 你前面说的农作物，有点意思，可忍。 中间说收天下人的税，连死人留下的钱，你要收，我们也忍。 可你最后一句，学而优则仕，得改一改。这可就突破底线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挑战天下读书人！大家悬梁刺股苦读书，只图一朝平步入朝堂。 你想怎么改？让我们都失业？让我等读书人十年寒窗付诸东流？ 就连坐在主位桌上的评委，也一脸愕然！有种！敢得罪天下人，人人交税！敢得罪天下文人，改学而优则仕的规矩！ 就算你满口胡言，凭这份胆色，也是牛逼得不要不要！ 陆明看看魏大有，魏大有也是一脸懵逼。 主桌上评委表情，瞒不过台下学子。先前看陆明给秦枫机会发言，这些学子心有不满但不敢有所动作。现在，似乎可以做点什么。 适才被秦枫抢了发言的学子，唰地举起手，腰打直，手举高，脖子伸老长。 陆明这次点点头。 秦枫转身对着五位评委，正待像先前几人施礼退下。哪知那学子站起来就道：“秦秀才莫走，我有些理论，想和你辨一辨，我站那一边。”手一指主桌左边。 秦枫心里不爽，前面几人都没有人出来辩驳，轮到我，你就来唱对台戏？存心的是吧？！ 那名学子四方施礼，走到秦峰对面，拱手道：“士林书院，谢子怀。各位先生，师兄弟。这位秦秀才，适才有些策论点，我不是很赞同。” 秦枫翻翻白眼：“哪些？” 秦枫刚才说的农耕，贸易，有可取之处。最后说的改改学而优则仕，就是荒唐胡说。也不可能发生，这种傻瓜言论，如果去辩驳，倒先把自己水平拉低了。 所以，中间那段，让天下人缴税，就是最好的攻击点。 谢子怀道：“先前其他人的观点，或是过于理想，或是需要努力坚持才能实现。虽然很难，但是有实现的可能。但让天下人，面对各种名目的税收，人人上税，主动上税，甚至自己死后，留给子孙的财产还要上税。千百年来，闻所未闻。我实在想不明白，秦秀才怎么还会说，百姓会以缴税为荣呢？” 秦枫缓缓道：“如果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果收税公平。税收公平分为横向公平和纵向公平。横向公平指富裕程度相当的人交纳相同的税。纵向公平则是根据贫富，收入多寡，对不同的人予以不同的对待。原则上，富人多缴税。如果宣传到位，如果百姓明白事理。百姓就会，以缴税为荣。” 谢子怀摇头：“富人多缴税根本不可能，谁比谁更富？难不成要去每个人家里查验？至于宣传到位，让百姓明理。如我直言，更不可能。百姓天性逐利，自私本性。除非识字读书，明晓大义，否则如何明理？” “那就让他们识字读书，然后明晓大义。” “朝廷一直在这么做，县一级都有学堂启蒙孩童。可百姓生计艰难，如果要继续学习，无力为继。多数百姓识得一些简单的字尚可，但要明晓大义，这点字就远远不够。” “那就让，识字变得简单些。让大华百姓在家，也可以自学生字！” 噗！一位学子正在喝茶，听得这话，一口茶水喷出来。 秦枫眼看满场人，都愣愣地盯着自己，学子这边是看傻瓜的眼神。红袖文苑这边姑娘，以贾静敏，陆文曼，舒怡为首，俱是同情眼神。 几位评委在背后，看不清表情。 秦枫也松口气，终于布好口袋，就看你钻不钻！敢来挑衅我，就要付出一些代价。哼！不管你反对我的哪一项观点，我都会扯到开民智，自学生字上来！ 果然，谢子怀嘴巴扯一扯，道：“秦公子可知，直音法，反切法，并不能覆盖所有字。而且，这也需要认识很多字作为基础。况且，反切法读音并不准确。在家里自学生字，怎么可能？” 秦枫嘴巴一瘪，轻声道：“我若想出第三种，优于直音法，反切法，你怎么说？” 谢子怀一愣，嘲讽道：“你真能做到，还在这里和我策论？你都有资格千古留名了！”这话倒也一点不夸张。 如何自学生字，一直是读书人研究的课题，意义类似数学界的几大难题。 目前最成功的，就是直音法，反切法。 直音法，标注同音字，比如，犀字上面，标注西。认识西的，就会读犀，要是连西也不认得，那也是白搭。 反切法，比较复杂，大意就是用两个汉字合起来为一个汉字注音。这样读音不准确，很多字读音复杂，无法标注。而且，你还是得先认识注音的两个字。 所以，古代读书，要读好书，必须得有先生教！自己自学生字，根本不可能！谁能解决这个难题，谁确实有资格千古留名。 不过，秦枫自己就是来自近千年之后，所谓千年留名的事，以后自己肯定会做，还会做很多。眼下，还是说银子实在。 秦枫伸出一根指头摇摇：“不说那些虚名，我的学生，贾颂与布行签订了个协议，可能有一万两银子损失。我若是做到，你付我一万两。如何？敢不敢和我一赌？” 空气一窒，所有人都愣住了。 以替学生偿债为名，下注赌银子，就不会显得自己庸俗。反而有关爱学生的美誉。秦枫一脸得意。 赌一万两银子？谢子怀虽然家境优越，但是这么大一笔赌注，一时还真不敢应下。虽然，他内心有些怀疑秦枫是在唬他！嫌赌注大啊？那就别赌了，拉倒吧。各回各座位。 秦枫也在后悔，刚才一时口快，居然忘记了，贾家在布行还有七千两存银！我该赌一万七千两！痛心疾首啊，以后说话，还得慢慢说，说快了，容易飙！ 这番后悔的表情落在谢子怀眼里，就更坚定他的猜测，秦枫确实在诈唬！但即便这样，谢子怀还是不敢一口答应！ 想想这家伙，对付东瀛高丽棋手的手法。谢子怀总觉得，秦枫有什么阴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众矢之的 但台下的学子们，一脸兴奋，若不是山长和各位父母官在场，他们准保会跳起来加注！ 这是稳赢的局！秦枫喊出一万，就是想以巨额数目吓退谢子怀。你要真有这本事，那就是文坛宗师级别！还会来这里和我们抢风头？ 学子们眼神炽热，看着谢子怀用嘴型道：“快答应啊！” “加注！加注！” “我也算一份！上啊！” 十余人嘴巴就在一起蠕动，发出各种哑语。可见，秦枫在这帮俊才心目中，属于人人喊打的角色。 红袖文苑，贾静敏紧紧咬住嘴唇，看着谢子怀，心里期盼，别答应！千万别答应！陆文曼却紧紧盯着秦枫，脸上不动声色。舒怡若有所思，忽然侧头对贾静敏轻声说几句话，贾静敏眼神一凝，向秦枫望去。 其余姑娘，表情各异，同情居多，秦枫那一句女士们好，收获不少姑娘的好感。 大华，世风好狎妓。文人士子，商贾豪绅，都乐此不彼。只要不把女伎当做妻子娶回家，怎么风流都可以。若再配些诗词歌赋，缠绵故事，没准儿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自古，声色娱乐就少不了赌，对联子，行酒令，评诗词，都是赌的形式。有形式，自然有彩头，可以是一夜风流的赌注。也可以是，罚酒三杯的惩罚。现银下注，就更常见。赌头越大，越刺激，越能传得开。 谢子怀还在犹豫，身后陆明的声音响起：“若是真能促生一种新的习字方法，区区一万两银子，算得什么？” 谢子怀心里大定，点头道：“好！就依秦秀才所言。只是，你若做不到呢？” 赌注对等，这是基本规则。 秦枫微微一笑：“清风观王真人那里，有我存银一万两，我若做不到，那银子归你。” “好！一言为定！秦秀才还得说个输赢规则，怎么算你赢？怎么算输？”谢子怀谨慎问道。 “就以直音法，反切法为准，我的法子更优，就算赢。否则为输。今日在场，全体为证，就以大家公允为准！”秦枫字字掷地有声。 如此评判规则，不但公平，甚至还有利谢子怀。一些学子们脸上的兴奋，换成讶异。 谢子怀心里闪过一丝不妙，遂问道：“那有无期限设定？” 秦枫伸出三根指头，笑笑道：“放心，我不会说个三百年。” “三十年？”谢子怀接口问道。 “胆子放大一点！你再猜！”秦枫脸上笑意更浓。 “三年？”谢子怀有些不敢相信。 秦枫晃晃手指：“三个月！就从，今日开始！” 嗡地一声，台下炸开了，十余名学子顾不得山长，父母官还在，终于忍不住互相讨论起来，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嚣张的秀才？！ 三个月自创一套识字方法，还要优于直音法，反切法。真当自己是文坛宗师？ 不，宗师都不敢这么狂！ 秦枫转身，对着后面五位面色凝重的评委，施礼道：“南昌生员秦枫，告退。” 陆明嘴一张：“你。”眼角似是无意，瞄一下学子那边空着的椅子。 秦枫眉头一皱，若是山长相邀，我该如何拒绝？一次又一次辜负别人好意，鸭梨好大！ 陆明看看秦枫，犹豫一下，缓缓道：“回去好好准备吧，真有更好的识字方法，天下人人受益。所以，我是希望你赢的。” 秦枫面上一松，转身走回自己座位。三道目光，就在自己身上搜索，秦枫终于忍不住道：“有什么问题，直接说！” 舒怡道：“我有一千两银子私房钱，投在你身上！我信你！” 秦枫一愣，还有这等操作？！一万我自己都嫌少，你还来分走一千！问题是，人家的话，还说得那么好听！我信你！总不能接二连三拂人好意吧？何况，这次还是美少女。 秦枫点点头：“那，多谢舒姑娘信任。”又侧头看着，问贾静敏：“你没问题问我？” 贾静敏翻个白眼，靠近一点小声道：“舒姑娘刚才跟我讲，你方才下注时，那贱兮兮样，和你在清风观下棋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贱兮兮三个字，是你自己加上的吧？！” “哼！” 秦枫再侧头对着陆文曼笑笑，陆文曼道：“我也相信你，但我没有银子，若是你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想想，又补充道：“如我爷爷所言，这事儿有益天下人，你若开口，我必全力以赴。” “多谢陆姑娘，我肯定需要你的帮助，我还想要整个红袖文苑帮助。”秦枫又转头看着舒怡笑道：“红袖文苑若是助我完成此事，名声肯定盖过士林书院那帮学子！”舒怡乐得眉开眼笑，连连点点道：“好，好！” 对面的学子，再见秦枫与三女谈笑风生。一名学子狠狠道：“子怀兄，你那一万两的赌注，匀一千两与我，如何？” “好！”谢子怀答应得很爽快。 “分我五百两！” “分我三百两！” ...... 策论答辩到这个时候，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年轻的学子，也可以借机，适当地放松一下。 虽然南昌最美排名前三的姑娘，都和秦枫坐在一起，自己也不能去招惹。但红袖文苑其他的姑娘，个个也都是名门闺秀，模样也不差。 一万两银子的赌注，学子们分配干净以后，就开始与红袖文苑这边的姑娘搭话了。 看着年轻人慢慢打成一片，陆明笑道：“下面的时间，就交给他们吧。我们这几个评委，都散了。别在这里，碍年轻人的眼。” 余人纷纷附和，遂一一拱手道别。 今日，学正，知府，两知县，除了开始分别与学子讨论了一下诗词，在后面的策论上，几乎都没有发言。 一是因为，自己这些人，都是巡抚请来撑场面的。今天的主角是陆明，秦枫。 二来，刚才的策论，都是针砭时弊，士林书院的可以作为学术进行讨论。但自己身在官场，就不能随便发表观点。这也是因为陆明要考校秦枫。否则，今天这种有官，有士的场合，一般只谈诗词文章。 魏大有最后一个上前与陆明道别，看一眼秦枫，魏大有苦笑道：“陆先生，这秦枫......” 陆明抬手摇摆几下，打断魏大有。陆明再摆个手势，两人并肩往外走。 陆明边走边道：“你没看错，秦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魏大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陆明接着道：“不是我不收他，而是，他不想来我士林书院。如今他与子怀有约，又是你南昌生员，你多关注他一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士林夜话 红袖文苑没有准备正餐，自然也没有晚宴。这也是一种隐晦的时间限制，到晚饭时间，青年才俊就与姑娘们道别。这场端午诗词会，到此结束。 以后延续的话题，就是那场赌局。 秦枫、贾静敏与舒怡，陆文曼约好明日一早再来红袖文苑，听秦枫安排筹划。至于香水生意，暂时先放几天。 四人告别，秦枫与贾静敏并排往外走，此时贾小姐才轻声问道：“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秦枫微笑道：“你放心吧，我这里十成把握，比上次下棋的把握还大！” “哦？！”贾静敏轻喝一声，脸上有惊喜，还有惊讶。 秦枫笑笑，现成的汉语拼音，后世都用了上百年，这能输吗？ 秦枫接着又对贾静敏说道：“有些细节，容我再好好思虑一番，明日你就知道了。” 周叔和如意，提前侯在大门处，见秦枫与贾静敏出来，就迎上去。如意在车里，缠着贾静敏问这问那。 秦枫一路都在思索，到底是简简单单地推出拼音，还是把事情做大一些，做多一些？用后世的成果，去赢别人的银子，有些不太地道。那就把事做足，为这个时代的文 化，做一些贡献。 这一万两，就当是，文化交流搬运酬劳！ 秦枫脸上，慢慢溢出微笑。 江西巡抚舒庭轩，还有两位妻子留在四川原籍。舒怡还有两位哥哥，都已入仕途，在外地做官。 跟着舒巡抚来南昌的，除了小女舒怡，还有一些叔伯亲戚，他们是来南昌打理舒家的生意。豪门家族都是如此，家族生意得跟着势力最大的人走。 这些都算家事，平日都是舒夫人管理。 舒怡一边吃饭，一边嘴里哔哩哗啦给舒巡抚，舒夫人，讲今日发生在红袖文苑的事。 舒夫人有些遗憾道：“早知道他不想去士林书院，我们又何必费这个心思？你说他这个赌约，是真有把握，还是羞刀难入鞘？” 舒怡道：“我反正看他一脸得意，我就帮他应了一千两。” 舒夫人哭笑不得：“你瞎参和什么，一个姑娘家，跟人学赌，也不怕人笑话！” 舒怡满不在乎道：“就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我搭在秦枫的赌注上，又不是我赌！” 舒巡抚缓缓道：“秦枫所言，有道理！富者多上税，贫者不交，或者少交，甚至还有补贴。就这一句话，绝不是士林书院那些学子所说，会招天下人不满！” 舒巡抚摇摇头：“这些学子，终究是雏儿！或者是，他们故意视而不见！” 舒怡道：“爹，他们还说，人死了都还要人家缴税，太无理了。” 舒巡抚冷哼一声：“哼！那是他们攻击秦枫的观点，哗众之语。我都听明白了，那是遗产税，就是死后，分给儿孙的财产。什么人才有打量遗产可分？富人。贫穷家庭，有多少财产分？再说上税，听起来人人都要，实际呢，贫者不交，或者少交，甚至还有补贴。天下老百姓，一大半，都会支持！就算一些小户，交几两税银，心里不满，但是一看大户缴的更多，他们也会举手欢迎。人心是什么？我交一两，你交十两，我就很开心。所以这个税法真能执行，九成的老百姓都会赞成。反对的，就是那一成富户！包括今天士林书院这些学子！平时高谈阔论，胸襟宽广，宅心仁厚，为国为民。真说到自己利益了，一听修改学而优则仕，就齐齐反对。而我大华的未来，却正是这些人在掌控！” 前些日被朝中清流抛弃，舒巡抚似乎，对官场，对整个士族，多了些不满。 舒怡16岁，碧玉年华，正是口无遮拦的年龄，直接笑道：“爹，我们也是那半成富户吧？” 舒夫人瞪一眼女儿。 舒巡抚道：“正是，但我支持秦枫这个说法！我也愿意多缴税。不为一方主政，就不明白收税之难！富者有银，税丁无权去收！贫者无银，却赋税加身。收税的税丁，闲聊中都会提及，明明富户拔根毛，就能抵穷人十几户一年，甚至几年的税金。为何还要我等去逼人卖房卖地，甚至卖儿卖女？” 舒巡抚摇摇头，叹口气：“秦枫这税法，于国于民，绝对是好事。只是，也绝对无法施行！” 舒怡歪着头想想：“爹说的有理，那我也支持秦枫的观点。爹再猜猜，秦枫这个赌约会赢会输？” “赢！”舒巡抚斩钉截铁道。 舒怡奇道：“为何？” “赌是他提出来的，赌金是他定的，判断输赢的规则也是他建议的。最后，还只给自己三个月时间，他要么是嫌自己钱多，犯傻！要么，早就成竹在胸！以他在清风观的表现，我猜，他是想再赚一万两银子。哦，不，九千两！我的宝贝女儿，还要赚一千两！” 舒怡脸上笑开了花：“爹，我和你的看法一模一样！” 舒巡抚微笑道：“不过我很好奇，他会用什么方法去赢！” “我们约好明儿一早在红袖文苑聚合，听他安排筹划，晚上我回来给爹爹讲！”舒怡欢快地说道。 舒夫人嗔怪地看看父女两：“快吃饭吧！”拿起一双公筷，给父女二人一人夹一块，糖醋排骨。 陆明回到士林书院，这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群。正大门两侧，两长排厢房，凡涉外的业务，都在这里办理。休息间，联络点，报名处，登记处，一应俱全。 书院学子太多，涉外事务也就繁琐，能在书院门口解决的，就绝不带进书院门内。 进书院大门，其余三方布着几排宽大的长厢房，用作教室授课。第二进，也是一样的格局。后面还有三进，就是学子，老师的住处。 书院看起来够大，但是随着近些年声名远扬，书院学子越来越多，书院已经有些拥挤。 陆明需要，扩建书院。士林书院的学生，越多越好。越多的学生接受自己的教育，也在接受自己的政治理念。就会有越多的学生加入自己的士林社。 等士林社日益壮大，里面的学子成长起来，成为大华的实际管理者。这些学子就会充实在大华朝廷，地方官场的每一处角落。 那么士林社，就可以放手施为，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清君侧，灭阉党，去派系，辅佐明君，恩泽天下！大华复兴，指日可待！ 陆明深吸一口气，正待回到自己居处，又犹豫一下，往另一边走去。 这里分布着十几处小院，是书院老师居处之一。陆明来到一小院门前，拉起门环叩叩门。 开门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看见门前的陆明，怔一下，笑道：“是陆山长啊，快请进来。” 陆明笑笑，走进院子，摆摆手：“不去屋里坐，就在院子里坐坐，凉爽。” 年轻人忙前忙后，很快就为陆明端来一壶茶，一碟点心，一碟果品。然后陪坐在陆明身边，为陆明倒上一杯茶。 陆明笑眯眯地看着他，高文进，这是自己曾经，最好，最得意的学生。现在，是书院里，最年轻的先生，也是唯一一位秀才先生。 其他先生，至少是举人，多数是进士，退仕的官员。但高文进的学问，书院公认，排在前面。 高文进，昔日进士榜上的探花郎。因为卷进一场科举舞弊案，被剥夺了其他功名，仅剩一秀才功名傍身。 待茶盅放在自己面前，陆明开口道：“文进，我今天，遇到一个人，我在他的眼里，又看到你眼里曾经有过的东西。” 高文进笑笑：“陆山长，以前我眼里有什么，我自己都忘记了。” “私下聊天，我喜欢听你唤我先生，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过去是。现在还是。” 高文进犹豫一下：“陆山长，我心里一直称你先生。我曾经是你最好的学生之一，所以我不能让你最好的学生，以秀才身份，唤你先生。我想留着这点尊严。” 陆明沉吟片刻，沉声道：“你还是放不下，熟知你的人，都知道以你的秉性，不会舞弊。以你的才学，无需舞弊。你是被牵连的，属于冤枉。你为何，还不能释怀呢？” 高文进苦笑道：“可是，天下人又有几人熟知我？我也想过振作，重新再来！山长也知道，八年了，我又考了两次乡试，两次都不中。难道是我学问不够？只能是最后录取揭名，看到我的名字，他们划掉了！这哪有公平可言？他们一笔划掉我的名字，这才是舞弊！” 高文进摇摇头，脸露悲凄：“他们都知道，我是冤枉的。他们允许我应试，可为了朝廷的体面，他们又绝不会录我！山长，我还要如何做呢？我明年可以再去考一次，然后再落榜。山长，我就算钢筋铁骨，也会心如死灰。我累了，不想去考了，陆山长，就让我在这里，为你带出更多的学生吧。” 陆明沉默半响，道：“今天，我在秦枫眼里，看到倨傲，看到不屑。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眼神，和他一模一样！我当时不喜欢你这种眼神，年轻人，就该谦逊。可是，当我这几年，真在你眼里，再找不到那些神采时，我又很痛心。” “秦枫？”高文进笑笑：“可是双和棋，退走东瀛高丽棋手的那位？” 陆明点点头：“那一次，是诡计。但我欣赏他，敢为人先。围棋对弈如是消遣，大可讲点棋艺棋德。但是涉及国家荣辱，就如同战场死敌，没有对错，没有道理，只有输赢。和，那就是和！东瀛高丽棋手，也得承认这战局。” 高文进点点头。 陆明接着道：“今日他在场上策论，与人答辩，藐视全场时。有一刻，我以为那就是你。看到他拒绝我招揽的眼神，我多希望，那就是你。魏大有说他无心科举，可他比那些能中举人，能中进士的人，还骄傲，还自信！你明年是否参加乡试，我不在乎。我只想你眼里，再看到昔日的，神采！” 高文进沉默片刻，缓缓抬头：“陆山长，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陆明微微颔首，忽然一笑，道：“不过，秦枫今日接下的赌约，可就没那么容易谋划了。我很期待，不知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高文进也笑道：“陆山长，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赌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大华字典 一大早，秦枫与贾静敏同行，前往红袖文苑。 贾静敏坐在马车里，见秦枫还在思虑。心里生出一丝担忧，也不知他的法子，是不是像他说的有十成把握。 小姐心里有事，如意也就不去打扰，静静陪坐在马车里。 秦枫的思路，基本已经明确，就是整一本大华的新华字典出来。还要把标点符号注明在里面。 前几天看大华的小说，已经有意识采用提行，空格等手段分段。地名旁边画双线，人名旁边画一根单线。每一句句首，还有一个大圆圈，以方便读者阅读。 所以这个标点符号，也算得上应运而生。赠送给大华百姓，自己冒充一回文化使者。 秦枫在盘算，除了赌金，还能不能从其他地方获取些收益？ 一路无话，直抵红袖文苑。今日是私下聚会，贾静敏带着如意上前叩门。 开门后，还是小环笑眯眯迎出来，秦枫以为自己来得早，结果陆文曼，舒怡早就在前厅等着他们了。 几人互相打个招呼，各自寻位子坐下。小环指挥着几名丫鬟上茶，点心，果盘。一通忙碌后正要退下。 秦枫阻住道：“等等，请问小环姑娘，识字吗？” “回公子话，以前小环陪小姐读书，识一些字的。” “那，这几位姑娘里面，有没有不识字的？” 小环道：“我们平时会教一些。但是大家都识字不多。” 秦枫点点头：“好，那请小环帮我准备几张纸，一些墨汁，我试试用我的方法，教大家识字。” 几名丫鬟欢欢喜喜去帮忙准备。 陆文曼微笑道：“想不到，一夜之间，秦公子就能想到识字的方法。” 秦枫微笑摇摇头：“我说实话，这可不是我一夜想到。很久以前，我接触到几位遥远的异邦人士，埃及人。他们有一种文字叫拉丁文，每个字像图形一样，并代表一种发音。那时候我就想，这种方式对我们识字，也应该很有帮助。所以此事，我很早就在编撰。昨日再提此事，我才自觉有几分把握。至于效果，你们三位才女，很快就可以看到。若有不足之处，我们还有三个月时间修正。” 贾静敏心里替秦枫紧张，面上挂着微笑点头答应一声。。 舒怡也笑嘻嘻地大点其头，希望自己眼光独到，白赚一千两。重点是，这银子是自己赚来的。 陆文曼微笑道：“多谢秦公子坦诚相告，我很期待公子接下来的教学。” 摆上案台，点上熏香，一名丫鬟磨墨，一名丫鬟铺纸，一名丫鬟看看笔架：“请问秦公子，用哪一只笔？” 秦枫从怀里掏出一根毛：“我用这个。” 那一日，教贾颂做了几支鹅毛笔，书写，记账，还真是好用。贾静敏看见后也随手拿走了两支。 但是今日其他姑娘，可都没见过，一时有些愕然。 舒怡鼓起眼睛道：“秦公子，这是，鹅毛？” 秦枫笑笑：“鹅毛笔！南昌城里，不是有很多番邦异族么，他们就会用这种鹅毛笔书写。” 大华极少数的男人可能有机会，看到外国人写字。但大华女人，还真是从未见过。 秦枫走到大案后面，蘸墨，在一张纸上，画上a、o、e......等十来个字母。 几名丫鬟在前面站成一排，贾静敏，舒怡，陆文曼也围过来，站在旁边。 秦枫举起纸：“看清楚这些图形，这是帮助大家认字的，可以想象成，认字的源处。所以称为字母。这个字母，表示这样的发音，来跟我发音！” 啊，喔，哦，波...... 十来个字母，几名丫鬟很快就记住了。秦枫写个巴字，将b和a写在巴字头上，道：“跟我读，波啊，波啊-----巴！” 随手画根小线，秦枫道：“这根线，就是平音。一共有四种语调......” 秦枫再写个罢字，画根斜下四声调，道：“波啊，波啊，重声-----罢！” 贾静敏眼睛越来越亮，陆文曼一脸惊讶，舒怡目瞪口呆...... 陆文曼终于忍不住打断道：“秦先生，这样的字母，你一共有多少？” 秦枫微微一笑，得意洋洋：“一共有63个,分为声母23个,韵母24个,整体认读音节16个！学会这63个字母，天下字，你能读出发音，就能拼得出来！” 陆文曼恍然道：“秦公子真是奇才！这就是切音法，只是我们以前直接用字标注发音，秦公子用这个字母标音。” “对！我这63个字母代表63种发音，组合拼读，就能囊括所以文字！我叫他拼音。”秦枫笑道：“一个孩子，只要十来天学会拼音，天下字，就能都认得！” 贾静敏点点头：“对！三字经，习文解字，字汇，都可以标注这个拼音。” 秦枫看一眼贾静敏，比个嘴型：聪敏！ “那我这一千两，赢定了？！”舒怡眉花眼笑。 “还不止！”秦枫摆摆手，笑道：“我们选出五千个常用字，请一百个读书人，先学习拼音，然后每人分配五十个字，标注拼音，每个字，组词，成语，加以注释。成册成书，取个名字，就叫大华字典！” 陆文曼眼睛一亮：“字典，典籍，秦公子事成，必名震天下！” 秦枫再摆摆手：“不是我！是我们，我和你们红袖文苑一起做这件事。还有那一百名读书人，字典上面，都会留下他们的名字！” “当真？！哇！我们红袖文苑也能跟着秦公子名震天下了。”舒怡拍手道。 陆文曼脸上也有些兴奋：“这字典意义，堪称读书人的不世之功。秦公子为何，不独占，反而要分润出来？” 一个人行剽窃之事，总有些不安。所以，秦枫正色道：“请一百名读书人，我要费很多时间。但是红袖文苑里面的姑娘，自己家里，亲戚朋友那里，就有很多，能马上召集到。然后他们为五千字注音，注释，最后还要校对筛选，工作量极大。也需要红袖文苑一起参与，否则，三个月成字典，有些难。” 舒怡点头道：“秦公子谋划，我们红袖文苑行事，是这意思吧？！” 秦枫笑眯眯道：“对！而且，这事儿也不算白做。读书人那里，一字千文酬劳。每个人分配五十个字，能获得酬劳五十两。” 陆文曼微笑道：“能在字典上留名，他们就会抢着来，你这银子，真不用给。” “要给，必须给！”秦枫道：“恩，读书人的价值，必须得到体现。一字千文，也是个噱头。还有，我打赌赢来一万两银子，五千两付给读书人，五千两印成字典，免费发放出去。省得士林书院那帮人，说我满身铜臭。” 舒怡欲言又止。 陆文曼一脸肃容：“秦公子高节清风，实在是读书人中楷模。” 贾静敏在一旁看着秦枫，先前的担忧化作一脸欣喜，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地看着秦枫装逼。 秦枫转头对着舒怡道：“那一万两银子里面，有舒姑娘一千两。我们换种方式，我先问问舒姑娘，陆姑娘，如果在字典后面，或者序言前面写上，字汇成典，特别鸣谢以下家族大力支持。你们说，有没有家族愿意留个名？” “当然愿意！字典一旦面世，以后所有孩子都会学习，读书人都会用，天啦！一百年，一千年，字典留名千秋万载！他们会为这留名抢破头，秦公子，你，哦！”舒怡一下用手捂着自己嘴巴，睁大眼睛看着秦枫。 秦枫嘿嘿一笑：“抢破头没必要了，出银子就行，一家一万两。我打算鸣谢十个家族。一字千文，印书成典，那都是有成本的。有支出，就得有收入！” 陆文曼脸上一丝尴尬，方才我说的，高节清风，人中楷模，不知能否收回？ 秦枫又道：“这十万两，五万你们三人拿着，充作你们一起做香水生意的本金。红袖文苑其他姑娘，付一些现银酬劳，或者，也并入香水生意股份。舒夫人那一万两，就还给夫人，我们靠自己。剩下五万两，我另作他用，如何？” 秦枫此举，一下拉拢整个红袖文苑，香水生意，恐怕再没有人能撼动了。 舒怡瞬间跳起来：“好啊！我们靠自己，五万两，这么多银子啊，能买一座山养花，不，两座！” 陆文曼微笑道：“我不会生意，我就不参与香水吧。你们用心做香水，我就多花点心思，帮你们看着红袖文苑。” 贾静敏微笑道：“陆姑娘，这些事，都是联接在一起的。你说得对，你多花点心思在红袖文苑上，香水生意，我们多花点心思。份子呢，我们大家都该有。” 舒怡也劝道：“陆姐姐，贾姐姐说得对！红袖文苑是我们大家的，香水生意也是，我们应该都有份，你别生分好不好？！” 陆文曼苦笑不得，秦枫自己不花本钱，纯属慷别人之慨。 自己倒想高节清风一次，又确实显得生分。而且，秦枫摆明是拉自己下水！不，拉整个红袖文苑下水。以后，谁要说这留名收钱不地道，就是在攻讦红袖文苑。 这人真是，唉。陆文曼思虑片刻，点点头：“那好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利弊得失 傍晚时分，士林书院。 陆明看着手里的拼音表，对陆文曼道：“你别纠结，你做得对！非常对！” 陆明扬扬手里的纸张：“你既然知道，这个拼音，还有字典的重要意义，就必须参与进去！这何止是千秋万载留名？日后整个大华万万百姓，世代子孙，每个人都会用他习字，读书！收那点银子，算什么？香水股份，你就安心拿着，拒他人好意千里之外，反而不妥。何况这事儿本就微不足道。我陆家有女，留名字典，这是陆家祖上有德，也为后世积福！这才是大事！足矣，足矣！哈哈哈！” 陆文曼心里一松，面上微笑：“多谢祖父指引，祖父这般说法，曼儿心里就明了，谢谢祖父。” 陆明看着孙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门，笑容一敛，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可是，这样还不够啊！ ...... 巡抚府。 舒巡抚看着面前的拼音纸张，沉默良久，道：“秦枫，还真是个人才！” 舒夫人嗔怪道：“老爷，你还在想这事儿，先开饭吧。用过饭再想不迟。” “不，那就迟了！我要马上修书一封！”舒巡抚起身就往书房走，走两步回头对舒怡道：“你刚才还说，他还答应给你们分润几万两银子？做生意？” 舒怡点点头：“是啊！娘许给我们那一万两，就不用了！” 舒巡抚点点头，继续往书房走去。 ...... 镇守太监府。 汪公公看着书吏问道：“莫离，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玄机？这么晚，舒巡抚还送封信来？” 汪公公识字有限，这方面的见识，也稍微差点。 莫离声音有点激动：“公公，稍候，稍候。” 汪公公有些不耐，舒巡抚急急送来这个，肯定有什么重大含义。这莫离，手都在发抖，又半天不说话，急死个人！ 莫离终于放下手里的纸张，声音有些发颤：“公公，这是大功，天大的功劳啊！” “赶紧说！” “这个拼音，标注在字汇上，做成字典。以后，每个大华人，从小开始，就得用字典。这意味着，字典就像宝书，每人都有，每人都会看，读书人学习要用。老百姓看本小说也要用。从普及面上看，还胜过四书五经！” “这就是功？” “公公，人人用这本书，那这书上的名字，是不是人人都会称颂？百年？千年？” 汪公公一愣，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好！好！果然是大功！我就说嘛，舒巡抚吃饱了撑的，要我一起署名求皇上题字！大华字典！这不是求字，这是送给皇上一份大礼！确实是天大的功劳！好，好，好！” 莫离笑道：“字典封面是皇上题字，以后全天下每个读书人，打小开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皇上的字！这就是皇上文治之功，千秋万载！舒巡抚又在李公公阵营，这一次，李公公必定扬眉吐气，强压满朝百官一头！还由不得天下人不服！那帮子清流啊，抛弃了舒巡抚，到时恐怕肠子都会悔青！” “哼！活该啊！那帮混蛋，平日背后称我们阉党，阉党！”汪公公咬牙切齿道：“这次，反而是我们阉党做成这件文坛大事！我看你们这脸，往哪儿搁！这事儿不用信鸽，八百里加急派送！连夜出发！” “请稍候，公公，此事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公公你看，这还有一百名读书人，每人注释五十个字，也是要在字典上留名的！我们为李公公留个名字，这可比给李公公立祠堂，好太多啊。祠堂千百年以后，谁知道成什么样？这字典留名，千百年以后，依然如故！” “好！好！对啊！莫离，你这主意，高！想必李公公一定满意！” “公公，一百个名额，你也可以留一个，啊！？”莫离的声音有些颤抖。 汪公公看一眼莫离，脸上慢慢展露笑容：“好！我也留一个名字，不过，我那五十个字的注释？” 莫离接口道：“我来完成，保证万无一失！” 汪公公笑道：“那就是一百五十个字！李公公的，我的，还有你自己的。辛苦你了！” 莫离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汪公公情绪也受到传染，内心感慨：想不到啊，我汪海，也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在字典上留名百世千秋！我要是，要是有后代多好！这名，就能一辈一辈传颂下去，可惜啊！可惜啊！...... 汪公公慢慢抬头看着屋一二。” 秦枫拱手一礼：“先生赐言，枫定尊从。” 舒子澄是舒巡抚的代表。一省巡抚的意见，秦枫也不得不从。主动从和被动从，就是舒服和不舒服的区别。 舒子澄微笑道：“好说，好说。昨日晚间，今早，巡抚大人已将此事，分别通报府衙，学正署，县衙等，还有镇守太监府上。并打算与镇守太监联名请皇上赐字，大华字典。从此字典与皇上御笔同存，秦秀才，这个契机，你可满意？” “满意！太好了！呵呵！”秦枫搓搓手，笑道：“多谢巡抚大人，多谢舒先生！这等荣誉，这等规格，实在是枫望之不及！枫想不到这茬儿可真不怪自己！”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舒子澄手指点点秦枫笑道：“好，既有皇上御笔赐字，那此事该不该有个典礼仪程？那地方县府主官，学正，是不是都教化有功？该不该沾点光？你秦枫，一旦万众瞩目，所得是不是更多？” 秦枫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着舒子澄行礼道：“多谢舒先生解惑，枫感激莫名！此事枫确实行事孟浪，也无力操持。枫斗胆请舒先生一力主持，枫随时侯命。” 秦枫这次是真明白了，前世拼音就是所有国人必学科目，也是每个学生必备的工具书。其重要性，功能性，绝对都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今日大华而言，只会显得更重要，更有意义性！自己就为那几万两银子，确实是浪费，极大的浪费！ 舒子澄这次登门，就是想要操作此事，把字典能带来的所有好处，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后所有人一起分享这种好处，这种好处并非如银钱一般，你有一分他少一分。而是如众人拾材火焰高！叠加效应。 秦枫的好处，也只会多，不会少！ 而且，所有参与分润的官员，事实上也都会承秦枫一个人情。但凡正常人，立马就会分析出利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取舍有道 舒子澄很满意秦枫的态度，这事儿秦枫也确实操作不了。遂笑道：“你放心，该你的。跑不掉！不该你的，你也有！说起来，舒巡抚与你，还真有缘分，你先是退走东瀛高丽棋手。贾姑娘又与怡儿一起做事，你现在又想出字典妙籍！巡抚大人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哦！” 秦枫笑笑：“别指望我明年中举就行！” “嗯？”舒子澄正准备哈哈大笑，突然被这句话噎得直翻白眼。 秦枫赶忙解释：“舒先生，我这都是拿来主义。围棋那事儿就不说了！这拼音，是我参考切音法，然后把拉丁文拿来套用发音。真要考较我的四书五经，枫实在是汗颜。所以有此一说。” “怡儿提过这事，南昌也有异邦人士来宣传他们的教派。我查过，你这拼音和他们的文字，确实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秦秀才很坦诚。不过，见识过异邦文字的人何其之多，但，谁又能引用到我们的文字上来呢？这就是秦秀才的本事，秦秀才不必过谦。这事儿，非你不成，这是事实。”舒子澄顿一下，笑道：“不过，秦秀才若真能，进士及第，又有这字典为引，前途一定不可限量。秦秀才若浪费这机缘，也很可惜。” 秦枫摆摆手，苦笑道：“舒先生，莫提此事了。枫不是浪费，而是不能奢求。对了，舒先生，那枫接下来，该怎么做？” “暂时什么都不做，静待圣旨。不过，你得尽快去一趟镇守太监府，汪公公很想见你一面。至于其他署衙，有巡抚大人替你周旋，你可以不管。” “那，枫待会儿就去拜望汪公公。”秦枫对太监，谈不上好感坏感。前世教育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对畸形人，更要尊重。所以这话回得自然平常。 舒子澄内心很满意，秦枫对太监没有丝毫反感，说明秦枫不在乎阉党名声，只一心一意，想跟着舒巡抚走。这就对了！ 宾主相谈甚欢，待舒子澄满意而归。秦枫叫出贾颂，一人一骑，直奔镇守太监府邸。 一条僻静街道上，坐落着南昌锦衣卫千户所。衙门在前，镇守太监府在后。 这两，一个是皇帝奴婢，一个是皇帝亲军。奴婢节制亲军。办公住所就合在一处。 千户所门前冷清，周边也没邻居，平时谁也不愿意靠近这个衙门。千户所也乐得如此，保持自己生人勿近的倨傲威慑。 今日，却有两骑，缓缓过来。千户所门前两名挎刀小校，冷眼盯着两骑越来越近。 眼见两骑靠拢，一名小校按住刀柄，上前几步，伸手一个阻势，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秦枫在马上朗声道：“南昌生员秦枫，前来拜谒汪公公，劳烦通传一声。” 小校愣一下，上下一打量。随即点头道：“公公早有示下，请公子下马，且随我来。” 秦枫道声谢，与贾颂翻身下马。 这边另一名门前小校早就叩击门环，门子打开衙门，跑出来两名马夫，从秦枫二人手里牵过马，往另一侧后门走去。 秦枫带着贾颂，跟着小校一路跨进锦衣卫千户所。二人久仰千户所恶名，一进门，忍不住东张西望。 绕过仪门，穿过公堂，再经过几处小院。没见着什么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也没看到什么阴森恐怖的刑房。 贾颂忍不住小声对秦枫道：“这看起来，和一般的大宅子，没什么区别啊。” 秦枫点点头，前面带路的小校回头笑道：“秦公子是贵客，自然看不到那些瘆人的东西。汪公公一早就放了话，谁对秦公子不敬，就打断双腿！扔出府外！” 贾颂脸皮子一抽。 跨进后院，小校先进去通报一声。片刻又出来，手势一摆：“汪公公有请秦公子。” 秦枫带着贾颂走进正厅，偌大堂厅，正中两张太师椅，中间一桌几，右边主位上坐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主位两侧，各有三套木椅桌几，右侧上首坐着一位中年书吏。 见秦枫、贾颂进来，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主位上的汪公公，双手一展，笑容满面道：“南昌城果然地灵人杰！秦公子能诗赋词，棋艺精湛。胸怀天下，兼济苍生！没想到人也生得仪表堂堂！” 秦枫带着贾颂施礼：“南昌生员秦枫，偕弟子贾颂，拜见汪公公。谢公公谬赞。” 汪公公摆摆手：“不是谬赞！就说字典，百姓一典在手，能识天下字，能晓天下事。知礼，守节，懂君臣社稷，为民之道。这不就是兼济苍生的最高境界？恰如你们读书人那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秦公子，我汪海平日对多数读书人，不大看得起。嘴里说的，实际做的，心里想的，都他妈不一样。而你，是我真心欣赏，佩服的一个。” 莫离站在一边插嘴笑道：“公公，还是先请客人落座吧！”汪公公前面几句夸赞秦枫的话，出自莫离。最后两句是汪公公自己的肺腑之言，属于说高兴了，一时口快溜话。 汪公公乐呵呵道：“莫先生说的是，秦公子，这位是我的谋士莫离。莫先生，你们都是读书人，你们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秦枫对着莫离一拱手：“见过莫先生，以后少不得还要莫先生多加指引。” 莫离回礼道：“秦公子年轻有为，前程远大，日后成就远非莫离可及。” 汪公公笑道：“先坐下，坐下我们再慢慢叙话。”再对秦枫摆摆手，指着身边那张空椅：“来，秦公子，坐到这里来。” 秦枫笑道：“谢公公抬举，枫不能坐那里。坐那里，等会儿说话舌头要打结。没法和公公，还有莫先生应答。我还是，坐这里吧。”抬步走到汪公公左侧那排上首，与莫离相对而坐。 汪公公一边坐下，一边笑着摇摇头：“秦公子说话，直白爽快。行，来人啊，上等好茶！江南名点，还有时令果品，都端上来。”再抬眼一看，汪公公一愣：“你这小子，怎么不坐？哦，你是秦公子的学生，贾颂。没事，没事，到我这里，不用讲究那么多繁琐礼节，你挨着你老师坐下吧！” 贾颂看眼秦枫，秦枫点点头。贾颂施礼谢过公公，从秦枫身后转到旁边椅子上，小心翼翼搭上半边屁股。 几名丫鬟像几只花蝴蝶往来穿梭，片刻，几张桌几上摆满各色小碟。点心切块，上面插有小签，果品该去皮的起皮，该去核的去核，该小块的小块。看起来晶莹可人，食欲大开。 汪公公带头捻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笑眯眯道：“秦公子，贾颂，先尝尝这几样果品，鲜甜可口，味道极好！” 再扭头对莫离道：“莫先生你别正襟危坐，你不吃，客人怎么吃？动起来。” 莫离摇头笑笑，也伸手在碟子里面挑选起来。 秦枫一笑，也就不再客气，拣着自己喜欢的吃。贾颂也规规矩矩在自己面前碟子里，取了块糕点。 汪公公突然伸手指着贾颂，笑眯眯问道：“我见过你，你是，贾家布行小东家。对吧？！” “是的，我叫贾颂，布行开行会那天，我见过公公一面。”贾颂年少，学东西快，说话也越来越大气。 汪公公又道：“恩，是了，你那日，与布行的协议，后来怎么说？” 贾颂道：“回公公话，第二日，布行送来银两，秦先生怕有闪失，只留下一千两。其余的七千两暂时还放在布行会首吴谨那里，至于去不去福建拉石材，我还得听秦先生安排。” “那别去了！”汪公公摆摆手：“天高路远的，又危险。布行那协议，还有那七千两，你都别管了！这事儿，我汪海来替你处理。” 秦枫嘴里正包着一颗荔枝，几口咽下。开口道：“汪公公，不拉石板，就得补给布行是一万两，那我回头，再送三千两过去。” “送什么送？你都凑足一万两了，还用得着我来处理？”汪公公傲然道：“我说我处理，自然就不需要你再拿一两银子出来！” “哦？那多谢公公了！”秦枫口里称谢。又白捡三千两！汪公公还是，挺大方嘛，谁说他爱钱如命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士林书店 汪公公心里也舒坦，秦枫毫不犹豫就接下自己的好，说明人家没拿自己当外人，也不避讳自己是太监，不在乎被冠以阉党之名。 这是个人才，是个能留下的人才！ 莫离对秦枫微微一笑，问道：“听舒巡抚府上人说，秦公子打算一字千文，重金礼聘一百名文士，参与编撰字典？” 秦枫点头：“是这样，字典有字成千上万，编撰的人数少了，得花费很多时间。而且，只是为一个字注音，注释，对文人学子而言，也不算难。不过，参与编撰的人要在字典上留名，所以也不能太多，得选学问好的。” 莫离点头道：“参与编撰的文士，能留名字典，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秦公子干嘛还要重金呢？一字千文？” 秦枫坦然道：“一则，读书人为字注音，注释，出工出力，理应获得报酬。字典留名也是感谢其尽心尽职。前人之事后人之师，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公众服务。二来，我有支出，才能名正言顺获取收入。所以字典后面还会为一些家族留名，感谢他们出银子协助字汇成典。如同修桥补路的善举，需要立碑篆刻铭记。而且此事我也算有功，得些银子也在情理之中。” “说得好！”汪公公一拍大腿：“这银子，该给！你赚的，该拿！” 知己啊知己！汪公公脸上，满是欣慰。自己一直被人说成贪钱，爱银子。可有谁知道，自己到处搜刮的银子，大多数，都是送进京城，进了皇上的内帑？而皇上的内帑，不都是用在大华朝身上了吗？至于自己留点结余，那是自己该得的酬劳！辛苦费啊！ “秦公子真君子，坦坦荡荡！而且言之有理。莫离现在知晓，秦公子并非一时际遇。而是胸藏文墨，腹有谋略。只待风云际会，自然一鸣惊人！”莫离正色对汪公公道：“若是朝廷多些秦公子这样的人才，大华复兴，指日可待！” “朝廷？”汪公公冷笑一声：“那就是个大染缸，白的进去，乌里把秋的出来！秦公子和我们一样，只善于做实事，没有花花肠子。但这般言行，进了朝廷，恐怕会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秦枫笑道：“我是不用为此事担忧，因为我进不去朝廷，我是没有能力金榜题名的。我就想，和公公说的那样，做点实事，赚点银子，以后纳捐个举人。” 汪公公摇摇头：“秦公子，万万不可！你很快，就会誉满士林，成为读书人的楷模。你考不中举人没有关系，可绝不能去纳捐。那些读书人，对纳捐深恶痛绝。你是名人，又是楷模，一旦他们对你失望，更会群起攻之。你做对是错，做错也是错。一辈子你都躲不过他们的死缠烂打。他们一旦翻脸不认人，就会把你往绝路上逼，连带你的家人，朋友，都不会放过！我太了解这帮读书人了！” 莫离也点头道：“公公肺腑之言，也是金玉良言，秦公子可要慎重。” 秦枫心里一阵失落，但也明白，汪公公说的一点没错。只是自己以前在逃避，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这是自己的一个希望，也是自己成为举人的唯一之路。自己怎么可能去堵住自己的唯一之路呢？ 也因为，自己如果籍籍无名，纳捐也就纳了。人家虽然鄙视你，同时也懒得理你。 说起来，自己这又是，为名所累。 如今，旁观者清，美丽的肥皂泡泡，被汪公公一指戳破！ 唉！举人也就罢了，我好不容易穿回古代，连三妻都没有资格，那有什么意思呢？ 汪公公见秦枫一脸落寞，宽慰道：“秦公子无须烦恼，男人立业，功名利禄，不仅仅只有科举一路。秦公子若是愿意，还可加入皇上亲军。以秦公子才能，必定能飞黄腾达，一样功成名就。还不用在朝廷，受那些鸟气。秦公子不入朝廷，在地方，在民间，没准儿还能做出更大的事业！” 皇帝亲军？锦衣卫？算了，锦衣卫以后的麻烦可多了。如今有舒巡抚的大腿，再攀上这汪公公，进锦衣卫，还真不如我开银行。 秦枫一念至此，当即笑道：“锦衣卫也要受人管制，行事不自由。汪公公说的对，我若有才，哪里都能留。我就在这南昌，好好地做买卖，争取做个大大的买卖。也不辜负，汪公公的眷顾！” 汪公公也没想到，秦枫这么快就释然了。当即赞道：“秦公子果然有气魄！好，我汪海看好你！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我，我就看着你，怎么做成一个大大的买卖！” “多谢公公提携！” 莫离笑着摇摇头：“年轻才俊，我也见过不少。但像秦公子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读书人，还真是少见！相信秦公子定然不会让公公失望！” 汪海学问不高，但身在高位，见过世面。同时锦衣卫也早将秦枫查了个清楚明白。 再看秦枫对答，没有虚与委蛇，直言之间，又甚合己意。汪公公心里就生出几分招揽之意，如果秦枫真有能力，做出个大大的买卖，对自己，对李公公，对皇上，都有莫大的好处！ 公公现在最缺什么？就缺人才！莫离是人才，能书会写。 秦枫更是短短几日，就办成两件大事。仅字典，他就敢收人家十万两赞助费！我汪海，正需要这种人才！ 大家天南海北，随意闲扯了一会儿。秦枫暗自留意，眼看已到正午，就提出告辞。 汪公公坚决不允，着人摆上一桌上等席面，拿出番外葡萄酿，几人又开怀畅饮起来。汪公公有意招揽，莫离左右逢源，秦枫有心结交，三人相谈甚欢。 借着几分酒意，秦枫瞅个机会，对莫言道：“莫先生，我人脉有限，也怕有些人鱼目混珠，混进来坏了字典名声。不如请莫先生也帮我物色十来名文士，一起参与编撰。当然，规矩一样，一字千文。不多也不会少。莫先生方才还说，我若有事开口，莫先生必定相助。莫先生可不能食言哦。” 莫离一怔，内心激荡，自己一直在想，怎么找个机会开这口。人家就巴巴地贴上来，够意思啊！当即站起身来，举起葡萄酿道：“秦公子，啥都别说了，来，干了！”言毕一饮而尽。秦枫也站起来，举杯一起一饮而尽。 汪公公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秦枫话是对莫离说的，人情可是给自己的。他二人这一碰杯，秦枫就算半个自己人了。 汪海看一眼，一直小心翼翼陪坐一旁的贾颂道：“贾颂！来，你来陪我喝一杯！” 贾颂坐在末席，汪公公在对面，他可不敢直接站起来与汪公公隔桌碰杯。 贾颂端起酒杯，快步绕过桌子，走到汪公公身边，双手托杯，半弯着腰低声道：“贾颂敬汪公公。”没有汪公公发话，贾颂连敬酒的资格，都没有。 汪公公侧头看一眼贾颂，手里酒杯轻碰一下，笑道：“小子不错，跟你先生一样，有一股男儿气概。布行之事，你放心，吴谨以后再不敢耍什么手段！” “多谢汪公公。”贾颂待汪公公小酌一口，自己忙举杯一饮而尽...... 从汪公公处出来，早有马夫牵来马匹，秦枫一边上马，一边道：“这酒有些上头，走，我们去转转。对了，贾颂，带我去看看，哪里有卖春宫画册的。” 贾颂脚下一滑，差点踩空。重新踩稳马镫，翻身上马。看一眼秦枫道：“先生，那我们去士林书店吧。对了，今天晚上家里摆流水席，我们还得早点回去。” “还早，这才用过午饭。流水席不是请酒楼送吗？我们回去那么早干嘛？” “先生你请了邻居，还请了县衙刘师爷，曹捕头。刘师爷答应了早些来，你得回去陪聊啊！” “看看春宫图，耽误不了多久。士林书店？那是士林书院开的书店？” “对啊！” “有春宫图？书院开的书店也卖春宫图？”秦枫一脸不可置信。这还有没有道德底线了？ “先生，士林书店当然能卖啊。要不然，一般家庭新婚夫妇，去哪里买？大户人家倒是有丫鬟婆子教授，寻常百姓，没人教，都靠春宫图自学房中术。” 卧槽，教科书啊！ 想想也是，这事儿，一般普通家庭，还真没处学这些生理卫生知识。这么看来，春宫图其实，应该是生理卫生课本。士林书店自然卖得。 士林书店就在士林书院旁边，将马套在店外拦马杆上，两人跨进书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生理教材 书店非常大，书籍摆放犹如秦枫前世的图书馆，一排排整齐木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种各种书籍。诸子百家，小说故事，说文解字等一应俱全。四处墙上，挂满各种诗词，字画。甚至还有，不同时期的官方邸报。 书店里面人也不少，多是书生装扮。看起来多数都是书院学子。 秦枫看看贾颂，贾颂看看左右，带着秦枫直奔书店最里面的角落。 角落书架上，秦枫一眼扫过，名字尽是，春色无边，十几摸词等。秦枫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大华的屏蔽词小说？咦，居然还有艳诗艳词三百首！随手取下一本，秦枫翻开一看：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信手再翻一篇： 二八娇娆冰月精，道旁不吝好风情。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枕上云收又困倦，梦中蝶锁几纵横。倚缘天借人方便，玉露为凉六七更。 秦枫哑然失笑，这水平，真高！一般人还品不出味道，没有一点文学修养，连看限制级诗词，都没有资格。 贾颂鬼鬼祟祟，递给秦枫一本画册，小声道：“这是最好的了。” 秦枫把诗集放回架子上，翻开画册一看，脸上顿时一抽一抽。这是画的啥玩意儿？画中人物身体严重变形，色彩粗制滥造。更可恨的是，人物比例完全失调，没有一点美感。个个都是小短腿，水桶腰，还不如秦枫小时候看的连环画。这画册上，也就只能看出两个人打架的大概姿势。 这玩意儿，和我前世的高清画质相比，简直是无法直视！惨不忍睹！ 这是时代缺陷，大华没有写实画画的技能！ 秦枫顿时兴趣索然，同情地看一眼贾颂：“可怜的娃，这就是你们的教科书？”然后鄙夷地把画册扔回给贾颂。 秦枫来到掌柜面前，摸出一块碎银递上。掌柜看一眼，没接，笑问：“公子想买点什么？” “我想打听点事。” “公子请问，我若能答，必不隐瞒。不用破费银子。”掌柜客客气气道。 “多谢，我想问问，南昌城，或者江西，哪一家造纸造得最好？” 掌柜犹豫一下，道：“这纸品种繁多，用途各有不同。写字的麻纸、画画的宣纸、封书皮的洒金纸、还有薛涛笺纸。公子想问，哪类纸最好？还是某一类纸里面最好的品种？” 秦枫沉吟片刻，问道：“有没有一种，韧性好，不怕水泡，质地又硬的纸张？” 掌柜思忖片刻，摇摇头：“一般的纸张都不能水泡，不过有种纸，倒是韧性好，质地硬，比其他纸，耐水一些。叫磁青纸。” “哦？那你这里有吗？我能看看？” 掌柜笑道：“我这里没有，磁青纸一张，价值百文。一般人哪里买得起，更不会用来成书。不过公子要找，也容易，磁青纸是佛教金字抄经专用纸。所以你去寺院，能看到。” “抄经专用纸？如果我想买点空白的，寺院会卖吗？” “会，我刚说了，贵，一张就要百文。不过你若真要买，就去清风观，那里有位道长，制作的磁青纸最好，寺院自己制作的，都比过他。他也是，除了佛门以外，唯一会制作磁青纸的人。” 秦枫微微一笑，又是清风观。还真是缘分。 见掌柜不收银子，秦枫随手取了几张南昌邸报，两本字汇，付了银子。带着贾颂出门，回贾家布行。 路上，贾颂问道：“先生只怕不是来看春宫图，是来寻纸的吧？” 秦枫点头：“二者兼而有之，今日流水席摆完，明日和我一路，再去清风观！” 贾家布行此时，人来人往，酒楼的十几名伙计，一车车食笼往这里拉。 所谓流水席，就是来者都是客，进门坐在一边候着。不管彼此是否认识，凑齐一桌，就开一桌，吃完嘴巴一抹，走人。 伙计就会赶紧收拾桌面，重新摆盘，客人再凑齐一桌，又坐上去。多数都是街坊邻居。偶尔有过路客人看见，主家大气的，只要进来，也一概接待。小气的，会安排自家人，守在院子门口，非附近街坊邻居，不能进。 最后到晚间收台，酒楼按照酒桌数目，找主家结账。反正每一桌，价钱都一样。 这里就有几个潜规则，酒楼必选最近的，上菜换台方便。 熟人想坐在一起喝酒的，自己凑一起。不喝酒的，吃完赶紧走，给下一批客人，腾出位置。 男人席面摆在院子里。女眷席面，摆在厢房。 贾家这些年，也就最近几天过得扬眉吐气，发了一笔大财。若不是因为还在孝期，贾家都想张灯结彩。所以流水席，摆得大方。来者一概不拒。 院子里面几桌，厢房，教室，甚至伙计住处的厢房也腾出来摆上几桌。 内院摆有一席，菜品单独分成两份，一份贾夫人，贾小姐，如意三人享用。其余的就给贾家帮佣女眷享受。 周叔等男工自己在外院吃串串席，就是这桌坐坐，跟客人说几句话，那桌坐坐，互相打个招呼。总之代替主家，招呼一下客人。 贾家正厅还摆有一桌，规格比外面高，这是留给有身份的客人的。 今日最尊贵的客人，只有一位，南昌县知县魏大有的师爷，刘子琦。 曹捕头想喝酒，坐在外面和自己一帮子衙役兄弟们一起。 所以正厅席面，只有秦枫，刘子琦，贾颂三人。 面对满满一桌，刘子琦笑道：“就我们三，是不是，太浪费了？” 贾颂今日开心，笑道：“不会不会，我们吃不完，待会儿周叔他们晚上还要加餐，他们热一下，又是一桌。” 秦枫瞪一眼贾颂，转头道：“今日刘兄是我这里，唯一的贵客。刘兄能来，就是当我真是兄弟，桌子上不摆满，又怎么显得出我的心诚？” 刘子琦举杯，招呼秦枫，贾颂，一起酌一口。缓缓道：“秦兄弟的话，说得好听，但是我更欣赏贾颂的说法。我等三人确确实实，吃不完这一桌，剩下的，留给他人享用，才是物尽其用。凡事，发挥出最大好处，尽善尽美，才是完美，秦兄弟以为如何？” 秦枫微笑道：“刘兄所言极是，来，尝尝这块鹿脯。”伸手取过公筷，捻起一块鹿脯放进刘子琦碗里。 刘子琦也取过公筷，捻起鱼头，放进秦枫碗里，笑道：“今日该你占这鳌头！”秦枫谢过。 刘子琦再从鱼肚腹处，捻一块鱼肉，准备放贾颂碗里，口里道：“贾颂，你先生占鳌头，你我分享这肚腹。” 贾颂慌忙站起来，推辞道：“刘先生你请，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赶紧取了公筷，也伸向那盘鱼。刘子琦笑笑，也不多说，把鱼肉放进自己碗里，放下公筷。取了自己的筷子，细品慢咽。 秦枫盯着碗里的鱼头，左看看，右看看，这又不是鲢鱼头，有什么吃头？ 筷子在鱼头上拨弄几下，秦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刘兄，我与士林书院学子打赌之事，想必刘兄也知道了？” 刘子琦放下筷子，取了帕擦擦嘴。看着秦枫道：“陆家小姐文曼，已将你字典之事，告诉了陆山长。陆山长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就是没请你进士林书院。” 秦枫笑笑没说话。 刘子琦又道：“你的拼音法，如神来之笔，解决了如何学习文字。整个大华百姓，都会因此受益。这件事，在文坛士林，意义非凡，堪称无双壮举！你一定能因此流芳百世！不过，你的字典想法，还能不能更完美一些？” “比如？”秦枫笑问。 “拼音为你所创，你的首功，无人能夺。若是将字汇成典一事，交由士林书院去做，字典就不仅仅只有五千常用字，三万多字，都能全部归纳在字典里。士林书院声誉，会更上一层楼，字典影响会更为深远。你个人名望，也有增无减。士林书院，还会承你这份人情，你可知士林书院这些年，考出来多少进士？举人？有多少人步入仕途？以后还有更多！若你因此交好士林书院，你以后再摆这宴席，我这样的，都只能坐在外面最角落处了！你，士林书院，字典成籍，都能获得最大好处，这不就是尽善尽美？” “今日我这里，虽只有你一位贵客，可关心这席面的人，看来真不少？”秦枫笑道。 刘子琦点点头：“其实今日，县尊，学正大人，都想来喝杯酒。只是前两天你没邀请他们。呵呵。” “前两日，我请你那时，也没有字典这事。”秦枫道：“此事，我还打算收一些赞助费的。” “十万两银子，士林书院给你。” “我答应了红袖文苑字典留名。” “行！” “我还答应了汪公公，字典编撰留几个名字。” “行！”刘子琦咬咬牙，这厮早就知道，物尽其用啊！ “那好，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今早，巡抚舒大人的幕僚，舒先生特意前来吩咐我，字典一事，暂时不动。等皇上圣旨到了，再做下一步。” 刘子琦点点头：“这是应有之举，秦兄弟，明日可随我一起，去一趟士林书院？” “明日我和贾颂，要去清风观。而且此事尚无定论，不如等你我有了大概章程，再去书院如何？” 刘子琦道：“也好。来，我借花献佛，用你的酒，敬你一杯。” ...... 县尊的刘师爷，在贾家布行畅饮。 与此同时，镇守太监的书吏，莫离出现在布行会首吴谨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待价而沽 莫离望着面前满满一桌，苦笑道：“我来你这里，只是说几句话就走。你弄这么大一桌，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啊！” 吴谨笑道：“知道莫先生要来我这里，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我岂能不好好款待？” 莫离摇摇头，正色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派人提前知会你了。我是担心，你不在家。其实我来，就真是两句话。而且，你还未必喜欢听。” 吴谨脸色微变，小心翼翼道：“还请莫先生教我？” “教不敢当，我只是来转诉汪公公的意思。” “不知汪公公有何吩咐？吴谨必当照办。” “根据贾家与布行的协议，贾家欠布行一万两银子，或是相应石材。目前贾家存在布行七千两，尚有三千两缺口，是否？” “正是。” “汪公公说了，这三千两，汪公公替贾家出了！” “什么？”晴天一霹雳，吴谨脑袋一懵。 “汪公公说了，这三千两，汪公公替贾家出了！你听清楚没有？”莫离喝道。 “听，清楚了，可是，为何？为何会这样？”吴谨有些沮丧。 “我不知为何！汪公公又说了，昔日你承诺，若贾家完成协议！你输给汪公公三千两银子！汪公公的意思，你输的这三千两，正好抵汪公公替贾家出的银子！现在，你把协议拿来给我！” ...... 莫离看看手里的协议，又道：“还有，贾家以后遇到的任何麻烦，汪公公都会出面解决，你好自为之。”莫离起身，准备离开吴谨家。 吴谨木然起身，一脸悲戚送莫离出门。待莫离上了马车离去。 吴谨返身回到厅内，呆呆地看着一筷未动的席面，突然“啊！”地一声！双手一抬，大圆桌面一下被掀翻，一大桌美味佳肴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吴谨猛地双手高举，紧紧握拳，望着屋此事，这不马上就来了。” “去凡尘闲逛？” “不是，我去县衙查个人。” “说来听听，有什么人值得师兄亲自去查询。” “前两日，和东瀛高丽棋手下了双和的秀才，秦枫。” “他不是耍诈么？” 王真人皱眉缓缓道：“下棋是耍诈，但我见他第一面时，就觉得他面相有异。我暗暗掐算，算出他自带天命，有紫薇帝星命格。但紫薇星现，又无群星众曜，也不见天孤煞星。事后我又反复掐算，结果都是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便去南昌县衙寻到知县魏大有，以清风观双和棋记实录谱为由，查询秦枫过往人生。” 常守仁大感兴趣，追问道：“然后呢？” “秦枫刚守孝三年，这三年几乎足不出户。不善言辞，不喜交往，这与下棋的秦枫相比，判若两人。这都不算什么，午后，魏知县还特意告知我另一件事，秦枫打算重修字汇，冠名字典......”王真人说完，取出一张手抄拼音，每一个字母下面对应一个文字发音。比如，b下面，写着波。 常守仁研究一会儿，点头赞叹：“此法确实精妙！绝妙！” 王真人沉声道：“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秦枫近三年足不出户，前十几年不曾远游，不善言辞，不喜交往。那他，何时，何地，学会这异邦文字？还如此精通？还能设计出几十种发音，覆盖所有文字读法？还有，那一日，他来清风观，以一词开路，请舒夫人帮忙。那词，我今日也见着了，也在县衙见着了秦枫昔日应试文章，二者云壤之别，绝非一人所作，何解？” 常守仁眼睛微微眯起，道：“所以，他必然有段，不为人知的，隐秘经历！” 王真人点点头：“此人若有改天换地之能，阻这天下糜烂。既是世人之福，也是我道门际遇。” ...... 天色渐晚，贾家的流水席还在继续，刘子琦却称酒足饭饱，与秦枫辞别。 秦枫带着贾颂将刘子琦送到门外。看着刘子琦远去，秦枫呵呵笑出声来。 贾颂凑趣问道：“先生何故发笑？” 秦枫一抬手：“县衙在那边，他往这边走。” 贾颂道：“是去士林书院？” 秦枫点点头：“他说的有道理，士林书院来做这件事，必定能做到更好。不过，凡事哪有说要就给的？你总得，付出点代价。且看，这一次，我们又有什么收获！” ...... “他是待价而沽啊！”陆明苦笑道：“问题是，我们能给他什么？” 刘子琦酒劲未过，脸色发红，道：“他喜欢银子。” “单用银子不妥。此事并非买卖，用银子换取编撰字典，数目大，容易泄密。若遇心怀不轨之徒，一旦传开，反成坏名。得不偿失。”陆明摇头道：“除了银子，他还想要什么？” 刘子琦道：“他还想成立一支护卫队，说起来，也是为银子。护卫队可以帮助他去福建等地与海商贸易。” “护卫队，护卫队。嗯，民团如何？民团仅凭巡抚一言可决。舒巡抚与朝中清流生隙，想必不会再轻易拒绝我们。而且，舒巡抚与他颇有渊源，此事能做。”陆明颔首自问自答。 “可民团指挥使，是要举人以上功名。而且，他是打算走商去福建，民团过境，还得福建那边答应。” “无妨，指挥使任命只是惯例，并非不能改变。而且，就算指挥使需要个举人担任，实权给他也行。福建那边嘛，既然他是走商，就有钱可赚，他若是愿意分润一些出来给福建那边，这问题也能解决。”陆明笑道：“我们不是打算扩建士林书院么？也需要大笔银子，秦枫走商赚钱这法子，还真有点意思！” “那我再去和他谈谈？”刘子琦问道。 “不，这事儿，我再斟酌一下。”陆明眼睛望向书院一处，嘴里道：“我们得拿出一个，他无法抗拒的条件。” ...... 秦枫用过早饭，带着贾颂，两人两骑往清风观而去。 贾静敏在家整理拼音教材，这是字典成籍最重要的工作。参与编撰的文士，首先得学会拼音。 整理拼音教材的，还有一位，陆文曼。 陆文曼有陆家支持。贾静敏有秦枫指导，所以谁的教材更优秀，最后到底使用陆文曼设计的教材，还是贾静敏设计的教材，还未可知。 使用谁的教材，就意味着以后会成为字典的辅助教材。至少学童人手一册。 陆文曼怎么想，秦枫不知。但贾静敏是憋着一股劲，暗中想较个高低。 原本舒怡也该参与，但是她只做了半天，就嫌不耐。她又没有争强心，所以把秦枫的拼音底稿扔给父亲了事。 秦枫看到贾静敏积极又开心地，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啊啊哦哦的。心里想起一句话：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支持的女人。 那如果是非常非常成功的男人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引为知己 到清风观门口，把马匹托付给附近店家照料。秦枫找到一名道人，恰好那道人认识秦枫，遂带着二人去见王真人。 王真人得报，亲自出来迎接。一见到秦枫，真人缉礼，笑道：“秦公子，这几日名利双收，可忘了我这发源之地？” 秦枫回礼，笑答：“枫不敢，倒是王真人，几日不见，神采更甚。” “哈哈，秦公子去了我两块心病，我心情自然舒畅很多。秦公子可是来取银子的？” “非也，枫是另有一事相询。” “哦，何事？” “听闻清风观，有一制纸的大师能人，所制磁青纸，就是寺院都比不过。枫很想见见这位高人，拜托他制作一些纸张，不知可否？” 王真人点头道：“你说的是我师弟常守仁，擅长炼丹。也喜用秘法，制作磁青纸之类少见之物。” 秦枫内心一喜，大华的道士，异域的炼金术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化学家。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最具有价值的，人才！ 王真人接着道：“不过我师弟没在清风观，他住在后山。距离五六里山路，你要见他，得随我去后山。” “多谢王真人！” 王真人带着一名随从，四人沿着崎岖山路，蜿蜒前行。 一行人走在山涧小路上。 抬头参天大树，低头潺潺清流。偶有花香浮动，鸟语吟唱迎送。几缕清新微风抚面，一股凉意沁人心脾。 秦枫赞道：“此间信步，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王真人笑道：“山路幽静，心境不好时，来这里走走，会舒缓不少。”王真人抬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又道：“从那处上山，沿途还有不少温池，祛湿解毒，去乏醒脑，颇有功效。秦公子有暇，可去试试。” “难怪，日海和李昌赫，一来这里就赖着不走了！” “哈哈！” ...... 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秦枫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是两处山峰间的凹平处，虽是凹处，但地势宽广，视野辽阔。遍地绿草如茵，野花随处可见。 看得出来，这里时常有人打理。 几排青石房舍，整齐几列摆开。一名灰衣道人，疾步迎上前来，对王真人缉礼：“见过观主。” “你师父呢？” “师父正在院中，观主请随我来。” 一行人走进房舍布置的院子里，一名中年道士，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石桌上放置一套茶具，正是王真人的师弟，常守仁在自斟自饮。 “你倒是会享受！”王真人一边走，一边大声道。 常守仁闻声侧头一看，招招手：“来，来！尝尝我的云山碧芽。此时喝茶最好，山泉水醒，万物复苏。待到午时，就有些酷热了。” “什么你的云山碧芽，你这里吃的喝的，都是我给你送来的！”王真人不客气地坐下，又招呼秦枫一起坐下。再转头对带路的道人道：“你带贾颂四处去转转，好好招待一下。我和秦公子，在这里说说话。” 常守仁手里一根竹夹，夹出两枚空杯，放置在茶具木几上，拎起一壶开水，从杯口淋下。一边热杯，听王真人吩咐完毕，一边回嘴道：“放在我这里的，就是我的云山碧芽。这位秦公子，可是退走东瀛高丽棋手的秦公子？” 秦枫笑道：“正是，秦枫闻常真人有制纸绝技，枫特来拜会。” 常守仁再将沸水倒进茶壶，一丝清香冉冉。常守仁用手按住茶盖，笑道：“我就是炼丹的道人。他才是真人，朝廷敕封玉阳真人。”常守仁边说，下巴边朝王真人扬扬，接着道：“至于制纸，那是枝末小技，何足挂齿！” “这可不是小技！”秦枫正色道：“诗词寄情，可抒发情怀。四书五经，能弘扬道德，有治世理念，仅此尔尔。而常道长所谓的这类枝末小技，却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甚至，时空转移，扭转乾坤！这可不是小技！” 常道长将三个茶盅摆成一排，手指提起茶壶，在三茶盅上方来回移动，均匀地，缓缓注入茶水，三盅倒至八分满。 常守仁先将自己用过的茶盅取到自己面前，摆个手势：“请。” 王真人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一茶盅上方边缘，送到唇边，微摆头吹吹。 秦枫有样学样，茶盅在鼻子下，散发缕缕清香，试试温度，小心酌一口，不错！一饮而尽，一股微涩入喉，几丝甘甜回味。 常守仁再将空杯摆好，一边续茶，一边道：“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时空转移，扭转乾坤！那是我师兄羽化成仙以后，才能做的。秦公子，你夸错人了。” 王真人略带尴尬：“我修道法，顺应天意。不敢奢求飞仙成神。这些事，我也做不到。” 秦枫苦笑一下摇摇头，也不解释，问道：“敢问常道人炼丹多年，可遇到一些奇特之事？比如，有些东西加热会发生变化。两种东西融合一处，变成另外一种？莫名其妙的爆炸？能让黄金消失的水？” 常守仁的手一抖，一茶盅茶水溢出。正好是秦枫用过的茶盅，秦枫伸出两指，端起茶盅轻轻一斜，溢出两分茶水，再送到嘴边，摇着头轻轻吹气。 现在炼丹的道长，正逐渐被社会主流抛弃。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所谓金丹，其实对身体有害无益。所以连带对炼丹的道长，都冠以骗子，神棍名号。这个行业，正被边缘化。 常年炼丹的道长，在化学领域有很多发现。因为没有详细记录，没有发掘出经济价值，所做所为也不为世间认同。所以就算真喜欢物质反应变化的道长，也无法坚持长久研究。 常守仁运气不错，他喜欢这些物事，喜欢研究。重要的是，他还有个师兄，能提供银两支持，所以他能一直坚持以炼丹的名义，搞自己的研究。 磁青纸，就是常守仁自己琢磨试验出来的。 但师兄愿意给他银子，提供生活所需。是因为两人是师兄弟，感情深厚。单就事情而言，王真人也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虽然常守仁用磁青纸，证明了自己的研究价值。但值得炫耀，能转化为银两的也就这一件事，所以他依然没有被认同。 在这方面，常守仁是孤独的。 现在突然被秦枫认同，还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常守仁有些激动。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那种激动。 幸福来得太突然。常守仁担心秦枫忽悠他。 所以常守仁认真地盯着秦枫问道：“秦公子所言，是认真的？” 秦枫认真地点点头：“常道长的研究，确有非常人之能！只是现在还在初始阶段，在未来很多年以后，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 “改变成什么样的？” 秦枫犹豫一下：“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越变越好。我没办法解释太多，不如，我们一件事一件事去做，然后我们看着，会发生什么改变，如何？” “我们？秦公子要跟着我一起炼？” “对！但是我只出思路，也可以出银子。” “思路？怎么个说法？银子？又是怎么个说法？”嘴里可以瞎侃，但是如果真愿意出银子支持自己，那这秦公子，就没忽悠。 秦枫道：“清风观现在有我一万两存银，常道长可以拿去用。过些日子，我还能再送三五万两银子过来。以后，我一有存银，就送来。” 王真人面色一变。 常守仁也是一怔：“此话当真？！” 秦枫笑道：“千真万确，如果还有其他炼丹方面经验丰富的道长，常道长可以一并请来。我以后，会赚取更多银子送来。定不让大家为银钱发愁。” “你这是，为何？” “常道长不是不相信我刚才说的么，那就让我们一起，来试试，改变这个世界。” 常守仁正色道：“秦公子，你可想好了？” 秦枫笑道：“我也有几个要求，研究方向，由我制定。比如现在，请常道长研究两样，一是，一种纸张，短时间不怕泡水，拿在手里弹弹，能哗哗响，多次折叠，不会损坏。二是，除了火药，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爆炸，威力甚至超过火药。” 秦枫顿一顿，又道：“再有，常道长在研究时，务必注意安全。人没事，才能做研究，才能看到世界如何经过你的手，发生改变。” 常道长默默点头，一时心境难平，连斟茶的心思都没有了。 王真人看看秦枫：“秦公子真是这般想？” 秦枫点头道：“还要劳烦王真人，将一万两银子送来供常道长使用。” 王真人点点头。 秦枫又道：“常道长，做研究时，还请你一定做好记录。” 常守仁道：“这是自然。我们炼丹师一直都在做记录。” 秦枫摇摇头，道：“要精准记录，比如，三尺作一米，一米分成十段，每一段长度为一分米，一分米再分十段，每段一厘米，厘米分十段，为毫米。重量，一两银为十克......水，水状物，以升为单位......统一精准长度，重量，容量，这是最基本的......” 常守仁一脸愕然：“秦公子，也学过炼丹？” “没，但是我知道一些东西。比如刚才我说的纸，常道长可以用木屑，粗棉等，放在鼎中密闭加热煮熟......，比如爆炸物，用硝，甘油，甘油可这样提取......” 秦枫一边回忆高中化学，一边娓娓道来。 大华时代，很多物质，都已经被发现，只是炼丹师们没有系统学习，互相交流，所以缺乏一个质的突破。 世间没有的东西，你要发明出来，那是千难万难。 可是世上已经有的东西，你只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就能很快仿制出来。 秦枫也不想常守仁再去走弯路，于是将自己能想到的配方，危险之处，悉数详解。 王真人与常守仁，凝神倾听，偶有疑惑，常守仁还会提出一些问题。秦枫嘴里讲着 化学知识，心里仿佛慢慢回到前世时代，他正利用大学假期，给中学生们补习化学。 身边的王真人，对面的常守仁，看着秦枫的眼神，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不过，做这些事，除了安全，还要保密。”秦枫自己动手续了茶水。 常守仁道：“世人都以为，我在炼丹，这地方，是清风观的产业。闲人也进不来。平日我做事，都是在云山峡谷里面做，你随我来看看。” 三人起身，常守仁带头，往草地深处边缘走去，行至两百步左右，面前出现一道峡谷，里面建有几座石屋。 常守仁指着峡谷道：“此乃两山地脉交汇处，两侧险峻，难以攀爬，唯一可下之处，就是我这里。峡谷深处抵至山崖，无路可走。不过，沿着峡谷出山方向，一直往外三四里路，能走出去。那是除我这里的，唯一进谷通道。” 王真人接着道：“出去再绕行几百步，就是我清风观侧门所在，谷口居住的几户人家，也是挂在我清风观名下佃户。常师弟在这里弄出动静，只有那几户人家能听见。回头，我安排一下，给他们一块更大更好的土地耕种。那一处地方......” “就卖给我吧，我在那里修建一座，温池别院，替常道长守好谷口，也能时时与道长一起参详。”秦枫接口道。 王真人点点头，笑道：“与秦公子比邻而居，求之不得。别说买，那片土地就送与秦公子吧。” 秦枫对常守仁如此大方，王真人也不能小气，坠了清风观的名头。 经过这一番交流，形成初步合作，秦枫与王真人，常守仁的关系，感觉一下拉近许多。 特别是常守仁，更将秦枫引为知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烟雨楼台 在常守仁那里呆了大半天，简单用过餐后。天色忽然变得有些阴暗。王真人看看天色道：“秦公子，这天恐有大雨，我们还是赶紧回清风观，改日再来。” 常守仁心里有些不舍，但也怕下雨阻住秦风等人。 秦枫等人原路返回，几里路，又是下山，几人脚程加快。行至一半，山林里的风带着凉意，挟裹着雨点而来。 几人冒着雨点，刚进清风观，天色巨变，空中乌云翻滚，黑压压连绵不绝，世界一片灰暗。雨势也突然变大，片刻，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看这架势，今天走不了。”秦枫站在屋檐下，对贾颂道：“这么大的雨，想必你娘你姐，也能猜到我们被困在这里。” 两名道士，各自一手撑着油布伞，另一手里还拿着两把，一人在王真人耳边说几句。另一人将油伞发给秦枫，贾颂。 王真人笑道：“既然天要留客，秦公子不如顺其心意？” “有劳王真人。” 王真人点头道：“秦公子，请随我来。”一行人顶着雨伞，来到西殿后院客房居处。 王真人抬手一指，道：“这是清风观待客最好的两处小院，那一处，适才被陆家小姐用了。秦公子这处也不差。” 秦枫一愣：“陆家小姐？” “对，陆文曼，她是刚上来，先我们一步进清风观。也先一步占用了那处小院。呵呵，后面再有贵客来避雨，就得去厢房了。” “这两处，可是当初日海和李昌赫的居处？” “正是！早知道他们一住就是大半年。我就该安排他们去别处，呵呵。”王真人修道，心性豁达。 进了小院，秦枫笑道：“我们两人，哪里需要这么大个院子？空置这么多房间，如有其它客人借宿，真人可以安排进来。” 王真人摆摆手：“贵客，自有贵客的场面。我这里厢房还多着呢，秦公子安心休息。等会儿会有人送来宵夜，茶水。我还有些小事需要处理，秦公子请自便。” “多谢王真人！” 送王真人出门，秦枫正要转身回院子，对面小院的门打开了，陆文曼带着一名丫鬟从房中走出来，站在门前长廊下。 秦枫微笑着挥挥手，陆文曼迟疑一下，也半抬手臂，挥挥手。 丫鬟顺着长廊过来，走到秦枫面前：“秦公子，我家小姐有些拼音的疑问，想请公子过去叙叙。不知公子可有闲暇？” 这么大雨，闲着也是闲着，去美女那里串个门，聊聊天，挺好。回头吩咐贾颂一声：“我去隔壁，你在家里守门！” 贾颂看看院子，这门，有必要让我守吗？ 秦枫跟着丫鬟来到陆文曼面前，施礼道：“真是好巧，这里遇到陆姑娘。” 陆文曼也屈膝行一礼，微笑道：“不是巧，昨日刘先生说秦公子会来清风观。我今日特来，想请教秦公子几个问题。” 秦枫笑道：“你请说，我有问必答。” “这雨虽带些凉意，却也沁人心扉，不如我们在这长廊里坐坐？”陆文曼微笑道。 随着陆文曼的话音，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香味儿，秦枫深呼吸一口：“如此甚好！” 过了端午，天气渐热，下雨天在屋子里还真有些气闷，不如这长廊里面舒服。 两名丫鬟合力抬出一张木椅，秦枫伸手接过，安置好，请陆文曼坐下。返身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张木椅，微微留出点距离安好。丫鬟在两人之间支上桌几，然后添茶，摆放点心，水果。 陆文曼纤手一摆：“秦公子尝尝这些点心，都是陆家自己做的，味道不比酥脆斋的差呢。” “好！”秦枫向来不知客气，伸手取过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恩，不错，还有些玫瑰香味儿！里面还有果仁儿？” 陆文曼笑道：“自家做点心，想放什么都行，完全随心。所以想吃什么口味，就一定要说出来。要厨娘去猜，那就很难合乎自己心意了。” 秦枫端起茶盅，喝口茶，微一沉吟，道：“我想要的，太多。所以我也很难选择。” “刘先生说你，想要一支护卫队？因为你想带着他们去走商，走商很容易赚银子，是吗？” “对。” “所以，你其实很想赚银子。” “也对，也不对。我很想赚银子，是因为我想做些事，而做这些事，很费银子的。” “比如，什么事？” 秦枫摇摇头：“说来话长，而且，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还是暂时不说为妙，以后，你会看清楚的。” “你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就像你说的，你们处在不同时空。” “其他人？哪些人？” “士林书院的学子，他们的想法很统一，目标很明确。中举，再中进士，然后忠心皇上，服务朝廷，造福百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这个想法。只有你，身为读书人，行事却与大流格格不入。要是其他人知道，你屡屡拒绝士林书院，一定会觉得太不可思议，难以想象。”陆文曼微笑道：“我猜，你一定觉得，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秦枫笑笑：“陆姑娘学新词汇，学得很快啊！谁不想入仕做官？我是真想。士林书院那么多学子，累计有多少人进士及第？所以绝大多数学子，都没有认清自己。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一定会为那个幸运儿。或者努力一下能成为幸运儿。但是事实上，九成以上的学子，最后都会落榜。我只是，比他们更清晰地看明白自己，所以我给自己的目标，不在科举场上。但我也会和他们一样，努力去实现自己设定的目标。” “秦公子的目标？能说吗？” “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秦枫轻轻道。 陆文曼秀眉微蹙，沉思片刻：“爷爷常说，如今大华，如日暮西山。西北今年又是数月干旱，已经有流民出现。我们眼前这场雨，下游凹地，怕又是洪涝成灾。内忧外困，天下或将大乱。爷爷才急着，想扩建书院，招更多学子，授更多家国情怀，以期他们成长起来。去除奸妄，重振朝纲，挽救黎民于水火，扶将倾之大华。所以爷爷才想要编撰字典的名声。你和他，都是一直在为心中的目标努力，可是，若真逢乱世，秦公子，你又如何自保？如何独善其身？” 你爷爷那套，行不通啊！明朝已经证明，文官虽有救国心，却无救国力！甚至为了虚名，权势，把当时领先的热武器，贬为奇技淫巧。知晓人家有强大的攻击力，又批判为兵者，凶器也，有违圣德。总之，明朝的灭亡，文官有很大责任。 秦枫，也信不过大华的文官。所以，真逢乱世，还只能靠自己。但这些话，没法跟陆文曼说。 秦枫点点头：“我愿意让士林书院来编撰字典，我相信，士林书院一定能做得更好。但是，士林书院，也要想想，能给予我什么回报。你爷爷说得对，大厦将倾，时不待我。所以我也要抓紧时间，做我的事。” “多谢秦公子有此一诺。”陆文曼微笑道。 “我的承诺，是建立在士林书院要有回报的基础之上。陆姑娘莫要忘记了，呵呵。” “秦公子还真是，寸土不让的性情。左右这里无人，文曼想请公子对弈一局，如何？”陆文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对弈？”秦枫一怔。 “是啊，这里环境优雅，空气清新，又有细雨作伴。很适合一边品茶，一边对弈，秦公子，可不要拒绝我哦。”陆文曼笑靥如花。 “这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的，怎么是细雨？” “雨大雨小，在公子心。就是对弈娱乐消遣一下，秦公子还怕我一个小女子？”陆文曼忍不住促狭一笑。 秦枫有种被美女调戏的窘迫。心道，女生会棋的不多，秦枫前世很难见到美女下棋。陆文曼，多半是故意作弄自己，报复刚才言辞交锋。想必，她的棋艺，应该很一般吧。 无论男女，面对高颜值的异性，智商都会打折。秦枫忘记了，陆文曼出身文坛世家。 丫鬟收拾桌面，摆上棋盘。 对面时不时探出头来望一眼的贾颂，一见自家先生和陆文曼准备对弈，眼睛一下瞪圆了。 秦枫这次毫不客气抓过黑棋，脑子里回忆一下李昌赫的布局，有模有样地，啪，落下黑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不忘初心 围棋布局，一般看不出高低，前几手都是自己下自己的。十来手以后，短兵相接，这才显露真本事。陆文曼越下越觉得不对劲。 陆文曼知道秦枫没本事与东瀛高丽棋手双和，是用了计。所以刚才故意挑衅捉弄，谁让秦枫刚才说话，不让着一点自己？而且，陆文曼本身也不擅长与人交道，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出言直接挑战这个伪劣棋手。 陆文曼算中了秦枫棋艺不高，但是没算中秦枫棋艺是相当相当地不高！ 他是故意这样，让我的？那好，我管你让不让，杀你个落花流水，出我心中一口气。 玉手芊芊，两指拈一粒白字，一声温柔：“打吃！”一缕清香口气飘来。秦枫抽抽鼻子，头也不抬道：“这里打？哦，我长一子。” 陆文曼俏脸抖一下：“我，这是双打。” “双打，哦，对，我再看看。” 陆文曼无奈看一眼秦枫，双打还要我提醒？你是真差还是装傻啊？心道：想吧，想吧，你怎么想，现在也得舍一子吧？！ 秦枫左看右看，干脆伸出手，把陆文曼的白子拈起来，放一边。再取掉上一手自己下的黑棋，口里自然而然道：“这步不算，我重新下。” 陆文曼一双美目瞪得溜圆！还有这样的操作？ 秦枫重新下一子黑棋：“好了，该你了！这下没双打了。呵呵。” 陆文曼嘴角抽几下，一脸鄙视看着秦枫，可惜秦枫挺认真，眼睛就在棋盘上。 陆文曼气得咬咬牙，腮帮子一鼓，下一粒白子。 两人接着又下十来手，秦枫一条蚯蚓，就被陆文曼团团围住，眼看就剩两气。秦枫左思右想，又伸手取掉陆文曼一粒白子，再取掉自己一粒黑子。 陆文曼黑着脸鼓着腮帮子盯着秦枫，秦枫摇摇头：“这样还是不行，还是死棋！”遂再伸手取一粒白子...... 陆文曼哭丧着脸：“你再取，就成开局那样的了！” 这棋是没法下了，本来打算狠狠打击一下秦枫，结果倒把自己给气得，心口疼。 “算了算了，不下了，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陆文曼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没下完呢，这算什么？不分胜负？”秦枫还想继续。 “行！不分胜负！等分出胜负，我怕我被你气晕！”陆文曼没好气道。 “行！又是和棋！呵呵呵！”秦枫习惯性毁灭证据，手往棋盘上一抹，这才抬头道：“咦，你生气的样子，挺好看啊！别动,别动！”秦枫回头对一丫鬟说：“这位姑娘，麻烦你去找贾颂，给我拿支炭笔来！” “炭笔？你想做什么？”陆文曼好奇道。 “你别动，保持那个侧面样子，对，五官真美！好有轮廓感。背景烟雨朦胧，楼台庙宇，这景致，绝了！等着！我给你来张画。”这景致确实好，有意境，有格调，有美女。 但更重要的是，秦枫知道陆文曼不满，所以想画张漂亮的素描，算是给人家赔礼道歉。 丫鬟拿来几支炭笔，这是秦枫没事时，精心削过的。有备无患，反正有贾颂替他拿着，贾颂怀里，不止炭笔，还有两支鹅毛笔。 房间里，白纸很多，是为客人画画写字，写诗词准备的。 秦枫选了张比较厚实的白纸，往小几上一铺，对陆文曼笑道：“看那边，对，嘴巴还是撅起，啊！你别瞪我，瞪那一边！” 嘴里说着话，手里刷刷刷。 时不时还举起炭笔，眯一只眼，测量一下比例。 秦枫画画动作简单，连墨都不用。陆文曼甚至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在整蛊自己？这么画画，也太草率了吧？！给自家丫鬟丢个眼色。 丫鬟机灵，悄悄移步到秦枫身后。秦枫也不在意，陆文曼第一眼就给他荷花仙子的感觉，单说容貌，与贾静敏不相上下。而且陆文曼五官立体感很强，在烟雨背景里，侧面看起来确实极美。 素描里面人像画，侧面的想象力比较广。随着手动，眼看，脑想。秦枫渐渐沉浸在自己的素描世界。 他的眼神变得纯净，神色变得凝重。 任何事情，只要你做到一丝不苟，全身心投入，你的气场就会感染其他人。你的肢体，就会展现出专注，神圣，还有极致美感。 秦枫在陆文曼的眼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慢慢变得潇洒，英武。刚才的痞赖劲儿，烟消云散。 是的，专注的男人，最帅。 丫鬟躲在秦枫身后，看着秦枫炭笔勾勒。眼睛慢慢瞪圆，嘴巴慢慢张大！一双手，在某一刻，一下紧紧捂着自己嘴巴，生恐一不小心，就是一声喝彩！ 秦枫轻轻抚摸画面，把过黑的地方，抹淡一些，或太淡的地方，再涂深一点，让层次格外分明。 终于，秦枫长吁一口气，这幅人像画，是他这一生，画得时间最长，也是画得，最满意的。 但对陆文曼而言，今天这画，画得实在太快了些。 看着丫鬟惊讶的表情，陆文曼心里愈发好奇，见秦枫还在独自欣赏。陆文曼忍不住起身过来，探头一看。 “啊！”陆文曼一声惊呼！ 虽是黑白画像，但是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这哪是一幅画？分明就是一面镜子！素描的特点就是，抓住人物显著特点，利用黑白层次，让画面趋向最真实。 瑤鼻上翘，嘴巴微撅，眼珠儿黑白分明，眸子里还有亮晶闪烁。秀发与鹅颈衬映，嗔怪与娇羞并存。一支炭笔，也能画出肌肤如雪。寥寥数笔，也能勾出吹弹可破的脸庞。 背景朦胧细雨，偶见楼台一角。远处庙宇隐约，更似画中仙境。 秦枫一边在画上摩挲，一边扭头看着陆文曼，笑道：“这画中仙女，怎降临凡尘，落在我身边？” 陆文曼嗔怪他一眼，伸手取过素描，心里涌起一股想法，这男人的手在画上这么摩挲，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脸庞？心念这么一动，脸就开始发烫。 陆文曼心慌，又怕被人窥破，急急问道：“你是如何，如何有这般神技？” 秦枫得意洋洋：“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这可不是盗用别人的词，也不是剽窃集体的智慧。而是我秦枫，自己的，真本事！ “你这种画技，何处学来？能不能教我？”陆文曼问道。 “行！”每个人都好为人师，如果对方还是美女，那就更无法拒绝。 “你先把这张画还给我。”秦枫自觉这画，画出了感觉，所以打算放在家里，没事拿出来看看。比书店的春宫图，好看多了！ “什么还给你？这上面是我！你把我的画像拿走，算什么意思？画的是谁，画就是谁的。小芸，把这画收起来！” “那我要是画的一头牛呢？”秦枫翻翻白眼。 “那就是牛画的！”陆文曼理直气壮。 这一场暴雨，有人欢愉，有人担忧。 巡抚府上，江西南昌官员济济一堂，舒巡抚正中首座，右侧坐着镇守太监汪海。 两人下面，左右分别坐着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提督学正，知府，同知，南昌知县，新建知县，锦衣卫千户等。 布政使陆逊沉声道：“今年汛期形势严峻，九江，上饶，抚州水势凶猛，受灾严重。截止此时，已经有八个县报来河水决堤，无数良田被毁，房舍也有倒塌。看样子，这次灾情超过以往任何一年。” 舒巡抚道：“那布政使司，有什么谋划？” “已经派出工部官员前往，协助地方赈灾。学政那边也在号召学子，富户，出钱出力，救助灾民。现在就是缺银子。” 锦衣卫千户伍勇道：“各位大人，锦衣卫汇总各地消息，九江，上饶，抚州各地灾民开始逃难，最多再有三五日。就会有灾民陆续逃来南昌。” 提刑按察使宋毅道：“这事儿得早做准备，不然灾民聚集一处，没吃没喝，肯定出大事。” “怎么准备，仓里没粮，库里没钱！去年还有20万两税收缺口，今年还要增加两成，到处都缺银子啊！” “朝廷边关还欠着饷银，西北今年大旱。我们肯定还是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想办法！” “灾民云集，确实容易生乱。能否先将灾民青壮编入厢军？”学正沈煜问道。 “没银子。”一官员答。 “可否以工代赈？”学正沈煜再问。 “没银子。” 沈煜觉得气堵，急道：“逃难而来，管他一口吃食不行么？非得还要银子？” “他一张口有吃，他家眷呢？厢军也罢，以工代赈也罢，他走了，谁管他妻儿老小？灾民聚居处，奸，淫，掳掠盗抢不断。就是发个馒头，难保转身就被人抢。所以不仅要有银子，还要有更多的银子去维护他家人平安。否则，逼迫过甚，还是民乱。”知府温子然耐心解释。 “那先把单身的亲壮编伍？至少可以协助安全管理？” “逃难都是一家一家的，单身的青壮，极少。要么是抛弃家人的狠毒之辈，要么是强盗细作。万一来个内外勾结，打家劫舍。得不偿失。所以单身青壮就算编伍，也必须打散，不能单独成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如何是好？”沈煜终于泄气了。 舒巡抚面沉似水，江西一年税赋200万两左右，这次答应李公公。以后多加两成，一年就是40万，再把去年20万缺口补上，今年就得增加60万两。 如今还要抗洪救灾，亏空只会越来越大！而且受灾如此严重，今年的农税，怎么收得齐？也难怪这些官员一通抱怨。 没银子，你就是再能，也什么都做不了！ 一阵心烦意乱，舒巡抚打断下面议论道：“行了！诸位，往上数三年！哪一年，库房有存银？哪一年，仓库有满仓粮食？正因为没有，我们还欠着朝廷20万两！再看江西洪水，哪一年又没有？只是今年，比往年更严重！灾民更多！眼下没什么可抱怨的！该来的会来，改顶的就得顶！先按惯例处理，请汪公公，如实上奏皇上，该要的赈灾银子，我们得要。能免一点税赋，就要请免！”舒巡抚对着汪公公一拱手。 汪海点点头：“行！该咱家做的事，咱家会做。不该咱家做的，要是有利救灾，巡抚大人安排给咱家，咱家能做的，也做！” 舒巡抚道：“多谢汪公公！”又侧头道：“布政使司，安排工部官员巡视河堤，组织人手护堤，确保南昌万无一失。保证江西政务，正常运转。” “是。” “提刑按察使，救灾期间遇扰民滋事，严惩不贷！特殊时期，得用重典！各府，各县上报案例，尽快处理，从严处理，切勿姑息。” “是。” “提督学正，敦促各书院，参与救助，协助治理。呼吁大户豪绅，捐钱捐粮，给他们说清楚！灾民饿极了，就会惹出事，真出了什么事，别再来指望官兵！” “是。” “府，各县，负责邸报通告、张贴布告，务必知会到各乡里，村，遇流民灾民，协助疏导至官府设定的收容处！若是收留，务必登记户籍，姓名，同乡要有互保。缺一不可，否则以留置盗匪同罪。” “是。” “还有，知府协调两县，划分区域，提前规划好流民，灾民临时居住点。准备大量药材，生石灰，帐篷，衣物等。灾民聚集，务必注意清洁，严防病，虫，患，特别是要防止瘟疫发生！两县郎中，全部集中登记造册！分片负责！” “是。” “现在说治安，只靠衙役肯定不够！都指挥使能抽出多少人？” 都指挥使唐杰飞道：“回大人，我一卫五千六百人，负担四府治安。南昌重镇，驻兵两千两百余人。城防卫编制至少一千五六百人，赈灾能抽出五百到八百人。” “好，调八百人交由知府温大人，统一调度。” “是。” 南昌知府温子然冲舒巡抚拱拱手，舒巡抚点点头。 温子然道：“各位大人，依以往经验，灾情期间。难免有流民，灾民，进城找活。也有地痞乘机浑水摸鱼，抢地盘，敲诈勒索，所以城里面的治安压力陡然增大！去年几十起盗窃，伤害，人口失踪案，至今还悬而未破，还不包括没有报官的！所以城里巡查必须增加人手。今次灾民大量云集，搜检，登记，巡视，派发物质，分发食物，圈禁等等，各处都需要人手。衙役加上八百军士，远远不够啊！” 舒巡抚看一眼提督学正沈煜，道：“请沈大人，组织书院学子，协助县府衙役，维持次序，分发物质等事务。学子们平时读圣贤书，志存高远，胸怀天下。此时正当为国为民效力之时。” 沈煜拱手道：“是，大人！” 舒巡抚长身而起，朗声道：“诸位，就算老天真要跟大华过不去！我们江西，南昌，也要做大华一根脊梁！顶住这天灾！江西，南昌，还有数百万百姓。就仰仗各位了！诸位昔日寒窗苦读，今日牧守一方。可还记得曾经夙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本官在此，与诸君共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与诸君共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众人齐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女人心思 陆文曼好学，秦枫愿教。两人从长廊开始素描教学，一直教学到院内客厅，直到夜深。 陆文曼的绘画功底，远胜秦枫，笔力又深厚，悟性又高。熟悉炭笔以后，按照秦枫所授，画了几副桌椅板凳，尽然八九分相似，自以为摸到诀窍的陆文曼，一脸得意：“来，我给你素描一张？” “算了吧，等你再熟练些，现在画我，我怕被你画丑。时候不早了，陆姑娘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晚安。”秦枫起身，微笑着拱手作别，心里虽然不舍，但是秦枫清楚知道，今晚不可能有肉吃。 那么，按照异性心理揣摩书上介绍的法子！此时主动离开，是最佳时候，最佳选择。 陆文曼内心有些遗憾，带着丫鬟送秦枫出门，秦枫再次作别，正转身离开时，陆文曼柔声道：“秦公子，晚安。” 秦枫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回到房内，丫鬟小芸问道：“小姐，以前没听人说过晚安这道别词啊？！什么意思？” “这家伙嘴里，总有些新鲜词，不过，按照字面也能猜到意思。晚安，晚上请安的意思吧。” 第二日，天虽有点阴，但雨还是停了。与王真人告别后，秦枫二人，与陆文曼结伴下山。 山路泥泞，容易滑步。秦枫等人只能牵马而行。陆文曼带着的两护卫，一边牵着马，一边帮忙护着马车，生怕马蹄打滑，带翻车子。 这般小心行路，秦枫与陆文曼也就没有机会再探讨艺术，或者其他。 一行人费半天功夫，才捱进南昌城。在一岔路口，双方互相道别。各自相背而去。 秦枫带着贾颂往回走，突然眼角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秦枫一怔，猛然想起，这家伙，就是上次来贾家收保护费的其中一个泼皮。叫什么名？忘了。 秦枫眼睛跟着泼皮，见他与另外几人从一家餐店里出来。秦枫好奇问道：“贾颂，你说这些人是在里面吃饭，还是在收保护费？ 贾颂也认出这个泼皮，恨恨道：“肯定是收保护费！” “走，我们也进去吃点东西。” 秦枫二人，牵马过去，一名伙计迎上来，把两人的马牵到后院照料。 另有一伙计过来，笑嘻嘻地将二人引入座位。大堂里面客人不多，只有两桌，四五人。秦枫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道凉菜，四道热菜，一壶米酒。 小二高声唱完菜名，正要转身离去。 秦枫开口问道：“等等，小二，方才出去那几人。他们是来吃饭？还是来收保护费的？” 伙计愣一下，苦笑摇摇头：“公子怎么会对这个有兴趣？” “我见其中一人有些眼熟，有点像上次来贾家布行收保护费的泼皮。那一次，他们被我揍了！我就问问，是我看错，还是确实是他。”秦枫回道。 伙计眼前一亮：“公子就是，贾家的先生秦秀才？” “正是，这位就是贾家少爷，贾颂。” 贾颂对伙计笑笑。 伙计笑道：“秦秀才那次收拾泼皮，在南昌都传遍了。说起来真是大快人心啊！秦秀才你没看错，就是那泼皮。他们刚在店里拿了掌柜十两银子！” “哼！看来上次，打轻了，这么快就又来敲诈你们？” “秦秀才，你上次打的那些人，刚好就数这位受得最轻，其他几人据说还是惨兮兮的。不过，就算他不来，其他泼皮也会来。这南昌府，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泼皮。” “你们掌柜就不能不给么？看你们店里人也不少，朗朗乾坤，怎么就任他们这般嚣张？” 伙计摇摇头，叹口气：“普通商户开门做生意，都想和气生财。这些人得罪不起，真要惹恼他们，来一群人，一人占一桌，点盘小菜坐一天，这生意如何做？或者带只老鼠，吃完菜在汤碗里一裹，吵闹起来，这生意如何做？借酒发疯，门前打滚，寻机生事，这些都是他们的日常生活，普通商家，怎么应付得来？一个月给些银子，偶尔再给他们白吃白喝一点，生意还能做，银钱还能赚。掌柜，东家，所以只能认了。” 贾颂深有同感，恨声道：“这些泼皮欺软怕硬，可恶得很！背后有人撑腰的，他们就不敢招惹。多亏我先生上次教训了他们，他们才不敢再来我家布行！” 伙计点头：“是啊，所以生意稍微能做大的，就得想法设法寻个庇护。” 闲聊之间，有人召唤伙计，伙计赔个不是，转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很快，几碟菜肴，一壶米酒端上来。贾颂一边给秦枫置筷，斟酒，一边问道：“先生，你是特意来询问那泼皮之事？还是特意来吃酒的？” “二者兼之，这种泼皮，自古有之。而且，很难杜绝。真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呵呵，来，喝酒！” 秦枫二人酒饱饭足，付了银两。牵回马匹回到贾家。 如意听到响动，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从内院飞出来，唧唧哇哇道：“秦先生，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昨晚夫人小姐，为你们担心一夜，盼着你们回来。又怕你们被雨困在路上，希望你们能机灵些，留宿在清风观。你们怎么不说话？” 贾颂笑道：“我们说什么说，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脸上一凉，几滴小雨点飘下来。抬头看看天，天色不知何时，又已经变得昏暗。 如意吐吐舌头：“还好你们这时间回来，这天又要下雨了。” 周叔把马牵走，秦枫也回到自己房内休息。迷迷糊糊打了几个盹。 听贾颂在门外叫唤自己，应了一声，睁眼看看窗外，又是黑压压乌云一片，雨点像断线的珠子，打在地上水花四溅。 贾颂明，自己在贾小姐心里，越来越有份量。 如意才是好同志，一眼一眼夸张地剜着瞪自己，原来是在给自己漏题。不像贾颂，长得像君子，其实是内奸。 贾夫人饭量小，首先离席。 贾颂心里有愧，跟抢饭一样几口咆完也跑回自己房了。 秦枫看看左右，擦拭一下嘴，也准备遁走。虽然有人为你吃醋是好事，但是女人吃醋的时候，行事往往不可理喻，暂时远离最好。 贾小姐淡淡道：“秦先生等等，如意，你去把围棋取来，我与秦先生对弈一局。” “嗯？”秦枫一愣？ 贾小姐轻言细语道：“秦先生不愿意？” “不，愿意，愿意。” 如意手脚麻利，收拾桌面，取出围棋放置好，看一眼秦枫，皱皱鼻子，瘪瘪嘴。 “秦先生先选子？”贾小姐冷冷道。 秦枫伸手抓过黑子，在右手星目上点下一子。下就下，谁怕谁？ 一口气堵在心里不舒服，贾小姐一边布局，一边问道：“不知陆姑娘棋技如何？” “挺好。” “那秦先生与陆姑娘对弈结果呢？” 对弈的一方心里有气，五六手布局以后，白棋率先攻击黑棋。 秦枫一边落子，一边道：“结果啊？嗯，平局，哦，又是和棋。” “和棋？这么巧？”贾静敏疑心大起。 围棋下棋，赢对手不稀奇，棋高一着如泰山压顶！随便赢。 想输也容易，技不如人，或者故意放水。 唯独和棋，太难，棋艺得相当，还得有巧合。但世事哪有这般巧？！ 又或者，一方技艺远高于对方，想和就和。如同一个人在下，视对方为无物，仿佛不存在。 秦枫和陆文曼，属于哪一种？ 贾静敏一边猜测，一边落一子：“叫吃！” 秦枫愣一下，摸摸下巴，然后伸出手...... 贾静敏还在思索中，眼皮子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自己刚下的白子，被秦枫拿开，然后，秦枫再拿走自己的一粒黑子，继续思考...... 如意正在门外偷听，忽闻自家小姐一声惊诧：“你居然悔棋？” “陆姑娘也让我悔了的。” “你，我......” “好了，现在该你了。” ...... “你又悔棋？！不是，你这是要悔几步啊？”贾小姐声音颤抖。 “陆姑娘让我悔过四五步。” “你，我......” “来，又该你了，落子啊！”秦秀才的声音，波澜不惊。 ...... “不下了，这样，下不下去。真没法下了。”贾小姐的声音带着些火气。 不断悔棋，不断重来，悔一步不行，那就悔三步。直到秦枫感到满意。这不是下棋，这是摧残对手。 “没有下完呢，那这算什么？平局？和棋？” “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我真是奇怪，陆文曼，会让你这样悔棋？是不是因为，你为她作画了？”贾小姐冷冷道。 所以女人很难理喻。 贾颂必定早就详细出卖了自己，那么贾静敏就该很清楚的知道，秦枫是先下棋，后作画的。 能与女人讲道理吗？不能。 秦枫抬头严肃地对贾静敏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言毕起身，走到厅外。对着站在门廊下偷听的如意眨巴一下眼，随手从门边取过一柄油纸伞撑开，往外院自己房间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未雨绸缪 如意跨进门，回头看看秦枫背影，再回头与贾静敏面面相觑。贾静敏脸一沉：“哼！臭棋篓子！真臭！” 过了片刻，两人又见秦枫撑着油伞回到客厅，如意上前接过油伞。 秦枫重新回到贾静敏对面坐下，脸上浮出微笑，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纸，慢慢打开。 贾静敏冷着脸看着秦枫手里的纸张，随着纸张打开，出现一张美仑美奂的俏脸，可不正是自己？ 贾静敏面色一变，伸手接过，细细地观赏自己，他何时画的？他怎么可以画得这般真实？比铜镜里面的自己，还要真实！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自己。贾静敏的心，涌出阵阵温暖。 “士林书院希望参与编撰字典。昨晚刘先生，也提过此事。所以陆姑娘特意去清风观寻我。若真是让士林书院编撰字典，确实比我们自己请文人编撰更好，更圆满。他们也愿意保留我们的署名权，还有我们该得的银子。所以此事对我们，有益无害，无非就是名誉共享。”秦枫静静说道。 贾静敏愣一下，轻声道：“那你答应了？” “没有，让士林书院编撰字典，他们收益更大。我觉得，凡事总要有个互惠互利。我可答应，但也得有些回报。陆姑娘就是来探询我，想要什么。我也想看看士林书院愿意为此付出什么。我们都没有试探清楚对方，所以陆姑娘执意要与我对弈一局。下棋，我弱了不少气势。所以为她画了一幅画，才争了些回来。”秦枫娓娓叙道。 贾静敏嗔怪地瞪他一眼：“你知道自己是臭棋篓子，还答应她！”秦枫微微一笑：“总不能，说僵了嘛。” “画她，我得看着，还要一下一下比划。因为一过眼，就有些记不住。所以我必须用眼看着画。画你，你不用在我面前，因为你一颦一笑，一发一丝，都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画你，我是用心画的。”秦枫声音缓慢，坚定，充满磁性。心里暗暗庆幸，幸亏那日，凭着记忆先给贾小姐来了个素描。 贾静敏觉得心要醉了，一股暖流在身体里面乱窜，俏脸开始发烧，芳心开始迷乱。嘴里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你，你怎么能这般说话。” 秦枫正色道：“那日，贾夫人可是明白要我，带你，如意，一起走的。要我好好照顾你，我是答应了的。大丈夫一诺千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话！？” 真是羞死人啊！贾静敏怀里就像揣了只兔子，猛跳，猛跳！秦枫说的又是实情。一时竟无言以对。惶惶急道：“你，我，我还在守孝期。” “是啊，我这些话，说早了两月。这也是被你逼的。哎呀，天色太晚了，贾小姐该歇息了，我先告辞。”搞定！秦枫起身，施施然离去。 待秦枫撑着油伞背影消失，贾静敏面红耳赤地问如意：“如意，天色很晚了吗？不是刚用过晚饭嘛。如意，如意，你发什么愣？” “啊，小姐，秦秀才刚说的那些话，好感人啊！我想哭......” “臭棋篓子！臭棋篓子！如意，把棋扔了，以后家里，别放这个。” 士林书院，高文进的小院子里。 陆明坐在客厅上首，一边喝茶，一边笑道：“就是打算过来看看你，找你说几句话。哪知才坐下，雨又下大了。” “那先生就多喝几杯茶，我再陪你聊聊天。”下首陪坐的高文进笑道。 陆明点点头，眼睛望着外面，面带忧郁：“这场雨，又不知有多少人家，颠簸流离，甚至家破人亡。我大华，这些年命运多舛，多灾多难。真是苦了这天下百姓，也不知是多难兴邦，还是大厦将倾！只恨我辈空有报国心，却无报国门！唉！” 高文进也叹息一声：“朝廷如今，阉党猖獗，奸妄当道。清流官员，不思国事，党同伐异。大华，前途堪忧啊。” 陆明沉吟片刻：“文进，为何阉党能猖獗？奸妄能当道？” 高文进沉声道：“皇上喜奉承阿谀，被人蒙蔽，看不清天下真相。” 陆明摇摇头：“阉党也罢，奸妄也罢。统称小人，为何朝堂之上，君子往往斗不过小人？因为君子有操守，惜名节。行事光明磊落，有底线。而小人无所顾忌！如同两军对垒，君子被束缚了手脚，如何能战胜小人？” 高文进皱眉思索片刻，点头道：“山长一语中的！却让文进，心生绝望。若君子想赢，也得放开手脚，行事如小人一般，无所不用其极！那么，又如何再称君子？难啊，难啊！” “不难！赢了小人，再做君子！只要扫清朝中所有奸妄，才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看历史，但凡中兴之臣，莫不是除尽小人，再，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我陆明，只恨自己醒悟太晚，希望现在，以士林书院为根基，开枝散叶，集齐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共耕耘，齐奋勉！为大华，开创一个万年盛世！”陆明眼露希望，神色焕发。 高文进起身，恭敬行礼道：“山长实是，我辈楷模。文进心悦诚服，又羞愧难当。” 陆明摇头道：“你本栋梁之才，却因一意外失去报国机会。一身绝学又有何用？可惜啊可惜！” 高文进惭愧道：“山长，命运如此，我，又能如何？” “秦枫自知难以中举，不愿进我士林书院。但是他并非自弃，而是更加奋力拼搏！拼音，字典，就凭这两样，他足以傲视天下读书人！为师今年六十有余，尚在为士林书院拼搏！为求名，有利于广揽天下人才，两次派人去求恳秦枫，请他答应将字典编撰一事，交予士林书院！若再三不成，我愿亲自去求恳！我等皆有不如意，却同在努力，拼搏！你凭什么，将自己埋没于此？”陆明痛心疾首道：“我希望你，也做点什么！对错不论，只要你能为自己，做点什么！” 高文进双目擒泪：“我还能做什么？他们压着我，无法中举，我还能做什么？” “你现在问自己，现在，此时此刻，问问你的心。除了中举，你还想做什么？” “我，我希望能为山长分忧。可我，我，我可以去试着说服秦枫，让他把字典编撰一事，交给士林书院！”高文进慢慢抬起头。 “你凭什么说服他？他自己，可能都还没有想好条件。我们又能给他什么，让他无法拒绝？” 陆明望着门外黑漆夜空，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高文进？...... 八百里加急，大约分两种。 军方军驿。前线荒芜，人烟稀少，军驿数量也少。军情紧急，又涉及机密，信使会有两三人，每人带两三匹骏马，一路换乘。遇到军驿，或者驻军营地，也是换马不换人。 地方急报。地方事务保密性不强，就讲究个速度，安全抵达。 信使接到信筒，身上插上标志小旗，快马加鞭。赶往下一个驿站，驿站之间大约30里，奔马呼啸而至。信使再将信筒移交给驿站下一位信使，换人换马。 这样做的好处，是速度极快。马匹时速最高能到60公里，但不能持久，驿站30里，也就是15公里的短途，马匹能发挥出最快速度，又不会伤马。 每一位信使，都是常驻驿站的专业信使，属于他送信的30里距离，他了如指掌。哪里有弯，哪里有坑，跑熟的路，闭上眼睛都知道。所以这30里，他也能尽情发挥，屁股也只颠簸30里路，信使能忍受。 到下一站，信筒封签完整，无开口，无破损，签字画押，就算完成任务。 军驿的信使到兵部，内阁。地方政府的信使到内阁，有些会直接送进紫禁城。 说到紫禁城，这个国家，信奉星象学，所谓天意，天命，皆是用星象解释。 紫微星，被当做帝星，是天上最亮的一颗。紫微垣居于北天中央，所以又称“中宫”，或称“紫微宫”，象征天上的皇宫。 天上紫微宫，地上紫禁城。人间帝王起居处的称谓，由此而来。 紫禁城，乾清宫。 大华隆兴皇帝李昂，端坐御书桌前，神色专注地看着面前，锦衣卫送到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隆兴皇帝三十有余，正当壮年。他也想创下汉武盛世，开启中兴之治。但很多时候，隆兴帝颇感无力，百官缺谋略，国库没银子，北方有战事，西北又大旱，南方遇洪灾。 近年，朝堂诸事，无一喜讯。桩桩件件都让他焦头烂额。 唯有眼前这事儿，让隆兴皇帝心里一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奸佞列传 隆兴皇帝旁边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佝偻着身体，随侍一旁。 正是人称内相，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英李公公。 李英虽是垂手谨立，眼角却是一直关注到隆兴帝一举一动。 见皇帝慢慢抬起眼神，李英弯腰抬头笑道：“皇上，这东西，真这么重要，值得锦衣卫派人八百里加急派送？” 隆兴帝侧头瞟一眼台下李英：“你还是掌印太监，见识怎地这般差？” 话虽贬意十足，语气却不严厉。 李英讪笑：“皇上能不能点拨一下奴婢。让奴婢长些见识。” 隆兴帝点点头：“好，就点拨你几句，免得以后给我丢人。” 隆兴帝喜欢和身边太监说话，不喜欢在朝堂和堂官说话。堂官个个满腹经纶，舌灿莲花，自己说一句，他们能接十句。 他们要是再引经据典，来点暗喻，自己就只有听的份了。 可隆兴帝不喜欢听，他喜欢说。 多数人都喜欢说，或抒发自己感受，或好为人师，或表现自己。所以，愿意聆听你说教的，就是你最信任，最喜欢的人。 隆兴帝见李英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缓缓道：“这拼音，就是用这些符号引导你发音，类似反切法。但比反切法，高明许多。你如果记住这几十种发音，配合字典上的拼音拼读，那么天下的字，你都能自己习会。你说这东西好不好？” “哦，原来如此，我就怕那些儿郎不懂事，一些小事故意夸大其词。”李英恍然大悟状，一身如释重负。 “以后，我大华孩童启蒙，先学会这拼音，就能借助字典，学会看其他所有书籍。这将是，大华所有人的启蒙典籍！你说，有多重要？有多好？这字典，是近些年来，朕收到的最好的东西！”隆兴帝心生感慨。 李英笑道：“恭喜皇上。难怪他们奏请皇上为字典题名，这以后，所有大华人，都会使用字典，学一生，就得用一生。每次一用，就能看见皇上题字，就会感念皇上恩德！” “哈哈哈，对了！所以这字，朕还非题不可！” “既然这事能做，奴婢马上传去内阁，给几位阁老看看。请他们尽快拟个章程出来。” “不！这事儿不是政务国事，别找他们掺和！任何事到他们手里，就是扯不清的一团麻！哼，等字典横空出世，朕倒要看看，这帮饱学之士，怎么没想到这个？反是朕的字，先题在了上面！哈哈哈，我就看他们，脸往哪里搁！” “皇上，那以后，他们吹毛求疵呢？” “蠢才！字典上面的字，有什么可以争议的？就算有错，也能随时修订！增补！他们总不能睁眼说瞎话，说这字典，拼音，没有用吧？他们真敢这么不分是非，还不用朕说什么，天下人都看着呢！哈哈哈，一想到他们那囧迫样，朕就觉得开心，痛快啊痛快！” “皇上，那奴婢先飞鸽传书过去，让他们先做起来。皇上的题字，另派锦衣卫随后送去？” 隆兴帝点点头：“汪海在南昌，干得不错！舒庭轩也不错。对了，舒庭轩好像和朝廷中的那帮清流疏远了？他和你联络上了？”” “是啊，皇上，那帮清流做事也绝。棋赛之事，就想要舒庭轩承担责任。礼部冯尚书，甚至把儿子和舒庭轩小女的婚事都退了。舒庭轩找到奴婢，希望奴婢在皇上面前，说出棋赛真相，再给他个机会。他还向奴婢保证，以后为皇上尽心办事，每年，想办法再为皇上增加两成税收，充实皇上内帑。此事奴婢不知皇上心意，所以不曾与他回话。” “棋赛之事，不是不了了之了么？” “内阁议过此事，上过折子，要求舒巡抚承担管理责任。前些日子，重大事件较多，皇上还未处理到这事。锦衣卫又跟着传来捷报，东瀛高丽棋手已退。所以内阁这奏章，还压着。” 隆兴帝侧头问道：“江西增收两成，是多少？” “整个江西去年定额约两百万两。两成40万两，全部都算皇上内帑收入，舒巡抚可能会在商业上有所作为。” “棋赛已经结束！此事己了。奏折留中不发。你告诉舒庭轩，让他在江西，安心做事，用心做事。但不可独断妄为，激起民愤，若引发民乱民变。那可真要他出来承担责任了！”隆兴帝最后两句说得极为严厉。 “是，皇上英明，奴婢明白。” “若是其他地方，都能增收两成多好？辽东兵乱，熊延明去解决了吗？” “皇上，只是临时解决了。兵乱被平，带头作乱的几十名军士被正法。两天前，熊经略的折子就到了兵部。折子上说了，朝廷必须尽快筹措银两，否则下次兵变，恐怕他也弹压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能做到皇帝身边近臣，首要就是，皇上有问，近臣必答！国家大事千头万绪，你得猜到皇帝问什么，事先做足准备。 仅仅靠溜须拍马，最多就是一宠臣，离近臣，权臣，还远着呢！ 隆兴帝眉头紧锁：“熊延明的折子两天前就到了，内阁怎么还没有递上来？” “奴婢也去内阁问过几次，熊经略的折子其实就一个意思，要银子。户部没有银子，内阁也就拟不出章程。所以折子还递不上来。” 大华国家大事，各级部门，地方，写好折子送到朝廷。分给各部处理，各部给出处理意见，或者处理不了，最后都统一交给内阁。 内阁必须给出最后处理意见，就是章程。然后交给司礼监，司礼监整理一下，交给皇帝批示。准或者不准，或者皇帝有其他意见，都可以批注上去。 然后，司礼监，取出皇帝大印一盖！就算处理完毕。 司礼监再把折子还给内阁，内阁昭告天下，就可以执行了。 皇帝如果想偷懒，就把盖章的活儿扔给司礼监。朝廷诸事，基本就是内阁说了算。司礼监只负责盖印。 司礼监的太监如果强权，就会自己决定是否盖印，甚至以皇帝名义，另出意见，然后盖上皇帝大印。 内阁如果觉得，批示离谱，不能执行，还可以把盖印的折子，封还给司礼监！不受理。这条命令就无法执行。 事实上，这是内阁和皇上，一个可以互相制约的机制。 谁放权，另一方就强势。谁强势，谁就能掌握朝政。 所以内阁，不管面对什么政务，都必须自己先给出章程，做出批注。 隆兴帝听完李英的话，面色一凝，喝道：“兵家大事！他们打算压到何时？” 李英小心翼翼道：“奴婢也在催促他们，内阁可能在协商，怎么找皇上要内帑的银子。” 隆兴帝一窒，只觉得一股股怒气，刷刷刷在胸中腾然而起！怒道：“就只能想到朕的那点内帑？这就是朕的股肱之臣？上不能匡主，下不能益民！尽皆尸位素餐！” 李英不敢回话。 隆兴帝长吐一口浊气，叹息一声：“可朕的内帑，也空了啊！就剩十万两压箱底儿。朕，又去哪里找银子呢？熊经略说，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两三月。” “两三月，各地赋税还有半年才会缴上来！把那十万两，都给他们！都给他们！内帑空空如也，我看他们，以后还怎么惦记！” “皇上，熊经略那里，至少要三十万两银子。十万两不够。”见隆兴帝面色一变，李英急忙道：“皇上，奴婢有个想法。” “说！” “前些日子，舒巡抚为了和奴婢搭上线，提议在江西，为奴婢修建家族祠堂。奴婢能有今天，全仰仗皇上恩典，和祖先没有关系。以后，奴婢周全也靠皇上施恩，和祖先也没有关系。奴婢没啥亲人，如今无父无母无儿女。几个旁系亲戚，其实也只想沾奴婢的光。所以，这家族祠堂，没有建的必要。奴婢想让舒巡抚，汪海，把建祠堂凑的十五万银子，解来京城。奴婢再想法，凑个五万两，皇上内帑十万，合计三十万两，给熊经略解去吧。”李英面带苦涩又道：“只有皇上好了，奴婢才会好。” 隆兴帝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只能如此，边关军士饷银，再拖不得了！你能有这份心思，很好！若是满朝文武，天下百官，都能如你这般想，大华，何至于此！” “皇上，奴婢或生或死，都是皇上的人。所以奴婢对皇上没有二心。但那些百官，和奴婢处境不同。” “朕知道他们有私心，有私欲。他们可在前朝为官，可在本朝为官，可在异邦为官，就算天下易主，改朝换代，他们一样可以为官！唉！可大华朝，万千黎民，也只能靠他们来治理啊！”隆兴帝一声长叹。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大华朝一定千秋万世！”李英扑通一声跪下。 隆兴帝冷哼一声：“回看前朝，你告诉我，哪个朝代做到了千秋万世？少说这些来哄我！你这话，还不如那二十万两银子好听！” 李英叩首泣泪，不敢回话。 隆兴帝沉默片刻，道：“以后，再有人给你送银子，该收，你就收着！” 李英点头：“是，奴婢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你去吧！”隆兴帝叹口气。又道：“摆驾，坤宁宫！” 隆兴帝对百官失望，心情极度不好，就想去坤宁宫，和皇后说说话。 大华张皇后张嫣，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仪态端庄，人也生得极为美貌。张皇后行事严正，母仪天下,在后宫很有威望，也深受皇上信赖。 张皇后听传皇上前来，急忙带着随侍宫女迎出门。 见隆兴帝龙行虎步而来，张皇后迎上，面对隆兴帝盈盈一拜，微笑道：“皇上国事繁忙，怎此时有空来我这里？” “心里有些烦闷，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隆兴帝拉起张皇后，两人相携而入。 跨进门，隆兴帝一眼看见张皇后书桌上一本打开的书，笑问：“皇后在看什么书？”随手拿起一看：奸佞列传，赵高篇。 张皇后轻轻取过隆兴帝手里的书，放在一边，微笑道：“前朝之事，后世为鉴。我闲来无事，就翻来看看。皇上心里烦闷，我们一起叙叙话罢。” 隆兴帝点点头，低声道：“大华日益衰败，千疮百孔。我虽有心励精图治，却止步于无米之炊。大华若亡我手，我又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每每思虑至此，我心里万般忧愁。” 张皇后伸出手，轻轻抚摸隆兴帝脸庞：“皇上受命于天，即为天命所归。只要皇上有心励精图治，远小人，近贤臣，恩泽四方,造福百姓。天意自然会解灾去难。皇上勿要忧愁，勿要烦恼。” 隆兴帝伸出一手，按在张皇后手上，轻声叹口气：“边关欠饷，急需三十万两。国库空虚，内帑仅剩十万两银。” 张皇后垂下眼幕：“我这坤宁宫里，有不少皇上昔日赏赐，可拿去卖掉换做银两。” “南昌商户集资十五万两银，为李英修建祠堂。李英要他们将十五万两解入京城，他再筹措五万两，与朕内帑存银，一起解往边关。我的皇后，一听缺银，开口变卖坤宁宫物件！可满朝百官！食君之禄，受万民供养，他们却无计可施！”隆兴帝冷笑道：“朕的贤臣，现在何处？” 张皇后眉宇间一丝愁色：“皇上，百官行事，自有法度规则。李英是皇上的内侍，皇上的奴婢。我和皇上是一家人。这些关系都不同，行事自然不一样。百官，也有百官的难处。皇上不必苛责，也省的自己烦心。” “军士欠饷短期算解决了，我现在可以不烦心。可是，接下来呢？下一次再欠饷银，真要我变卖坤宁宫物件？那再下一次呢？”隆兴帝叹口气，道：“秦二世亡，赵高死有余辜！李斯罪无可恕，秦王识人不明，胡亥咎由自取，扶苏引颈受戮。细细一想，谁无错？人人都有罪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其乐融融 南昌连续两日暴雨，终于雨过天晴。 一只鸽子在空中展翅飞翔，飞过一座座山峦，飞过一条条河流。飞过一队队，扶老携幼，衣衫褴褛的人群...... 南昌镇守太监汪海，在舒巡抚会客厅，与舒巡抚相邻而坐。两人之间的桌几上，摆满茶点，果品，都是去了皮，取了核，插了小签，取用极为方便。 两人寒暄几句，舒巡抚挥挥手，几名丫鬟下人谨身退出。诺大的厅里，就剩他二人。 近期抗洪赈灾，两人聚在一起协商公务是应有之举，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有心回避。 汪海靠近舒巡抚，低声道：“舒大人，李公公的飞鸽书信到了。皇上很满意，要舒大人安心在江西执政。要用心为皇上分忧，为朝廷效力。且不可独断横行，若引发民乱民变。舒大人就得承担后果！”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用点心，答应的税要收够。而且，不能激发民变民乱。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只要不激起民变民乱，你就可以放手施为，只要能收到税。 舒巡抚沉吟一下，领会到了全部意思，微微点点头，道：“明白了。臣不会让皇上失望。” 汪海又道：“字典有功，皇上御笔题字，随后有锦衣卫送来。字典编撰先做起来，以秦枫为首，巡抚，府，县，学政，都要大力支持。尽快完成，若有不当之处，日后随时修订，增补。” 舒巡抚问道：“那内阁？” “这不是国务政事。何须内阁？而且字成典籍哪有一蹴而就的？先做出来，哪里不对随时修订，注意了，拼音标注，一定要以官话为准！” “这是自然！”舒巡抚笑道：“难不成皇上，李公公，还担心我们拼个吴侬软语出来？” 哈哈哈，两人一起开怀大笑。 汪海慢慢收敛笑声，又道：“这算好消息。还有个消息，舒大人可能不太喜欢。” “哦？我不太喜欢？”舒巡抚重复一句。汪公公只说自己不喜欢，没说是坏消息。那，或许只是自己不喜欢？ “李公公的祠堂不修了。”汪公公轻声道。 舒巡抚一愣：“为何？” 汪公公接着道：“虽说祠堂不修了，但情义李公公都收了！修建祠堂筹集的十五万两银子，李公公要全部提走。” 舒巡抚点点头，修不修祠堂无所谓，只要你收了银子，收了情义，就够了。 而且，这样的结果比修祠堂还好。因为拿走银子一了百了。修个祠堂，自己还得派人照料。所以，这谈不上自己不喜欢。相反，自己还有点喜欢。 但，汪公公看不到这点？不对！ 舒巡抚脑子一打转，脸色突变：“怎么提？” 汪公公面色有些无奈：“要我抽调200名锦衣卫，一千二百名厢军。锦衣卫千户伍勇负责押运至杭州，然后水路进京城。这几日就要出发！” 舒巡抚急道：“大批灾民正在涌向南昌！你把人手都调走了，南昌怎么办？” “辽东边军才闹了一回，熊延明砍了十几颗脑袋，才堪堪镇住！熊经略说，再不补发欠饷，下一次兵变，他未必压得住！那是边军啊，舒大人！边军一乱，大华门户大开，是要亡国的啊！李公公说，皇上急得内帑压箱底的十万两都凑出来了，剩下五万两是李公公的家底。你说，我们能不赶紧把银子送去吗？” “内阁呢？” “一筹莫展！连熊经略的折子都不敢及时批拟。” 舒巡抚觉得心里发堵，一股郁气，压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堂堂大华，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汪公公苦笑：“这一路押运的费用，吃喝奖赏，万两银子未必打得住！这银子，还得我出！原本打算这次给灾民捐点出来，现在，我是不行了啊。” 舒巡抚默默点点头，汪公公这话，就是个顺水人情，说得好听。 李公公的吩咐，汪海必须照做，所以这万两他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既然出了，再在舒巡抚这里落个好。 舒巡抚虽然知道，就算李公公不派这趟差，汪海也不会把这万两捐出来！就算捐，最多就是千两。 但是，既然人家这么说了，事实上又确实替朝廷出了押运费，那就该认同，宣传。可以作为南昌各级官员的楷模。请大家，有样学样，不忘初心。 舒巡抚苦笑一下：“汪公公宅心仁厚，为国劳心，为民劳力。可为我南昌官场楷模！我原本还指望，可以挪用一下这十五万两银子，赈济灾民，结果，唉！”舒巡抚摇摇头。 汪公公也心痛自家的银子，但是在舒巡抚这里得了个定性说明，以后这事儿翻出来也是一件功劳。而且，李公公也能看见自己的忠心和尽职。这样一想，又不算太亏。 随即转过心思安慰舒巡抚：“边军的事，容不得一点纰漏。你这里的付出和贡献，皇上，李公公，都是看在眼里的。南昌这次水灾，只要不闹出天大的事，你舒巡抚，就只能是有功无过！” 舒巡抚点点头：“边军事急，李公公不修祠堂，是对的！我还真没想到，李公公会有这心思。” 汪公公冷笑一声：“和朝廷诸公相比，我们这些阉人，才是和皇上，真正一条心。哦，舒大人，你可别多想。我汪海读书少，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我这么说话，也当你是自家人。” ...... 送走汪公公，舒巡抚在餐桌上有些愁眉不展。舒夫人与舒怡知道舒巡抚是为赈灾缺银操心，俱都不敢打扰，各自静静地用晚餐。 舒巡抚抬眼看看舒怡：“我记得，秦枫的字典编撰，有计划收取一些赞助费，还答应给你们分润一些？” 舒怡点点头：“他预计能收十万两，分给我们五万两做香水生意。” 舒夫人看一眼舒巡抚，道：“原本我给怡儿准备的一万两，她现在不用了。我再多凑一万两，准备两万两，到时候，我们舒家也去支个棚吧。” 舒巡抚点点头：“多谢夫人，我们是该做个表率。不过，不用再凑了，一万两足矣。” 舒怡点点头，哦了一声，道：“我们做了表率，我再去影响一下秦枫。他打赌赢人家一万两，这边赞助还要分五万两，他有好多银子呢！” 舒夫人瞪女儿一眼：“他的那些银子，都到手了吗？” “还没！不过，也是很快了！” 舒夫人哭笑不得：“要人家捐银子，也得好好说话，不能因为人家银子多，就该捐。” 舒怡不服气：“他自己说的啊，银子多的，就该多上税。意思一样嘛。” 舒巡抚笑道：“算了，年轻人的事，别管他们。你想怎么跟他说，就怎么跟他说。” 舒怡得意地对着舒夫人，做个怪样。一家人，其乐融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物竞天择 大华各省，各府，都有自己的书院。直辖当地学正管理，书院学子的成绩，直接影响学正，当地执政官的政绩。 书院与书院之间，也有竞争，互助。 从地域上看，大华南方的教育水平远高于北方。因为经济发达，时局稳定，信息畅通。有足够的财富底蕴，文化底蕴。 北方多战乱，水利、气候、地理、环境、人口基数都不如南方。经济更是差一长截。 这种差距，并非人力可为。哪怕秦枫前世，高考成绩也有地区差异，好坏之分。 而且，只要有竞争的地方，就必然有差异，这也是物竞天择。 总之，大华南方的经济，人口，教育，远高于北方。 大华人历来对数字比较讲究，长久用九，过生结婚贺礼，你送礼得送双数。这不是法律，但是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大家都必须遵守。 又比如，天下分东南西北四方，所以很多团体数量以四，表示包罗天下。哪怕只有三家团体牛逼，你也得再选出一个，一定要凑成四。方显出气势。四方聚齐，这就是个寓意。当然，也有喜欢八方聚财，六六大顺，所以有八大金刚，六道轮回什么的。 但书院，江南数省，就只有公认的最好的，四大书院。 南昌，士林书院。苏州，鹿鸣书院。南京，应天书院。杭州，西湖书院。 四大书院，隐隐以士林书院为首。 但凡经济发达地区，信息的传播和影响力，都很强大。 字典此事，从秦枫嘴里传给陆文曼，舒怡。再有她二人传给自家家长，几日之内，南昌读书人之间，几乎都知道了。书院收学生，只看资质，银子，不看户口。越远的地方，越好，说明我名气大，说明你求学心诚。 大户人家，选择书院也有自己的方式。这时代，没有独生子女一说，相反，生得越多越好。儿女成群，那是福气。所以选书院，家长不用纠结，生四个儿子，一人去一处，就不会错过最好的那所书院。哪像秦枫前世，从幼儿园，小学，到高考选志愿，差不多每一次选择，都是家长痛苦的抉择，无数人为此纠结数夜，最后还是患得患失。 大华大户人家，这样选书院还有一个好处，每处书院，必然都有举人，进士，这些人都是未来的有效人脉。一个儿子去一处，就是这些人的同窗。四个儿子去四处，就有四处同窗，家族未来人脉，自然广而深厚。 这种好处，立马就显示出来了，士林书院的外地学子，通过各种方式，天上飞的鸽子，地上跑的民间驿站，行商的马队。把字典消息，纷纷传回自己家里。 机会有两个，一是来南昌有机会加入编撰字典留名，一百个名额机会。 二是，家族还有赞助留名的机会，据说一万两银子一个名额...... 一个消息传到地方，很快就会扩散。随着消息源源不断地流入，江西各地，江南数省文人界，开始躁动，暗流涌动。 秦枫不算圈里人，他还在贾家回味，和陆文曼下棋时，彼此暗生的那丝暧昧。 男女之间，朦胧情怀时，最动人心。 贾姑娘呢？贾姑娘就在身边，天天，想见就见，不用挂在脑海。自从那一次的小小风波，被秦枫三下五除二迅速摆平。秦枫与贾姑娘之间，仿佛有了某种默契。 秦枫内心微微有些遗憾，得到芳心的速度快了些。还没有体会到那种，若即若离的牵挂，痛彻心扉的分离，自然迸发的干材烈火！这几样触及内心的感受，是恋爱过程中，最揪心，最酸爽，最难忘的感受。 一旦两人找到默契，或者挑明关系，特别是突破最后的肌肤之亲后，就会慢慢步入，平凡的亲情之路。 秦枫在回味，总结和陆姑娘若即若离的感觉。 陆姑娘在陆家，看着爷爷陆明，手里拿着几张纸条，面色变幻不断。 陆姑娘好奇问道：“祖父似乎，遇到什么难决之事了？” 陆明摇头苦笑：“鹿鸣书院，应天书院，西湖书院。这三家所谓的四大书院，都来了飞鸽传书，他们也要参与字典编撰，三位山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这里还未与秦枫谈妥，你说，他们这是算什么事？” 学子，大户人家，考虑的是，一人留名，或者一家留名？ 书院考虑的是，一锅端？还是围着锅一起吃？ 知识水平高低，决定眼界。 陆文曼想一想，道：“他们这是，贴上我士林书院了！” “正是！不管我是否成事，他们都会来参一脚。横竖不吃亏。不过，凡事都有利弊，若是士林书院一家编撰，固然出名快，无形中也会招致其他书院不满。这不符合我士林书院的宗旨。”陆明缓缓说道。 陆明心里的夙愿，不仅仅是在士林书院传播他的理念，还要团结更多书院，一起传播他的理念。匡扶朝纲，复兴大华，一家书院怎行？ 陆文曼点头道：“名声是看不见的，不像银子，你有别人无。让他们进来一起编纂，如同秦枫让我们参与编撰，对字典而言，都是利大于弊。” “秦枫在等我们的代价，那这三家，是不是也得付出一些代价？来就来吧，无论如何，士林书院是首倡！”陆明下定决心道：“凡事合者，天下顺之。接下来就看高文进的了！希望他，别再让我失望。” 高文进抬头，看着贾家布行四个字。这条街上，贾家布行显得极其普通平常。但是这几日，住在这里面的秀才，却能掀起一股又一股风浪，把江西文坛，弄得上巅下簸。 秦枫学问，或者远不如我。但是才能，我却远不如他！这才是人生所谓的本事？ 看我空有一身学问，报国无门，只能默默无闻，沉沦至此。如今，还得煞费苦心上门求恳于他，缘何？缘何？ 反观他连考举人都没把握，一夜之间却能声名大噪，万众瞩目。不为官又如何？不入朝堂又如何？像他这般，翻手为云，覆手是雨，想必也是极为快哉快哉。 高文进自嘲一笑，上前叩叩门环...... 秦枫看着高文进，一边拱手，一边疑惑道：“兄台来自士林书院？” 高文进笑着拱拱手回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请！”秦枫引着高文林走进正厅分主客坐下。 待王二娃摆好茶水，果盘退下去后。 秦枫再次拱手正色道：“在下南昌秀才秦枫，敢问兄台在士林书院身居何职？” 士林书院第一次派刘子琦来，是因为两人熟悉。 第二次让陆文曼来打探自己底线，是因为两人有交往。而且，陆文曼还是陆山长的乖孙女。 第三次，就是眼前这位了。谈判派出的代表，决定谈判规格，表明谈判态度，也意味着条件多寡。 秦枫郑重其事自我介绍，就是等高文进，表露一下自己地位。 这是赤裸裸地试探，高文进拱手回礼，笑道：“士林书院秀才，高文进，挂名先生。” 秦枫心里一咯噔，秀才？挂名先生？ 书院先生有记名先生，就是当地学正大人在学政衙门，有铭文记录的正式先生，能享受政府津贴。 还有挂名先生，就是后世的，临时代课老师。只拿书院俸禄。 不对啊，档次一下降这么低？这是要降低条件，还是恩威并施？士可杀不可辱！哼！当真以为我会忌惮你书院？！ 秦枫战略已定，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和我一样，都是秀才。据我所知，士林书院还有不少举子，高先生也能教授？” 这时代不像后世，小学初中高中，学生一级一级升，最后到大学。 大华科举，有机会一步到位！两三年时间，可以直接从白丁，到进士！古言为证：十年寒窗，一朝成名！ 读书人若是觉得，自己寒窗得差不多了。 首先第一步，每年各府、州、县，会考选其俊秀诸生，考中为秀才。 然后第二步，这是每三年一次，在各省会举行乡试，考中为举人。 接着第三步，乡试第二年，在京师举行会试，由礼部主持。考中就算进士。 最后第四步，会试中试者，天子亲自在朝廷策试，称殿试。殿试分一、二、三甲发榜定名次。第一甲仅三人，状元、榜眼、探花。第二甲若干人，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赐同进士出身。 所以，若是时间算好，考秀才，跟着中举人，次年中进士，马上就能金榜题名！ 举人到进士这一步，中间只有一年时间，还要赶路去京城。 所以关键点就是，能考中进士的举人，其实，在中举那刻，就已经具备进士之才！ 但这些举人，还没有踏上进京科举的征途时，还是书院学子。该上课还得上课。该学习还得学习。 那么，秦枫这一问的意思是，你一个秀才，有什么资格做这些人先生？ 就算能混吧，你也是书院最低级别的先生，还是代课先生！你又有什么资格，代表士林书院，来和我谈字典编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一言为定 高文进微微一笑，缓缓道：“还好，书院的学子，先生，都还是认同我的。” “哦？”秦枫眉毛一挑。 高文进又道：“八年前，我就是一甲进士，没发挥好，探花郎。” “哦？！”秦枫面色一变，讶道：“你才说自己是秀才。” “受党争牵连陷害，卷入科举舞弊案，夺了其他功名，被贬为秀才。”高文进微一停顿，傲然道：“熟知我的人，皆知我高文进才学，何须舞弊！” 秦枫点点头，对于有真材实料的人而言，作弊比不作弊，还难。 比如，陆文曼与秦枫对弈，你求她舞弊，她也不愿，因为更累。 比如，秦枫与贾静敏对弈，想赢，就必须要靠作弊才有一线机会。 秦枫再看高文进，面目方正，鼻挺额宽。嗯，像个探花郎！妥妥滴学霸！对于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必须尊重。 秦枫带着羡慕的口吻，微笑道：“高先生身负才华，不怕一时埋没，迟早会发光。” 高文进摇摇头：“纵然冤枉，也是污点在身。再考也无用，揭名目录，一看到我的名字，他们一笔就会划掉。想再中举，进士及第，再无可能了。”每一次说到这里，高文进语气都充满落寞。 秦枫听得唏嘘，自己考不起，这是本事不济，想的通。 高文进是有才华，就是不取，这是憋屈。 于情于理，说到此处，都该开解几句。 秦枫道：“进士及第又如何？读书人，凭孔孟学，科举入仕。靠厚黑学，混迹官场！踌躇满志进去，一身奸妄出来！回首一看，时过境迁。再看自己，面目全非。未必值得羡慕！” “厚黑学？一身奸妄？”高文进一脸不解。 秦枫哼一声，道：“想在官场上位，脸皮要厚，心要黑。这是官场学问，厚黑学！谁要良善，活不过两集，比如你。当你精通厚黑学，在官场如鱼得水，呼风唤雨时。你早就，满身奸妄邪气了！若就此越走越远，则是世人的不幸。若能想到为百姓做点事，倒还好点，只是回看自己，难免心怀感伤。你看看官场历史，有几人，能不忘初心，然得始终？” 高文进面色数变，内心激荡。凝神思虑片刻，忽然一声长叹：“自我落魄之日，无脸回成都老家，躲在书院自怨自怜。也有人多有劝慰，百句，千句，都当不得秦先生这番解说。只是，都不进厚黑官场，谁来为天下百姓奔走？” “所以啊，我需要银子！”秦枫一脸理所当然。 “银子？” “有银子，你想授人以鱼或者授人以渔，都可！银子越多，能帮助的人就越多！大华今天各种危机，北方战事，西北干旱，南方水灾，遍地盗贼。若有足够的银子，是不是都能解决？想解决，是不是都需要银子？我就不喜欢，读书人一边鄙视世人贪财获利，一边又抱怨没银子，没法为国解忧排难！我原先以为这是人格分裂，后来一分析，还有种可能，大家都希望别人视银钱为粪土。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多多益善。”秦枫一脸鄙视道。 哈哈哈，高文进放声大笑：“和秦先生聊天，实在痛快！想必秦先生为人，也是坦坦荡荡。秦先生此时，是否在猜想，在下替士林书院，带来了什么条件？” 秦枫笑道：“不必猜，还请高先生直言，在下洗耳恭听。”既是探花郎，此事就可谈。 “刚才秦先生说了，想要赚银子。刘先生也说秦先生，意图南下走商，因为利润丰厚。所以秦先生想有一支护卫队。石林书院，或能解决此事。” “哦？如何解决？” “士林书院，为秦先生谋划成立民团。民团等于准军事武装，令行禁止，遇敌逃逸可杀！一样军令如山！符合秦先生对护卫队的要求。” 秦枫沉吟片刻：“民团能过省过界？” “不能！但是民团职能包括而不限于，剿匪，保护商旅运输等。且行止，各省巡抚大人一言可决。士林书院愿意协助秦先生，协调此事，只是秦先生要分出一些走商利润。” 秦枫点头称是：“这是应该的，那么日常管理，训练呢？” “除非战时，紧急时期，偶有征用。其余时间，民团自理。民团薪水，军械，补助，抚恤，也是自理。平时训练，可请厢军协助，但要支付银钱。民团整体费用不菲，不过秦先生，好像也不会缺银子。”高文进笑道。 秦枫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走动。停一下脚步，侧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再走动几步。 高文进看着面前的果盘，慢慢品尝水果，免得被秦枫转花自己的眼。 “高先生，南昌可能马上面临赈济灾民。那段时间，是否算紧急时期？” “是！所以秦先生，要等救灾以后，才能带着民团走商。不过民团成立初期，需要训练，需要编制，需要武装。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这期间协助救助灾民，既能磨合管理，又能训练民团，何乐不为？而且，士林书院为秦先生谋划过省过界，也需要时间。秦先生放心，士林书院言出必践！” 秦枫点头微笑：“我自然相信士林书院的承诺。行！民团之事，拜托士林书院了！还有呢？” 听秦枫一个行字出口，高文进脸上浮现笑容，笑容还未完全展开。秦枫跟着一句，还有呢？ 高文进一时收不住笑，一颗葡萄一下滑进喉咙，还好都是去了籽的。高文进脖子一梗，硬吞下去，慢慢舒一口气。 秦枫看完表演，见高文进朝自己扭头，迅速抬头看着屋顶，假装没看见高文进刚才干咽葡萄。 高文进窘了片刻，有些气馁，道：“还有就是，你以前的那些要求。士林书院全面负责字典编撰后，包括红袖文苑，你答应别人留名的，都会留名。另有十万两银子，也是你的。” 秦枫低头，默不作声。 高文进苦口婆心道：“秦先生，你与士林书院交好，以后还能吃亏？士林书院囊括整个南昌，甚至江西的顶尖文人士子。无数世家大户，豪门宅院，都想把自家的子弟送进来！这样庞大的关系网，对你日后民团，走商，甚至其他事宜，都有益无害！以后只要你有所求，不危害国家，百姓，有字典这份情谊在。士林书院必全力相助！” 秦枫点头，这是实话。 名校自带光环，无论影响力，还是号召力，都是社会其他群体，远远不可比拟的。 秦枫前世，想进名校，家长不仅要出大钱，还要请关系！ 学校一句话，家长跑断腿！老师一发言，下面全点赞！就是放个屁，学生和家长都要喊一声，辛苦了！ 秦枫终于点点头：“既如此，此事先容我与舒子澄，舒大人，沟通一下。” 这就算，基本谈妥了？还是，拖延战术？ 高文进被秦枫翻来覆去，模棱两可的态度，整的有点懵。论起谈判技巧，古人实诚很多啊！ 高文进盯着秦枫，道：“我个人，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男人之间送礼？两人还不太熟，又都为了公事。 秦枫不以为然，嘴里笑道：“大礼？多大？”心里开始腹谤，不是说，古人讲究谦逊么？再大的礼，哪怕几十担绸布、瓷器送出去，一样得说，区区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哪有自夸大礼的？ 高文进一字一顿：“我送你，一个举人！” 切！又想骗我进书院？我信你个鬼！ 秦枫摇摇头：“没兴趣，我不想读书了。” “不用你读书，你该干嘛，干嘛。” “哦？不是说，纳捐的举人，会被天下读书人看不起么？” “纳捐的举人算什么大礼？我送你，真正的，科举举人！” 秦枫一怔，脱口而出：“舞弊？风险太大，搞不好砍头的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来分险？！” “愿闻其详。”秦枫顿生好奇。 “你我同进考场，你白卷也行，乱答也行，最后填写我的名字。”高文进面带冷笑：“考生交卷都要糊名！我的试卷写上你的名字，谁能知晓？” 秦枫恍然大悟！科举考试为了公平，考生交卷前，写好自己名字，还得糊住！糊不严实，轻则当场取消资格！重则还要算舞弊！ 考官，监考，兵丁，不但看不到试卷名字，还会安排人手把所有试卷，全部抄录下来，这是为了避免考官评卷时，认出笔迹。 之后，根据抄录的试卷，评出中选试卷。再按照抄录件，找到考生原始试卷，打开名字封口，录名登记造册，放榜！ 高文进后来两次考试，就败在这个环节，考官看到名字是他，一笔划掉。 这是考官必须划掉的！只要朝廷一日不给你翻案平反，你就一日不得选中！不论谁是主考官，都会一笔给你划掉！ 但是就舞弊而言，面对这种监考，阅卷。两考生互填对方名字的替考方式，确实是，天衣无缝！无迹可寻！ 哪怕秦枫前世无数高科技监考手段，这招都依然有用！ 秦枫迅速评估一下！值！无风险，高收益！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以后名正言顺娶三个老婆！ 而且娶妻少了还不行，显得没本事，没面子。丢自己的脸，也丢妻子的脸。其他人家，还会上杆子为你拉婚配。遇到强势家族，看起你了，还要强行给你个媳妇。 所以据说，精明点的妻子，如果先进房，还会积极主动帮助丈夫张罗，找老二老三。因为男人迟早要找，不如自己帮忙找个和自己合得来的。还得一个，不妒的美名。 也不知贾小姐，有没有这么机智！需不需要旁人引导引导？ 高文进见秦枫表情怪异，忍不住道：“秦先生，你还，有何顾虑？” 秦枫脸上慢慢盛开笑容，难怪，来个探花郎和自己谈！这确实，算一份大礼！ 秦枫伸出一只手：“一言为定！成交！” 高文进也笑了，麻痹的，你们冤枉劳资舞弊！今次，劳资就堂堂正正，舞弊一次！让我，以秦枫之名，再战考场！让你们再见，我高文进之才！ 只是，你秦枫伸出个巴掌，啥意思？ 秦枫看出高文进疑惑，笑着解释：“握手！我家乡礼节，等同于歃血为盟！” 两只男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还用力抖了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求之不得 巡抚府中，舒巡抚与自家堂弟舒子澄正在正厅议事。眼角看到舒怡身影一闪。舒巡抚一声断喝了：“是怡儿吗？进来！”身边舒子澄没有防备，愣不防吓一跳。 片刻，正厅门前，舒怡一步一步退到门口，身子往后一仰，侧头小声问道：“父亲大人，可是在唤我？啊，叔父也在啊。没什么事，我就去做做女红。” “有事！”舒巡抚道：“进来说话。” “哦。”舒怡无可奈何转身走进客厅，在侧位找张椅子坐上去。 舒巡抚皱眉道：“你前两日说，秦枫给你们三人，拼音手稿。让你们各自设计一下，怎么才能方便学习拼音。今日刚好你叔父也在，你给我们说说，你的想法设计。也请你叔父帮你斟酌一下。” 舒怡大眼一瞪，怔怔片刻，道：“在每个字母下面，标上发音的文字。就按照文字读，就能学会字母，然后长期坚持拼读练习。” 舒子澄脸皮子一抽。 舒巡抚道：“这样的话，还用得着你设计？秦枫的意思，是你们以初学者身份，想个法子，更好地推广拼音。比如识字，用三字经，千字文。学做诗词，对联，先背笠翁对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学习显得不枯燥，也更有效率。你难道不明白，这件事意义何在？” “明白！不过，我觉得秦枫就是懒！他自己想的拼音法子，干嘛还要我们替他想办法怎么推广？” 舒子澄抬头看看天花板，在自己鼻子上摸摸。 舒巡抚窒一下，正色道：“正因为是他设计的拼音，身在局中，未必能发现更有效的推广教学方式。所以才请你们以初学者的身份体验，如果你们有谁，能设计出类似三字经，千字文那样的教学方式，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舒怡翻个白眼。 舒巡抚叹口气，苦心婆心道：“以后，每个学童，第一节都会是学习拼音。你们谁的法子好，就会变成教材！谁的名字就会和秦枫的名字一样，一直印在教材上！和字典一样！明白了吗？如果我舒家有女，名留教材，以后舒家，还有你，那会是何等骄傲，何等荣耀！秦枫此举，就是给陆家，舒家，一个极大的好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 舒怡撅着嘴：“我确实，做不下来嘛。而且，贾小姐，陆姑娘，才情都比我高，就算我认真，废寝忘食，最后肯定还是比不过她们。那我为什么还要白费这功夫？” 你？！舒巡抚鼻子嘴巴纠结在一起。一时语塞。 舒子澄笑道：“怡儿这话，有几分道理。” 舒巡抚冷哼一声：“歪理！技不如人还理直气壮了？” 舒怡瑶鼻一皱。 舒子澄摆摆手道：“大哥，你先听我说完，” 如果议论政事，哪怕在家里，舒子澄也要称呼，舒大人，或者舒巡抚。表示接下来的言论，都是公事，对事不对人。说理不说亲。 说家事，就得叫大哥，一是拉近感情。二是，意味着接下来的言论，是自家人可以关起门来说的话。 舒巡抚虎着脸点点头。 舒子澄道：“秦枫和贾小姐，关系不一般。所以贾小姐署名与否，全在秦枫一念之间，这个我们没办法干涉，所以不必考虑。但是陆姑娘，我相信，她也不会凭自己一己之力，搞不好，陆家现在很多人，都在一起为她出谋划策。所以怡儿说的没错，靠她一个人，也确实没有做的意义。不如这样，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也找些人，一起设计一下。怎么说，也得让我们舒家，与陆家，有一较长短的资格。” 舒怡大喜：“是啊！人家都是集体智慧，到我这儿就成个人能耐，肯定不行啊！我为舒家挣来这个机会。行不行，就看我们舒家有没有这本事，成不成的，责任可不在我！” 舒巡抚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那就辛苦子澄了。” 舒子澄笑道：“此事也涉及整个舒家，我正该出力。大哥何必客气。” 舒巡抚对舒怡道：“还不快谢谢你叔父？记住，你有没有能力处理事情是一回事，但一定要有辨别事情重要与否的能力。以后遇事，绝不可以再像今次，自己不能解决就甩手不管，不闻不问！” 舒怡有些委屈地点点头：“怡儿知道了。怡儿谢过叔父，叔父编撰拼音教材若需要怡儿，随时知会一声。” 舒子澄微笑着点点头。 待舒怡离去。舒巡抚歉然解释道：“唉！我刚才看见她，临时决定教育她一下，让她知道个好歹。她一天天长大了，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不想她以后还这么浑浑噩噩过日子。” 舒子澄笑道：“大哥不用解释，我理解大哥的心情，我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此事看起来是舒巡抚当着舒子澄的面教育女儿，然后顺理成章让舒子澄接过女儿的差事。 有点像舒巡抚对舒子澄玩了套路。 所以舒巡抚必须解释一下，他确实用了点心机，但这心机，不是对舒子澄，而是对舒怡。 舒子澄也看出来这一点，此事舒巡抚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请舒子澄做，根本不这么绕。 舒巡抚是真对舒怡借题发挥，上上人生课。又怕自己兄弟舒子澄多心，所以解释一二。 可怜天下父母心。 舒巡抚正要再客气几句，一名丫鬟再门口报：“老爷，门子来报，士林书院山长陆明，已经到了。” “昨晚下拜贴，现在又提前来。看来陆山长，是真有要事，大哥，我先去办其他事？” 舒巡抚摇摇头：“他是有备而来，我还不知他所为何事。你留下，我们一起招呼他！” 一名管家头前引路，陆明跟着往正厅而来。远远地看见，舒巡抚还有舒子澄站在门前笑眯眯地迎候。 离正厅还有十来步远，管家侧身让路微微鞠躬，摆个手势：“陆山长，请。” 陆明笑呵呵地越过管家，疾行几步道：“陆明前来拜会舒大人，子澄先生。” 舒巡抚带着舒子澄也前行几步，一把把着陆明手臂，笑道：“贵客盈门，不亦乐乎！今日不与你痛饮一场，绝不会放你离开！” 陆明笑道：“舒大人这么说，陆明就想转身跑路了。” 舒子澄笑嘻嘻凑趣道：“陆山长，既然来了就别想跑！昨日舒大人一收到陆山长帖子，第一句就问，酒窖还有葡萄酿吗？冰窖里面还有冰吗？” 陆明笑道：“舒大人，子澄先生，那看来你二位是，早有准备了！” 舒巡抚乐呵呵道：“别一口一个大人，先生，叫我庭轩，叫他子澄。你陆山长，用得着跟我们这般客气？走，先进去坐着说话。” 舒巡抚这般热情做派，也不是做做样子。 他与朝廷清流基本决裂，所以就更需要维护好与民间士林的关系。陆明是江南士林的领袖人物，本身也才华横溢，曾担任国子监祭酒，文渊阁大学士。 假设陆明被朝廷重新启用，起步只能是尚书，然后必定入阁。可见陆明在士林中的地位崇高。 这也是陆家，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孜孜不倦努力付出的结果。 而陆明的儿子，陆文曼的父亲，陆正刚，现今也是福建省按察使司按察使。比之舒巡抚，也只差一级半点儿。 而舒巡抚仕途差不多已到尽头，陆正刚才刚刚展翅。 所以，陆明绝对当得起，舒巡抚的这般热情。 舒庭轩把着陆明手臂，三人一起跨进正厅，重新落座。 几名丫鬟鱼贯而入，在三人面前轻盈地转个圈，三人面前就摆满各种小点，时令水果等。 舒庭轩与舒子澄热情招呼，陆明拣几种水果品尝一下，再端起茶水，轻酌一口。主人家的热情，陆明全部收了。 陆明放下茶盅，对着主位上的舒庭轩道：“庭轩既然尊我年长，我就倚老卖老一回，不称呼你舒大人。就当是，我们朋友之间，叙叙话，话中意不中意，都是朋友之间的议论。如何？” 舒庭轩笑道：“正该如此，说起来，我来江西几年，一直得陆山长诸多方便。山长言正身直，不仅是江南士林领袖，也是我辈中人楷模。难得山长以朋友之名前来议论，庭轩求之不得。” 三言两语，两人沟通完毕。陆明的意思，今日这事不是大事，不管你舒巡抚应不应。都没关系。所以请你放心好了。 舒巡抚前番的热情，和这几句回话的意思是，陆明你身份不低，亲自前来找我谈事。只要不是大事，让我为难。一般的小事，我都会应。 但，一位是士林尊者，一位是一省巡抚。这两人亲自面谈的事，能小吗？ 至少，也是需要巡抚才有资格裁决的事。 所以，陆明表示不强求，舒庭轩自然求之不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如君所愿 陆明微笑道：“坊间多有传言，今年水害远甚以往。提督学正沈大人，特意找到我，要我组织学子募捐，还要组织学子协助官差。募捐我是一口答应，这是学子份内之事。但是协助官方办差，这事儿恐怕有些不妥。学子优势，在于宣传，宣讲。就说我士林书院，学子七八百人，家境殷实者，又十有七八。与其让他们费时费力替官差办事，不如让他们多花点心思，时间，鼓励，游说亲人，朋友多出些资助。如果事态紧急到需要学子编伍，那学子募捐更多银两的实际效果，会更好。庭轩，子澄，你二位觉得如何？” 这话很有道理，学子跟着官差巡街，维持灾民次序，确实是好钢没用在刀刃上。 这些事儿，是个男人都能做。但是去募捐，游说大户捐钱，捐粮，还真只有学子能做。其他人，连一些大户商家的门，都进不去！ 可是，陆明忘记学子还有个优势，就是，学子编伍，跟着协助官差维持次序，可以不给银子。最多管饭，搞不好，学子还能自行准备自己的餐食。 但是要请其他男人，哪怕灾民编伍，你都得管吃，还得给点现银。 南昌官府，以前是缺银子。现在还缺人，节骨眼儿上，汪公公抽调走了精悍的一千多人！ 舒巡抚只觉得头疼，陆明的意思是，要我的学生募捐，可以。我尽力。但是又要出去募捐，还要编伍出力，这不现实。人只能做一件事，你要坚持我编伍成队，协助官府，那哪里还有时间去搞募捐？你要我募捐，就得让我的学子，把时间，精力，花在找银子上面。 事实上看往年，过去，遇到类似的救济。学子也确实在努力，每次都能募捐个十万八万两的。 这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了。是救济灾民，不可或缺的一笔巨款。 舒巡抚叹口气：“陆山长，锦衣卫已经查实，如今江西下游各县，已经洪涝成灾。至少有数十几万灾民四处逃难，来我南昌的，除去沿途有转移，收容的。至少也有十万民众！我乃一省巡抚，如是坐镇南昌，都不能护佑这些民众。其他府县，如何救济灾民？今次南昌不仅缺银子，还缺人，我也是实在无人可用，才想到编伍学子。不过山长所言，极有道理，事有轻重缓急，人有各项才能。就依山长所言，学子不必编伍，只负责募捐！还请山长，多费心思。” 舒子澄在陆明对面也频频点头，面露难色。 舒庭轩讲明自己的难处，又一口应了陆明，这就算给了陆明极大的面子。 如果陆明还有其他事宜，舒庭轩就有了极大的回旋余地，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不是，就算人情面子，再一再二也不可再三。 若是，真要再二再三，那你也得拿出点东西来交换，才能有的谈。 陆明今日前来，显然不可能就为这件小事。所以这件小事，舒庭轩答应得越爽快，后面自己的筹码，就会越多。 陆明笑道：“庭轩不愧是四川人，说话行事，雷厉风行。你放心，江西，是所有人的江西，南昌，也是我陆明的南昌。我生于斯,长于斯,祖辈死于斯，我岂能眼睁睁看着南昌糜烂而伪作不知？” 舒庭轩笑道：“有陆山长这句话，我心里，又多几分安稳。” “庭轩，子澄，灾民编伍，官府无银。那编伍民团呢？既不用官府出银，又有人力可用。” 陆明话风一转，换到民团话题，舒庭轩一时没有准备。眉头微微一皱。 一方巡抚说话，虽不及皇帝那种金口一开，绝无戏言。但也是一言九鼎！所以，没有想明白，绝不能信口哈哈。 但幕僚可以。舒子澄笑问：“陆山长，江西确实匪多，但都躲在山林，远郊。南昌城治安也好，从未有过山匪强盗。怎么突然有人愿意建民团？” 民团属于官方管理，有番号，有旗帜。官府可调用。 但是民团又是民间自治武装，所以一概费用，都是民间自筹。 民团规格，一般而言，厢军半数。就是一地，可以组建一支不超过三千人的队伍。 建立一支护卫队都需要大量银钱，民团更是耗资巨大。军械，粮饷，训练，一旦成伍，被官方征用，还得自负差旅费，抚恤金。民团军士战死，还得抚养其家人。 所以一般而言，没有人愿意出钱筹建民团。除非，你那里极不安全，会有乡绅汇合周边百姓一起筹建民团自保。但是，南昌很安全啊！ 所以，在南昌筹建民团，属于脑子发烧，败家子干的事儿。 更重要的是，民团成立了，败家子干几天不干了，或者没钱干不下去了！这帮子灾民编伍的民团怎么办？闹出事情来，算谁的？ 一旦上千人哗变，谁承担得了？ 难怪舒巡抚一时没有想明白。舒子澄就直接想问明白。 “这人，你们也不算陌生，就是南昌生员秦枫。”陆明微笑道。 舒庭轩一怔，舒子澄直接眼睛一瞪，秦枫？这人不傻啊？！ 陆明解释道：“他愿意成立民团，也愿意服从官府管理，协助赈灾。刚好，他很快有几万两银子收入，呵呵，就是字典的，赞助费。这几万两，差不多能支撑民团三个月。那时，灾民也会逐渐散去，或回家乡，或去他处安身。或留在南昌谋生。时间刚好。” “那民团呢？”舒子澄问道。 “这时候，就该给秦枫一点回报了，还得请抚台大人，准他去做护商队，自赚银两养民团。”陆明笑道：“秦枫愿意把家底，投进民团，最后就是想用民团，护他去南下与海商走商。” “原来如此！”舒子澄笑道：“我就说嘛，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搞这么一出。看样子，他真是对科举没有兴趣？专心从商？” 陆明点头道：“人各有志，秦枫此举虽是为他自己，但实际上，也确实对赈灾有利。” 舒巡抚缓缓点头：“一则，官府有人可用。二则，他若建立三千人的民团，就能解决三千个家庭的温饱。近一万灾民衣食有了着落。我能同意民团以后护商，这本来也是民团职责所在，但是南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想必陆山长，负责联系其他省份事宜？” 陆明沉声道：“对，福建，浙江两省，我会尽力为他筹划。不瞒庭轩，子澄，我一直想扩建书院，虽然各位大人都愿意支持。但我碍于银钱，一直未能如愿。秦枫南下走商一次可获利数倍，到时他银钱用于民团筹建。购货银两或有不足，我打算参一份进去，士林书院开枝散叶，这或许是个契机。” “既然陆山长愿意参与进去，帮他谋划联络，那他这民团走商，就真能成事。”舒庭轩笑道：“陆山长为他如此尽心，也不知他是否感念陆山长好意。” 陆明微微点头，笑道：“秦枫志不在庙堂，在商业民间。所以他不入我士林书院，是情理之中。此子聪敏，行事不拘一格，又极具济世才能，他还颇识大体。秦枫的意思是，他得两位悉心提携，若是庭轩，子澄愿意。他愿意我士林书院，承担编撰字典之责。” “若是士林书院领衔编撰，秦枫连那一万两请文人的费用，都省了。”舒庭轩微笑道。 “正是。”陆明缓缓点头。 “士林书院领衔编撰，字典字量，字义，引申，会比秦枫主导，更完善。” “正是。而且，此事已经流传天下。没人愿意置身事外，还有其他书院山长正在赶来南昌，很有可能，是江南四大书院一起编撰。到时在士林书院举办开典大礼，舒巡抚讲话抒义时，可别只眷顾我士林书院。哦？” “哦？”呵呵，呵呵呵。三人表情各异，气氛有些微妙。 几声呵呵，转瞬间，三人就几个念头闪过，舒巡抚以为，秦枫的意思，是要自己首肯。这是秦枫能做到的极限，因为他的身板，硬抗抗不过士林书院。但陆明自然不会以此为由，陆明的意思，只要自己答应，字典就会做得更好。自己身为巡抚，领导之功就更大。更重要的是，整个江南书院，都会承接我舒庭轩的人情！而且，陆明还会为我在士林书院，举办一个面对整个江南士林的盛会！我在清流那里失去的名声，将会加倍回来！我所得到的赞誉，将完全掩盖，阉党的名头！ 舒子澄心道：这才是陆明今天来这里要谈的正事！什么学子编伍，赚银子开分校！都是闲扯，本质就是一个交易！陆明帮秦枫成立民团，以后南下走商。秦枫让出字典编撰权。至于我舒家，江西第一家，自然两边都得给点好处！ 陆明心道：民团成立，对赈灾有利无害。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声誉！这声誉，你若不要，那巴巴赶来的其他书院山长，得知真相，会容你好过？我在江西，我可以沉默，他们可不会！你真愿意，陷入天下士林的一片骂声中？ 舒巡抚几声呵呵，呵完，笑问道：“陆山长，士林书院今年打算，帮着江西灾民，募捐多少银两？” “今年比往年严重，我敦促学子多用心，争取十万两银子吧！”陆山长回道。 “若十万灾民，以三个月计算。耗资至少需要40万两银子。官绅大约能捐出15万，汪公公预估商户能捐出5万。士林书院，能想办法捐出20万两吗？” 陆明沉吟许久，这种事情表态，多耽误点时间，说明事情极其难办。 舒巡抚所谓官绅能捐出15万，这官绅，很多人是与士林书院的人脉相重合。现在单独要士林书院捐出20万两，难度确实不小。 良久，陆明点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舒巡抚眼睛一亮，他的底线是，15万两。大人物之间协商，很忌讳讨价还价往返几次，一般最多两个来回。这是因为彼此，都需要尊重。 但是陆明很干脆，一来一回，就敲定。 舒巡抚起身，呵呵笑道：“那还请，陆山长寻个黄道吉日，在士林书院筹划举办开典大礼！该赈灾就赈灾，该庆典，我们也要庆典！不过，子澄啊，这本来是你的事，现在陆山长接手，等下你是不是该多敬陆山长一杯？” 舒子澄笑道：“这是自然！我去吩咐备宴！准备歌舞！” “歌舞不必！既然有机会与庭轩，子澄同席饮酒，我还想与两位推心置腹地聊聊。”陆明一脸诚恳说道。 舒庭轩颔首一笑：“就如君所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不约而同 陆明步伐有些迟缓，似乎带着七分酒意，从巡抚府中走出，与舒抚巡，舒子澄两兄弟拱手作别。 门外早有小厮带着马车候着，陆明钻进马车，轻声道：“回书院。”舒巡抚两兄弟一直站在门外台阶上，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舒巡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低声道：“一个秀才，能劳动士林书院山长为他亲自前来做说客。而之前，我也想帮他进士林书院。汪公公也对他青睐有加。细细一想，此子不简单！” “无论如何，这次应对灾民，我们当有七八分把握了。细究起来，他有大功。真没想到陆山长，愿意为字典编撰付出这么大代价！”舒子澄也一脸笑容。 “人都有追求，读书为金榜题名，行商为聚财。陆山长，是为了陆家的名。都不容易啊！我是好奇，秦枫的民团，真是为了南下走商？” “不管他意欲何为，至少现在他愿意出银子建民团，对大局只有好处。不过，他如今营无一卒，军无一将。就他一位秀才，民团何时才能成伍？何时才能协助官府赈灾？” “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观，舒勇如何？”舒巡抚侧头看着舒子澄。 舒勇是舒子澄最喜欢的儿子，这可能是父子缘分，反正舒勇一出生，舒子澄一把抱在怀里，就对这个儿子生出无限爱意。 舒勇也是他最不喜欢的儿子，因为他就喜欢练武，整日里舞枪弄棍，读书读得最瘟。 还好，舒子澄的老大老三在棍棒下，还能勉强读书，所以都留在老家书院里苦读。准备应试。 舒子澄对舒勇很是头疼，又怕旁人管不住，惹出个祸事。只能带在自己身边管教，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学业一事无成，无奈之下，只有放他进商业，学着做做生意。免得他游手好闲。不过，舒夫人管理商业，对舒勇也比较宽容放纵。于是舒勇整日也是无所事事，跟着一帮纨绔子弟寻欢作乐。 所以舒勇注定在商业上，也一事无成。放进厢军，人只会变得越来越烂，放进边军，又舍不得。 民团不错，至少可以在里面磨炼一下。而且，也算对他胃口，万一这家伙这方面真有点本事，没准儿还能掌握一部分民团力量！ 舒子澄点头道：“多谢大哥还记得这个浑小子！” 舒巡抚笑道：“你这人啊！我都懒得说你。天下读书人何止千万？东华门外唱名能有几人？”抬手一指陆明远去的方向，接着道：“我们舒家，比不过陆家书香门第吧？陆家男儿也不是个个学业有成啊？大多数，该经商经商，该入伍入伍。朝堂之上，站班不过两排，容得下这么多进士举人？舒勇不错了，孝顺，知礼，交游广阔，不欺凌弱小，给他个合适的地方，或许能走出另外一条路。” 舒子澄点点头有些无奈道：“大哥说的是，他都已经这样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让他带两名家将过去，帮衬他一下。不知这个民团，会又会又带给我什么意外惊喜？！” 陆明掀开车帘布，探头回看，舒家兄弟还站在江西第一府门外目送他。一丝夜风袭来，陆明一个小激灵，缩头回来。在马车上随着马车轻轻摇晃，闭目沉思。 到了士林书院，陆明挥退小厮，只身进去，步伐稳健，身挺笔直。若不是面带酒红，哪里看得出已有七分醉意？ 士林书院内，高文进正在自饮自乐，自从与秦枫达成协议以后。高文进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一种憋屈有机会宣泄的快感。高文进已经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沉沦，不仅仅是因为前景黯淡。而是，有一股心气抑郁成结，堵住心口，尘封自己。 有些事，忘记即为放下。有些事，宣泄出去才能放下。 珰珰珰，门外门环声响。高文进放下酒杯，起身开门，笑道：“陆山长，我就猜到是你。快进来喝两杯米酒。” 陆明一边跨进院子，一边摆手笑道：“还喝，再喝我就趴下了！给我来壶清茶，清淡一点的。”高文进应一声，转身沏茶。 陆明坐下，看着石桌上，一壶米酒，一碟猪头肉，一碟牛肉片，还有两碟小菜。遂高声道：“你那猪头，牛肉，还有吗？再切些来。” 不一会儿，高文进端着个托盘出来，取碟置壶，摆好筷子，笑道：“还有些牛肉，早知山长会来，我该多买些。” 陆明抓起筷子拈片牛肉放进嘴里，高文进斟好一盅清茶，陆明放下筷子，取了茶盅一饮而尽。道：“舒服！刚才吹了风，有些酒意上头。现在好多了，你喝酒，我喝茶，咱们随意。别跟那舒家两兄弟一样，尽灌我喝酒。” “酒多伤身，山长得保重身体。” “无妨，舒家兄弟也不是没有分寸的，都是上好的葡萄酿。舒巡抚啊，才敲诈了我二十万两赈灾银，我不多喝些他的美酒，心里亏得慌！呵呵呵。” “二十万两？以往赈灾，我士林书院最多也就能募集到十万两上下！” “是啊！他还特意把官绅分出去了！” “那？”见陆明嘴里说的厉害，脸上却满是得意。高文进迅速闭嘴。 “你等着看，那舒家两兄弟，现在得意，过几天，还得来找我喝酒！”陆明眯着眼睛，看着高文进道：“说起来，这都是你的功劳！文进啊，你没发现，你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我心里，似乎明亮了些。” 陆明点头道：“你别在我这里教书了。” “这是为何？难道山长觉得文进这事儿做错了？”高文进愣一下，问道。 陆明讶异道：“什么错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高文进脸上肉一抖：“我与秦枫私下还有个条件......” 陆明一摆手：“打住！你别说出来！我不管你与他，还有什么条件。总之这件事，你做得非常好！士林书院会有更大发展，你也走出了困顿心境。我的意思是，你去帮秦枫，筹建民团。那里才是你的舞台。你刚想到哪里去了？至于这小院，你喜欢住就住，不喜欢，这小院子，我一直替你留着。秦枫眼下，就单枪匹马，你去帮他，我相信他亦会求之不得！” “民团？那能有何作为？”高文进一时有些迷惑。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留在书院，每日所事，都是重复昨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成不变。而且你做的事，任何一个举人，进士，都能做得下来。不值得你半分骄傲。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民团，谁也不知道以后会走向何方，才值得你去一起闯荡！秦枫又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你去了，人生未必辉煌，但至少精彩！这只是我的看法，此事，你自己决定。”陆明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高文进低头沉思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我去！我走以后，这小院子，先生不必为我留着。过去的一切，过去了。下次我来看望先生，就去先生住的院子。” 听得高文进再称自己先生，陆明怔了半响，点点头，眼里突然有些涩。陆明抬起头望着天空，直到眼里的泪花又慢慢消融，才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学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打扫卫生 秦枫与高文进达成协议以后，走路有点飘，按照如意的说法，秦先生脚下好像有个垫子，走路都是一摇一晃。 马上就是举人了，要注意仪表。秦枫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晃到院子里石桌边，手里的论语往桌上一拍：“王二娃！”王二娃屁颠屁颠跑来。 秦枫道：“沏壶茶来，还有酥脆斋的点心来一碟。本先生要看书学习！明年参加乡试。” 喝点茶水，吃点点心，半躺在椅子上。夏日炎炎，易生困倦，秦枫开始慢慢打盹。 如意轻手轻脚过来：“秦先生，秦先生。” 秦枫一个激灵，一脸茫然，看清楚面前一张俏脸。秦枫揉揉眼睛：“如意啊，我刚在思考学问，沉思中，没有听见。你叫我何事？” “上次那位舒大人来了，在门口等着你呢！”如意有些急，她知道舒大人是贵客，大人物。不能怠慢。 舒子澄来了。秦枫赶紧起来，如意帮着整理一下衣冠，然后急忙跑到门外。 舒子澄笑眯眯地跟着秦枫走进院子，路过石桌，笑问：“你刚才在看书？” “是啊，明年乡试，我该做些准备了。” 舒子澄讶异道：“不是说，你无意科举吗？” “谁说的？读书人不科举，那还读什么书？！”秦枫忿然：“谁瞎编排我？” 舒子澄摆摆手：“谣言四处有，你又是名人，别在意这些。明年乡试，有把握吗？” “我若努力一下，或能中举。”秦枫比较谦虚，全国第三名，若是乡试不过，买块豆腐，让高文进自己撞死得了。 两人分宾主坐下，贾家佣工，都习惯秦枫为贾家话事人了。见两人落座，王二娃，如意，端茶上果，很是热情。 待布置完毕，正厅只剩两人以后。舒子澄笑道：“今日我突然上门，是有几件要事，件件与你有关。” “哦？”秦枫笑道：“还请舒先生直言相告。” “字典编撰一事，皇上御字封面题字，锦衣卫不日送来。字典编撰可以进行了，不过，此事你已经答应由士林书院来做。” 秦枫点头：“我抗不过他们，最后我也提了条件，也说了此事需舒先生首肯。” 舒子澄笑道：“你扛不住？人家陆山长可是亲自为你奔走此事。说你想建立个民团，一则协助赈灾。二来，以后南下护商。” 秦枫一脸恭听模样，心道：大人物说话就是不一样，南下与海商交易，说成护商。同样的行为，立马上了几个档次，这就是水平。 舒子澄顿一下，又道：“抚台大人本要拒绝，因我南昌安靖富庶，教化有方，民团暂无必要。但抚台大人知道是你想筹建民团后，才改变主意，准建民团。抚台大人对你，可是呵护有加啊！只是，抚台大人心里还颇有微词。你既有此心，直接说出来就是。干嘛扯上陆山长呢？难道你觉得抚台大人不会准你？” 秦枫尴尬一笑：“我一小秀才，没见过市面，不敢直接去求见抚台大人。然后刚好被士林书院揪住不放，才生出这事端。还请舒先生给抚台大人解释一下。” 舒子澄微笑道：“你也无需惶恐，大人不会放在心上。但以后有事，可直接来找我。” 秦枫拱手行礼道：“是，谨遵先生吩咐。” 舒子澄点点头：“既然准你筹建民团，旗帜，官贴等，随后有人给你送来。不过，建立民团以后，首要任务是协助赈灾。切莫辜负抚台大人。” 秦枫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怕民团临时筹建成伍。没有训练，没有武备。立即投入赈灾，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舒子澄耐心解释道：“民团意义也在于抽走灾民精干，使城外的灾民更容易管理。民团也只需要负责城内治安，组织夜巡。巡逻多一些，才能有效震慑宵小之徒。若遇上一般事务纠纷，就地控制处理，民团自行解决。若遇上人命，盗窃大案，移交给捕头去处理，到时县衙会有人出来协助你。所以你放心，民团成伍即可用。” 秦枫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行！五百人，十人一队，五十支巡逻队。交替训练，巡逻。可以！” 舒子澄眼睛一瞪：“多少人？” “五百啊！怎么？多了？” “五百人有什么用？五百青壮，五百个家庭，太少了！不话，明着就是另有说法，同时也透着一股亲热不见外。秦枫也就顺着话接：“真谢，嘿嘿，舒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舒勇，放你民团里面磨炼一下，成不？” “行啊！我现在光杆司令，正为人手发愁呢！”秦枫一口应下。别人眼里，这种关系户不好伺候。秦枫却是真有几分喜欢，没用的关系户，是真烦人。但若是纨绔子弟这种，会用的话，还真有用。 “光杆司令？”舒子澄没想明白，忍不住问道。 “眼下民团就我一人，可不就是光杆？” “哦，你放心。舒大人说了，舒勇过来时，再带两名家将过来，一起帮你训练，免费的。不过你在民团，直接为那两家将安排个位置，那就最好不过。”一省巡抚，往武装力量里面掺点沙子，安排一点自己的人手，根本不需要掩饰。打着帮你训练的旗号，用协商的口吻，那是看得起你。 “行！舒先生还有其他可用的人手吗？都介绍过来，我一起安排了。”秦枫笑道。 虽然秦枫脸上带笑，但舒子澄听着这话总感觉有点不对味儿。心里吃不准，秦枫这话是真心？还是反讽？遂摇摇头：“暂时就这样吧，你的民团，你也得自己去招揽一些好用的人才行。”这话说得诚恳。 秦枫点点头：“行，舒先生这里没有的话，我过几天去问问汪公公，看他那里是否有多的人手。” 舒子澄瞠目结舌，人家都是死死地拽住自己的队伍，生怕有别人往里面掺沙子！这位怎么还主动去找沙子？生怕没人来抢班夺权？ 真有本事，沙子都能烧成镜子！没本事，自己的家伙，都会碎成沙子，还捏不住！ 秦枫送走舒子澄，回身到院子里，站在院子里怔半响，突然扯起嗓门喊一声：“王二娃！李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平平安安 王二娃与李柱，一脸茫然跑过来。 贾颂听到声音，也从教室里面跑到门口瞄着这边，秦枫这几日，给他布置了一些算学题，作为对内奸的处罚！连自己和陆姑娘下棋画画都要出卖，以后，还怎么一起逛花街？逛青楼？逛窑子？这么大一条尾巴甩也甩不掉，所以只能重重地处罚！ 秦枫看着面前的王二娃与李柱道：“舒巡抚准我成立一支民团，你二人愿意随我去民团？还是选择帮着贾家做生意？我先声明，贾家以后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接下来布行是不会开了，贾家，另外做个行当。你们，要不先回家一趟，问问家里人？” 王二娃回道：“秦先生，我两家里远，偏僻旮旯，走回去得四五天。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他家里也有三个小的。我两出来做什么都行，只要一年回一次家，把银子捎回去就成。民团有饷银吗？” 王二娃一边说，李柱一边点头。 ”有，一般的一个月就二两。如果培训合格，一个月发十两。能带兵的，一级一级往上涨。我初步是这样计划的。” “我两，能合格吗？”李柱有些担忧。 秦枫笑道：“笨鸟先飞，何况我看你们两也不笨，如果决定跟我去民团，我会提前训练你们，一定会合格。而且，民团一般都是从兵开始。你两运气好，我现在手上没有自己人。所以你们如果现在开始加紧训练，民团一成立，我就让你们带兵，薪水会更高。再以后，就看你们自己的能耐了。” 王二娃笑道：“我就知道！跟着秦先生会发达！这一带兵，我们就算是做官了！” 李柱也一脸欢喜。 秦枫又道：“不过，民团到底是军事武装，万一将来上战场，会有生命危险。这点你们要想清楚，到时候，你们家里怎么办？” 王二娃问道：“秦先生，上战场死了，有抚恤金吗？” 秦枫点头道：“肯定有，我的民团，如果战死，抚恤金一百两。家里有老有小，民团负责养。伤残退伍，伤残费五十两。月例继续领，一辈子都有。” 王二娃道：“那我还担心什么呢？真到了民团都得上战场，那就是乱世了！乱世里面，做老百姓，还不如在民团里面安全。百姓只能任人屠戮。我在民团，至少还能反击一下！” 秦枫讶异道：“没想到你王二娃，居然还有这份见识？” “我在外面，听说书的听得多。有位先生，说起过这个话题。我听懂了这意思，让秦先生见笑了。”王二娃笑道。 “不错！好，既然你们两决定了，我现在就开始训练你们。”秦枫心道：虽说这两好像差点能耐，但目前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看一眼还有点兴奋的王二娃又道：“你本名是什么？我不能总叫你王二娃。” “秦先生，我本名王成。” 贾颂听得心痒，一溜烟跑过来：“先生，我也要去民团！先生终于有自己的骑士团了，嘿嘿。” “你闪一边去！你能不能去，别找我，去问你姐。”秦枫挥挥手。 贾颂摸摸头，转身就往内院跑。 秦枫继续对王二娃与李柱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民团军人。从伙计到掌柜，需要学习，需要磨练，还需要主家赏识。在民团，我最大，你们又是一开始就跟着我。我没有理由不眷顾你们！所以你们比别人更有机会！如果你们认真学习，以后磨练越多，我就会一步一步提拔你们。这个道理，你们两明白吗？” “明白！”两人点点头。王二娃笑道：“我们只要努力，秦秀才自然会让我们升官发财，以后我们回家，光宗耀祖！” 秦枫点点头，猛然扯起嗓门喊一声：“立--正！”立字拉长尾音，正字戛然而止！两人吓一跳，再看秦枫，站得笔直，双手紧按在大腿两侧，挺胸抬头，目视正前方。标准的站立军姿。 秦枫高中军训一次，大学军训两次，平时操练自由搏击，也会站站队列。所以，军事技术他未必有，但是站立，正步，队列，秦枫还是很懂的。 “你们，像我一样，跟我一起，这样站着！” 贾家前院出现一道风景，两个男人，笔直站在院子里。秦枫手里一根木棍，围着两人转，棍子拍拍某人腹部，喝道：“收腹！” 再一棍子抽屁股上：“收紧！”“挺胸！”“就这样，坚持站着，别动！” ...... 一炷香以后，贾颂一脸兴奋跑过来：“先生，先生，我娘终于答应了！我姐终于答应了！” “嗯，去吧，和他们一样，提前训练。站着别动！” 贾颂立马站在王二娃身边，别说，这小子身材高大健硕，往那里一站，自带三分气势。而且，他看一眼王成的姿势，自己立马站得更标准，就是头仰得太高了些。秦枫心里暗赞，这还真是个当兵的料！ 晚餐时，贾颂还是一脸兴奋，秦枫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当初给他讲骑士团的故事，本意是讲银行起源。可贾颂却更向往骑士团提枪跃马，征战天下。 贾夫人脸上，一抹淡淡愁容。以往贾夫人对秦枫，怎么都要寒暄两句，j今日却，只有一声轻叹。贾夫人放下碗筷，离席以前，轻声道：“秦先生，那一日，我拜托秦先生照顾敏儿，颂儿，还有如意。虽然当时没有远走高飞，但是秦先生也是应了。如今贾颂跟着先生要去民团，希望秦先生，能看着他点。” 上次要秦枫带儿女们走，是情势所逼。结果秦枫解决了问题，不必远走高飞。当日一些话也没有说透。要是一方反悔也说得过去。接下来秦枫与贾小姐相处日久，彼此心生情絮，贾夫人是心知肚明。今日贾颂软磨硬泡要跟着秦枫去民团，贾夫人拦不住，劝不了。就只能指望着秦枫照料好贾颂。所以贾夫人干脆把话挑明，言下之意就是愿意把贾小姐许配给秦枫，秦枫就必然会照顾好自己的小舅子，贾颂。 秦枫看着贾夫人，点点头，认真道：“贾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贾夫人得到承诺，点点头。缓缓起身离席，回到自己房间。贾夫人年龄其实并不大，也就年近四十。只是近年忧心事过多，加上今日贾颂突然说要去民团，贾夫人心里，一团乱麻。所以动作有些迟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时秦枫与贾静敏之间，就算已有父母之命，只差媒人了。再等两月，秦枫就能托媒提亲。 贾夫人刚才话一说完，贾小姐一下把头埋下，白玉般的脸庞,抹了一层红晕，娇艳欲滴。 见贾夫人离席，贾颂与如意也识趣地相继离席。 秦枫等了片刻，贾小姐终于幽幽道：“你终于，成立了你自己的护卫队。” 秦枫点点头，低声道：“我想做些事。” “就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我就是想过安稳日子，民团不会上战场，没有危险。就算将来护商，民团全是军队配置，土匪强盗也会远远躲开。安全着呢！”秦枫信口胡诌。 “你没骗我？”贾小姐抬眼看一眼秦枫，又低下头。 秦枫屁股一抬，移到贾静敏身边坐下。轻声道：“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我建民团，是要保护你，你家人。现如今，吴谨之流，已经不足为惧。但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比他还强大的对手，我想保护你，就得更加强大。” “可是永远，会有比你强大的对手。”贾静敏低声道。 “所以我还要更加努力，你放心，我保证，你和你的家人，一定会平平安安。” “那你呢？”贾静敏鼓起勇气问道。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秦枫脸上浮出微笑，他喜欢看贾小姐急措的模样。 秦枫眼神往下，眼前一双雪白柔荑，壮起胆子，把自己的一只大手，轻轻放在一只柔荑上。好滑腻的感觉...... 滑腻柔荑只是略微挣扎一下，却未挪开。秦枫感觉自己手下面似乎是一只小兔子，一直在瑟瑟发抖。 贾静敏嘴巴撅起，轻声道：“永远一起？可你的护卫队，会南下护商，一去就是几个月。” “不会，不用那么久。而且，如果你愿意，就算是护商，我也可以带着你一路同行。” “真的？不是说军队不能带家眷？”话一出口，贾静敏才惊觉不妥。自称家眷，好羞人，还好有弟弟贾颂，姐姐也算家眷。 秦枫没有觉察到贾小姐刚才的窘迫，一边抚摩那团温软如玉，一边道：“我是民团护商，又不是军队出外打仗。我想带谁，就带谁。” “希望你记得今日承诺，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窘迫，羞涩，贾小姐声音越来越低。 秦枫微微用力，把整个柔夷握在手里。一时有些意乱情迷，又有些得意，脱口而出：“嗯，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漂亮小寡妇！” 门外的如意突然听得小姐一声娇呵，就见秦枫抱头鼠窜从厅里跑出来。 再探头一看，自家小姐俏脸红红，又羞又恼，站在桌边直跺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四掌 抢班夺权 第二日一早，秦枫左手拿着论语，右手提根木棍，指挥教练贾颂，王成，李柱的站姿。至于布行，直接关门了事。 大门又有人叩门，周叔领着高文进进来。秦枫吩咐贾颂等人不能动，继续保持站姿。然后迎上高文进，笑道：“我就说今日晴空万里，心情舒畅，原来是高兄会光临！来来，先坐下喝口茶。”秦枫拎起自己的小茶壶，取了个茶杯斟上。 高文进笑眯眯坐下，自从那日，与秦枫达成协议以后，秦枫对自己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哪像第一次见面的笑容，皮笑肉不笑。 端起茶杯润润喉，高文进指指秦枫放在桌上的论语，道：“这是？” 秦枫看看左右，探身靠近高文进，小声道：“我得做做样子，否则书都不翻一下，贸然中举，怕引人怀疑。” 高文进似笑非笑：“学问都是常年积累的，你就算这一年半载不看书，也不会有人怀疑。因为你能退走东瀛高丽棋手，能编撰拼音，字汇典籍。你不中举，反而让人怀疑。对了，你还有一词，也是名噪豫章。西子湖畔吟初见，秦淮十里悲画扇。哈哈。” 秦枫细细一品，高文进语带戏谑，言下之意，这词尽是在烟花之地流传。不过也是，这词，就这调调。 遂语带诚恳解释道：“当日，是应对贾小姐难题。自然要写出痴心一片。若是你我，我就会写，恩，与君初相见,犹似故人归。” 高文进一怔，点头道：“不错，这句也不错，只稍逊半筹。不过，也符合你我相识。除了我的几位先生，尊长，我高文进欣赏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秦枫笑着起身一边续茶水，一边道：“高兄大才，能被高兄欣赏，枫有些受宠若惊。” 高文进笑笑，下巴冲贾颂等人一抬：“从我进门，他们三就这么站着，这又是？” “他们要跟我去民团，所以我现在训练他们！眼看就要筹建民团，我这里还极缺人手。” 又有人叩门，秦枫见周叔跑去开门，笑道：“高兄带喜气，高兄一来，贵客不断。”高文进轻声笑道：“小心恶客上门。” 周叔引进来三人，当先一位年轻人身材高大，一脸倨傲，身后跟着两彪形大汉。秦枫迎上，拱手问道：“诸位是？” 年轻人一拱手：“请问你是，南昌生员秦枫？” “正是。” “在下舒勇，奉我叔之命，前来递交民团旗帜，官贴。”年轻人身后一名壮汉双手呈上一物。 秦枫接过一看，官贴类似委任状，上书民团职责，兵员，属地，属从等信息。还有一张类似地契的文书，民团驻地分配在城外五里一处荒芜之地，刚好在清风观与南昌城之间。 旗帜不是真正的旗帜，而是授命秦枫可以制作江西民团印鉴，指挥旗，令旗，号旗等。制作完备，要留样式回复留底。 有了这两样，民团就等于有了正式身份，番号，师出有名。 秦枫唤来贾颂，把东西给他嘱咐收好。遂又对舒勇道：“兄台还有事吗？” 舒勇一脸大咧咧：“我说了我是舒勇啊！我叔父，嘱我带了两名家将，前来助你。不管民团有什么事，我们都能替你解决。不过，你得给我们哥三，安排个好位置。” 关系户就是这样，又不能赶他走。因为赶他走还不如，当初就不要他来。但舒子澄开口，能拒绝吗？ 秦枫看着舒勇，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好位置？” “你把三个千户给我们三得了，保证给你拉一支杠杠的民团！秦秀才，你放心，不管你用来赈灾，还是以后护商，都给你办的妥妥当当！我从小就学习兵法，一身武艺。我这两家将，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有我们三，你以后根本不用操心民团的事了。”舒勇大包大揽道。 舒勇很开心自己能来民团带兵，这可比他在舒家商行厮混好多了。而且民团又不上前线，家里人也支持。不过，他心里对秦枫不服气，一个文弱秀才，凭什么能做民团指挥使？他心里就盘算着，能唬得住就唬。唬不住，就在民团里面抢个好位置，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分化民团权力。这也是爹爹的叮嘱。 所以舒勇一来就给秦枫一个下马威。因为他吃定秦枫不会翻脸，没法赶他走。这招也是两家将教他的法子。按照军队里面的惯例，秦枫这时就会把他拉到一边，然后两人讨价还价。舒勇的底线是一个千户，掌握一千民团。因为毕竟是人家出银子，你连锅端，吃相太难看。人家要真是甩手不干了，那也是麻烦。爹爹也特意叮嘱了自己，就算能多吃，也只能吃一个千户。舒先生是真担心儿子胃口太大，弄巧成拙。 抢班夺权，你也要悄悄滴干活，就这么明目张胆？也是，我出钱，你叔父出政策，才有这民团。所以我也确实不想翻脸，因为民团对我太重要。既然如此，秦枫冷笑一声道：“不是我不信你，是你爹昨日亲口告诉我，你是他不成器的儿子。所以，你别瞪我，你爹说的，不信你回家问他。所以假如你是我，你告诉我，是相信当爹的，还是相信当儿子的？” 一边的高文进，把脸扭到一边，强忍住笑意。 舒勇张口结舌，论嘴皮子，他确实不如秦枫。身后两家将动手可以，动嘴也接不上话。 舒勇脸红筋涨终于憋出来一句：“那是我爹谦虚！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给我位置，我就留下！你不给，我们就走！但你别存心消遣我！”舒勇脸色不善。怎么说，也算个小衙内，虽然平时不欺负老百姓。但也是个骄横的主。一个小小的秀才，仗着有些赚钱的本事，真敢把一省巡抚的侄子，赶出民团？ 确实如此，如果真翻脸，从此和舒家一定会有隔阂，以后做事，恐怕不会顺利。 秦枫摆摆手，道：“这样，你觉得你们三可以做三个千户。我觉得不可以，你也不用回家告状，我们比试一番，谁赢了，听谁的，如何？” 舒勇也是真舍不得离开民团回到商行，听秦枫这么讲，倒是来了兴趣。衙内嚣张，但是不傻，舒勇张口就问：“比试什么？” “比诗词歌赋，你会说我欺负你，民团也用不着。说兵法，纸上谈兵都是夸夸其谈，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我们来个最简单的，我们单挑！你赢了，给你三个千户官！如何？” 舒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度怀疑，秦枫是不是，故意这样交出兵权。三个千户自己都拿着，你这指挥使，还指挥个屁啊！秀才肯定有阴谋！阴谋在哪里？先想想。 秦枫见舒勇不回话，目光越过舒勇，对着他身后的两家将道：“你们两，如果不愿意舒勇代表你们，你们也可以自己出来跟我单挑！” 舒勇怒道：“你少挑拨离间，我也不代表他们，我跟你比试，就赌一个千户！”转瞬间，刚才舒勇想明白了，如果自己赢了秀才，得了三个千户。秀才转身就走，自己手里没银子，去哪里招募士兵？民团个屁啊！最后还得求秀才回来出银子，与其那时候求人，不如现在只要一个千户。哼！说到斗智，我舒勇也能和秀才打个来回！ 舒勇身后的一名家将也赶紧说道：“秦秀才与舒公子之间，怎么说，怎么做都可以。我两不会与秦秀才单挑，千户也好，军士也好，我们只听舒公子安排。” 舒勇得意地看一眼秦枫，你的诡计，被我识破了！ 秦枫笑笑：“那，就我们两单挑！说好了，你赢了，你就是千户。不过，你要是输了呢？” 舒勇一怔，自己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舒勇从小喜欢练武，家里武士，家将齐全，他就跟着学了不少武艺。平时经常与家将对练，虽然大家会让着他点，但舒勇也确实学到些本事，比常人厉害很多。秦枫看起来比舒勇高半头，但是也更瘦弱一些，看起来就不是对手！冷兵器时代，沙场作战，就是力大占优势，能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多数都是体格魁梧之辈。加上舒勇对秦枫根本不了解。不像高文进，进门之前还要打探清楚，做做功课。所以舒勇是真没把秦枫放在眼里。 不过，对赌必须公平。舒勇是得有个付出条件，唉，懒得想。舒勇道：“你说怎么办？” “你输了，就跟他们一样。”秦枫手指王二娃，李柱。接着道：“你们一起接受贾颂的教练！在民团，从军士开始做，对我唯命是从！你的两名家将，也是一样！你想好啊！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做不到，就去做女人。”最后几句，秦枫说得悠悠然。 舒勇点点头，喝一声：“好！那我如果赢了，我就是一个千户！而且，你不能克扣我的军饷，我的军饷，要是三个千户里面，最高的那个！我这一千人，发号施令，也得和我商量，意见相左，以我的为准！你想好啊！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做不到，就去做女人。” 秦枫上下打量一下舒勇，由衷赞道：“不错啊！还真不是四肢发达那种！” “嘿嘿，让你见笑了，我就是四肢发达那种！”舒勇得意洋洋，又道：“可以开始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敬李小龙 秦枫笑着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舒勇体格，看起来比秦枫壮一些，但是在秦枫眼里，这是肉多。不像自己经过科学的，系统地训练。而且自己穿越至此，也没有懈怠，每日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或者房间里锻炼身体。所以爆发力，持久力，自己一定远胜舒勇。只是不知道，这时代，到底有没有武林秘籍，秦枫虽然是全国大学生自由搏击冠军，面对舒勇，还是不敢小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舒勇双腿微微分开，面对秦枫，腰身下沉，双手一前一后摆动。秦枫比自己高一些，瘦弱一些，所以攻其下盘，腰部，有利自己。舒勇常和家将侍卫对练，手上的功夫不错，经验不少。 秦枫侧身对着舒勇，双脚一前一后不断跳跃，双手左右摆动，摇头晃脑。他是在舒缓身体肌肉，调动自己兴奋情绪，让荷尔蒙在身体里面蔓延。让自己快速地进入最佳物理状态。 秦枫心里也有战术制定，自己的优势是，身长臂长腿长，步伐灵活，耐力持久，爆发力强！那就以逸待劳，多诱他攻击，自己用步伐闪避，累死他！抽空远距离攻击，待他力气不济时，再将他一举击溃！ 经常在擂台比赛的专业选手，对敌我的态势，体力的分配，时机的把控，战术的制定和执行。都是经过科学，长期的培训，与院子里面打出来的野路子，不可同日而语。 但秦枫专业，严肃的动作，特别是交叉步伐，移动步伐，在其他人眼里，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舒勇眼里，秦枫像是在戏耍他！心里更是升起怒火。脚下变得急促，呼吸开始发粗。 见秦秀才又要施展拳脚，贾颂，王成，李柱，也不立正了，一脸兴奋站在一起对着秦枫指指点点。前一次秦枫打得太快，没看清楚，这次，可要好好看过瘾。 高文进也笑吟吟起身，站到一边抱着手肘，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他来和秦枫谈判字典编撰之前，就认真打探过秦枫。知道秦枫曾经一打五泼皮。而且，秦枫不傻，敢这么赤裸裸挑战，必然有恃无恐。 不过，就算秦枫输了，对于高文进而言，同样是一场戏。所以，他的心情真就是看戏的心情。 舒勇带来的两名家将，都是舒家的得力干将，一人叫张环，一人叫赵仓。 像巡抚这种高官，他们的家将侍卫，都是从边防军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战力，忠诚，都是一流。 选出来的军士，做高官的侍卫家将，接触的官场世面更大，收入也更高。相比边防前线，这里的生活状态好太多。家人也跟着沾光。高官要靠这些人保命，所以不管贪官清官，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官员对这些家将的态度，都很好。唯有如此才敢放心地，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交给他们护卫。 这些家将以后，也会有多种选择，就此看家护院，到光荣退休。或者连升几级，重回军队，做一方将领。 跟着舒勇的这二位，作舒家家将有些年头了，心里有点想再回军队，又不想在前线朝不保夕，毕竟习惯了过好日子。矛盾心情下，顺势被巡抚大人安排进民团，既有军队的感觉，还不用上前线。薪水以后还能双份，是个好差事。若是再协助侄少爷，在民团里面，拉起自己的人马。就更是大功一件！ 这两人身经百战，哪怕就是这样单挑，他们也习惯性地看看周围环境。这一看，立马就感觉不对，贾颂等人，脸上没有一点惶恐。旁观的那位读书人，也是一脸轻松。看远一点，刚才给自己等人开门的佣工，一脸期待。再侧头看看，厨房出来个厨师，也是乐呵呵样子，看舒家侄少爷的目光，就像看到一盘，红烧肉。 对方一圈人的表现，说明秦枫有强大的实力！强大到这些人根本就不担心！家将常在府中护卫，虽然没有听过秦枫怒打泼皮，但根据身边人表情，也猜出秦枫很棘手。两人对看一眼，从对方眼里，都读到异样。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家将也无可奈何。 秦枫也看出舒勇开始烦躁，当下更不着急，双脚前后，左右不停晃动。忽然退两步，侧身对着舒勇，前歩后弓。做个李小龙的经典动作，双手打开，一手伸展高抬，一手平伸一半，对着舒勇，弯弯手掌，眉毛一挑，嘴里发声：唔--唔--！ 舒勇怒道：“你唱戏啊！”话音未落一下扑过来，就想一把抓住秦枫衣衫。 秦枫滑步一闪，避开舒勇，错身到舒勇背后。舒勇一击不中，心里更火，趁秦枫换位不稳，转身就扑过去。专业选手的滑步，那是日复一日训练过的，随时滑步，随时保持反攻。 秦枫见舒勇猛冲过来，下腹空门打开，秦枫一个箭步侧踹，嘴里一声怪叫：“阿达！”舒勇小腹被踢中，啪嗒一声扑在地上。 秦枫收势退后几步，继续前后左右错开步伐跳动。见舒勇爬起来，秦枫伸出右手，大拇指在自己鼻子上一划而过，头一挑，手伸出来，摆直，弯一弯。 舒勇被踢倒一次，就沉稳了，这次没有贸然攻击，而是小心观察秦枫。 见舒勇没有再鲁莽进攻，秦枫往前一步，试探着对舒勇大腿部一腿扫过去，舒勇一退躲开，步伐有乱。秦枫当即跟上，换一腿又扫，舒勇再退，秦枫左右腿一个虚晃交叉，跨进一大步，右腿刷地扫出去！ 一个是进，一个是退，腿长的还步伐灵动，啪！秦枫一条腿稳稳抽在舒勇右腿上，舒勇身子一歪，右腿一软，失去平衡，秦枫一声怪叫：“阿达！”一个高压腿，舒勇手一档，力气不济，脚下不稳，啪嗒一声又趴下。刚抬起头，一个钵大的拳头，呼地击来，在舒勇鼻尖处，停住。 观战的两家将目瞪口呆，料到了秦枫厉害，没料到竟然如此厉害！两个回合，舒勇就被打倒两次！舒府里面最厉害的家将，都做不到。 贾颂等人一脸兴奋羡慕，姿势太帅了，动作太帅了，特别是最后一个高压腿鞭，一条腿笔直凌空劈下！愣是打出了一根粗棍力劈华山的感觉！ 高文进也看得热血上头，这才是我辈中人应有的文武双全！只是，乱叫我可以理解，鼓自己气势，乱对手心神。大拇指擦鼻子是什么意思？ 舒勇颓然道：“你就是个秀才，怎么这么能打？”舒勇后面几下是看明白了，人家秦枫真不是乱跳，那一步一歩前进后退，颇有章法。特别是攻击自己那几步，又快又准。自己转移个身子，却是跌跌撞撞，这就是下盘不稳！ 原来，盖世武功，武林高手，武功秘籍，都活在书里。这下可以放心了，秦枫笑了：“你若不服，我们还可以再打一次！”舒勇面红耳赤，两名家将跑来，扶起舒勇，张环道：“舒公子，这位秦先生的身手，我们府中，没人能打得过。你输得不冤。”赵仓也点头称是。 这就是区别，贾颂等人，看的是热闹。觉得秦枫打得流畅，打得好看。两家将看的是，秦枫的步伐，手上的假动作，腿上的功夫！这才是门道。 秦枫对张环，赵仓道：“两位将军，我这斗殴可以，打群架也可以。但是没有上过战场，不像你们，学的是杀人技。所以，单挑赢，未必在战场胜。若真生死搏，我并不比你们高明。不过沙场作战，一支军队做不到如臂使指，令出一门，那必败无疑。” 张环，赵仓一拱手，点头道：“秦秀才说得是。” 秦枫又道：“舒勇输了，就该去练习站立，你二位是一起，还是再与我较量一场？”对付文人，靠嘴皮子利索，靠逻辑道理，这是真才实学。 对付军人武士，靠身手，靠手脚功夫，一样的真才实学。 张环道：“我们一开始就说了，不会与秦秀才对练。我们也去练习站立。”赵仓点头。对秦枫的打击能力，这两位是服气的。但输人不输阵，话要说得好听，还不能得罪人。 秦枫笑眯眯看着舒勇，舒勇涨红着脸：“输就输了，我输得起！我跟着他们去练！” 秦枫笑道：“这就对了，舒公子，两位将军，现在民团的骨干就我们几人！以后大家按照我的方式提前训练，将来民团成伍，各指挥能者居之。难道诸位还比不过那些新进的灾民青壮？” 舒勇等人过去与贾颂等人汇合一处，秦枫示范一下标准站姿，齐步走，正歩踢。又带着大家再做一次。然后叫贾颂监督，自己再走回来，拉着高文进重新坐下喝茶。 秦枫给高文进重新续上茶水，轻声道：“你这什么嘴，这么灵！” 高文进瘪瘪嘴：“你的身手，更灵。” 秦枫苦笑一下，斗嘴还是找舒勇比较靠谱。当下转移话题道：“刚被人打岔了，你来找我有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团结一致 高文进点点头：“我想要你一副墨宝，学一下你的笔迹，做到万无一失。”秦枫连连称是，心里赞叹，这就叫责任心！古人的契约精神和自我修养，远胜后世！ 高文进又道：“我还打算，辞了工作，专心温书，为乡试多准备一下。” 秦枫一愣，忙道：“缓缓，这件事得先缓缓！我马上还有件大事，需要士林书院鼎力相助！” “哦？什么大事？” “过些日子，我再思量一下就告诉你，总之是，如你所说，利国利民的。”秦枫认真道：“这可是你代表士林书院答应了我的！” “是啊，但这跟我辞工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士林书院承诺，说到做到。我先生，还是陆山长！你到时有事，我直接转告也行，带你去拜访他老人家也行。”高文进耐心解释道：“我是真想，多花点心思温习一下功课，在你身上也证明一下我自己。” “你先生。”秦枫微微一笑：“你先生陆山长，可知你送我的大礼？” “不知，他不问，也不许我说。只是我一直在想，当日我与你素未谋面，我也没有商谈经验，先生怎么就会同意让我来与你协商？”高文进似笑非笑看着秦枫。 秦枫点点头，笑道：“那你辞工以后，专事温书学习，银两可够？可有去处？日后我何处寻你？” 高文进道：“银两不够，你得补贴我些。住处嘛，慢慢找，宽大点，再有人能帮忙打扫卫生，弄些吃喝最好。” 秦枫怔怔地看着高文进，半响，明白了，点点头：“来我民团吧，不过要等几天，等我营地建好才行。那里有吃有喝，只是有些吵闹。”！ “无妨，心静在乎心境。不过白吃白喝你，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你民团有什么文书处理，就交给我吧。” “行！那不如你直接做个民团文书。吃住在里面，更名正言顺。” “好！一言为定。” 读书人啊，明明已经做好了打算，还非得绕个弯让你替他说出来。死要面子！ 秦枫喝口茶，对着高文进，突然嘿嘿一声：“你老实说，是不是陆山长要你来的？” “是我自己厌烦了教书，恰好你也需要用我。树挪死，人挪机会多。我也想看看你，怎么大赚银子，然后用银子授人鱼呢，还是授人渔呢？”高文进不疾不徐回答。 秦枫笑笑，两人继续一边闲话，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贾颂，舒勇等人，像一根根标枪般矗立在院子里。 厨房的唐师傅跑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单，对秦枫道：“秦秀才，今儿客人多，你看看这单子上的菜合意不？” 秦枫笑着摆摆手：“这么多人吃喝，你也忙不过来，再等一会儿，我带他们出去吃酒，你别管了！” “行！我也担心，我一个人做不好这么多菜式，款待不好秦先生的客人。”唐师傅笑着答应。秦秀才本事大，说话也好听，脾气又好。贾家这些帮佣都愿意和他亲近。 “对了，这几天外面粮食涨价了么？你是不是要去多买些粮食屯着？”秦枫问道。 唐师傅一脸茫然：“没涨价啊，粮行也贴了告知，官府不准屯粮，举告有赏。粮行也承诺担保，半年之内，粮食供应充足，不涨价。” 秦枫心里咯噔一下，灾民马上云集南昌，粮食会不涨价？ 唐师傅告个罪，自去厨房。 高文进见秦枫发愣，说道：“想不明白？反正往年小灾，粮食也确实没有涨价。舒巡抚施政的手腕，还是很高明。治下江西百姓多能安居乐业，至少在南昌城，以舒巡抚为首的官府，在民间的声望还是挺高的。” “可灾情期间，粮食不涨价，这是如何做到的？” “等会儿出去，寻南昌城最大的酒家吃喝，你一问掌柜，不就全知道了！” “最大的酒家？你是替我出主意解惑？还是想敲诈我大吃一顿？” 高文进努努嘴：“这都是你的民团班底，好好吃喝一顿，你不亏！” 大的酒家分为两种，一种是依附青楼，里面的菜肴以色，香，摆盘，配置为主。讲究菜色精致，环境幽雅，配置高档。因为这里主题是美女伺候吃喝，欣赏歌舞才艺，还能吃到大肉。所以收费也是最贵，十足的吸金窟。 还有一种是，以菜，酒，为主。讲究菜式新，味道好，分量足。正宗以餐饮为主。适合各类人群，有钱的，往楼上雅间走。次一等，大厅围坐。菜品奢俭由人。这种高大上的酒楼，南昌城也有数十家，离贾家布行最近的，醉仙楼。 秦枫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往醉仙楼而来。 舒勇原本喜欢武艺，也喜欢与府中家将侍卫相处，年龄又与贾颂等人相仿，一旦放下身段，和贾颂等人很快就熟络起来。三言两语之下，才知道秦枫就是那隐约耳闻过的，以一打五的秀才。 既然自己本事不济，心里就想得通了。再认真一思量，现在连个兵影子都没，自己在争什么呢？真闹翻了，又回舒家学经商？那还不如在民团做个普通军士。而且正如秦枫所言，现在这几人，就是民团班底。秦枫和高文进不算，就只有贾颂三人，自己这边三人，以后军士慢慢满员，三个千户多半还是出自这六人。贾颂算一个，那两伙计无论哪一方面都比不过自己这方三人，妥妥的一个千户，搞不好还是两个！越想，心里越亮堂。 经过小半日的站姿训练，张环，赵仓也找到些昔日军营的感觉，见舒勇已经接受现状，他二人也就放下顾虑，开始为民团筹建等事务思虑。 在军队里，实力，本事，才是立身之本。如果要想表现自己，就一定要积极主动。一呼百应的风云人物，往往都是能说话，能做事，能出头，能承担责任的那类人。不会说，不能做，怕承担责任的人，在军队里，就是炮灰。死活都没人在乎。 贾颂三人就是秦枫铁杆，哪怕自己受点委屈，也要顾全大局，搞好团结。 这种众志成城的前提下，就形成了暂时的团结一致。 醉仙楼门口，一名青衣伙计笑脸迎上，秦枫朗声道：“最好的雅间！头前带路！” 伙计点头哈腰引着众人直奔三楼，临窗一间大雅间，几扇屏风将雅间隔成品茶休息区，用餐区。秦枫等人纷纷落座，一名小厮提着个竹篮，挨个递上干净的手帕。 一路顶着日头走来，擦擦脸，喝口清茶，再往椅子上一坐。椅子上放有凉席软垫，刚坐上去，屁股上还有一丝凉意。舒服！ 伙计耐心等众人收拾完毕，才哈着腰赔笑道：“几位客官，现在点菜么？” 秦枫对舒勇笑道：“这些地方，想必你极为熟悉，你来为大家点菜吧！今日民团开张第一席，点好一些，莫要为我节约银子！” 舒勇嘿嘿一笑：“好咧！”既然你都说，别节约，那我自当遵命。刚被你打翻两次，现在有机会拿你银子出气，我还会客气？当下唤过伙计，就在一边商量菜式。 王成与李柱，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这是因为身份发生转变，以前是伙计，没有入席的资格。现在是民团，以后会带兵，芝麻开花节节高。所以，人的选择很重要，一成不变地在一滩死水里求活，最后还是烂泥。 两人好奇地东看西看，不时请教一下贾少爷，现在的贾颂，可不仅仅是以前的少爷。训练的时候，他们也看出来了，贾颂天生适合这个，站立一学就会！秦枫还试着单独教他走了几步什么正歩，也是有模有样。不出意外，以后就是自家少爷跟着秦秀才学，然后再来训练自己这些人。 贾颂也很耐心地和王成李柱聊天，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以后要在民团与舒勇对戏，没人帮衬可不行。贾颂敏锐地意识到，舒勇以后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虽然秦枫会偏向自己，但自己也得争气才是。 读书是没指望了，自己的人生，就看能不能在这里，有些改变。 秦枫坐稳，看看四周，高文进不知何时出去了，遂对张环，赵仓二人笑道：“两位在军营待过，一支军队，如何才能做到，不畏生死？令行禁止？” 张环道：“秦秀才，我也是刚升到百户，就来做舒大人家将了。所以我所知有限。我若说错，还请秦秀才包涵。以我看，军法要严，奖励要厚，要公平对待升迁。” “军法要严，奖励要厚，要公平对待升迁。”秦枫慢慢重复一遍，微微点头：“说得好！赵仓你呢？有什么看法？” 赵仓笑笑：“要常打，新兵要见血，兵器要发齐整。还要吃饱吃好，多训练。边军比厢军强，就是见血多，训练多。但是边军一对一砍不过草原兵，就是身体差。好多军士在战场，冲到敌人面前就没力气了，刀枪都捏不住，怎么打？” 张环又道：“是啊！草原那边吃的牛羊肉，我们吃的米面，油荤少，力气比不过人家。再遇上骑兵，就是一面倒被杀。” 赵仓叹口气：“再勇猛的军士，遇上骑兵都是死。这几年朝廷缺钱，马匹变少，边军骑兵越来越少。现在朝廷，边关都想用修城筑墙挡住北方军队，唉！” “修城筑墙不好吗？”秦枫问道。 “不好，我们当兵的都知道，城墙是死的。人马是活的，你堵住这条路，还有其他路。修城筑墙也要花费银子，日晒雨淋也要维护。人家打得过你就打，打不过，人家扭头就走。战场主动权永远在别人手里。前朝和北方游牧作战，但凡胜利的，都是靠自己的骑兵主动杀出去。守城挡住敌人，也困住自己，永远没有胜利。世间哪有攻不破的城，破城只是迟早，到那时，人家骑兵上来，跑都没处跑！我现在不敢回边关，也是怕这一天，应在我身上。”赵仓苦笑一下。 张环也道：”是啊，养马没钱，现在修城墙，也修得没钱，连边军军饷都拖欠，这样的军队，怎么去打胜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城里城外 高文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悄然坐在秦枫身边听大家叙话。 秦枫思索一下，道：“张环，赵仓，你们对民团，有什么感觉？” 舒勇也安排完了菜品，看着张环与赵仓，民团是自己目前栖身之地，他也想听听他们的看法。贾颂等人也凝神静听，这也事关自己前程未来。 张环想想，斟酌一下用词道：“民团眼下，对赈济灾民，是立竿见影的。非常时期又能协助维护南昌治安。以后，还可以保护商路，打击山匪强盗。我觉得还是能有作为。” 赵仓点点头，笑道：“剿匪也是作战，油水也多。民团将来肯定比厢军，大有前途。” 一屋子人，都开心地笑起来。这个想法，恐怕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秦枫也跟着大家微笑，正想说点什么，雅间门开，伙计开始端盘上菜。秦枫犹豫一下，不再言语。 舒勇果然化悲愤为食欲，点了满满一桌，还全是酒楼大菜！一般吃席面，前盘冷拼，中间主菜，随后素菜小点。一道菜，看盘碟，越大的器皿，就是越贵的大菜。舒勇没管前戏冷拼还是压后的清淡，统统大盘大碟。 待伙计摆满大圆桌，舒勇贱兮兮对着秦枫笑道：“秦秀才，我这都点的他家招牌菜，你看满意不？” 秦枫笑道：“行！不错！下次谁先升级做官，就按照这个标准请客！来，大家动起来！” 舒勇被打翻两次，总得要有个出气的地方。自己心狠手辣点了满满一大桌，心里的气就平顺多了，再喝两口酒，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嘴里还开始胡说八道：“贾颂，你就是比我早一柱香！明日秦秀才，如果一起教我们两一个动作，我保准比你学得快！到时候，就该我来教习你们！” “行！明日就比试比试！只比一日还不行，看看谁以后，能带更多的兵！”贾颂撇撇嘴，一脸不服气。 “行啊，那就赌一赌！贾颂，我提醒你啊，刚才秦秀才说了，谁先升职，就眼下这个标准请客吃饭！我刚才瞄了一下。这一顿带上葡萄酿，至少七八两银子！”舒勇得意道：”我看，第一顿，还是由我来请客吧。” 王成喝点酒，胆子也大了，冷不防冒一句：“秦秀才早先说了，民团军士一个月饷银十两！升级还要上涨，这席面是贵，可民团军士都能请得起。” 舒勇眼睛一鼓：“你小子喝多了？军士都一个月十两？” 李柱也道：“秦秀才是说过，我也听见了。”舒勇扭头看看秦枫，秦枫正与高文进低声说话。 “文进，你刚才，真去问掌柜了？”秦枫举杯与高文进碰一下，呡一小口。 “是啊，说好找个高大上的酒楼吃饭，不就是问这个么？”高文进也呡一小口。 “给我说说，也给我解解惑。”秦枫摇摇手里的葡萄酿，这玩意儿，还是倒进玻璃杯喝，才真有上档次的感觉。这几日还得去一趟清风观。 “分内外管理，首先是不准屯粮，禁止制作，销售米酒。所以你看，大家只能喝果酒，我们也是葡萄酿。”高文进举举酒杯。 “我们这葡萄酿，是舒勇存心敲诈我，有米酒他也不会点。你看他们，喝这个跟喝水一样，糟蹋东西！不过官府禁止屯粮是对的，再多的米粮存货，也经不起哄抢。” “对，道理大家都明白，就怕有人带头哄抢。所以举告有赏，每一家人购买存粮，不得超过半月的用度，违反者没收家产，严重还要判罚流放，充军，或发卖奴籍。粮商也不准涨价，只要保证城里粮行能正常营业，满足正常销售。粮商，豪绅多余的存粮，外地运来的粮食，可以拉去城外销售。城外的粮食价格，视粮食等级，允许翻倍销售。” “翻倍？”秦枫讶异道：“城里的百姓米价稳定，城外的灾民翻倍？灾民买得起？” “灾民买不起，就是原价卖他们也买不起，都跑来逃难了，兜里能有几个钱？有钱的，谁会一路乞讨逃难来这里？所以，涨价不涨价，灾民都买不起。他们只负责吃，这粮食，是卖给官府赈灾的。官府赈灾的银子，又是大家捐赠的。所以价格跟灾民没关系。他们能分到米粮吃，就成。” “哦，这是个办法！”秦枫恍然道：“粮商为了赚钱，必然就会到处凑运粮食。粮食就会充足，城里就更不会涨价了。关键就是要有足够的赈灾银子！文进，你看银子多么重要！” “我也发现了，用情怀，用大义，没多少人会拼命往这里拉粮食！一个翻倍的利润，那些豪门粮仓都会往外面送粮！利益驱使才是最有效的！官府明文规定，哪家粮行断了城里的粮食供应，在城外销售所得，全部没收充公。所以方才掌柜也说了，十万灾民，南昌豪门家里的存粮，粮商外面运来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城里不需要担心粮食涨价。你说得对，归根结底还是银子，若是赈灾银子不够，一切都是枉然。”高文进感慨道：“我在南昌多年，也遇到过救济灾民之事。若不是你今日好奇，我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前半生埋头读书，只学会夸夸其谈，惭愧啊！惭愧！” “惭什么愧，不读书，哪有这些治理妙计？这世道，不缺办法，就缺，真正做事的人。只要有心，就一定会有办法！最怕的就是，你在前面做事，有人在背后陷害你！”秦枫老神在在道，突然脸色一变，道：“我想起来了，我还差一把沙子！” 秦枫看看贾颂，贾颂三人，正在和舒勇三人斗酒。眉头一皱，高文进问道：“有事？” “对，我现在必须要出去一趟。想叫贾颂做我跟班，没有跟班，面子不够。可这厮，眼睛都喝直了。”秦枫恨恨道。 “你都这么说了，不嫌弃的话，我跟你去吧，做你跟班，给你长脸。” ...... 南昌镇守太监府，汪公公手里捏着一纸通告，对莫离道：“三千民团，差不多一营人马，下辖三个千户！这力量不小，没想到啊，他居然真有本事，要搞这么大一支护卫队。当初他的学生贾颂在布行，说去福建运石，在座的人人都觉得他是痴人说梦。这才多久？人家不仅能成，还能成最强！” 莫离感慨道：“后生可畏，敢想，敢做，敢当！这才是快意人生！让人羡慕啊！舒巡抚派来的送信人还说了，舒家舒子澄的儿子，舒勇，会去民团。” “舒巡抚也免不了俗套，看到有机会，就会掺沙子。我还以为，只有锦衣卫才会干这个。”汪公公干笑两声。 “怎么说，那也是兵权。秦枫出钱，他给政策，三千人马，舒家肯定占个千户。他也不错，知道给公公知会一声。接下来，公公是准备再占个千户？还是安排几个探子？” 汪公公沉吟一下：“写文章，看形势，定谋略，我不如你。看人心，你不如我。就说门外的小校吧，如果此时有人害我，他必定拼死一搏。因为我出事，他一家都得陪葬。假设宫里要拿我，他也会马上抓我，不会客气。因为宫里会给他更多利益。但如果，我能给他更多更多的利益，他又会作何选择？所以天下事，皆一个利字！我是希望以后，能与秦枫有个共同的利益。这样他才会甘心为我所用。比掺沙子，可靠多了。舒巡抚掺沙子，是抢他的人马，我不能跟着学。埋钉子，被他发现也会惹他多疑，以后不好与他相处。所以这两样，都不能做。我们静观其变吧。” 一名锦衣小校，蹑脚走到厅外门前，弯腰施礼道：“禀公公，南昌生员秦枫，在门外求见。” 汪公公对莫离一笑，道：“请他进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短期目标 秦枫带着高文进，一跨进正厅，微笑施礼道：“南昌生员秦枫，见过汪公公，莫先生。”声音带着喜悦，带着尊重，带着亲近。 高文进也施礼道：“生员高文进，见过汪公公，莫先生。”声音态度明显不如秦枫，高文进的声音，敷衍，随意。 汪公公点点头，冲秦枫笑道：“我还以为，你把我这里给忘记了呢。”摆摆手，秦枫随意坐下。汪公公盯着高文进道：“这一位？眼生得很，怎么不带贾颂？”这话就是对高文进的态度，有些不满。 不喜欢我这里，你可以不来！来了你紧张，急促，失礼，我都不会计较。但你态度不友好，对我敷衍，那就不行！ 语气，眼神，肢体的信息传递，只在一刹那。 高文进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作为正统读书人，他接受的理念就是，太监就是祸乱朝堂的元凶。国法早有条例，太监不得出宫，然而这些太监不但出宫，还以镇守之名，干扰地方政府，祸害地方百姓，实在罪无可赦。 所以他骨子里，是厌恶太监的。 后来与先生陆明聊天，关于朝堂之上，小人与君子的说法，让他心里起了波澜。接着与秦枫的一席谈话，官场厚黑，又让他看清一些本质。再回看自己，之所以被党争牵连陷害，也是因为自己仗义执言，不知收敛锋芒。 来的路上，秦枫已经与自己交流过，目前民团尚嫩，经不起风雨。所以需要一，好说！”莫离笑道：“难怪今日不见贾颂，是带文进认门来了。以后啊，你别这么见外，多带一个人，有什么打紧？”莫离一心想拉拢秦枫与汪公公。一则他欣赏秦枫。二来，自己为太监做事，背后总有文人指点，说些闲话，拉一个有名望的秦枫和自己站在一起。有益无害。 汪公公笑着点点头：“莫离说得对。听你说得这么可怜，我倒想起。我这宅子后面，就有个大校场，当初是锦衣卫的训练场。营房等一应俱全，能容纳千人。现在空着也是空着。可以先借给你过渡一下，你觉得如何？” 秦枫大喜：“这敢情好！多谢汪公公！我能借多久？” “哈哈，不是说了嘛，空着也是空着，在你营房建好以前，你就一直用着吧！” 秦枫是真开心，自己要尽快训练出一支民团，就需要尽快训练出一批教官，舒勇，贾颂等人可以凑合，但是训练场难找。总不能一直在家里操练吧，没有一点规矩，没有仪式感，也放不开！这一下，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公公这么厚待秦枫，等赈灾以后，民团走商，我得给公公算一股。”秦枫笑道：“一年，如果顺利，少不了十万两银子！”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知府三年赚到的银子，走商一年就能赚到，这不是小数。 汪公公笑容满面：“哈哈，你以后做大买卖，能想到我，这就足矣。我不要你给我算一股，真要感谢我。你让我入股。我们结个盟，该出多少本金，我出多少，如何？”一份干股，一年十万，汪公公还是嫌少。如果你秦枫有大本事，我不要你干股，不占你银钱便宜，我要合伙分红！ 秦枫笑咪咪回道：“汪公公，公私分明，为人光明磊落。如此就依公公，以后我做买卖，先来跟公公知会一声。” 几人再闲话几句，又定下汪公公找的人，明日一早，直接在校场会面。秦枫二人，遂起身告辞。 看着秦枫，高文进二人出门，汪公公侧头问莫离：“城市卫生管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想明白没？” “没，听名字，像是打扫街道卫生，监督乱扔垃圾吧！”莫离猜测道。 “他搞这事儿干嘛？还要我帮忙？这事儿我能帮什么忙？”汪公公一头雾水。 “或许，这是他的一个态度，无论大小事，都来给公公知会一声？”莫离道。 “我要这些虚礼做甚？我看得起他的本事，能力。我就只需要他可以为我赚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我能一直给宫里送银子，就能一直在这里镇守一方！我不想再回宫里。”汪公公眼神上望，似乎要穿过屋违心话。我发现，你倒真适合去官场表演你的厚黑学。连汪公公这样的太监，都心甘情愿帮你。” “我也不适合，我只是刚好在南昌，有些机缘巧合。知道这汪公公，想要什么。”秦枫看一眼高文进：“也恰好知道，你先生想要什么，舒巡抚想要什么。” “汪公公想要什么？” “银子！” “我先生呢？” “名！” “舒巡抚呢？” “权。”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无论太平盛世，还是乱世烽火，我都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能力。你呢？”秦枫侧头问到。 高文进有些茫然，思索一下，摇摇头：“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我帮你订个短期目标吧。”秦枫笑道。 “说来听听。” “先帮我，筹建民团，赈济灾民，守护南昌百姓。明年，帮我中举！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高文进点点头，侧头道：“怎么我的目标，尽是帮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温泉别墅 秦枫与高文进分手，独自回到贾家。原本打算再训练一下贾颂等人，结果三人都在呼呼大睡，葡萄酿当水喝，依然醉人。 秦枫刚回到自己房间，贾小姐就带着如意来了。闻着秦枫身上也有酒味儿，贾静敏嗔怪道：“出去吃饭，何必喝那么多酒？贾颂他们回来，舌头捋不直了。” 秦枫笑道：“他那是找人拼酒。对了，从明儿起，我和贾颂，就不会天天回来了，我找到一处较场，以后多数时间会留在那里。” 贾静敏点点头，轻声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过两天，灾民组建民团，人一多，我没法训练。只有抓紧时间，就这两天把贾颂等人操练出来。等民团走上正轨，就没那么多事了。”秦枫微笑着解释。 贾静敏苦笑一下：“你是在做赈济灾民的好事，我也就这么一说，你别在意。” “以前闲散惯了，突然开始筹建民团，我才发现，事情千头万绪。上次清风观还给了我一块地，我打算在那里砌座房子，给你修个温泉池子，温泉别墅。以后我们搬过去住。不是我炫耀，我这别墅，在南昌未必最大，未必花银最多，但绝对是，最舒适的！”秦枫还在畅想，贾小姐的脸，已经红到脖子上。这次没有瞪秦枫，只是小声道：“平白无故，我干嘛搬过去住？” “等两月，我就找人提亲，你娘已经把你许给我了，所为我这别墅，是特意为你修做新房的。只是我近期事情太多，得过些日子，才能开工。” 如意一脸欢喜站在一边，笑道：“没想到秦秀才这么能干！还会修房子。” 秦枫上下打量一下如意：“能不能干，你以后跟着你家小姐过去住下，就知道了。” 如意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张俏脸一下红了。贾静敏瞪一眼秦枫：“你别和她瞎说，她还是个孩子。” “那你不是孩子，我可以和你瞎说了？”秦枫一脸笑得贱兮兮。 “我还在守孝期。”贾静敏没好气道。 “行！那以后我再与你瞎说！”秦枫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贾静敏狠声道：“臭棋篓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一直在好好说话啊，哦，对了，你们的香水生意如何了？我听说，现在禁止粮食酿酒，那你们？” 贾小姐心里松口气，总算能正常交流了。遂开口道：“是啊，现在暂时无法提炼酒精，只能多储备点花精，香水还没办法出成品。辛亏你办法多，如果只指望香水赚钱，还真成不了事。” 秦枫点点头：“世事难料，香水暂时不能做，我这里，却有更好的赚钱生意。” 贾静敏喜道：“你又有什么法子了？” 秦枫笑道：“我的法子，层出不穷。这一次，我们开银行。”侧头对如意道：“如意，你得记下今天这个日子，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因为今天，我正式决定开银行！也是今天，我为你家小姐，和你，许诺修座比宫殿还舒服的房子！” 贾静敏和如意，脸上开始还是微笑倾听，如意还不断点头，后来脸色一变。如意感觉受不了，叫一声：“我去续茶水。”红着脸跑出去。 贾静敏嗔怪道：“说不了几句，你又瞎说。” “她跑出去正好，我和你说些体己话。”秦枫搬动椅子，就想靠着贾小姐坐。 “别，你跟我好好说一下，那个银行。”贾静敏急道。 秦枫一笑，对，这才是正事。看来自己老跑题这个毛病，得改改。 见秦枫立马正襟危坐，准备讲述。贾静敏心里，突然一丝遗憾。。。。。。 “做布匹的买卖，叫布行。买卖米的，叫米行。我们做银子的买卖，就叫银行。”秦枫认真起来，一脸专注思考，说话不急不缓。 贾静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红在脸上。 见秦枫停顿，贾静敏问道：“怎么做银子买卖？” “和布一样，一进一出。凡家中有银子，存入我银行。一年按照一成利息，比如十两银子，一年到期，能取出十一两。大户人家为了存银子，在自家修库房，费事，费钱，费心思。还要请人维护，守卫。铜板有腐蚀，银子有糜烂。多不划算？小户人家，积少成多，很多碎银化作银饼，银锭，每日在家中东藏西藏，睡觉也放在枕头下，担心遗失，终日不得安稳。银子，反成心理负担，多辛苦？以后大家都存在银行，烦恼没有了，银子还可以生利息，生出一成银子，多好！” 贾静敏瞪着眼睛：“他们好了，我们不好了。我们就得修库房保管，我们帮他们守护银子，还倒给他们利息？存银一多，我们哪给得起？” “我们是要修库房，那叫金库！我们是要有人守护，现在我们有民团，人手充足得很。存进来的银子，我们不会全部放进库房，谁做生意有需要，我们放出去，一年按照两成利息，回收。比如，以后你们的香水生意，如果银钱周转不够，就可以来银行借款。比如以后南下走商，本钱不足，也可以来银行借款。外面质库一年的利息差不多五成！银行只收两成，不愁没人借。” “那他们生意失败，还不起怎么办？” “借银子，先得申请。银行派人事前调查，借银子的人底细如何，借银子作甚，评估一下失败可能性。比如你们的香水，比如醉仙楼开分店，陆山长新开书院。这几类生意，很可能成功。就算过了事前调查。然后，借银审查，借银子，或用房子抵押，或者用以前的商业抵押。万一失败，抵押物银行卖出去，多退少补，借银还钱，天经地义。事后，借出银子，银行还要跟踪观察，或帮助，或提醒，或警告，协助借款人经营。”秦枫娓娓道：“这就是三查制度，保证银行借出去的钱，能回来。” 贾静敏静静思考一下，道：“你有第二条抵押，其余两条，没什么必要了吧？！” 秦枫摇摇头：“第二条只是保证银行不亏，第一条，是保证借款人借银子，用作正途。如果是赌徒借钱，就算有房子抵押，也过不了第一查。银行不借。我不能让世人，都做好人。但是有人跨进深渊，我也不会去推他一把。借银，必须是正当人做正当事，这是我们银行的，社会责任。” 秦枫又道：“银行讲究互惠互利，借银子做生意获得成功，他还钱，也还得开心。我们银行不仅仅提供借银子，还要协助，监督借款人的生意，尽量帮助他成功。这是银行营业的宗旨，共赢！” 贾静敏眼里闪出仰慕的目光，这个男人，好一副伟岸身躯！按捺住内心那丝激荡，贾静敏又道：“这是好生意，可是，还有很多问题。前期投入很大，修金库，请人手。别人存银取银，怎么做流程？用什么凭据？如果存银少，无法满足借银。或者存银过多，借银不够。银行收支不能平衡，那就亏大了。” 秦枫微微一笑：“贾小姐不愧生意人家，一眼就看到关键之处！” 后世开银行，注册金，也就是本金，至少都需要上亿，十几亿。这也是银行起步资金。因为银行前期存款不多，支出不少，所以一开始需要备足本钱。就算后期运营，也是银行规模越大，收益越高，投资越全面，风险越小。 秦枫这一次对贾小姐的称赞，是由衷而发。 秦枫接着道：“所以银行初期，就需要大量的本钱，因为一开始，不会有人来存银。把自己的银子，放在别人那里，大华人，目前还接受不了！他们担心，万一银行跑路，万一银行失窃，万一银行倒闭等等。需要担心的，实在太多。所以，目前，他们情愿自己修库房，情愿在家里东藏西藏。” 贾静敏不解道：“那你还做？”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我另一件事的推进，会有一大批人来存银！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步，会有足够的存银。眼下，我们先做这一步，等他水到渠成。”秦枫胸有成竹道。 贾静敏点头：“你既然看到所有风险，还这么有把握。那我支持你，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不是为我做，你是为我们做。银行是我的，也是你的。因为贾夫人已经把你许给我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的生意......”秦枫摇头晃脑喋喋不休。 贾静敏俏脸一板，大眼一瞪：“臭棋篓子！住口！说，我做什么！” “哦，我先教你银行做账目的流程。再招聘几十个账房，你再教他们，其实，挺简单。” “等等。”贾静敏打断秦枫：“我教他们，不合适吧？！” “哦，也是。这事儿我找，高文进吧。那，请几十名会算学的姑娘，你教她们做银行账目，这个行吗？” “行。” “银行账目本来很繁杂，但是我们可以尽量简化。首先，小门小户小银子的存取，以后再做。我不是小看他们，这些小户人家以后给银行带来的，才是惊天动地的生意。只是我们现在做不了，所以现在只做大户人家的生意。五十两，或者一百两起存，给客户一个小本，名存折。上面注明姓名，居处，户籍登记。存折里面一排记载，存银数目，日期，经办人盖名章。下面一排用我教你们的阿拉伯数字记载，两行互相印证。银行自己留个存档，一个客户对应一个存档。存档与存折互相印证。存取银子，要填写存取单据，单据，存折，存档，三物对应。一人处理完毕，三物传递给复核检验，两人认为无误，一起在三物上盖章。单据单独保存，存折交还客户，存档银行留存......” 这是贾静敏与秦枫，交谈时间最久的一次，从下午到黄昏，再到深夜，如意何时又回来，陪坐在一旁，秦枫与贾静敏都没注意到。 看着两人认真地一问一答，如意心里赞叹：好一对佳人，男的英武帅气，女的绝色俏丽。 再想想自己以后就是陪嫁丫头。如意心里就扑腾扑腾乱跳。如意如果愿意，她可以另外嫁人，但是如意想跟着小姐，自己嫁人也是小门小户，或者做妾。那不如跟着小姐一起，一起对付姑爷。秦秀才那么壮，小姐肯定打不过，自己得帮着自家小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银行计划 第二日，秦枫带着贾颂三人直接绕到镇守太监府后面，锦衣卫较场侧门。人还未到，就看到侧门外站着三道人影，却是舒勇三人早一步到了，候在此处。 秦枫走上前笑道：“昨日我与文进，绕到你家门，请门子传话与你，还担心你今日找不到地方。” 舒勇道：“我虽不是南昌人，但这几年也跑遍这城里每一处旮旯儿。你说的清楚，我就找得到。咦，贾颂，我还以为你爬不起来了！呵呵。” “也不知道谁昨天下楼梯，差点摔个跟头。”贾颂啧啧两声。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跟着秦枫进了较场。 守门的小校早得了消息，把手里钥匙交给秦枫，道：“秦秀才，你若是觉得从锦衣卫大门进出不方便，这个侧门你稍微扩一下，也能做大门。较场里面，昨晚留守的弟兄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垃圾，清理了杂物，民团搬了被褥就可以入住。” 秦枫摸出两锭银子递过去：“民团与锦衣卫做几天邻居，这些日子，新人训练，可能会打扰到各位，这点银子，请锦衣卫的兄弟们喝酒。” 小校接过银子笑道：“多谢秦秀才，来日方长，以后有事需要我们帮忙，来前堂唤一声。” 小校行礼离开，身后又响起脚步，回头一看，高文进气吁吁跑进来，口里道：“我这是，来晚一步？” “不晚，我们也才拿到钥匙，刚进这较场。”秦枫环顾四周，较场不小，差不多四个足球场大。一方设有观望点将台，三方边缘都是几排房舍。秦枫带着几人走一圈，马厩，厨房，惩戒室，正堂，二厅，该有的都有，一应俱全。 秦枫回首正要说话，锦衣卫那边跑出来三名精壮汉子，秦枫环抱双臂，等三人跑拢。为首一人谨身抱拳道：“秦秀才，在下风连生，刚在锦衣卫办完手续，带两兄弟，刘继，张大举。前来投靠秦秀才，加入民团。请秦秀才接纳。” 锦衣卫是特殊部门，你可以说，这些人确实已经办完离职手续。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依然会为锦衣卫提供情报，依然会完成锦衣卫赋予的任务。 所以这三人是否在锦衣卫辞职，秦枫也不在乎，只要现在能用就行。至于将来，将来再说。 而舒勇第一反应就是，汪公公来抢另一个千户了。 秦枫笑着回话道：“好，欢迎加入！风连生，刘继，张大举。你们先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又回首对高文进笑道：“文进，就缺旗帜了，我负责训练他们，你负责旗帜，后勤，如何？” 高文进点点头：“好，这些事情交给我。” 秦枫沉吟一下，拍拍手，对所有人道：“诸位，从现在开始，民团就算有型了。过几日灾民云集，可能很快就会有几千人来这里训练成伍。所以时间紧迫，即时起，民团以我为首，诸位称我团长，高文进负责文书，后勤，称他参谋长。我以下，会根据兵员人数，初步计划设三个营，营长指挥，下设三连长，再以下，每一连设三排，一排设三班，一班十人。” 贾颂等人听得有点晕，舒勇问道：“秦秀才，这和军方设置不同啊。” 秦枫正色道：“叫我团长，再说一次！” 舒勇怔一下，道：“秦团长，这种设置和军队不一样啊！” “我们是民团，自然要和军队有所区别。我是团长，我的团，我做主。旗帜最低级别到连。班排不设旗帜。你们九位，就是第一批民团军士。我等下就对你们开始训练，以后新人入团，就由你们训练，你们各自能带多少兵，就担任什么职！” 这官职来得轻松，众人轰然答应。 排队，列队，齐步走。 客观地讲，舒勇三人，风连生三人，还有贾颂，学习掌握都很快。王成与李柱，只站立在那里还有模有样，一齐步走，就有些手忙脚乱。做惯了伙计，一时走不出矫健步伐。 但整体而言，这群人，都不错，没有同手同脚，分不清左右的情况。秦枫教授几遍，提出要求，转弯，停止，列队等，都要保持直线运动。嘴里还要大声喊出来，一二一，左右左...... 足足折腾一个时辰，指定贾颂，舒勇，轮流操练。秦枫这才回来与高文进道：“旗帜名称设定，我都给你写好了。”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选出几张递给高文进。 高文进见秦枫手里还有张，画满各种奇怪的符号，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不像你的拼音。” “这是阿拉伯数字，也是要给你的，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我慢慢教你。” 学过算学的，对阿拉伯数字很快就能理解，无非就是大写变小写。这时代的读书人，不但要读四书五经，还要学习算学，法律，农耕等。因为考试会涉及一些，将来做官，这些事务都是官员一把抓，所以后世分得很细的专业，在大华，士子都得学，还得学好。 高文进昔日探花郎，算学基础自然不差。而且他也很快就发现其中妙处，高文进瞬间着迷，顿时犯了书生病，孜孜不倦研究起来。遇到不懂地方，就请教秦枫。 秦枫提根棍子，一会儿去操场大喊一二一，一会儿跑到一边给高文进讲算式。 中午就请值班的锦衣卫，去酒肆喊了三大桌菜肴。两桌请锦衣卫当班小校。一桌民团自己用。今日有菜无酒，还都是下饭菜，大家也不愿意将来身边人比自己带的兵多，高自己一两级，吃完饭，稍事休息，又接着训练。 以前军训时，同学们几天都走不整齐，正步也踢不稳。因为那是军训，只有汗水和疲惫。 今日民团训练，除了汗水和疲惫。自己的水平，还决定以后的职位！这种官职的驱使，爆发出极大的能量。 下午，这一排人就真能做到，齐步走，正步踢。而且视觉效果也出来了，还非常好！ 整齐划一的动作，自带七分气势，远处看热闹的几名锦衣卫，也被这种整齐的步伐震撼住了。他们早上看民团这些人齐步走还歪歪斜斜，下午，九人就如同一根棍子，在操场前进，转弯。还有那正步踢，太有气势，看的自己都跃跃欲试，想参与其中。 兴趣使然，也能爆发出极大的能量。高文进就在操场一边，研究了整整一天新式算学。秦枫有意识将银行做账的方式交给高文进，等他融会贯通，理解透彻以后。秦枫笑道：“今日我可是文武两边一起练了，所幸效果斐然。你看他们，这一趟走得如何？” 高文进这才抬头，眼见贾颂等人步伐整齐，号子嘹亮，一排人如同一人般，踢腿甩手，齐声呐喊。点头赞道：“我也见过不少军队。这种步伐，行走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到。给人一种威风凛凛，气吞山河之势。为何，你总能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东西？你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这新式算学？” “我这新算学，叫阿拉伯数字，因为有个地方叫阿拉伯，这种算学是他们推广出来。我无意学到的。至于这军队训练之法，也是遥远的异国采用的练兵方式。我都是拿来主义。”秦枫微笑着解释一遍。 高文进疑惑道：“遥远的异国？听你这么说，文进向往之。有机会，你带我去看看，去走走，让我也见识见识。” 秦枫脸上掠过一丝怅然：“太远，太远了。此生难有这样的机会。不过，或许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感受到异国的存在。比如，用他们的算学，用他们的练兵方式。” “还用他们的军队编制，还有称谓？”高文进看着秦枫，似笑非笑：“看来，你学会了他们不少东西？我对你说的阿拉伯，越来越有兴趣了。” 高文进把秦枫所说的，遥远的地方，当成了阿拉伯。秦枫也没有多作解释，只笑道：“你等下陪我去找个做鞋子，做衣服做得好的地方。路上我给你说说银行！”见高文进微笑点头，秦枫招手唤来贾颂：“我有事去办，你们今日早些回家，用过晚饭，就把被褥搬来，今夜你们三，就在这营房休息。至于他们，或今日，或明日，也要搬来此地。”贾颂点点头，挂着一脸汗珠问道：“我把你的被褥一起搬来？” “我的不用！我事情还多，我还是暂时住在布行。”秦枫摆摆手，挥退贾颂。招呼高文进一起走出校场。 高文进一脸仰慕道：“文进实在佩服团长，追人家姐姐也就罢了。还把人赶出去住，自己鸠占鹊巢。这么厉害的手段，文进闻所未闻，不是亲眼所言，万难相信。世间怎会有你这等人物？” “你？”秦枫一时语塞，愤然道：“参谋长，听着，我需要你找五十个账房先生，月例十两起歩。逢年过节，有红包，开门闭市，有红礼。五天一轮休。老了还有退休薪水拿。总之，福利多，待遇好，干活不累。以后的人生有保障！” “哦？当真？那是做什么？有什么要求？你先说来听听。” “刚才我给你说的，新式算学，还有进出记账的方式，你要教会他们。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工作就是记账，收支银钱。因为，我们要开银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人靠衣装 巡抚府正堂，舒巡抚主位端坐，右边舒夫人，舒怡。左边舒子澄，舒勇。 一家人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听舒勇眉飞色舞讲述今日在训练场，几人练得一身汗水透，最后终于走成一条线。前后左右，左转右转，真就像一根棍子般整齐。明后日再把踢脚的高度，甩手的幅度，练成一条线。按照秦团长的说法，就算半出师了。 舒怡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一晃一荡，嘴里还有块蜜饯，几口终于嚼烂咽进肚子里，嘴巴一撇道：“那秦秀才，给你许了什么官？” 舒勇道：“他倒说得轻松，以后我能训练多少人，就给我什么官。不过他的编制，和军队不同，他说既然是民团，就该和军队不一样。”遂又把秦枫的三三制说一遍。 舒巡抚摆摆手：“所谓编制，无非就是名称不同，所辖军士数目不同。这个他是指挥使，他想怎样就怎样。不过你既然喜欢，就要好好干。别让人看轻。你真用心卖力，也没人敢欺负你。” 舒勇点点头，突然唉哟一声道：“我和张环，赵仓约好，今晚也搬去营房，他们还在等我。叔父，叔母，爹，怡妹，我先告辞了！”言毕挨个行礼，急急而去。 舒勇等人，知道今晚贾颂三人要搬进营房，猜到他们一定会多练习。生怕明日比试不过，所以一商量，也决定今晚一起搬过去。 舒勇一走，舒夫人也带着舒怡离开，刚才聚在一起就是家庭聚会，听听舒勇第一天正式训练的感受。现在舒勇已去，舒家两兄弟可能有事商量。 待几人散去，舒巡抚看着舒子澄笑道：“这一次还真是，让他去对了地方。” 舒子澄笑道：“秦枫还是很给舒家面子，能训练多少人，还不是他一句话？” “我舒家待他也不薄啊！只是，锦衣卫做事，一向都是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暗放密探。怎么这次也大张旗鼓弄三人进去？还把锦衣卫校场借给他，他们两的关系，就这么好了？这才认识几天？当初让他去拜会汪公公，是想有利字汇典籍。真没想到他两还热乎了。”舒巡抚面带疑惑。 “他们走得近，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舒子澄道：“都特别想赚银子！” “汪公公也想参与南下走商？他为宫里，还真是尽心尽力啊！”舒巡抚缓缓点头道：“镇守太监，说起来三四年一换，其实是皇上一言决之。汪公公这是不想走了。现如今，我的税收压力也很大啊。如果有他一份，那也得有我一份，对吧？！” 镇守太监府。 汪公公一脸疑惑，看着风连生问道：“在校场里面，就这么来回走一天，你有兴趣？” “又累，又热，开始没有兴趣。但不想丢锦衣卫名头，总不能还不如那两伙计。所以硬着头皮练，后来越走越整齐，心里就有些得意。再后来，就有些自豪。一起喊号子时，觉得心里很满足。这种感觉我曾经有过，几年前，我立功被提拔为百户，我们一群百户接受指挥使大人授奖。就是这样的感受。”风连生回道。 汪公公点点头，缓缓道：“那你在里面，好好做事。以后护商，你也能积下一些财富。有了银子，以后何去何从，你也多些选择。” “多谢公公眷顾。” “我还真好奇，就想看看他这种方式，能训练出一支什么样的民团！” ...... 吴文耀是专事定制成衣，鞋子的商户。他手下有裁缝，鞋匠，绣工。 大户人家婚嫁寿喜，置办一整套新衣新裤新鞋，就会约他前来量身，设计款式，从里到外定制全套。 今日下午晚些时候，店铺正要关门打烊，来了两位年轻人。指名道姓要吴文耀亲自出来接待。说是有大买卖，一人自称江西南昌民团指挥使，江西南昌什么时候有民团了？听着感觉是骗子。不过另一人自称士林书院的先生。所以吴文耀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来的路上，秦枫又把对贾静敏说的那套银行经营方式，给高文进述说一遍。高文进对请银行会计，也就是账房，有不同意见。既然给出这么高的待遇，不如直接请读书人。有很多读书人，特别是中不了举人的秀才，甚至连秀才都考不中的，这些人手上其实很窘迫。但他们都会算学，学东西快，接受新事物也快。担任银行会计这个新鲜职务，很合适。 秦枫自然从善如流，你说行，就行。你考虑怎么请人，怎么教会他们，然后尽快开始实习。我现在，和吴文耀，谈另一件生意。 见后台门帘一开，一位中年人走出来，接待秦枫的伙计道：“这位就是我们吴掌柜。” 秦枫一拱手：“吴掌柜，我是南昌生员秦枫。刚接舒巡抚令，即日从灾民里面挑选精壮成立民团。我今日，是来找你定制民团军服，我对军服有些特殊要求，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 秦枫之名，刚好吴掌柜听说过，一是围棋之战。吴掌柜也是棋迷。再就是一打五泼皮。吴掌柜同样有泼皮滋扰之烦恼。 这一听是秦枫新建民团，吴文耀恍然大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托大怠慢。当下还礼，笑道：“那请两位贵客，到内堂详谈。”言毕弯腰摆手：“请！”伙计应声掀开通往后堂的门帘布。 秦枫二人当先而行，身后吴文耀疾走几步，在旁引路。 吴文耀专司定制，客户非富即贵，意味着成衣价钱也贵，生产能力也有限。民团军服，应该是找一般衣店大规模缝制，细节，做工，比较宽松，价廉物美最好。看来这位新任民团指挥使，不太懂这个道道。等下，我得稍微提点一下，结个善缘。吴文耀一边殷勤带路，一边暗自盘算。 如今的秦枫，既是有名的读书人，又是民团指挥使，在一般商人眼里，已经是个大人物。吴文耀坚持秦枫首座，高文进客座，自己在下首陪坐。 茶水，果盘上齐。秦枫象征性啄一口，遂开口道：“吴掌柜，高参谋说你这里，从头到底，都能定制。我这里有两种成衣图样，你先看看再说。”言毕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选出几张递给吴掌柜。 高文进撇撇嘴，这家伙怀里这一叠纸，居然连衣服样式都有。 趁吴掌柜看图样，秦枫看一眼高文进，扬扬手里几张纸，笑道：“昨晚我熬到半夜，才把这些算学，记账法，衣服图样弄好，还有这鞋子样式。” “你倒也勤勉。” “所以我暂时不适合去营房住，对吧？呵呵。” 吴掌柜本来打算接过图样，客气几句，就给秦枫说道说道。要不自己直接给他介绍几位出货快，价钱便宜的成衣制作商。哪知，接过图样一看，眼睛立时就瞪圆了。这成衣款式，太奇怪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两点意见 秦枫画在纸上的衣服，是参考德国军服，看起来笔挺，威风，画在纸上的男人，又高又结实。整体一结合，吴掌柜从画上，都感受到军人的英武，帅气！ 这种款式的衣服，其他人做不出来！只有我才行！只有我，才能做出这种充满阳刚之气的军服！ 吴掌柜这才明白，秦枫不是不懂这道道，人家就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吴掌柜心里涌起浓浓的自豪。也由衷赞叹：“敢问指挥使大人，这图样出自谁手？这种设计完全颠覆了吴某对衣服的认识，在南昌，甚至江西，吴某以为应该没有这样的大匠。” 秦枫笑笑，没错，这位设计师叫希特勒，不是江西人。 秦枫道：“你还是叫我秦秀才顺口些。图上的样式，是我以前参考其他地方的军服，修改以后而成，图，也是我画的。请吴掌柜再认真看看，是否能做？” 高文进好奇地一伸手：“给我看看。” 吴掌柜选出一张正面样式完整图样递过去。一张画有两名现代军人的素描，就落在高文进手上。高文进初见素描，立刻被这种画技震惊了。至于衣服款式，他反而不太在意。又开始一门心思去钻研秦枫的画技。 两套军服，一套训练，作战用。注明作训服，不讲究好看，讲究实用，兜比较多。要求穿着舒适，透气。衣服颜色要求草绿色，深浅不一。配作训帽，布鞋。 另一套礼服，典礼，大会，仪式使用，讲究好看，笔挺，有弧度，有曲线，尽显军人风姿。衣服颜色黑色主打，红色镶边，点缀。配大盖帽，皮靴。 两种军服一正面，一反面，四张图。都在这张纸上。 其他几张，两张分解图，衣服，裤子单独成图。细节部分还有放大图样。这是裁缝研究的门道，吴掌柜细细揣摩。一边看，一边微微点头。 再看下一张，吴掌柜愣一愣，笑道：“秦秀才这套内衣设计，真是，真是方便啊！呵呵！” 这张图样上，是一件衬衣，这个能理解，不算离谱。一件汗衫，这个能接受。好笑的是，一条平角内裤。内裤如果单独成画，吴掌柜打死也猜不出来干嘛的，但是与衬衣，汗衫上下摆在一起，脑子里一个男人映上去，这玩意怎么用，一目了然。 “这种衣裤，穿脱很方便，军士行动敏捷。如果负伤，去除衣物医治，也能便利。吴掌柜，都看明白了？能做吗？” 吴掌柜沉吟一下，道：“能做，但是要费点时间，内穿衣物容易，布料选舒适的，透气的即可。靴子，帽子也容易，底部加铁片，鞋头里面衬铁丝，这种棱角能做。难在外穿军服上，秦秀才这两套军服，一套作训服，秦秀才要求耐磨，颜色又要草绿色，这个选好布料以后，需要定制染色。另一套礼服就复杂多了，穿上身要挺，有棱角。布料必须有硬度，不能轻易变形走样，这种布料难找。但我有把握，能试验出底料，然后去定制。” 秦枫赞道：“吴掌柜不愧行业翘楚，一眼就看出关键所在！费点时间不打紧，能做就行！一名军士，一套礼服，一双靴子，一顶大盖帽。作训帽，布鞋，内衣，作训服，分别两套。对了，皮带一根。你看需要多少银子？” 吴掌柜心里默算一下道：“秦秀才，具体的数额，要看布料定制，总体衣服数量，还有工期。所以，我现在只能大概估一下，一名军士，这种配置，差不多得四五两银子。” 高文进刚欣赏完现代军人素描，一听这话，讶异道：“这么贵？民团穿这么好的衣服，有必要吗？”吴掌柜也一脸疑惑看着秦枫，厢军一套军服，一百多文，一套穿几年，甚至十几年。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有必要！一般的军队，给百姓的印象就是，脏乱差！姑娘嫁人，都不喜欢军人。军队作战，要靠督战队，军士舍生忘死杀敌，回家也被人看成兵痞！这对军人不公平。而军人，也以褴为烂，百姓看不起我，我就变得更烂，吃拿卡要不要脸的事，都做！这对百姓也不公平。” 秦枫站起来道：“我不能改变整个军队，但我能把我的团，打造得跟军队不一样！我要我的团，穿最贵的军服，最好看的衣服，拿最高的饷银，配最好的武器，娶最好的姑娘！就是逛窑子，我也会让他们有足够的银两！他们走在街上，能走出自豪，能走出骄傲！他们就会以民团为荣，会为自己是其中一员为荣！带着荣誉和骄傲，他们就会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督战队用刀，我们不仅要用刀督战，还要用荣誉，利益，精神！我的民团，要天下无敌，要万人敬仰，也要富贵加身！所以，吴掌柜，不管几两银子，民团暂定一千套。而且，我在你报价的基础上，再加一两！这一两，作为你的试验经费，你要想方设法，让民团军服，各方面变得更好。银子不够，你只管开口。” 吴掌柜听得，百感交集，用力点头道：“秦秀才放心，这一两你不用加，我的试验费用，会摊在衣服成本上。如果你的民团，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吴文耀也与有荣焉！秦秀才，一个半月，我争取一个半月给你交货！” ...... 从店铺里面出来，高文进看看秦枫正色道：“我的民团，要天下无敌，要万人敬仰，也要富贵加身！秦团长，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要帮你，建立你刚所说的民团。” “你如果这样想。”秦枫笑道：‘那么此时，民团就是我们的民团。是民团所有人的民团！我之所以与你一起来这里，就是给你看看，我的开销很大，必须尽快成立银行赚银子。高参啊，旗帜，五十名会计，你都得抓紧。” 与高文进分手，秦枫回到贾家布行。贾颂三人搬去营房以后，贾家就变得清净些了。 这两天事多，有些疲。叫如意泡来一壶茶，还没喝两口，周叔又领着几人进来。当先一人正是南昌知县师爷刘子琦，身后跟着曹捕头。另外两人很是眼生。 人若有几分本事，事情就多，想休息一会儿都不容易。秦枫一边自嘲，一边换上笑脸迎上去。 “原来是刘兄，曹捕头来了，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秦枫疾走几步招呼道。 刘子琦也笑道：“恕什么罪，我们不请自来，无约而来，应该是我等冒昧打扰才是，恕罪恕罪。”几人一起笑起来。刘子琦微一侧身：“这位新建县师爷陈新，齐捕头，齐林。” 刘子琦说个名字，那人就笑着对秦枫拱手，秦枫手里还礼，嘴里抽空道：“贵客，都是贵客，刘兄，陈师爷，两位捕头，来，先进厅里坐下说话。” 刘子琦也帮着秦枫，引着几人进厅里坐下。如意带着周嫂端着托盘，上茶，点心，果盘，忙碌好一会儿。 厅里几人喝口茶水，刘子琦开口道：“我等今日冒昧前来，还是因为事急。锦衣卫通报，明日第一批灾民就会抵达南昌城，随后几日，十万灾民就会陆续前来。知府大人已将四门外空置之处，分别划出二十处灾民营房，分别由南昌县，新建县管理。今日我等特来与你协商，民团协助赈灾一事。” 秦枫笑道：“刘兄，陈师爷，你们两位前几年年年赈灾，经验丰富，我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你们有什么章程，直接教教我。我能做到的，就绝不推脱，如何？” 陈新笑道：“秦秀才，我与子琦交往多年，年岁相仿。你唤他刘兄，叫我陈师爷，这距离，就有远近了。秦秀才博学多才，文武双全。现今又义薄云天，为灾民筹建民团。我陈新很是钦佩，也想与秦秀才平辈论交，不知秦秀才嫌弃否？” “陈兄，那你就叫我一声秦兄弟，如何？”秦枫笑眯眯道。 “好，好！”陈新呵呵一笑，又道：“这下，我也不担心，你秦兄弟厚此薄彼，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了！”这话半真半假，此时说来，也恰到好处。 刘子琦手指点点陈新：“你是怕吃亏呢？还是真心与秦兄弟相交？” 陈新呵呵道：“二者兼而有之，兼而有之。呵呵！” 刘子琦笑笑，转头对秦枫道：“秦兄弟，那我先说说，你觉得不妥之处，我们再协议。”秦枫笑着称是。南昌城，从知县到知府，到布政使，到巡抚，一级一级官员真不少。但是真正去赈灾一线做事的，就只有眼前这几位。 刘子琦接着道：“我先说说流程，灾民抵达南昌，每一处救济点，容纳五千人，按照户籍地，家庭，分为十组。每一组大约五百人。两县的文书，衙役，捕快，都会抽过去协助登记造册，分发物质，维持次序，管控治安。两县衙门，分别留下二十五名捕头，合计五十名捕头，协助民团留守南昌城。” 秦枫点点头：“可是民团未经训练？能否胜任？” 刘子琦道：“捕头带队，问题不大，他们只要服从命令就行。一边执行巡逻，一边慢慢熟悉。这些灾民青壮，只要吃饱，穿好，家属有人照顾。就会唯命是从，很好管理。所以，民团选人，遵循有家眷同行，家乡土地已失，将来回不去，打算长居南昌者。还要身体健壮，过往无劣迹，相邻有担保。十万灾民，只选三千青壮，只怕他们还会争抢。毕竟自己有了一份工，家里人又在救济点，会好过很多。三千人，南昌新建一边一半，适才陈兄就是担心，你多收南昌管理的灾民，他新建管控区压力变大。呵呵。” 秦枫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们已经想得很周全了。那民团何时选人？怎么个选法？” “锦衣卫是跟着灾民前行，数据比较准确。所以来一万灾民，我们就选出最好的三百人，十万灾民，刚好三千。灾民抵达南昌，首先是登记造册，在这个时候，登记文书，衙役，就将初选合格者另聚一处，凑够三百，就给秦兄弟送来，秦兄弟为他们登记名册，建立民团名籍后，直接送到衙门，留守的捕头进行分配，带训。即刻成伍，就能上街巡逻，这样也不耽误赈灾，一事一流程就办完。” 原以为一件很复杂的事，现在听起来，很简单啊！来一群灾民，登记名册，顺手选出合格的青壮，来自己这里登记，转身送去衙门。就没自己的事了？ 感觉不对啊！秦枫问道：“那送去衙门以后，就没我什么事了？” 刘子琦笑道：“你的民团，怎么没你的事，每月你得开薪水，一人定月例二两。还有，清理城市卫生这事，我们商量了一下，救灾期间，恐怕不合适。等救灾完毕，也就三四个月以后，各处衙役帮闲都回衙门了，民团返回你处。到那时，秦兄弟再做这件事，比较好。” 秦枫这下，全明白了！衙门人手出去救灾，留守捕头带着民团协助治安，自己还是光杆司令，只负责一件事，出银子，付薪水。 官府真是好算计，灾民抽走部分青壮，灾民更好管理。青壮家眷都在救济点，青壮也好管理。城外救灾人手够了，城内治安人手也够了。就是自己，有些亏。有点像冤大头。 人家的意思很明确，三四个月以后，民团还给你，这时候，民团才是你的团。 官府这也是为赈灾算计自己，我自己可以不计较。但是这样行事，我的大事就会耽误。所以，秦枫开口道：“原则上，我同意你们的安排。呵呵，我也愿意做这冤大头。”刘子琦与陈新等人，脸上尴尬一笑，虽是实情，但也不要说这么直白嘛。 秦枫再伸出两根手指晃晃：“但是，我要提出，两点意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二者兼顾 刘子琦与陈新等人前来找到秦枫协商，原本也没有打算让秦枫照本全收。 他们的方案对南昌百姓，对灾民，对他们自己都有利。唯独对秦枫不利。 正因为他们的大出发点是好的，所以稍微有点底气。否则，就这方案，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秦枫有意见很正常，只有两点意见，反让人松一口气。 刘子琦笑道：“秦兄弟但请直言，我等愿闻其详。”陈新也微笑点头。 秦枫道：“两位知县设计的方案，整体非常好。但我民团成立，一是赈济灾民，二是，以后我还有大用。所以我的两点意见是，第一，民团巡逻必须顺手打理城市卫生，并且要监管。这也是巡抚大人令，民团的职责。民团成立之日就得执行，绝不可停，更不可荒废。话说，这南昌城的卫生，也真差！前两天一下雨，污水横流，臭气冲天，门都不敢出。一到旮旯处，垃圾成堆，还有屎尿，真是过分！更别说现在夏天，蚊虫满天飞，这东西传染性疾病可厉害了！前次我去醉仙楼，都发现有苍蝇飞，我也是受够了！” 秦枫似乎越说越气，一脸愤愤之色。 刘子琦与陈新一脸懵逼，醉仙楼有苍蝇？南昌城，哪家餐馆没有苍蝇？ 有水的地方就有蚊子，有吃的地方就有苍蝇，有角落的地方，就有垃圾。这都司空见惯，平常得很。 就算刘子琦出去吃一碗面，发现有只苍蝇在碗里，也是筷子夹出去，然后继续吃。食客都觉得，苍蝇在菜碗里，老板不用赔礼道歉，也不免费，因为纯属正常。 大家不都是这样生活着？这秦公子，哪里养成的这洁癖？ 新建县的齐捕头，面皮子抽一抽，眼睛一斜，瞟一眼南昌县曹捕头。眼里尽是戏谑，这就是你推崇的能人秦秀才？ 曹捕头撇撇嘴，错开齐捕头眼神，脸色就一个意思：你懂个屁！ 秦枫并不在乎这几人表情，他还在喋喋不休：“我再说说第二点意见，民团三四个月以后我有大用。否则银钱无以为继，只有解散。到时这数千人鼓噪起来，后果算谁的？就算两位知县大人愿意对其负全部责任，我前期投入的银两，岂不全部化为乌有？杀鸡取卵的事，我是不会做。因此，民团成立之日，我就必须开始训练，前几天我还特意找到一处校场，就是准备马上用作训练！我也考虑到南昌治安需要人手，所以我的意见是，人送来我处，我按照三成选人，最后留一千人训练。余下的两千人，交给各位捕头去带领巡逻。” 陈新与秦枫初次见面，所以唇枪舌战讨价还价的事，就是刘子琦做。 刘子琦道：“秦兄弟，就三千人，如果还做城市清洁，人手已经不够用。这只有两千人，那是远远不够啊！” “衙门调出城的人手有多少？” “捕头，帮闲，文书，杂役，七七八八两县合计也有两千余人。就这两千余人全方位管理十万灾民，调运物质，统筹协调。人手非常紧张，划出片区以后，每一组五百人，我们还要从灾民里面，选人出来做饭，打扫卫生，巡逻联防。城外还盼着城内支援人手呢！” “哦？呵呵，不是说，有富家子弟家眷搭棚赈灾，熬粥烙饼给灾民分发食物？” “你听谁瞎说呢？”刘子琦眼睛一瞪道：“那些富家子弟熬粥烙饼？他们连生火都不会！而且，那么多灾民，等他们煮食分发，排在后面的都饿死了！我们不分发熟食，每组，我们提供十口行军大锅，一日分发两次粮食。都是灾民领回去自己做。搭棚是有，棚子上会写，谁谁搭的棚，捐赠了多少银两。搭棚的目的就是扬名。来往百姓能看见，心里给你念个好，还有人感动，对着棚子叩头谢礼。捐赠的人心里满足，也会带动更多人捐赠。棚子还有个用处，可以堆积物质。富家出银子就行，帮忙做事不行，越帮越忙。再缺人手也不能指望他们。” “原来如此。”秦枫点头，心里暗骂，影视作品瞎扯蛋！里面的赈灾场景几乎都是，几名美女帅哥，一手勺，面前一口锅，给排队的灾民一人一勺又一勺...... “既然你们调出城的人手是两千余人，我还你两千民团青壮，为何你们还嫌少？这不正合适吗？”一边谈判一边东拉西扯，可以扰乱对方心神。秦枫话锋一转，又回到民团上。 “民团虽是青壮，但没有训练，只能编伍，比如十人一组，固定线路巡逻。还要轮番训练，教导，不能全部上街巡查。以前的衙役帮闲，三五人就可以巡查一片，路熟，人熟，信息收集多，巡逻区域有效。此两千熟手，民团两千青壮远远不及。再则，外面灾民云集，难免有宵小，歹人，甚至强盗混进城。城内三教九流也会趁乱行事。抢地盘，报复，内斗，欺压良善等，多发生在此时期。往年积案，悬案，恶性大案，一半以上都是发生在救灾期间！今次灾民数量远超以往，所以南昌城百姓，真的需要民团鼎力相助。”刘子琦一番话有理有据，还有情怀。 秦枫叹息一声：“想做事的人，都不容易。总之，其他事情我都支持。但我这两点意见是底线。” 刘子琦看一眼陈新，陈新皱眉思索一下，道：“可不可以，皆大欢喜，二者皆顾？” 刘子琦顺势问道：“陈兄有何高见？”秦枫也侧头看过来。 陈新道：“既然巡抚大人明文，民团负责城市卫生管理。那这卫生管理，则可单设人员。暂时设定一千人员，衙门再有两千民团相助，合计三千人，也勉强够了。秦兄弟那里再留一千民团训练。如何？” 刘子琦道：“陈兄的意思是，以城市卫生管理为名，再增加一千人手？” “城市卫生管理本来就是新机构，配置人手也在情理之中。城市清洁又属于南昌新建两县县务，人员设置，两县就可灵活掌握。我觉得可行。”陈新回道。 刘子琦道：“此法虽好，但秦兄弟每个月，就得多支一千人花销。秦兄弟，你以为如何？” 刘子琦还是仗义，秦枫微微一笑道：“多一千就多一千，我们这里多一千，城外的压力也少几分不是？我看行。” 秦枫如此爽快，倒让陈新觉得有些不踏实，遂开口道：“秦秀才，若是卫生打扫了，百姓不愿意付银子怎么办？” 秦枫笑道：“打扫卫生，你们带着清道夫做。收银子的事，我负责做。总之每月三千人的饷银，吃食开销，我会送来。” “清道夫？”刘子琦觉得有些拗口。 “巡逻，打击鼠辈，打扫卫生。既清理人间垃圾，又清理鼠虫垃圾。可不就是清道夫？”秦枫呵呵笑道。 高文进回到士林书院，寻到先生陆明叙话。 陆家也在士林书院内，四进大宅子，还带两侧院。陆明在第一进会客厅接待高文进，两人闲话寒暄几句。 陆明微笑道：“这两日，你与秦枫相处如何？你今日主动寻我，可是有事？” 高文进今日也是称自己先生，说明他心里的郁结在慢慢消化。那么今日来，或许不是坏事，所以陆明主动询问。 高文进从怀里摸出几张纸，递给陆明：“先生，你看，这是秦枫教我的新式算学。这种方式无论记录，还是计算，都更快捷，简洁，更一目了然。他这新算学，绝对可以开宗立派。先生，要不我先给演练一次？” “不用。”陆明摆摆手，凝神细阅半响，微微点头道：“这算学，本来就已经开宗立派了！他教你的没错，但不是他的算学。番外番人，在簸箕街修了一处庙堂，称之为教堂。里面有人自称传教士，他们用的经书，好像是，对，叫圣经。页面角落，就是用这种字母标注书页。他们也是这样的算学。秦枫应该是跟他们学习的。现在陆续有士绅，对他们那套有兴趣。有空，你去那里看看吧。” 陆明将手里的纸还给高文进，又道：“如果要精于计算，可学此法。如果只是生活常用，我们的算学已经足够。祖宗用了千百年的东西，不比他们的差。我们的算学用文字描述，看似没有这个快捷，但算学同时，又通文理。两厢兼顾，何乐不为？若只用这字母计算，天长日久，文字或逐渐荒废，得不偿失。商人学此法，只图记录快，计算准。以后眼里，也就只有银钱和字母。生生世世，也只能是商人。想要匡扶朝纲，复兴大华，还得靠我们自己的那些学问。文进，你了解这新鲜事物没错，所以我也鼓励你走出去，多看，多问，多了解。但是了解以后，更要思考，思考利弊所在，思考人心所向。只有看得更远，想得更深，才能在正确的道路上，有所成就。” “多谢先生解惑。”高文进缓缓点头，又道：“我先了解，再思考。明日办妥旗帜一事，我也去教堂拜访一下传教士。” 陆明微微点头：“理应如此，不通不懂，兼听则明。” “我是觉得秦枫很神秘，他的这些学识层出不穷。我很好奇，所以想去看看是不是都和那教堂有关系。” “他的拼音我已经去证实了，确实有些地方，把那些拼音字母当做文字和语言在使用。秦枫没有撒谎，也并不神秘，他是个博学多闻的奇才。”陆明正色道：“所以读万里书，更要行万里路。” “可他没有行万里路的阅历。” “我也没有，我一样知道了这些出处，如果和传教士再多接触一段时间，我会知晓更多。你明天去了，就知道了。而且，事实上早有华人知道这些，但他们未想到推广普及。秦枫在于学以致用。他能把他知道的，全都转化为自己的东西。”陆明笑笑：“所以我希望你去帮他。” “他还准备开银行，还说有事要士林书院践约帮忙，虽然他没有说是何事。但我猜，和银行有关。” “银行？又是什么玩意儿？你给我说说。” “就是银子存，借......”高文进又将秦枫所言，和盘托出。 陆明沉思良久，道：“难！此事关键在于，百姓凭什么相信他？然后把银子存进银行！这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一年？两年？但银行开支日日都有，又或者没有存银，先有借款，怎么办？”陆明摇摇头：“很难成功，但是，一旦成功，这就是无本万利的聚宝盆！用别人的银子，借给别人牟利，他这脑袋是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很难成功，但是他胸有成竹。还一个劲儿催我赶紧招揽人手。培训记账员，就是所谓会计员。” “那你就赶紧招揽吧，至少目前，他想做的事，还没有失败过。”陆明微笑道：“看来，秦枫跟你相处不错？” 高文进笑笑：“先生，他是见到个人，就抓来派用。连贾家布行的两名伙计，他也拉进民团，还给人许诺，升官发财。我刚被他任命成什么，参谋长。就派我先去给民团做旗帜。” 陆明呵呵几声，道：“他也挺难的，孤身一人，想做什么都不容易。你好好帮他，也是帮你自己，搞不好这民团，还真能被你们整出个什么名堂。” 高文进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我的民团，要天下无敌！要万人敬仰！还要富贵加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打靶归来 第二日，高文进心里有事，寻了专做旗帜营生的店铺，预定了各色旗帜。看看时辰，已过响午，当下又直奔簸箕街而去。 教堂很小，在簸箕街的僻静处，人烟少，很冷清。 教堂大门开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木椅。教堂的屋顶呈尖顶，空间很高。金色阳光从屋顶，透过木制窗栏空隙，洒进教堂。 教堂讲台下方，一名金发碧眼的番人，正在与一名中年华人交谈。见秦枫进门，番人侧头看他一眼，笑笑。然后迎着高文进走近，慢慢问道：“先生，我可以帮你什么？”语调有些奇怪，但吐词还是很清晰。 高文进笑笑：“你华语说得不错。” 番人笑道：“我学习十五年，很好了。”高文进哈哈大笑。番人也一脸笑容，然后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我们小声说话，不要惊扰别人。” “好！”高文进道：“我叫高文进，怎么称呼你？” “高先生，我叫马里奥.里奇” “哦，原来是马先生。” “噢，不不，我叫马里奥.里奇，马里奥是名，里奇是姓。和你们华人相反。” “哦，那就是里先生。”高文进有些懵。 “你称他马里奥先生就可以，他们的姓名称谓和我们不同。”先前和番人对话的中年华人，微笑着走过来。 “哦，马里奥先生。”高文进对番人笑着点点头。又侧头问道：“那这位先生是？” “我叫徐启明，和马里奥先生是十多年的朋友，我教他中文，诗词，书画。他教我他们的语言，绘画，数学。”徐启明自我介绍一番，问道：“我有什么可以为高先生效劳的？” 高文进从怀里掏出秦枫的算学纸，微笑道：“我想问问，马里奥先生，是不是懂这种算学？” 徐启明接过一看，笑道：“这就是西学一种，数学。不止马里奥先生懂，所有来自西方的传教士，商人，都懂。我也懂，是马里奥先生教我认识这些数字的。” “原来如此。”高文进又掏出一张拼音标注表，递给徐启明：“那这种字母呢？” 徐启明接过，一愣，转手递给马里奥：“这不就是你用来学华文的办法么？” 高文进一愣。 马里奥接过去，细细看几遍，摇头笑道：“这个比我的简洁多了，变化也很大。这个更好，更好。对了，前段时间，也有一位老先生，来问过我。” 徐启明把拼音表还给高文进，疑惑问道：“高先生，此物从何而来？” 高文进简单解释一下拼音字典一事，又问道：“此事几乎传遍整个江南士林，看徐先生也是读书人，竟会不知？” 徐启明笑道：“我是秀才，二十几年前乡试落第。灰心之余，出门散心，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在外游历十余年，结识了来自海外的马里奥先生，我们互相学习对方的文化，我对西学很有兴趣。从此我与马里奥先生结缘，常年在这教堂做翻译，也帮西人商人联络商务。对于士林，反而接触的很少，让高先生见笑了。” 马里奥点头道：“原来有字典这事，难怪老先生来问我，你也来问我。这是好事！能帮助更多人学习。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推广？哦，我的拼读还要复杂一些，你这个，很好。我也很想见见你说的秦先生。” 徐启明笑道：“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做这件利国利民之事。十几年前，我与马里奥先生刚认识不久，他就用这个方法习字。”徐启明摇头苦笑：“我常骂别人不知变通，思想守旧。看来我自己，也是榆木圪塔。呵呵呵。” 马里奥严肃地对徐启明道：“你应该学习秦先生，把我们翻译的东西，变成书籍。在大华推广出去。这是为大华好。” 徐启明摆摆手：“大华朝廷，士林，对我们翻译的那些没有兴趣。他们只推崇四书五经。我设计的燧发装置，他们都束之高阁，不做理会。又怎么会对数学几何有兴趣呢？否则，你在大华这么多年，又怎么只有我这一位朋友呢？” 马里奥双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膀。 徐启明转身对高文进道：“不过，我很想认识一下秦先生，不知高先生，能否替我引荐一下？” “行，那跟我走吧。” 秦枫不神秘，一切都有源处，高文进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总之，是松了一口气。这是一种很奇怪，但是又真实存在的情感。 一个人遇到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就一定想要弄明白。既希望充满神秘，无法解释。又希望能够找到答案。 无论哪种结局，都会让人遗憾。 锦衣卫校场内，贾颂，舒勇等人今日踢腿，摆臂，都整齐划一。不管从哪方看，都是一条线。基础训练就算基本合格。 秦枫又拿出自己看家本事，教大家几招擒拿格斗，一招制敌。 锁喉，切颈，踢档。众人暗自咂舌，原来秦枫会这么多黑手，狠手。 舒勇此时回想那日与秦枫比试，已然明了，当日秦枫是手下留情。真要拼命，自己活不过一个回合。 打完几圈，大家伙躺在树下休息，秦枫也闲得无聊。又想到以后如何训练，干脆把大家叫起来，在操场围坐一圈，然后扯起嗓门，教大家拉歌。 军队拉歌，讲究声音洪亮，节奏鲜明。音准不准不重要，跑调也不重要。反正几嗓子一吼，气势就出来了。训练时积压的怨气和疲惫，也会挥发出去。 第一首歌，秦枫教大家的是：打靶归来。而且只教前一段，就几句。 一开始，贾颂等人一听唱歌，还觉得别扭。秦枫唱一句，他们跟着唱一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连带秦枫都跑调几次。 最后秦枫祭出大招，谁唱得最好，灾民第一批人进来，谁先带！ 凡事就怕认真二字，几句连唱带吼的歌，一认真，几个来回就学会了。秦枫双手一扬，众人扯起嗓子就吼：“日落西山......” 舒勇到底官宦人家出身，文化水平最高，比贾颂还好一些，抽空问秦枫：“秦团长，打靶啥意思？” “火绳枪，对着草垛射击，练习装弹，射击准确度！”秦枫正儿八经地解释。 “军队都没有打靶训练过。” “所以军队，战力不行啊！” 十个人一起扯起嗓门唱歌，声势不算太大，但声音还是不小。加上大家越来越熟悉，越唱越流利。又唱出一点节奏美感，感觉还有点意思。 歌声飞进镇守太监府，汪公公看看莫离，莫离竖起耳朵听一遍，摇摇头道：“训练累了，唱歌休息休息？” 汪公公一脸嫌弃：“真难听！也不整齐。这么唱就是扰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自下而上 辞别马里奥，高文进与徐启明，一路同行往锦衣卫校场而来。 徐启明道：“听高先生一席话，原来秦枫已颇有名气。我终日待在教堂，真不知南昌出了这等人物。” 高文进心有同感：“前些日，我也一直待在书院。走出来方知，人生处处皆学问，困于一偶，实为蹉跎。徐先生何以一直待在教堂？” “哦，高先生误会，我虽人生并不得意，但我依然有自己的追求。我待在教堂，并非困于一偶，而是与马里奥先生在翻译一本西学。翻译后，冠名几何。” “几何？这名字有意思。”高文进笑道：“原来是我误会徐先生。只因前些日是我困于一偶，故而有些感慨，徐先生勿怪。” 两人一边聊着，刚到校场门口，就听到里面一群破嗓子嘶吼着唱歌。 进门一看，校场里面坐着一圈男人，双手用力挥舞，身体一耸一耸，扯开嗓门嚎着歌。 正中一位高大的年轻人，脸上满是兴奋，双手有节奏的挥舞，不停在人圈里面转动身躯。 待高文进与徐启明走进，秦枫点点头，算打个招呼，继续指挥他的合唱团。绝了，刚才有好几次，秦枫都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军训时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调调，熟悉的场景...... 唱完一段，秦枫摆摆手，让大家休息，然后来到高文进面前笑道：“你再早点来，我也教你唱歌了！” “别，那是唱歌？那是狼嚎。对了，这位徐启明，徐先生，他也懂你那算学，而且，他也知道西人学中文也是标注字母发音。” 徐启明一拱手：“久仰秦先生大名，是我请高先生引我前来拜会，冒昧打扰，还请秦先生勿怪。” 秦枫笑道：“什么打扰，你这样的人才，愿意来见我，是我的荣幸！来，我们一边坐着说话。” “能与名噪天下的秦先生一唔，也是我的荣幸。” 三人走进校场正堂，秦枫道：“校场简陋，没法款待，只能坐着叙叙话了。改日寻个好去处，再好好给徐先生赔个礼。” 徐启明笑道：“秦先生客气，听秦先生说话，是个直爽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徐先生请直言。” “不知秦先生，对西学算学，所知多少？” 金融本科生，如果只看数学，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大华第一人了吧。 秦枫实事求是道：“尚可，只说西学数学，大华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我。” 徐启明一愣，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这里有几道题目，秦先生看看？” “这几道几何题目，徐先生从何而来？”秦枫一边翻看，一边随口问道。 徐启明脸色一变：“你怎知是几何？” 秦枫一怔，徐启明，徐光启？这两个不同时空的数学家，在做同一件事情？ “这是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所著的一部数学著作，翻译成华语，我觉得用几何命名最为合适。我原打算有时间，将此书翻译出来，只是事务繁多，一时无暇。此事我还未做，大华怎么会有？所以我很好奇，徐先生从何而来？”与其你反问我，不如我反问你。 徐启明面色变幻不定，世间事，太巧了吧？！我正在翻译，你说你打算翻译，我命名为几何，你也命名为几何。 可是，这该如何解释？ “真是巧了，我现在正与马里奥先生一起翻译此书，我也正打算将此书翻译以后，命名几何。”徐启明内心挣扎一下说道：“就像你推出的拼音，字典。或许过些日子，我也会这么做，只是被你捷足先登。翻译几何，也被我捷足先登了。” “哈哈，看来徐先生和我，有共同的爱好啊！也罢，既然你已捷足先登，这千古留名的事，就你来做！”秦枫大方笑道。 “千古留名？”徐启明讶道。 “对，沧海桑田，王朝更迭。后世千百年以后，你和你翻译的几何，都依然为世人所用，所学。百姓记不得昔日王侯将相，却能记得你徐启明的名字！”秦枫看看目瞪口呆的徐启明，再看看一脸懵逼的高文进道：“因为，这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学问，这是会一直传承下去的学问。” “你怎么知道？”徐启明有些激动，一直没有人理解他的做法，每一次他对别人阐述，解释这门学问时，都被讥为旁门左道。连他本人，也被人视为不务正业。但他知道，这是有用的学问。 自古，站在行业之巅的先驱，都是孤独，寂寞，不被人理解的。因为没人懂他。 所以，徐启明只愿意呆在教堂，与马里奥，安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眼下秦枫竟然如此推崇几何，甚至还说他能千古留名，徐启明一时百感交集。所谓千金易的,知己难求！徐启明也是怕秦枫随口敷衍，所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和当初搞化学的常道长，如出一辙。 我当然知道，算上代数，我自己就学了十几年！ “因为我知道，这门学科的好处。能让世界，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只是现在世人尽皆无知之辈，所有读书人都在迷恋四书五经，他们就像一群，迷途的羔羊，每一只羔羊只能看见前羊的屁股，然后奋力追随。唯牧羊人才能看到羊群方向，羊是成群结队，所以牧羊人是孤独的。”秦枫转头对高文进道：“我跟徐先生说的真心话，但这话，你可不要传出去。传出去，我把天下读书人都得罪完了！” 高文进翻翻白眼：“你不知道已经得罪我了么？我也是只能看见羊屁股的一只羊？” 秦枫笑道：“你看书院的学子，他们只有一个愿望，中举！进士及第！人人都这么想，都以金榜题名的前人为榜样。可不都是看前面的羊屁股？但你现在有了你自己的方向，目标！所以，你升级了，你也是牧羊人！” 徐启明也呵呵笑道：“高先生能否告诉在下，你的方向何处？目标何在？” 高文进对秦枫抬抬下巴：“帮他建立......” “打住，打住！不是为我，也不是帮我。是我们，我们！” 高文进再翻个白眼，缓缓道：“我们的民团，要天下无敌！要万人敬仰！还要富贵加身！” “天下无敌？好大的志向！我想请教，秦先生，高先生，一支军队，最终靠什么实现，天下无敌？”徐启明问道。 高文进看着秦枫。 秦枫沉吟一下，道：“军队致胜的因素非常多，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为什么而战！后勤保障，军心，民心，环境，天气等等。但我以为，最重要的是，军士的作战设备！比如军士的武器，马匹，这才是最重要的。最初的战争，用石头。后来用青铜，铁器。时过境迁，又有了弓箭，发石车，攻城车，骑兵。再后来，有重甲骑兵，投石机，大型弓弩，火炮。单论战争，武器能否占先机为第一！” “说得好！”徐启明拍手道：“大华终于有人，能看到这点！那些自诩能人之辈，谈及此话题，都称：有德之师，无惧天下。王者之师，无敌天下。全是屁话！什么王师，都在北方被骑兵砍瓜切菜，打得屁滚尿流！最后还是自己组建骑兵，才稍微有点反击能力，那也是靠马！靠思想教育，下次建虏再来，那些道德君敢提着文房四宝去归化吗？” “这世道，夸夸其谈者，是多数。有些人只说不做，有些人想做做不了。”秦枫附和一句。 徐启明点点头：“对！你的民团，下一步要配置武器？” “对，民团可以配备武器。但不是配置，是要民团自己花钱买，或者自己制作。” “自己花钱买啊？你知道大华军队的火绳枪吗？你买其他大刀弓箭都行，千万不要买火绳枪。”徐启明一脸忿忿。 “这是何故？徐先生有什么说法？”秦枫原本还真打算买些火绳枪。这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 “以前从西方购进的火绳枪还行。近些年，大华火器局自己制作的火绳枪，粗制滥造，枪管粗细不一，厚薄不同，药多炸膛，药少发射无力。甚至火药规格不同，无法确定药量。击发一次，工序繁多，响不响要看运气，至于能否击中目标，那就看天意。火枪兵，谈枪色变，还不如握一杆长枪踏实。”徐启明摇头叹气。 秦枫听得直搓牙花子，另一时空线上的大明，火器干不过弓箭长矛。这边的大华，也是如此，一样的宿命？ “多谢徐兄提醒，我民团得以不花这个冤枉钱。可是，军械如斯，如何征战！”秦枫一声长叹，面露惆怅。 徐启明点点头：“我曾经在火器局担任小吏，建议改造火枪，统一制式，统一规格，统一药量，统一铅丸。实现定装，必能加大射程，加快装填。我辛苦钻研数月，洋洋洒洒几万进言，却被火器局嗤之以鼻。我去找的烦了，人家终于耐不住，才说，你是专门钻研火枪，你的说法是有道理！可朝廷，着眼全国。如果火枪都像你说的召回改造，耗银巨大，银子呢？你的各种统一，说出来，就一句话。要做，涉及多少人？多少事？全国制式统一，根本无法办到。至于枪管统一，更要炼钢炼铁标准一致才行，这些标准制定，执行。已远非耗银就能解决。所以，你那是空中楼阁，自然无人理会。” 秦枫听得黯然神伤道：“一国之弊，积重难返！” 高文进默然无语，暗自神伤，不知道先生夙愿，是不是也是空中楼阁？ 徐启明又道：“我还是不愿死心，费尽心思，我发现，火石击打生火花，可以直接安装在击发装置上！比火绳点燃击发，更方便快捷。我又一篇洋洋万言书，结果，依然石沉大海。我再去问，人家说，无银子，火枪都停造了。你那设计，只有束之高阁。” 燧发枪！秦枫眼睛一瞪，尼玛眼前这位是徐光启与毕懋康的合体？ 这是火器军械大师！人才啊！ 高文进叹息一声：“徐先生，然后呢？” “然后我心灰意冷，每每得知北方战事失利，唯有黯然神伤，无可奈何！我辈有心无力，最后只得寻些自己喜欢的事，聊以蹉跎岁月。”徐启明摇摇头。 “朝廷从上而下改变，很难！但是我们可以从下而上改变！北方日益势大，大华国内危机重重，一旦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万万苍生，何其无辜？！”秦枫起身道：“朝廷诸事，朝廷去烦。我辈初心，为万世开太平！不去努力一试，焉得始终？徐先生方才所言，呕心沥血被束之高阁，无非就是银钱不足！我负责赚钱，你负责改良军械，与文进一起，我们建立一支天下无敌的民团。不奢求解救天下，但求护得一方平安！但求我等初心不改！如何？” 徐启明征了半响，猛然一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再上云山 秦枫三人回到校场，秦枫对高文进叮嘱道：“明日我与徐先生去清风观，这次可能要在上面待几天。明日以后，衙门每天都会送青壮来，你务必把关，留下三成可用之人。月薪十两，可别留下一些不成器的！” 高文进道：“你放心，我先让贾颂他们，都拉去训练个半日。再根据训练效果选人，每月十两饷，还怕他们不卖命表现？” “还有被褥，锅碗瓢盆，灾民可能都没有。我们全部统一配置，一个款式，一般大小。” “行！你放心，可是，银子呢？” “先找你先生垫着，他还差我十万两。” 秦枫高声把贾颂，舒勇，风连生三人唤来，开口道：“我明日离开几天，这里大小事宜，皆由高参谋做主！明日开始选人，分成三组训练，你三人各自负责一组，练得好不好，拉出来一比就知道！训练科目就是齐步走，正步踢。还有我教你们的一些招式，你们自己有绝活，也可以教。对了，我那首歌，打靶归来！人人都得学会唱！记住没？” “记住了！” “贾颂，我要出去好几天，你每日都得回家看看。” “知道了。”贾颂一脸无奈，点头答应。舒勇在一旁暗自偷笑。 待三人转身离开，秦枫正要对高文进说话。高文进抢先道：“知道了，还有培训会计！你这么多事，这么不放心，干嘛要去清风观？还要呆几天？” “那里，也是非去不可。而且那里，才是徐先生发挥自己本事的地方！也就几天，等我回来，这校场可能就满员了。万事俱备，只待扬帆起航！”秦枫解释道。 徐启明看着秦枫认真道：“你真觉得，这些旁门左道，奇技怪巧，有用？” “有用！这些旁门左道，能制造天下无敌的军械！我要用它们，来武装我们的民团！”秦枫道：“这次你跟我一起去清风观，我保证，你会喜欢那里。”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徐启明如约来到贾家布行，秦枫牵着两匹马，已在贾家布行外候着。见徐启明到来，打个招呼，将一根缰绳递给徐启明。 徐启明常年游历在外，翻身上马，动作比秦枫还娴熟。 二人控着马匹出城，秦枫侧头问道：“徐先生家里现状如何？” 徐启明道：“我乃常州府人，家中子弟颇多，我不太受家里喜欢。又常年游历在外，多年未曾回去。回去，家里人也不待见。现孤身一人，所以长居教堂。不过，我也不是寄人篱下，马里奥建这教堂，我也有捐资。而且，海外西人来此经商，常需要我做通译，货物进出，也愿意找我接洽，所以我银钱收入，也不算低。” 秦枫笑道：“那你和马里奥辞别，他会不会遗憾？” “马里奥先生很高兴，真正的朋友是希望对方展翅飞翔，而不是陪他守在教堂。所以马里奥很开心，并为我送上了祝福。何况，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有空，我会去看望他。只是翻译几何的事，就只能靠他一个人继续了。所幸前面六部我们几乎已经完成，就剩一些收尾事宜。” “你和马里奥的友谊，很深厚啊。”秦枫赞道。 “或许，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马里奥来大华以前，信心满满，勤学华语。哪知在大华屡屡受挫，最后在我的帮助下，建了这么个小教堂。他的家乡远隔万里，来回一次，颇为艰难。所以他只能长居大华。在这异国他乡，孤独地坚持传教。而我以为，凭我的能力，能让大华军队武器，焕然一新，换代升级。而后驱逐外敌，平息内乱。既一展我所长，又报效国家，功成名就即可衣锦还乡。结果......呵呵，所以我和马里奥，能成为朋友。”徐启明呵呵一笑，又道：“所以你承诺，银钱无限量支持我，用我的设计武装民团。我就毫不犹豫跟你走！待我重拾梦想，完成心中夙愿，再来帮马里奥建一个大大的教堂！比他家乡的还要大。” “哈哈，好，那教众呢？” “这我就没办法了，但我知道，其实他心里的梦想，就是能有一座恢弘的大教堂。”徐启明摇摇头：“马里奥人挺不错的，昨天知道我要走，还特意给我讲了。近期西方来的商人告诉他，现在西方的火枪，又有很多改进，不是从前面装填，而是从枪管后面装填。我也得好好思量一下这个缘由。” 秦枫笑道：“或许，我能给你点启发。” 枪炮原理，在秦枫所在时代，就不是秘密。很多军事爱好者，还非常精通。 同时期的明朝，仅从钢铁工艺，化学物质等原材料考量，制作工艺考量，已经具备生产现代步枪的能力。 只是，没有人在这个方向进行研究。化学家在炼丹，数学家被闲置，制作生产的工匠，还处在社会底层。 统治阶级，社会最顶层的，全是熟读四书五经，能诗能赋的文人。所以整个社会，整个国家，都擅长诗词歌赋，都推崇儒家仁德。 大华亦是如此。 科技的停顿，源于思想的停顿。科技的局限在于思想局限。 儒家独大，就换来大明一朝乃至后世，数百年的屈辱史。 秦枫没打算让徐启明去自己研究，现成的东西，拿来就用。何必费神费力呢？更何况无论自己，还是大华，都急需加快发展壮大的脚步，时不待我。 所以秦枫从火药的改进开始述说，引发火受到击锤打击，爆炸，引发火药室爆炸，推动弹头射出枪管，为了飞行稳定，速度更快，弹头改成箭头模样，枪管里面还有螺旋纹，令射出去的弹头旋转飞行...... 徐启明听得瞠目结舌，原以为自己对火枪已经了如指掌，哪知秦枫的诉说，却让他大开眼界，看到一个全新的火枪世界。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种强大的信息，徐启明问道：“这就是西方的火枪？” 秦枫懂算学，字母，几何，所以懂火枪，也并不让人意外。 秦枫不肯定西方此时枪械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但这本来就无法验证，也不需要验证。遂顺口道：“正是！所以，只要按照这个思路走，你就能设计出，天下无敌的火枪！你想一想，这样的火枪装弹迅速，如果数百人轮番射击，实现不间断射击。无论骑兵，重装步兵，都无法突破！就算面对几倍于己的敌人，又有何惧？” 徐启明道：“首先要有你说的那种火药！” “清风观常道长正在试验，我已将西方火药配方告诉了他，按图索骥对他而言应该不难！毕竟，现在的大华火药也是这帮子道士凭空鼓捣出来的！” “这种火药威力大，还要有最好的钢铁铸管，否则容易炸膛。” “请最好的铁匠，选最好的铁矿石，我还有一套高炉炼法，用火煤炼！” “你能找到最好的铁匠吗？” “我不能，但银子能。” “还有，你说用黄铜灌注成弹壳，这个价钱不便宜。” “你放心，初期建设肯定需要大量银子，这个我负责解决。等民团成伍，配置到位，赚银子就会变得更容易了。所以......” 徐启明在马上身子一挺，接口道：“所以，我们能建立起，一支天下无敌的民团！”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一片金色洒向大地。两人两骑，拖着长长的身影，一路前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立足脚下 云山山巅之间，正是两座大山相连之处，那一片房舍所在，不时有人影窜动。两处房舍，还有炊烟飘出。 王真人突然感慨一句：“好多年前，这里也是这般热闹。后来慢慢沉寂。秦秀才，是你让这里，焕发了新生。常师弟的心，也有了皈依。其实他根本就不适合修道。” “那他为何成了道长？” “我和他，都是道长抚养成人，不做道长，做什么？” “哦？”涉及个人隐私，秦枫没有追问。 王真人却主动解释道：“我和他，还有一些道长，都是幼年流落在外。被师父收养成人。自幼观中长大，成人之后，有人离开。有人留下做了道长。常师弟自幼就喜欢跟着其他师父学炼丹，学了一身炼丹本事，到头才发现，尽是害人之物。心里所受打击，可想而知。我屡次劝他下山去观中居住，他都不肯，就守在这里继续瞎折腾。没想到终于等到你得出现，还真是缘。” “哦，那，我见观中不少道童，都是收养的？” “也不尽然，贫困家庭，养不起孩子，也送进观里。”王真人皱眉道：“每次各位师兄弟出外游历，多少都会带一两个孩子回来。偶尔，也有弃婴放在观门前，修道之人，只能接下养着。女婴寄养在附近人家，男婴就在观中长大。所幸清风观财力有余，还养得起。不过近些年，外面孤苦孩童越来越多，清风观也难以保全所有。” “若天下大乱，人如蝼蚁，谁又能保全谁呢？”秦枫安慰道：“能救得一人，是一人。” “天下会大乱吗？” “会！天作孽，或寸草不生，或洪涝万里。人作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下就会大乱！” “若天下大乱，秦秀才何以自处？” “勇敢点，把若字去掉！这天下必将大乱，而且很快。我想做的，就是现在正在做的，想尽办法拥有，能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力量！” 徐启明眼神一凝，脸上若有所思。 王真人迟疑片刻，道：“希望清风观，能免遭劫难。” 几人说着话，走进房舍院中，一名道人匆匆而来，行礼道：“原来是观主，常道长在山坳里做事，我去唤他。”王真人点点头。 秦枫也迈步跟上去，走到山涧边，停下脚步。看着道人沿着崎岖山路往下疾走，秦枫指着山涧大峡谷对徐启明道：“当初筹建民团，舒子澄说民团可在军备库购置武器，也可以自行打造。但是火器必须加强管理，厢军的火药库，去年就发生过爆炸，伤亡数十军士。常道长常年炼丹，对火药，爆炸等异常熟悉，他又在配置西人的新式火药，所以我打算将火药库，建立在这峡谷之内。” 徐启明放眼看看四周，点头道：“很好，人迹罕至，地方够大，还有水源。能保证安全。” “既然火药库这在这里，那么火枪制作，炼铁高炉，也都放在这里。这峡谷十余里，宽处一两里，建立几个兵工厂，绰绰有余。以这样的地理条件，以你们的技术，以我们的资源，这云山兵工厂。比汉阳兵工厂，高出不止一两个档次。” “汉阳兵工厂？”徐启明不明所以。 “那是以前，很遥远的一个地方，叫汉阳，西方那边。那里的人一边作战，一边制作火枪，他们的生产条件，资源，比我们差老远。最初，他们还没有能力制作枪管，只有在其他地方偷偷买回来，再运进汉阳。可就是这样，他们依然打赢了战争。” “我们的民团，将来会和谁作战？” “谁欺负我们，我们就打谁！”秦枫笑道：“我们不会主动寻找敌人，我们的民团，就是保护我们，保护这里。” 王真人道：“明哲保身？天下大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秦秀才没想过更多？” “想过，首先是有自保之能力，再说救助其他。为万世开太平的前提是，我们得活着，才有机会去开太平。” 秦枫目光移到峡谷底部那几处石屋，刚下去的道人化作一个灰色的小小身影，不一会儿，又一个灰色身影跟着他。两个灰袍影子沿着山路往上而来。 王真人轻轻叹息一声：“这云山，以后就没得清静了。不过，秦秀才，以后天下大乱，如果可以。请你务必保住这云山，保住清风观。” “王真人好想对我蛮有信心？” “因为没有其他人，想到你想到的事，做你正在做的事。而我也同意你的看法，这天下，行将大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公子，你放手施为吧。” 常道长从峡谷下面上来，面色微有红润，气息依然平稳悠长。上来就哈哈几声大笑：“秦秀才，别来无恙？” 秦枫笑道：“常道长果然仙风道骨，这么疾步上山，竟然气息不乱，面不改色。” “你要天天这么上下几个来回，也一样的！师兄，怎么不安排秦秀才休息品茶等我？” “就一个小道出来招呼我们，没见着能指使谁给我们端茶送水。”王真人又对秦枫道：“你看他这次，精神是不是比上次好十倍？我以前说他颓废，他还不服气！” “走，秦秀才，师兄，咦，这一位？” “徐启明，我民团的首席军械师，以后你们打交道的时候就多了。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下叙话。” 一名道人忙前忙后，端来茶水，一些水果。几人在院子里随意坐下，也不再排主位，客位。 常道长开口道：“秦秀才，你说的那配方，没错！没想到棉花也会爆炸，而且威力远大于火药！就是太不稳定，我们在尝试添加你说的稳定性物质。已经有点眉目了。” “配方比例一定要确定好，至少两种火药比例必须确定准确，一是用作引发药的......” 徐启明听得兴致蓬勃，到后来也开始提出一些火药疑问。眼见三人兴致勃勃讨论起火药，王真人插不上话，就负责给大家续茶水。倒茶闲暇，真人从侧面看着秦枫侃侃而谈，手又拢在袖里开始掐算...... 听秦枫打算将炼钢铁的高炉，兵工厂等建立在这峡谷里。常道长喜孜孜道：“这下好了，我就放心了。我这些日子生怕秦秀才一觉醒来，半途而废。那我这费心劳神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就一无是处了。我还拉了周道长，邱道长来我这里。他两现今落魄得很，又心高气傲。不过他们都是炼丹用炉，用火的高手！周道长制作封闭式高炉，堪称天下第一。” 秦枫脸皮子一抽：高压锅？高压炉？炼丹的都是人才啊！ 又听常道长续道：“邱道长擅水，化骨水，蚀金水，能爆炸的水，他都能配。” 秦枫骇然道：“化学大师！这些水很危险，可千万小心！” “炼丹这么多年，什么危险没见过？秦秀才放心，他们还指望你给他们封个真人！加官厚禄，哪肯轻易弄死自己？” “我？封他们真人？加官厚禄？我就是一个民团指挥使，你当我是谁？常道长，这愿，可不能乱许。” “你少糊弄我，你上次说的，这些本事。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时空转移，扭转乾坤！这是一个民团指挥使想做的事？”常道长几丝胡须一翘：“我们方外之人，看你们，能看得明白。” 秦枫无奈道：“我真是，只想拥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能力。不管将来我能如何，我都不会轻启战端，引发争斗，因为动荡，对百姓都是灭顶之灾。” 王真人正色道：“秦秀才，当你拥有这种能力以后，就具备挑战的资格。就算你不愿意，也令人寝食难安。争不争，只怕由不得你。而且，乱世之中，能有异能，力挽狂澜，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徐启明道：“我也算阅尽天下事，交好各处西人，大华以外，还有很大的世界。凡人聚居处，莫不是能者号令，能者居之。眼见大厦将倾，我辈正该有所作为。” 常道长摆摆手：“秦秀才昔日让我找能人，银钱随意。这两个道长要银要钱，吃好喝好。还要真人名，加官厚禄。但人家也说得明白，以后你能做到，就给。做不到，当没说。眼下只要你一句承诺，我觉得在理，就替你应了。所以人家才巴巴地费尽心思做事。” 秦枫笑道：“空头支票啊！行！我答应了。有就给，没有，别要！” 徐启明笑道：“若是这里事成！我估摸，一定有！到时候，秦兄弟给我个天下第一军械大师之名如何？” “哈哈，行！虽是空头支票，但我若有资格给你，必言出必践。”秦枫应承的毫无压力。 徐启明一脸疑问：“何谓空头支票？” ...... 对未来有畅想，才有动力。秦枫也不会固执地打破别人的梦想，而且秦枫也不是不想打个江山做皇帝。穿越回来的人，不能统治一个国家，都不好意思开口炫耀自己是穿越人士！ 秦枫是，想掌握一支无敌的军队，掌握无数的金钱。 靠这两样，自己就可以凌驾于皇帝之上！不做皇帝，就不受皇帝的规矩约束，不受皇帝的名誉制约，不受皇帝的责任要求！ 但是，能让皇帝俯首称臣！可以废皇帝，再立皇帝！ 这，比做皇帝还舒服！ 而且，不用挑起争端，不用战争，不用老百姓遭受战火涂炭。 可是，这没法给人解释。 好吧，如果要有资格去决定结局，就先得立足脚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出水芙蓉 得遇知己，如男女情投意合。 秦枫，道长等人开怀畅聊，一直到日落西山，王真人要回清风观处理事务。遂与秦枫告别，约好秦枫下山再去他那里一唔。 炼钢高炉选位置，定设计图，兵工厂建设。秦枫与常道长，徐启明，几经筛选，讨论，用了两日才正式确定下来。 期间，秦枫也与周道长，邱道长见面认识，再次重申自己的承诺。两位道长满心欢喜，看得秦枫心里稀罕：没影子的事，也值得这么兴奋？ 秦枫忘记了，这是一群炼丹的道长！你的承诺看起来遥遥无期。可是，和炼成长生不老的丹药一比，那就是近在咫尺。 而且，眼下，秦枫还出银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就做什么，全无顾忌，这还不值得开心？ 确定方案以后，秦枫又抓紧时间给大家讲化学知识，物理知识，甚至茶壶烧水，也带出蒸汽机的原理。再说到自己要在峡谷口修建温泉别墅，既当做峡谷门户，又有一中意居所。 重点指出，修建要用火山灰。常道长居然也知道火山灰，与水搅拌，干涸凝固厚，甚是坚硬。但修建房子，还没试过。 那就试试呗，先把石头烧成灰！道长们不是擅长烧吗？炼吗？ 石头分几种，有一种石灰石烧成灰，可以做水泥。加上一定比例的碎石，河沙。搅拌以后，命名混凝土，倒入木板嵌的模子，干涸以后，成各种形状，坚固无比，可以铺路。可以砌房。 或者挖好地坑，用钢条编架，呈立柱，灌浇混凝土，也可以此为墙，直接修建房屋。 还有沙，含石英砂、硼砂、石灰石的这些沙，高温炉烧，最后能流出来，比银子还贵重的，琉璃...... 书到用时方恨少，有些东西，秦枫懂。说得清楚。有些东西，他也是似是而非。 想到哪里说道哪里，引申到哪里说到哪里。甚至肥皂香皂，都要常道人等人把配方，工序实践出来。以后都要封真人，不给一点重任怎么行？ 只是秦枫并未意识到，他的任务越重，几位道人越喜欢。生活变得充实，任务越多，说明将来成功机会越大。 真人之名，越来越近。富贵之路，始于脚下。 唯有上次提出的纸张，秦枫是暗自叮嘱常道长，务必保密，务必保密。一定要研制出，别人，无法仿制，假冒的纸张。 转眼间，又过三天，秦枫能想到的基础知识，已经全部掏空。徐启明也设计出高炉，兵工厂建设图样。粗略一算，仅仅是建设，耗银差不多也要三五万两。 按照一两兑后世货币一千圆来计算，就是三千万到五千万圆，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 常道长这边后续也需要大量银两。炼钢炼铁，烧石烧沙，纸张实验......要做的事，实在太多。 不仅需要银子，还需要人手。秦枫打算，再从灾民里面挑选一些人，但凡有手艺，有技能的，都请过来。最不济，也要有力气的！ 人一多，又要薪水，衣食住行，银钱消耗，就会更大。 秦枫苦笑着对徐启明道：“万事离不开一个钱字啊！” 徐启明也面带忧虑：“你行吗？这个摊子一扯起来，就是个无底洞，如果银子后续跟不上，前面的努力可全都白费了。” 梦想破碎，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之一。 秦枫道：“你放心！我回去，就去赚银子！我绝不会，让这里的努力白费！对了，常道长，我说的肥皂，香皂，你设定优先级吧。那玩意儿能赚银子。” “行！秦秀才如果一时周转困难，可以去找我师兄。我知道，他那里现银有十来万两。呵呵，借来应应急，应该可以。” 秦枫笑道：“行！我尽量先自己解决，真遇到困难，就去找王真人。” 没有王真人默许，常道长不会这么说。 看来，这些世外修行之人，似乎对自己也颇有信心。 来的时候，秦枫也没有多带衣服，这几日，就是换穿道长的衣衫。 眼看云山诸事已定，自己半肚子知识倾囊交出。徐启明也完成设计，就等自己下山筹银。秦枫与徐启明决定，休息一天，第二天返回南昌城。 徐启明的休息就是，拉着常道长对弈。 秦枫看见棋盘就发怵，干脆信步而行，往云山另一条路而去。 这条小路绕过山背，直通另一条宽阔点的山路。能直抵清风观，沿途还有很多温泉池，客居小院。这条路就是清风观的温泉旅游线路。 常道长说，沿途有两个野生温泉，可要远离，温度很高，下去就起不来了。这话让秦枫想起后世一个真实故事，有游客在黄石公园跌入温泉池，人和衣服都被烧成了温泉水的一部分。 温泉多的地方，就有地火，或许曾经就是火山，或许以后会变成火山。 难怪常道长知道火山灰！能烧死人的温池，里面就有酸性腐蚀物质，山里就有各种稀缺矿石。道门选这里炼丹，就是这个原因。这哪是云山，这是一座宝山。成就不了长生不老丹，或许能成就自己的梦想！ 秦枫一边慢走，一边感叹人生际遇。平心而论，清风观给自己，确实带来诸多好处。也不知道，接下来，清风观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外惊喜？ 沿途清风观就地取材，修建了很多客居小院，清一色用温泉池命名。这些小院子，就是清风观的温泉酒店。 各家小院，外观各具特色，有书香气息，有以鲜花为题。有老树盘藤，也有竹林翠绿...... 忽然，秦枫看见一座小院飞檐，像极了那一日雨天，为陆文曼素描的背景一角。秦枫心里一动，顺着小路拾阶而上，小院躲在树林里，飞出几处飞檐，想必这家小院，就是以这林中飞檐为特色。 秦枫走到石阶高处，顺着清风观方向，往小院看下去，那一处飞檐刚好覆盖清风观一角落。这大约就是那日画中飞檐，自己口中的楼台庙宇背景。 想想也是，山中背景，自然都有个源头出处，只是恰好被自己无意看到。或者这就是缘分。也或者是自己潜意识里就在找寻此处？ 秦枫一念之间，那小院门开了，一名俏丽小丫鬟看到前方秦枫，不觉一愣：“道长可有事？” 秦枫一怔，这不就是陆文曼的贴身丫鬟小芸？ 小芸见道长不说话，还盯着自己发愣，定睛一看，失声叫道：“秦秀才？秦公子？不，秦指挥使？你什么时候做道长了？” 小院不大，山林幽静，小芸一声惊诧，一连串惊问，惊动了小院里的主人。秦枫还在纳闷儿，一位姑娘飘出来，身形婀娜，长发垂腰，眼带灵动，面抹红晕，好一株出水芙蓉。正是陆家小姐，陆文曼。陆文曼一见秦枫，只一愣，随即一下笑起来。 刹那间，周边静寂无声，秦枫只觉得一娇艳花蕾在眼前绽开。 秦枫道：“第一次见你，你如荷花仙子翩然。第二次雨中，你如画中仙子出镜。今次，你化作出水芙蓉。请问下一次，你又如何惊艳？” 陆文曼一阵脸热心跳，这厮说话，和温泉一样让人浑身发热。微一沉吟，笑道：“初见公子，以棋闻名。再见公子，悔棋不倦。今次相见，可是自惭，干脆遁入道门？“说完自己先忍不住，一双玉手掩嘴偷笑。瞬间又觉得羞涩，转身闪进小院。 小芸笑嘻嘻地往门边一站，歪着头看着秦枫。 秦枫笑笑，径直走进小院。所谓默契就是，我不用招呼你进来，因为我知道你会进来。我也不用你招呼，我自然而然会进来。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跨进小院，小芸轻轻掩门。秦枫回头问道：“为何这么巧？你们就住进这个院子？” “上次离开清风观，第二天，小姐就命人前来预定了这几处小院。”小芸灵舌快语。 “预定了几处？”秦枫有些讶异道：“那周围小院都是你家小姐订下的？” “是啊，里面住着侍卫大哥，车夫大叔，婆子大婶。” “小芸快来帮忙沏茶。“陆文曼在照壁后面院子里唤道。 小芸应一声，关上院门，跑进院子。秦枫跟在后面，绕过照壁，眼前一亮，陆文曼坐在小院的一处石桌前。笑吟吟看着秦枫道：“秦公子，请坐。这次是下棋呢？还是对弈呢？” 秦枫脚下差点一个踉跄，讪讪笑道：“陆姑娘还愿意和我对弈？“ “不愿意，我就是这么一说，请坐吧。”秦枫放心坐下，小芸翩翩而来，给秦枫递上一盅清茶。 秦枫走了一会儿路，这茶也来得正合适。 出浴美人当前，凝脂如玉，口吐芬芳。再品几口温热香茗，秦枫一时神思迷醉，俨然不知身在何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梦生异境 秦枫正心神迷醉间。 耳畔响起陆文曼声音：“秦秀才怎会独自到此处？还一身道长装束？” 秦枫回过神来，笑道：“我去山巅，与那里常道长叙话。未带换洗衣物，只能着这道服。” “山巅？常道长？可是清风观擅长炼丹制丹的常道长？” “正是。” 陆文曼莞尔一笑：“秦秀才也相信长生不老丹？” 秦枫摇头：“世间哪有长生丹？而且也不该有。人生人死，周而复始，与世间万物一起循环繁衍。这是天理昭昭。若只生不死，多年以后，满世界都是老妖怪，呵呵，不妥不妥，还真不如，恣意一生，快活一世。“ “那，秦秀才为何与常道长聊得来？” “是其他方面的学术讨论，和炼丹无关。是了，我和常道长发现一种新的胰子，注入香精，可谓香皂。雪白如脂，滑腻清爽，用香皂净身，浴后周身散发清香，待我制成，首先送你一块。“秦枫这话其实很平常，纯属话题延伸。 陆文曼脸上一丝羞涩，这时代，和女人讨论洗浴用品，其实有些无礼。加上陆文曼刚好泡了温泉出来，更重要的是，待他制成，首先送自己一块。想到那块滑腻在身上游走，而那块滑腻又是他亲手所制，姑娘能不脸热？ 只是这厮说这些话，一脸真诚，不见丝毫轻浮，陆姑娘心里就有些纳闷，他是无心之语？还是意有所指？ 秦枫感觉一点异样，这才发现不妥。这种事情越解释越误会。而且，见陆文曼表情，似乎也没有解释之必要。 “秦秀才所知甚多，我还听闻秦秀才擅长西学，算学。不知秦秀才师从何人，竟然如此博学？”陆文曼缓缓心神，转移个话题。 秦枫沉吟不语，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自己师从何止一人。那是一个学术开放，学术自由的时代。也是自己回不去，又永远怀念的时代。 无数个夜晚，伴着窗外月光，秦枫就想问问，此时此刻，曾经的我们，此时的我们，是否在同一片月光下？ 过去的点点滴滴，仿佛已经变成一个遥远世界，而且，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心底有秘密，却不能与人分享。这不仅憋得难受，也是一种痛苦，一种孤独。这些情绪久久积压在心里，就会积郁成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以，当你遇到一件开心，得意，值得炫耀的事，第一反应就是与人分享。当你遭遇痛苦，不幸，也很想找人倾诉。谁与你分享，谁听你倾述，谁就是你最信任的朋友。 秦枫看一眼陆文曼，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有好奇，有疑惑，还有歉意。 秦枫的所学可以用西学解释，但是秦枫如何学来，却无法解释。陆文曼这一问，或是自己好奇，也是其他人不解之处。 陆山长是士林领袖，又是一代大儒。如果，他能有所领悟，对世人，对大华，或许也有好处。而且，如果我真需要听众，我愿意选陆姑娘。 秦枫缓缓道：“过去的三年，我闭门不出，是因为日夜颠倒，梦生异境。” 陆文曼先见秦枫发怔，心下忐忑，正在后悔不该唐突发问，却听见一个，梦生异境。姑娘一脸诧异，更多怀疑。 古人无法解释梦境，但也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境是不可信的。 不过有些事，也确实无法解释，比如梦见一组数字，一买就中大奖。 或者对一些事，不愿意解释，比如程咬金学艺，不愿意说出师傅名字，就借神仙托梦，传授他三板斧。 这些人，这些事罕见，但是千百年也留下很多。梦境的事，也无法去核实。所以用梦境去解释无法解释的事，不失为良策。 对秦枫而言，说真话更没人信！那还不如托梦。 秦枫微微一笑，陆姑娘的不信就写在脸上，这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听就行。 秦枫接着道：“在梦里，那是一个我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很多很多的高楼，人坐着巨大的房间里，可以日行千万里。可以越过云层，可以下至深海。“陆文曼眼睛一下瞪圆：”那都是神仙？“ “不是，人们是借助工具。这些工具会跑，会飞。所以可以载人。密闭的空间有空气，海水进不去，所以能入海。还有，你看茶壶烧水，水汽往上冲，人们制造一个巨大的工具，里面装水，用煤炭烧，水汽冲出去的力量，带动有轮子的工具，他就会前进。”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每天在梦里就跟着他们学习，就是所谓的西学。所以，我白天在家萎靡不振，因为晚上我都在学习。那三年，我也为此荒废了四书五经。我其实，挺勤奋的。” “每晚都会入梦境学习？”陆文曼一脸难以置信。 “不只学习，我还在里面生活，和那里的人一起生活。那里，男人不留长发，穿着精干的衣服，品种很多。不过，再多也没有女人的衣服多，一到夏天，满街都是裙子，女人们穿的花枝招展，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和自己的爱人一起逛街，购物，上班，看电影...... 那里的女人，可以这么随意？“ “是啊，和男人一样，还要出去工作。女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男人婚嫁，不满意，离婚再找，而且是一夫......”秦枫立马打住，这话，没必要多说。 “一夫什么？”陆文曼好奇问道，这个梦境真假不重要，故事好听才重要。 “一次只能嫁一夫，不过女人能做很多工作，医生，护士，老师......“ “他们家里不反对？” “全社会都是这样，有能力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受社会尊重......” 陆文曼幽幽一叹：“真是一场好梦。” 秦枫也叹息一声：“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回不去那梦境。”托梦说出了心里的秘密，秦枫长吐一口气，心里一松。 陆文曼还在思索秦枫对梦境的描述。无论真假，那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 “我也好想，在你梦里的世界生活。最不济，让我做做那梦也好。”陆文曼悠悠道。 秦枫心里暗叹，无意勾起姑娘的好奇，也引起姑娘的遐想。想多了，这梦会让人惆怅。 秦枫左右看看，另一张石桌上摆放着一张古筝。遂笑道：“陆姑娘刚才是打算抚琴？结果被我叨扰？“ 陆文曼微微一笑：“方才我还觉得，此处清风怡人，绿意纷呈，适合抚琴。被你南柯一梦，让我平添几缕愁绪。” “这是我的不是，那，陆姑娘现在可否抚琴一曲？” “你想听我抚琴？所以请我抚琴一曲？”陆文曼侧头莞笑。 “是啊，我想请陆姑娘抚琴一曲，不负这清幽雅静的好居处。”秦枫点头道。 陆文曼款款起身，移步到古筝前坐下。手抚琴面，凝神思索片刻，芊芊玉手轻轻一抹，一串清脆琴音淳淳流出。 琴音一起，一声高吟，随即低呢细语。秦枫心神一颤，感觉这声音从心间淌过。 凝脂玉手在琴面抚过，青葱柔荑在琴弦舞动。几缕之音，与鸟语，与林音瞬间相融。时而高吟交错，时而温婉轻唱，高低起伏，连绵不绝。有清风拂面之舒心，又有万马奔腾之气势。有引颈伴唱之欲望，有击掌相庆之感动！ 曲起，琴音撩心，心绪难平！ 曲毕，琴音犹在，心绪更难平！ 陆文曼双手缓缓抬起，琴音慢慢融入山林，融入人心。 秦枫忍不住拍手叫好，一声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陆文曼笑道：“方才秦秀才要我抚琴，我就抚琴。那现在我也请秦秀才抚琴一曲，秦秀才，请。” “啊？”秦枫有点傻眼：“我，我没学过这古筝啊？谈情我会，哦，我说弹钢琴，电子琴，吉他也行，打鼓都凑合，可我真不会古筝。” 陆文曼眼里一丝狡黠：“秦秀才会这么多，除了打鼓，其余我闻所未闻，难道也是在梦中所学？” “是啊！那里的音乐，唱词和我们这里不同。”秦枫正儿八经作答。 “那秦秀才唱个和我们这里不同的词曲，不然文曼怀疑秦秀才是在敷衍文曼。”话一出口，陆文曼才觉不妥，自己这语气有点像撒娇使性。还好秦枫还在窘迫中，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陆文曼松口气，刚才差点羞死人。 秦枫此时醒悟方才陆姑娘重点申明是何意。他也不愿意让人家失望，思索一下，道：“那我就唱一曲，还请陆姑娘给个伴音节奏。” “好啊！”陆文曼再次坐在古筝前面，侧头问：“如何伴奏？” 秦枫走到陆文曼面前，用手在桌上敲出节奏，陆文曼用琴音相合。两人距离一近，秦枫忍不住一个深呼吸，满腔都是姑娘身上浴后的清香。陆文曼心有所感，嗔怪一眼，轻声呵斥：“还不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相思风雨 秦枫笑笑起身，手慢慢打着拍子，引导陆文曼的琴音保持一个节奏。眼角看见小芸姑娘，秦枫对她点头示意，举起手，一下一下拍掌。小芸姑娘羞涩一笑，也一下一下跟着拍掌。 唱歌不难，当代大学生，谁不会唱歌？一进歌城，全是麦霸。难的是，你得选个，既好听，又拿手，还得符合当下环境的歌。 周董的霍元甲，那一连串霍霍，大华人就无法理解。会以为秦枫是在乱嚎。 虽然都是唱歌，但是这个时代的词曲要求，可是很高！哪怕是秦枫在书店看到的艳曲，随便一首放回他前世时代，都是绝好的，文采上佳的词！这就是区别和档次。 秦枫背对两位姑娘，一脚踩上石凳，再踩在石桌上。后面两双俏眼一下瞪大，唱个曲，有必要踩桌子上？ 女人不懂男人心。在美女面前，男人只想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开屏的孔雀，那都是公的！ 秦枫想要在舞台，拿着麦的感觉，就只有站在石凳上。没有麦，眼睛能看见山脉，密林，也行。一定要酝酿好感情，这可是重生后第一次在异性面前，唱歌。 没有过场，一声浑厚雄壮的男声蓦然响起：”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秦枫常年体能训练，肩宽背阔，腿长腰韧，站在那里，如石雕像，眼望远方，一副俯瞰天下的架势！ 随着歌声起伏，配合歌词含义，秦枫一边高歌，双手一边用力挥舞。 这歌选得好，山野空旷，适合高声放唱。节奏鲜明，难度不高。正常人放得开都能唱，何况秦枫还是麦霸。这歌在这个时代属于边塞词，语句不需要华丽，但要震憾人心。 唱出了男儿壮志气概，唱出了一个雄心万丈！此玉可掩其他瑕疵。 陆文曼出身书香门第，也被家国情怀耳濡目染，手上在伴奏，心里在应和。眼里看着石桌上男人背影，如磐石坚挺，高大俊朗。那背景不知不觉也在自己心里，激起丝丝涟漪。 小芸的巴掌越拍越有力。一张俏脸激动得绯红！ 唱到最后一句:“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秦枫眼里有些点点泪花...... 站在石桌上，眼睛望着蓝天，待泪花在眼里消融，收拾好自己情绪。秦枫跃下石桌，回身笑道：“如何？” 陆文曼笑靥如花：“好！秦秀才！再来一个！”小芸也拍手连声叫好。 “行啊，那我们来合唱一个，来来，我教你们一首适合合唱的曲子。” 陆文曼笑道：“好啊，你先唱两遍，我来谱曲。” 秦枫一边给自己打拍子，一边轻声哼唱出来。陆文曼认真体会曲调，有些惊诧：“秦秀才这首曲调，与刚才曲风又有不同，请秦秀才写下词来看看。“ “好啊，词曲名，相思风雨中。”秦枫接过小芸递上的毛笔...... “不行，不行，羞死人，你这是什么词！？” “我梦里的世界，都是这么唱的！没什么，就是唱歌，只是唱歌而已！来，试试。” “不！歌词太，太羞人，不过曲子不错。” “那你改一下歌词......不行！你这么改！面目全非了！这曲也就没有味道了。算了，还是唱我的，简单，上口。“秦枫一个劲儿摇头，强烈表示不满。 “那不要一起唱，我自己先学着唱。” “行！” 小芸看着自家小姐，一步一步退守防线。最后满脸羞答答，一边应声抚琴，一边红唇轻启：“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教人唱歌，得分对象，一般人学四五遍，七八遍。陆文曼这种才女，两三遍不仅学会，还能听音谱曲。 秦枫赞道：“唱的真好！来，我们合唱试试！” “不试！”陆文曼一口回绝。 见秦枫一脸遗憾，陆姑娘笑道：“要不你换一个！？” 就像在唱吧一样，秦枫清唱一曲，陆文曼记下谱子。然后熟练一下，再伴奏，秦枫再唱，再合唱。周而复始...... 欢乐时光总是飞逝如电。 一曲间隙，秦枫看看时辰，一脸认真道：“谢谢你，陆姑娘。” 陆文曼脸上原本还带着笑意，见秦枫一脸郑重。遂收敛笑容，轻声道：“平白无故，为何谢我？” “从我来到这里，哦，我做了三年荒唐梦，夜夜异境流连忘返，已成习惯。所以我那日醒来，觉得自己是初来大华，初来南昌。自那日以后，我回不去梦境，也无法给他人诉说这一段荒诞。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一直压在我心上，压得我，好难受。今日我终于说出来，我心里舒服很多。只是可能会对你造成困扰，实在非我所愿。谢谢你的倾听。陆姑娘。”秦枫微微一笑。 陆文曼怔了半响，秦枫一系列的表现确实太让人意外。但祖父以为，秦枫一定与某位西人有密切关系，所以学会很多西学。 陆文曼之前也认同祖父判断，只是方才秦枫认真的表情，还有一首接一首，与现在曲风完全不同的歌曲。还有他讲的那些事，难道都是西人所授？ 陆文曼突然有种预感，或许，秦枫没有说谎？ 秦枫见陆文曼不语，接着道：“我知道，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梦境。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很开心。我愿意说给你听。” 是啊，真假重要吗？不都是一段往事？或者一个故事？ 陆文曼微笑道：“我喜欢听你讲你的梦，我觉得，你还有好多好多梦境没有告诉我。你以后可以，全部讲给我听吗？” “孔子云，子不语怪力鬼神。你祖父会不会不喜欢你听这些？” “我又不告诉他。如你所说，我将你的梦境告诉别人，他们也不会信。我又何必去遭人非议？此事，你愿意给我说，我愿意听你讲。足矣。” “你也知道别人都不信，为何你信？” “我也不信你的梦境，我是信你。” 秦枫有些感动：“谢谢你。以后你想倾诉，我也会是你最好的听众。” 陆文曼轻轻点头：“初见公子，一词入十佳。再见公子，素描惊天人。今见公子，已然词曲大家。下一次见公子，又会给文曼什么意外惊奇？” “下一次，我想多说说，我在梦里的故事。” “那我们一言为定。” 天色渐晚，心里话也都说了。秦枫依依不舍道别，陆文曼道：“天已晚，你还去哪里？我让他们给你腾出个小院可好？”声音委婉，满是关切。 “不行，我和别人约好的。明天一早同行下山，他还在等我。”秦枫也很无奈。 “哦？”陆姑娘脸色微变。 “是徐先生，而且我不回去，他们也会担心。如果半夜出来找人，我却在小院泡温泉，有些不合适。”秦枫赶紧解释，重点突出徐先生三字。 看着秦枫背影融入黑夜，陆文曼轻声道：“我也没问他谁等他，他干嘛要多说几句解释？” 小芸瞥瞥嘴：“小姐，你没发现，秦秀才看你的眼神，就像一团火。” “哼！你别瞎说，他喜欢贾姑娘！” “也喜欢你啊，不然，他怎么就想叫你与他一起合唱什么歌？哦，相思风雨中，那天为你作画，可不就是风雨中？” “谁想和他一起唱！前面词还行，曲子也好听。后面就越来越坏，最后还分飞各天涯！打死我也不和他一起唱！”陆文曼忿忿然。 “哦，原来这样啊！秦秀才这猪脑子，有问题！”小芸小脑袋一阵猛点。 转眼看到自家小姐杏眼圆睁，瞪着自己，小芸一溜烟跑到一边：”我给小姐，准备热水去！“ 秦枫回去时，正看到常道长和徐启明在院子里转悠。两人一见到秦枫，脸上一松，常道长道：“秦秀才你终于回来了，我等还担心你走错路，正准备派人来寻你！” “温泉路那边都成旅游线路了，又没有毒虫猛兽，你们不用担心。”秦枫笑道。 “夜里怕你看不清路，一失足，就麻烦了。回来就好了，那秦秀才，徐先生，你们早些歇息吧。“常道长笑着辞别。 我倒想失足一下，今夜就不回来了。只是人家姑娘不想失足。我没有对手。秦枫心里其实也很遗憾。徐启明靠过来，鼻子一抽：“怎么有女人味儿？” 秦枫大惊：“这你都能闻出来？你瞎扯淡啊！” 徐启明再用力嗅嗅，道：”玫瑰香，许是你碰触过玫瑰花？“ 秦枫一脸惊异：”厉害！确实是玫瑰香味儿！“ 翌日一早，秦枫与徐启明的衣服已经清洗干净送来。两人辞别常道长等人，下山往清风观而去。临出发前，秦枫眼神飘向另一个方向。徐启明笑道：“要不走那一条路？再去看看玫瑰花？” “那边路远，太费时间，我们原路返回吧。出来好多天了，能早些回去，就早些吧。”秦枫心道，我得赶紧回去，现在是真有些想贾小姐了。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物竞天择 秦枫二人回到清风观取了马匹，再与王真人再三辞别。两人骑着马一路闲谈，往南昌城而去。 徐启明道：”接下来购置物质，招揽人手，事务繁多。我一时还不能搬上山去住，不过住在教堂不方便，会打扰马里奥。要不你在校场给我安排个住处？“ “行！你自己去选个空房间。吃住都可以在那里。想喝酒，吃好的，就叫上我一路。”秦枫笑着答应。眼睛一抬，手指远处问道：”咦，那一片帐篷整齐，规模也不大，也是安置难民之处？走，过去看看。“ 两人夹夹马腹，两匹马小跑着过去，距离帐篷群不到百步，两人慢下脚步。 “不是难民，好像是北方的草原人。你看，他们还有旗帜。”徐启明手指点点。 秦枫点点头：“没错，可草原人来这里扎帐篷？为何？” “谁知道呢？堂而皇之在这里安寨扎营，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回城吧。”两人拉住缰绳，正准备扯马头转向。 前方帐篷群钻出来一个人，冲秦枫挥挥手，朗声喊道：“朋友既然来了，进来喝碗酥油茶，歇一歇再走吧。“ 徐启明笑道：“草原民族，还挺好客？去不去？“ “他们常年在外放牧，有时候一家人走很远不见其他人，所以见到生人，过客，都很热情。去吧！反正我们也好奇，去喝一碗酥油茶！” 两人一抖缰绳，纵马过去，离对方十来步远，喝住马匹，翻身下马。牵着马迎着那人而去。 那名草原人笑呵呵迎上来：“这位朋友，刚学会骑马吧。”秦枫脸一热，道：“确实，平时也少骑。”草原人接过两人缰绳，替两人将马套在帐篷外面的马桩上。然后带着两人来到一座大帐篷前面，地上铺有几张厚毡子，上面摆有几张红黑两色交织的矮小桌子，草原人招呼秦枫两人入座。 秦枫，徐启明学着草原人在毡子上盘腿坐下，草原人笑道：“尊贵的客人，我叫阿古拉，我该怎么称呼你们？“ 秦枫指指徐启明：“他叫徐启明，我叫秦枫。我们叫你名字，你也叫我们名字就行。” 阿古拉摆摆手：“你们叫我阿古拉，是我们的称呼习惯。我也按照你们的习惯，叫你们秦公子，徐公子。” 秦枫二人一笑：“你随意。” “两位公子，你们不像出远门回来，是在附近玩耍的吧？“阿古拉一边问，一边取了两只碗，再拎起一把壶，往碗里注入清水清洗。 “对，我们是南昌府人，去山里玩耍了几天，正准备回南昌。突然看见你们的帐篷，我们出发时都没有看见，有些好奇，特意过来看看。所以叨扰了！”秦枫笑着解释。 “哦！我们是来自草原的商队，以往在南昌城北门扎营。这次那里被你们官府用来救济灾民，让我们在这里找地方扎营。所以你们出发看不见，回来就有了。哈哈！”阿古拉将碗里的水泼出去，摆好，再拎起另一个壶，倒进浓浓的酥油茶，手掌一开：“两位公子，请！“ 草原人常年吃牛羊肉，油腻重。所以需要喝茶来解油腻。一块砖茶在水里熬，什么都不加，那是马茶。此马茶意指煮茶方式，旨在方便，骑马出远门，路上随时可煮，可喝。 讲究一点，加盐。盐在草原是好东西，稀少珍贵。有盐湖的地方，不缺。没有盐湖的地方，就只有买，交换，抢劫。加盐的茶，叫清茶。 再讲究一点，加奶，奶酪，酥油，这叫奶茶。 最高档次的，还要加各种干果，比如核桃，芝麻，花生，麻籽等，一起捣烂加进去。这是酥油茶。 阿古拉给秦枫两人，倒的就是最后这种。加的干果多，不像茶，像一碗浓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徐启明早年在外游历，舌头早就身经百战，会品味各地风味。 秦枫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个什么都敢吃的时代。他还去过少数民族餐厅吃过饭，也能接受酥油味道。 秦枫两人端碗喝一口，感觉还不错！又香又浓郁。几口喝了一大半。“阿古拉，来，再倒一点。”秦枫把碗递过去，徐启明也跟着递上。 阿古拉乐了，他也接触过各类汉人，除非是商贾，一般人，还真吃不惯这个酥油茶的味儿。眼前这两位公子，居然喝的津津有味。客人认同，阿古拉很开心。 秦枫眼睛看着阿古拉倒茶，嘴里问道：“既然是商队，怎么不进城？” 阿古拉摇头：“这个营盘是护商队的，商人带货可以进城，护商队有弓箭，只能在城外扎营。” 秦枫恍然大悟，大华不禁民间兵器。百姓可持有刀枪，不限数量。但是严禁持有弓箭，火枪等远程武器。草原人防身武器基本就是弓箭，护商队不能不带弓箭，所以大华对草原护商队网开一面，可以携带弓箭，但是不准进城。草原人也无所谓，本就习惯随处安营扎寨。 第二碗酥油茶，就不能几口吃完，得慢慢喝。秦枫放下碗问道：“阿古拉，你们从北方过来，路上安宁吗？土匪强盗多吗？” “不多，我们没遇到，我们一直就盼着有强盗来抢。可是一直没有，大华的强盗不行！” 徐启明笑道：“这个我可以解释，我以前游历时，听商队说过。北方护商队都是牧民组织的。马术好，行动快，弓箭多。强盗遇上他们，指不定谁抢谁。虽然商队都可以对强盗杀无赦，但是大华商队没有弓箭手，所以在商队里面，最能打还是草原人。“ 秦枫点点头，也是，论起抢劫，草原人是中原强盗的祖宗。 阿古拉面露得色：“我们草原人，都是雄鹰，天生的战士。” 秦枫笑道：“那是因为你们有马。” 阿古拉点头：“这我承认，马，牛，羊，还有草，都是长生天给我们的礼物。可是给你们中原人的礼物更多。多得你们都守不住。”阿古拉说话很直。 徐启明皱眉道：“大家都做朋友不好吗？做生意交换不好吗？为什么要争抢？要互相杀戮？” “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我带着牛，羊，马，来这里和你们交换茶，盐，铁，布。可是，如果有一年遇到严冬，牛羊过不去，大多数牛羊马都冻死了，饿死了。我们没吃的，也没有东西来交换，我们怎么活？” 徐启明道：”那就该去抢别人？“ “不抢，你就会饿死，你抢不抢？在我们草原有句话，草有草的道理，羊有羊的道理。羊该不该吃草？徐公子，你怎么回答？”阿古拉笑呵呵看着徐启明。 徐启明一窒。 秦枫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阿古拉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不强壮，期待别人仁慈放过自己，这种仁慈和施舍有什么区别？“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阿古拉笑道：“你们华人读的书多，说话也好听！我很想和你们做个朋友。” 徐启明抢先道：“那以后，你遇到严冬，你会来抢大华。今日与你交朋友，明日战场相见，该当如何？” 阿古拉讶异道：“朋友是朋友，战场相见，该杀就杀，有什么问题？” 徐启明再窒。 “好！吃了你两碗酥油茶，那就交个朋友。只是你回到草原，下一次相见也不知在何时。”秦枫接过话题。 “何时再见，那是以后的事。我们今天是朋友，今天就一起喝酒吃肉，一起唱歌跳舞！我会用我最好的东西招待你们。哪怕明天我们就是敌人，也不影响今天我们是朋友。”阿古拉豪爽道：“而且，我暂时不会回草原。我这一次会长留在南昌，为我们族人开辟交易市场。他们往返运送，我负责买卖。” “这样的话，我们还真有机会做朋友。你在南昌长期居住，当你融入我们，你会喜欢这里。再也舍不得回去。”徐启明诚恳道。 “哈哈，你最好不要希望我这样。如果我们太喜欢你们住的地方，决定放弃草原。对你的族人，我的族人，都不是好事。”阿古拉笑道：“所以无论我在你们这里住多久，我都会怀念，我的草原。” 徐启明又一窒。 秦枫喝完酥油茶，道：“谢谢你的款待，我们该回家了。下一次遇见，我请你喝酒。” 阿古拉掏出一张纸片：“这是我在南昌住址，如果你和你的朋友，需要草原的物品，你来找我。我有的，卖给你。我没有的，下次给你运来。” 秦枫与徐启明接过马缰绳，与阿古拉拱手作别，牵着马走上十几步，才翻身上马。 徐启明苦笑一声：”我跟他，谈不拢，没法沟通。“ “因为你站在你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而他，是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问题。” “那你也觉得，他们遇到严冬灾，就该来大华抢劫？杀人？“ “我们觉得该不该，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决定。我们还要断定，他们一定会来，迟早要来。所以我们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和他们讲道理没用，人家是生死选择，世间有什么道理能说服他们，让他们饿死自己，别来打劫？” “如果我们富裕，在他们严冬灾时，给他们食物呢？“ “欲望沟壑，填不满。给了食物，还缺衣物，还缺丝绸。给了丝绸，还缺女人。能给舒适的环境吗？能给繁华的都市吗？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有能力！他来抢是他的自由！我们只能杀得他不敢来！然后，你愿意给他什么，他就拿着什么！这才是解决纷争的唯一之道！所以，我想要你做出，最强大的火枪！只有拥有天下无敌的军队，才有选择的权力。“ 徐启明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强者，才有资格讲道理！弱者，只能寄希望强者施舍。“ 秦枫点点头：“所以，草的道理没用。羊的道理才是对的。” “呵呵，这些草原人的道理，也有道理。还有，前一刻是朋友，后一刻可以成为敌人，下一刻又可以是朋友。他们的情感真是强大，我还真做不到。”徐启明自嘲一笑。 “你啊！和马里奥待久了，想问题爱钻牛角尖。阿古拉说的朋友，内在含义和我们所谓的朋友一样吗？完全不一样，所以，他的朋友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对他而言，是朋友，不是朋友，有什么区别？既然没有区别，上了战场，不就是该杀就杀，该砍就砍？！” 徐启明想一想，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么一想，原来他没有感情啊！“ “你又进牛角尖了，人家也有我们这种好朋友。他们叫安达，情如兄弟，可为对方生死。阿古拉今天喊住我们，和我们交朋友，是因为看我们骑着马。然后，给我们这个。”秦枫扬一扬手里的纸片。笑道：“这样也好，我要买牛羊马，就算有地方了。” 两人骑着马径直入城，到了贾家布行门口，秦枫邀请徐启明进去休息一会儿，喝茶吃饭。 徐启明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回教堂，收拾东西，再请马里奥吃顿饭。交代一下几何翻译的尾事。所以婉言谢绝。 秦枫也不勉强，两人道别。秦枫遂吩咐周叔牵了两匹马去照料，自己施施然从贾家布行大门跨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恩威并施 秦枫跨进院子，就见如意和贾小姐坐在院子里石桌边。如意一看到秦枫就迎上来，笑眯眯道：”秦秀才，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 贾小姐虽未说话，脸上却掩不住流出欢喜神色。 见有人在牵挂自己，秦枫心里涌起一阵温暖，随即笑着回话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没事的话，我才不想出门呢，就在家陪着贾小姐聊天多好。“ 贾静敏瞪他一眼：“谁要你陪我聊天。你去办你的事。” 秦枫笑道：“事办好了，我和清风观的常道长研究几天，终于又捣鼓出一种，类似香水的好物件！等他调试出最佳配方，我们就能早香水一步推出产品。第一个制作出来的宝贝儿，给贾小姐用。再给夫人准备一块，第二个制作出来的，给如意用，好不好？” “一块一块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就是好东西。” 贾小姐开口道：”如意，你去给秦先生沏壶茶来，秦先生刚回来，让他歇息一会儿。“如意应一声跑开。 秦枫也在桌边坐下，轻声道：“你这几天怎么样？” “还好，请了十几位姑娘了，跟人家说好不会抛头露面做事，只做幕后工作。按照你说的那样，这两天上午教她们新算学，制表格。下午让她们回家自己练习，以后考试合格就能上岗。真是每月给十两银子？这么多人，到底行不行啊？“ “你放心吧，我已经有办法了。你这都是复核岗，人数可以少些。高文进那里还要找五十人，月例也是十两起步。” 贾静敏见秦枫一副成竹在胸样，遂点点头，又道：“拼音我也觉得差不多了，你哼唱那几首拼音歌，我稍微修改了一下，给谱上了曲子。唱起来朗朗上口，很适合小孩子学唱。你要不要试试？”说到最后一句，贾静敏自己忍不住莞尔一笑。 秦枫一听唱歌，脸上就有些不自然，心里也涌起一丝歉意。 刚好如意端来茶水，秦枫伸手接过，斟一杯茶喝了。才笑道：“那都是孩子唱的，要试，也得有孩子才行。如果现在抓紧时间，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贾静敏一张脸立刻飘起几抹红晕，俏模样又羞又恼。想了想，站起身，抬起一只腿对着秦枫脚面踩下去，秦枫夸张地哎呦一声。贾小姐翩然转身，一边往内院走，一边道：“秦秀才一路辛苦，好好休息吧。” 傍晚，贾颂回到贾家布行，一进院子见到秦枫，喜道：“先生回来了啊！早知道先生今天回来，我就不回来了。“ 秦枫瞥他一眼：“回来看看你娘，你姐，还有如意，你不乐意啊？” 贾颂臊眉耷眼道：”我不是那意思。“ 秦枫问道：“那你啥意思？怎么了？看你神色别扭，说吧，什么事？” 贾颂迟疑一下道：“先生，我没当过兵，王成和李柱，又是伙计出身。我们三人自己训练，还看的下去。可是训练别人，确实不如他们。三队人，现在数我们最差。” “哪一队最好？”秦枫问道。 “舒勇那一队，他那两家将，训练人确实有一手。又吼又打的，训练效果最好。风连生他们也行，差不了多少。就我不行。”贾颂神色有些黯然。 “舒勇那两是老兵，风连生是锦衣卫。你那两助手，前一日还是布行伙计。怎么能跟人比？你能看到差距，找到原因，就该虚心往他们讨教。这些都是可以学的。你还要记住，虽然王成和李柱，现在不如人家家将，但是在战场上，关键时刻，他们肯定对你最忠诚。同样的道理，你们三队人马，你这一队，肯定是我最能依赖的。所以，你不能气馁，有得必有失，守护好他们对你的忠诚。多花时间去训练他们的不足。假以时日，我们都会慢慢成长起来！” 贾颂眼睛慢慢亮起来：“先生说的是，我不好意思明着去讨教。但我一直在暗暗偷学。他们的训练就是简单粗暴，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我们习惯了好好说话，讲真，训练人，态度好了还真不行。” “哈哈，也是，王成、李柱做惯伙计，待人一向小心翼翼。突然去吼别人，打骂别人。一时间确实适应不了。不过军队里，语气暴烈一点有好处，发号施令，如果还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不合时宜！战场上，生死之间，就是得吼，拼命吼。训练也是如此。不过，要注意尺度。这个尺度啊，没有明显的界限，全在指挥官一念之间。我给你的建议是，训练严格，打骂可以，但是不能伤人自尊，不能下黑手。训练结束，给军士多一些关怀。既冷酷，又温暖。这你得用心去体会。”秦枫自己也没有带过兵，只能照本宣科装模作样谆谆教导。 “我懂了，就是爹爹施家法，打完屁股。娘来揉揉，再给一颗糖。我既能记住这顿打，又不会怨恨爹娘。”贾颂豁然开朗。 秦枫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道：“你刚说三队人，现在你们选了多少人了？” “已经九百人了，这几天灾民集中来到南昌。每天衙役会带着七八百人来校场。高参谋请了十几个秀才帮忙做登记，编辑民团名册。我们每天选出两百人左右。明天衙役还要再送来一些人，我们三各自再选些。凑够一千二百人。” “哦？我和两位县衙师爷说好，我们只留一千人的。” “高参谋说，月例给这么高，后面就用淘汰制，一千二百人再淘汰二百人送去衙门做清道夫。剩下的就是民团精英了。” “这法子不错！高参谋脑子活，这个法子还可以深入一下，改天我想明白点再说。”秦枫点头赞道。 贾颂自己动手斟了两杯茶喝，道：“既然先生你回来了，我去和娘，姐，说一声，我跟着回校场去。” 每个人，如果做的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感兴趣的事，就会积极踊跃，激情满满。 贾颂正待离开，秦枫忽然想起一事。 “等会儿，还有一事。你现在是军人，军人要有保密意识，还要有坚定的意志，不能动不动就做叛徒。威武不能屈，懂吗？你别有事没事就出卖我。”秦枫抓住机会，语重心长继续教导。 “先生，不赖我。我姐从小带着我长大，我一撒谎，她就能看出来，瞒不过去的。”贾颂一脸无奈。 “没出息！”秦枫鄙视地看一眼贾颂：“我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带你见见世面，去最好的青楼逛逛。让你感受一下何谓名士风流，见识一下顶级红牌女伎的唱功才情。算了，看样子不能带你去。” 贾颂急道：“先生，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什么时间？” “我再和你呆一段时间，就能多学一些。很快我就能像你一样，说起瞎话来，一本正经，义正辞严，面不改色。”贾颂一脸仰慕。 “滚！赶紧滚出去！”秦枫挥挥手。 贾颂一脸委屈往后院跑去。 不一会儿，一个影子在秦枫窗外一闪，贾颂喊一声：“先生，我去较场了！” “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道德评论 一大早，秦枫就赶去锦衣卫校场。他急着想去看看自己的民团，这是自己创业的根本，是自己的圣殿骑士团！ 一走进校场，秦枫就被震撼了，近千人在偌大的校场上，排成各种方队，单例队，往返齐步，正步走。 教官的声音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着呵斥，怒喝，吼叫。 眼前这幕和前世军训的场面，几乎一模一样。而这些人，这个操场上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部曲。一声令下，能令他们赴汤蹈火。一声令下，能令他们冲锋陷阵！自己将要带着他们，冲破一切险阻，扫清一切障碍！直到，手握一切！ 秦枫紧紧攥着拳头。 高文进不知何时来到秦枫身边：“这才几天，就颇具声势，你这先练排队走路的法子，有用。” “这不是简单的排队，走路。是体现一个集体意识。一个人，走错一步，就无法完成动作的统一！所以每个人都必须融入集体。百人，千人，做到动作整齐划一。这种场面充满震撼，让人激动。排山倒海之势，让每个参与的人，都感受到集体的力量！这种力量反过来又成新的凝聚力。周而复始，这种力量就越来越强大！这就是，军魂！”秦枫侧头看一眼高文进：“一个月以后，我们的民团，将会让所有人，见证奇迹！” 高文进点点头：“我相信，这样继续训练下去，至少士气，军容，我们民团首屈一指。” 秦枫笑笑，问道：“贾颂说你请了几名秀才帮你？” “是啊，五十名秀才，还有人排着队等你扩编。我叫了一些人过来帮我登记，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等会儿衙役又要送青壮过来挑选。上午忙这里，下午去士林书院，书院借给我一间教室，每天下午教秀才们西学算学，记账，我也是现学现教。感觉这几年拉下没做的事，这几天全给我了！还是你舒服啊，去云山游山玩水，泡温泉。”高文进瞥一眼秦枫：“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何老是强调，这是我们的民团，我们的。” 秦枫笑道：“你能者多劳嘛，还有一事。今儿可以说了。” “你打算一次性，累死我？” “这事儿不累，就几句话，而且，非你莫属。” “何事？” “这几天，衙门那帮人，带着我们的清道夫团，开始巡逻了？有没有清理卫生？” “有，一边巡逻，一边打扫卫生，还有点效果，有些地方确实变干净了。不过那些捕头，有些怨言。” 秦枫点点头：“有怨言也正常，这个我来处理。现在我们聊聊另一件事，你回去跟陆山长讲讲，字典可以不署我的名字，这件事前因后果可以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想，士林书院帮你做什么？”高文进问道。 “请陆山长，联合南昌其他主要书院，颁布一条校规，以后每一名进入书院学习的学子，报名的时候，必须出示家庭的，清洁卫生缴费单。” “什么？”高文进瞠目结舌。 “民团打扫城市卫生，所有百姓都会受益。如果要持续下去，就必须收费。不过，请陆山长放心，百户人家，我们只收最富的五户人家，其余九十五户，都是减免，不收费。收的也不多，最富的人家，一月也就20两，少则一月区区2两。士林书院的学子，我估摸也有人属于免费那一类，他们来民团领个减免清单，走个程序就行。“秦枫看看一脸惊异的高文进，继续解释道：”那些最富的人家，你也知道，一顿晚宴，一掷千金。去趟青楼，几百两银子哗哗就流出去。一个月20两，就跟没收一样。而且，富裕人家家里，人口众多，占地面积大，产出的垃圾也比寻常人家多，多付点银子也应该。更何况，垃圾成堆，蚊虫鼠蝇多，很传染疾病。富人的命，本来就要金贵一些。对吧？“ 高文进呲呲牙：“你不是说自愿缴费么？” “自愿啊！全凭自愿。我只是希望陆山长和其他书院，把这个列为道德标准之一。首先，既然你家庭富裕，为何不能为公众做点奉献？其次，城市清洁，对南昌城，对每一位百姓都是好事。再者，民团处理打扫，付点酬劳天经地义。最后，横竖不过2两，最多20两银子的事。所以，如果归入富裕家庭，又不愿意自愿缴纳清洁费的，就是道德有瑕疵。自私自利！今日自私自利，还敢指望明日为国为民？这种为富不仁，一毛不拔的家庭，能培养出忠君爱国，为民请命的朝廷栋梁？这种富裕家庭赚够了银子，这么一点小钱也不愿意拿出来回馈社会，你还指望他们能记得百姓供养之恩？能记得书院栽培之情？这分明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书院愿意收这样的学子入学？我这一个小小的清洁卫生费，就能帮书院进行一次道德清洗。我觉得，算了，不用谢我。“秦枫言辞真诚。 “你这是道德绑架，不捐钱就是坏人。和强迫有什么不同？”高文进撇撇嘴。 “我如果对所有人都这样，那是道德绑架。可是九成以上的人家，都是减免，不收银子。我只是单单对书院富裕学子做这样的要求，这些学子，一则，富裕家庭。二则，以后是要科举入仕的。既然要入仕为官，道德上就必须比普通人要求更高，更严格。对其他人是道德绑架的行为，对他们，是正常要求。因为他们是百姓的楷模！又想入仕为官，又不愿意接受高标准的道德要求，这怎么可能呢？天下没这道理，也不合儒家思想。一个富裕的读书人，连20两银子都不愿拿出来，你敢相信他天天高喊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信吗？我不信，我相信陆山长也不信。“ “你真该上朝堂站班。厚黑学没人比得过你！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秦枫笑道：“我倒想朝堂站班，可去不了啊！话说回来，清洁费这件事，南昌城里至少九成以上的百姓会支持！这不就是民意？” “他们当然支持，因为他们不缴费，还能享受干净卫生！” “对了！既然是民意，又没有祸国。当初士林书院可是承诺的，只要不是祸国殃民之事，怎么说的？言出必践？！” “我负责把你的话，一字不漏转给陆山长，如何？” “行！“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边贾颂，舒勇，风连生等人，早就看见站在场边的秦枫。 几人一边眼角瞄着秦枫，一边扯起嗓门嘶吼，指挥训练。 读书军训时，一个教官训一个班，大约五十人，从早到晚只练排队走路，一周时间，就能让学生走整齐。如果两周，那绝对能走出气势。 民团第一批军士，也操练了四五日，其中优秀的，被贾颂等人挑选出来协助后来的军士训练。 所以校场里面，虽然有大几百人，但看起来也是井井有条。三位训练大队长，也就有闲暇一边指挥，一边关注秦团长。 秦枫与高文进说完正事，分别对三人招招手，见秦枫招手，三人喜笑颜开从各自区域跑过来。 等大家靠近，秦枫笑道：“这几日，可是辛苦大家了，眼前这成果，你们自己觉得，如何？” 舒勇大言不惭道：“秦团长，我训练的那一队，我觉得训练得很好。几天时间，头两批军士已经有模有样了。后来这些，也在不断进步，再过几日，绝对能走得整整齐齐，一点不含糊！” “我刚也看了，舒勇这一队，确实很好。风连生也不错，贾颂，你可要向他们多多请教。”秦枫笑道。 风连生阅历丰富，也不争这一时之长短，当下笑笑不语。 贾颂昨日就已得机宜，也笑着点头答应。 舒勇心里大为舒坦。得意洋洋左顾右盼，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当初找秦枫单挑，真是吃饱了撑的。 秦枫又道：“看来，这江西民团，第一营，第一位营长，就是舒勇了。” 舒勇眉开眼笑，眼下听起来只是营长，但是等救灾结束，衙门那两千清道夫回来，营长就会顺理成章变团长。 保险起见，舒勇赶紧坐实道：“秦团长，高参谋，风兄，贾兄弟，今晚醉仙楼！我做东！” 秦枫笑着摆摆手：“不急不急，民团旗帜都没有做好。不过这事儿我们已经定下了规格，图案，很快就能做好。现在还缺兵器，你们看，军士手里空空，哪像一支军队？我觉得至少，得人手一支长枪，等武器配齐，旗帜到位，我们在这里，先给舒营长搞一个，升职，授旗仪式。名正言顺以后，你再请大家伙吃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晓之以利 大华军队授旗，是一个非常严肃，也具有纪念意义的仪式。 一般新军成立，会有当地军政一把手给军队一把手授旗，给番号。 或者军队出征，最高领导给军队授旗，这是至高的荣誉。 一般民团成立，不会有授旗仪式，因为民团级别不够，意义不大。 但秦枫以民团名义给舒勇第一团第一营授旗，就是民团自家的事，是民团里面的最高荣誉。 舒勇有些兴奋，热血开始上头，授旗的荣誉，不可多得。总不能成立一个营，就搞个授旗仪式，那样就没意思了，没人这么玩。 舒勇掩不住喜悦之情，道：“人手一枪，现在急需一千支长枪，这事儿请秦团长交给我！我来负责。” “好！那此事有劳舒营长了。所需银钱，直接找高参谋。” 舒勇热血还在头上，冲口而出：“还要什么银子呢！” 还好秦枫一直清醒，微笑道：“要给，该出的银子，民团就得出。总不能让人，出力又出钱，那以后，谁还愿意为民团做事？这条铁律，不能破。” 舒勇大话出口才有些后悔，一千支长枪，上好的大约也要千两银子。 还好秦团长识大体。舒勇对秦枫的印象，越来越好。 秦枫又道：“对了，还有一事。舒营长，你看，民团两千清道夫，已经开始在清理南昌街道卫生。整个南昌百姓，人人受益。这事儿性质，等同修桥铺路。所以，富豪官绅，该做出点榜样，像铺桥修路一样立即积极响应，积极参与。特别是我们的父母官，口口声声爱民如子，给自家孩子一个干净整洁的生活环境，既是职责，又是义务。现在事情有我民团做，父母官们是不是该主动缴纳些清洁费？抛砖引玉，给其他富家一个榜样。清洁费标准我随后整理公布出来，也不多。少则一月二两，多则一月二十两，高参谋，舒营长，你二位以为如何？” 高文进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想：秦枫这套路，要学着点，免得日后被他套，自己也可以试着套套别人。和他一起做事，有机会找到成就感。 舒勇还在欢喜中，再一听秦团长议事，只称呼高参谋和自己，这里面蕴含的意义就是，自己正式成为民团领导小组的了。就算以后还有两位营长，但自己是名副其实的，老资格！军队里面，就讲这个，以后做什么，都是排资论辈！ 看秦枫征询的眼神看过来，舒勇道：“对！我赞成秦团长的意见！我们舒家带头缴纳！”横竖不超过二十两银子的小钱，大不了自己的零花钱贴进去。这事儿，舒勇能拍胸口保证完成。 “好好，舒巡抚家都做表率了，其他人就会跟上。要是真不给巡抚面子，我们就去曝光他。以后每月，民团会贴个红黑双榜，捐银的，在红榜。我民团觉得该捐又不捐的官员，例在黑榜，请南昌城老百姓看看，谁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父母官。对了，高参谋，大华没有侵犯名誉权一说吧？我就榜上写名字，官衔，不违法吧？！” 高文进想一想：“不能妄议，不能犯上。只写名字不做评论，没事。” “哈哈哈，好，我不评论，老百姓自己评论。但是我要写一句，红榜上名字越多，南昌城越干净。黑榜上名字越多，南昌城垃圾就越多。请老百姓，睁大了眼睛看着吧。” 高文进腮帮子一抖，如果朝廷都是这样的人，那自己，还真别去了。去了也是被人踩。 秦枫又对风连生道：“风兄弟皇帝亲军出身，想必对军队礼仪，有一些了解。我以为我们民团，比如下级看到上级的敬礼方式，还有一些仪式程序，都应该有个详细章程。” 风连生道：“是，正该如此。秦团长今日提出，我一时没有准备。要不今晚我先仔细思虑一番，明日与秦团长详细说说，如何？” “如此甚好。”秦枫笑着点点头。忽然听得校场门有动静，偏头一看，校场门口出现一大群人，却是两县衙门的曹捕头，齐捕头，率着几名文吏，带着一支灾民青壮队伍进来了。 秦枫摆摆手：“你们接着去选人吧。” 高文进等人应一声，急忙迎上去。 那边曹捕头眼睛望过来，也见到秦枫，转头对另外几名文吏吩咐几句，就朝秦枫走来。与高文进等人错身而过时，曹捕头赔笑道：“高参谋，我去寻秦团长说几句话。请你们先将人带去厢房登记。” 高文进笑着应一声。 新建县的齐捕头，可能早得了指令，一见曹捕头走向秦枫，当下也跟了过来。生怕秦枫有好处，只给南昌，忘了新建。他也跟在曹捕头后面对高文进等人拱手致意。 秦枫见两人冲自己走来，遂原地等候。 曹捕头远远一拱手，笑咪咪道：“秦秀才，哦，秦指挥使。这连着好几天没见你了。” 秦枫笑道：“我出门耽误了几天。怎么是你二位来这里交接？” “这几天都是我们两在这里交接，城外的弟兄们选好人，交给我们。我们负责和民团交接。我们和高参谋，舒公子等人都混熟了。”曹捕头边走边笑答。 话音一落，两人近前。齐捕头一拱手，恭敬道：“新建捕头齐林，见过秦指挥使。” 秦枫笑笑：“齐捕头，你得跟曹捕头学学，非正式场合，我们随意些。” 曹捕头脸上一丝得意，他是真心服秦枫，不仅仅是因为秦枫给他银子大方，他见过秦枫凭三寸不烂之舌，退走门前的挑战者，一劳永逸。也见过被秦枫打得满地打滚的泼皮惨样。这文武双全，由不得他不服！ 而且，因曹捕头和秦枫有过两次照面，他才有机会入刘师爷的法眼。这次多数人都去城外救灾，他和其余24名捕头留下，带领民团青壮维护南昌城治安。因为需要与民团交接，联络，往来。所以，与秦枫相识的曹捕头，就成为留守捕头领队。这就是命好遇到贵人，自己在衙门的地位日益水涨船高。 新建县，可就没人有这命。所以留下担任捕头领队的，就是陈师爷原来的心腹齐捕头。新建县衙门捕头第一人。 齐捕头见秦枫随和，又笑着拱手，重新给秦枫道个好。他虽然以前不太了解秦枫，但这几日听得多了，也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值得交好的人物。所以态度恭敬，只是少两分曹捕头的熟络。 秦枫笑道：“原来这几天都是你二位送来青壮，真是辛苦两位了。” 曹捕头摆摆手：“外面的兄弟更辛苦，我能留在城里，还是托秦指挥使的福。秦指挥使，你看这些人，外型如何？还满意吧？” 秦枫点头赞道：“看起来都不错。” 曹捕头笑道：“这些都是外面的兄弟，认真筛选过的，身家清白，有根有底。而且，家中失了田地，灾后也回不去了，都指望能留在南昌生根。你不知道啊，一说民团招人，外面灾民是哭着抢着要来。” “这说明，外面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秦枫微微摇头。 原打算给秦枫卖个好，哪知道这位是忧国忧民的主儿？一言不合就勾起愁绪？ 曹捕头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知道秦指挥重视打扫卫生，五天前我们就开始做了，只是……”曹捕头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那我实话实说啊，民团的人还好说，月例二两，打扫卫生再加二两。大家都还满意。可衙门的其他捕头弟兄，总觉得，这样影响巡逻，打扫卫生太耽误时间。怕看不过来，出个大案子，要挨老爷的板子。” 齐捕头也皱着眉头点头附和，人心不稳，队伍不好带。 秦枫沉吟片刻，道：“麻烦你们二位，转告其他捕头。凡是带领清道夫，认真打扫的。民团给这位捕头每月，发五两到十两银子奖励。不愿意的，我不勉强。总之，我一定要南昌城，旧貌换新颜！遍地干干净净！” 两位捕头对看一眼，秦指挥处理事情，干脆利落。不讲道理，不讲情怀，只说银子。这法子，管用！ 曹捕头笑道：“行！那我原话转给大家伙，爱扫不扫！不扫拉倒！到时没有银子，别眼红。” 秦枫点点头：“还有，打扫卫生我得要找富裕家庭募捐，那天和两位师爷协议时，你们在场。” 见两位捕头点头，秦枫又道：“募捐我得主动点，要上门。明日上午我请高参谋带几十个人，分别来两县户房，抄录一下南昌户籍，甄别一下哪些人家富裕，拟个单子。没钱的人家，我们就不去打扰了。请两位回去跟相关人员说说，配合一下民团做事。” 两位捕头连连点头，捕头管不到户房。但是现在和民团搞好关系，是县衙头等大事。户房主事这几日为民团军士登记户籍，为家属造名册，与民团高参谋也混的熟，自己传个口信，两边都能落个好。 三人再闲话几句，两位捕头拱手告辞，和大人物，聊几句联络一下感情就好，话说多了，容易惹人生厌。做到捕头这一级，这点分寸能掌握。 往回走几步，齐捕头道：“曹头，这秦指挥还真不错。我们这下回去，好给弟兄们交代了！这事儿这么处理，我们两还挺长脸的。难怪你对他那么推崇。” 曹捕头得意地道：“反正我只要遇到他，就有好处。” “那以后，我跟着你曹头，也和他多亲近亲近。” 哈哈哈。两人笑着又去和舒勇等人套近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水到渠成 江西巡抚府，舒巡抚与兄弟舒子澄正堂就坐，舒勇垂手谨立一旁。 舒子澄沉声道：“你今日行事，过于孟浪，一口答应替民团联系购买长枪。这事儿不是你份内之事，秦枫还好，他只是想借你方便，跑个腿。但这些事，稍微不慎，就容易落下谋私的把柄。以后切记，公事，自有对应的公务人员处理。” 舒勇一脸不服气小声嘀咕：“民团啥人都没有，等公务人员配齐，黄花菜都凉了。” “你说什么？”舒子澄问道。 “我说记得了，以后我去正规军队，就不会这样大包大揽。”舒勇道。 “你是得意就忘形！一听到第一个升职，就头脑发热！说话只过嘴，不走心！”舒子澄冷哼一声。 “行了，行了，送舒勇去民团，就是锻炼他。他不经历这些，又怎知道如何行事？不做事就不犯错，只要做事，就一定有不妥之处，这是必然。所以，他现在做错提点一下就行了。总的来说，舒勇是很不错的。”舒巡抚哈哈一笑，一言定调。 舒勇笑兮兮道：“多谢叔父夸奖。” 舒巡抚点点头，一指座位：“坐下吧，你父亲并非指责你今日之事做的不妥。秦枫现在无人可用，拉你跑腿，你帮帮他无妨。只是提醒你，以后要再沉稳些，遇人，遇事，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三思而后行。“ 舒勇点头道：“多谢叔父指点。”遂横跨一步，坐到椅子上。 “还有，每月二十两清洁费？这是啥玩意儿？当初是答应他自愿缴费。怎么摊派到我们这里了？你给我们细细说来！”舒子澄又开口问道。 ...... 士林书院，高文进的小院子里。 山长陆明与高文进相对而坐。两人俱沉默不语，陆明手指轻敲桌面，因是石桌，没有半分声息。高文进眼睛盯着陆明手指一下，一下，又连续几下急点。良久，终于手指翘起，不再落下。 高文进忐忑不安问道：“先生，可否答应他？” 陆明看一眼高文进，道：“只能答应他，我方才是在考虑，如何为他做到。” “哦？”高文进一怔。 “他特意指出，字典可以不署他的名字。你也可以理解成，此时仍然是他在决定谁能署名。这点也不用怀疑，皇上圣意也说得明白，由他主导。这是我们抢不到的。” “可他已经和我，歃血为盟了。” “他也说了，要我们言出必践。如果我不答应他，他转身就会找其他书院合作，连带舒巡抚的募捐任务，他都会想法一并解决。这结果，我士林书院，可赌不起。而且此事不算祸国殃民，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他。甚至他说的那番言论，我也赞同。每月二十两银子都不愿意拿出来的富豪子弟，确实不能指望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既然如此，我士林书院，就可以不收此类学子！我方才也在感悟，前次评词。秦枫在众人面前说了一番话，人人纳税，富者多交，贫者减免。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当成一个笑话来听！痴人说梦！这才多久？他就能梦想成真？“陆明眼往天空，面露疑惑。 高文进有些担忧道：“先生，我士林书院可以这样做。但是秦枫是要士林书院联合南昌其他书院，一起这样做。” 自古，卖白面的见不得卖灰面的。因为有竞争厉害关系。所以同行有行业协会调解，制定规矩。 书院没有，谁的名气大，谁的生源好。谁就会名气更大，就会有更多优秀生源。 一家书院一朝得志，其他书院就很难翻身。陆明既是士林领袖，又是本土书院公敌。 平时做事，打交道，各家书院都是敬而远之。陆明胸怀大志，给其他书院递过不少橄榄枝，换来的也是表面一团和气。利益问题，只能用利益解决。陆明对这种状态，也是有心无力，徒呼奈何。 所以士林书院，与江南其他省份当地最好的书院，关系还好些，时常来往信件，有些联络。也是因为没多少利益冲突。 按照秦枫的要求，士林书院要联合其他书院一起制定这个规定，似乎根本不可能。甚至，其他书院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趁机多收学子。 高文进担忧答应了又做不到，才有此一说。 陆明听完高文进说话，却是哂然一笑：“秦枫都对我充满信心，你却来质疑我的能力？” 高文进放下心，笑道：“先生越来越像秦枫了，话不说透，尽让人猜。” “你大可随意猜测，反正很快就能看到答案。”陆明摇摇头，脸上一丝古怪神色：“秦枫啊，秦枫，给人出难题，又帮人解决更难的难题！我是该谢你呢？还是？” 高文进一脸茫然，此时才明白，读书是智商，行事是情商。二者有很大区别。先生与秦枫才是一个对等级别，自己还差了一筹。 “你跟他回话，我考虑两日。”陆明看一眼高文进，展颜一笑：“先前跟你说的是实话，我只是也要他急等两日。而且，有些事，我还得等等才能做。” 连续两日，秦枫都泡在校场，与风连生，张环，赵仓三人一起协商关于军队礼仪。 秦枫把现代军人的三种敬礼动作示范一遍，举手礼、注目礼、举枪礼。然后确定举手礼为常用军礼。三人又一起聊聊民团内务管理，要求房间整齐，仪表整洁，军营里行走规范等等。 很多要求要配合军装，可军装还要一个月才能到。所以秦枫的意思是，现在总结个思路，具体详细，就安排风连生多花些时间细细琢磨。 因为高文进下午要教授秀才们数学，所以带领秀才利用两个上午，在两个县衙户房，整理查清了一些户籍。 给秀才们上完课，高文进又急匆匆赶到校场，准备和秦枫商量如何确定富户，如何确定清洁卫生费数目。 秦枫正在校场点将高台上，一边翘着二郎腿喝茶。一边看着台下一千二百人嗬嗬地训练。秦枫喜欢这样，彰显出自己与众不同，又让每个人都看清楚，高台上喝茶的人，才是这个校场的主宰。 现在，高参谋又拎着把椅子，走上了高台。 秦枫一见高文进，笑道：“你先生说两日回话，今日是第二日。” 高文进把椅子放好，一屁股坐下，再给自己斟杯茶喝了，才道：“那一日才提此事，不算，明日晚间回话。” 秦枫笑笑：”就你这态度，这表情，我就知道你先生，已经答应了。“ 高文进瞥了秦枫一眼：“我原以为，你收清洁费，根本就是瞎胡闹，收不起来！但是如果南昌所有书院这般配合你，巡抚带头支持你，这事儿还真能做。“ 秦枫伸出一根手指头：”还有镇守太监，锦衣卫也会支持我。户籍筛选出来了？“ “按照你说的比例，先选一成，再砍一半。南昌城内两县人口二百余万。合计大约十二万户，以家庭人口数量，佣工数量，产业土地等为标准，选出一万二千户，然后再筛掉一半。这里就是，南昌，最有钱的人家，六千户。”高文进将手里一叠纸张放在木桌上。 “整个南昌，就掌握在这六千户手里吧。”秦枫道。 “都是非富即贵，百年望族。排在第一的，是楚王。” 大华开国皇帝李元昊，打下江山以后，将自己十几个儿子分封各地，做闲散王爷，富贵圈养。免得兄弟之间，为权力自相残杀。江西曾为楚地，分封此地的名号楚王。楚王传到这一代，积累了不少财富，论起富裕程度，绝对南昌第一。 这种圈养，没有志向，没有追求，也不能有。 他们认为，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能从皇上那里，多讨些银钱。所以毕生都在为此努力，那么毕生就只学习此技，子孙后代耳濡目染，也就只想学会，向皇上要钱的本事。 不过，其他本事，他们也用不上。所以这些王爷，一代不如一代。 但顶着皇室正统血脉，王爷的名气，五百法定护卫的编制。这也是南昌城的一号大人物。 秦枫侧头看看高文进：“你的意思，他也是个表率人物？” “能收到他的银子，才是大本事。” “六千户，选出最前面的五百户，包括这位楚王，每户每月二十两。这五百户，每一户家里，所有人口加起有几百上千口人，一个月二十两清洁费不贵。” “嗯，算起来，一万两。” “再选前面的一千户，每户每月十两。” “嗯，又是一万两，合计两万了。” “再选一千五百户，每户五两。” “七千五百两，合计两万七千五百两。” “剩下三千户，每户二两。” “六千，合计三万三千五百两。如果按照这个数目收齐。民团军士维持一千人，清道夫两千人，整个民团的费用，就足够了！” “不够，军士一个月十两，清道夫四两，带上吃喝，一个月就得两万多两银子。而且，既然收了银子，我还是要做些事情，比如，摆放一些垃圾桶，修一两百座公共厕所。设定马车，牛车，骡子扯车停放位置，重修下水道。嗯，事情太多，都要银子。” “你是，真打算搞城市管理？你精力忙得过来吗？还要开银行？还要南下走商？” “我只动嘴，这些事有人动手去做。我怎么忙不过来？只要银子给足，把这些事情，承包给县衙工房去做，民间也行，谁干得下来什么事，就给谁干。” “这样的话，银子确实不够。” “所以，还要辛苦你一趟，去县衙，再把规模最大的三千商户选出来！”秦枫呵呵一声又道：“前五百户，每户二十两。再选一千户，每户十两，剩下的一千五百户，每户五两。这就差不多了，够了。” “累计六万一千两，当然足够了！” 秦枫笑笑：“普通商户也不会白缴，他们还有赚。豪门商户，日进斗金，也不在乎这么一点。” “普通商户有赚？” “你没做过生意，普通商户几乎都会受到地痞骚扰，每个月给他们的保护费，远不止我收的这点清洁费。我收了清洁费，就会清除垃圾。生活垃圾，人间垃圾，我一起清除！这么一算，普通商户有赚无亏！”秦枫冷笑一声，又道：“我要还南昌，一个朗朗乾坤，只有最好的商业环境，才能孕育出我的银行！” “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一整套计划？” “我说都是临时起意，你会信吗？哈哈，没错，我计划此事，已经很久了。目前这一切，还仅仅是个开始！”秦枫侧头看着高文进：“文进，你我进不去朝堂。我们就用银子，在朝堂之外做一番事情！也不枉此生来这大华一趟！”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现在说，以后你会是大华首富，我也相信。” 秦枫呵呵一声，道：”给你说实话，云山那里，这个月还要投入几万两！后续购买材料，每个月花销只多不少！民团校场位置设定好了，修营房要银子。开银行，暂时用贾家布行，还得赶紧选个好位置，修银行，修金库。我在云山脚下的别墅，也要银子修。我啊，不仅穷！还穷得很！“ “嗯，你赚银子厉害，花银子，更厉害！” “所以，银行我得抓紧！贾家布行正在重新装修，大约半月以后能用，你那边会计员，培训好以后就送去实习。前期肯定没有客人，会计员自己扮演客户，存银取银，先把服务流程，记账流程全部简化，练熟练。” “行，他们学习上手都快，熟练几日就行。我担心，你那银行，何时才有客人。这个可不像收清洁费。”高文进有些忧心。 秦枫神秘一笑：“水到渠成。“然后起身又道：”我去汪公公那里聊几句。你不喜欢他，你去忙你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同心协力 汪公公看着面前的秦枫，一脸苦笑：“秦枫啊，你真能折腾。你那操场的吼声，一日比一日响。吼吼也就算了，中午晚上，还要一起拉什么歌。你那是兵啊，唱什么歌呢？一个个声音震天响，曲调不一，音色五花八门。就像阎王殿放出一群小鬼，全是鬼嚎！” 秦枫面上一丝歉意：“汪公公，新兵就是这样，七天，再等七天。你就能听到整齐划一的喊声，拉的歌，也能入耳。这些都是练兵的法子，汪公公今日所受委屈，来日必当厚报。” 汪公公摆摆手：“我就是欣赏你，才与你方便。我也看得出来，你那些军士，劲头足，精神好。唱歌都是不要命一样扯起嗓门吼。这些东西，我在其他地方军队都没有见过。所以我相信，假以时日，你的民团会成为一支虎狼之师。这样的队伍南下护商，我也放心。虽说我抱怨几句，那也是私下对你。你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秦枫看一眼汪公公，真没想到，太监也能有这番道理。随即由衷赞叹一句：“汪公公英明！” 能从几千名太监里面脱颖而出，镇守一方，总有一些过人之处。就算借钱买个位置，你也得有借到钱的本事。 汪公公从语气里，也能感受到这是秦枫肺腑之言，心里有些得意，微笑道：“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我岂敢坐镇南昌？！” 秦枫笑道：“我这里，另有一桩大计，还请公公指点一番？” ...... 汪公公一开始是含笑倾听秦枫的收费大计。随着秦枫的解说，汪公公脸色慢慢变得严肃。坐在一边一直微笑不语的莫离，眼里开始射出惊讶，脸皮子也开始一抽一抽。 秦枫还在侃侃而谈：“所以，此事绝对是民心所向，一旦做成此事，在南昌必然能留百年好名！此事，若士林书院牵头，舒巡抚积极响应，汪公公敦促商户，三方同心协力，就能为南昌百万百姓，做成一件天大的好事！此事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足以载入南昌史册。最后，每个月，民团会给皇上孝敬五千两银子，还请公公转交。请公公万勿推脱。“ 汪公公长吁一口气，人都说我汪公公贪婪，收钱狠！看看眼前这位，尼玛的我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关键人家收钱，还收得这么理直气壮，大气凛然。不交？你要面对书院，官府，还有我镇守太监的三重压力。秦枫真是好算计！ 莫离看看汪公公，再看看秦枫，心里无限感慨。见过厚颜无耻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能将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直接升华成大义凛然的，一通大道理还令人无法辩驳！大家读的都是圣贤书，咋读出来的区别，就这么大？原以为汪公公已经登峰造极，但和秦枫一比，还没登堂入室！ 汪公公与莫离对对眼神。这事儿也不用商量，只要士林书院牵头做，那就没错。就是有瑕疵，也有这帮子读书人摇旗呐喊！谁不服，去与读书人理论！ 汪公公正色道：“舒巡抚的民团通告我也看过，里面确实有赋予民团管理城市清洁卫生之责。如此必然会有银钱支出，我个人表态，镇守太监府带锦衣卫衙门，不管被并入哪一类档次，均按照最高标准，每月二十两银子，支付。“ 秦枫笑道：“多谢公公，此时尚有两个难题，需要的公公援手。” “何事？” “一是，南昌商户，也该积极响应。二是，如果楚王也能缴费做个表率，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事儿太难。”秦枫一脸愁容。 汪公公微微一笑：“如果，士林书院出了招生细则，公告天下。我也会以镇守太监府名义发文，通告各行各会，倡导商户积极捐款。至于楚王府，我也尽量试试，如何？“ 秦枫起身鞠躬行礼：“我代表南昌两百余万百姓，多谢汪公公高义！” 汪公公笑道：“我镇守太监府，能与地方所有书院合作，同心协力办一件事。在大华，可不多见。” 莫离也笑道：“一方主政，一方镇守，一方士林，这般强力组合实属罕见。恭喜你了，秦指挥使，你的民团必然财源广进，蒸蒸日上。” 秦枫拱手一礼：“托莫先生吉言，民团不图赚钱，但民团需要重金打造！民团战力强大，才有能力护得一方平安，才可以保护赚钱的营生。” 莫离赞道：“秦指挥使这番道理，带兵之人，执政之官都明白。但能知行合一者，我莫离所见，唯秦指挥使一人。莫离佩服。清洁费虽说由自愿变成摊派，但银钱最终流进民团，用于民团，个中滋味，莫离心有戚然。观秦指挥使所为，莫离断言，民团必有作为。“ 秦枫笑道：“枫一人，也做不来这些事。汪公公就给予了极大的帮助，不过刚才公公还抱怨我呢。” 三人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莫离似笑非笑看着秦枫：“那，秦指挥使，那你有没有法子也帮汪公公分分忧？” “敢问汪公公又有何忧？” “大华近年天灾人祸不断，皇上有心复兴大华，又碍于国库不振。皇上整日忧心忡忡。汪公公尽忠职守，忠心皇上。因而汪公公之忧在于，无法为皇上分忧。”莫离娓娓道来。 秦枫垂首沉吟片刻，抬头道：“南下行商一时无法成行，我打算先成立银行。以后银行每年按一成干股分红，孝敬皇上，保底两万两。如何？” 莫离眉毛一挑：“银行一年一成红利保底两万两？秦指挥使能否详细说说银行如何经营？” “不用。”汪公公一摆手：“经营之道各有门路，能说者未必能做，能做者未必愿说。我因字典一事与秦指挥使结缘，观秦指挥使，能言善辩，也能做事，还能做大事！秦指挥使做什么生意，我不在乎。我信的是，秦指挥使你这个人！不过，我不要你一成干股，你若有心，盘算一下，我现银入股。既然与你合作，我们开诚布公。” 干股就是不用出本钱，只分红。一般做生意找靠山，就是给权贵人家干股。听起来很美好，只拿钱，不出本金。但是干股也有问题，赚多赚少都只有这么多。而且你若失去权势，这分红也就没了。下一位权贵接手了。 正式入股，那就是白纸黑字签订协议，正儿八经的股东。有权利查看账目，有分红权利，还可以传承，转让，出售。 秦枫微微思索一番，抬头道：“汪公公，入股的话，我先前有算过。以后我也会招揽合伙股东。一成股份，按照我的算法，至少二十万两银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千里游学 秦枫研究成立大华独家银行很久了，一己之力肯定无法在有生之年，实现自己宏伟的创业计划。所以必须要增资扩股，这二十万换百分之十的股份，他是根据股本金，利润等多方因素演算出来的。 二十万两，相当于秦枫前世的，两亿。 两亿一成股份，银行整体折算二十亿，还真不贵。虽然大华的经济体远不如前世，但是贵在独家经营。一旦抢占先机，就算以后有人跟着学开银行，没有秦枫的金融知识，不懂银行的经营方式，迟早会被秦枫的银行吃进肚子里。 这两点因素，和民团武力一样，都极为重要。 所以秦枫觉得开价很便宜，几乎白菜价。 汪公公却是脸色一变，内心巨震！今天说的话，很快就会得到验证。以汪公公今日之权势，以及目前和秦枫良好的关系，秦枫不可能骗他。因为秦枫是聪明人，而且，秦枫刚才说了，一成保底两万红利。所以，只能说明，这生意足够大！ 秦枫又接着道：“但银行以后行事，还需要汪公公鼎力相助，这算技术入股，折银十万两。方才又说了，清洁费收齐以后。民团每月缴给公公五千两，一年六万两。所以汪公公，只需付现银四万两。我还可以和公公签订一条回购协议，若公公两年后出卖股权，我有优先购买权，价钱，不低于三十万两。“ 听完秦枫这段话，汪公公心里一阵欢喜，感觉自己躺在云端之上，又高又舒心！还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按照这说法，清洁费感谢费扣除股本金投入，两年时间自己净赚两万两！以后清洁费每年六万两，还有价值至少三十万两的一成银行股份！分红，预计保底两万，但增值这么快的股份，分红可能更多。 面前这秦枫，越看，越像一只金元宝！不，像一棵摇钱树。 汪公公喜笑颜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秦指挥使，你可真是，真是，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秦枫呵呵一笑：“还说什么，麻烦莫先生执笔，我们就签下协议吧！” ...... 摇钱树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汪公公脸上还挂着笑：“每年我能给宫里再多缴五万两银子，李公公该舍不得让我回宫了吧。不过，我心里还有些不踏实，你说，他真有这能力吗？“ 莫离笑道：”公公关心则乱，如果士林书院带头，南昌所有书院支持他收清洁费。公公一月五千两，一年六万两就稳稳当当的。至于银行，那是意外的大惊喜。公公，你若觉得不踏实，就去后院门那里，听听民团鬼哭狼嚎的声音，你就有信心了。“ “哈哈，对，有道理！民团嚎叫得越厉害，我就觉得信心越大！”汪公公突然脸色一正：“吴谨还留有人手在监视贾家？” “对，大部分人撤回去了，就留了一个在那里看着贾家，他还没死心，还在等机会。”莫离淡淡回道。吴谨对他态度极恭敬，莫离不帮他，也不落井下石。 汪公公阴恻恻道：”着锦衣卫拿人！打断一条腿，扔回吴谨家门口！还有，我们的人，离秦枫远点，机灵点！重点是保护。别他妈搞成监视了！我汪海，难得交个朋友！“ 莫离应一声，转身出去安排。 汪公公往椅子后背上一靠，眼睛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道：“银行、布行、粮行，银行是要做银子的生意？” 日近晌午。 南昌城外，远远来了一大队人马，打着军旗令号。 一名眼神好的守城兵丁手搭凉棚，凝神细看一会儿，转头对守城百户道：“好像还是护送士子的厢军。” 百户纳闷道：“奇怪了，现在这些士人都流行游学？还都来我江西南昌游学？” 也难怪守城百户有此一说，昨日，南直隶派来一大队兵马，护送两百余名举人，带着两三百随从，来到南昌。入城按例询问，领队之人回答，都是来南昌与士林书院学子做学术交流，也就是游学。 莫非今日又来一队？ 队伍越来越近，肉眼已清晰可见，军旗，装束，武备，军容，八成兵丁走路，两成军官骑马。妥妥的地方厢军。厢军护着一支两三百人的书生队伍，却是人人骑马。书生队伍里面还有一架宽大的马车。 队伍行至城外两百步标识旗杆处，守城百户按照规矩，手一举，城头守军，持枪取弓，两旗手各举起两面小旗，双手交叉挥动。两名号手吹响小号，城门洞数十名军士一涌而出，将准备进出城的百姓，统统拦在一边围观，其中有两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对面人马，缓缓停下。 有三骑军装骑士越众而出，马匹小跑至城门前百步停下。一小旗夹夹马腹，冲到城下，抬头朗声道：“浙江杭州厢军，奉杭州府衙，都指挥使令。护送杭州学子至江西南昌公干！请城门官下来堪印。” 百姓里面围观的两名书生彼此对看一眼，笑着点点头。 守城百户带着两护卫下了城头，城外另两骑军士也一夹马腹到城下。 见守城百户走出城门洞，三骑翻身下马。一名领头武官笑着将手里一卷文书递上：“辛苦兄弟了，麻烦给堪个印鉴，我等回去缴令。” 大华，与明朝一样。对待读书人不仅仅是厚待，简直是无微不至的优待。 比如秀才到省府乡试，是县里派军士，民壮统一护送。 然后各省举人到京城赶考，原则上也是统一出发，省一级派出军队护送。一省的举人，以浙江为例，大约两千多人，绝多数人都是年轻力壮。年龄太大的，长得太丑的，考中进士都不会派职。五十多岁以后，就真没必要再去科举了。 两千多青壮，基本还带有家仆，家丁。官府再派出上千军士护送，就可一路平安到京城。说起来繁琐，但也就三年一次。 而且，军士护送举人上京是好差事，这时代，能读书的，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路上好吃好喝还有小费。万一伺候的好，被某位举人看起了，跟着去做个家将护院，那可比在厢军强得多。万一举人再一路升迁，军士也跟着前程似锦。 上京赶考虽说是集体行动，但如果某位举人走到半路，不想走了。比如到了秦淮两岸舍不得离开温柔乡，就去当地官府报个到，拿个临时身份证明，就可以留在当地。 耍够了，三年后想再考，就跟着当地的举人，一同赴京。 如果要学习宁采臣，为了艳遇连鬼都不放过，坚持独立行走，也必须去官府那里开个路条，这就是生死自担。 所以千百年来，历史书上，不管正史还是野史，都没有读书人进京赶考出现群死群伤，被抢被杀的事件。 至于电影电视里面，一个书生带着一个书僮就敢上京赶考，那都是瞎扯淡。 千里迢迢，不可预料的因素太多，危险太多。土匪，强盗，迷路，猛兽，自然灾害等等。单独出行，多半会中途夭折。 总之，读书人就是宝贝，也是官场后备。安全是第一要务，赶考要护送。集体游学也需要护送。 今次杭州最大的书院，西湖书院山长陈凤山，就要带着西湖书院的百多名学子，奔赴江西南昌。与南昌士林书院做学术交流，互相学习。所以杭州府，需要派兵护送。 当然，真实原因大家都知道，杭州府衙看破不说破，只是积极配合。百多位学子，几乎都有护院书僮之类，合在一起也有两三百人。 现在护送军官到了目的地，就要城门百户堪印，就是回执单盖章。类似到此一游，去邮政局盖个邮戳。表示自己顺利到了南昌。回去缴令。 守城百户客气地点点头，笑着应酬两句。接过军官文书，在文书上盖上城防印鉴，留了备份，把余下文书还给武官。 武官道一声谢，转身上马回到自己队伍里。行到马车边，笑着和车厢里面的人说几句话，道个别。随即大手一挥，率领自己的军士往来路而去。异地军队进城，手续繁琐，所以干脆直接返回杭州。 待护送自己的军士们走了个干净，这两三百人，簇拥着马车往城门里走。 守城百户拿着文书备份，按例询问几句，带头的学子也是一般回答，去士林书院学术交流，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月。 百户收好文书，提醒学子尽快去衙门户房登记，核实名册，遂挥手放行。 这边城门洞已经解除警戒，百姓自由进出。见杭州士子队伍靠近。先前人群中两名书生行上去，道：“前方可是杭州西湖书院同窗？“ “正是。” “我两是南京应天书院，苏州鹿鸣书院学子，奉山长之命，前来迎候西湖书院山长及一众同窗。请大家，随我二人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运筹帷幄 士林书院山长接待正厅。 陆明整整衣冠，看看正厅，案上檀香已燃，墙上四副书画。厅中四方小桌，上面各置两色茶水，精致小点，各种水果。 陆明长吁一口气，今日接待南京应天书院山长，欧阳守行。苏州鹿鸣书院山长，杨万育。杭州西湖书院山长，陈凤山。这三位连同自己，号称江南四大书院。平时也多有往来。墙上那四副书画，就是四人一人一副，这种接待方式，是读书人的最高礼仪。 南京，苏州，同在南直隶。来南昌的路途比杭州远一些，这两家书院合在一路，早到一天。他们特意等到杭州书院山长到达，约到一路来会见陆明。 由此可见，这三位山长，也是极为重视今天的会晤。 陆明检查无误，走出正厅，喝一声：“有请，山长欧阳守行先生、山长杨万育先生、山长陈凤山先生。” 三位先生其实已经候在偏厅，检查一下自己仪表。就跟着两名引路学子，来到正厅前。陆明微笑着迎上去，一一致礼。三人依次还礼。 陆明再三请年龄最长的欧阳守行先行，欧阳守行不从，坚持主人头前。几人推让一番，还是陆明领先，四人跨进正厅。几人一抬头，就看见彼此笔墨挂在墙上。 欧阳守行笑道：“陆山长真是有心了。”杨万育、陈凤山也一起应和。 陆明谦逊一笑：“三位千里迢迢而来，我在此静候，睹物思人，也免等得心焦。“ 欧阳守行道：“我等也是心急，一路紧走，甚至还催着护送的兵丁快些。一是久久不见陆山长，心里挂念。二是心里有事，沉不住气。还是凤山沉稳，距离比我们近点，却比我们晚到一天。” 陈凤山笑道：“是你二位早到一天，我们约好的就是今日共聚。虽然我也心急，但我是算着时间行程来的。” “大家远道而来，就是为字汇成典，不如我们先坐下说完正事，再来叙旧？”陆明手一抬：“三位山长，座无座次，请随意。” 话虽是这样说，最靠近的门的两处座位被杨万育，陈凤山坐了。上面两座，欧阳守行主动走到左席。把主位右席留给陆明。 陆明待大家坐好，笑道：“三位都是带着自己得意门生而来，我南昌城一时涌进这么多青年才俊，这是对我有信心呢？还是在给我施加压力？” 欧阳守行道：“一是对你有信心，二是，若你需要声援，我等可为你助力。” 陆明点点头，道：“多谢三位有心，占个地利，此事一直是我在跟进。现在基本大局已定，我四家书院，可为字典总编撰。” “太好了！” “我就说嘛，陆山长一定行！” “陆山长果然不负厚望！“ 三人不吝褒奖之词，陆明笑笑，又摇摇头，话锋一转：“不过！”待三人收声，陆明续道：“有几个条件，或有些麻烦。” 陆明顿一下，伸出个手指：“一，秦枫有几个人名，要留在字典上。二，他原本要收商贾十户，每户一万赞助费，合计十万两银子，得给他。三，秦枫要求我联合南昌其他书院，一起支持他的民团，收取南昌卫生管理费。联合其他书院，对我是个难题。四，舒巡抚要求我士林书院今年募集赈灾银子，二十万两。满足以上四个条件，我等立即就可举办开典仪式，名正言顺编撰大华字典。若完成不了，此事恐生变故。” 杨万育道：“第三点，请陆山长再详细说明一些下。” 陆明点头道：“民团缺乏经费，所以......，新规就是，凡在民团制定的缴费名单上，又不愿缴纳清洁卫生费的人家，书院拒绝其子弟入学。” 杨万育点点头：“秦枫的这番言论，还是有几分道理。虽然感觉有些，强行摊派，但他的民团本意也是救助灾民。何况，最多也就二十两。那些人家应该缴费。” “缴费问题不大，陆山长担忧的是，无法联合其他书院。”陈凤山笑道：“我猜想，其他书院不仅不会答应，还会釜底抽薪，挖走士林书院的学子。陆山长担心难遂秦枫之意。” 陆明点头道：“秦枫也说得明白，他可以不在字典留名。所以，总编撰，以后就是我们四家书院。” “那就值得！”欧阳守行朗声道：“眼前利是一时，字典留名是长远。这个交易能做！只是怎么做，大家好好参详一下！陆山长，你就别藏着掖着。我等连日行路，又不知详情，贸然之间哪有主意？你先说你的章程。如果好，何必浪费大家时间，定下计较。你就可以直接给我们安排宴席，接风洗尘。我等久久不见，我很想与诸君来个一醉方休！” 杨万育笑道：“欧阳山长所言极是！陆山长请直言。” 陈凤山也微笑着看着陆明。 陆明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开诚布公，说说我的想法。先说银子，秦枫原计划，是在南昌找十家商户赞助，留名字典。每一户一万两。近期，有一些商户，包括外地留在南昌的代表，有北直隶的，山西的，还有你们那里，都在打探这个消息。所以我们可以修改一下，面对所有商户，只收八户赞助，字典前言序语，会对他们家族提名褒扬。一户赞助五万两。你们觉得如何？“ 欧阳守行拍手道：“甚好！一万一户，会抢破头！前言序语提名褒扬，这荣誉会流传百年，千年。八户名额也都不够争抢。“ 杨万育道：“至少给我留个名额，五万就五万，我出门时，就有人拜托我，这个人情我推不掉的。我本打算晚些再提此事，哪知陆山长有此计划。我赞成！” 陈凤山笑道：“我杭州地小，分我两个名额，由我去选定两个杭州商户如何？” 欧阳守行啧啧一声，道：“凤山厉害，好，既然万育你预定一个名额，南直隶我要两个名额。陆山长没有意见吧？！” 陆明笑道：”看来五万定少了，八户也定少了。不过，不争不抢，不显得珍贵！那就这样定了。剩下三个名额，我来做主。“ 五万两银子，换算一下，也就是后世的五千万。五千万买一个赞助名，还在字典前言序语里，提名褒扬，千值万值！肯定会被争抢。谁有权决定，就是谁的资源，不可再生的，唯一资源。 秦枫开个头，陆明就能发挥到极致。 陆明又道：“累计收入四十万两，二十万送去舒巡抚那里。虽然他狮子大开口，当时我也能还价减免几万两。但一想到，他也是为黎民百姓铢锱必较，为救助灾民敲我竹杠，我就没有讨价还价的勇气了。” “舒巡抚的执政官声还是不错。只是近期，听闻他和阉党混在一起了。”欧阳守行摇摇头。 陈凤山笑道：“牧守一方，管他们什么党，能为治下百姓做事就行。” 杨万育笑笑不说话。 欧阳守行摆摆手：“羽毛不易，尚需爱惜。舒巡抚虽有苦衷，但恐晚节不保。不说他了，陆山长，请你继续。” 陆明笑笑，又道：“再给秦枫送去十万两，省得他一天到晚，指使文进来找我借钱。弄得我士林书院，成他的账房仓库了。银子早些给他，免得再来烦我。呵呵。” 欧阳守行道：“第二件事，第四件事，就算解决了。一三两事呢？” “我们四家书院为总编撰。出力的书院学子不再单独留名。留名我等也不好选择，很容易导致学子之间，师生之间生出间隙。反而不是好事。”陆明正色道：“单独人名，我们设定为责任编辑，秦枫有几个名字，我们再加上各自地区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儒，其他书院山长之名。累计百人左右。请他们审核字典，查漏补缺，如何？” 欧阳守行缓缓点头：“此计甚好！我们给他们送上这般名誉厚礼，以后大家该会守望相助了吧。” 杨万育也点头：“还是陆山长想的周全，这一次出门，按理我这也算为整个苏州争取名誉。可出行那日，少见他人送行祝福，反有冷言冷语，让人心寒。读书人永远放不下的，就是那个虚名。” 陈凤山笑道：“这么看来，秦枫不是给陆山长出了个难题，而是替陆山长，解决了一件心腹大事。” “哈哈哈，凤山眼光独到，看问题颇有亮点。没错，秦枫既为难了我，又成全了我。真要论一论，还是我收获多些。”陆明笑几声，又道：“秦枫最初的合作方，红袖文苑，南昌大小官员，我们都要在序言简介里郑重提及。另外，赞助费还剩十万两，士林书院学子也在外面拉赈灾捐助，可能会筹到三五万两。到时一并用作印刷等其他费用。参与编撰的学子，虽然不能单独留名，但我们可以制作一些有意义的纪念品分发。如果三位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三人纷纷点头，陆明一系列的计划，已经是最完美的方案了。连自己没有预计的好处，都计算在内。三位山长也表示，这次来南昌，也带了些赈灾银子，到时并入士林书院的捐赠里面。 欧阳守行哈哈一笑：“现在，我们终于彻底放心了，今晚一醉方休。明日，大家分配一下字目，让学生开始编撰。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争取两月完成，大家还要赶回去，准备明年的乡试。“ “对，接下来，陆山长又该设计筹划，字汇成典的开典大礼！” 几人一起开怀大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货真价实 一醉方休只是说得热闹。四位山长里，杨万育与陈凤山年轻些，陆明年长，欧阳守行年老。 四人都是山长，知礼有节制。酒到正酣处，欧阳守行首先摆手，呵呵笑道：“年纪不饶人，我差不多到位了。现在正是恍惚间，我自在巅峰起伏。我到此为止，请让我停在此刻，多享受一下这飘飘欲仙的滋味吧！你们三位请继续！” 陈凤山哈哈笑道：“欧阳先生，酒量和年纪没有关系的。不过你说的没错，今日我也喝出了人生的巅峰感觉。” “二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全赖陆山长周全，我等能一起参与此文坛盛事。人生难得之机遇，当得起这巅峰二字。不如我等一起举杯齐贺，然后趁兴而散！“ “好！”四人起身，一起举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陆明微笑道：“三位山长回去好好歇息，回去再细细体会一下这番喜悦，算算这番得失。”陆明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眼见三位朋友在学子的搀扶下，心满意足地离开。 陆明离开席位，坐回到椅子上，身体往后一杨，靠上椅背。慢慢闭上眼睛。在心里品喜悦，算得失。 这种感觉，就像商人收市，回到家里数银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变着花样数，越数越开心。 士林书院这次绝对是满载而归！凭空获得字典编撰，获得资源，四方扬名，收获友谊，化解恩怨。付出的代价还没有一样是自己拿出去的。 陆山长有资格骄傲。 说起来秦枫最后出的难题，用字典留名的方式，不仅能化解，还能改善与其他书院的关系。 经过此事，其他书院应该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了吧？！大华危机重重，为什么团结一致就这么难？朝堂派系林立，民间士林也是各自为阵。如果所有士人，能摒弃成见，一心复兴。以大华的底蕴，无论外敌，还是内祸，大华都能挺过去！还能更好！ 指望天下士子自愿团结，如同秦枫自愿收清洁费。绝无可能！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正义的理由，鞭策大家。必须要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大家齐心协力！ 秦枫靠南昌书院，舒巡抚之力！或能做到收清洁费！ 那我呢？只能靠士林书院？士林社？我要如何，才能有更多的书院？才能有更多的臂助？更多的力量？ 商人数完自己的银子，还喜欢算计隔壁赚了多少。然后比较一下。 士人，算的就是名。所谓名利圈，谁也跳不出去。自以为能跳出圈，无非是跳进了更大的圈。 陆明已然志得意满，就开始替秦枫算账。 秦枫啊秦枫，年纪轻轻却能如此长袖善舞，确实是个人才。不过，到底年轻，缺了阅历和见识。和其他书院的人一样，眼睛就看着面前三尺利益。 此番利用我南昌所有书院的力量，仅仅是为了收取那么一点清洁费。 陆明嘴角微微一翘，心里哼一声：我都替你可惜！ 不过，也还不错，你这清洁费，是年年可以收。到底能收多少呢？我还真有些好奇。 年轻人啊，容易膨胀。一事还未成，又想开银行，不知道一件事一件事循序渐进？呵呵，清洁费可以找书院帮忙施压。银行呢？要世人主动把银子存进你银行，可比收清洁费，难多了！ 我就看你如何收到人家的存银，看你的银行，又如何收场？！ 蓦地，陆明脑海一道亮光闪过！ 陆明唰地一下坐直身体，张开眼睛，嘴巴慢慢张大！良久，陆明闭上嘴巴，长吐一口酒气，又闭上眼睛，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子当真是不可小觑！ “你去寻到高先生，告诉他我现在酒意上头，请他来我这里一趟。”陆明沉声吩咐门口等着侍奉的弟子。弟子答应一声离去。陆明睁开眼睛，眼里一道精光闪过。 一大早，舒勇联络的长枪运到了校场。 正在晨练的民团军士解散，围过来准备排队领枪。赤手空拳不像军队，对不起大家那一声声呐喊，狼嚎。 秦枫正打算过去看看，不知徐启明从哪里一下冒出来，在他身边一靠：“我的事都处理好了，等会儿我去城外，招揽一些木匠，铁匠，带去云山？” “行啊！不仅木匠，铁匠，其他手艺人，只要是有技术的，都可以招揽。“ “灾民都在一处，一两天就能招齐人，说走就能走。走的时候，得买很多东西带上，吃的、用的。云山上面还得修房子住。这次我上去，短时间不会下山。” “嗯，好！上山后有什么困难，需要，提前派人来找我，早点说。” “银子呢？” “哦，汪公公那里有我四万两银子，你全部拿走吧！你鼓起眼睛看着我干嘛？！我有的是银子！”秦枫往前走几步，看看左右：“文进呢？怎么还没见他来？” “我是住在这里，他还住在书院。这时候可能还在路上。”徐启明一脸笑容，有钱和没钱，气色都不一样！ 秦枫与徐启明一边聊天，一边走过去帮忙发枪。秦枫抓起一杆长枪在手里掂一掂，他不会玩枪，也分不出好坏。 徐启明做过军械库小吏，也取了枪把玩，随口道：“长矛枪，枪长三米六，枪头七寸，重四两。方棱扁如荞麦，前头尖锐锋利，一侧还有血槽，一刺一个洞！不错，不错，货真价实，这是好枪！” 舒勇一直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此时民团还没有军纪，舒勇凑过来道：“秦团长，徐大师，原价一千两，给我们打了折扣，收八百两。” 徐启明被秦枫命名首席军械师，大家就称他徐大师，反正也是要上云山与道士为伍。徐启明也默认。 秦枫笑眯眯道：“再怎么说，舒营长亲自出马，怎么也得值二百两啊！” 舒勇嘿嘿两声，一时没想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和贾颂等人一起，一边发枪，一边纳闷，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这边还在继续发枪，那边高文进就来校场了。高文进眼睛到处搜寻，秦枫却一眼看到他，冲他挥挥手。 高文进走过来，和秦枫，徐启明打个招呼。随手也拿起一支枪，在手里掂一掂：“这枪不错啊！” 秦枫笑道：“看起来挺好，货真价实，都是舒勇的功劳！” 舒勇这才彻底放心，一脸灿烂笑容接着给民团军士发枪。 秦枫带着高文进斜走几步，离开人群，笑道：“我以为你昨晚会来。” 高文进揉揉眼：“昨天南直隶，浙江来了两拨客人，先生待客，很晚才召我过去。昨晚和今早给你结果，区别很大吗？” 秦枫笑笑：”那是什么结果？“ “先生答应了，不保证全部。保证大部分，名声好的书院，与士林书院一起，制定这个关于清洁卫生费的新规定。全面协助你。” “陆山长真是识大体，顾大局的道德君子。难怪为江南士人楷模。”秦枫毫不吝啬地夸赞。 高文进不动声色继续道：“山长也有个小要求。” “哦？”秦枫预感，刚才多半是白夸了。 “陆山长的意思，想要银行一成份子。”高文进也很奇怪，先生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俗不俗的不说，开口要份子，还是有失读书人风度的。而且，你既然开口了，何不多要些？虽然银行开不开得成功还两说，但一成比例，实在有些寒酸。 难道先生只是想要个象征意义？和秦枫再走近一点？不对，秦枫这表情，有点，有点像不乐意？！ 秦枫伸出一只手，正反一翻：”白给不行，最优惠的价格，一成份子，付我十万两银子。“ “什么？一成份子，十万两银？你怎么不去抢？！”高文进差点跳起来。 “莫激动，莫激动！其他人要买，至少二十万两一成。舒勇的面子，值两百两。陆先生的面子，值十万两。我对你先生，足够尊重吧？！”秦枫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张契约，随手递给高文进。 高文进怔一下，心里还在惊骇。秦枫开口十万，闭口二十万。是在打胡乱说漫天喊价，还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或者，他真觉得银行值这个价？先生也说过，要人家把银子放在你手中，千难万难。因为你没有积累起足够的信誉！这种信誉，不仅是要大家看得见你拥有庞大的财力。还要你经过常年累月积攒下，一言九鼎的口碑！ 秦枫有财力吗？没有。有口碑吗？没有。 所以大概率银行不会有产出。在高文进眼里，收清洁费才是上好的买卖。有清洁费现银流入，能支撑银行一段时间。然后慢慢经营，这才是正常模式。但这个正常模式，一成的份子，凭什么值这么多？ 高文进心里盘算，手上下意识接过秦枫递来的纸张文书，随后问道：“这是何物？” “汪公公投资一成银行股份，我也给了他折扣。按十万两银子算。另外，收清洁管理费，需要汪公公鼎力相助，要用到锦衣卫的地方也不少。这又是长期事务。所以我与汪公公谈妥，清洁管理费，每月民团支付给汪公公五千两，一年合计六万两。汪公公购一成股份，民团预支他一年清洁管理费，汪公公还需支付我四万现银。等徐先生这两日招到足够人手，请高参谋去汪公公那里找莫先生，把银子移交给徐先生，让他带走。“秦枫笑道：”这契约文书，还请高参谋收好。如果陆山长要一成股份，也可以参照此约。“ 高文进目瞪口呆，一成股份真卖了十万两？ 难道银行有汪公公看明白，自己却没看懂的地方？我的眼光还不如一个太监？高文进不知道，汪公公连银行是干嘛的，都还在猜！他是择人投资，而非择事。 高文进也不管秦枫还在身边，立马打开手里的文书，逐字逐句读起来。秦枫见高文进不理自己，只看文书，撇撇嘴，背着手找舒勇去了。 看完整个契约，契约里面就是股份权利之类，没有银行经营之道。 但是最后一条回购要约，引起高文进关注。两年以后，如果要卖股份，秦枫以三十万回购！两年三倍！ 高文进径直走出校场，急急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唯才是举 秦枫回头看高文进背影一眼，嘿嘿一笑，唤来舒勇，张环，赵仓，风连生，刘继，张大举，贾颂，王成，李柱。 九人半圆型围着秦枫，秦枫配合手势道：“趁现在他们拿到长枪新鲜，休息一下。我们开个短会。前期训练效果很好，后面几批进来民团的，还要再练习。现在有了长枪，所以不仅练习队列，还要练习枪刺。一个集体，如一个水桶，只有所有木块一样高，才能装满水。有一块木板缺烂，水桶能装的水，只能以短板高度为准。意思就是，一营人，一队人战术好没用。你的后背，侧面，是你的战友，他们也要同样优秀才能彼此互相保护，照应，才能战胜敌人。舒勇，你说，如何才能提高所有人的枪刺水平？” 舒勇想一想，道：“大家一起努力训练。” 秦枫点头道：“对，你们谁懂枪刺？” 舒勇，张环，赵仓，风连生，刘继，张大举六人举手。贾颂三人面露羞愧，还好贾颂早知道秦枫心思，也对王成，李柱二人转诉过秦枫的忠诚论。所以三人能接受现实。 秦枫道：“现在重新分工，整个民团的枪刺训练，舒勇总负责。张环，赵仓，刘继，张大举四人，由你统一分配，管束。” 舒勇一脸得意和兴奋，大声道：“是！秦团长！” “风连生，你不参与训练，你负责编撰本民团军令条例，行为条例底稿。”秦枫道：“多参照边军条例，军礼，仪仗等。融入上次我们讨论过的新式步法，敬礼等。你弄好底稿，我们再协议敲定。” 风连生犹豫一下，面露难色道：“秦团长，我一个人编撰处理吗？” 秦枫指指舒勇等人笑道：“你别指望这几人帮你，他们懂的，你也懂！上次我和王公公一起喝酒，席间，莫先生说过，他在军中担任过文吏。呵呵呵。” 风连生咧嘴一笑：“懂了，谢秦团长。“ 秦枫又道：“贾颂，你带着王成，李柱，继续培训队列比较差的民团军士。”贾颂道：“是，秦团长。” 秦枫笑笑：“没事多请教一下张环，赵仓他们，多抽时间练习枪刺。你们以前没有军伍经验，他们是老军人，正该向他们请教。不信问舒勇，我敢打赌，舒勇的军事基础，都是跟他们学的。” 舒勇嘿嘿笑几声，道：“这哪用赌，都是摆明的事。” 话一说开，贾颂等人心里亮堂了。舒勇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笑话，自己也是跟着舒家的家将学会的。张环，赵仓两人，心里暖暖的，还有一丝感动。刘继，张大举互相看一眼，再看秦枫的眼神，多几分敬重。 秦枫挥挥手：”去吧，该怎么操练，就怎么操练。“ 锦衣卫的校场就在镇守太监府后面，一墙之隔。设有一道圆门。此时，圆门突然开了，四名锦衣小校从圆门里走出来，在校场围墙下，圆门边一站。正对着偌大的训练场。 接着又走出几名小厮搬个桌几，两张椅子。围墙边树木郁郁葱葱，小厮选了一阴凉处，把桌椅置放好，随后在上面摆上瓜果小点，茶水。 外面一切妥当，汪公公带着莫离慢悠悠晃出来，椅子上一坐，眼睛眯着看往校场。 校场上，舒勇等人带着队伍手持长枪，一步一个马步前冲。军士双手持枪，往前猛力一扎，嘴里齐喝：“嗬！” 因为前期训练过齐步走，正步走等。就算这些军士刚拿到长枪，这么一走一刺，也是有声有色。枪刺训练怕出危险，所以横队与横队之间距离较远。放眼一看，也勉强算，人如潮，枪如林。 除了枪刺，还有队伍在继续练习队列。一会儿齐步走，一会儿正步踢。一会儿左转右转。偶尔有一两个不协调的，被抓出来单独训练，如果再练不好，就会送去做清道夫。 汪公公看了一会儿，道：“还不错，有模有样，至少精气神，比那些厢军强多了。” 莫离笑道：“公公，风连生说，这些民团军士每日都有荤。不但变着花样吃，还管够。比一般百姓家里吃的都好。这人吃舒服了，吃饱了，精神自然也有了。” “说起风连生，我怎么没看见他？莫离，你找找看。还有你们。“汪公公侧头对几名小校道：”找找看风连生在哪里？“ 一名眼尖的小校道：“你们看，那边走过来的，可是风百户？” “是他。” 风连生刚在一处厢房，回忆军中军规。又想把秦枫演示的一些礼仪融入进去，这些事，说起来简单，比如士兵遇到军官，怎么敬礼，怎么问好。警卫站岗遇到军官，又该怎么敬礼，怎么问好。秦枫还要求搞个升旗仪式，动作怎么设计，这些全部形成文字归纳，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风连生觉得千头万绪，头昏脑涨，无处下笔。就想去求教莫先生。出了厢房，正要走出校场绕进锦衣卫。一抬眼，刚巧，锦衣卫后门开着。这里穿过去可省不少路。再走近些，汪公公和莫离坐在院墙下，是在乘凉？还是在看军事训练？ 风连生走到汪公公面前，心里一动，抬头挺胸，双脚一并，右脚还重重一跺脚，右手啪地一个敬礼。口里大喝一声：“敬礼！参见汪公公！”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挺立着。 汪公公目瞪口呆，微微一怔，才上下打量一下风连生，啧啧两声，道：“这敬礼，有气势，有精神，有意思！” 风连生放下手，换上一张笑脸：“汪公公以为如何？” “你那一下，喊得大声，唬我一跳。不过，很有气势。比你以前抱拳行礼威风多了！这是民团的礼节？” “回公公话，正是。” “我刚才，怎么没见你训练别人？”汪公公问道。 “秦团长分工了，舒勇带着他两家将，还有刘继，张大举训练枪刺。新人由贾颂带着练习队列。我负责起草民团军纪，条例，奖惩。“风连生回答。 “哦？”汪公公眉毛一挑，道：“你起草民团军纪，条例，奖惩？莫离，这是个好差事啊！” 莫离点点头：“恭喜风连生，这确实是好差事。如果将来由你掌握执法队，就更是好差事，实权。” 贾颂训练队列，呵呵。也是，他在你们这群人里，就是新兵。秦枫用人还行，唯才是举。这么看来，我对这支民团更有信心了。莫离说得没错，没事出来看看练兵！“汪公公挪一下屁股，换个姿势，回头道：”再搬把椅子出来，风连生，坐下说话。“ 风连生道：“谢汪公公，谢莫先生。差事是好，可我，有点吃不住。” “为何吃不住？你别给我丢人现眼啊！说说，怎么回事。”汪公公一脸不服。 “我觉得军队条例，都在我心里。但就是写不出来。我越想整理清楚，心里就越是一团浆糊。”风连生一脸无奈。 “没出息的东西！给你机会你都没法把握！”汪公公冷哼一声。沉吟一下，侧头对莫离道：“莫先生，能不能想个法子，帮他一下？” 莫离笑笑：“此事，本来就不适合风连生做。这样吧，你们民团想写什么，给我详细说说，我帮你整理。” 风连生大喜道：“多谢莫先生！多谢汪公公！” 莫离看一眼校场，苦笑一下，摇摇头。 锦衣卫校场围墙边，出现另外一幕，一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莫离正襟危坐，风连生连说代比，有时候起来走正步，敬礼，亲身演示整个流程。莫离一边看，一边问，一边记录...... 另一侧还有位书吏抄录整理。 旁边不远，汪公公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看着校场军士刺杀，嗬嗬嗬地。眼睛一下看到秦枫，秦团长在舒勇身边说几句话，舒勇又跑到其余几名教官身边说话。 再次枪刺时，军士们一枪刺出，众人齐喝：“杀！” 汪公公侧耳细听，微笑自语：“杀！嗯，比刚才嗬，好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上架求订阅 写手不易，构思剧情，坚持更新，确实很辛苦。 如果觉得能看，请支持订阅，你的支持才是写手动力，才能有更精彩的呈现，谢谢大家。 以后每日两更，每一章字数三千左右，每日两章累计不低于六千字。接下来就是，更精彩的金融历程。再次谢谢大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1章 艰难抉择 士林书院会客厅内，高文进在陆明面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陆明颔首微笑道：“十万两，他真敢开口啊！三年后三倍回购，他更敢许！这次是我看走眼了。文进，你怎么看？” “我本来也很疑惑，但汪公公也是同价取得一成股份。以汪公公为人，到手的几万银子抵了，还倒拿几万两出去投资，太不合情理。所以来的路上我还在思索，想起先生说过，银行经营模式非常好，用别人的银子借给别人赚钱，一旦形成规模，堪称无本万利。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取得百姓信任，让人家心甘情愿存银。我把秦枫所做的事，从头一捋，清洁卫生管理费，银行，民团，还有我正在教授秀才的记账方式，这些事，一串联起来。我才惊觉秦枫的计划！此事，我现在觉得，秦枫没有信口开河。十万两银买银行一成股份，确实值！“ 陆明微笑道：“不错，出去了几日，这思想也开阔了很多！你今日所悟，我也是昨晚想到。本打算要一成股，结个缘分。没想到一成份子也是这般贵重。如今他既然这般说了，还因为我的面子减免十万两。呵呵，我反而有些被动。也罢！这一成银行份子，士林书院要了！“ 高文进点头道：“那我现在去回话？” “可以。“陆明点点头，又问道：”文进，你决定搬出去了？” “是，先生，这些秀才本打算放在贾家布行实习。但是贾家那边说，他们招有二十多名女会计，她们要占用。所以只能把这些秀才放在校场，布置成银行模样实习。还好校场那里厢房多。我搬过去，也方便些。”高文进回道。 “翅膀硬了，就得出去飞！不然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阔！搬出去好，希望你以后，不忘初心。坚持你认为对的东西！然后按照自己的目标前进，每前进一步，都是你的收获！都会给你带来成就感，荣誉感，满足感。你说的对，你走以后，小院子我分给别人。以后你来看我，直接来我家。秦枫搭的台子不小，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你去吧！“ 高文进回到校场，刚走到秦枫面前，秦枫笑道：“你这来去如风，进进出出忙活什么呢？” “你别装蒜，我先生答应了！十万两银子，一成股份，一切条件和汪公公契约一样。怎么样？” “你放心，你先生和我合作，吃不了亏！”秦枫呵呵一笑：“你把契约拟出来，书院现在欠我二十万两，给舒怡送五万两过去。早先答应给她们的。“ “这些时日的花销，都是我在书院拿的银子，你看看账目。” “不看，你算清楚得了。还有，从明天起，这些军士统统吃素，一滴油荤别加！问起来，这是忆苦饭。先连续三天看看再说！” 高文进眼睛一瞪：“你早不忆苦，晚不忆苦，我今晚准备搬过来你就忆苦？我这些年每天都在忆苦，也习惯了每天两盘肉，两杯忆苦酒。你现在叫我天天吃素？” “你也好意思，两盘肉，两杯酒，那叫忆苦？” “我心里苦。” “行行，我们单独出去吃。军士的伙食，不能变。包括舒勇他们，安排风连生执法！任何人不准出营，更不准喊外卖！凡偷吃者，打板子！当众打光屁股！至少二十下。还要体罚，反正往死里整，整不死就行！” “那，我们两出去吃合适吗？”高文进呲呲牙。 “怎么不合适？我是团长，你是参谋长，当官没有特权，我干嘛当官？谁又稀罕当官？这叫动力！不过，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别让舒勇，贾颂看见。那两脸皮厚，不好甩。” “有必要吗？当初也是你说，民团军士，天天要有荤，吃好喝好，才能搞好训练。你现在又不缺银子。” “有必要！我也是刚想到的！走，路上说。我先带你去认识一个新朋友，他家的酥油茶好喝。徐启明一口气喝了人家三大碗。这是个蒙古人，叫，叫阿古拉！” ...... 清晨，操场上民团开始列队，口号阵阵，吆喝不断。 高文进带着几十名秀才在操场另一处，也跟着学习列队，简单锻炼一下，鱼贯走入厢房。 这些秀才昨日，全部搬来校场实习。把最大的主客厅，摆上桌椅板凳，布置成银行样式。然后分成几组，分别扮演客户，银行会计。然后存取银子，转账，走银行全部流程。除了银两用石块代替，账本，票据，存折，都是实物。 这些都是秦枫选了最好的印刷坊，定制供应。 中午开饭，秀才们一看，清汤寡水的东西，顿时鼓噪起来。 高文进当即解释，这是民团伙食，免费的！免费的能好吗？你们不满意，可以自费出去吃。但不能把吃食带进校场！ 民团军士，也有点傻眼。不过，以前的伙食一直有肉有油，这么清淡的东西，或许就是一顿两顿，给大家调剂一下，解解油腻。所以大家也没啥抱怨。喝口清汤，还行。 教官是按照级别单独成席，舒勇，贾颂，风连生三个壮汉一席。舒勇、贾颂看着一桌子青草，楞了楞。再看厨房没打算再送菜来。舒勇道：“麻痹的，厨房把银子都吃了？这么素，怎么吃？” 风连生幽幽道：“不怪厨房，高参谋下的令。今天就吃这个，忆苦饭。谁出营或者偷吃，当众打光屁股，这有点丢人哦。还有体罚，体罚无上限，反正往死里整。整不死就行。所以，大家等下列队时，给所有军士传达到位。” “算了，顿把顿的，吃吧吃吧！”舒勇很大气。 “以后一直都这样了。”风连生一脸苦相。 舒勇、贾颂有点傻眼。 “这么狠？高参谋要干嘛？秦团长早说过，民团要吃得好，喝的好，穿得好！高参谋跟秦团长唱反调？”贾颂一脸愤愤。 “高参谋去厨房宣布时，秦团长同行。”风连生道。 “你怎么知道怎么清楚？”舒勇问道。 “因为我也在，我就是监督你们，然后负责处罚。”风连生解释道。 “嘿嘿，那，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舒勇笑兮兮低声道。 “高参谋监督我一个！”风连生一脸委屈：“我执法不严，我会被打。” 舒勇，贾颂，两人对看一眼。舒勇突然咬牙切齿道：“疯子！老子眼睛就盯着锦衣卫那道门！你只要敢靠近，老子就举报你！” 风连生姓风，这三人开玩笑，或者恼火，就会叫他疯子。 舒勇明显有点气急败坏，敌我不分。 舒勇吃了几口青草，突然冲贾颂嘿嘿一笑：“贾兄弟，等会儿你抽空，咱哥两单独练枪，我看你步法还有点犟，我给你整一整。” “好啊！谢谢勇哥！” “不过，你看这吃的，等会儿我怕你没力气啊！” “别找我，你才是第一营长，这事儿我们还指望你代表大家去问问怎么回事！”贾颂一口回绝。 “你是他小舅子！他能把你怎么着？打你光屁股？你丢人以后娶不到老婆，你姐骂不死他！这时候，你不去谁去？“舒勇说的有几分道理，风连生也点头：”一顿两顿，没问题。你就去问问，吃多久，给个定数。“ 贾颂摇头：“先生还有点生我的气，最近一次都叫我滚。我再过两天去问吧。” 舒勇好奇道：“你怎么惹他了？“ “他勾三搭四，我告诉我姐了。”贾颂嘴里嚼着草，口感不好，说话也就不大好听。 舒勇眼睛越鼓越大：“混蛋，原来症结在你这里！换我，打不死你！难怪给大家伙吃这些东西！这是收拾你，我们才是冤！” 风连生摇头：“你别瞎找理由，贾颂口气，他出卖秦团长都好几天了。就是饿他，也等不到今天，而且，秦团长也不会拉着大家一起陪他。” 贾颂瞪一眼舒勇：“风哥说的对！你说话能不能走走心？” 风连生一转头，对贾颂瘪瘪嘴道：“你也不是好鸟！长得高大健壮，没想到也是个叛徒！” 从古至今，男人之间，如果这样出卖男人，确实会得到鄙视。 贾颂一口青草差点堵住喉咙，尼玛的，这能相提并论吗？我这是维护我自己姐姐的利益啊！ 从古至今，如果姐夫带小舅子出去超，两人都不容易，都将面临艰难的选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2章 斗牛之歌 两日后，汪公公和往常一样，坐在校场边，自己后院门外树荫下。几天前，和秦枫签订协议以后，汪公公没事就喜欢坐在这里看军士操练，在他眼里，这些军士以后都会帮他赚钱，就像下金蛋的母鸡，越看越喜欢。 汪公公刚用了早饭，端起一盅茶，美滋滋喝一口。侧头问道：“莫离，那四万两银子，秦枫取了没？” 莫离道：“还没，我前天还去问他，他说过两日派人来拿。” “拿银子，他怎么都不急？可是，银子不给他，我感觉这一成股份还有点悬。” “汪公公，协议都签了，放心吧！秦枫怎么可能毁约呢？”莫离笑道：“公公你是期望太高，所以有些担心。” 汪公公点点头，手一指校场：“每天都看，不觉得有变化。可是你想想这些人刚来那几天模样，再看看现在，我对秦枫就越来越有信心。所以，我希望能和他好好合作。可他为什么还不来拿银子？” 拿钱的不急，出钱的急。 莫离心道，皇帝不急太监急，都是有原因的。随即也抬头望校场一看，笑道：“公公，高文进来了。” 汪公公也发现，校场上有两个人向他走来。 高文进带着徐启明，走到汪公公面前，两人学着风连生那样，一起大喊一声：“敬礼！”然后双脚一顿一并，举手敬礼，站的笔直。 汪公公爱屋及乌，加上上次高文进解释合理，所以心里没有多想。笑眯眯道：“姿势像，不过气势上，比风连生差了几分。不过，你是文人，平时也没见你怎么训练，能这样，不错了。” 高文进得意一笑，他不想给太监鞠躬行礼。但自己管理整个后勤财务，不可能不和汪公公打交道，所以想出这个法子，这个军礼真好，既表示礼貌，又能挺直胸膛抬起头。 为了这，高文进还特意拉着徐启明，两人跟着秦枫学习了小半天。 这敬礼方式自己接受，所以面上表情就自然而然。汪公公满意，高文进也满意，见汪公公煞有介事评论几句。 高文进笑道：“公公慧眼如炬，这位徐先生，是秦团长任命的军械师，和我一样。不参加日常训练。” 汪公公点点头，上下打量一番徐启明，道：“秦枫有一手，文弱书生和他一起，马上就变得精神抖擞。你两有事？” 高文进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双手递上：“这是士林书院，出资十万两银子，购银行一成股份的备忘录一份。汪公公是银行股东，秦团长令我送来备忘录，请公公过目。” 汪公公脸上一喜，旁边的莫离笑着接过备忘录。 汪公公笑道：“士林书院现银入股？” 高文进道：“正是，股份，价格，与汪公公一模一样。秦团长说，银行以后的经营，也需要书院全力支持，所以也给了极大的优惠。以后入股的，应该是不低于二十万两一成。” 汪公公喜笑颜开：“应该的，应该的。秦团长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分寸。” “另外还有一事，秦团长让我来公公这里，领四万两银子。“高文进小心翼翼道。传说这位公公，进银子一脸欢喜，出银子就破口大骂，翻脸无情。 汪公公面色不变，点点头，侧头道：“莫离，给他！” 高文进忙道：“公公，不是给我，是交给军械师，这位徐先生带走。” 汪公公道：“那就给他啊！” 徐启明笑道：“汪公公，我明日一早带着人手来领成么？现在我也拿不动，还有，我能不能先拿一部分，以后陆续来领？”一次领太多不安全，万一难民受不了诱惑，害人害已。 汪公公一摆手：“随你吧！以后你领银子，和莫先生接洽。” 高文进与徐启明辞别汪公公，徐启明离开校场去忙活他招人购物的收尾工作，计划明日一早，带着各路供货商来找莫离结算银子。然后就带着招募的灾民，去云山建设新家园。 高文进正要回厢房看看秀才们的模拟银行游戏。突然被三人拦住去路。 高文进定睛一看：“干嘛？你们三，眼里怎么发绿光？” 舒勇恶狠狠道：“你三天只吃草，眼睛一样发绿光！” 贾颂也道：“高参谋，你到底想怎么样？军士都开始鼓噪了，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风连生也道：“是啊，你给秦团长说说，这样不行，我这活儿也干不下去了。都有人计划一起冲出营房去吃肉，我怕管不过来。” 高文进道：”那去找秦团长啊，找我干嘛？命令是他下的。“ “他不在啊！”贾颂哭丧着脸：“这样会毁了民团。” “屁！才三天，就会毁了民团？他们一路不是乞讨过来的？！我看是刚开始好吃好喝习惯了，现在受不了，所以叫忆苦饭！谁要执意冲出营房，直接除名！灾民有的是！外面还有十万人！少说还有一两万青壮！吓唬谁呢？”高文进撇撇嘴。 舒勇脸色一变：“高文进，你别蹬鼻子上脸，我们就是肠胃受不了，要吃肉。别看你说的好听，你看看自己，红光满面，嘴里口气十足！你敢说你这三天没吃肉？吃草的，口气都没有味道！一到饭点，就没见你人，你和秦团长那张桌子，这几天都蒙上灰了！吃忆苦饭，行啊！要吃一起吃。唬不住秦团长，我还不信我们三个拦不住你？！” 贾颂，风连生也点头：“马上开午饭了，这事儿不给说法，你去哪儿我们跟着，别想出校场！” 高文进举起手：”行了，行了，中午用过饭，叫全团集合，给大家一个交代。” 舒勇道：“真的？” “真的，这本来就是秦团长的一个练兵计划。” “那秦团长呢？你知道在哪儿？” “知道，他在隔壁那条街的烤鸭店等着我呢。” “我......” 舒勇等人想吃了高文进。 高文进一脸无辜：“都是秦团长的计划，等会儿你们就能见分晓。秦团长也说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兵，以后和你们生死相连。所以他这练兵的法子，也是为你们好。还有，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已经和军士共甘共苦三天了，也不差这一顿。秦团长还说了，中午揭开谜底，你们也会叫一声好！” 风连胜一指校场一端：“是不是和那个有关系？” 前两天，高文进就安排军士轮流干活，在校场一角用木板和支架围了一个大圈，大约有四个篮球场大。圈外还用木架搭建了一大圈结实的平台，人站在平台上，木圈里面一览无余。 高文进点点头：“对！” ...... 汪公公在校场看了一个上午，正准备回房用午饭，然后小憩一会儿。校场整日训练，也就中午休息一个时辰，连带汪公公也跟着这个节奏。 汪公公正准备起身，一民团军士跑来，一名锦衣卫小校上前阻路，两人问答几句。民团军士跑回，小校过来对汪公公道：“公公，民团秦团长带话，见公公这几日都在观看民团训练。半个时辰后，民团有个新鲜法子练兵，公公坐这里看不清楚。若公公有兴趣，等会就去木台那边观看，秦团长给公公留了位置。” 汪公公看看莫离，后者也是一脸好奇。 “你去回复，我也想见识一下秦团长新的练兵方法。我跟着就过去。” “是！”小校往校场而去。 “秦团长这个称呼，比秦指挥使顺口。也合民团意思。我就奇怪，他心里，怎么有这么多新鲜东西！”汪公公问莫离：“你们读书人，是不是要么一心读圣贤书，要么一脑门子离经叛道？” “呵呵，公公说的是。读书人，懂得越多，就越不满现状。也因为懂得多，才有资格离经叛道。秦枫若是庸碌之辈，守旧之人。又怎么能入公公法眼？”莫离不卑不亢道。 一千余人整齐地站在校场，手驻长枪，枪尖闪亮，红缨簇簇。接近半月的训练，这只灾民组成的民团，已经有了军队的肃杀之气！虽然个个眼睛有些发绿。 高文进说得对，真要冲出营房，放弃民团，没一个人舍得。 秦枫站在点将台上，高文进站在身后一步。 校场另一边木架上，正中最好的位置摆有四张椅子，前面有小几，上面有果品，点心。还有名牌，正中两位写着汪公公，秦团长。两人左右分别写着莫先生，高参谋。 眼下宽大的木架上，只有汪公公和莫离坐在那里，身后站着四名锦衣小校。与校场另一边枪如林，人如桩，形成鲜明对比。汪公公看看那边集合的民团，再看看自己这边，脸上肉一抖：“莫离，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秦枫手里拎着只铁喇叭，这是他这两日特意找到铁匠，用一张铮亮的铁皮卷成。还在下面铆上个把手，握着舒服。 把铁皮喇叭放在嘴边，看着下面齐整的队伍。秦枫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民团一月十两银，吃得好，穿得好！为什么？”声音通过铁皮喇叭，声震全场，连另一边的汪公公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是要你们成为，第一流的军队！天下无敌的军队！这样的军队不能没有杀气！不能只会走路！只会喊口号！”秦枫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几句。 “从今日起，想吃肉！行！“秦枫停顿一息，一声厉喝：”自己去杀！” 随即抬手一指，那处木板围起的角落，一道木门打开，三头雄壮的牦牛，嗷嗷地冲进去。随后几道人影关上木门。 汪公公与莫离，正听着远处秦枫喊话。突然看见眼皮子底下，脚下木板围成的圈里，跑来三头强壮的牦牛。 汪公公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是请我来看，斗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3章 九人教官 校场上，千人也侧头望去，透过木板的间隙，也看见三头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大家猜疑不定，队伍一时响起嗡嗡声。 秦枫在台上吼一声：“牦牛！” 台下一下响起欢呼！ 这个时代，牛是耕种的劳动力。大华不许轻易杀牛，百姓有牛的，也舍不得杀了吃肉。除非牛意外死亡，或者病死，老死。 所以，能吃一顿牛肉很不容易，也很贵。 就有草原商贩千里贩牦牛来大华，牦牛个大，但性情温顺，只要不激怒它。牦牛是可以驯服的，草原上还有骑着牛打球的运动。 草原人出去打仗，也是骑着马，赶着羊，赶着牛。有牛奶喝，又有肉吃。牦牛跟着军队出去征战，曾到过欧洲，被一些欧洲人当成长毛怪物。 牦牛本身不挑食，适应气候的能力非常强，路上热，把牦牛毛剪掉即可。这毛，也能卖钱。牦牛力气也大，能驮货物，一群牦牛就是一群自行行走的小板车。 所以，贩运牦牛其实并不难，只要路上有足够的草，牦牛自己再驮一些。再由一群牧民组织的骑兵护卫，几百上千头牦牛，到处可运。 但千里贩牛，价钱也就不低。在草原，一头牦牛值一匹普通布，二三两银子。或者一口大铁锅！贩运出来，至少贵几倍，贩得越远越贵。一头牦牛在江南，能卖二十到三十两银子。 秦枫所在时代，一头牦牛也能卖一万多元。看起来大华贵得多，但是后世的贩运能力，贩运周期，贩运数量，远非大华可及。 物以稀为贵，没有几倍的利润，商贩何必千里迢迢？ 所以一听是牦牛，民团军士一下喧闹起来，再加上三天吃素，激动之余，恨不得现在就去抱着牦牛啃两口。 秦枫伸出手，虚空往下按。舒勇等人也跟着制止大家，大声喊着：“肃静！肃静！” 好一会儿，民团慢慢安静下来。大家也慢慢反应过来，结合团长刚才说的话，想吃这牛，怕是要费些功夫！先听听团长怎么说。 秦枫举起喇叭，大声道：“想吃，行！你们练习枪刺也有几天了。”秦枫随手一指：“前排从你开始，依次二十一人出列！” 那一排人站出来二十一人，秦枫道：“分成三队，舒勇，张环，赵仓带一队！风连生，刘继，张大举带一队！贾颂，王成，李柱带一队。你们三队人，合计三十人。半柱香时间，杀死一头牦牛，大家吃一头！杀死两头，吃两头！杀死三头，全吃！如果一头都没杀死！” 秦枫顿一下，吼道：“今晚继续吃草！” 轰地一声，民团一下炸开，风连生的军纪还没有拟好。所以民团没啥规矩。有些军士就喊：“今天吃肉还是吃草！就看你们的了！” “像个男人啊！别怂！” “三十人，杀不死牛，我看草都没资格吃！喝风，吃土！” ...... 站在前面的二十一人有些傻眼，面面相觑，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一些人没吃过牦牛，但听过啊！这玩意儿比大华的牛，大的多！有那么容易杀吗？ 也有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秦枫招手叫过来舒勇，道：“先组织大家，都去木架上站着。你们三十人，给你们半盏茶时间，可以赶紧商量一下怎么杀牛。” 舒勇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秦枫道：“不敢去？那我换人？“舒勇忙道：”不不不，不是，我就想说，你这招，太损了吧？！“ “一句话，想不想吃？再问你一句，想不想你的手下有杀气，有胆量！你摸着你良心说，我这法子，是不是比你们刺杀空气管用！还有啊，人家给我折扣，这牦牛可是二十两一头！我可是下了血本，别不识好人心！“秦枫带着高文进施施然离去。 民团开始整队，秦枫带着高文进走上木台，来到汪公公面前，笑道：“汪公公，对不住啊，让你独自在这里坐了一会儿。” “无妨！”汪公公笑道：“本来还以为我来早了些，可如果来晚，就听不到你这番讲话了。秦团长，我也听过人家鼓舞士气，没有一个，像你说得这么简单。也没有一个人，有你说得这么震撼人心！特别是一些所谓的儒将，在台上之乎者也说半天，听的人恹恹欲睡，不知所云。哪有你这般提气？” 秦枫与高文进分别落座，秦枫笑道：“汪公公谬赞，我只是觉得，一千多人，我说太多，估计他们也听不清。说简单点，还能互相转告。” “哈哈哈，秦团长务实！不过，半柱香时间，会不会太短了？”汪公公问道。 一柱香约半小时，半柱就是十五分钟。一盏茶十五分钟左右，半盏茶，也就七八分钟样子。 秦枫解释道：“汪公公，草原上有一种杀牛的方式，就是骑着马一直赶着牛跑。牛精疲力尽时，用绳索绑住牛蹄。再把牛嘴巴，脖子套上，拉紧勒死。我想要训练军士杀气，就不能让他们对牛也施展疲劳战术，我不知道牦牛跑多久会累，但我相信，半柱香时间，足够牦牛与军士硬碰硬了。” 汪公公笑着点点头：“你也是下了血本，可不能让这些军士钻了空子。” 莫离也笑着说道：“秦团长还是有爱兵之心，我见这三头牦牛，双角上都缠了厚厚的布垫。” 秦枫道：“都是新兵，我不想他们丧命。不过，这牦牛疯起来，也能撞死人，踩死人。但也只有这样训练，将来对上土匪强盗，甚至上战场，才有一战之力！”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左转！“唰，唰！随着一阵阵号子声，民团一队一队整齐地开过来，依次走上木架。很快，木架上站满一圈军士。教官们喊一声：“稍息！”大家轰然答应一声，松懈下来，开始说笑，左顾右盼，都在期待一场斗牛盛宴！ 舒勇三人，风连生三人，贾颂三人等九名教官，随即走拢，围在一起协商。舒勇当仁不让主持会议：“麻痹的，只有半盏茶时间商量，少废话。谁杀过牦牛？” 没人理他。 “谁熟悉牦牛？” 没人理他。 “那谁听说过牦牛？” “我。”张环道：“以前当兵听说过。草原人打仗带着牛羊，一边放，自己也吃，当军粮。” 舒勇松口气，道：”那你说，半柱香时间，我们怎么杀！“ “我......。“张环一时语塞。 “我什么我，这一圈人就你听说过，我们都只是吃过！一碗一碗香喷喷的我们见过。你见识多些，快点，没时间了！”舒勇催促道。 张环有点懵，大家都没什么区别啊，怎么重任就给我了？万一杀不了，一千多人今晚再吃草，我还怎么混啊？再看看大家，也是，舒少爷没上过战场，疯子三人就是打探情报出身。贾颂三人，算了。数来数去，还真只有自己和赵仓能说点什么。 张环一咬牙：“牛皮能做盾牌，肯定不好扎，我猜只有脖子那里能扎！我们还是分成三队，控制好自己的人。一定不能散开，一队一队集中一起！找机会扎牛脖子！“ 舒勇道：“那就这么办，今天要是杀不死一头牛，我们脸面也会丢光。秦团长不仅是训练军士，也是在打磨我们！要么今日一战立威！要么，丢人到底！我们九个，捆在一起的！有一个算一个！麻痹的，贾颂，下次你姐夫出去偷吃，继续出卖他！“ 贾颂：“我......” “没事儿！你是为了你姐！你代表正义。“风连生咬牙道。 贾颂：“我......” “等等！”赵仓道：“我们三十人，先围着一头杀！还有，牛很聪明，我老家的牛还会耕地！” “麻痹的，谁家的牛不会耕地？你要说什么？”舒勇有点急。 “我们进去的时候，别带着杀气，把枪搁背后，能笑的，最好就笑着靠近！看准机会，一起扎！” ...... 舒勇说的没错，秦枫是想要打磨他们。但同时，秦枫也是别无选择。 民团兵源都是灾民，灾民里面就不可能有武林高手之类，或者能征善战之辈！因为这些人，大概率不可能沦为灾民。而且，征兵是县衙书吏筛选过，都是身家清白，有根有底，有家眷的人户。 好吧，就算万一有一个两个能打的，会杀牛的，秦枫是随手抽的军士，能抽中这样的人，几率太小。 所以，如果仅靠这些军士自己去杀牛，多半不会成功。 再纵观全场，打过仗，能打仗，敢杀人的。其实就是张环，赵仓，风连生，刘继，张大举五人。可以说，这五人战斗力最强！ 秦枫希望杀牛成功，鼓舞士气。就只能派这五人一起上，把握最大。 如果这五人上，舒勇也就必须上。舒勇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他能打，学过军事技术。这么一来，舒勇三人上，风连生三人上，不让贾颂三人上，以后他们怎么抬得起头？而且，贾颂也能打。王成，李柱，知道自己是秦枫亲手带出来的，也知道秦枫在有意栽培自己，还知道自己等人就是秦枫的心腹！明知自己要升官，所以也很努力在练习枪刺，年轻人天天训练，身手至少很灵活！ 秦枫还特意吩咐阿古拉派人，把牦牛角，用厚布垫缠住。避免军士被牛角穿刺。 所以秦枫只能决定，九人教官，民团未来的第一批军官，带着二十一名军士，一起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4章 欢乐颂歌 “一，二！立定！”舒勇大喝一声，三列纵队，一队十人，唰地一声，整齐停在台下，面对秦枫，汪公公。 舒勇梗着脖子大喊：“队伍集合完毕，准备完毕！请秦团长下令！” 秦枫对高文进点点头，高文进站起来，对着操场挥挥手，两名牧人跑过来，带着舒勇等人，绕到刚才牛冲进木板圈，木门打开的位置。 一出好戏就要上演，汪公公调整一下身体姿势，再抽空喝一口茶水，眼睛直直盯着那道木门。 三头牦牛无聊地在，木板圈起的斗牛场里来回踱步。木架上民团军士也慢慢安静下来。 那道木门缓缓打开，秦枫道：“点香计时！” 一名军士将一个香钵捧来，上面插着三根计时香，计时香的香身上标有计时记号，军士点燃香，敬礼退下。 木门已经完全打开，随即，却出现一个诡异的场面。 首先是舒勇，五大三粗的男人弯着腰，双手放在背后握着长枪，脸皮上还挂着笑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进去，身后跟着一长串，弓着腰，面带各种笑容的军士，每个人都把长枪捏在背后。蹑手蹑脚。 汪公公眼睛慢慢变大，这是，啥意思？ 莫离眼睛望着天，不能再接着看了，保不准会笑场。会伤秦团长面子。 高文进忍住笑，看一眼秦枫，眼里满是戏谑。 秦枫也有点傻眼，这是什么军事动作？配上音乐，十足一个鬼子进村！ 木架上观战的军士也想笑，不过，他们更关心今晚吃肉还是吃草。舒勇等人的动作，摆明就是不想惊动牦牛，自己如果不想吃草，最好配合点。全场千余人，竟然罕见地，集体保持沉默。 所以，人的源动力，就是为了那口吃食！ 三头牦牛分散在四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上，彼此相距有些远。 舒勇一挥手，三十人一起扯开嘴装笑，跟着他弓腰驼背，蹑手蹑脚靠近离他们最近的一头牦牛。比舞台上的滑稽演员，还有喜感。 眼看偷袭可能成功，秦枫忍无可忍。如果这样可以，那和直接买肉有什么区别？不仅没有达到训练目的，还让军士学会偷奸耍滑！这种奸诈方式可以在战场上使用，但绝对不能在训练场上出现！ 秦枫站起来大喝一声：“舒勇！你是杀牛？还是偷看人家新媳妇？” 一圈军士再也忍不住，轰地一声，笑声炸响！不是大家想搞破坏，而是，本来忍得很辛苦，秦团长一下点燃欢乐的炮仗！迸发了！ 高文进也站起来打个手势。随着高文进的手势，先前给舒勇等人引路的两名牧人，摸出一根抛儿绳，套上拳头大的鹅卵石......幸好买牛时，阿古拉给了提示，做了一套补救方案。 牦牛们本来怡然自得地在斗牛场闲庭散步，忽然被周围响起的哄笑声吓一跳，三头牛有些慌乱，牛头四处转动观察。 那只快被包围的牦牛看见一圈鬼祟的人，有了一丝警觉，牛蹄子在地上蹭蹭，两条前蹄下压，牛身往后一坠，脖子一缩，腰身一沉，牛头一低，牛眼一瞪，就像一个人在压腿，准备最后的冲刺！ 舒勇见牦牛被惊动，有些傻眼，不敢进，又舍不得退。一群人跟着他进退两难。 牦牛性情老实，一般不主动攻击。所以偷袭其实是个好战术。但偷袭容易被人故意破坏。比如现在。舒勇嘴里狠狠骂一句，脸色一沉，这笑容也装不下去了。心里盘算着，干脆包围它？一起歼灭它？ 生活里有种老实人，你一般惹他一下，他不在乎。但是你触及他的底线，老实人一旦发飙，拉都拉不住，后果很严重。 老实牛也这样，牦牛心里刚有些警惕，但是看着这帮人并没有其他过激的动作。周围场外的人，也只是喧闹。会吵会闹的人，牛见的多了。牧民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唱歌跳舞，怎么热闹怎么来。就是单独一个人，没事也放声高歌。要比声带，牧人当世第一。牦牛早就习惯了吵闹，发现没人攻击它，就打算，算了。 牛头甩一甩，牛身慢慢松懈。舒勇等人心里绷紧的弦，也跟着牦牛慢慢放松。 一名民团军士耳边一股风声，就见一黑黑的东西从眼前飞过，啪！结结实实打在牛屁股上！牦牛屁股被爆，后蹄一下跳起来，嘴里，瓮--一声怒吼！牛眼一瞪，舒勇等人大惊，发生啥事儿了？ 啪！牦牛屁股上又被结结实实打一下！估计这下打得太准！瓮--！牦牛一声惨叫，身体跳起来！牦牛身体刚一落地，借落地之势一个扭身，对着屁股后面的人群，一下弹射冲出去！ 一头黑色怪兽挟着满腔怒火，像一辆坦克，轰轰轰地冲进人群。牦牛重达千公斤，奋力奔跑逾奔马！更可况，这是头受惊的牦牛。 一圈军士顿时做鸟兽散，牦牛所到之处，一片连滚带爬。一名军士动作稍微慢点，屁股被牦牛一顶，身体就被牛角托起。牛头一甩，军士就被抛出去，空中转体几百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要是和人打架，此人就可以赖在地上不起来，但对手是牦牛，可能不会讲理。所以军士一落地，还没来得揉一下屁股，就一边哭叫，一边翻身爬起，撒腿接着跑圈。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自然而然会发出各种怪叫！一时间，这头牦牛左冲又杀，所到之处，军士纷纷抱头鼠窜。被牦牛撞飞，丢翻的，爬起来又跑，一片鬼哭狼嚎！ 还好，牦牛不懂团结。另外两头牦牛没有集体意识，还在悠然自得左顾右盼。 看台上的军士，一开始也吓一跳，跟着有人发出惊恐叫声！后来慢慢发现，场内诸人虽然极其狼狈，但只要不被牛踩在蹄子下，好像也没有生命危险。被牛撞飞，或者钏飞，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看着看着，场外一些军士突然就笑起来，笑声像水面波浪，迅速席卷全场。准备上演血腥屠杀的斗牛场，变成欢乐的海洋。 训练到这个份上，作为民团的一把手，秦枫脸都憋红了。气得肚子疼，又觉得好笑，更憋得难受。 汪公公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前仆后仰，这尼玛太逗人了！比唱戏好看多了，你看你看，那人连滚带爬是多么地滑稽！哎哟，这家伙被抛这么高，落下来有得受！啪嗒，那军士爬起来一瘸一瘸跑到一边。 莫离见高文进都捂着嘴呲呲笑，那自己也就不用忍了，嗬嗬地跟着一起欢乐颂。 场内牦牛乘胜追击，敢打我屁股，我弄不死你！ 牛眼瞄着一军士就冲过去，体重一吨的汽车，向你全速冲来，大体就是这样的场面。那军士一边哀嚎一边扭着曲线跑，眼睛一下看见木板外面，一名牧人脸上贼兮兮的笑容，手里还有个抛儿绳套。想到刚才耳边风声，一团黑物飞过，军士一下福至心灵，扭头大叫：“是他打你！” 牦牛冲至，牛头一低，一下把军士钏起，还好牛角被厚布缠着，不然这一下，就是个透心凉。军士惊恐万分，下意识一把抓住牛角，双手牢牢地抱住，一条腿又顺势搭上另一只牛角，身体紧紧附在牛头上，带着哭腔嘶吼着：“他打的，他打的啊！” 场内场外，瞬间响起一片惊呼，含义各不相同。 看到危险的，紧张大叫。脑神经粗条的，就觉得无限欢乐。 原本，场内准备杀牛的军士，见牦牛冲向自己。自然是一哄而散，屁滚尿流。牦牛冲向别人，就驻足观看，潜意识和自己信得过的人靠拢。 贾颂握着长枪，脸色铁青。最开始加入民团时，他的心是飞扬的。 接着开始训练新兵，就显出与其他人的差距。虽然秦枫有对他点拨开导，但心里还是很别扭。 然后枪刺训练，差距一下变得更大！贾颂三人平时苦练，还偷偷私下再练，但这种差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赶上。 舒勇等人待自己客气，那是因为先生的关系！不是自己的本事。这次杀牛，贾颂也能感觉到，是先生想让自己跟着舒勇，风连生等人沾光。 先生越是这样照顾自己，贾颂越觉得憋屈。 现在杀牛不成，自己每一次狼狈逃跑，还换来一阵阵嘲笑。平心而论，围观的军士，绝不是嘲笑贾颂一个人。但是贾颂觉得，自己得到的嘲讽最多。弱者的内心最为敏感。 贾颂正觉得气闷，跟在自己身边的李柱一声大叫：“妈呀，那是王二娃！” 贾颂定睛一看，挂在牛角上的，可不就是王成，王二娃？面子没挣到手，还搭上自己兄弟？全场的目光都在王成身上，但全场的尖叫就像嘲讽，落在贾颂身上。 什么人出丑不好？偏偏就是我贾颂的心腹！ 贾颂一时激怒攻心，积压的怨气和憋屈，一下全爆发了！他发出一声怒吼，脖子上青筋毕露，提起长枪就往前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5章 血腥屠杀 牦牛角上挂着个人，又重又沉，还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鼻子。牦牛拼命甩着头，企图把人摔出去。但王成也是吓得厉害。溺水之人抓稻草，斗牛就只能拼命抓紧牛角，抱着牛头。 如果是在牛背上，牛劲十足，几个蹦跳，牛腰再一挺一送，基本没人扛得住。 但王成挂在牛头上，头的力量就远没有腰腹有力，毕竟脖子太软。而且，王成抓的是牛角，整个人却是蒙在牛脸上。从物理力学，杠杆的角度讲，比骑在牛角上，还更让牛难受，吃力。 王成没去过草原，草原大力士，和牛较劲。或者几个人要杀一头牛，唯一的办法就是扭牛角！扭牛头！才有机会掀翻牛。 牦牛有些惊慌，瞎跑几步，辨不明方向，看不清前面。又开始原地跳动，想把王成甩下去。王成在牛头上呆久了，也慢慢镇定下来，他发现牛没办法把自己甩下去，反而牦牛自己有些吃不住力了。 牦牛驮东西厉害，但都是放牛背，你看谁家牦牛用头驮？牦牛脖子有些酸了，软了，牛头慢慢低下去，此时王成可以一跃而下。但是王成看出便宜，他还就不跳了。 又见贾颂带着李柱提着长枪冲过来，王成大叫：“它没力了！杀！杀！“ 贾颂挺枪跃跃欲试，口里骂道：“杀你个头！你挡在前面，我怎么扎？”贾颂不敢扎牛身，这么大一个怪物，皮厚肉糙，扎身上没用，万一牦牛鱼死网破，垂死挣扎。王成凶多吉少。 贾颂喊着：“你下来啊！” “我再压他一会儿，把它力气耗光！”王成英勇！ 风连生锦衣卫出身，身手敏捷，头脑灵活，一直在关注全场。当即带着刘继，张大举冲过来，绕到牛屁股后面。再斜眼一看，舒勇带着张环，赵仓从另一边围上来。 风连生大叫：“我扎屁股，王成跳，贾颂杀！舒勇杀！” 王成大叫一声：“好！”“好！” 都懂了！ 秦枫还是有先见之明，那二十一名军士，大部分连枪都跑没了，关键时刻，还真只有这九名教官围上去！ 风连生看看左右刘继，张大举，给个眼色，趁着牛喘息没动，大喊一声：“杀！” 三支长枪，从三个角度，猛一下扎进牛屁股！一声牛嚎，直冲云霄！ 坐在主席台上的公公觉得自己，菊花一紧。右边的秦枫，左边的莫离，身体都是微微一抖。 心太黑了！三支长枪，就这么扎进去，啧啧啧。 牦牛怒吼，头一仰，王成提前一松手，借着往上的惯性飞到一边摔落。翻身爬起，到处找长枪！ 牦牛用尽力气往上一跳，原以为很难甩掉王成，哪知道这人这次一下松手。牦牛收不住力气，头一下扬起，前蹄也离开地面。 这头牦牛大约一米六，跃起来，仰着头，就两米多高。 一杆长枪三米六，加上枪头刚好四米！贾颂大喊一声：“杀！”弓着腰，长枪斜指，几步上去，对着牛脖子，长枪噗呲一声扎进去。李柱慢了一拍，长枪扎在牛脸上，一下没扎进。牦牛身体惯性落下，脖子压上贾颂这一枪，枪长，牛落下，长枪一下折断，贾颂手腕一震，手里枪柄脱手，牛脖子上还剩半截长枪插着。 前后受伤不轻，牦牛狂性大发，侧身就朝贾颂冲来，贾颂忙退几步，眼看就要撞上，李柱一跃而起扑翻贾颂，两人抱着就地一滚！再听风连生等人一声喊：”杀！“ 牦牛屁股中间又被一支长枪戳进，另外两支扎在屁股两边。运动中的牛菊花，扎不准。牛头再次带着半截长枪，扬起，舒勇一声爆喝：“杀！”三支长枪，噗呲噗呲两支扎进牛脖子，一支扎到牛脸上。牛落地摇晃几下，前蹄一软，扑通一声，跪下。牛头努力扬起，想扭动几下，但是带着枪杆，控不住方向！ 牛血开始染红地面。 “杀啊！”噗呲！王成冲来，一枪从牛头下前胸扎进去！ 牦牛，轰然倒地！ 场外的军士，慢慢沉寂下来！欢乐的海洋，瞬间变成血腥之地。 斗牛场上，舒勇大叫：“集合，把枪捡回来！接着杀！” 贾颂一脸倨傲，从一名军士手里抢过枪。跟着贾颂等人围住第二头牦牛，这一次，众人都是挺枪前行，面带狰狞。 老办法！ 风连生一声：“杀啊！”几柄长枪从后面一起扎向牦牛屁股！ 牦牛暴起，一声怒吼，头刚一扬起。一声爆喝：”杀！“ 舒勇等人从右边一起挺枪斜刺！贾颂带人从左边斜刺，其他人都是大喊着刺杀。贾颂与李柱，冲过去，一下跪着，身子后仰，长枪后面驻地，四米长枪枪头对着牛头下面。牦牛落下，两支长枪噗呲噗呲，一下刺进！这一下插得更深，这头牦牛本打算跃起落地后，展开凶猛冲锋。 结果，落地就是死亡。 牛头几个抽搐，庞然大物轰然倒下，一片乌红从牛脖子渗出，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舒勇杀的性起，一声狞笑：“贾颂，你这法子好！再来！” 军士们一身杀气向第三头牦牛走去。 空中，一个声音响起：“时间到！“救了那牦牛一命。 秦枫放下手里的铁皮喇叭，笑眯眯转头，看着汪公公道：”汪公公，今次觉得如何？“ 汪公公脸色铁青，怔怔，然后缓缓点头：“没想到，贾颂都这么有血性！如果大华军队，都这么练，皇上哪还有边患之忧！” 秦枫笑道：“贵啊！汪公公，这么一下，几十两银子，没了！” 舒勇带着众人从斗牛场走出来，个个趾高气扬！ 贾颂左顾右盼，把胸膛挺了又挺！见军士欢呼着如潮水一般涌来，贾颂转头正准备对王成说话，却见王成泪流满面。贾颂一惊：“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没，少爷，贾少爷，我今天好厉害！我想哭！” 李柱也哽咽道：“少爷，我也被他说得想哭！” “哈哈！两个没出息的东西！只配做布行伙计！”贾颂突然鼻子一酸，赶紧一抬头，看着天，还是没忍住，两行眼泪夺眶涌出。 “文进，你去安排一下，给锦衣卫的兄弟们，送去一些牛肉。再把牛舌头，一根送给汪公公，一根给我，我带回去给贾小姐吃。”秦枫笑着吩咐。 汪公公摆摆手：“不用不用，你这民团几天没吃肉，留给他们吃。” “汪公公，这一头牦牛重千斤，两头出肉差不多一千斤。加上牛杂，牛头啥的，能吃的都一千多斤了！怎么都够了，你别和我客气，这牛身上，还就舌头最好吃！越吃，自己舌头也越灵，好处可多了！“秦枫一本正经解释。 “行！我跟你，也没必要客气。我替锦衣卫兄弟谢谢你了！”汪公公带着莫离，笑眯眯往回走。 舒勇等人被兴奋的军士簇拥着来到秦枫面前，秦枫笑道：”这才是，我民团合格的指挥官！舒勇，你今日身先士卒，善于总结，又接受属下建议！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从明天开始，每十人一组，一次杀一头牦牛！保证，每个人都要参与！每个人的枪，都要扎进！事后，每个人参与剥皮！分肉！此事你负责！同时负责全团枪刺训练！” “是！”舒勇一个立正，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洪亮！ “风连生，你今日表现优异！抓住了战机！果断，英勇，还做到协调配合。明天起，你负责纠察，杀牛训练时。凡该进，畏缩不前者！不愿枪刺者！不愿刀剥皮，刀分肉，晕血者！一律退回衙门做清道夫。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是！”风连生啪地，一个立正！ “贾颂，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出众。为救战友，你第一个挺枪前进！又是你，用枪驻地有效杀敌，胆大心细！我以你为荣。以后你负责，全团步训操练。“秦枫正色道。 贾颂猛点头，又觉得不对，啪地一个立正沙哑着吼：”是！“ 高文进有点愁：“秦团长，这么杀，怎么吃得过来？” “徐启明那里招了一些灾民，明日杀的牛，让他们带上山，吃好一点。也算我请常道长他们吃牛肉。”秦枫顿一下：“以后杀的，吃不完，拿出去卖掉！十个人杀一头牦牛，累计也就是百多头。杀个三轮，也就三百头牦牛，能让民团军士，脱胎换骨，值得！” ...... ”疯子，不是我说你，你小子忒坏，三枪插屁股这事儿你怎么都干得出来！是不是你有什么特殊爱好？嗯？“舒勇一边看着手里的牛肉，一边调侃风连生。他吃饱了，又舍不得放下手里这一块。 民团请的厨师，没办法弄牛全席。只有摆上几十口大锅，一锅炖，差不多就是草原上的手抓肉。见到肉快熟透，加进去盐，配料，还有一些蔬菜。肉汤里的菜，也有油荤。 炖好以后，一盆一盆流水般送到民团军士桌子上，真香！ 贾颂腰板硬了，接嘴到：”不插屁股，牛怎么抬头，我们怎么扎牛脖子？舒勇你这么说啥意思？“ 风连生嘿嘿直笑：“你别理他，别看他出身官宦世家，整个儿就一臭流氓。如果不是有民团，他还在邪恶的道路上狂奔！“ 舒勇看一眼贾颂：”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别说我没提醒你，离疯子远一点。“ “为什么？”贾颂一脸茫然道：“都一个民团，每天同桌吃饭，怎么离得远？你不也是整日和他混在一起？” 风连生忍住笑：“你吃你的肉！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他现在是吃饱了，没事找事儿！“ 舒勇瞥一眼贾颂：“算了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楚。唉，就咱们三一桌，连个捧哏的都没有。不吃了！“啪，把手里的旋子牛肉扔回盆子里。 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今儿上午眼睛还在冒绿光，现在就看不起牛肉了。”高文进刚走过来，就看到舒勇嫌弃地把肉扔盆里。 舒勇扭头一看，笑道：“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哥三拼命挣来的，哪像你，就只会吃白食。” “你懂个屁，老子是参谋长，从顺序上讲，团长以下就是我。我是官，自然有优待。就像你们三吃饭单开桌一样。要不然，你们都吃草的时候，团长怎么就只带我一个人出去吃肉？这就叫等级。”高文进一屁股坐在空着的那一方。 舒勇脖子一拧：“那是因为我们三个要带兵，出去偷吃显得没规矩，也容易被军士发现，影响不好！团长可没说过，我们营长比你官小。疯子，你在写民团条例，你把参谋长设成营长以下！嘿嘿。高文进，以后看见我们，得敬礼。” 风连生笑道：“我写个屁，我每天回去给莫先生做示范，敬礼，正步，起步，各种操练动作。莫先生结合军队条例，设计新的。我算是明白了，秦团长让我设计，是在拉莫先生的差。” 贾颂笑道：“完了，舒勇你完蛋了，莫先生也是读书人，参谋长指定会压你一头。” “晚上我教你几招枪刺绝活，叫勇哥！” “勇哥！” “行了行了，吃完了带他们出去集合，今晚学习新歌。秦团长亲自教，男儿当自强，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唱。这首歌，以后就是我们民团军歌。”高文进顿一下，手指点点贾颂：”没出息，他有个屁的绝活，还勇哥勇哥地叫！你不知道跟着你先生学？“ 贾颂满不在乎道：“先生好几天忙得不见影，我还要带兵，练枪刺只能找勇哥。我跟他学几招，年龄又比他小，叫一声勇哥不吃亏。啊，风哥，高哥。“ 高文进撇撇嘴，站起来走两步，突然回头道：“论年龄，你得叫他疯叔！” 贾颂一愣，风连生直翻白眼，舒勇笑的直打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6章 高风峻节 士林书院会客大厅，四位山长还是各自坐在原位，以后大家只要在这里议事，就会遵循这个座次。这就是约定成俗。 陆明微笑道：“本打算让大家多休息几日，但我再三考虑，觉得还是早些把事情定下。待此事圆满以后，我再给三位摆酒赔礼。” 欧阳守行笑道：“陆山长客气了，这几天你就是要我们休息，我们心里也不安稳。要不是这两日去南昌府，两县学正那里报到，递交学子名册。我们早来这里催着你陆山长做安排了。” 陆明笑道：“你们来我这里，真是求之不得。欧阳先生说想要早些分派字目，我考虑，字典目的是方便大华人自学文字，方便孩童初学。真正做学问的学子，还是需要先生指导。所以字典选常用字即可。字汇里面，收字三万余，我已从中选取八千常用字，打算以此编撰为字典。八千字，十字为一单，分为八百单，我们安排八百学子，一人一单。三人一组，交叉校对。其余生僻字，异体字等，待明年乡试过后，我们再做计较，三位以为如何？” 欧阳守行赞道：“陆先生费了心思，这样的话，最多一个月，字典就能问世。也不影响明年乡试。我无异议。” 杨万育与陈凤山也笑着点头称：“无异议。” 陆明颔首笑道：“那我继续抛砖引玉。字典要使用方便，就得加一些材料，和其它书籍对比，有很多改动。这也是秦枫重点要求的改动，没有商量余地。首先是植入拼音使用教材，标点符号使用教材。书页码，采用西学的阿拉伯数字。所幸三位山长对西学数字也都有些了解。” 杨万育点头道：“我也学过这个，还是我那位商人朋友教我的，西人的书都是用这个数字做页码，确实一目了然。只是我们大华人未曾学习过，怕认识有偏差。” 欧阳守行道：“公允地讲，西学数字标注页码，比以前我们的方式简单。更重要的是，方便检索。“ 陆明接口道：“对，这个秦枫真是有才能的。他要求字典检索分拼音检索，部首检索，笔画检索三种并存。如此，检索指引页码内容繁多，西学数字标注确实简洁。” “这个西学数字学起来非常快，我学的时候，前后不过盏茶功夫。不管孩童还是成人，都是一目了然的东西。”陈凤山说道。 陆明点头道：“凤山说的是，真正有点难的，是拼音学习。不过，这才是自学生字的最关键之处。除了字典有拼音介绍，秦枫也另外安排了人设计拼音教材，以后大华孩童，应该是首学拼音。” 见三人只是点头示意，无意表达其他观点。 陆明笑道：“既如此，字目昨晚已经分好，等下各位报个数，就自己随意抽取，如何？“ 多人一起编撰，必须统一协调安排。否则，比如你给大华二字注音，注解。其他人不知道，也给大华二字注音，注解。这样重复费时费力。所以一张纸上十个字，八百张，抽中哪张，就按照纸上的字注音，注解。 三位山长，都带了自己得意门生，按照自己的人数抽取字条，方便，公平，快捷，效率高。 几人笑着点头同意。 欧阳守行一边点头，一边感慨道：“此事，从头到尾，大小事宜，都是陆山长在谋划，运作，操持。我等千里而来，其实就来捡了个便宜，吃了个现成。心里既有感激，也有愧疚。” 陆明哈哈一笑：“欧阳兄，你言重了。世间无难事，唯有齐心二字。看起来我先前所做事多，那是机缘所在。以后编撰，推广，要在江南各地普及，需要在座同心协力。我跟秦枫也是这般解释，我四家书院，尽力推广，能迅速在江南，甚至大华普及。比他一人费力吆喝，高效有用。能让大华百姓早一日学会拼音，学会这种识字方式。我大华百姓也就早一日实现，全民学习圣贤书，举国上下齐道德！此乃大华之福！也是我等责任，也非我一人可为之！“ 陆明长身而起，右手一辉：“所谓，为往圣继绝学！正是今日诸君所为！我们都是多年至交，无论责任，还是名誉，我等一同往之！“ 欧阳守行，一脸激动，下巴上的胡子也跟着哆嗦。杨万育与陈凤山，互相看看，眼里都是炙热光芒。这不就是大家所期待的结局？ 陆明换上笑脸：”所以三位山长，又何必与我这般生分？“ “陆山长高风峻节！知情重义！我等钦佩不已。不是我等生分，而是陆山长你，对我等生分，不够坦荡磊落。”欧阳守行叹息一声。 “哦？此话怎讲？”陆明缓缓坐下。 欧阳守行道：“昨日我去南昌县衙递交名册，顺便与南昌县知县魏大有叙旧，说起字典，也就聊起秦枫。万育，凤山，你们可知，秦枫要陆山长，买他一成银行份子，收陆山长十万两银。陆山长正为此焦头烂额。陆山长，可有此事？” 杨万育与陈凤山一脸惊异，陈凤山惊讶道：“什么生意？一成就要十万两银子？” “生意哪里值那么多？定是秦枫获悉我等从商户那里提高了赞助费。心生愤愤，又碍于面子，所以以一成股份为名，想再索取十万两银子！”杨万育冷笑一声：“又要钱，又要面子！” 陆明点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瞒各位。此事毕竟是秦枫一力促成，收赞助费也是他原先的主意。我等只是发扬光大。他想再取十万，也不算过分。我又怕节外生枝，所以无法拒绝。但我也声明，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可再生事端。“ 欧阳守行点头道：“正该如此！陆山长这般处理，并无不妥。只是为何还要魏大有替你焦虑？” 陆明苦笑一下，道：“我缺银子啊！我要有十万两，早就开士林分院了。秦枫若是只要钱，我还可以与诸位商量，动用商户赞助费。但是他一定要给我一成银行份子，这似乎就变成，我和他的另一场交易。因此我无法动用赞助费，也不便与诸位协商。所以我只有找其他关系一起想法为我筹钱。魏大有银子没筹多少，倒把事情戳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7章 聊胜于无 陈凤山点点头：“秦枫强行给陆山长一成份子，就为脸面。这一成份子，陆山长还不能不要！还真为难了陆山长。” “平心而论，秦枫做生意还是有一套，得他一成股份我也愿意。而且，真的白给他十万两银，不要股份，合不合适另说。我自己心里也觉得亏得慌。呵呵。”陆明摇头滋笑一声：“所以我好生为难！” 欧阳守行大手一挥：”有何为难？君子坦荡荡！赞助费除去补足赈灾银两，余十几万。印刷，纪念品也要不了这么多。就再给秦枫十万两银吧。“ “正是！” “本该如此！” 陆明笑笑，摇摇头：“三位山长坦荡，此事是我多虑！也罢，那一成银行股份，我们四家书院平分如何？” “我在南京，我要南昌生意作甚？而且，一成再分四份，我还嫌麻烦。陆山长你就自己留着吧。”不管什么生意，欧阳守行都看不上这点股份。 既然老大哥这么说话，陈凤山笑道：“这本来就是秦枫的一个要钱理由，我们再分份子，还惹他心里笑话。” 陆明沉吟一下，正色道：“看来三位并不知道银行如何营生，这是秦枫开创的一门新生意。可说是，前无古人。万一，他把这银行做好了呢？一成份子，还是不少了。” “希望如此！”杨万育道：“到时候，陆山长可以把他的经营模式，给我们复制一份。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做后来者。这就算陆山长给我们的回报吧。” 任何时代，学习别人的经营模式，都是一种优秀品质。不过核心技术，秘方秘籍，另当别论。 欧阳守行一拍手，笑道：“万育这法子不错，也省得陆山长心里不安。” 陆明站起来冲大家拱手施礼：“欧阳兄有言，君子坦荡荡。既如此，陆某不再矫情。只是此事万不可外传，怕惹秦枫不满。我会对外宣称，是我陆明主动索买银行一成股份。” 欧阳守行点头：“既然都给了他银子，不妨再给足他面子。陆山长费尽心思，只是委屈了自己。” “无妨！怎么说，我也有一成份子，聊胜于无。”陆明微笑道。 陈凤山也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既然现在免去了陆山长之忧，就再请陆山长为大典礼继续费心劳神。” “说到典礼，舒巡抚那边要求务必隆重。他会在典礼上移交皇上御笔封面题字。不过，南昌城正在救济灾民，各级官员也疲于奔忙，明年又遇乡试。所以时间并不宽裕，我建议我们先做编撰。一个月以后，编撰完成。我们再举行开典大礼！庆典事宜也能准备得更充分。”陆明起身，双手手心向上，两臂展开，朗声道：“字汇成籍，开典收官，盛世庆典，一日礼成！“ ...... “这是什么肉？味道真好，吃起来绵软，又有嚼劲，虽然是肉，却一点都不油腻。”贾静敏筷子夹住一片牛舌，放进红唇皓齿，一脸愉悦。 这是秦枫特意给她带回来的，当然，秦枫回家时，嘴里说带了好东西回来给大家吃。但眼睛就瞄着自己，贾小姐本想狠狠瞪他一眼，只是心里气不足，这一眼瞪过去，反成抛媚眼一般。贾小姐当即偃旗息鼓，眼往别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秦枫放下筷子，取了公筷，先给如意夹了几片，再给贾夫人夹了几片。最后顺理成章给贾小姐又夹几片。 贾夫人笑道：“你也吃啊，别光顾我们。” 秦枫笑笑，把盘里最后两片肉放进自己碗里。 大华规矩，男人给女人夹菜，只能是自己一家人。秦枫有些越界，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次开始，如意在贾小姐暗示下，给秦枫夹了块鹿肉。秦枫也就给如意夹了块排骨，又顺手给贾夫人，贾小姐夹了菜，因为他动作自然大方，面部表情极为平静。贾夫人和贾小姐也就忍了，没有对秦枫批评教育。 凡事有一就有二，秦枫后来又夹几次，越界多了，大家也就接受了，慢慢习惯了。 秦枫一直不觉有异，现代人，帮同桌夹菜，实属平常。 秦枫把一片牛舌放进嘴里，对贾小姐道：“香！好吃！校场今天吃牦牛，这是牦牛肉。” 贾小姐疑惑道：“我吃过牦牛肉，和一般牛肉差不多，只是味重一些。不是这个样子的。” 牛舌一般很少人吃，为何？因为少啊！一头牛就一根，所以真吃过牛舌的不多。还有，大华一般稍微讲究点的家庭，特别是女人居多的家庭，很少吃动物内脏，包括牛舌。 贾小姐不认识，很正常。贾夫人是知道的，只是女儿问的是秦枫，她不打算替人回答。 秦枫把碗里最后一片放进嘴里：“你说的是普通牦牛肉，这是最好的精华肉，牛舌。” 贾静敏一怔，随即，“啊！”地一声，脸上显出怪样，如意也跟着一脸纠结。贾小姐苦着脸问道：“牛舌头？” “对啊！这是最好的东西！我特意留下带回来的。” “好恶心啊！”贾小姐苦兮兮一张脸。 秦枫一怔，也是啊，你要认真一想，这是牛嘴巴里面的舌头，舌头裹着舌头，吃舌头......贾小姐和如意，觉得恶心也正常。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直卖关子，不说是舌头。 秦枫道：“牛肉市场上，还就这舌头，卖的最贵！真是好东西！” 秦枫吃的津津有味，还特意拿回来，贾小姐相信，这确实好东西。但是自己心里，也确实觉得恶心。一脸为难看着碗里剩下几片舌头。 秦枫摇摇头，吃东西的时候，千万不要联想，吃牛杂肚子，猪肥肠，你要联想到里面装的粪便，肯定影响食欲。秦枫把自己的碗伸到贾小姐面前：”不吃给我。“ 贾小姐迅速把碗里几片牛舌，一起夹给秦枫。看到秦枫一口一片吃得有滋有味。忽然想起，这是自己碗里的，是自己剩下的，或许，上面还有自己口水，贾小姐的脸一下红了！ 这又想多了啊！ 秦枫再看看如意，把碗伸过去：“不吃给我！”如意如释重负，但她没有贾小姐想得那么复杂，脸上只有轻松。 贾夫人慢悠悠道：“这是好东西，当年你父亲，也喜欢吃猪舌。我跟他学着吃，慢慢就喜欢了。” 贾小姐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去联想，等面上红晕退一些，轻声问秦枫道：“明天你有事吗？” “还是去校场看他们训练，你不喜欢舌头，明天我带牛筋回来，那也是好东西。”秦枫道。 贾小姐心里一阵暖流，自己是否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把他最喜欢的东西，给你。 “娘说爹也喜欢，你以后还可以带舌头回来。我再吃几次，就会喜欢了。其实味道真的不错，只是想着是舌头，才觉得......”贾小姐看秦枫吃的舒服，恶心两字再说不出口，一时语塞。 秦枫点点头，笑道：“好，我牛舌也带，牛筋也带。你吃的时候，不要多想其他，只放进嘴里，感受唇齿留香。” “嗯。”贾小姐难得地，乖巧应一声。接着又道：“明日你能否不去校场？” “行啊，不去就不去，你有事？”秦枫问道，贾小姐这么说话，下一句要么就是找自己办事。或者，是约自己出去幽会。所以痛快答应。 “舒怡约我们明天，去看望一下灾民。“ “灾民有什么好看的？”秦枫一脸不解。该捐款就捐款，该出力就出力。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去看灾民，不合适，也没有意思，还打扰别人做正事。可眼神一下捕捉到贾小姐眼里的失望，立刻又道：“不过你要去，那就一起去吧。” 贾小姐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欢喜。他是不想去的，但是愿意陪自己去。 贾夫人起身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言毕转身离去，脸上浮出笑容。贾家，终于是拨云见日了？ 一大早，舒怡的马车就来到贾家门前。让秦枫意外的是，舒子澄也骑着马一同前来。 舒怡与贾小姐想要一起叙话，加上丫鬟小环，如意。四位姑娘同乘一辆马车。 秦枫翻身上马，他骑的马，还是那一日舒夫人所赠。脚后跟一碰马腹，军马一拽一拽驮着秦枫来到舒子澄马前。 秦枫一拱手，笑道：“舒先生，这才几日不见，为何神采更为飞扬？” 舒子澄哭笑不得：“我飞扬？你这秦团长才做的飞扬！还跋扈！听说你天天杀牦牛，军士都吃出骚气了。” “我实话实说，舒先生却来奚落我。”口里亲热地喊着舒先生，再随意调侃几句，关系就显得亲近，秦枫本来就是个自来熟。 “我心情确实好，因为今年灾民比往年多。但是今年能比往年做得更好。你的民团，解决了三千多户，差不多一万人的生计。你又安排人招揽了一千多灾民带走。”舒子澄赞道：“说起来，你也有大功劳！不过......” 两人提着缰绳，跟在马车后面。秦枫左顾右盼，骑在马上，本就感觉高人一等，而且，你不挺胸抬头，还骑不稳当。 舒子澄说了不过二字以后，就等着秦枫发问。哪知这厮不接话，舒子澄无奈自己接着又道：“指挥使不好听吗？干嘛要叫自己团长？你不别扭？” “就是觉得秦指挥使听起来别扭。我就一秀才，也只是民团指挥，都叫我指挥使大人。让人误会我有品级，反而丢脸。一声团长，干脆利落，也不让人误会我乱扯虎皮。”秦枫笑吟吟解释。 “有几分道理，行，反正民团自治。我也跟着叫你一声秦团长。” “舒先生这么叫我，我可是受宠若惊。” “你确实受宠，清洁卫生费说好的自愿，你却摊派到舒巡抚家里了，哪里有半分受惊的样子？” 咋说话呢？你才受，精。秦枫腹谤一下，道：”舒勇说，他零花钱交，请你们享受干净环境。“ 嗬，舒子澄忍不住笑一声：”请我们享受干净环境？这话说得好听。你先说说，这一个月，你能收多少清洁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8章 银行风控 我呸！什么舒怡邀我们看望灾民？分明是舒家以此为由，准备来打土豪了！早知如此，我今日就不该来。别看贾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被人忽悠，套路了自家男人还不自知。要换了陆文曼，没准儿昨天就拒了舒怡。 算了，有心算计，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日。 “一个月啊，如果能收齐，我说能收齐的话。预计五六万两吧。”这种能查的事，秦枫不会撒谎。 舒子澄的身体一晃，侧头问道：“那一年，就是小百万两？” “没有，还差好几十万两呢！” “啧啧啧。”舒子澄摇摇头：“接近江西小半年的税收了啊！舒大人想为国库每年增加四十万两税银，都日夜寝食难安。没想到，你就这么整一下，每年进账小百万！” 秦枫道：“民团清道夫，三千多人，一个月饷银，吃喝，接近三万。街道上，我还要设置卫生设备，修厕所，垃圾桶，垃圾转运站。下水道我还要派人疏通，翻新。这一系列投入，每年至少一两万。这钱还没收上来，就这么七七八八了。这钱真不多啊，舒先生。而且，收不收得到，还两说。”秦枫一脸诚恳。 舒子澄嘴角一抽，民团不是该你自己拿银子出来养么？收清洁费养，那谁不会养？！但这话能想，不能说。 “对了，还有一事。两县县衙，府衙，布政使衙门，一级一级递上来一个文书。询问银行为何物，该归入哪行？舒巡抚近日赈灾忙碌，本打算过些时日，再上书朝廷，问问内阁。可一看细则，这银行是你打算操作，所以着我来问问详情。也是怕递上内阁，搞不好就石沉大海，耽误了你。舒巡抚对你，可真是宠啊！”舒子澄在马上一摇一晃，慢悠悠道。 这是高文进去两县衙门办理银行登记手续，留下的事尾。 大华人想做生意很简单，去衙门登记留档即可。但每个行当对应不同的管理。比如开餐馆，如果毒死人，吃坏肚子，轻则罚款。重则抄家，甚至判刑杀头。 若是买卖商货，比如粮商，哄抬物价，以次充好，都会被处罚。处罚也分情节轻重，比如现在救灾时期，就得严格按照官方指导价销售，处罚也是从重从快。 再比如质库，就是当铺。丢失事主抵押物，事主前来赎不回自己的东西。五倍赔偿那都是轻的。 但不论哪一行，欠银不还，就会卖房卖地，不够就卖儿卖女，自卖为奴！ 这个时代，世人只认一个道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大华律，也是以这个为基础编订而成。 甚至还有地方官府的判罚，直接就是以牙还牙。比如，你喝酒滋事，打断别人一条腿。对不起，你除了付钱医疗，同时，还要打断你的一条腿！没钱？那就卖家当，卖儿卖女，不够？打入奴籍！那就真是，连子孙后代都翻不起身。 所以，每个行当，自有规矩。 商人提交登记手续，如何运营，有什么风险，都要写清楚。官府就要看，你的经营风险在哪里，有没有对口的条例对你进行管理。如果有，遵循旧例。 如果没有，就要加上去！不能让你游离在大华律之外。 银行真新，没有对口条例设定对应处罚。再看完银行经营项目，两县礼，刑，户等房主事，竟然拟不清条陈！两县师爷亲自出马，这才发现，这银行，绝对是所有生意里面，风险最大的！难怪几房主事下不了笔！ 高文进文采斐然，阐述事情自然清晰明白。 银行，就是做银子的生意，一进一出。进则，银行付利息。出则，银行收利息。利差即为银行收益。 这风险就大了，极端一点举例，百姓大量存银，可能失窃，丢失，发霉，捐款逃逸。 放款出去，收不回来，也是风险。 还有，存银自愿，取银自由。放银回收有期限。 比如，银行收到一万存银，放贷五千，说好一年为限。但是一年内，百姓要把这一万存银取出来，银行借出去的五千又未到期，收不回来。也就拿不出银子兑付，怎么办？ 存银太多，放不出去，银行支付存银利息，给不起，是风险。 放贷太多，库存变少，百姓挤兑取银，也是风险。 看起来开办银行就是，用别人的银子借给别人，吃利息差。一切很美好！但是一推敲，处处是风险。 一般做生意，是有风险，但是总体可控，涉及面不大。而且多数都是自有资金，亏了也就亏了，勒紧裤带也能过日子。若是遇上个别极端，在外欠了银两，抄家，为奴，问题能解决。不会牵连地方父母官。 但是银行一旦出事，涉及就不是一家两户，而是千家万户。甚至可能更多。就算把主事人全部发卖为奴，也会引发群体事件。地方父母官，是怎么为人父母的？所以难辞其咎！ 看明白风险大，两县不敢批复，但这又是近期南昌风云人物，救济灾民的民团指挥使秦枫主事。两县与秦枫关系也相处融洽。于是各自一纸公文，上报府衙。 府衙认真一捋，上报布政使。布政使大人一看，转呈舒巡抚。按理，舒巡抚就该上报内阁，阐述前因后果。批不批，准不准，内阁决定，出事了，内阁垫背。 但是舒巡抚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先与秦枫谈谈。 舒子澄说完这前因后果，秦枫就明白了。高文进的银行展业计划，写得太笼统。根本没有把父母官最关心的核心问题解释清楚，就是风险控制。看来高文进，真没有当官的潜质。 开银行确实能赚大钱，同时也风险巨大。所以后世的银行基本都有政府背书，很多商业银行，直接就是当地政府，国企，央企参与。 换言之，政府就是信用。政府不垮，银行就不会跨。所以大家敢存钱，也不会去挤兑。就算出现挤兑，银行之间可以互相拆借现金支援。如果全民恐慌，全民挤兑，政府印票子就解决了。等大家渡过恐慌期，把取出去的钱存回银行，政府再把当初多印的票子收回。一发一收，除了浪费人力，任何人没有任何损失。所以风险能控。 最后，舒子澄道：“看银行经营章程，我有一问，存银利息一成。借款出去你收两成利息。银行收存银一万，需支付一千利息。所以，这一万存银，你至少要借放五千出去，按两成收息，得一千利息。如此，账目勉强做平，还不算运营成本。问题是，你那五千借款还未到期，库存只剩五千。百姓要取出那一万两银子，银行怎么办？” 这就是各级主事发现的，银行最大的纰漏所在。 如果在大华开银行，全部按照后世现代化银行操作，这风险就是不可避免。秦枫无法解决这个挤兑矛盾。 不同时期，就得用不同方法。秦枫对银行经营细则，有大幅度修改。只是细则太多，以后也会随时变化。可能就因为此，高文进没有在备案文书上，详细阐述。 秦枫微微一笑：“舒先生，这种挤兑，是没有法子应付的。所以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高文进很多细节没有阐述。在银行存银也有期限，存定期一年，才有一成利息。随时存取，活用活取，利息只有一成的两成，两分。一万两，活期一年，只有二百两利息。定期分一年，两年，三年。利息不同，年限越高，利息越高。三年期的，一年利息可达一成半。定期存银要提前支取，没有利息，还有罚金。如果临时急用，可以用存单抵押，向银行申请优惠贷款。还能保住部分利息。“ 舒子澄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是法子。大家都有期限约束。但存银利息这么高，运营费用这么大，无人来借贷，怎么办？” 秦枫道：“走商一次，获利数倍。来回一趟，甚至可达十倍。很多人想走商，但缺两样，一是安全，一是银子。安全有我民团，收些护卫费。银钱不足，有银行借贷。愿意走商的，恐怕少不了。仅此一项，就足够银行生存。” “而且。银行如果顺利，还能解决舒巡抚，寝食难安的难题。”秦枫决定，放出大招。 “哦？愿闻其详。”舒子澄果然兴致勃勃。 “大华商税，三十抽一，差不多就算一百抽三。敢问舒先生，去年江西商税几何？南昌几何？“秦枫侧头问道。 “整个江西大约一百万两。南昌占三十万左右。”舒子澄回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99章 图穷匕见 大华商税，都在城门洞收取，货物进城，一百抽三。税制比较单一。 城内开门做生意，比如你做餐饮，在城内购买原材料，在城内销售。是没有税收的。 因为你的原材料，进城就已经收了。还有，你的销售金额，以大华官府的能力，无法实现监控管理。所以不收。 这也有一定道理，大米，棉花，等，都是地里生长。土地，都在城外。 以棉花，布匹为例。不管棉花进城，或者是在城外织布以后再进城，都逃不过一次缴税。只是收税标准不同，棉花便宜些，成品贵些。 成布以后，大型染坊都在城外，出城无事。染好布匹，还得拉回城销售，这就要再上一次税。越好的布匹，越要进城才有销路。这税躲不过。 秦枫道：“南昌府是大府，商税三十万，那么进城货物，估计一千万两银。如果有大量商人走商，南昌必有更多货物涌入。如果货物翻倍，那么南昌商税也就翻倍。舒先生，是也不是？” “民团提供保护，银行提供银子。自然就有大量商户愿意走商，城内货物就会欠缺，不错！确实就会有大量货物流入。没想到银行，还有这番用处。”舒子澄颔首赞道。 “所以，民团和银行，缺一不可。”秦枫笑道。 “我原以为，你建立民团，是为自己走商。没想到是要惠及众多商家。自己走商，获利不是更多？”舒子澄。 “天下银子，如果尽归一人。天下人岂能容他？“秦枫笑道：”论起瓷器买卖，我不及烧窑帮工。论起笔墨纸砚，我不如文墨商人。皮革毛草，布匹粮食，各行有各行门道。我一人之力，根本做不下这么多买卖。不如买卖交给商人做，我提供保护，银钱。等他们赚到钱，又存进银行。我还可以借贷给开餐馆的，开青楼的。陆山长不是一直想开士林分院吗？借给他十万两银子，一年收他两万利息。嘿嘿，舒先生，这已经是极好的买卖了。“ 啪、啪、啪，舒子澄手指夹住缰绳，给秦枫鼓个巴掌，又笑道：“原来这银行，还有如此乾坤。我舒子澄也遇见过不少商业奇才，和你一比，那就是萤火与星光！” “多谢舒先生，方才说到，能为江西增加税收。我这里给舒先生一个保证，一年为期，如果南昌税收不能增加三十万两。由我来补足，如何？”秦枫侧头给舒子澄一个迷之微笑。与其让你敲我现银竹杠，不如给你画个大饼。 而且，银行本来就具备，促进商贸的作用。秦枫先前的说法，也正是他以后要做的。 “哈哈，秦团长真是快人快语，也不枉舒巡抚对你一片关护之心。不过，你这银行，首先是要有人来存银。这个难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的吧？一年就能让银行兴隆？还能让南昌税收翻倍？秦团长是勇气可嘉？还是成竹在胸？“舒子澄贵为一省巡抚幕僚，岂可被你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去？饼子是大，但是你得让我看清楚，你有面粉，还有馅料。 画的，不算！ 秦枫收起微笑，正色道：“这就要看，士林书院，锦衣卫，能不能帮我收齐清洁卫生管理费。” 舒子澄有点懵逼，脱口而出：”银行和清洁卫生费，有何关系？“ “为了保证不乱收费，不多收费，所有缴纳费用的富豪之家，商贾之家。只能去银行开设银行账户！签约，提前存入银两。银行按月自动扣除清洁费，转存民团账户！”秦枫笑眯眯道：“舒先生，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体会到银行好处与方便了。嘿嘿。我现今银行人手不足一百，营运地点还是贾家布行。地盘太小，人手太少，我怕，到时忙不过来。毕竟，就这些富贵人家，商户累计下来，也足足九千户！而这九千户，还是南昌最富裕的人家！呵呵呵。“ 秦枫又一脸贱兮兮笑道：”舒先生如果有大一些的地方，能否为我介绍一下？我买下来开银行。” 舒子澄脸皮子一抽一抽：“你，你这法子，简直是，简直是神来之笔！不过，士林书院，锦衣卫为何肯全力助你？” 秦枫得意洋洋：“他们各以十万两银，买了银行一成股份。”纸包不住火，秦枫向来对无法隐瞒的事情，都实话实说。 “汪公公出银十万？“舒子澄一脸不可置信。看来汪公公名声，确实不咋地。 秦枫解释道：“我要他锦衣卫，以后全力协助我收费，办银行。这些算作劳务，所以我只收他四万两银子。” “能从他手里，拿到四万两银子，你真是个人才！” “嘿嘿，谢谢舒先生夸奖。” “你方才说贾家地盘太小。要我帮你寻个地方，行！红袖别院，就是你参加词会之处，还有一塘荷花池！地宽，房多，有风景。你去那里开银行吧。那是舒家别院，卖给你开银行！折银多少我就不和你细算了。以后收清洁费，办银行。舒家和锦衣卫一样全力助你，待遇也一样，银行，舒家也占一成。”舒子澄嘿嘿两声，又道：“此事，或许不用再上报内阁，舒巡抚有权批复。你意下如何啊？哈哈哈哈！” 看着秦枫一脸懵逼，刚才的得意劲头不翼而飞。 舒子澄心情舒畅，放声大笑。脚下一踢马腹，一抖缰绳：“驾！”纵马前奔。两名骑兵侍卫也纵马跟上。 闻见外面响动，香车里面，布帘一开，露出舒怡俏脸。看看大笑而去的舒子澄，再回头看看秦枫：“我叔怎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捡到便宜了，得意了，这么跑马，会不会摔跤？” 舒怡瞪了秦枫一眼，恶狠狠道：“你才摔跤！你得意就会摔跤！摔烂你屁股！哼！”正要放下布帘。秦枫道：“等等，舒小姐，我有一事想请教你一下。” “说！” “我打算买个大点的宅子，可是不懂行情。我就问问，上次我去参加词会，你家那个别院，有荷花池的那个，市价大约值多少？” “三万两银左右吧。”舒怡放下帘布，对贾小姐道：“哎呀，他打算向你求亲了吧，刚才问我买宅子的事呢！” 香车里隐约传出嘤嘤语语打闹笑声...... 人啊，为什么要得意呢？秦枫在马上沉思，反省。他不反对舒家入股，这对银行只有好处，但他反对，低价入股，扰乱市场行情。 灾民聚集地，为方便管理，都是分散布置。而且，离南昌城，也不能太远。大约四五里路。 舒子澄想必常来视察，轻车熟路，径直带着众人来到一小坡上，坡下平坦处，一顶接一顶的帐篷整整齐齐。 正如刘师爷所言，只有衙役，文吏在几排桌子前面处理事务。并无富家子女熬粥之类。 灾民帐篷区也井井有条，每个人都在忙碌做事。有整理杂物的，有清洗东西的，有生火做饭的，还有青壮在巡逻。 也有城里的百姓在义务帮忙，带着衣物或者其他用品，在一旁收拾清理。不时有人来捐衣物，他们就接下检查，清理出一部分拿出去清洗。不用清洗的，放在另一边，那里有灾民排队领取。 还有些灾民的小孩子，在空地里无忧无虑打闹玩耍。 舒怡挽着贾静敏，越过秦枫与舒子澄，回首道：“去看看我家的棚子。” 你家也逃难啊？还棚子？ 见两女带着丫鬟往一边走去，秦枫与舒子澄只有跟上。 又走上半里路，看见一片空地，搭建着一长排木棚子。棚子前面有商人指挥着伙计搬运货物，有书吏在清点记录，人人都在做事。这里离灾民区稍微有点距离，还有全副武装的衙役与军士守卫、巡逻。 显而易见，这是赈灾物资管理处。 秦枫边走边问道：“这些都是粮食？” “主要是粮食。还有药材，石灰，甘草等。这些物质每天都要消耗。也有锅碗被褥等生活用品，反正有什么需要，列个清单给粮商，他们就会带来。“舒子澄道：”赈灾就是靠银子。有银子，井然有序。没银子，就是尸横遍地。“ 一行人走过七八个大棚，舒怡停下脚步，玉手一指，得意洋洋道：“秦枫，你看这个棚子。” 秦枫抬眼一看，大棚左侧写着：鱼水情深心系灾民。右侧上书：江西巡抚舒庭轩之女舒怡捐银万两！ 作秀就作秀吧，还拉着人来看？看就看吧，还指着，喊着让我看。炫耀啥呢？ 大棚尽头一侧，有许多灾民排着队领取物质，每一队领了物质以后，都要从大棚前面经过，回到灾民区。此时一队领取物质的灾民走过，在领头人的带领下，每个人对着大棚都鞠躬三次才离开。 舒子澄解释道：“捐银千两以上，都会在这里搭棚。既然人家捐了银子，除了县志有记载，还得让这些人看看。不求知恩回报，但也得落一声好。” 秦枫点头道：“正该如此。” 舒怡气鼓鼓嘟着嘴，对秦枫道：“你看，我旁边的棚子，是陆姐姐搭的！” 陆文曼？秦枫心里一跳。条件反射看一眼贾静敏，咦，她脸色怎么怪怪的？怀疑我对陆文曼有想法？不像，对我的眼神没有杀气。 秦枫故作随意跟着舒怡再走几步，果然，旁边一个大棚，左边写：“风雨同济患难共渡。右侧上书：南昌士林书院陆明之孙女陆文曼捐银万两！ 秦枫撇撇嘴，这两大小姐哪来的万两？还不是家里大人给的，既给大人扬名，又全了姑娘的炫耀面子！这秀做得，啧啧啧，有水平！ 但无论如何，哪怕作秀，人家也是真金白银拿出来了，只能歌颂。秦枫笑道：“没想到舒小姐和陆小姐，还有这般悲天悯人的情怀。可为南昌名媛之典范！” “那你呢？捐多少？”见秦枫老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舒怡终于图穷匕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0章 完美世界 秦枫一愣，绕着说话不好吗？玩玩太极推手不好吗？有这么直接逼捐的吗？说好出来看看灾民，看看就这么贵？ 但人家大义所在，秦枫只能老老实实回道：“我的民团，也是在赈灾啊，不行你问舒先生。那可要花费我好几万两银子。”心里补充一句，你这区区一万，还好意思跟我比？ 舒怡看一眼舒子澄，舒子澄眼睛望着天：“我们原以为民团都是秦团长自己出银子养着，但方才秦团长又跟我说，是要收取清洁费支付民团费用。不过你们年轻人说什么，别拉上我掺和。“言毕背着手，往一边横跨几步。 舒怡一双大眼瞪着秦枫：“你行啊！收清洁费，这次你又能赚多少？” “赚什么赚？入不敷出！”秦枫敷衍道。 舒怡瑤鼻一翘：“哼，你看，这里有我的名字，有陆姐姐名字。如果再有贾姐姐名字。我们红袖文苑三会长就算齐了。” 你不知道，捐款自愿吗？秦枫脸色一整，正要严词拒绝。 目光一扫，落在贾小姐身上，见姑娘脸色不好，螓首半垂。秦枫心里一动，难怪贾小姐脸色不好，她早看出了舒怡用心，但贾小姐香水生意还未做，拿不出大笔银两。此时心里，难免尴尬。 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心里难受呢？秦枫心里暗叹一声。 罢了，秦枫收回目光，脸色一变，笑着对舒怡道：“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行啊！旁边搭个棚子，南昌贾家，大华银行，贾静敏捐银万两！” 舒怡眉花眼笑，掉头对一书吏道：“还不快来记账！” “秦团长，那左侧如何书写？”书吏赔笑问道。 “你随意吧......”秦枫话未说完。 ”不。“贾静敏过来两步道：”左侧写，休戚与共同心同德。“秦枫一愣，这八个字，嗯？ 书吏点头称是。贾小姐对秦枫笑笑，退回去挽着舒怡右臂。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 或许贾小姐觉得，不需要再跟秦枫说谢谢了。 舒怡看看两人，莞尔一笑，从秦枫身边路过时，得意地一仰头：“哼！你该谢谢我！” “我不是才派人，给你们送来五万两银子？” “那是你先前答应给我们做香水生意的本钱！陆姑娘也有一份，你别混为一谈。”舒怡脖子一拧，理直气壮。 舒子澄走过来对秦枫道：“你们年轻人的事说完了？现在，嗯，我们再回到成人话题。秦团长，如果银行如你所说，增加商品外运销售。货物流入大幅增加，那么种植，生产，运输等，会不会需要增加人手？“ “肯定会，比如布匹，会有更多人参与纺织，染行需要更多人手，笔墨纸砚，瓷器，木艺，等商品，一旦货物供不应求，生产商家就会招募更多人手。”秦枫正色道：“这些人都有活路以后，吃的，穿的，住的，他们也会消费。又会带动吃穿行业的销售增加。如此良性循环，更多的人会有事做，更多的人能赚到银子养家糊口。” “以前，我以为，做生意只是赚钱。一行一业，各不相同。听你一席话，各行各业原来互有关联。银行兴，行行兴。”舒子澄抬手一指：”秦团长，你现在看到的灾民，仅仅是一成。他们绝大多数，失去了土地，家园，他们希望在这里扎根，在这里有新的生活。“舒子澄再一指南昌城方向：”可是，城里人又怕灾民来抢他们的活计，害自己没有营生。所以，南昌百姓，对灾民既有同情，又有防范。既然你的银行，也能解决这个矛盾，让所有人，都有一个希望。秦团长，银行之事，我会如实禀告舒大人。也请秦团长，万勿让舒大人失望。“ “多谢舒先生！”秦枫郑重一礼，又笑道：“舒先生，舒家那处别院的房契，我明日着高文进来办理过户，可好？” “哈哈哈。”舒子澄笑道：“正合吾意。” 几人回走几步，舒怡哎呀一声，道：“贾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忘记给书吏说了，我还有个姐姐打算捐赠五千，让我帮忙先登记一下。” 贾静敏笑着道：“我陪你回去啊？” “不用，你等我，我一个人过去还快些。”舒怡回身，快走几步到那书吏面前，小声道：“等会儿，你就把陆姑娘的棚子，改成贾姑娘的。动作麻利点，别让其他人看见。” 书吏忙不迭点头答应，募捐的活，也干过几次。搭个棚子，编个名字上去，转眼就真能捐来银子，也就舒家小姐才有这本事！ 一行人回到南昌城，舒怡急于回家表功。也不进贾家门，几人就在贾家布行门口道别。 秦枫送贾小姐到内院门廊处，贾小姐轻声道：“我不知舒怡有这心思，今日，让你破费这么多银子。” “什么我的银子，我的就是你的。以后遇上这种事你自己就做主捐了。呵呵，舒家，别看现在是巡抚，以前肯定是卖竹子的！” 贾小姐心里甜蜜，脑子有点迷糊，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的敲我银行一成股份，就给我一个破院子。小的敲我一万两银子！两人轮番敲我竹杠，可不就是卖竹子的？” 贾小姐有些讶异：“一成银行股份？给你个破院子？什么院子？” “就上次词会那里，红袖文苑那处别院。” “舒家给你了？要你一成银行股份？”贾小姐眼睛瞪得溜圆：“舒怡才说，市价值三万两！” “我卖给士林书院陆山长一成股份，收的十万两现银！舒家那可不是破院子？” 贾小姐怔怔半响：“那，那可真是破院子了。” 秦枫沉吟一下，道：“原本打算过些日子与你商议，既然今日说到这里。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何事？”贾小姐眼神慢慢变得明亮。 “银行对我们很重要。我负责外围事务，还有银行内务需要人管理。还只能选能与我休戚与共，同心同德的人。我希望你来负责。至于香水这些生意，就交给他人去做。” “啊？可是，我不会啊！”贾小姐有些惶恐，有些兴奋。 “我教你啊！你那么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我每天晚上回来教你！”秦枫一脸坏笑。 “嗯。”贾小姐红着脸低头应一声，这次没有瞪他。 今天这一万两，值！ 看着秦枫得意洋洋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贾小姐脸上，也浮出羞涩笑容，还有几许期待。 女人在大华，家庭地位的高低，就看你在家中做什么事。一般管理财权的，地位最高。 所以有雄心的姑娘，或者大户人家的小姐。除了学习女红女德，儒家思想，一定还要学算学。否则以后为人妇，不会算账，不会计数。财务大权就会旁落。因此前些日，贾小姐招募会算学的姑娘，不是难事。 所以现在，听秦枫要将银行内务给自己管理，贾小姐自然满心欢喜。 因为她这段时日，看秦枫忙进忙出。眼看他从一穷二白的秀才开始，结识各路贵人，担任民团指挥使，一掷千金更是眉头不皱。已然有大富大贵之相。而且，这仿佛还只是开始。 虽然秦枫一如既往对自己大献殷勤，但还有陆姑娘在侧，虎视眈眈。秦枫以后还会一如既往善待自己吗？贾姑娘心里难免忐忑。 说到陆文曼，秦枫自以为那天已经成功对贾小姐瞒天过海。 殊不知，悔棋在大华的意义。 在现代社会，朋友之间下棋，特别是男女之间，悔棋好正常，至少无伤大雅。 但在大华人眼里，悔棋极不礼貌，没有风度，有失君子体面！输棋是技不如人，悔棋就是不要脸。 男人不顾面子，在姑娘面前悔棋，说明这个男人自我感觉和这姑娘没有距离。所以秦枫刚一悔棋，两位姑娘都会大惊失色。 就像，现代社会里，男人在美女面前姿势不雅，太过随意。要么是缺乏教养。要么就是，美女的男朋友，还是跑都跑不脱的那种。 而陆文曼又愿意他悔棋，甚至还能继续下，那又说明什么？能容忍你厚脸皮，不是美女大度，而是因为喜欢你。 不过，自己今天拿到了内务大权，就比陆姑娘，领先不止一步！ 你若真有本事考个举人，哄得陆姑娘进门，那也排在我后面。 贾小姐文化水平高，有自己的主张，所以性格要强。 此时此刻，贾小姐心里想得美，脸上也看着美，憧憬着一个完美世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1章 宁缺毋滥 江西巡抚府会客正厅。 舒怡正在摇头晃脑，述说今日成功敲诈秦枫万两银子。 舒夫人一脸宠溺看着她，舒巡抚一脸哭笑不得。舒子澄微笑不语。 舒怡说完，兴高采烈道：“爹，一万两哦！又能帮你不少吧？！我就说我能行！“ 舒夫人嗔怪道：“你爹的公事，有叔叔帮忙，你以后别瞎掺和。还好是秦枫，换个其他人，会弄得人家很尴尬。” “其他人我又不会去理会！我就一心想让他出点银子。一直都是看他赢别人的银子，这次可是我赢了他。而且爹说了，救济灾民，非一人之事，需同心协力。”舒怡振振有词。 “行行！你有功！这一万两，能做很多事了！秦枫哪有我女儿聪明，他差远了。“舒巡抚乐呵呵两声，又道：”但是我记得，陆家的捐赠，是和士林书院一起统计。陆文曼，何时单独捐赠了一万两？“ “那是我的计谋！我事先做了个假棚子，走的时候，我悄悄吩咐人换成贾家的棚子，假的就成真的了，一点没浪费！”舒怡一张俏脸满是得意。 舒巡抚本来还是面带笑容，闻此言，猛一怔，目瞪口呆。 舒怡觉察不对，还未说话，舒夫人抢先道：“你这丫头，这么不懂事！棚子搭起又换掉，这不是打陆家的脸？此事万一传到陆家，就把人得罪死了。” ‘啊？没人知道啊！“舒怡心一沉，狡辩道。 “来往灾民不断，有些有心人，感恩的人，还会抄录慈善棚。而且替你办事的，他不会出去说？其他人，不会看？”巡抚府面色严峻道：“哪怕稍有风声入陆家之耳，我们连怎么得罪了人家都不知道。而且，暗中窥伺你爹的人，还真不少！” 舒怡满腔欢喜，化作黯然，委屈地嘟起嘴巴，眼里涌现泪花。 “行了，行了，大哥大嫂，你们已经给怡儿说清楚道理了。容我说句话。“舒子澄赶紧插话道：”棚子没换，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安排侍卫回去重新处理了此事。棚子没换名字，在旁边给贾家重新搭了个新的。接下来我会特意注明，士林书院累计捐赠十九万两。陆文曼捐银一万两。人家出力，募捐，给姑娘一万名份，合情合理。明日我还会去面见陆山长，将此事和盘托出，小儿女之间的打闹，陆山长不会介意。没准儿，他还会嫌弃怡儿敲诈万两，实在少了些。呵呵呵。“ 舒巡抚松口气，看一眼女儿，柔声道：“还好你叔替你收尾！以后，想做什么事，给大人说一声。这一次，你给爹爹帮了大忙，爹爹心里，真的很欢喜。” 舒怡破涕为笑，舒夫人趁机起身，拉着舒怡回房休息。转身走两步，舒怡回头道：“叔，你怎么会想到帮我处理？” “临走，你单独转回，说忘记吩咐书吏，还有一位姐妹捐银五千。你明明一门心思把话题往捐银上带，还指着自己的捐银棚子让秦枫看。想方设法制造话引，那怎么可能忘记别人五千两捐银？不只是我，秦枫也看了你背影两眼，又看了两眼棚子。所以我才暗中派人直接找到和你说话的书吏，改了你的处理方法。我本想私下和你解释一下，只怪你爹爹太英明。呵呵。”舒子澄也是笑容满面。 舒怡一脸失落：“原来你们，早就看出来了。” 舒巡抚心里不忍，道：“唉，你到底还是个孩子。秦枫是否看出来，我不清楚。但你叔协助监理整个赈灾事宜，陆文曼有没有捐银，他会不清楚？你还未说话，你叔就已经知道了！” 舒怡羞恼，一跺脚：“哼！”扭头往自己房间走去。 待母女离开，舒巡抚微笑道：“这次多亏你及时处理。否则，得罪了清流，再得罪民间士林。以后更是举步维艰。” “大哥客气了，孩子们学着做事，总会有纰漏，替他们收尾，也是我们的责任。” “你对舒勇，有这么宽容就好了。“ “大哥大嫂，你们对他很宽容了，我再宽，他还不飞上天！” “也是！有人唱红脸，也得有人唱黑脸。”舒巡抚看看舒子澄：“我觉得，你今天也有些兴奋，说吧。你又与秦枫，谈了什么？” “怡儿敲了他一万两，我恐怕，敲了更多。呵呵，还有银行，并非我们在纸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民团以杀牛的方式训练军士，淘汰军士。很有成效。 十人一队，杀到第三轮，牦牛基本已无还手之力。面对牦牛的冲锋，军士也不再惧怕。牦牛虽猛，但灵活不足。背对它逃亡，很容易被它顶翻。你如果面对牦牛，在它即将冲到时，再闪身躲让，反而更容易避过它的攻击。 有好事胆大者，故意这样避让几回，就会引起围观军士大声叫好！ 再后来，能杀牛不再令人仰慕。反而是能多次避让牦牛攻击，累的牦牛直喘气，才是众人心中的英雄。 有英雄，就对应有狗熊。个别军士，面对濒临死亡的牦牛，不敢下刀肢解。有个别人看到鲜血涌出，脚下发软。还有胆怯不敢冲锋者，不敢挺枪刺杀者。 风连生，一直忠实地执行自己监督之责。锦衣卫出身，目光如炬。竟然有接近四百人被他清除出去，退回清道夫队伍。 舒勇看不下去，这天中午，吃饭时道：“疯子，是不是太过了？一千二百人，你淘汰二百人，也就算了。半月时间，你都整四百人出去了，我们三个营，都不满编了。” 风连生冷笑一声：“你没上过战场，这还只是杀牛。虽然血腥，残忍，最多就像屠场。战场上，那是修罗地狱。这四百人如果心软留下，明日战场之上，必然是畏缩不前者，返身逃命者，畏惧冲锋者。我就问你，你是愿意今日逐他们出去？还是愿意日后砍下他们脑袋？” 舒勇叹息一声，不说话。 贾颂道：“秦团长花费这么多银子，心血，就是要打造一支无敌之师！我支持风连生，人数不够，再去清道夫里面选，清道夫里面选不出来，外面灾民还有那么多！哪里会缺人？” 高文进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三人桌前坐下。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舒勇被看得有点发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盯着我们三看啥呢？” 高文进撇撇嘴：“我看谁长的正气凛然。” “你又不是姑娘，也没有女儿，我们长成啥样，管你屁事！”舒勇一脸不屑。 高文进眼珠儿一转：“民团新军服的样品送来了，按照秦团长身型做的，三件。我觉得，啧啧，真好看。” 舒勇一下换上笑脸：“高参谋，什么样子？能不能，给我们看看？试试？” “能，秦团长也想看看穿在别人身上什么样子，找找哪些地方需要修改。刚好，你们三身型高大，和秦团长差不多。所以我刚才看你们，就是想选个人过去试穿看看。”高文进道。 舒勇笑道：“给建议嘛，人越多越好，我们三都去。你刚才不是说了，三件，我们一人一件。互相看，正合适！” 刚才自己说话，怼高文进怼得厉害，要是三选一，他肯定挑贾颂！舒勇很机智，理由很充分。 “也对！一套黑色红边，红边的。一套花花绿绿的。还有一套，棉布本色。你们三，按照资格，来，舒勇你先选。”高文进道。 “棉布本色！”这还用选？舒勇嘿嘿笑道：“我就试穿棉布本色的！” 高文进看着风连生，风连生犹豫了，花花绿绿和红边？难选。舒勇挤眉弄眼：“红边更像女人衣裳。” “花花绿绿的！”风连生决定了。 贾颂没得选，苦着脸：“那我就黑色红边的吧。” 校场正厅，秦枫正与成衣店老板吴文耀聊天。 秦枫一脸笑容：“我是真没想到，吴老板做的样品，竟然这么好！和我想象中，不，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秦枫这话不是恭维，大华纺织业虽然在当时领先全球，但秦枫也有些担心做不出现代军服。哪知道吴文耀送来的样品，就算送到后世，也能与军队制服一较品质！秦枫是真的，大为满意！ 吴文耀笑道：“不是我吹牛，只要秦团长想要，你画得出来，我就做得出来！我家做这一行，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了。& 秦枫笑道：”我刚才试穿，非常舒适，等下高文进叫了其他人来，穿在他们身上，我们再一起看看。若是你大中小三种，各做一套样品，刚才高文进就可以试穿中号。也免得他再去叫人，耽误你时间。“ 吴文耀脸上尴尬，苦笑一下：“样品都不会只做一套，我还真是做了三套不同大小的样品。可是......”吴文耀欲言又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2章 气势逼人 “可是什么？你说。”秦枫道。 “我做好的样品，都是挂在墙上。平时也没有意外，昨日我们那里的地痞冯彪，来收我保护费。看到军服好奇，强行拿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就不还我了。所以......”吴文耀歉然道。 “他们一月收你多少保护费？” “不定，每月大约十来两。秋冬旺季，他们还会多要点。” “每家都收？” “大店，有实力，有背景的，他们不敢去收。收的都是普通商户的。” “报官没用？” “没用，官府抓不住把柄。他们只一门心思滋扰你，衙役就算抓走他们，够不上刑罚，过几日又放出来。但他们可以滋扰得，我们没法做生意。从祖辈开始，我们做生意的，就得时不时孝敬他们。”吴文耀无奈道：“不过还好，给他们些银子，就能安稳做买卖。大家也都习惯了。” “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在你门口，附近街道打扫卫生？”秦枫话题一转。 &有啊，衙役带着帮闲，一边巡逻，一边扫大街。别说，南昌城还真干干净净了！“吴文耀答。 “这都是我民团的人，不是衙役帮闲。协助衙役巡逻，顺便打扫卫生。以后，如果商家按时缴纳几两银子做清洁费，民团就能一直让南昌保持干净整洁。同时，谁再收你保护费，给民团的人说一声，民团替你作主，你觉得如何？”秦枫正色道。 吴文耀讶异道：“民团能做主？秦团长，且不说民团给我这么大一笔生意，我能赚钱。就算不给我买卖，如果真能杜绝地痞泼皮滋扰，又能弄好外面卫生。一个月几两银子，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就好。“秦枫冷哼一声：”冯彪是吧，说吧，他平时在哪些地方出没？“ “可他知道是我，以后报复我？我这生意？”吴文耀有些为难。 “他没有报复你的机会了。你在为我民团做衣服，他猜，也能猜到是你。放心吧，吴老板，我以后还指望你为我民团，做更多，更新式的军服！你现在就两个选择，继续被他欺负，交保护费。或者和我合作，我弄死他。抢劫民团军服，就一个抢劫，够他死刑。何况，我觉得他会拒捕，那就杀无赦。”秦枫淡淡道。 吴文耀面色变幻，他提起这个事，内心也希望有人做主。秦枫是个能人，一个人就敢一打五泼皮，现在还是民团指挥使。刚进校场，吴文耀就被校场千人精壮震撼了。 所以借机说出自己委屈，如果秦枫肯做他靠山，他情愿给秦枫上贡，那他也就是有背景的人了，泼皮就不敢再来滋扰。 但事态显然远离他的设想，秦枫愿意做他靠山，一个月还只要几两银子的清洁费！但是，他是要做所有商户的靠山，对冯彪，也不是仗势去威慑，而是直接，想要杀了他！ 吴文耀不在乎泼皮命运，只在乎秦枫能不能说到做到。当下一权衡，既然秦团长，说得这么霸气，就算不成事，眷顾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 吴文耀说道：“我自然，听秦团长的。冯彪那伙人，一天到晚都在我们那条街上转悠。那是他的地盘。” 秦枫点点头：“以后，不止是你们这条街，整个南昌城！所有街道，大小商家，都得交清洁费！除非是我赦免的小店！我保证大街小巷干干净净，保证你们做生意，都平平安安。我这清洁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所以，我不管冯彪，张彪，李彪还是什么彪，嘿嘿嘿，我一个个都要收拾了！” “收拾什么？”高文进带着三大汉进来接口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先试试衣服。”秦枫坐回椅子上。 高文进一指风连生：“吴老板，那套花花绿绿的，给他穿上。麻烦你帮他一下。” 吴文耀带着风连生进去小屋，秦枫瞥一眼高文进，心里纳闷，刚才一口一个作训服，现在就花花绿绿？ 不一会儿，风连生穿着迷彩作训服出来。舒勇，贾颂，也见过分离式衣服，但是这般标准分离的，还是第一次看到。特别是，风连生腰间一根皮带，腿上扎着绑腿，看起来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风连生嘿嘿一笑：“蛮好看！不是花花绿绿，就是，咋说呢，有点像树叶沾满一身。” “好看！好看！”舒勇围着风连生转一圈，道：“比厢军，边军的好看多了！对了！像树，像树！” “如果趴在草丛里，偷袭敌人，有用不？”秦枫笑着问。 “有用！哎呀，这是好东西！老板，你可真厉害！这样的衣服你也想的出来。”舒勇点头夸赞。 吴文耀道：“是秦团长想出来，画出来给我看，我才会做。” 贾颂接口道：“我先生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高文进道：“行了，舒勇你慢慢看，吴老板，那套黑色，红边的衣服，给他换上！”顺手推一把贾颂。 秦枫抬眼一看，刚才高文进还流着口水想穿礼服，现在就是黑色，红边？高文进肯定有名堂！高文进眼神过来，笑道：“我刚才让他们三选试穿衣服，说名字，怕他们分不清楚。我就按照衣服颜色说，让他们自己选。自己选的，自己试，对吧？舒勇？” “对！对！”舒勇笑道：“我第一个选的，棉布本色！嘿嘿。”是个人都知道，压轴的好东西，一般都是最后展示。 秦枫转过脸，眼睛看着天花板。高文进也转过眼，看着另一边天花板。头望高处，能忍住笑。 贾颂穿着德式军服走出来时，风连生，舒勇，眼睛一下鼓大了！高高的大盖帽，小v领口，白衬衣，黑领带。肩宽束腰，线条硬朗，军服笔挺！袖口两道红线装饰。腰扎武装带，脚蹬一双皮靴。尽显军人气势和威严！ 舒勇喃喃道：“麻痹的，就凭你这样子，我要是个女人，我就嫁给你了！ 风连生摸摸贾颂军服：“这才是军服啊！能穿这样的衣服出去，这辈子没遗憾了！” 秦枫挥挥手：“让开让开！什么样子，就一套衣服，每个人都有。今天定型以后，吴老板说了，他的料已经备足，裁缝也准备好了，最多十日，人人都有！” 秦枫转头看着贾颂道：“贾颂！敬礼！” 贾颂抬起靴子，重重一跺，啪，一个举手礼！ “帅！”秦枫满意地笑道。 舒勇猛然想起：“还有我！还有我要试一套！” 秦枫，高文进在外面欣赏礼服，作训服，想找个缺点出来。但是吴老板确实是用心极致，两个外行看半天，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就听小屋子里，贾颂一声吼：“我就穿这玩意儿？” 吴文耀的声音：“是啊，秦团长说，内衣必须舒适。这是很重要的。” “我就这么出去？给他们看？”舒勇吼道。 “是啊！刚才秦团长也这么穿着让我看。” 高文进在外面吼：“不出来让大家看看，怎么定型？还要不要开工做衣服了？自己选的衣服，还赖皮不成？” 小门一开，舒勇上身穿件汗衫，下身穿一条平角内裤，涨红着脸，拖着两条毛茸茸的大黑腿，畏畏缩缩挪动脚步出来。 秦枫板着脸：“舒服吗？” “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说出来！改！“ “一身都不舒服。” “问你穿这套内衣舒不舒服，没问你心里舒不舒服！” 秦枫又问：“舒服不？” “舒服。” “哪里舒服？” ”都舒服。“ “手打开，立正！转一圈！再转一圈！立正！” 舒勇欲哭无泪，说好的压轴戏呢？舒勇无知，内衣秀在后世，确实是压轴戏。 高文进忍住笑：“衣服不错，配合军服，穿，脱，都很便利。就是人不行，一腿的毛，跟个大马猴样。” 哈哈哈，一屋子人再也忍不住，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吴文耀不敢大笑，脸皮子直哆嗦。 舒勇一扭身就跑进小屋，换回自己的衣服。贾颂与风连生，还有些不舍，秦枫笑道：“都去换了！再过十来天，每个人都有！” 等三人重新出来，舒勇一眼一眼瞪着高文进。秦枫看着舒勇：“你自己选的，怪不得高参谋。不过，本来可以一人一整套换装，可惜有两套给几个泼皮抢走了。不然，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试穿内衣。” 舒勇本来就是巡抚府中子弟，平时不欺负人就是万幸。还真没被人欺负过，一听军装被人抢了，当即火冒三丈。把对高文进的不满，立刻转移到泼皮身上。毕竟，对高文进再生气，也不能把他咋样。泼皮可不一样，舒勇嘿嘿一声：“秦团长，我去抢回来？” “穿过了，抢回来我也不要！不过，得给他们一个教训，民团的军服都敢抢，那可是大罪！” “多大的罪？我们民团可是协助维持南昌治安的，可以抓捕？”舒勇问道。 “文进，依大华律，抢劫军用物质，最重怎么判罚？”秦枫问道。 “抢劫最重就可以判死刑，抢劫军用物质，那就是罪大恶极。”高文进一听秦枫口气，就知道顺着最严的说。 舒勇一怔：“死刑？” “抓回来判，最重是死刑。拒捕，格杀勿论！”秦枫道：“杀牛杀得多还不够，得杀杀人。你不敢去，我让风连生去。” 舒勇才是最佳人选，真惹出麻烦，舒巡抚就得出手。秦枫想发挥出纨绔子弟的积极作用。 “别别！我去！我心里现在有气，你得让我发泄出来！” 贾颂一下就猜到缘由，直接看着吴文耀问道：“又是收保护费的泼皮干的？” “是。” “我也要去！”贾颂咬牙切齿道。 秦枫看看风连生，风连生道：“我杀过人，他两没杀过，让他们去吧，我守营房。” 一瞬间，吴文耀有些恍惚，这是民团？还是土匪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3章 名正言顺 对付几个泼皮，二十人都嫌多。 但是秦枫却命令，舒勇，贾颂，一人带六个连队，两个整营，六百人！剩下两个连队，留在校场值守。 校场上，集合号一响，军士如潮水一般涌过来。以为和以往一样，饭后集合，唱唱歌，休息一下。再开始下午的训练。 集合完毕，舒勇与贾颂，各自点齐三个连队，一阵阵吆喝。六百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个个手持长枪。 秦枫举起喇叭，走上高台，深吸一口气：“尔等，原为灾民，今日有银子拿，有肉吃！为何？因为民团答应，保护南昌百姓！今日，有歹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百姓，抢劫我民团物质！你们说，怎么办？” 没有演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贾颂振臂高呼：”杀！“ 秦枫怒喝：“怎么办？” “杀！” “怎么办！” ”杀！“声振云霄， 高台下一侧，高文进对着吴文耀笑道：“吴老板，你跟着走，谁是那泼皮，你指认给我看就好。” 吴文耀看着这杀气腾腾的队伍，点点头，又问：“真杀啊？” “不杀，我民团如何立威？”高文进笑着回了吴老板一句，关于收取商户清洁费，清除地痞泼皮，秦枫与高文进做过很多次沟通。吴老板只是送来一个契机。就算没有吴老板这事儿，秦枫也会和高文进出去，遇上张老板，李老板。不过，抢劫军服，民团军用物质，确实是个最好的契机。 眼看民团整队，杀气冲天，高文进自己心里也感叹不已。跟着秦枫做事，豪迈洒脱，快意恩仇，还真是痛快之极！想想自己前几年独自在小院里自哀自怜，真是可笑啊可笑！ 不得志的年轻人，都有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 而且，民团本来就要维护治安，只是平时是清道夫与衙役负责。今儿，换成武力值更强大的正规民团。缉拿抢匪那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换言之，不拿，还是渎职！对不起南昌百姓！ 既然如此，秦枫大手一挥，带队出发！高文进陪着吴文耀同行。 校场隔壁镇守太监府内，汪公公半躺在椅子上，喝着茶水。 旁边埋头写东西的莫离突然抬起头：“公公，外面校场又在喊杀，今儿也不看杀牛了？” 汪公公一脸嫌弃：”不看，真不看了！没意思，还是第一场贾颂他们杀的好看。后面民团军士杀出经验了，就不好看了。还有，这半个月啊，校场里面血腥气味儿越来越重。闻着难受！“ 莫离笑道：“那我继续写东西，这个民团操典，来来回回都修改三次了。我真是服了秦枫，连军士走路，叠被子，都要详细写上去。” 汪公公点点头，又道：“等会儿唱曲时，咱们去院子门边听听。” “好！民团现在唱曲，还真是好听！哦，他们现在称之为唱歌，我就喜欢听他们唱那首军歌，男儿当自强。” 汪公公道：“唱歌也罢，唱曲也罢，随他喜欢。那首军歌确实好听，提气！精神！听着听着，自己就想跟着吼！锦衣卫都有不少人学会了。秦枫人才啊，这种曲子都能写得出来。“ 莫离正要说话，一名小校前来施礼道：“公公，民团数百人马，个个手持长枪，突然冲出校场。” “嗯？”汪公公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派队小旗跟上去协查，半盏茶回报一次！“ ”是！“小校返身跑出去。紧接着，一队锦衣小校，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全副武装冲出南昌府锦衣卫千户署。 莫离也没有心思继续写了，放下毛笔，跟着汪公公静候锦衣卫回报。 “一二一，一二一。“大队人马在大街上喊着号子前进，虽然服饰乱七八糟。但步伐整齐，号子整齐，长枪整齐！气势如虹，威武壮盛！ 队伍最前方十余人手持长枪，一边开路，一边大喊：“民团巡街，全部靠边！民团巡街，全部靠边！“ 一般衙役，帮闲巡街，都是三五一群，不成队形。这几天新来的清道夫和衙役巡街，一次十来个人，勉强有个队形。但不用百姓让路。 眼下，这几百人气势逼人而来，想不让路也不行，大街上百姓纷纷躲开。等几百人的长长队伍走完，后面还跟着一队锦衣卫。这个百姓都认得，慌忙避之大吉。 一名锦衣百户，快跑几步，追上带队的秦枫道：“秦团长，你这是干嘛？汪公公着我来问问。” 这就是关系好的表现，你搞这么大动作，锦衣卫必须调查，但人家不是暗中查你，而是直接来问，甚至还穿着工作服。 秦枫侧头一看，熟人，锦衣卫里面的盛百户。盛百户吃过民团的席面，更吃了不少牦牛肉。他也知道秦枫与汪公公热乎，嘴里在问，脸上满是笑。 秦枫回道：“几名歹人，抢了成衣店几件衣服，那是我民团新制的军服样品！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商户，抢劫军用物质。我去拿人！” 盛百户一愣，收了笑容问道：“秦团长，你确定就是几名歹人？” 秦枫看盛百户一眼，点头道：“啊！” 几名歹人，你带几百人出来拿人？还个个挺着长枪？汪公公还以为土匪下山要攻南昌城呢！心里这么想，嘴里不能这么说，盛百户道：“那，要不了这么多人吧？！” “人多一点好，这么走一圈，震慑其他歹人。同时，街头两边一封！省得歹人跑路，我还得费心去找。” “行！那，要我们兄弟帮忙吗？” “好啊，麻烦盛百户派人打探一下，乌井路地痞冯彪一伙，现在何处。” ...... 一名锦衣小校一路飞奔跑进千户署，再冲进镇守太监府正厅：“报，汪公公，秦团长在乌井路成衣店做的军服样品，被几名泼皮抢走，他这是带人拿人去了！” 汪公公一愣：“几名泼皮？带几百人去拿人？这是牦牛肉吃多了，没处消化？” 莫离笑道：“可能是想，为民团立威，震慑作用。” “震慑？”汪公公沉吟一下，点点头：“那就好好震慑一下吧，家里还有多少人手？” “回公公，还有八队小旗。” “再去四队，打亮旗号！凑足五十人！归盛百户节制，配合秦枫拿人！他要搞大声势，没有我锦衣卫怎么行？哼！”汪公公冷哼一声。 “是！”小校躬身退后几步，转身疾步而去。 “不过，有这必要吗？”汪公公又问莫离：“我是不是这几天，天天吃他送的牛舌头吃多了，陪他瞎胡闹？” “也不尽然，公公，有些商户，还真是需要震慑。毕竟清洁费，名义上是自愿。要真是有一部分人带头不缴，也是麻烦。这么震慑一下，以后民团去收费，有好处！”莫离笑道：“横竖就是个声势，又不会出大事，就让他尽情威慑吧。” 乌井路，相传此处有一眼水井，深不可测，井水澄清甘甜，能驱百病，延年益寿。只是年岁久远，井在何处无人知晓，乌井路的名字却沿用至今。 乌井路不宽，两旁都是居民，商户，一条街，卖什么的都有。街道虽小，五脏俱全。南昌城这样的街区，比比皆是，贾家布行所在罗帛街，也是如此。 此时，一间大开四扇门的茶馆里面，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一半客人。茶馆正前一方小台上，一名姿色平平的女伎，绕着手绢，比着兰花指，咿咿呀呀唱着曲。旁边一位二胡伴奏。 几名汉子，一摇一晃，走进茶馆，前面两人身着怪异，衣服就像沾满了树叶，花花绿绿。腰间捆着布带，衣服两襟错位，这是故意上下错配纽扣。 这倒不是傻，街道上耍横吃诈钱的，有这样的讲究，歪戴帽子斜穿衣。你这样穿着，确实会招来正经人家的嫌弃。但是，好处更多，排队可以插队，拿东西可以不给钱，小店吃点东西，可以吃完就走。调戏妇女，别人敢怒不敢言。后世有些变化，衣服穿正了些，在身上纹些图案，大冷天也把膀子亮出来，就是让人看到纹身，表示自己是混混。 这群人，正是乌井路的泼皮歪人，冯彪一伙。 茶馆来客，伙计疾步迎上，对六位汉子强装笑颜：“彪爷，你几位来喝茶啊？” 当先一人正是地痞头冯彪，他一把推开伙计，嘴巴一瘪，骂骂咧咧道：“老子来这里不是喝茶，是来嫖啊？！问题是，你有吗？”同行几人哈哈大笑。 冯彪等人径直走到第一排正中一张桌子前，这张桌子原本坐着两人。冯彪等人也不说话，就冷眼看着这两人。 坐在这家茶馆喝茶听书的，冯彪都惹得起！冯彪惹不起的大人物，决不会来这里喝茶。 那两人犹豫一下，起身端起自己的茶碗，琐碎零食，换到另一张桌子上。 冯彪等人得意洋洋坐下，六人分坐三方，留出正对舞台那方，以免挡住视线。 “六碗茶，六碟瓜仁，香果等各色零食。赶紧地！“一名泼皮大声吆喝。 伙计毛巾往肩上一搭，一脸不愉往舞台后面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4章 来者何人 茶馆上个月来了一位说书人，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这两天在讲前朝的前朝，民族英雄岳飞，大战金兵的故事。 前朝的前朝，为宋朝，当时宋朝最大的敌人，就是女真人的国家，金国。金国与宋朝常年征战。后来，金兵南下攻克宋朝首都东京，掳走徽、钦二帝，北宋灭亡。史称靖康之难。此乃所有大华人的耻辱。 之后宋朝以南方为据，史称南宋。南宋继续与金国作战，岳飞就是南宋抗金名将。 再后来，草原上另外一个国家，蒙古国崛起，蒙古铁骑灭了金国，又灭了南宋。这就是大华前朝，亡国史朝，元朝。 元朝都是牧人，马上夺得天下，没有文化，没法治理广褒疆域。民不聊生，烽火四起。 大华枭雄李元昊起兵赶走蒙古人，建立起今天的大华朝。 北方的金人也趁势赶走蒙古人，一位强人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诸部，创立八旗制度，建立后金政权。 被蒙古人灭掉的两个宿敌国家，又都重新建立起自己民族新的政权。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唯一不变的，就是纷争！大华，后金各自经历百年亡国，新政一起，又开始征战！ 这段时间，大华与后金，剑拔弩张，边境纷争不断。整个大华上下视后金为贼寇。岳飞曾经的敌人金兵，也就是大华今天的敌人后金兵，百姓口里的建奴，鞑虏。 所以，南宋名将岳飞抗金的故事，就格外受百姓欢迎。 现在座位未满，茶馆就是吹拉弹唱打磨时间，此时又正是上客高峰。 伙计本来繁忙，见来几个白听故事，白喝茶的混子，心里不快。又被人推攘抢白几句。窝着一肚子气，趁后台帮工取出果仁果品装盘之时。“啪！”一口唾沫吐在手上，伙计在自己肚皮上搓搓，片刻，一个黑乎乎的丸子，放进一个茶碗。 帮工那边装盘，伙计这边“啪啪”搓丸子，六只碗，每碗一个。撒上一层茶叶，再取过一个托盘，六只碗挨个摆上，左手托盘，右手提壶。一溜小跑从后面跑出来，扭着身子，绕过几张桌子。口里唱道：“滚水来了！客官小心！” 伙计小跑到冯彪等人桌前，无人的那一方。托盘往桌上一放，放下茶壶，双手穿花一般迅速将茶碗从托盘中取出，在桌上一字摆开。 右手一提壶，喊一声：“茶馥飘香、玉液入注。各位客官慢慢享用。“言语之间，一道雪白滚水冲进茶碗，水力较大，眨眼就见茶水翻滚，那道雪白滚水已冲向第二碗，茶壶在六只茶碗上一扫而过，不见一滴水溅出。六只茶碗里面，清一色，七分满。放下茶壶，右手在茶碗盖上一点，碗盖飞起，两指一夹一放，哐地一声轻响，碗盖斜放在茶碗上。手指六点，茶碗六响。 伙计右手提壶，左手在托盘下一抽，手腕一翻夹在腋下，笑眯眯道：“各位请用茶，果仁零食随后就到！”随即转身就走，黑丸子遇滚水会化，就算一时不化，也是沉在碗底。上有茶叶，后有滚水，任你嚣张跋扈，一样吃我的口水污垢。 冯彪等人一人取走一只茶碗放在自己面前。与冯彪一样，身上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汉子笑道：“冯大哥，过几日就是龙哥生辰，你真要将那衣服作为贺礼？” 冯彪脸上有些犹豫，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犹豫一下道：”我现在也有些吃不准，衣服挂在那里很好看。怎么穿在你我身上，就这么不顺眼呢。那两件要比你我这两件好看，但万一穿出来不好看，惹人笑话，反而得罪龙哥。“ “冯大哥，还是算了吧，另外给龙哥寻个礼物稳当。那衣服，几乎就是黑色，万一龙哥犯忌讳。那就麻烦了。” 冯彪点点头：“你这话有道理！那等会儿听完书，我们去玉器坊。寻个玉件。顺来的东西当礼物，确实不合适。” 几人开始重新商量，给自己的大哥大送个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混混也有大小之分。龙哥显然比彪哥的级别高。 锦衣卫名不虚传，民团都整队上路了，才得到指令，查探乌井路冯彪何在！ 但当秦枫带着民团，刚进入乌井路，盛百户就跑到秦枫面前，笑道：“秦团长，已经打探清楚，冯彪等人正在乌井路，古井老茶馆喝茶。” “地形复杂吗？” “不复杂，就在前方三百米右手边。还有，汪公公又派了几十人来帮忙，秦团长，你看要弟兄们做什么？” 秦枫看看街两边：“我再分你两百人，你帮我封住街头街尾，小巷岔路。”又对舒勇道：“你带人跑步前进！包围古井老茶馆！快！” 舒勇一挥手：“跑步前进！” 三百民团跟着舒勇潮水一般往前冲去。 盛百户经验丰富，一队锦衣卫带着一队民团在舒勇之前，跑到乌井路那一头设卡。 盛百户又指挥民团军士一路分流，挺枪而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盛百户指挥下，民团军士很快布满整个乌井路。还有锦衣小校手按腰刀，在一些支路口、大店门前往来游弋。 整个乌井路，气氛骤然紧张！百姓不知发生何事，心中惊惶，面带不安，来往行人蹑手蹑脚避开岗哨。胆大者，互相打听，前后打望。有眼尖的，一眼看见成衣行老板吴文耀。就挥手招呼，吴文耀苦笑回应。这一刻，只希望秦团长真的能收拾掉冯彪。 一名捕头，带着一队清道夫匆匆赶来。高文进与衙门多有接触，捕头认得，他上前还没问话。高文进抢先道：“民团缉拿疑犯，你帮着维持街道次序，莫让百姓生乱。”捕头忙不迭点头答应，自己手下这队人，都是拿着民团的饷。 古井老茶馆客人已经坐满，说书人摆好架势，端坐在书桌后面。茶馆四扇大门一掩，隔住外面街道的吵闹声。 说书人抓起醒木，在书桌上一拍，啪！一声脆响！喝茶的客人们，就不再聊天，就连那几名泼皮，也安静地坐着，毕竟来这里，就是听人说故事的。 茶馆里面，一片安静。 “书接前回，话说上次。金人完颜兀术亲率重兵直逼郾城，岳武穆兵少将散，一时难聚，狭路相逢勇者胜！岳飞命岳云率背嵬军......“ 这时代，没有电话手机，消息就靠两条腿，一张嘴。这边的消息还未在乌井路散开。那边，舒勇已经带着三百民团将小小的古井老茶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枫等人，赶到古井老茶馆门前，舒勇已将茶馆团团围住，周围所有的百姓商家，也被驱赶到远处。茶馆周围，除了民团军士，几名锦衣卫，再无闲人。 一名锦衣小校上前施礼：“秦团长，冯彪等六人，在茶馆前排正中就坐，并未察觉，也无异常，还在里面听书。” 秦枫点头：“多谢！带着你的人，守在民团外围，我亲自进去缉拿疑犯！” ...... 满茶馆的客人，已被说书人的精彩演绎带入遥远的战场，内心跟着战局跌宕起伏。时而扼腕叹息，时而紧握双拳，时而一声喝彩！ “金军十万兵与岳家军全军接战......岳飞跃马驰突于敌阵之前，左右开弓，箭无虚发......金军精锐重甲”铁浮图”骑兵，皆重铠，三马联号“拐子马”。岳飞即令手持大斧，大刀步兵上阵，专砍马腿，近身肉搏，手拽厮劈......杀得金军尸横遍野，溃退而去。兀术大恸，又见前方一军将率军阻路，惊唤道：前方，来者何人？” 呼啦啦几声，茶馆四扇大门被人齐齐掀开，户外光亮刷刷刷射进昏暗茶馆，台上说书人被惊，手举在半空不动，话音戛然为止。 一众茶客茫然回头望去。 一个高大人影带着一大群手持长枪的青壮，一涌而入！ 冯彪也正听在兴头上，被人打扰，回头就要破口大骂。眼前一花，来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一大群！流水一般涌进来，个个长枪铮亮，威武霸气。 冯彪那一声喝骂，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冲进来的民团军士太多，在桌子之间的过道上，挺立长枪，将茶馆所有客人都围住。满茶馆客人噤如寒蝉，个个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出。 秦枫脚下不停，眼睛看着说书人，笑吟吟回道：“我乃江西民团指挥使，秦枫！” 台下有些客人发出惊呼，冯彪等人也是一愣！秦枫之名，在市井比较响，一打五泼皮，这等英勇传奇，一般能传颂好几年。如果以后秦枫还有壮举，名声越来越大。那被打的泼皮，还会与有荣焉。 于是，茶馆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松了口气，原来是秦枫的民团！只要不是土匪强盗就好。 说书人怔一下，脸上肉一扯，靠嘴巴吃饭的家伙，见秦枫有意接话，鼓起勇气凑趣再问：“原来是秦指挥使驾到！有失远迎，不知秦指挥使驾临此处，所为何事？” 秦枫慢慢走上台，笑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说书人点头，慌忙退回幕后，心里隐隐有些自得。就凭这两句对答，以后听书的客人，只会更多。 秦枫坐在说书人位置上，环顾台下一圈，抓起醒木，用力一拍：“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5章 律法漏洞 茶馆里客人应声一个激灵，倶是一惊。 秦枫一声冷笑：“岳武穆并未战死沙场，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历来外敌可恨，但内贼更可恨！军人不怕前面的刀枪，只怕背后冷箭。我民团日夜巡防，保南昌百姓安宁。还为百姓打扫城市卫生，给大家一个舒适环境。各位扪心自问，这几日的南昌，是不是空气都比往日香甜了许多？” 这几日民团所作所为，南昌百姓都是看在眼里，人家确实一边巡逻，一边打扫卫生。连带队的衙役捕头，都在认真检查，遇到马虎之处，还敦促民团重新打理。 再加上身边长枪如林，枪尖烁烁。一多半客人频频点头，纷纷出声表示赞同。 秦枫又道：“然！有歹人在背后，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我民团军用物质！论情，令人心寒。论律法，此乃大罪！今日，我就是来缉拿疑犯！“ 堂下立时响起一些惊讶的吁声，就算气氛紧张，客人们也忍不住发出惊叹。谁这么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民团军用物质？而且秦枫话说的明白，客人们就更心安。自己没有做过，民团拿人，就与自己无关。 就连冯彪六人，都发出啧啧之声，也不知是哪路好汉，做出这等大事！忍不住环顾一下全场，才发现，只有自己这帮人算得上狠人，余人看着都不像啊？冯彪心里莫名一慌。 秦枫又道：“无关人等，无需害怕，慢慢起身，有序退出。”手一指前排正中：“这一桌的六人，看紧了，不准动！” 贾颂一挥手，一圈十余支长枪放平，对准冯彪等人。 冯彪等人倏然一惊！顿时脸色发白，原来这民团，真是冲自己而来？心里忍不住打鼓：我等这几日，连乌井路都没有出去过，到哪里去抢劫民团物质？这是误会？还是故意栽赃？ 冯彪经常生事，也见过一些场面，心理素质好一些。官军的长枪，还不如泼皮的砍刀有威慑。泼皮一言不合可能乱砍，而官军要讲军纪国法。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事还有分寸。 既然是官军拿人，最后免不了去大堂受审。到时就能分说明白。毕竟满大街的人，都看见自己这些人整日就在乌井路。想要给自己栽赃，怕也没那么容易，况且，自己也算，有点关系的人。背后有大哥龙哥，平时也与衙门捕头称兄道弟，这新建县的典史大人，也受过自己好处。 小小民团，说白了就是民壮！敢和县衙对干？敢和龙哥对干？敢和龙哥背后的通天大人物对干？ 别说，混社会的，知识不高，见识不少！ 冯彪心里定下计较，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如果连官府大堂都不敢去，你还有什么资格混社会？进出一次大堂，或者牢狱，出来就多一层光鲜。混混的镀金资历，古往今来，都是这般。 冯彪手下几人，经过最初的惊惶，眼下又看冯爷还稳得起。各自心里也慢慢安定下来，开始左右观察。 一眼尖的泼皮，一下看见高文进身边的成衣店老板，吴文耀！本来有些平静的心，一下又是一阵猛跳！赶紧碰碰身边人，几个眼神一传递。 吴文耀给高文进暗中确定了冯彪等人，就有意识躲在高文进身边。民团此时都是百姓装束，他这么有意遮掩，一时间难以发现。 但是高文进要协助秦枫控住全场，调度人手安排茶馆客人有序退出。不免来回走动，一个不察，吴文耀眼神就与一个混混对上。 接着，冯彪等人眼神恶狠狠地都盯过来，直直地瞪着吴文耀。 原来，是你在捣鬼！ 冯彪甚至看着吴文耀，脸上慢慢露出狞笑，嘴唇微动，也不知他说什么。 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吴文耀掉头看看台上的秦枫，秦枫脸色严峻，一副若有所思。 冯彪等人都明白了，就是身上这两件衣服惹下的祸端！ 既然和秦枫不是杀父之仇，没有夺妻之恨，也不是生死仇敌，更没有直接招惹秦枫！难么，事情就不大！ 就算自己抢衣服有错在先，但横竖就是几件衣服的事。秦枫如此大动干戈，无非就是个脸面。自己给足秦枫面子，该道歉道歉，该跪下就跪下，该赔钱就赔钱！结局最多就是挨几板子，罚一些银！ 但今日赔出去的面子，里子。待此事一了，必定要在吴老板那里加倍索回！就不信秦枫一直会护着吴文耀，一个成衣店老板，凭什么？ 但是如果吴文耀懂事，肯将他那乖巧迷人的小女儿献给我，我就原谅他！哈哈！不过，这是个教训，以后可要记得，再不要乱拿东西，东西背后的主人看不清，还是只索银子稳当！ 冯彪心里大定，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民团军士清场。偶尔冷不防一下又盯着吴文耀，对上眼神，做出各种凶相恐吓。 吴文耀心乱如麻，又恨，又急，又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方才就不该给秦团长抱怨衣服被抢一事。我也是傻，杀人啊，不是杀鸡，哪有说杀就杀的？秦团长如果就是随口一说，最后放过冯彪，那自己，以后可咋办啊！？ 茶馆客人不少，但是民团人也多，有序退出，反而不费时间。半盏茶功夫，客人们退的干干净净。民团军士掩上门，整个茶馆大厅，又变得有些昏暗。 冯彪见大厅里面，除了持枪民壮，就只剩自己六人，心里还是有点发怵。面色变软，换上一副乞怜，惨兮兮样子，小心看着秦枫。 幕布后面，说书先生，悄悄掀开一道缝，侧目偷看。不一会儿，身边又来几人学他蹲着，也各自掀开一丝缝隙偷看。幕布厚实，有很多褶皱，哪怕后面蹲一排人偷看，外面也看不出来。 秦枫一挥手：“撤了桌椅，都站起来！” 冯彪等人慌忙站起，几名军士一下抬走桌子，椅子。喝令冯彪六人站成一排。 秦枫上下打量，摇摇头，一脸嫌弃：“猪就是猪，连衣服都穿不伸展！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冯彪脸上带着讨好笑容，心里不以为然，混混自有混混的穿衣格调，你们不懂。混混能把所有正装都穿出流里流气的感觉，这也是本事。 贾颂与舒勇对看一眼，交换一下意见。同样的作训服，在风连生身上，就是威武霸气，简洁硬朗！十足卖家秀！穿在这两人身上，就是歪瓜裂枣，简陋猥琐。典型的买家秀。 冯彪抬起头，苦兮兮样子道：“秦指挥使，还有两套衣服，我放在家里没有穿过。小的马上取来还你，好不好？” 秦枫起身，就站在台上，高出舞台下众人半个身子。居高临下道：“你脏手摸过，我不要了。你们身上有什么利刃？都丢出来！” 叮当，啪嗒，铛几声。一把匕首，一根短尖铁棍，一把铁尺落在地上。 秦枫一皱眉头：“六个人出来混，就带这点凶器？” 冯彪心里诧异，嘴里解释：“我们平常就在乌井路，也不走远。” 原来是窝里横。 秦枫看看贾颂：“去茶馆后面，找些东西出来。”贾颂点头，经过上次玉佩事件，贾颂一点就透。不像舒勇，眼里还有些不解。 贾颂刚抬腿，幕布后面偷看的几人立刻转身离开幕布。 秦枫看着一脸不解的冯彪，徐徐说道：“本来，我来之前已经下定决心。可见到你们六人，我心软，又有些犹豫。毕竟我这样做，有些不妥。但是，你看吴老板的那一副嘴脸，真的是可恶之极！我如果放过你们，日后他就难过了。那我心里会更加过意不会。” 冯彪一惊，心里一阵发毛。秦枫话音不大，甚至有些温柔，但字字如重锤，擂在心上。 冯彪急道：“秦指挥使，我不会，我保证，我发誓不会去找他麻烦！我发誓！” 这一刻，此话真心实意！ 秦枫点点头：“我信不过你，你这一生，吃拿卡要，也算过了不少好日子。今日你死以后，也不用再担心吃喝问题了。” 冯彪大惊失色，慌忙求饶道：“不要啊！秦指挥使，我死不死，得县尊判，府衙复核，刑部批准，皇上勾决！你怎么就能判我死呢？”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苍白，开始打哆嗦，这民团秦指挥使，不懂大华律法？是了，一个秀才，嗖地一下，升为指挥使。有可能是个法盲。冯大哥多说几句，给他说清楚啊！ 秦枫笑道：“不错，对大华律，你比我还熟悉。不过，你以前敲诈商户，可不都是利用律法漏洞么？怎么，准你偷奸？不准我耍滑？这不公平啊？！” 贾颂刚好回来，手里几件兵器，哗啦啦一下扔在六人脚下，一把菜刀，一把砍刀，两把切水果的长刃刀，还有一把剔骨刀。 秦枫一脸无奈看着贾颂：“你有见过泼皮上街拿菜刀砍刀的？” “有啊！”贾颂一脸理所当然。 秦枫一窒，下一句怼人的话堵在喉咙，转口道：“把菜刀砍刀拿回去，剔骨刀也拿回去！” 贾颂又弯腰捡起几把刀往后面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6章 肆无忌惮 冯彪就看着两人肆无忌惮地准备给自己栽赃陷害，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和绝望。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心里的倚仗轰然倒塌，腿下一软，扑通跪下，带着哭腔哀求：“我还有个老母亲啊！求求你，放过我，我以后绝不会再干坏事，我一定好好做人，我求求你了！” “养儿不教！甚至纵容，你老母不值得同情，这是咎由自取！”秦枫口气严厉。 见大哥跪下求饶，其余几泼皮也一脸煞白，一个接一个跪下，叩头祈求。 “起来吧，我给你们说说道理。” 六人互相看看，秦枫语气平常，或许有转机？冯彪等人慢慢爬起来，弓腰垂头。这一下，与台上的秦枫比较，就像被踩在脚下。 “我有大事要做，需要商户配合，还要南昌有个良好的商业氛围。你们这样的杂碎，就必须全部清除。我需要杀鸡儆猴！你们长期作恶，也享受了不少商家好处。说起来不冤枉。而且你们这一死，或能唤醒其他泼皮，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也算做了一件好事！现在想要好好做人？不用了，来生再做吧。你们几个，一人选一件凶器，摆出拒捕的样子，死得英勇一些。别在最后，堕了自己的名头。“秦枫娓娓道来，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冯彪等人大骇，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民团还有这等操作？拒捕？这他妈比窦娥冤啊！ 顿时一片哀嚎，这一次鼻涕眼泪一起出来，真的是又惊又恐，魂飞魄散。生死之间，哪还有半点往日的嚣张？ “真是傻，不捡凶器就以为我没辙了？自己要死的窝囊，怪不得我了！”秦枫瞠目，徒然一喝：“大胆疑犯，竟敢拒捕！杀无赦！杀！” 贾颂与王成李柱，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一起发喊：“杀！”往日积下的怨气，尽在这一枪刺出！ 舒勇也被激起血勇之气，两位家将以前就上阵杀过人，当下一起发喊：“杀！“ 周遭军士平时听令习惯，又都闻惯血腥，听教官发喊，习惯性一声：“杀！”长枪猛地扎出。 噗呲噗呲一片响，人的皮，哪有牦牛厚？ 冯彪双眼圆睁，两只手抓住两支枪杆。慢慢垂头一看，三四只长枪扎进自己肚腹，血就顺着枪刃槽口流出。身上的力气也跟着流出，好疼啊，好疼啊，来生再不做混混了。 头一歪，十几只长枪一抽，六具尸体就像麻袋一样啪啪啪倒下。 幕布后面，一声惊呼！ 秦枫转身哗啦一下拉开幕布，说书人和茶馆老板，几名伙计，一脸苍白跌坐在地上。看到秦枫掀开幕布，说书人翻身跪下，平时利索的嘴巴，一直打哆嗦。 &既然好奇偷看了，给我说说，他们是怎么拒捕的？“ 说书人一抬头，猛然道：“那几个混混，趁秦指挥使转身，忽然都从怀里掏出各种利刃，往秦指挥使后背扑来......” 吴文耀在一旁吐得天昏地暗。 贾颂三人强忍恶心，走到一边休息。舒勇也脸色不好，跟着过来。 还是两位家将经得住，嘲笑眼神看看几位年轻人。指挥其他军士，捡起地上各种凶器在六具尸体上又插又捅，最后往尸体上一丢：“统统抬出去。移交给捕快！“ 军士杀过牦牛，分割过牦牛，又是来自逃难的灾民，面对尸体，比贾颂舒勇等人还沉稳。听着张环、赵仓指挥，快速地收拾处理尸体。 秦枫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过，有人来问，你们就说，被我军士用枪逼着待在后台，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说书人，老板伙计，几人连连点头。 “你们大可放心，我会清楚掉所有垃圾。以后做生意，不会再有人敢来白吃白喝，滋扰生事。” “是，是。” “如果民团清洁费，给茶馆核定五两十两的。嗯？”秦枫问道。 “交！我一定交！这比泼皮收的少，还能维护我们的安全。外面也干净！一定交！”茶馆老板斩钉截铁。做生意的，谁还看不懂局势？ 秦枫回身走几步，又转头对说书人道：“不过你刚才临时编的桥段，不错。换个人名，地名，可以说书。” 说书人一怔。 围在茶馆外面的捕头，看着民团移交的六具尸体，一脸纠结。出了人命就是大事，他做不了主，只有先通知仵作验证记录。再通知家属领尸体。民团一句拒捕就完事，面对死者家属的可是衙门，遇到难缠的家属，衙门也有些头痛。 锦衣卫盛百户，思虑片刻，终于走到秦枫身边道：“秦团长，事已开头，后面还有很多事要早做安排。” 人都杀了，还有何事？不过，要尊重锦衣卫的意见。他们这方面，比自己有经验。 秦枫虚心求教：“还请盛百户教我。” “秦团长，得马上去抄家，发现的赃物越多越好。走访这条街的商户，吃拿卡要要证据确凿。去衙门翻出以往的纠纷案件，再找当事人重新问案。一些成年旧案，如果他们有疑点，可作为辅助。家属配合，抄家时留些财务。如果打算纠缠不休，一扫而空！再找些往日敲诈案子，以借贷纠纷为由，另案拿人！一网打尽，免得多生事端。这边尘埃落定，那边县衙接手！“盛百户果然是经验丰富，一席话说得秦枫心悦诚服。 秦枫诚心实意道：“这些事，我民团做不来！你若帮我料理，我定有重谢。” “行！”盛百户一口答应，笑道：“秦团长放心！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也不要你重谢，有这抄家的活儿，够了。“ 看着盛百户，带着几队锦衣卫兵分几路而去！秦枫转头对高文进道：“看到没？你还别看不惯人家，我们拉屎拉得痛快，还真不能少了这揩屁股的人！” 高文进想了想，一脸嫌弃：”粗鄙不堪！是你拉屎！不过，你今天做的很好！“ “哦？看你脸色不好，我还担心你会说我滥杀。我正寻思，是否要跟你做做思想工作。”秦枫打量一下高文进。 高文进摇摇头：“我脸色不好，是因为觉得恶心。第一次见到那种场面，但我支持你！不仅仅是因为开银行需要这么做，而是吴老板来时，和我说的一些话。” “他说什么？” “就是泼皮干的一些坏事，你放心，那些都是该死之人。我心里不舒服，我边上休息一下。”高文进摆摆手。 “是不是想吐？我刚才也是强自忍住的！杀牛跟杀人，真不一样。”...... 盛百户不负重托，几名泼皮家里，真有不少商家的物件。两套军服也在，街上几乎所有的中小商户，都签字画押作证，这几人敲诈勒索，欺压乡邻，无恶不作！人活着，大家还可能害怕，一伙人都死绝了，谁还怕你呢？ 泼皮的家里人被锦衣卫一威胁点拨，也识事务，领回尸体，签了具结。 盛百户还安排吴文耀，写了万民书，筹了几百个名字和手印。送到新建县衙，感谢衙门打击恶霸。 正如盛百户所言，第二日，县衙结案，卷宗移交府衙。内中证据齐全，家属认结，万民书民意所向。妥妥的铁案。 到第三天，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来找秦枫和民团。现在就该去拜访一下汪公公了，说一声谢谢。 秦枫带着高文进，走进镇守太监府。 “汪公公，此事我也是临时起意。但打击泼皮，我是早有想法，这也是银行必须的一环。”秦枫对汪公公，推心置腹，不管政治立场与名声如何，汪公公那句话说的好，既然合作，凡事就得开诚布公。 而且那天锦衣卫，从头到尾，都给了自己极大的支持！ 汪公公点点头：“那天的事，仅仅是开始？” “对，我是想，在南昌来一场扫黑打恶！” “扫黑打恶？呵呵，你这词，用的新鲜！说吧，为什么要打！”汪公公端起茶盅，抿一口。不提问就喝茶，让人误会送客。提问再喝，说明是真口渴。 “富家和商户，民团筛选出来的近万家，都必须要交清洁费。而且是，在银行开户，把银子存进银行，用转账方式缴纳。” 汪公公点点头，这些日子，他也弄明白了银行要做什么买卖，也收到发给股东的股东函，知道现在舒巡抚家也有一成银行股份。和莫离几次讨论后，汪公公与莫离认定，秦枫选出来的近万家，如果愿意缴纳清洁费，然后在银行开户。那秦枫的银行，立马就会腾飞！ 这没错，士林书院陆明，就是看到这一点，才决定要一成份子。 舒子澄也是看到这点，立刻转变立场，支持秦枫，也占一成股份。 秦枫续道：“士林书院协助，汪公公在商户里面颇有威望，舒巡抚以官府名义表示支持。但，难免一些商户不需要读书，不用缴税，也不与官场接触。所以，我打击街面泼皮，免却他们给泼皮交保护费。同时，我也展示了民团武力，多少是个威慑。这样多管齐下，想必大家都会愿意缴费了。” “方法不错，好处也多。但是有个弊端，这些混混泼皮，背后有大地痞，大地痞后面，就有靠山。否则，这些人怎么能如此横行霸道？他们的靠山也都收过他们好处。打击他们，靠山或怕被牵连，或收钱总得办事。就一定会跳出来找你麻烦。这些靠山数量可不少！你如何应付？”汪公公很享受这一刻，能为后辈解惑，说教，让人很有满足感。 秦枫道：“我只打击他们敲诈商家，不问别事！不牵连他人，不追究过往！这样就不会牵连他们。“ 有时候，想做一件事，有些东西就必须放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7章 妇人之仁 汪公公摇摇头：“那是你想的。人被拿了，靠山们就失去主动权。官场人脉，纵横复杂，各路神仙，都有算盘。人只要一送进衙门，就有各种情况发生，你审我审，想不追究过往，不牵连他人。不可能！就算你能做到，也没人信。该对你出手，就会对你出手。你一个民团指挥，连品级都没有，这么一斗，你还能顺利开银行？” 秦枫有点失望：“那，这事难做？” “至少，我不敢做！哪怕我锦衣卫能拿到他们犯案证据，我也不能做。皇上不在乎对错，只在乎，事情闹得大不大。闹得大，我摆不平，那就是错！但大事我能摆平，我就全对。所以我也不愿轻易招惹他们，逼急了他们，联合士林、官绅、口诛笔伐，我挡不住。舒大人呢，他屁股下的位置，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盼着，想着。做梦都想把他踢下去。他还得罪了朝廷清流，能继续在任，一是你立下的两桩功劳，二是有李公公护他。“汪公公摇头笑笑：”所以，他也不敢这么做。“ 秦枫的心一沉，一场严打，肯定会是牵涉各个方面。每一个混混背后，都有一个丑陋的面具靠山。汪公公与舒巡抚都不敢轻易去揭开这个臭坛子，看来，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了。 秦枫脸色一黯。 高文进直接叹口气。连地痞泼皮都做不到一网打尽，还谈什么为民做主，保境安民？ 汪公公看一眼秦枫落寞神情，微微一笑道：“不过！”顿一下，见秦枫眼神过来，又道：“你先说说，为何你这次杀了六人，官场风平浪静？” 秦枫想想，道：“他们都是小混混，名义上又是拒捕。盛百户找到赃物证据，商户都愿意作证，还有万民书。” “仵作原件记载，六人身上伤痕累累，除了枪刺，都是他们手里凶器的穿刺伤痕。难道，拒捕就是，拿着凶器往自己人身上扎？还有一部分伤口痕迹，很怪异，利器角度匪夷所思。直说吧，站着，正常体位插不成那样，躺着插尸体，就符合那样的伤口。“汪公公笑道：”作假，还是要认真些。“ 秦枫有点尴尬。 “商户供词，只要有人再去恐吓，就会改口。家里抄出来的东西，你说是赃物，他可以说是买的，送的。总之，如果要扯，那肯定有得扯！茶馆里面的伙计，老板，民团军士，分开质询。真相马上就会出来。“汪公公摇摇头：“要查清真相，其实容易得很。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真正原因。” 秦枫脸色有些难看：“那定是公公，舒大人，暗中做了工作？” 汪公公道：“我没有任何动作，我相信，舒大人也没有做什么，因为根本不需要做。” 秦枫一脸疑惑，与高文进互相看看，疑惑道：“还请公公解惑。”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死了！” “啊？”秦枫一愣，这也是理由？ “你如果拿活人回来，靠山必须出手对付你，要救人出来！一是收钱办事，二是怕被供出牵连。人都死了，等于是你帮他们灭口了，谁还吃饱了撑得慌，替他们申冤？”汪公公呵呵两声。 秦枫一拍大腿：“是啊！对这些靠山而言，死了还更干净！” 汪公公慢悠悠道：“所以，我做不了的事，舒大人不敢做的事。你或许能做！” 秦枫一怔：“公公的意思是？” “南昌地痞数量，还真不少！“汪公公冷笑一声：”就看你的民团，敢不敢，大开杀戒！“ “杀光？”秦枫倒吸一口凉气。高文进身子一怔。 “你有字典为引，士林书院还联合了其他书院为你摇旗呐喊，所以，他们不会攻击你！还会维护你。官绅土豪与民间士林关系错综复杂，民间士林站在你这边，他们就不会出来唱反调。小商户，会怕你民团，又觉得解气。他们不会出来闹事。在任的官员，也想在字典上留个教化有功，你又协助救灾，民团就是因此而成。他们也不会出来反对你。更重要的是，你屁股下，没有他们想要的位置。攻击你，或者整死你，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得不偿失！所以，若你快刀斩乱麻！这事儿就能风平浪静地办了！“汪公公一脸自得。 “那估摸得杀多少人？”秦枫有点心虚。 “大大小小的地痞泼皮，少说也有三五百人吧。”汪公公面露讥讽道：“我也看不惯他们，商户应该是，给皇上敬供的，哼！这些东西算什么玩意儿？还有舒巡抚，若是你大开杀戒，又何尝不是为他立威？前些日子，他也够呛。“ “这么多？三五百人？”秦枫一脸犹豫，今日狠下心来，果断杀了六人，是之前与高文进定下的计较。希望以此血腥手段，震慑住其他泼皮，不要再执迷不悟。本质上，其实是不想杀更多的人！ “多吗？”汪公公一声冷笑：”前些年，一件空印冤案，一次性诛杀上千官员！全是官员哦。一件贪污案，砍头数万人！就南昌府吧，差不多每年，都有个满门抄斩，少则十几口，多则几十上百口。你一个扫黑打恶，杀几百人，算什么多？这三五百人若只是一两家人，那勉强算多。“ 秦枫脸色变幻，他是想来一场严打，后世一场严打，换来社会安宁十年，成为经济大发展的有效保障。 但如果按照汪公公的做法，雷厉风行大开杀戒。泼皮里面难免有几个一时迷糊的青年。一股脑杀了，会不会太冤？ 汪公公笑笑，又道：“你不敢，就算了。总之不管你如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请容我再想想。”秦枫也没有心情再聊下去，带着高文进与汪公公辞别。 杀几个人和杀几百人，概念完全不同。自己真是要好好想想。 等秦枫与高文进离去，汪公公看一眼莫离：“怎么办？” “初遇大事，他要一口答应，那才奇怪。不过，他，我们，陆明，舒家，四家银行股东里面，舒家应该是最想乐见其成的。让舒家来推他一把吧。”莫离回道。 从镇守太监府出来，秦枫长吁一口气：“如何？你我是不是都没有上朝做官的资格？平时汪公公，看军士杀牛都嫌血腥。说起几百条人命，脸上尽是满足！” 高文进苦笑：“你还有机会，因为你有机会金榜题名。” 秦枫摇头：”我只想有个举人功名，能娶三老婆。做官没意思，日日互相算计，天天揣摩人心。哪有心思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这银行做好了，不比内阁阁老差！“ “有这么厉害？” “肯定有！昔日他们剥夺你功名，来日你让他们高攀不起！”秦枫又道：“我是真想，按照汪公公说的做！对收清洁费，对银行，对百姓，甚至对整个南昌商业环境，都有好处！可是我心里，也是真不忍！文进，你说，做不做？！” “他们都是地痞泼皮，每天的生活方式就是变着花样滋扰百姓，如同垃圾堆生的苍蝇。你为何不忍？“高文进问道。 秦枫道：“我觉得，万一里面有几个人是一时鬼迷心窍，却被我们一起取了性命，你我如何心安？“ “你都说了是他们鬼迷心窍，我为何不能心安？” “可他们有可能幡然醒悟！死了就没有机会了！“ “那是你以为！没有醒悟之前，都是该死之人！如果因为可能有几个幡然醒悟的恶人，放过所有的恶人。那更多百姓，商家会不会更冤？” 秦枫看着高文进：“之前，你同意我杀几人震慑！现在，你赞成汪公公这么杀？” 高文进沉吟一下，道：”先生问过我一个问题，朝堂上，君子为何干不过小人？！“ 不待秦枫回话，高文进又道：“因为君子有操守，君子行事有规范，有约束！但小人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君子干不过小人，唯有一句，远离小人。然，小人无处不在，朝堂上，大街上，处处都有，如何远离？朝堂小人得志，权柄任人操持。大华今日之糜烂，除了奸臣恶贼。那些所谓的忠诚义士，为保自己虚名，既不能抗奸妄，又不能灭小人，尽皆无能之辈！说起来，他们责任更大！因为他们，比奸臣恶贼受了更多的好名声！“ “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法子，可一旦如此，就不是忠诚义士了。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今日杀冯彪等人之时，你如何想？“秦枫问道。 “大快人心！吴老板是一边笑，一边吐。你那天问我，吴老板路上跟我说了什么，他说那几个泼皮，他们是没有杀人放火，但是他们暗设赌局，害的别人妻离子散！他们布局引诱一商户之子吃喝嫖赌，生生败了一个家。他们设局逼迫一家餐馆老板将女儿嫁给另一条街的富户做小，过两月就将人卖进私窑！女家气不过上门闹事，被打一顿扔出来，男的瘸了腿，女的上了吊。那女儿也跳了井！这些泼皮看起来不犯大罪，小错不断，但就是这些小错，一样害人家破人亡！” 秦枫脸色一变，咬牙道：“真是可恶！我心里一直还隐约有些愧疚，现在看起来，我是妇人之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8章 天字一号 高文进微微点头：“所以我之前赞同你杀一儆百！现在我赞成汪公公的方式！还有，吴老板做的三套军服，为何冯彪等人只抢走两套？他们会发善心给吴老板留一套？不会，因为冯彪看上了吴老板的小女儿。隔三岔五就去纠缠！变着法子逼迫吴老板，吴老板虽然也认识几家大户人家，也去求过人。没用，因为冯彪表面上没有过激行为，并不违反大华律！吴老板要么远走高飞，要么把小女儿给冯彪。可是，一大家子远走高飞谈何容易？大华哪里又没有冯彪这样的泼皮？于是，他故意在显眼位置挂上两套军服，藏了一套。希望借此，求得你帮助。原打算请你为靠山，却没想你一下就给绝了后患。这些都是，吴老板当天回家，喜极而泣，邀约左右邻居，酒后吐真言。“ 高文进认真地看着秦枫：“你这一次，真的是为民除害！我后来一想，若你遵循大华律法，若你爱惜自己羽毛，仅仅是惩戒冯彪等人。看起来，你做得无比完美。但最后，吴老板小女儿难免不入火坑！一辈子就完了，甚至生不如死。还有吴老板其他家人，又会有何结局？以后，难免还有其他人家步吴老板后尘。冯彪这一生，还会祸害多少人？整个南昌，又有多少冯彪？多少吴老板？成全你一个美名，背后无数冤魂，值吗？“ 秦枫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告诉我，别在乎名声，就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对！大丈夫行事无愧天地！“ “文进，没想到你一向看不惯汪公公，今日却又同意他的说法。” “我是看不惯他，但我分得清事理。他怂恿你这么干，肯定也有他的私心。但就事论事，他的法子，有利百姓，有利银行。”高文进道：“读书的目的不是人云亦云，而是，学会不带任何偏见的思考！” 秦枫一怔：“这话说得，有一套啊！” 后世那一场严打，换来全社会好几年的安定繁荣。严打期间，在街上对女性吹个口哨，都有可能因为流氓罪被枪毙！ 而且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再过些年，如果大华的轨迹和大明一样。那么，江南就会面临一场巨大浩劫，大明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会不会又在大华重现？那可是百万冤魂！ 如果想避免这场灾难，拯救这些生灵，就必须快速发展银行。所以，我为此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大义！已经是最重的正义！余者尽皆浮云，我又何必在意？ 翌日上午，秦枫在校场厢房，与高文进协商银行会计统一着装的问题。 男会计清一色中山服，高文进看得赞不绝口，和军士作训服，有的一比！ 本来秦枫给女员工设计的旗袍，结果一画出来，就被高文进否了：“良家妇女谁会穿这个？这做工作服，女会计都会跑光！你这是银行，不是青楼。瞧这白生生的大腿，啧啧啧。你怎么画出来的？” 秦枫没搭理他，不用就不用，我重新设计！马上就画，在高文进惊讶的目光下，小西服女士职业套，跃然纸上。高文进吞吞口水，秦枫不满道：“看衣服！少看人！对了！我刚才那张旗袍画呢？还来！“ “我这夜里要读书，准备明年乡试，是乡试哦。这幅画，晚上看看能提神醒脑。”高文进一脸正经胡说八道。 好吧，你要乡试，你有理！不就是一双若隐若现的大长腿么！你自己不怕失眠体虚就好。 安排贾颂，带上几张图纸，送去成衣店吴文耀吴老板那里。这两套衣服，比军装就简单多了，贾颂布行出身，与成衣店吴老板，也能解释清楚。 秦枫，高文进两人来到校场正厅，这里已经布置成银行模拟营业厅。秦枫打算测试一下秀才们的业务能力。他扮成一个客户，手里握着几块石头，一名秀才迎上来礼貌地招呼一声：“秦团长，你来开户？” “对。”秦枫将手里几块石头递上去。秀才一笑：“请先秤银，秦团长请随我来。”还没跨步，背后有人唤。 秦枫一回头，舒勇带着舒子澄，刚走到正厅门口，舒勇喊道：“秦团长，我爹，不是，舒，舒，舒幕僚找你有事。” 秦枫一脸黑线，老子刚说要开户呢，你就输输输！还舒没了！你才输，你们一家人都输！ 待舒子澄走近，秦枫满脸堆笑：“哈哈！我怎么一早就听到鸟儿喳喳叫，原来是舒先生要来。“ 舒子澄挥挥手，舒勇瘪瘪嘴，转身走了。舒子澄跨进正厅：”那叫喜鹊。“再环顾四周一圈，点点头：“这种布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点意思！” “这只是模拟实习，等舒家别院重新布局完成，就可以搬过去，开门营业了。你现在看到的只是简单布局，以后，银行都是统一服装，男生清一色中山服，女生清一色小西服职业套！保证亮瞎......亮堂！”秦枫笑道。 “男生？女生？女子会计？” “哦，大多都是复核岗，幕后工作，不和客人见面接触。女子做事耐心细致，复核岗最合适。银行是高档行业，难免也有富家女眷来办理存取银业务，有一些女会计，方便很多。”秦枫解释道。 市井小民，不用太多顾忌，比如贾静敏，可以去质库办理抵押。 但富家大户，就忌讳女子与陌生男接触。女会计为男客服务，一般都不愿意，未婚的，有这段经历，以后找婆家都会有些影响。所以从事幕后复核，或者只接待女宾最为合适。 舒子澄指指秦枫手里的石头：“你拿石头干嘛？” “哦，锻炼指力。”秦枫努力地把手里石头转动起来，但是石头又不圆，有棱有角。看起来转得特别辛苦。 舒子澄一脸嫌弃：“回头我送你两个铁胆吧！” “行！”秦枫几步走到门边，把石头丢在门外。回身笑道：“舒先生，我正准备在银行开个户。因为我是第一个，所以账号就是，天字第一号！舒先生有没有兴趣，来开个天子第二号？” “哦？那我也开个吧！“舒子澄有点兴趣。 “存银起步五十两。”秦枫道。 舒子澄回身招来一名随从，低语几句。不一会儿，随从从褡裢里取出五锭银子拿过来。 高文进招招手，先前接待的秦枫的秀才，就引着舒子澄走向一边。那里的秀才也早做好准备，拿起银锭手里一托，取出银剪一剪。然后左看右看。 高文进解释道：“舒先生银子肯定没有问题，但今天是实习演练，必须严格按照程序检验一遍。” 舒子澄笑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不会误会。你不必解释。” 舒子澄看看秦枫：“你不是要存银吗？银子呢？” “我忘记带银子了，我晚点再来存。先看看他们对你的流程。“秦枫一脸理所当然。 舒子澄点点头，对引路秀才道：”他都没银子，开什么户？天字第一号的户头给我！“ 验了银子，取过一张凭条，上下分别书写：存银五十两。再取出一方印，上下，中缝三处盖上。用裁纸刀一分为二，一张交给引路的秀才，一张还给舒子澄。 舒子澄看看手里巴掌大的纸条，上面一个半红印，茫然道：“完了？” 秀才笑道：“还早呢。正式营业时根据这个号码排队，现在就你一个客人，不用叫号排队了，请跟我来。“ 引路秀才带着舒子澄走到一张桌子前，一名会计坐在那里等候着，秀才将自己手里的纸条递上，也示意舒子澄将纸条递上。 会计熟练地对比一下纸条，并在一起检查骑缝印，核对无误，取出大小两个本，一番记录。然后抬头问道：“舒先生，存银后，如果本账户余额不低于五十两，每年会有利息，如果低于五十两，每月银行扣除一两作为管理费。账户余额连续两月不足一两，就会自动销户。银行再没有你的......。你的取银密码，怎么设置？” “密码？” “对，就是密语，只能是拼音字母和西学数字组成。你编好以后，千万不要忘记，以后取银，出示存折，还要在取款条上写清密码。这也是保护你的存银安全。如果存折遗失，也不用担心别人冒领。因为密码只能你自己记住。” “这倒是个法子。”舒子澄想想：“那我得编排一个，我记得住，别人猜不到的密码，对吗？” 秦枫笑道：“舒先生果然博学，这个道理都知道。” 舒子澄白他一眼：”你转过身去啊！别偷看我的密码。“ 会计将单据，账页，存折，铁夹夹住，铁夹带孔，穿在一根铁丝上，用力一拨。铁夹顺着铁丝哗啦啦飞到后面十几米外。那里坐着另一位会计，举手取下单据等，复核完毕，夹在另一根铁丝上，一拨，铁夹哗啦啦飞回来。 秦枫道：“那里就是复核岗，银行营业会在中间用木板或墙做隔断，只留一些孔洞为飞票用。” 舒子澄赞道：“不错，不用人力来回走动，这样更有次序。” 会计取了存折递给舒子澄。引路秀才笑道：“舒先生，一般人一个存折就够了，但是舒先生，我必须再多给你介绍一个功能。因为你是大人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09章 连环通告 舒子澄有些疑惑看看秦枫，秦枫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舒子澄跟着引路秀才，到了另一张桌子上。引路秀才道：“银行营业，这里将是独立厢房，不会有旁人听到我们说话。现在我们以这个角落代替，舒先生，我给你介绍的是，支票支付功能......所以，如果你有大额支付，只需要按照金额填上去，对方持票来银行，或者取出现银，或者存入他的账户......我们在支票上，还设有求救讯号......。“ 舒子澄跟着引路秀才忙活好一会儿，才来到秦枫面前，举起手里的支票薄，舒子澄道：“这个支票的支付方式，特别适合商人。我一开始，还觉得你们这个太复杂，但是一捋顺，感觉特别方便！秦团长，你这银行，大有可为！” “这是存银，还有贷款。以后还有债券，股份转卖等各种业务。但这一切要想成功的前提就是，必须先要有大量的客户，愿意跨进银行的门。像舒先生那样，亲自来体验一下。”秦枫笑道。 舒子澄笑道：“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成功收取清洁费，让那几千户，先来银行开户。对不对？“见秦枫笑着点头，舒子澄继续道：”我今日来，就是与你商量，为了配合收取清洁费，该怎么去扫黑打恶！“ 南昌府府衙，新建县衙，南昌县衙，同一日，发出一张告示。当天的邸报，也全文刊登了告示。大华邸报，一般五日一发。上面都是朝廷颁布的条令，或者官府发布的消息。邸报是指定一家印刷行印刷，数量很小，因为购买的人很少。 一圈人围着府衙布告，一名读书人义务大声念道：“民团成立，近一月，日夜巡防，不敢丝毫懈怠。至今，南昌未出大案，恶案。民团巡防之余，还负责打扫城市卫生，并严格监督。行管理城市卫生之权。随后民团计划疏通下水，修建厕所，方便百姓。避免出门在外，随处便溺，甚至污秽。特此，民团向大富之家。征集捐献，多则每月二十两，少则二两。此举意义如同修桥铺路，恩泽四方。民团建议捐资之户，邸报公示......” 公告主要是给全体百姓告示，所以用词简单，一目了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则消息，立刻就在南昌民间扩散。 民团收清洁费，风声早就放出，一些人家见民团打扫卫生，也会好奇问问。所以这只是传言坐实，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征集捐献的对象，都是南昌城有名有姓的大户！商户！ 所以正如秦枫所言，基本上所有的老百姓，都是欢呼雀跃，支持！ 别人出钱，把你门前也打扫干净，正常人都支持。 就是这些被邸报点名的人家，多数也表示愿意。民团说了，这是行善，而且，城市干净，人人受益。邸报上，以后每月还会提出表扬。交点钱，没关系。 还有些人家，有些不服气，哼！我觉得自己家，就是该交二十两的那一档次！但我爹爹低调，给民团那帮蠢货，定为每月交十两！我不服气啊，不过呢，算了算了，不计较。 “张家不错啊！你听我一句劝，人家都上民团缴费榜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没有一点身家，上得去那榜？” “我问过，他是最低那一档，一个月二两！” “二两咋啦？南昌城数十万户，上榜不过六千，算上三千商户，一共都不到一万户。这都是一脚踏进富豪圈了，你还嫌弃不成？你家闺女嫁过去，吃不了亏。“ 捐银榜，成了富豪排名榜，始作俑者也未曾料及。 “我觉得，有点像逼着咱们捐。” “是啊，可是名字都在邸报上，捐与不捐都会在邸报公开，不捐的话，会被人戳背脊骨！” “就你我几家不捐，会如此，可如果大家都不捐呢？” “那，我们再看看？随大流总错不了。” ...... 民意最积极，最踊跃的，一是罗帛街，贾家布行所在。贾家小子贾颂跟着秦枫正走在发迹的路上，街坊邻居自然要给与积极支持！ 一是乌井路。那一日民团在乌井路，大出风头，向乌井路展示了民团的实力，秀了一把肌肉！也清除了乌井路的一帮垃圾。 成衣店吴老板更是积极地帮助宣传，阐述缴纳清洁费的重大意义，以及责任和荣誉。 凡是想接吴掌柜的成衣缝制活儿，就得支持民团。军服还没做完，银行工作制服又来了，专业和兼职裁缝，个个逢人就说，民团这个清洁费好。话又说回来，在吴老板那里接活的，也都没在富豪名单上，属于免交类。 乌井路一家老茶馆，里面有一位说书说的极好的先生。擅说岳飞传，大家还喜欢听他说，岳爷爷茶馆怒杀六泼皮！那是，前朝野史。 野史里面有句台词：“而且你们这一死，或能唤醒其他泼皮，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也算做了一件好事！现在想要好好做人？不用了，来生再做吧！”啪！说书人言毕，醒目一拍。台下立时会响起一片轰然叫好！听者无不扬眉吐气，酣畅淋漓。 说书先生现在没有说书，刚念完邸报，给大家来个现场时评：“我说诸位！如今的南昌城，比之以往如何？是不是干净许多？出去闻一闻，就连空气里，都多了香甜的味道！街边餐馆，苍蝇蚊虫，是不是少了许多？这才是干净舒适！老百姓啊，是真喜欢。但是，这种场景能持续多久？就看这些富家，愿不愿意，行善积德......“ 自愿缴纳清洁费的告示，迅速发酵。人间百态，万般心思，尽在各世家大户轮番上演。 南昌士林书院又紧接着出一则通告，大意是，大户人家，本该承担大户人家的社会责任。若是够资格缴纳，而不缴纳。家中子弟，一律不得再入士林书院求学。因士林学子宗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缴纳清洁费的家庭，显然与此宗旨背道而驰。 书院只针对书院学子，所以就在书院大门处一纸通告了之。 但这通告，犹如滚油里面加瓢水，一下就噼里啪啦炸开了！ 这么解释吧，清华大学说，谁家不缴清洁费，谁家的孩子，就不能入学。考起都不能上。那你，交还是不交？考不起啊？那真别交了，告示跟你没关系。 能考上的都会交。 还有些学校的第一反应就是，机会来了？ 士林书院一直垄断南昌优秀学子的生源，好的学校，是学校与优秀学子互相成就。良性循环下，越来越多的优秀的学子涌进士林书院，士林学院的名望也就越来越大。 这还导致陆山长有了政治抱负，一心想扩编。 其他书院也一直在寻找超越士林书院的机会，以勤思书院为例，山长孟勤思，也算一代大儒。和其他书院一样，表面上唯陆明马首是瞻，但彼此都知道，这是表面。 孟勤思这一次，还在深思，万一有那么一两个优秀学子的家庭，出于各种原因，没有缴纳清洁费，那是不是会来勤思书院呢？虽然士林书院的公告对这些学子家庭的评价有些道理。但是，学子品行，是能慢慢纠正的。只要学习好，能为书院扬名立万，我孟勤思愿意多花时间，教导学子品质。 但是，自己这样做的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用心，这样会不会得罪士林书院，得罪民团，得罪那一帮官僚？读书人的眼界，看得就是远一些。 不过，我就是一书院，佯装不知又如何？反正我自己会缴纳清洁费。至于学子，我不管，也是情理之中吧。相信其他书院，也做此想...... 正当孟勤思暗下决心时，下人来报，士林书院有一位先生来访...... 很快，勤思书院也贴出一则通告，内容与士林书院几乎一摸一样！当日，士林书院十余名先生走进各家书院，拜访各位山长。一日之间，南昌有点名气的十余家书院，不约而同纷纷贴出通告，用词与士林通告如出一辙。 孟勤思的账，算的很明白！ 或许有那么一个两个不缴费的学子，但未必就是成绩优秀的学子。也不一定就会来自己这里。而士林书院请孟勤思担任字典审核编辑，这可是千古留名的好差事！这还需要考虑吗？ 剩下一些零星的杂牌书院，一时晕头转向，不知何故。斟酌一番，大势所趋，自己不作任何表示，就更显得滥竽充数了。也纷纷跟着装模作样贴出一模一样的通告。 这一下，整个书院都发出通告，影响太大，威力太猛！基本覆盖那六千大户人家。谁家没孩子读书？谁不想自己孩子进个好书院？这没法自愿了，清洁费不得不缴。 大风起大浪，一浪接一浪！ 镇守太监府，也向各行各业商会，发出呼吁，号召各行业开会，向商户传达到位关于清洁费的相关事宜。 布行会首吴谨一脸愁容，思虑半天叹口气：“贾家还未宣布退出布行，不给贾家下帖，外人都会说我怕了。而且，他没贴子，想来开会我也无法阻拦。给他下帖子吧，多说几句话，若是他不接帖子，马上将我们签的布行经销协议退给他。一了百了，记住，态度好一些。贾家今日不同往日，这次开会宣传收清洁费，唉！都算是为他开的。” 冯管事苦着脸，点点头：“和贾家，就这么算了？” “那条老狗这么维护他，我还能怎么办？吃我的，用我的，还他妈咬我！我是惹不起！惹得起，我扒他皮抽他筋！”吴谨咬牙切齿道。 冯管事叹口气，问道：“小五腿骨外伤好了，还需要静养几个月，以后走路会落下残疾。” “没出息的东西，监视别人倒把自己给暴露了！给他一笔钱，送他回乡下。等他腿好以后，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 “是。”冯管事犹豫一下道：“要不，干脆花银子，请人。”冯管事化掌为刀：“收拾了那秀才，贾家立马任你搓揉！” 吴谨瞪一眼冯管事：“那是秀才！民团指挥使，还要主编字典，皇上御笔封面。我收拾他？那会搭上一家老小身家性命！就为一个女人？就图爽那么一下两下？哪怕她是仙女，我也不值当啊！” 冯管事连连点头：“老爷息怒，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总会有机会的！”吴谨慢慢握紧拳头：“等着吧，我不会就此罢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0章 楚王有忧 各路消息纷沓而至，南昌百姓都看懂了，各方势力都支持民团收取清洁费。看来南昌的天会更蓝，空气也会一直甜下去。 因为没人会逆势而为了，富豪家资丰厚，本就不在乎这点银子。就算有气，面对如此局面，也应该没必要赌这口气了吧？ 未必！ 江西楚王府邸，是南昌最巍峨雄伟的建筑群。 整个楚王宫，就是一座小型皇宫，除了格局小了许多。四方规制，内外城墙，宫殿府宇，楼台烟阁，样样不缺。这就是皇族血脉享有的排场！ 就样的宫殿，大华各省都有，这些宫殿年年翻修，维护，耗资巨大。里面住的人，吃喝玩乐，生老病死，都靠皇帝的内帑拨银，也就是大华百姓的赋税供养。 王府奢华，但不及皇宫万一。楚王富有，与天下相比，就微不足道。 现任楚王李辰濠，身形微胖，性格乖张跋扈。生活奢侈腐化，不过坐在他那个位置，想勤奋节俭也难。 楚王近期有些烦，原本京城那个位置，离自己太遥远，不去想就没烦恼。 但是近日京城有消息，朝中有传言。宝座上的那位，有意在藩王的儿孙里面选个小子进京，主持明年皇家祭祀。 楚王的心，一下就被撩拨动了！ 当今皇上不知何故，一直没有儿子。所谓选个小子进京主持皇家祭祀，多半就是在筛选太子！ 太平盛世，册立太子可早可晚。但大华帝国如今风雨飘摇，当今天子又身体有恙，所以早一日册立太子，早一日安定天下人心！ 做不得皇帝，做太上皇也不差。 可楚王也明白，自己这么想，其他的藩王呢？和自己一样血脉正统，有资格的藩王，就有七位！谁不想花落自家？ 所以楚王很焦虑，楚王养的一些闲人也很焦虑。 美女美食，歌舞优伶，楚王往日的最爱，一下都变得素然无味。所以，任何人，都要有追求。有追求就不会玩物丧志。 楚王半躺椅上，浏览一下手里邸报，想看看朝廷这几天，有没有新的风吹草动。 正事没有，闲事一桩。民团要收清洁费，还附上建议自愿缴费的名单，楚王一眼就看见自己府名。排在第一，这名次排的还规矩，缴不缴费是一回事。排名顺序是另一回事。 楚王冷笑一下，随手把邸报一扔。抬头对身边几位谋士道：“关于京中传言，你们已经思虑了好几天，现在有什么说法？“ 几位谋士互相看看，尼玛的，我们只是来你这里混口饭吃，这么大的营生，我们哪能有主意？真有让你儿子当上太子的本事，我会来你这里受气？供你这个蠢货驱使？ 不过，目前这里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有吃有喝有美女，虽说王爷有时候骂人不给面子，但看在待遇的份上，还能忍。 一名长须白面书生道：“王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王爷需立即遣人，带上厚礼与宫里的人物联系上，若得他们美言，消息互通，王爷再做抉择，才是有的放矢。” “赵兄言之有理。还有，王爷还需上书，如今江西周边，匪患渐多，区区五百护卫已经难保王府安宁。奏请皇上恩准，将王爷的护卫恢复成三卫。此番有三大好处，一则，可以试探王爷在皇上心中地位。二则，名正言顺遣人赴京求肯。三则，事若不成，无非就是现状不变，万一皇上恩准。王爷有兵在手，总比其他王爷说话有些底气。“ 楚王点点头：“两位言之有理，这两件事，现在就可以办。着人去京城，游说宫里宫外的关键人物，太子之位，三卫护卫。那这，可要花不少银子吧？” 白面书生心里闪过鄙视，面上笑道：“王爷，事成即可拥有天下。这点银钱算什么？” 楚王面上一丝不舍：“万一事不成，那就白费了。” “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今这是唯一的机会，离王爷最近的机会，千载难逢！而且，王爷这些钱财，不也都是皇上所赐的吗？”一名谋士侃侃而谈。 “放屁！还有一多半，都是我自家挣的，土地，生意，买卖，哪一样不是靠我自己经营？宫里给的那些，最多算个本儿！”楚王怒道。 那谋士面色尴尬，忙不迭道歉：“王爷息怒，我这是口不择言，请王爷恕罪。” 一名太监台下躬身道：“王爷，南昌镇守，汪公公来访。” 楚王一怔，顾不上再骂人，看看左右：“拜帖都没有，就直接上门，这姓汪的，搞什么名堂？‘ “或许，汪公公是有要事，来不及下帖。” “我知道他有要事，我问的就是，他有何要事！”楚王不耐烦道。 谋士翻翻白眼，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我们又不是算命先生！谁知道他有何要事？ “一群蠢货！”王爷挥挥手：“退下，都退到后面去！” 汪公公笑眯眯走进来，恭恭敬敬行礼道：“奴婢见过楚王，楚王近日可还安好？” “不好！”楚王生憋憋答道。 汪公公心里骂道：什么宗室王爷，一个个都养成猪了，不光体型像，脑子都一样。脸上却微笑道：”那楚王为何烦恼？“ 楚王道：“江西巡抚舒庭轩，治下无能，江西周围匪患日益增多，我就担心哪一天打进我王宫！伤了皇室血脉。日日寝食难安。你给皇上说说，要么派兵剿匪，要么给我加点护卫。” 江西山多，自古土匪也多。不过这时代，哪里土匪少？若是西北地区，算上流民乱匪，只要出了城，就算进了匪窝。 剿匪，有银子吗？说来说去，还是楚王有钱，楚王是想增加护卫。 汪公公笑道：“剿匪舒巡抚说了算，给王爷增加护卫，皇上才能决定。看来奴婢是，无法为王爷分忧了。” “你问我好不好，我答不好。你问我为何不好，我说了。你又说无法分忧。怪我咯？” “这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会将王爷的苦恼，如实上奏皇上。” 楚王笑道：“这就对了！你可以走了。” 汪公公苦笑道：“我还有事，要禀告王爷。” “说！” “近日灾民云集，舒巡抚为南昌长治久安，也为解决灾民生计......所以民团建议捐资......，楚王府，名列第一，希望楚王府每月捐银二十两。”汪公公把民团收费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楚王一声冷笑：“我没有意见啊，我的生活费，都是皇上拨付。要我交清洁费啊？直接向皇上要呗。别来找我！” 汪公公微笑道：’每月二十两而已，哪里需要找皇上要呢，这点银子，本来奴婢就可以替王爷出了。只是奴婢不敢，思前想后，还是来请示王爷一下，一切任王爷定夺。“ “为何不敢？”楚王有些好奇。 汪公公笑眯眯道：“银钱出去，必能买些东西回来。王爷这每月二十两出去，买回来的东西也不少。南昌百姓赞颂，士绅官员楷模。为民团集资，也佐证王爷方才所说，南昌有匪患担忧。天下藩王，几乎从不为百姓募捐，担忧被人误会收买人心。但每月区区二十两，任谁也说不出收买二字，反衬出王爷真心。日后众藩王再向皇上要银子，楚王比其他王爷，是否都要理直气壮一些？清洁费涉及面之广，南昌所有富家都会缴纳，南昌城每个百姓都在观望。这是王爷唯一一个，正大光明出钱买名的机会。其他地方的王爷，想捐还没这个门儿！而且，还那么便宜！如果王爷不要这些，奴婢回去就交四十两，奴婢镇守府二十两，王爷府的二十两，断不会再来滋扰王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1章 何去何从 楚王脸上阴晴不定，二十两银子真没啥，可是就这么捐出去，有点没面子，我是特权阶级啊！别人交，偏生我不交，好不得意？ 可汪公公一席话，也有道理。 楚王道：“到底是一桩小事，不管多好的名声，也影响不到我这里吧？！” “王爷可知，前些日子，皇上亲自为大华字典御笔题字？” “知道，邸报有讲。字典是民间一个秀才捣鼓出来的，说是字汇的改编。”楚王点头道。 皇上赏赐，内务府有记载，史官有记录。皇上赐字，也是一样。皇帝发出来的东西多，多得有时候他自己都不记得，不认得。但是涉及皇帝的事情，都是大事！没有记录不行，不仅是记个账，也怕将来有人乱拿东西招摇撞骗，那可就笑死先人了。 不仅东西都记录，皇帝一时兴之所至，与宫里随便遇上的一位宫女啪啪啪，后面也有起居太监记录！完事后，皇帝还要取个物件赏赐给宫女。这都是皇家规矩，皇帝都不能违反。 所以赏到江西的题字，史官要记，邸报要写。也是昭告天下，切勿污秽大华字典封面题字！ 汪公公微笑道：“捣鼓出字典的秀才，就是收清洁费的民团指挥使。所以，江西官场，自舒巡抚以下，都会缴。我这里，所有商行会首，都会缴。民间士林，以士林书院山长陆明为首，都会缴。南昌士绅官商，个个都会缴。所以，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替王爷缴纳。” “还算你识大体，分得清轻重！这个清洁费，我是支持的。我王府周边需要打扫，还有我王府的垃圾需要清运。这个费用，我心甘情愿缴纳。怎么缴？” “过些日子，奴婢会派人引着王爷的人，去银行办理开户手续。然后将银子存入，每月银行自动扣除即可。” “行行行，也就二十两银子的事，随便吧。”楚王不耐烦挥挥手。 “一些依附楚王的商家，还请楚王处理一下，若他们一时误会，怕闹出事来，又会滋扰到王爷。”汪公公赶紧补上一句。 楚王摆摆手：”行了，此事我自会安排，你回去吧。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话！“ 汪公公弓腰施礼：“奴婢不敢忘，奴婢告退。” 汪公公躬腰小步，走出楚王府。用手捶捶腰，慢慢挺直腰身。回首一望，脸上蒙一层阴霾：“你若对我客气一二，我也不会不识好歹。或许我能为你透风，说点好话。你一直当我是狗，那我就做一条，忠实皇上的狗。希望你别太安分，给我个机会，看我咬不死你！” 镇守太监，各地官吏，名义上要照顾好宗室，同时也要监督宗室。因为宗室血脉正统，具备当皇帝的天命资格！ 舒巡抚在巡抚大堂正襟危坐，堂下南昌各级官员，按照职级品序就坐，大大小小汇聚一堂。南昌县，新建县两位县尊，排在最末。 舒巡抚轻咳一声：“这些时日，诸位为救灾尽心尽力。所幸，今年虽库房枯竭，朝廷无银补助。但我江西南昌士绅官商，无不踊跃捐赠。致使赈灾银两充实。至此，逃难而来的灾民，无一流离！无一饿毙！诸位教化有功，守护有劳。某会如实上奏朝廷，南昌官吏，不负皇上，不负朝廷，不负民众。另外皇上与朝廷，已派遣钦差，往南昌而来。“ 台下一众官员，面露喜色。瞎吹，夸大其词，无凭无据的功劳最怕钦差勘察。 但是实打实，证据确凿的功劳，就怕没钦差来勘察。 城外十万灾民，井然有序，有吃有喝有被褥。随处可闻歌颂溢美之词。事实上，这一次南昌官吏作为，确实也值得赞颂。 舒巡抚双手一抬，虚空压几下，堂下渐渐安静。舒巡抚微微一笑：“钦差大人巡视南昌，还另有要事。南昌士林书院，协同其他三家书院，一起编撰字汇成典。字典封面是皇上御笔亲题，钦差大人将代表皇上，代表朝廷，参加开典大礼！字典有助万民开智，以后是读书人不可或缺的工具！此乃我江西士林首功，我先恭喜几位学正。“舒巡抚一拱手，左右轻点几下。 江西提督学正沈煜笑呵呵道：“这功劳，我们几位学正可吃不下！舒巡抚首功，以及各位主官，在座所有同僚，都有功劳。我等学正，最多就是恰逢其会，恭喜诸位。连连喜事！” 这话说得中听，也是事实。 堂下官员个个笑容满面，再一次互相拱手道贺。 舒巡抚颔首接口道：“沈大人言之有理，这一次赈灾，字汇成典的功劳，在座诸位一个都不会少。不过！” 舒巡抚面色一正，堂下众人一愣。这口气，有转变？ “众所周知，字典是皇上指明南昌生员秦枫主理。秦枫现为民团指挥，民团也是因赈灾而建。所以秦枫在这两件事上，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我提醒一下诸位。呵呵。”舒巡抚干笑两声道：“字典开典大礼，由士林书院筹办。朝廷上下，目光所聚。天下士林，举世瞩目。我是希望能与诸位，一起迎候钦差，同享荣光！” 舒巡抚这话，意味深长。一众官员面面相觑，布政使陆逊也轻咳一声，道：“今次南昌赈灾成绩斐然，拼音字典也出自江西。一是众同僚在抚台大人带领下，施政有度，教化有方。还有民团指挥使秦枫，功不可没。近日南昌大街小巷，也被民团清理得干干净净。本官在南昌多年，唯有这几日行在路上，有神清气爽之感，甚是舒适。我非常希望此举能长久施行。“ 原来如此？ 众官员纷纷表态，心里也是疑惑，这事儿大家谁看不透？还需要巡抚提示，布政使大人挑明？这有点，侮辱大家心智啊！ 舒巡抚颔首道：“陆大人说得没错，街面的垃圾，民团清理得很干净。但民团本质工作是，维护南昌治安。近日，衙役民壮，税丁厢军，几乎都在城外值守。按照往年经验，南昌治安将面临重大考验。钦差已经启程，若是恰好此时出现一两件大案，就怕我等还没享受荣光，先来一场羞辱。所以，民团接下来会有另一场清扫！请诸位近日约束好自家子弟，以免生出误会！过往有误交不良者，从今日一刀两断！本官与诸位同僚一场，我希望有始有终。“舒巡抚缓缓起身：”不管这两日有何狂风暴雨，诸位只管安坐家中。把南昌洗干净了，我等一起恭迎钦差大人！“ “谨遵抚台大人令！”堂下众官起身齐唱。 ...... 南昌县师爷刘子琦，在锦衣卫校场门口来回渡步。不一会儿，就见秦枫匆匆出来，对刘子琦一拱手：“不知刘兄前来，恕罪恕罪。”然后上前把着刘子琦臂膀，一边往校场里面请，一边道：“你不是在城外忙着赈灾么？” 刘子琦见秦枫还是和以往一样热情，心里有些温暖。笑道：“我是特意来寻你，问你一些事。” “哦？有事？”秦枫诧异道：”我以为你来找我叙旧喝酒呢。“ 刘子琦摆摆手：“外面事务繁多，喝酒只有下次了。朝廷派了钦差前来南昌，先前抚台大人也给大家交代清楚了。但有些人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想问问民团，到底狂风暴雨，是到哪种程度？大家看我与你交往多些，所以着我来问问。能说，你就说说，不能说，当我没问，可好？“ 秦枫笑道：“刘兄有问，我必有答。”刘子琦面色一松。 秦枫又道：“每年救灾期间，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大案。明知疑犯就在城里，无奈没有人手，查不出证据。甚至有些私刑恩仇，还故意放在救灾期间实施。刘兄，是也不是？” 刘子琦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这一次防患为未然，提前抓捕一些人？” “不只是抓捕，大家都不想，扯出萝卜带出泥，那么该一次性了断的，就要了断。”秦枫正色道。 刘子琦神色凝重：“抚台大人提示大家约束好家人，我等也料到会如此。所以特意来找你求证一番，多谢秦兄弟直言相告。” “正是，约束好家人，特别是不安分的，最好别出门。血溅在身上，想不牵连就难了。刘兄，我是坦诚相告。如果大家安分，这是个彻底了断的机会。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如果有人通风报信，那反而是给自己留下个隐患。”秦枫呵呵一笑：“何去何从，他们自己看着办。”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2章 潇湘寿宴 南昌府同知陈遥，正在府中大发雷霆。 小儿子陈康，一脸不服跪在一边。嘴里还在辩解：“我就是与人一起吃酒，又不惹事生非，为何不能出去？这都在家里闷了两日，都闷出心病了。” 陈遥怒道：“你若只是吃酒，我管你作甚？可是与你吃酒的那些人，都是街上的地痞泼皮！你与他们厮混，就是结交匪类！南昌这么多良家子弟你不结交，偏生结交人渣！那些人会害死你懂不懂？” “嗬嗬，匪类，爹爹既然是说他们是匪类。那就抓了他们啊！何必留他们在街上溜达？这不是纵容么？” “你！”陈遥气得手指哆嗦。能抓，早就抓了！ “无凭无据，还是别冤枉人。有凭有据，那才是匪类。总之与我一起吃酒的那些人，我从未见过他们做过坏事。” “人家干坏事，还要请你去看？他们和你结交，无非是想拉你下水，日后图你眷顾！因为你是我儿子！” “既然他们干坏事，不请我看。那些坏事，就与我无关。图我日后眷顾，那还得看我有没这本事，心里是否愿意。只是一起吃酒作乐，我又怎会下水？”陈康哼哼一声：“他们还未拉我下水，我倒会先在屋里闷出病来！” 一旁的一位妇人看着不忍，道：“老爷，康儿说去参加一个朋友寿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就让他去吧。多带两个护院就是。” “是啊是啊，娘说得对，而且我这是前几日早早约好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啪！陈遥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来人！“几名家仆进来。 “看住公子！公子胆敢出门，打断他的腿！”陈遥转头对面色发白的夫人道：“慈母多败儿！他有今日骄横，都是你平时纵容之功！若是往常也就罢了，近期南昌有事，你若放他出去，真有个意外发生。你莫要后悔！“ 父子之间斗嘴，十有八九是儿子占上风，然后老子就动用父亲强权。 听陈遥说的严厉，陈夫人吓一跳，忙不迭摇头：“不会不会，老爷放心，妾身不敢放他出去！ 见父亲怒火中烧，陈康心里不满，嘴上也不敢再辩。委屈起身，随几名家仆下去。心里充满沮丧和遗憾，今日龙四爷过生，请他上席。还要安排两位美女，陪他下席。据说，那两位姑娘，要教他一个新式玩法，唉！也不知爹爹抽哪门子风，莫名其妙禁足自己两三天了，还不知道何时结束。 不过，看家里其他子弟，甚至家仆都被严禁外出，并非只是针对自己，难道外面真的会出什么事？ 朗朗乾坤，会出什么事呢？而且，我就是只去喝酒，又不在外招惹是非。好吧，不吃酒也行，那我和别人在房间里面呆着总没事吧？ 陈康正值年少轻狂，加上那边给的诱惑实在太大。两位姑娘，新式玩法，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有几人能忍得住？ 经过一番不太激烈的思想斗争，陈康决定，拼着回来挨一顿打，也要去享受了再说！什么打断腿，那都是恫吓。从小到大，真要言出必行，自己的腿都该断几十回了。 只是，自己要如何，才能溜得出去？ ...... 南昌有八湖，城外四湖，青山湖、象湖、艾溪湖、黄家湖。城内四湖，东湖、南湖、西湖、北湖。所以南昌有城在湖中、湖在城中之誉。 有湖之处，就有风景。八湖尤以西湖最美。湖里有荷花，湖边有杨柳，一条石桥穿过杨柳，如凌波飞渡，直抵荷花内中孺子亭。孺子亭四面环水，在亭中放眼眺望，湖边与天际相连，荷花与白云相融。 环绕西湖，是一条长十余里的青石大道。行在路上，如漫步画中，万条垂柳碧玉妆，水波荡漾紫煙霞。这条青石大道，得名烟柳街。 烟柳街横跨新建、南昌两县，因为此处风景绝佳，成为青楼首选之地。倒也暗合烟柳之名。 烟柳街青楼无数，美食美女美景，引得南昌无数人竞折腰。这里既是最美一条街，又是最奢侈的一条街。寻常人能在这里消费一次，足够回味一生，炫耀一世。 潇湘馆，在烟柳街属于中档水平，但他家有个极大的院子，里面可以摆上几十张大圆桌。 今日潇湘馆被烟柳街龙四爷包场了，今日是龙四爷三十九岁大生辰。龙四爷要用这个院子，大宴宾客。 一大早，就有许多龙四爷手下的小弟，赶来潇湘馆帮忙打理。挂大红笼，张灯结彩，贴寿字联。安排院子里姑娘的才艺节目，谁收礼，谁唱礼，谁带位，确定帮闲人手。 正午上客以前，要准备得面面俱到。 龙四爷，原名刘泰。十来年前，从北方逃军过来。 刘泰身上受过刀伤，胸口一条疤痕弯曲狰狞，他索性纹成一条龙的模样。又自称排行老四，人称龙四。 和刘泰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人，一是马建明，瘦高汉子，生一张马长脸，外号马夫，据说在北地，此人还真做过马夫。 一是刘猛，人称蛮牛。此人生得威猛高大，一身蛮力，食量太大，在北地吃不饱。一路跟着龙四南逃。龙四欣赏他勇猛，不管以前多么穷困，也尽力喂饱这厮的肚子。蛮牛很奇怪，只贪吃，对美女权力都没有兴趣。 马夫，蛮牛，就是龙四左膀右臂。也是最信任的伙伴。 来南昌以后，三人先是进了一家赌场做护院。 龙四等人是从战场里逃出来的。心狠手辣，有些武技。龙四又颇有心机，借着赌场便利，与质库交好，在赌场帮着发放高利贷。 龙四赚到钱，就来烟柳街寻开心，这里的姑娘个个水灵漂亮，会伺候人，玩法多，说话又好听。就是收费贵，档次太高。 龙四赚的银子不算少，也经不起在此处消费几次，他又舍不得这里的温柔。就一直在盘算机会。 几番来往观察，龙四发现，有两人，时常来这里消费却不花钱。好奇一打探，才知道这两人是这一带收保护费的老大！这条街有几家青楼院子看场子的打手，全是他们的手下！ 这才是男人的事业！夜夜都有美娇娘，日日都可换新娘。不仅不给钱，还倒有钱拿！龙四立刻动了心思。 这种抢地盘，也有规矩，可不是把人干掉，地盘就是你的。 混黑道抢地盘。一般而言，得满足几个条件，首先得有名声，你得让商家知道你有能力为他们看场子！再者，你得让黑道上都知道，这场子，这地盘，你要抢！这就是宣战！最后，你把对方灭了，官府还找不到证据！ 为何这般复杂？首先你有名声，商家相信你有能力看场子，反过来讲，就是商家明白你能保护他，同时也意味着你也有能力砸场子！ 抢地盘之所以还要先宣战。就是宣告主权。谁不服都可以来抢，但都是明抢，暗杀没用。你辛苦暗杀了对手，啪啪啪跳出来无数人叫嚷，那谁谁老大，我干掉的！你说，你是商家你信谁？你把钱给谁？你总不能，把对手尸体拖过来证明吧？！那你别收保护费了，去衙门报道领死。 所以，第三个条件就是，对方失踪了，或者在哪里哪里发现了尸体，但是官府没有拿你的证据！ 最牛逼的黑道就是，人人都知道，你杀了很多人！但是，没有证据。官府对你无能为力。你再用金钱开道，为自己找点后台。后台也喜欢你这种有本事，能做事的人。两下一勾连，你就可以横着走了！ 老大做到这地步，除了寻仇，一般也没什么危险。遇到有其他人想弄死你，抢你的地盘。一样的程序，也要先露出风声，放出豪言。这其实也是，给你机会先弄死他！ 龙四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他和赌场，质库，两边关系深厚。几番运作，还真做成了几个局。发出宣战不久，就把青楼场子的那两老大给做掉了！接手了几处青楼看护。 收保护费，不仅仅是提供安全保护，平息客人闹事。还要帮着收欠银，管教不听话的内部人。青楼买来一些被拐来的女子，若是不肯就范，还会辣手摧花。每年八湖里面，都会沉入不少冤屈。 龙四成了看场子的老大！一路高歌猛进，十余年经营布置，暗中不知道下了多少黑手。最后终于把这条街的青楼看护任务，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上！ 龙四，就此，人称龙四爷。龙四爷的名字，就是烟柳街的天。龙四爷自己也终于过上了夜夜换新娘，日日有钱收的奢华生活。 龙四爷在军队，就知道有靠山好升官！而来烟柳街的客人，非富即贵，龙四爷寻机认识了一位楚王幕僚。搭上了楚王，约定每月孝敬，在楚王府，领了个护军总旗的名头。 不仅如此，龙四爷凭着手里的银子，青楼的美女资源，结识不少捕头，官员子弟。甚至一些官员。龙四爷看得明白，拉拢了这些人，就是自己的一个保障。 南昌府同知陈遥之子陈康，就是其中一位，也是他今日邀请的重要客人之一。 龙四爷贺三十九岁大生，潇湘馆院子里摆上三十九大桌席面庆贺，客人的档次，就是主人的面子。但龙四爷排场再大，名气再响，也就是一个混子。在世家官绅面前，上不得台面。他没有资格邀请权贵。就是捕头文吏这类，也会避嫌不会参加。 真心实意来给他庆贺的，只有南昌府的地痞泼皮，混混无赖。 龙四爷想要有点台面，只能舔着脸请了五位官员家的纨绔子弟。这几位子弟他平时多有关照，请吃请喝请耍，这一次更是下足本钱，针对每个人的爱好，安排了他们最满意的嗯哼嗯哼节目。 午刻吉时快到，客人已经来了不少，院子里人声鼎沸，寿宴即将开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3章 摆筵开席 龙四爷独自坐在偏厅休息，半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调息顺气。历经半生厮杀，淌过刀山火海，闯过龙潭虎穴。终于能活着享受现在的锦衣玉食,倡优歌舞！ 男人啊，不可一日无钱！ 志得意满之际，龙四爷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慌乱，龙四爷做几个深呼吸。或许是昨晚与那位姑娘癫狂过甚，伤了元气，导致心力不济。 龙四爷心生感慨，暗叹口气：初来南昌时，血勇方刚，一身筋肉，骨子里都透出彪悍之气！近几年松懈了，肚皮上都长了赘肉。昔日英雄气概，已成昨日黄花。 或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取代。因为自己走的就是不归路，可能尽享荣华，可能死于非命。既然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已被温柔乡一点一点消磨殆尽。余生就只能抱住权贵大腿，希望有一天，能全身而退。 马夫进门，走近龙四爷身边。熟悉的脚步，熟悉的气息。马夫打断了龙四爷的遐想。沉声道：“四爷，要开宴了，但是主桌五位客人，一个都未到！” 龙四爷慢慢张开眼睛，沉吟良久，长叹一声：“他们心里，还是瞧不上我啊！” 马夫摇头：“全是一帮纨绔子弟，带他们玩耍时，个个也都欢天喜地！那陈康先前已经答应，还叮嘱我千万别忘记，给他安排那对姐妹花玩新花样。我觉得另有原因。” 龙四爷犹豫一下，道：“那就是他们家里人，阻止了他们。平时与我等往来，可以不计较。今日场面太大，也怕传出去丢了他们的脸。” 马夫点点头：“那，不管他们了！我们还是准点开席，四爷你再休息片刻，就可以出来了。街面上的朋友，兄弟们，基本都到齐了。” 龙四爷点点头：“主桌你另外安排几人吧，空荡荡的，不好看。” 马夫应一声走出去。 午时即到，吉时已至。 几十名小厮，手托托盘鱼贯而出。在三十九桌席边摆盘布菜。每桌正中，都有一盘精面做成的寿桃，另外鱼虾蟹贝，猪羊牛鸽，时令生蔬，摆了满满一桌。 一声锣响，小厮退下。南昌各处地痞泼皮，一个个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入席。几百人的场面，既可以称作乱糟糟一团，又可以叫热闹之极。好一会儿大家才按照座次坐下。 地痞也分大小，离主桌越近的，江湖地位越高。 主位正中，龙四爷微笑端坐。右手马夫，左手蛮牛。另有几位也是南昌有名有姓的泼皮大哥。如果贾颂在此，就能认出当初来贾家布行收保护费的几名混混，坐在远处一边缘席桌。 泼皮也有泼皮的规矩，主人龙四爷发话，客人才能动筷。 龙四爷起身，正要说几句感谢话语，身边蛮牛突然伸手抓起一片牛肉，扔进嘴里。龙四爷看他一眼，将那盘牛肉取了放在蛮牛面前，拍一下蛮牛脑袋：“吃慢点！不准发出声音！” 蛮牛嘿嘿一笑，一边抓肉，一边点头，抿着嘴巴嚼。还真没有发出声音。 龙四爷深吸一口气：“各位兄弟......” 锦衣卫校场，近千民团站在操场，鸦雀无声。 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身处一个集体之中。每个人内心会自然生出些威风。这种气氛汇集一处，就是集体的力量！衍生肃杀之气！ 旁边还有一个百人小方阵，或许是被民团气势感染，一个个也如标枪一般站立得端端正正。这个方阵，人人都是，身穿锦衣袍，腰挎绣春刀，肩背一石弓。到底是大华锦衣卫，久经沙场，衣着整齐，看起来比民团还多一分霸气。 统一着装很重要啊！ 点将台上，民团指挥使秦枫正中就坐，汪公公侧位陪坐。两人后面侧位分别坐着高文进，莫离。这一次行动，民团为主，锦衣卫协助。 秦枫心里对汪公公是真感激，这种事情多少有点政治风险，原以为是汪公公怂恿自己出去搅混水。结果人家也亲自加入，这意味着政治风险汪公公将承担大部分。这就是大人情了。 汪公公脸上挂着微笑：“民团长枪围猎，锦衣卫长弓掠阵。我倒是希望那些垃圾，能够搏一搏。” 秦枫笑道：“泼皮哪有这份胆气？汪公公怕是要失望了。” 锦衣卫校场虽然地处僻静，但依然算南昌城中。放出去的探子，在规定时间内，已送回消息。南昌城最大的地痞泼皮龙四，正在烟柳街潇湘馆大宴宾客。聚会者清一色的地痞泼皮。 民团等的就是这一天。 舒勇蹬蹬蹬跑上点将台，啪，一个军礼：“报告秦团长，全团集合完毕！“ 盛百户也紧跟上台，弯腰施礼：“禀公公，锦衣卫集结完成，请公公示下！” “此番出击，一切以民团秦团长为尊，不得有违！” “是！”盛百户是正六品武官，这次主力民团，大华也是以文御武，所以六品武官服从民团秀才指挥，也不算意外。 秦枫侧身，对汪公公拱手微笑道：“汪公公，我这就去缉拿一众疑犯，有劳公公坐镇此处。” 汪公公眼见台下军容整齐，军士战意昂扬，自己内心也涌起一股热血，认真回道：“秦团长安心拿贼，咱家坐镇此处，静候佳音！” 秦枫长身而起，走到台前，高文进起身相随。与舒勇一左一后，站在秦枫身后。 秦枫一个立正，对着台下千人，啪！一个敬礼。台下千人，箜地一声，集体一个立正。 秦枫随后接过舒勇递来的铁皮喇叭，看一圈台下，聚精凝神，提气吼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奋勇杀敌，重重有赏！迟疑不前，赶出民团！”大手一挥：“出发！” 校场门开！一众民团，踏着整齐的步伐，小跑涌出校场。民团吃香喝辣，一个月十两饷银。想当初，贾家给秦枫这位先生，开出的月例，也就是十两！谁要是被赶出民团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一上街道，周围的路人冷不防唬一跳。定睛一看，全副武装的民团，犹如一条长龙，往烟柳街游去！ 沿途，不断有便衣锦衣卫前来通报消息。 “首要疑犯正在讲话，宾客全部到齐！” “疑犯寿宴开始，并无异样！” ...... 潇湘馆的寿宴，一开局就是推杯换盏，热闹异常。主位上，马夫头一偏，靠近龙四道：“你今日，怎么有些心神不宁？” 龙四苦笑一下：“昨晚太累，以后还是要有些节制才是。” 马夫笑笑：“那是，细水长流。四爷，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龙四举杯与马夫碰一下，笑道：“你也学会扯瞎话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是瞎扯淡。能像他一样，无忧无虑一心吃喝，就算不错了。”随手又拍拍蛮牛的头。 蛮牛抬头一笑，复又低下头专心对付手里的酱猪蹄子。 马夫一笑：“说些好听的，讨个吉利嘛。“ 马夫起了头，同桌开始车轮给龙四爷敬酒。话好听，态度正，酒过一巡，龙四爷慢慢喝出了兴致。话匣一开，也开始大声吆喝，手舞足蹈，尽显流氓本色。 其余桌子上的泼皮，没有资格来与龙四爷碰杯。几百人没有规矩都来敬酒的话，龙四爷也无法应付。 至于其他席桌，三十九张桌子，泼皮敬一圈下来，酒宴差不多也就结束了。但是敬张三不敬李四，搞不好就得罪人。所以这种几十桌的大场面，都不会串桌。大家都在自己桌子上互相敬酒，一起聊天。 男人的话题，一是美女，二是政治。 聊一会儿风月，分享一下彼此经历。或者讲讲听来的艳遇，带色的故事。话题就转到街头政治。 一泼皮开口道：“前几日，乌井路冯彪子的事，你们听说没？” “知道啊，那虾皮吃饱了撑得，把民团的军服抢了。是吧？” “是的，就这事。他们也是牛逼，民团去了几百人，个个长枪。他们还敢动手拒捕，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据说，他们六人发狠硬拼，结果一照面就被几杆枪扎穿，每个人都死得惨兮兮。” “敢和几百人亮刀子，都算是人物。不过，也该死，跑不脱！话说回来，又何必呢？上堂再怎么惨，也不至于死啊！” “我看就是赌那口气，以为民团不敢把他们咋样。哪知这些民团，全部是灾民里面选出来的，啥都不懂。楞得很，一根经！他们以为民团和衙役一样。可惜了哦。” 一泼皮摇头晃脑：“所以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我呸！就只见你屈，没见你伸过！”另一人调侃道，一桌子人都笑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4章 生忌死日 青楼上客，多是晚宴时分，夜间的烟柳街，胭脂粉黛，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亮丽奢华。 白天就差了许多，正午的烟柳街有些冷清。各家青楼的姐妹们，还在养精蓄锐，小厮仆从，还在打扫整理。 大队民团与锦衣卫冲进烟柳街，稀稀落落的游客一脸诧异，驻足观望，见民团身后还跟着一大票闲人。游客也来了新的兴致，一起跟上队伍。 看热闹从古至今都是跟着热闹跑着看。 所有青楼还未开门，整条街只有潇湘馆里一片闹腾。泼皮酒后本性流露，随处可见猜拳划令，打着赤膊喝五吆六，口沫横飞大声武气，一杯在手天下我有！ 潇湘馆门前原本有几名泼皮临时充当迎客门丁，但是宴席开始以后，这些人也寻到座位坐下大口吃喝，大门虚掩，无人管理。 泼皮聚会，也没有其他人敢来混吃混喝，城里会闹事的今日全都坐上了正席！ 隔壁街坊邻居，全是青楼妓院。各家主事早在开宴以前就着人送来贺礼，并未派人参加酒宴。归根结底，不是一路人。 潇湘馆大门猛地被人踹开，哐啷一声响！无奈喝酒划拳声音太大，踢门的气势，丝毫都未体现。 紧接着，大队民团军士冲进，分流合击，将三十九桌团团围住！宴席本就有些混乱，民团军士冲进来时，多数人还懵然无知。待长枪密布，身陷包围，一些人才恍然惊觉，发出吼叫示警，宴席一下大乱。 舒勇一声暴喝：“民团拿人！原地不动！违令杀无赦！” 民团军士齐喊：“原地不动，违令杀无赦！原地不动，违令杀无赦！” 进入大院的民团军士挺枪防护，后队源源涌入。 最后是一大队锦衣卫跟着民团，在挺枪军士身后，结成箭阵。十几名锦衣小校赶开几桌泼皮，将桌面盘碟一扫而空，一跃而上，站在桌子上俯瞰全场，张弓搭箭。 一院子泼皮顿时慌乱，拿人？拿谁？这院子里的人，谁没干过坏事？ 大院边缘处，两名手脚麻利的泼皮，踩上桌子扑往围墙，手一搭一跃，正要翻身上墙。刚一探头，围墙外一排长枪闪烁。一声惊呼，两人又跌落下来。整个潇湘馆外围，也早被民团围个水泄不通。 一队民团军士冲来，贾颂一声令下：“杀！”两泼皮刚从地上爬起，十几杆长枪噗呲噗呲就插进他们身体。军士手腕一抖一抽。 两人几声哀嚎，一脸痛苦，身体在地上抽搐几下，然后一动不动。身下血迹慢慢扩散。 贾颂冷笑喝道：“原地不动！违者杀无赦！” 周边泼皮，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徒然事起，主位席上，龙四等人面色大变，只是这一桌都是泼皮大哥大级别的混混，心里吃惊害怕，面子上，也强自镇定。 主位席桌，与其他席桌有些间距。数十军士持枪而来，片刻，主位席桌被民团军士围住，人人面前身后都有数支枪头。 龙四心里，一阵心怵，难怪不得，自己今日一早就心慌意乱！就连蛮牛，也放下手里的吃食，眼睛瞪着民团军士，手摸着屁股下的凳子，只是嘴里还在慢慢咀嚼。 马夫一脸愕然，眼里掩不住惊慌。 其余泼皮头看看龙四爷，看看民团军士，就希望这只是找龙四的麻烦，自己等人能全身而退。 秦枫带着高文进，往龙四爷面前一站：“你是龙四？” 龙四爷按耐住心中讶异，沉声回道：“正是，请问，你是何人？这是什么意思？” 秦枫点头道：“那就没错，龙四。我乃江西民团秦枫，你的事情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龙四爷心里一隔愣，哪里出了纰漏？还是以前的什么事落下了把柄？ 心里在急急盘算回忆，口里道：“什么事？我不明白，我看看官府告票？” “没有。”秦枫瘪瘪嘴。 龙四一声冷笑：“没有告票，凭什么拿我？” “凭我手里的枪，不走，就是拒捕，杀无赦！”秦枫笑道：“我再问你，跟不跟我们走？” 龙四脸色一变，摸出一块令牌怒道：“没有告票就强拿人？还有王法吗？你看清楚！我乃楚王座下护军总旗！你要拿我，除了告票，还要楚王喻示！“ 藩王府的人，有一定程度的豁免权。除非有朝廷圣旨，否则藩王府的人只能由藩王处置。地方官府无权拿人。这是确保藩王权益。 秦枫冷笑一声：“你那是冒名，不作数的！” 龙四爷心下大骇，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依仗，在人家眼里竟是冒名？冒名藩王府的人，如同冒充有功名在身，妥妥的死罪！而且这种事一查就知，谁敢冒名？秦枫这么说，摆明就是不认藩王府！或另有依仗！ 无论哪一种，都是龙四难以接受的。 如是这样，自己这关就难过了！龙四爷一声厉喝：“是真是假，遣人一问便知！你无告票，眼无王法，不尊王府，你是要造反吗？“ 随着龙四爷这一声吼，这一桌人皆侧身而立，做出一副威猛架势。 龙四爷威风！这几句话说得大义正气！ 龙四打算，先僵持一会儿，外面自然有风吹草动！楚王的牌子已经亮出来，若是不管用，于情于理，楚王也丢不起这个面子！ 就算自己最后扛不住，事情已经闹大，跟民团走一趟，料也出不了大事！ 为了给自己再增加一些意外的优势，龙四爷看着秦枫，眼露凶光，阴测测道：“秦指挥使，这是楚王府令牌，你看都不看一眼？这不尊王府之罪，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你一家多少人？可都要小心了！” 秦枫面色故作犹豫，龙四爷这一桌人，见龙四爷几句话，占尽上风。个个面露嘚瑟，神情倨傲。 正常情况下，没有官员愿意承担不尊皇家宗室的罪名。宗室毕竟是皇族，不尊宗室就是不尊皇帝。而且全大华的宗室在这方面荣辱与共，一定会群起攻之，敦促皇上严惩。都是同宗血脉，皇上多半只能应允。所以后果太严重，几乎没人承受得起。 感谢锦衣卫！工作做得细致，精通律法，黑白之间，任意切换。 秦枫待这桌人，姿态做足，笑道：“皇上，宗人府，三申五令。藩王府内上下人等。一律不得参与经商，政务。你在这条街上，参与过多少生意？领取了多少劳务费？你日日夜夜都在烟柳街厮混，整条街的民众，都能作证。我就奇了怪，堂堂楚王府的护军总旗，何时成了各大青楼的看家护院？人家来嫖妓，楚王的护院总旗守门？！我要看了你手里的令牌，才是不尊王府！“秦枫脸色一变，戳指厉喝：”大胆贼人！竟敢如此丧心病狂冒充楚王府护军总旗！败坏皇家宗室声誉！还敢拒捕！“ 龙四一愣，张口结舌！ 秦枫后退几步，退到安全距离，一声暴喝：“杀！” 风连生长枪一挺，一声喊：“杀！”刘继，张大举等人齐喊：“杀！” 几十杆长枪，前后左右，上中下几路向面前之敌扎去！ 龙四身边蛮牛一声怒吼，横跨一步护着龙四。提起胯下凳子往前一轮，荡开刺来的两三支枪头，唰！一支羽箭飞来，噗地一声，扎进蛮牛胸口。敢在人群之中放箭，这是个高手。秦枫回首一看，一名锦衣小校站在桌子上，前后有持枪民团。小校嘴角微翘，露出不屑，伸手又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羽箭搭上。 蛮牛胸口中箭，一怔，又一声暴喝，两支长枪趁隙刺来，枪头噗噗扎进蛮牛肚腹，蛮牛丢开凳子，双手左右紧紧抓住枪杆。两军士用力一抽，长枪纹丝不动，再用力一送，也是分毫难进！ 蛮牛喉咙里呃呃叫着，手里一用力，竟将两军士晃动一下，蛮牛蓄力正要再次爆发。背后腰眼处，突然如受两记重锤，一阵剧烈疼痛！却是两支长枪从后面扎入。蛮牛一口气一泄，前面两军士手里长枪一拧，绞开蛮牛双手，枪头在蛮牛肚腹里面一转，再往里一送一抽，两股血喷。 蛮牛刚吃得肚圆，随着血涌，腹中肠子也滑落出来。 蛮牛惨叫连连，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屈身想把肠子塞回自己肚腹，只是满手鲜血，肠子滑腻，一下一下没有捂住，肥肠一节节从手里滑落。蛮牛猛然抬头，手里捧着自己肠子，带着哭腔：“四哥，四哥。”噗，一支长枪一下扎进喉咙，这是一军士条件反射，一看见牦牛抬头，下意识就往脖子上一扎！蛮牛声音一断，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声息，手一松，肠子滑落地。 龙四一脸绝望，蛮牛身后被枪刺时，龙四腰间，后背，也同时传来剧痛。 龙四苦笑着看一眼马夫，马夫也被几杆枪穿透，气绝倒地而亡。体内长枪抽出，龙四身体一晃，一身力气荡然无存，软软地倒在蛮牛身上，秦枫的声音，犹如来自天际：“你作恶多端，享福多年，现在才死，便宜你了！” 顷刻之间，主位桌十余人，纷纷被长枪扎穿。生死同日，龙四刚好，走完人生一圈。 转眼两处地方，就有十余人命丧当场。 三十几桌三百多泼皮，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大家都是社会上混饭吃，真到直面死亡，有谁会真不怕呢？所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就是说说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5章 血海寿宴 秦枫环扫一圈，沉声道：“全部绑了！“ 众泼皮心里一安，都规规矩矩把手背在背后，任民团军士用一根绳索，将泼皮四五人一组，连在一起捆绑起来。 潇湘馆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但被军士隔离在外，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何事。 潇湘馆里面，厨师帮闲，龟公姑娘，小厮仆从两百多人，也被按照男女性别分开，限制在不同的大厅，厢房内。 一炷香时间，三百多名来为龙四爷贺寿的客人，南昌大小泼皮反背手，被结结实实捆绑好。 秦枫看一眼高文进，后者长吁一口气，点点头，转身对风连生做个手势。 风连生一挥手：“杀！” 数百民团挺枪，发一声喊，冲向被绑好的泼皮。整个大院，顿时一片哀嚎，哭声震天。噗呲噗呲声音不断。军士踏着尸体，一步一杀。 昔日趾高气扬的地痞泼皮，此时就如待宰羔羊。 最先被刺死的，反而是命好。最可怕的就是看着周围人倒下，自己等着被刺杀的那一刻。 有胆大绝望的，就拼命挣扎，竟然有几人挣脱绳索，往民团军士扑来，噗噗，噗噗几声，抢先去了黄泉路。单论冲击力度，泼皮和牦牛，那就不是一个量级。 也有胆小的，一边哀嚎，一边跪着等死。 还有更过分的，平时仗势欺人，现在居然屎尿齐流！ 个别吓破胆的，一边吐着胆水，一边求饶。 杀牦牛哪有这么多过场？哪有这么血腥？哪有这么惨？ 一些军士民团也忍受不了这场面，当场就哇哇大吐，杀人的和即将被杀的一起吐，倒也稀奇。毕竟双方都还没有习惯，还在训练期。 呕吐的军士，在身边同伴的提示下，抬头一看，风连生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当下心里一紧，一抹嘴巴。握紧长枪，一步一步走进血海！ 剩下一些绝望的地痞泼皮，想要一起冲过来拼命，奈何几个人被牵绑在一起，一人一冲就带翻四五人。身体一旦倒下去，就再没有起来的勇气，躺在地上的泼皮，脸上飞来几点温热，知道这是同伴身上的血雨，又是一阵哇哇大叫。眼前一花，几杆长枪就扎进自己身体，随即长枪抽出，感觉全身的力气跟着长枪一起离开了自己身体。伤口处，飞出一蓬血雨...... 一些民团军士杀得性起，一边狂呼乱叫，一边奋力刺杀！一杆长枪在手，血海任我冲刺！神挡杀人！佛挡也杀人！ 一些杀得自己都胆寒的民团军士，也一声声大喊为自己壮胆，我有长枪，我有战友，任你是人是鬼，都是我枪下亡魂！ 正午吉时，适合寿宴，也适合屠场。 你要是沙场作战，杀人干脆利落，一面倒的屠杀那是带着胜利的喜悦。 这种绑着别人后，再一面倒的屠杀，被杀的各种哀嚎，杀人的也在嚎，场面就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就连久经沙场，监视押阵的锦衣卫，骨子里都生出寒意。 看一眼秦枫，这是秀才？还是阎王殿前勾魂使者？ “停！”风连生举手，一声大喊！ 所有人一怔，军士停下，残余的泼皮愣住。锦衣卫松口气！ “换防！”风连生又一声大喊！ 舒勇与贾颂各自带着一队，身上血迹斑斑的军士冲出潇湘馆，与外面布防的民团军士，换防！ 围观的百姓先就听见潇湘馆里哭喊一片，杀声震天。突然见一队满身血污的军士冲出来，夹带着一股血腥气味。顿时一片哗然。 舒勇一声令下，血衣军士长枪一挺，嘴里一声：“嗬！”脚下跨前一步！围观的百姓慌忙后退，又离潇湘馆再远几步。 潇湘馆内，两队衣饰整洁的军士从门外冲进，将剩下泼皮团团围住，风连生一声大喊：“预备刺杀！& &嗬！“军士一声应，跨前一步，长枪一挺！ 尼玛的，不是停止，是你们换人再杀啊！破皮不干了，一个个又扯起嗓门，嘶声哀嚎，求饶，怒骂，哭泣，面对死亡，没有人可以从容不迫。 刚进来的军士，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却没有想象出这个场面。看着眼前一地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血海中，还有被捆着乞怜的羔羊，一个个面色发青，紧紧咬着嘴唇。 风连生手一举一压，厉声喝道：“有进无退！杀！” “杀！”军士齐喊，心里一横，挺枪冲上去，噗呲噗呲...... 一场生日豪华大宴，转眼就成修罗地狱。 求饶，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小，全场终于慢慢变得安静。 阳光下，一队队军士，排成几条一字长龙，对每一具躺在血泊里的躯体，一一补枪。 ...... 潇湘馆大门的门栏，被锯断。一辆接一辆的空板车，从大门拉进去，再拉着满满一车东西出来，板车上面盖上了潇湘馆的各种被褥，床单。 板车里面铺上了稻草，偶尔还是有鲜血滴下，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之气。 围观的百姓，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一身血迹的民团军士，拉着满满一车又一车尸体，往城外乱坟岗而去，死者家属自然知道去那里收尸。落日以前，还有尸体没有人认领的话，就会一把火扫掉，就地掩埋。 长长的板车队伍，从烟柳街各家青楼前经过，青楼门都半开着，各家的姑娘，老鸨，龟公，簇拥在门外，神色复杂地，看着板车经过。 一些姑娘，一边掏出手绢捂住口鼻，一边好奇张望。一辆板车一抖，一条血手臂突然垂下露出，周围立刻响起各种尖叫。 板车停下，两名军士拉开床单一角，把尸体手臂重塞进去，趁着这一刻，几名闲人好奇侧头一瞄，顿时一声惊呼，转身就吐。 一名老鸨脸色苍白，喃喃自语：“就这么完了？” ...... 今日烟柳街所有青楼，院子，破天荒地，全部暂停营业。此情此景，谁还有心思卖笑呢？ 而且，锦衣卫也在挨家盘查：“刚刚拒捕，被杀死的龙四一伙，和你们什么关系？收了你们多少银两？全部如实招来！” “你们没给？人家都给了，就你们没给？那是同伙！抓回衙门审！” “别别，我们是没给，可他们勒索了我们，我们是被勒索的！”本来不想惹事，一听要被打成同伙，我呸，谁和死人是同伙？ “有证据吗？” “有，都有账本记着呢！”想想也是，人都死了，还怕什么呢？说起来，这龙四一伙活该，他们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南昌千户所留守的锦衣卫，分成数几十支小分队，像利箭一样射往四处，这是去那十几家大哥大家里抄家！抄完大哥大的，再抄大哥的！三百多户，一户都不会漏过！接连要抄这么多家，累并快乐着！ 潇湘馆里，民团军士终于全部撤出。 潇湘馆上下人等，还在屋子里瑟瑟发抖，恍然不知所措。好一会儿，一些胆大的回过神，探头探脑往外窥视。 一名浓妆艳抹，身着艳丽，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试探着走出大厅。她先前听到了院子里的惨叫，也闻到了血腥。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眼前一幕，还是让她呆滞当场！ 潇湘馆的大院，空无一人，院子里菜水，酒水，血水合在一起，整个地面就像铺上一层黑红色地毯，这哪是院子？这分明就是屠场！屠宰完了，还不打扫的那种。 女子的脑海里，又响起各种求饶，哭喊，惨叫，虽然她当时紧紧地捂着耳朵，那些恐怖的叫声依然固执地钻进她耳里。此时，又在脑子里响起，清晰无比。 女子猛地捂着耳朵摇摇头，想把这些声音甩出去！眼前的血污，忽然动起来，变成一个恶鬼张开它的血盆大口。 女子突然，抱着头发出一声尖叫，啊----！ 女子的叫声，也唤出了潇湘馆里其他的人，有几位姑娘去扶着那女子。其余人怔怔地看着院子，空气里菜肴的味道，血腥味，还有各种异味掺杂一起，一名小厮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哇地一声吐出来！接着几个人，十几个人，也跟着一起发吐。 那最先出来的女子，一边吐，一边哭，一边喊：“天啊！我这院子，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6章 自由恋爱 秦枫与高文进，避开人群，沿着西湖边并肩而行。 此时游客，小贩，商户，闲人，都在街上看民团拉板车，整个西湖河堤，空无一人。 秦枫幽幽叹息一声：“唉！不容易啊！” “可我们还是做到了，民团以后不会畏惧厮杀。清洁费也能收起来！你的银行，能办的红红火火。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增加税银税收，怎么授人以鱼或者授人以渔！”高文进沉声道。 “是我们的民团，我们的银行。我有个很大的梦想，像一盘很大的棋！所以需要很多很多人一起努力！” “什么大梦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秦枫侧头一笑：“你没学过？” 高文进翻个白眼：“舒巡抚和汪公公，真的能处理此事？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当替罪羊扔出去？” “事情本来就是我干的。何来替罪羊一说？人家真金白银投资我的银行，然后蛊惑我大开杀戒，再把我送进牢房？他们得是多么傻逼，才能干得出这种事？”秦枫老神在在地道：“阉党连这点事都摆不平，好意思称作权倾朝野？” 高文进侧头看看秦枫：“你好像自然而然就和阉党融为一体了。” “我和你一样，就事论事，就这件事而言，我们确实和阉党，同进退。还有，此事我还曾犹豫过，是你跟着汪公公一起蛊惑我的。你别忘记了。” “我才是就事论事，但我发现你很享受和阉党融为一体的感觉。” “我确实想与人融为一体，但绝不是阉党，呵呵。我现在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吐，你先回去，我一个人散散心。” “你一个人散心？不需要我陪你？”高文进有些疑惑。 “我想静静。”秦枫笑道：“不是文进的那个进进。” “斯文败类！”高文进独自继续往前走。秦枫待他走远，转身往十来步远的游客码头走去，那里停放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大华的马车都有名牌，走在大街上，如果遇到拥挤，谁的面子更大，谁该给谁让路，一看名牌就知。对于官员而言，马车名牌也是仪仗的一种，类似后世车牌。 秦枫走近马车，没错，正是陆文曼的座驾。秦枫举目四望，马车夫匆匆跑来，对秦枫行个礼，眼里闪烁着光芒。刚才他在街上看热闹，但是出于对马车负责，时不时就得转头看一眼马车，这一看，不得了，街上这场大事的始作俑者，正围着自己的马车转悠。 秦枫笑道：“陆家小姐来了？” 马车夫有些激动：“一听说秦公子带着民团围了几百地痞，小姐就急忙过来了，我们赶到时，就传出喊打喊杀声。小姐有些害怕，就去了画舫上。”马车夫抬手一指湖心，一艘画舫静静地停在那里。 马车夫又道：“秦公子可是要过去？” 秦枫笑着点点头：“这里的船夫呢？” “都在上面看热闹，聊天，我去帮公子叫人。”马车夫走几步，忽又回头道：“秦公子，谢谢你！” “哦？何事？“秦枫有些纳闷。 马车夫一指路上：”他们都在说，民团好样！就这西湖里面，都有不少冤魂，这下，他们也算沉冤昭雪了！“ 西湖镜面波光凌凌，一艘小船，在水面轻盈划过，船后牵出一道道水纹，一圈一圈舒展散去。 秦枫翘首船头，接近画舫时，两名陆家侍卫下到一楼船舷，帮着小船稳住，秦枫轻轻一跃上了画舫。 陆家侍卫留在一楼船舱，秦枫只身上了画舫二楼。 陆文曼一袭白衫纱裙，背对秦枫，站在船舷边，面对潇湘馆方向。微微仰头，微风拂面，托起几缕黑发在空中飘舞。秦枫深呼吸一口：“这里的气息，好香。” 身着翠绿裙的丫鬟小云，侧头看眼秦枫，舌头一吐，做个鬼脸，再眉眼一挑，对着陆文曼看着的方向努努嘴。 “再见公子，已是索命阎罗“陆文曼幽幽一叹。 “佛祖慈悲，要斩妖除魔。道家慈悲，要镇鬼除妖。我非索命阎罗，而是替南昌百姓，打扫垃圾，清除毒瘤。你是西湖仙子入凡尘，我是人间转世清道夫。“ 陆文曼缓缓转身，强颜一笑：“你这两句，对仗一点都不工整。秦公子，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与高文进回去的路上，看见姑娘的马车，所以我就来了。” 看见我的马车，就一定要来寻我？陆文曼心里一丝暖流。轻声道：“秦公子是想接着上次，给我说你梦里的世界？还是说说今日之事？“ 秦枫点点头：“我梦里的世界，只能和你分享。今日之事，我心里也很难受，很想与人倾诉，又要辛苦陆姑娘再做我的听众。” 陆文曼轻轻几步，宛如白衣仙子翩然而至，看着秦枫脸色没有往日的洒脱，柔声道：“你既然心里难受，为何要做？” “文进说，男儿大丈夫，行事无愧天地。”秦枫缓缓道：“有些事，总得要有人去做。” 秦枫与陆文曼并肩坐在船头，面前风光如画，微风拂面。身边人间绝色，幽香袭人。可秦枫轻轻诉说的，却是一个遥远又悲伤的故事...... ”......后来清兵一路南下，一座几世繁华的城池破城以后，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处处焚灼，积尸如乱麻。除少数破城前逃出和个别在清军入城后，隐蔽较深幸免于难者以外，几乎全部惨遭屠杀，仅被和尚收殓的尸体就超80万具！“ “啊！这些清兵，何以如此残暴？”陆文曼轻声惊呼。 “因为他们没有文明，所有的道理都是杀戮！还不止一处城池遭此厄运，他们就像来自地狱的厉鬼，变人间为炼狱。大华的文明挡不住北方野蛮文明的进攻。文明被铁蹄践踏，被刀枪屠戮。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冤魂，无处申诉，无处安息。百姓失去希望，失去信念，如蝼蚁一般苟活，亡国之奴，与牲畜同命。覆巢之下无完卵，或许我没有能力去改变所有苍生，但我必须，护住所有在乎我，我在乎的人，高文进，贾颂，舒勇，贾小姐，贾夫人，还有你。银行，民团，就是我的力量，现在还很弱小，我要他们成长，强大，我就必须铲除。“秦枫抬手一指：”潇湘馆里那些垃圾！而且他们也并不冤枉，欺行霸市，招摇撞骗，就这西湖下面，都有他们制造的冤魂。我要为民做事，我要完成心中愿望，我还要这南昌城，不再有冤魂！我要我梦里的世界，不要再一次崩塌！“ “所以，就算我心里不忍，堵得难受，我也一样要杀！”秦枫脸上，露出坚毅，痛苦，眼里还有些亮光闪动。 陆文曼侧头看着秦枫，专注的男人，让人心动。虎目擒泪，真情流露的男人，更让人心疼。他的侧面脸庞，如此好看，可他的神情，又如此忧伤。 陆文曼感觉自己的心，像被鞭子一抽，好痛，好痛。好吧，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也会，信你。 秦枫心有所感，一侧头，与陆文曼四目相对。两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互相望着，印透出两个小小人影。我在你眼里，你亦在我眼中。 秦枫情不自禁，伸手想握陆文曼柔荑，刚触到那团温软，陆文曼顿如受惊的兔子，一下跳开，用手捂着自己嘴巴，双颊晕红惊讶地看着秦枫。 秦枫伸出舌头，舔舔自己手指，抿抿嘴唇。现代人胆子就是大，追姑娘能动手绝不动口。能动口，也要动手。 这幅坏坏，贱兮兮的样子，让陆文曼芳心大乱，陆文曼嘴型一动：“臭坏蛋！登徒子！” 秦枫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悲天悯人之相，顿时化作一副流氓嘴脸。 陆文曼重新和流氓坐在一起，不过，也有意隔开一点距离。 “你是不是认定，大华会和你梦里世界一样，遭此大难？” 秦枫点点头，看着西湖尽头：”至少现在的大华，和我梦里那个世界，有着几乎完全一样的足迹。天灾不断，人祸连连，边患恶化，国库空虚，朝廷无能，民心思变。各种危机叠加，劫难避无可避，注定会来。“ 陆文曼幽幽一叹：“祖父没有做你这样梦，但他和你看法一样，大华必遭大难。一想到生灵涂炭，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秦枫安慰道：“我们还有机会，我梦里的世界，也给出了解决之道。就是继续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因是梦境，所以，我只能带着我身边人，默默去做。”秦枫很自然地挪动一下屁股。 “可你上次说的梦境，高楼大厦，技术先进，人能上天入海，还能一日千里。你那个世界女人可以工作，可以做官，还可以自由恋爱。”陆文曼俏脸一红，其实最后一句，才是她心里最大的震撼。 “那就是梦里世界运用这个解决方法之后，出现的新世界。我想要大华变成新世界，不要那个悲催世界。因为新世界，人们生活富足，安居乐业。两个谈得来的年轻人，可以握手，可以拥抱。嗯，握手就是这样。”秦枫再次伸手，刚摸到那滑腻，陆文曼的手就像触电一样缩回，看着秦枫嗔怪道：“你再这样无赖，我不听你讲你的故事了。” 秦枫笑笑，举手投降状：“你是我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听众。我很怕你不再听我述说，没有一吐为快，我会积郁成疾。所以我对你，一定唯命是从。” “我有这么重要？” “有！” “是吗？那我问你，过几日，选拼音教材，你是选贾小姐的呢？还是舒怡的？或者？“陆文曼眉毛一挑，一双俏眼眨巴几下，露出一丝狡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7章 自食其果 秦枫心里咯噔一下，脑筋急转弯，猛一个急刹：“舒怡代表官府士绅，贾小姐代表普通民众，美丽的陆仙女代表民间士林。拼音是为所有人服务，所以，把你们的教材糅合一起，天下百姓，爱学哪种学哪种。呵呵呵。知识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文化是可以彼此包容。我的小仙女，你满意吗？” 陆文曼抬手就锤几下秦枫肩膀：“谁是你的小仙女？不知羞。“ 追女孩子，第一次出口轻狂，那是试探。第二次，就是调戏。第三第四次，就成打情骂俏了。 小云坐在船舱楼梯口，看着面前男女背影，瘪瘪嘴，摇摇头，叹口气，小姐完蛋了啊！ 秦枫自是洋洋得意，按照江湖规矩，我解了一个难题，你就不能再为难我了。还好，这是要我选教材。要是说你们三落水，要我选择先救谁，那就真难答了。 我只能肯定一件事，绝不会救舒怡，那小丫头要自己冒出头，还得伸手给按下去！ “那你说，我和你家贾小姐，谁生的好看？”陆文曼虽然脸红，还是仰着脸看着秦枫，这次带着挑衅神色。 陆姑娘不按江湖规矩出牌啊，秦枫心里一阵慌乱，倒不是私心作祟。而是，这两位姑娘，都是极美，实在分不出高下。 不过，既然一定要我说，秦枫借机认真地看着陆文曼。越靠越近，直到两人鼻尖只有寸许，都能闻到彼此气息。陆文曼涨红脸颊，咬紧牙关，勇敢地与秦枫对视，眼看就要坚持不住，溃败而逃时。 秦枫悠悠道：“她是御姐风范，你是荷花仙子。” 陆文曼疑惑：“什么意思？” “你们都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级别。不过，你身上多一些灵气。“秦枫在心里补充一句：贾小姐多些性感。做人要讲良心，不能厚此薄彼。 陆文曼只听见自己多些灵气，心里甜蜜，又问道：“我听贾小姐讲，你会参加明年乡试？” 秦枫点点头笑道：“正是。你们这些日子，经常见面吗？” “是啊！你天天在校场练兵。贾小姐、我、舒妹妹，我们聚会过好几次了。我还帮着贾小姐考评了她招募的女会计。”陆文曼有些小得意。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秦枫皱眉摇摇头。 “你是不是，有些心虚？”陆文曼一脸捉狭地看着秦枫。 秦枫心虚道：“我有什么心虚？” “那你说说，你为何会改变主意？先前不是不想考举人么？”陆文曼脸上似笑非笑。 “举人才有三妻资格。所以我必须考。”秦枫理直气壮地看着陆文曼。 这答案好有道理？可你是什么意思啊？有了贾小姐，还想再有两妻？刚才还想摸我的手！真是过分！陆文曼俏脸一板，可恶！贪心的男人最可恶！嘴里却问道：“那你，准备好了吗？能中吗？“ “能！我要考，那就手到擒来！”秦枫斩钉截铁。高文进啊！那可是大华妥妥的学霸！ ...... 做官的第一要务就是信息必须丰富，每一个官员也都有自己的信息来源，或探，或买，或查，或互相传递。这是自己站队，拉帮结派，见风使舵的必须条件。 舒巡抚的敲打，秦枫自己的说辞，都意味着新建立的民团，必然有个大动作。 所以，锦衣卫校场四周，早就布下了各路探子。当秦枫率领民团军士一出门时，消息就在各大衙门，大院，签押房四处流转。 南昌府同知陈遥，正在自己签押房佯装处理政务，突然一名随从闪身进屋，贴耳私语几句。 陈同知脸色一变：“出发了？这么大的阵仗？再探！“ 陈同知也没有心思再伪装工作，坐到休息椅子上，端起一碗茶水，用茶碗盖，轻轻拨弄茶叶，碗盖与茶碗轻轻摩擦，发出轻微的锽锽声。 正在焦急间，随从又进来，低声道：“围了潇湘馆！可能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陈同知低头沉思一会儿，终于做出一个决定，起身拉开房门就往外走，两名常随紧紧跟上。刚走到府衙院子里，另一边签押房又出来一位官员，却是南昌府的另一位同知，张茂。大华大一点的州府，一般都设置两位同知分工协助知府。 陈遥，张茂，两人目光一对。陈同知哈哈一笑：“张大人也要出去？” 那张大人微微一怔，笑道：“我去看看南门那边赈灾情况如何，虽说两县主事全心全意。但万一有需要帮村之处，我在那里，他们也方便些。”说完眼睛就盯着陈同知。 陈同知微笑道：“舒巡抚再三有令，如今非常时期，事务繁多，各级主事官员，需主动揽事，更不得推诿延误。我刚处理了日常政务，也正打算去看看赈灾情形，既然你我想到一处，不如同去？” “好！好！呵呵，一路同去。” 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跨出府衙大门。因为都是临时出行，两人就在一边等着手下套马套车。 “张大人，听说上个月，你又纳了一房？如此美事，怎么都不请大家喝一杯？“陈同知调侃道。 “呵呵，算不上美事，一名歌姬，我就图她嗓子好，琴技好，所以替她赎身。并非贪图其他，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又遇上赈灾关键时候。实在不方便请大家喝酒。”张大人笑眯眯解释道。 陈同知哈哈一笑：“并非贪图其他，但收入房中，也免不了其他。这到底是一桩美事，即便公务再繁忙，你张大人若要执意分享喜悦，请我喝酒，我一定会来！” “哦？哈哈，那可真是委屈陈大人了，百忙之中，还要被我打扰！也罢，那就今晚，你我小聚一下如何？” “如此甚好......” 一名下人匆匆而来，扯着陈同知一名常随窃窃几句。那常随脸色大变，顾不得自家大人还在与人说话。直接将陈同知衣袖一扯。陈同知客套话还未说完，恼怒地回头一瞪。常随急得直眨眼点头。 陈同知心有诧异，给张大人告个罪，走到一边问道：“何事？” 常随一脸惊慌：“家里来人说，康少爷利用上茅房的机会，从茅房翻墙跑出去了！“ ”什么？！“陈遥大惊失色，刚好马车出来，陈遥几步跨上去，也不跟张茂告别，直接喊道：”快，快回府！“ 张茂一脸诧异看着陈遥张皇失措飞奔而去，侧头细细揣摩一番，嘴角一歪，摇头一声嗤笑。抬脚钻进自己马车。 陈遥马车一路疾驶，还好府衙与陈府相距不远。半柱香时间，就到府门前。陈遥跳下马车，大步流星走进府邸，府里下人迎上，陈遥厉声喝道：“抓回来没有？” 下人一哆嗦：“没有，没有。” “出恭时间需要多长？为何没有及时发现？” “及时发现了，老爷，康少爷还骑在墙上，护卫就听到动静，一把没拉住他。康少爷跳下去一溜烟跑了，侍卫家丁追出去，就找不到人影。也不知道康少爷去哪里吃酒。夫人已经派出所有侍卫家丁出去找了。”赶来传话的下人，都是口齿伶俐的，几句话就交代清楚。 陈遥心里一紧，吼道：“潇湘馆！去潇湘馆找！我也去！” 陈遥返身出门又蹬上马车：“潇湘馆！烟柳街潇湘馆！”陈夫人听到动静追出门，喊着：“老爷，老爷。”马车已绝尘而去。 马车行到半路，突然减速停下。一长队拉着板车的队伍迎面而来，板车两边是持枪民团军士。周围无数百姓跟着跑着看热闹。民团军士只是护着板车，并没有其他过激行为。跟着一路走的百姓，胆子就越来越大，很多人开始肆无忌惮地给旁人讲述：“民团拿人，这些地痞泼皮还敢拒捕，结果潇湘馆里今日去吃酒的，全部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马车被人流阻住，百姓从马车边走过。陈遥已经听见，无数人，重复了无数次的那句话，杀得干干净净...... 陈遥心口越来越疼，胸口就像被压上一块巨石。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痛死我了！”然后身体一软，瘫软在马车里。 马车夫一脸惶恐，从车夫位置上跳下来，半个身子钻进马车，急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我带你去看郎中？” 陈遥双手捂脸，缓缓摇头，泣声道：“回，回去吧。” 马车从侧门缓缓驶进陈府，陈夫人带着丫鬟迎上去，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只是老爷表现太过奇怪，让她心里产生强烈不安，陈夫人很担心儿子回来，会不会真被老爷打断腿。 马车刚停稳，马车夫就跳下去，冲到车厢边叫道：“快来人扶老爷出来！” 陈夫人脸色一变，几名下人一拥而上，小心搀扶着一身瘫软的陈遥，陈遥低声抽泣，任下人扶着自己。 陈夫人冲到面前，惶惶然道：“老爷，老爷你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 陈遥看着夫人，一脸悲戚：“去潇湘馆吃酒的几百地痞，被民团杀了个干干净净！我叫你看着他！你为何让他跑出去？从茅房里面爬出去找死啊！啊---！” 陈夫人脑子嗡地一声，眼前一黑，身子一歪，身边丫鬟惊叫一声，一下扶住夫人。 陈府大乱！ 陈遥瘫坐在椅子上，伸手招来常随，流着泪低声道：“去，你带人跟着他们去城外，把，把少爷领回来。” “是！”常随带着哭腔应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8章 失而复得 陈家常随一脸悲戚站在大门边，等候其余下人，准备抬架，马车。突然，常随看见一个人影，摇晃着飘过来，体型很像陈康。 常随唬一跳，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失声惊呼：“少爷？！” 陈康失魂落魄走进院子，双眼直勾勾看着前面。走进正厅，陈遥一下张大嘴巴，一脸惊异，脸上还挂着眼泪，愣愣地看着陈康。 陈康走到陈遥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怔了半响，突然放声大哭！ 陈遥回过神来，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当即俯下身子，一把抱住儿子，一边点头，一边哭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指望你，以后为我养老送终。” 陈康计划逃跑，再伺机从茅房翻墙出去，又要躲避家里侍卫寻他，再绕几圈路，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赶到潇湘馆，慢了一步，民团军士已经包围了那里。 陈康纨绔，但是不傻，当即就在外面跟着看热闹。 接下来，他就亲耳听到里面呼天抢地的求饶，喊杀，惨叫。亲自闻到一股一股的血腥气味。亲眼看见一车一车的尸体，在板车上，在床单下，一摇一晃拉出来。还有半路不断有血臂血腿掉出来，又被军士塞回去。 如果自己不是晚到一步，此时，也就躺在那板车上面，和那些尸体挤在一处！ 这一回，纨绔子弟是三魂吓掉了两魄，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家，见到父亲，这才魂魄归位，放声大哭！ 良久，陈康抽泣道：“为甚？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因为他们拒捕，一旦拒捕，官军没法鉴别，只能无差别全部杀死。”对孩子，只能正面教育，哪怕民团行为明显不妥，也必须按照正义道理解说。 “他们真是罪大恶极？全部都要被抓？” “是啊，你之前问我，若干了坏事，为何不抓他们？只因为，虽然官府，百姓，知道他们做了坏事，但还是要找到证据才能拿人！” “那这是找到证据了！”陈康道：“我只是和他们一起玩耍，喝酒，没有做过坏事。” “对，对！所以你放心在家，没人来拿你！只是今日你若刚好与他们一起喝酒，他们对抗官差，形同造反，自然杀无赦。你就会被他们牵连，还无处伸冤。我的儿啊，以后记住，交友谨慎。否则他人惹火生身，也会连累了你。”陈遥把儿子扶起来，柔声宽慰：“没事了，没事了，你今日不是打算去吃酒么？现在一定饿了，你去看看你娘，陪她说说话，等会儿出来用餐。” 看着陈康转身离去，陈遥长长地舒口气。随即一怔，对常随道：“明日立即将茅房围墙加高两尺！” “是！老爷。” “嗯，备车，我得去张茂府上一趟。得去给人家赔个不是，你再去把那坛虎骨酒抱上。” “是！老爷。” ...... 天色昏暗，楚王府就像一只黑色的，巨大怪兽趴在地上。 王府内，楚王李辰濠阴沉着脸，喝道：“这么说来，龙四死了！我每个月一千两银子，也就没了？” 见其他人不说话，长须白面，书生赵纪硬着头皮道：”正是！“多和王爷对答，隐隐就是谋士之首。再者，龙四也是自己引荐给王爷的，也只能自己对答。 啪！楚王一拍桌面：“什么民团！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连我皇家宗室的护军总旗，说杀就杀？我们皇族颜面何存？！祖宗律法何在？此事就算我肯善罢甘休，其他藩王也不愿意吧！请长史马上上奏皇上！治他一个不敬，枉法之罪！灭他九族！” 官府不能擅自处置藩王从属。同理，藩王也不能处置官府从属。藩王的护卫，只能护卫藩王和家眷。当然，仗势欺人那是另外一个范畴。总之藩王对谁不满，不能自己派兵去拿人，只能上奏朝廷，请皇上处置。 王府长史孙正义道：“王爷，按理，龙四死到临头，不可能还把令牌藏着掖着，一定是亮出来了。那民团指挥秦枫，为何还敢痛下杀手？场外围观百姓，虽都被远远隔离，但皇帝亲军锦衣卫也参与其中，锦衣卫为何不阻止？锦衣卫可不敢不把皇家令牌放在眼里，事后，汪公公也没有来解释！所以此事必有蹊跷，王爷，就算上奏皇上，请皇上做主，我们也该说得清事件来龙去脉。臣以为，还是先去问问汪公公。“ 藩王待遇高，面子大，血脉正统。皇帝更怕藩王掌权，造反。所以藩王不能结交当地官府，偶有庆典，正常往来可以。但与官员交谈，必须有王府长史监管，记录在案。 王府长史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长史就是代替皇上贴身监管藩王的。 这个规矩下，藩王本应该很忌惮长史。 但是，怕长史不尽心尽力，朝廷又画蛇添足定下另一条规矩，藩王有过失，首问长史！ 简单说，藩王如果造反，先杀长史。 就这一条，让本该对皇上负责，监管藩王的长史，变了味道。 藩王首先会尽力拉拢长史，藩王犯错，长史会规劝，但是不敢多举报。长此久往，长史反而和藩王一起欺上瞒下。给皇上报喜不报忧。因为这样做皇上嘉奖，藩王这里也好处多多。 哪怕最后藩王造反，多数长史还会跟随。道理很简单，你不跟，就算藩王放过你，你跑去跟皇上举报，你会先死。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干仗死。 所以制度很重要。 楚王府长史孙正义，性格严谨，善做实事。一般给皇上，王爷撰写文书的，差不多都这特性。写出来的东西，基本上无懈可击。但这种人也不善于天马行空地谋划，出个主意让王爷世子变成太子，孙正义是无计可施，没有一点儿办法。 但是上疏告状，正是他的拿手好戏，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孙正义早就真心实意投靠了楚王，过上了奢靡的生活。 楚王颔首道：“长史言之有理！那谁去比较合适？“ 王府从属要避嫌，这种去镇守太监府打探的事，最好就是不挂名的幕僚去做。 几人眼神看向赵纪，赵纪一拱手：”王爷，属下愿意跑这一趟。“ “辛苦赵先生了！你去吧！“楚王爽快应允。 赵纪起身告辞，往王府外走去，身后转来楚王爽朗的笑声：“哈哈，好了，正事议完，开宴！今儿欣赏一出，来自龟兹的舞娘舞技。”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赵纪脸上一抹遗憾，现在天色已晚，出了王府，今夜就回不来了。只能在外面住宿。 龟兹舞啊！那是最让人销魂的舞蹈，舞娘身材都是前凸后翘，衣衫半透，扭腰甩跨，媚眼如丝。反正只要一上这种舞蹈，那就是大家的狂欢时间，一起啪啪啪，一起哈哈哈。 罢了，给王爷推荐龙四，自己也得了好处。此事也就只有自己来善后。 南昌镇守太监府，汪公公坐在院子后门处，身边莫离陪着，后面几名锦衣小校。 汪公公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校场，校场里面，民团军士分成十来个人圈。每个人圈里面，都有个人正在大声讲述。 今日一番杀戮，回来以后，高文进将民团百人一组分开围坐。再请了十几名锦衣卫小校，声情并茂给大家讲述这些地痞泼皮，平日里是如何欺压良善，如何做局害人，如何让无辜百姓家破人亡！ 锦衣卫的人，对这些门道门儿清，加上请来的都是能言善辩之流。比当初成衣店吴老板给高文进讲得，更动人心。再加上，民团军士灾民出身，以前在自己家乡，也遭受过地痞泼皮欺负，也见过他们的恶行。听得感同身受，恨不得再对那些死去的泼皮，多扎几枪。 这是秦枫的主意，要让民团军士觉得，今日所杀，都是该杀之人。这也是心理辅导，否则有些人想不明白，闷在心里，怕闷出心病。 就像秦枫一样，感觉自己也需要心理安慰，赶紧跑到陆姑娘船上疗养。 高文进进士及第，而且从一开始就坚决支持这样做，想必心理强大，那就能者多劳。所以秦枫也没急着回来。 十几名小校足足讲述了小半个时辰，民团军士出身纯朴，很快就明白自己今日杀戮，是为民除害！同时也军令如山！月底还要多发二两赏银！个个喜笑颜开，甚至开始互相交流，长枪扎入人体时，那一刻的手感。 高文进见效果很好，再看看天色已晚，示意舒勇吹哨集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19章 殷勤相待 千人民团军士，排成整齐队列，舒勇举起铁皮话筒喊道：“立正！，稍息！民团军歌，男儿当自强！预备，一，二，起！”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 声音整齐洪亮，民团军士个个昂首高歌，千人的合唱，迸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汪公公已经站起来，和莫离两人，一起握拳，挥舞手臂跟着齐唱。身后几名小校，也手按刀柄，一起应和。 民团每日训练完毕，休息以前，必定要合唱军歌。连汪公公都跟着养成了习惯，每晚必定跟着一起唱。 按照汪公公的说法，这军歌听着提气！唱着提神！唱完常常鼻子会酸，有想流泪的感动！如果连唱两次，保不齐就会流泪。 民团解散，汪公公吁口气道：“这样下去，这支民团，会成为一支虎狼之师！” 莫离笑道：“这不正合公公心意？” “只是用来护商，会不会太可惜了！”汪公公摇摇头。 莫离沉吟一下，道：“公公，民团，最好就只用来护商，否则会更可惜。” 汪公公怔一怔，点点头。一名小校跑来：”禀公公，门子有报，楚王府门客赵纪来访。“ 汪公公一声冷笑：“让他前厅候着。” 赵纪在前厅，喝了一盅茶水，才见汪公公带着莫离前来。 赵纪慌忙起身，弯腰施礼道：“赵纪见过汪公公，见过莫先生。” 汪公公点点头，一指椅子：“坐下说话。” 赵纪道声谢，规规矩矩坐下。 汪公公坐上主位，手指在身边茶桌上轻轻点几下，侧头道：“说吧。” “王爷想问问，今日锦衣卫出动，在烟柳街所为何事？”赵纪赔笑问道。 “锦衣卫出动，与楚王，可没有关系。”汪公公淡淡道。 “可是锦衣卫杀掉的人，是王府护军总旗，王府总得要个解释吧？”赵纪态度恭敬，但总归代表楚王。 汪公公看一眼赵纪，缓缓说道：“今日民团缉拿疑犯，锦衣卫协助。疑犯里面，确实有个外号龙四的人，妄称是王府护军总旗。可是此人是烟柳街一霸，常年盘踞烟柳街，每一家青楼，都有给他护院银子。此事各家青楼的姑娘，老鸨，龟公，小厮，都有证词。“ 汪公公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赵纪：“一个青楼的打手，会是王府护军？王府的护军总旗，会替嫖客看门？民团以为，这是妄言！羞辱皇家宗室，不敬皇室大罪，杀无赦！所以当即格杀！事后，此人手里还真有个令牌，这就令人费解。所以，此事还是要上奏朝廷，请朝廷验验。若真是王府护军总旗，王府竟然沦落至此，让自家护军总旗去青楼守护嫖客，那朝廷也难辞其咎啊！“ 赵纪一脸尴尬，原来民团的依仗就是，没有依仗。龙四的身份和作为，就注定得不到堂堂正正的庇护！ 汪公公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别人以为的护身符，变成催命符。 不仅如此，这样看来，此事反而还会连累楚王府。原本带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这一下，就只剩求情了。 赵纪生得一表人才，长须白面书生样，看起来应该是一身傲骨的文士。但是在王府混饭吃的人物，能弯能曲。 赵纪当即一拱手，出言求恳道：“汪公公，楚王可能被人蒙蔽，误发了令牌出去。此事就此作罢，能不能请汪公公，将令牌退给王府？楚王感激不尽。” 汪公公一脸鄙视：楚王自己酒囊饭袋，手下这些人，也都是饭桶？就这么求人？既不懂规矩，也不识时务，还看不清形势。更重要的是，就一句感激不尽，连价都不开？我跟你很熟吗？有这么好的交情？ 跟你这样的人谈事，会拉低我的智商。 汪公公看一眼莫离。 莫离笑道：“赵先生，这事儿都不用你说，汪公公自然会想着楚王。只是当时，虽然在场的几百泼皮因为拒捕，尽数被诛！但民团千人在场，锦衣卫百人在场，这令牌恐怕，不能不上缴朝廷。不过就算是王府行走令牌，区区一个令牌，楚王又是被蒙蔽，这并非大事，皇上应该不会太责怪楚王。若汪公公擅自发还给楚王，朝廷定一个勾结之名，这可就是大事了，对楚王反而更加不利。赵先生，你说呢？“ 汪公公嘴角含笑：听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幕僚。话说得好听，有理有据。向皇上告你，那还是为你好！还得要你领情！ 赵纪苦笑一下，汪公公领锦衣卫，监视楚王。那锦衣卫里面肯定有人，在监视汪公公。莫先生说得对，这事儿瞒不住。与汪公公合谋把事压下去，办不到。人家也不敢，勾结藩王欺骗皇上，那是欺君大罪！得死！ 所以汪公公只会选择如实上奏。 赵纪拱手道：“那请汪公公，莫先生，上书的时候，为楚王解释几句，楚王真是被人蒙蔽，一时失察。” 汪公公无语了，连对方说话的含义都没明白，还要说这些废话？我能解释我都不会解释，更何况我还不能解释。 莫离微笑道：“赵先生放心，莫离心里有数。” 汪公公端起茶碗，莫离笑道：“天色已晚，赵先生早些回去如实禀王爷，晚了怕进不去王府了。来人，送客！” 赵纪无奈，起身行礼告辞。 赵纪出了镇守太监府，回头啐一口：“拽什么拽？我要是跟着汪公公混，比你还能办事！妈的，我还不信了，守着个王爷，还混不出头！” 汪公公已经表明态度，莫离就不得不拽一些。赵纪看不懂行情，还在埋怨，幕僚何苦为难幕僚？ 赵纪拐出街道，正打算寻个客栈。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唤他：“赵先生？前面可是赵纪，赵先生？” 赵纪回头一看，那人一脸笑容，犹如遇上老熟人一般热忱。赵纪却感觉面生，心里吃不准，小心问道：“这位兄台，恕罪。我也是看你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 那人笑眯眯道：“无妨无妨，我是做布匹买卖的，我跟着我们老爷去过王府，给王府送绸缎。所以我见过赵先生。” 原来如此，赵纪这才明白，这就是个商贾管家，或者管事，只是在王府见过自己。但自己肯定不会在意他。随即打个哈哈：“这样啊！哦，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那人又笑眯眯问道：“赵先生，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王府？” “我出来替王爷办点事，现在事情办完了，可王府也锁城了。我就打算，找个地方住一宿。”赵纪猛地一个念头闪过，立马换上笑脸道：“我本打算去烟柳街寻个住处，哪知道那里今夜全部闭门不营业，我这也是遇巧了。是了，你在外做买卖，交游广，信息多，知不知道哪里有能过夜的姐儿？给我说说，我去寻寻？”一想起王府今夜的舞蹈，赵纪就上火。 那人脸上露出坏笑：“哦！这样啊，我想想，嗯。南昌最好的去处就是烟柳街，但今天他们没有心思，而且，每一家都被锦衣卫轮番盘问。那里今晚肯定去不了，其他好像也没什么好去处......” 赵纪有些不耐，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正待开口告辞，那人突然道：“对啊！我怎么就忘记了？“ “什么？”赵纪有些期待。 “赵先生可以随我回去！” “你那里？”赵纪眼睛都瞪圆了，就算我好这口，也看不上你啊！ 那人摆手道：“赵先生你听我说，我家老爷，一直在念叨，如果有机会认识赵先生这样的人物多好！我带你回府，老爷一定倒屐相迎。我家老爷原本就好客得很，一般客人，都会让府中歌姬好生伺候。更何况赵先生还是楚王的幕僚？不瞒你说，我家老爷养的歌姬，比之烟柳街的红牌，也毫不逊色。赵先生，不如，随我前去？” 在普通人心目中，楚王幕僚，确实是个大人物。 赵纪登时心花怒放，当下笑着给自己夸个海口：“巧了，楚王要我帮忙打理一下王府生意，我正打算多结识一些，你家老爷这样的人物。不知你家老爷，还有兄台，如何称呼？“ ”赵先生不要客气，我家老爷是南昌布行会首，举子吴谨。至于我，赵先生叫我一声冯管事即可。“冯管事一脸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冯管事前面带路？” “赵先生请！” 冯管事一路殷勤相待，自己心里却另有一番得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0章 名士风流 贾家的人上次没有来布行开会，而且还干脆地告诉冯管事，贾家退出布行。 冯管事也按照吴谨吩咐，赶紧把布行销售合作协议取消。从此就算与贾家在生意上，再无任何瓜葛。 按理，这也算贾家，放过了吴谨。要换其他人，就一定会来行会开会。带些民团军士，坐在最显眼的位置，高调宣布退出。用言语狠狠挤兑一下吴谨。 贾家有这个资格，因为福建拉石材这事儿，是贾家和吴谨暗斗，而吴谨一败涂地。 不是贾颂大气，而是贾颂练兵繁忙，还要准备袭击潇湘馆。无暇来挤兑吴谨。 纵然如此，吴谨对秦枫的恨意，对贾颂的恨意，想蹂躏贾小姐的诸般心思，还是与日俱增。 今次民团袭击潇湘馆，一举击杀三百多地痞泼皮，着实让吴谨惊出一身冷汗！如今的贾家哪怕没有汪公公照拂，吴谨也惹不起了！ 但这次事件，吴谨也找到一个机会。龙四的大后台是楚王，这件事不算机密。龙四自己也经常有意无意炫耀一番。那么龙四被杀，楚王会不会替龙四出头呢？ 吴谨不敢再派人监视贾家，但他可以安排人守在楚王府。 赵纪刚从楚王府出来，就被吴家的人跟上了。接着冯管事就来这里候着，满以为还要花点心思套个近乎，哪知道赵纪心有所思。冯管事对症下药，三言两语就将赵纪带回吴府。 冯管事难免有点自得，从龙四在自己寿宴席上被杀，到王府幕僚赵纪走进吴家。这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了！ 冯管事带着赵纪来到吴府，为了表示尊重，在吴府门前，冯管事也令门子去通知家主吴谨。自己陪着赵纪在门外等候。 赵纪有暇，便四处打量，这吴府看起来，还是有些气派。或许今晚，自己会有些意外收获？念及此处，赵纪背着双手，仰着头，做出一副文士倨傲神情。 吴谨没有倒屐迎客，而是穿得周周正正，来到门外。对赵纪一礼：“闻赵先生先来，吴某内心惶恐，特意正了衣冠才敢出来相迎。还望赵先生包涵。” 赵纪很满意吴谨态度，当即笑眯眯道：“吴举人客气了，赵某今日替王爷，去镇守太监汪公公府上办些事。一时不察，错过王城落锁，今夜是回不去王府，遇上冯管事，所以前来叨扰了。这是赵纪的不是。” 吴谨手一摆：“赵先生请，赵先生能来寒舍，这是吴某荣幸，请再不要说这些客气话。” “请。” 两人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待下人送上茶水，宵夜，两人互相寒暄几句。 赵纪看吴谨面生，也想不起是否在王府见过。虽然这并不重要，但也不方便问。就琢磨换个能拉近感情的话题，既然同是举人，赵纪随口笑问：“看吴举人年岁与我相仿，敢问吴举人是哪一年的？我两也来论个亲近。” 大华人之间，问年龄，是问贵庚。问你是哪一年的，是问你哪一年中举的。 吴谨有点愧色：”不敢隐瞒赵先生，我这是纳捐的举子，作不得数。“ 赵纪干笑两声，端起茶碗喝一口，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真是臭嘴，这商贾之家，又怎么会考得中举人呢？放下茶碗，赵纪又挺挺腰身。 刚好冯管事进来，对吴谨行礼道：“老爷，待客酒宴已经备好。” 吴谨对赵纪笑道：“赵先生是贵客，我这里备下酒宴，歌舞，想与赵先生同享。赵先生长居楚王府，想必见惯奢华，还望赵先生不要嫌弃？” “呵呵，吴先生太客气了，赵某区区一个王府幕僚，哪里担得起吴先生如此厚待。” 吴谨笑道：”贵客盈门，赵某怎么厚待都不为过。“言毕双手一拍，几名侍女鱼贯而入，在两人桌几前摆上酒水，各色精致菜肴。 另有一小队乐女，摆好琴、弦、鼓、罄。 赵纪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看着侍女摆盘。以侍女的姿色为样，舞女想必真是不差。 侍女摆好盘，陆续退出。最后一名侍女，却在赵纪身边跪下，纤纤玉手拎起小酒壶，面带媚态，斟满一杯。赵纪闻着侍女体香，看着玉手半露，登时心猿意马。 吴谨打个哈哈，待赵纪望来，举起酒杯道：“赵先生！你我虽然初识，但一见如故，吴某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与赵先生，多多亲近。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赵纪满脸笑容：“好说，好说。”正待取酒杯，一双玉臂已将酒杯递到自己眼前。赵纪接过酒杯，顺手摸一把滑腻。侍女纤手一收，含羞带笑垂下头。赵纪大乐，举杯对着吴谨道：“吴先生盛情，赵某铭记。赵某家在福建，来南昌后一直在王府做事，与府外人交往不多，赵某真心希望能与吴先生交好！请！“ 两人相对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吴谨手一抬，一乐女一敲罄，一声轻响。一阵鼓点急促，琴音起，弦音为伴。满室旎语，声绕梁尘。 两名年轻的女子，身着五色彩带，轻纱拂面，踩着鼓点疾步上堂，跟着音乐扭动腰肢。 赵纪定睛一看，两女上身纱衣裹体。下面穿着短裙，裙下全是布条，女子前跨后移，一双雪白美腿尽收眼底。纱衣舞动，两团山峦若隐若现。腰肢灵动，玉臂曲展，一动满室皆春，一静魅惑无限。 两女忽然一个高抬腿，整条大腿上布条滑落，赵纪觉得自己小腹一热。身下蠢蠢欲动。到底是个举人，也怕当场出丑，吞一口唾液，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初为吴府宾客，不可忘形放浪，让人家小瞧了自己。赵纪暗暗提醒自己，神志逐渐清明。 两舞女舞动之际，伸手面纱一揭一盖。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两张精致玉脸在赵纪眼前稍纵即逝。 舞女再一个快频旋转，腿上布条飞起，四条雪白，笔直浑圆的玉腿交错并立。赵纪腹中又是一团火起，正要按捺，一只巧手一把握着那活物，微微一用力。赵纪一声闷哼，看一眼吴谨，吴谨已将另一名侍女抱在怀中，上下其手。 吴谨刚好回首看一眼赵纪，笑道：“所谓风流名士，名士风流。赵先生王府幕僚，绝对当称名士，若不风流，是否反对不起名士二字？” 哈哈哈！赵纪忍不住开怀大笑，一把把身边侍女扯过，侍女嗯咛一声倒入赵纪怀里，手里越发用力。 吴府歌舞，别具一格，相比王府，毫不逊色。 ...... 夜幕降临，秦枫依依不舍送别陆文曼。 因在画舫上，吃了陆文曼一桌江南渔家菜。回到贾家，秦枫心里有愧，肚子又不饿，借口心里有些烦闷。躲在自己屋子里，独自回味今日与陆文曼的邂逅之旅。 想到陆姑娘在画舫上，追问自己考举人目的何在，得知答案后，那一副羞恼喜悦的样子，实在惹人。秦枫忍不住暗暗偷笑。 自己与贾小姐，有几分父母之命，接下来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觉，虽刻骨铭心，又波澜不惊。 可是与陆姑娘，就是完全不同的历程。那是真正的自由恋爱，有泡妞追女朋友的感觉。 这种男追女欢的情感历程，无论是最初的求之不得，还是后来的朦胧暧昧。不管内心窃喜，还是内心失落，都是一种享受，甜蜜和心痛的享受。这种心境需要慢慢体会，独自体会。 所以两人之间，最后那一层窗户纸，不要急于捅破，要尽可能地，保存久一些...... 贾静敏已经获悉秦枫今日在烟柳街大开杀戒，情知此事艰难。自己心里都觉得堵，难受，更何况秦枫这个主事人呢？善良的贾小姐，为秦枫一夜难眠，心里满是担忧。 直到第二天一早，秦枫神采奕奕出现，贾静敏才放下心来。用过早饭，特意送秦枫出门，语气委婉轻柔：“你在外面做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昨日街坊领居，都是夸你和贾颂，还有民团，说你们是为民除害。即便有个别闲言碎语，切勿放在心上，伤了自己心神。” 秦枫微笑道：“其他人说什么我不管，我只在意你的看法，因为我的世界里，全是你。” “大清早，你说什么浑话！”贾小姐狠狠地瞪了秦枫一眼。见秦枫故意皱眉，又嗔怪道：“我能有什么看法，反正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不信，你是不是怪我做事太过？” “没有，真没有！”贾小姐有点急。 “那，我摸摸你的手，看你手心有没有发烫，啊！发烫就是说谎！”秦枫煞有介事地拉过贾小姐的芊芊玉手。 贾小姐脸色发烫，手在秦枫手里，手心突然感觉秦枫手指一勾。贾小姐大羞，一下抽出手，低着头转身就往后院走。 秦枫洋洋得意出门，摇头晃脑唱道：”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 秦枫来到校场门前，立刻发现不妥。 往日冷清的街面上，居然一下出现很多百姓！ 再看校场门口也围着好大一堆人，半围着两名守门的民团军士。 观察一下周围百姓，没有凶器，面带焦虑，不像是来闹事的。脸上没有泪痕，也不像死者家属。而且，还有几名妇女牵着孩子。看起来安全无虞。 “哦？发生何事？”秦枫脸色一沉，走到校场门口问道。 军士一抬头，道：“那就是我们秦团长！” 那群百姓一下转身，秦枫定睛一看，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人家手里都拿着一些东西，有衣服，有鞋子，有菜篮，好像里面是什么蛋。 也没有细看，秦枫一拱手：“各位百姓，你们来这锦衣卫校场，所为何事？” 一名老人问道：“你可是民团指挥使？秦枫，秦指挥使？” “正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1章 拿钱消灾 老人鞠躬行一礼道：“我等就是普通百姓，来感谢民团昨日为民除害！这些都是我们自家的一些礼物，也是一片心意，本想送进去给各位民团兄弟。可是这两名军士不让进，既然你是指挥使，我们就交给你可好？” 秦枫看一眼，东西不够分啊，太少了。随笑笑，礼貌性地先婉言谢绝：“各位的心意，我们民团领了。民团和南昌百姓，本就是鱼水一家，难分彼此。这些东西，就不必了。而且以后，不论吃的，穿的，民团都是统一供给。多谢大家，请大家把东西都带回去吧。” 老人犹豫一下，继续开口求恳道：“秦指挥使，怎么说也是大家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拒绝别人，其实也有些伤人面子。这礼物收与不收，秦枫并不介意。如果推辞不过，收下无妨。只是环顾一周，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些人不像是单纯来送礼，倒是一副求人办事的样子。秦枫面前不远处，还有一对母女，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经褪色，小姑娘有些胆小，扯着母亲衣服躲在背后。母亲看起来二十多岁，有几分姿色。手里捧着一双布鞋，眼里带着哀求和希望。 老人有点老油条，秦枫点头道：“既如此，我先找人说几句话。”手一指那对母女，招招手：“你们两过来，我有话要问。” 众人眼神一起看着那对母女，百姓有百姓的智慧，会察言观色，当下又有几名妇女带着孩子站在显眼的位置。 那对母女突然成为众人焦点，年轻的妇人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老人催促道：“你两快过来啊！” “快去，过去。” 此时，高文进也发现校场门口有事，带着贾颂和一排民团军士出来。军士们往秦枫身后一站，不露痕迹地护着秦枫。 秦枫往前一步，那对母女也靠上来。 秦枫微笑道：“有什么难事，你现在说，能办的，我一定尽力。不能办的，我尽力帮着想办法。如果不说，你们可以把东西留下离开，我也就进校场了。” 小妇人还未开口，周围人急道：“说啊！说啊！”小女孩被周围人的催促声吓一跳，大半个身体躲在母亲身后，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秦枫。小女孩眼神清澈，模样可爱，秦枫就像前世一样，蹲下身子，笑着对小女孩伸出手摆一摆：“你好啊！你知道自己几岁了？” 小女孩怯生生小声道：“五。“ “我20岁。我叫秦枫，你呢？“ “小丫。” “我猜，你姓王？”秦枫笑道。 “错了！我姓杨！”小女孩笑着大声道。 “杨小丫，哈哈，杨小丫！认识你很高兴，我现在和你娘，说几句话好不好。”见小姑娘点点头。秦枫站起来回头道：“去把高参谋房里的糕点拿出来，分给这些孩子。来一趟锦衣卫的衙门，不容易。呵呵。“ 秦枫带着笑意又对小妇人道：“小姑娘真是可爱，你手里这鞋？“ 小妇人赶紧把手里布鞋呈上：“民女送给民团的，是心意。谢谢民团替孩子他爹报了仇。” 秦枫接过布鞋，收敛笑容：“此话怎讲？” 原来小妇人以前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侍女，那户人家因为自身原因要迁徙到杭州。愿意跟着走的下人可以带走，但小妇人与另一名小厮杨进生出情絮，主家就遣散了两人，给了一笔安家费。 就此两人结婚，杨进做工，杨氏织布，小两口日子过得滋润，还有了个乖巧女儿。有一日，街上一黄姓泼皮头看见杨氏，心生歹意。跑去和杨进协商，许以钱财，要杨氏的好处。杨进一口回绝。 黄姓泼皮怀恨在心，出资另寻了一对夫妻。女的设计引诱杨进，杨进年轻，以为是便宜。两人神魂颠倒云雨之时，被妇人丈夫当场捉奸。大华的律法，奸夫淫妇被主家抓住，可以自行处置。打死，放猪笼子里潜水，随意，官府不追究。 杨进当即被人打个半死，为求活，写下巨额赔偿。抬回家以后，家里余财被取走，要医病，告贷无门。另一泼皮出面，借银子二十两，约定一年，每月五两利息。 杨氏织布，缝衣，一月三四两银，除去吃喝用度，入不敷出，利息滚入本金，最后欠银五十多两。而杨进挨打的时候，泼皮下的就是暗手，医了半年，还是一命呜呼。 本金越高，利息越重，总不能拖赖个天文数字出来。前几天借据刚满一年，债主上门逼债，扬言再不还钱，就上公堂，母女都会被发卖为奴。若是从了黄姓泼皮，就免却债务。杨氏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人家精心布的局。 事已至此，杨氏万般无奈，想自行了断，又舍不得女儿。想带着女儿一起走，又下不了手。最后正打算认命，去服侍黄姓泼皮，突然传来消息，姓黄的和他一众手下，竟然被民团杀了个干净！ 这就算为杨生报仇了！母女这才赶来民团当面致谢。 杀父之仇，杀夫之恨！当得起一双布鞋酬谢。秦枫笑道：“既然这样，那这鞋子，我就收下了，不过。”秦枫把手里鞋子翻覆看看：“我是穿不了，小了。”眼睛一抬，看见刚才在门口叫嚷自己就是秦团长的值门军士，再看看他脚上一双鞋有些破旧。随即招招手：“你，过来，这鞋子你穿吧！鞋子穿在脚上，百姓的心意记在心里。”那军士笑得合不拢嘴，接过鞋子，连声道谢。又对杨氏道谢。杨氏脸色微红点点头。 秦枫转头又道：“既然泼皮已死，以后你们娘两，就安心过日子吧。” “可是，可是我还想问问。”杨氏一番交谈后，胆子稍微大了一点，道：“我听人说，抄家的军士，抄到了很多账本，借条。我想问问，借条如何处理？”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秦枫，秦枫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帮人，全部都是债务人！泼皮放高利贷，那是一门营生。整个南昌城，欠他们银子的，恐怕还不少，眼前这些人还只是一小部分。如今债权人全部被杀，那么借据，在官府手里，官府就有权利收，对官府而言，这些借据，也是疑犯财务的一部分。 杨氏见秦枫像是在思考，乞求道：“能不能请秦团长给说说情，借据上的钱，我能慢慢还，就别再上利息了。我当初也就只借了二十两，一年下来，利滚利的，我已经还了二十多两，可还欠着五十两。”杨氏眼泪一下流出来，小丫扯扯母亲衣服：“娘，娘，你别哭，你别哭了，你把我卖了吧。” 秦枫闻言一怔，心就像被重重一击！顿觉鼻子一酸，眼里有些涩。 秦枫一声叹息：“你，在这里等着我。” 秦枫抬腿就走，前面人群，默默地让开一条路，忑忑不安地望着秦枫。秦枫走到门口，回头一看，高文进，贾颂等人都跟着自己。秦枫道：“贾颂，这些百姓手里的东西，你去替我，都收下吧。”言毕带着高文进走进校场。 那老人一听此话，脸上立刻浮出笑容：“快，快，东西都拿来，给军爷！快点啊！”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杨氏脸色也一松，只要不上利息，这五十两，苦一苦，两三年也能还清！杨氏擦干眼泪，蹲下身子，抱着小姑娘，笑着说：“小丫傻不傻，娘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和小丫在一起，等小丫长大，再把小丫嫁出去。好不好。” 拿着新布鞋的军士，脸上阴晴不定，终于鼓起勇气，跑到贾颂身边说几句话。贾颂看看军士，看看杨氏。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交给军士。 那军士接过，走到母女面前，也不说话，蹲下身子，把几块银子塞进小姑娘手里。然后回到校场门口站着。 杨氏一脸诧异，带着小丫又走到军士面前：“军爷，你，这样不行。我把银子还你。”说着就去小丫手里拿银子，小丫不舍，一下把小手背在身后，有两块银子没捏住，掉在地上。 杨氏正要呵斥，小丫哇地一声哭出来：“那是大叔给我的。” 军士忽然大声道：“我能收你鞋子，小丫能收我银子。而且，我在民团一月十两饷，还有奖金。我家里有个老娘，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然我会再多给小丫一些。” 杨氏有点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人看看军士，看看杨氏。走过来劝解道：“各是各的心意，小丫她娘，你就收下吧。”杨氏终于点点头：“那谢谢军爷。”小丫懂事地把手里银子双手递给娘。 老人安排杨氏母女，在一边寻个街沿坐下，一名军士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来到小丫面前，又对周围道：“孩子们都过来，秦团长请大家吃糕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2章 熊熊火焰 老人看着几名孩子围着军士分糕点，回到门岗军士面前：“你家里有老娘，有弟弟妹妹，有没有媳妇？” 军士笑道：“我之前逃难过来的，我带着一家人逃难，哪来的媳妇？” “你爹呢？” “得病去了，两年多了。” “我看你很喜欢小丫，你如果愿意做她爹，我兴许能帮着撮合撮合。”老人微笑道，眼神一瞄，另一名军士眼睛都直了，羡慕嫉妒。老人心道：你不愿意，这里还有个后补。后补？恐怕还不止一个，这民团里面，以前都是灾民，讨不起老婆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军士闻言愣一愣，忙道：“愿意，我也姓杨，我叫杨勇！做小丫的爹，连姓都不用改！” 没错，这是个优势，要不怎么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杨勇喜欢小丫没错，姑娘长得机灵可爱。可是杨勇觉得，小丫她娘更可爱！一穷二白逃难而来，转眼有了高薪，再转眼，还能有个漂亮媳妇。杨勇眼神熠熠发亮！ 老人微微一笑，遂与军士杨勇低语。 秦枫带着高文进，穿过校场。径直来到镇守太监府，从校场后院过来，省一道大门的通传。 汪公公笑吟吟地看着秦枫，这一番血洗，狠狠地打击，震慑了一些大商户、富户、豪门的嚣张气焰！甚至可说，肃清了这些人家的外围爪牙！他们和地痞泼皮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遇到脏活，麻烦，都是找这些泼皮出面解决！甚至自家还养着一些泼皮！ 泼皮和他们之间，就是臭肉和苍蝇，彼此都需要。而今，苍蝇已灭。面对汪公公和锦衣卫，那臭肉就跟裸体一样了。 近年来，这些人家对汪公公的敬重，越发轻了！早就该敲打敲打！汪公公近年随着时日消磨掉的一些霸气，这次连本带利都回来了！想想都开心。 民团与锦衣卫携手，还有舒巡抚的协助，这就是强强联合！不服我汪海的，就问你，我这联盟，你怕不怕！不怕？那你去攻击一下秦枫看看？试试士林，能不能骂死你！哈哈哈！ 所以眼前这秦枫，真是越看越受看，连带高文进，汪公公也开始欣赏起来。 汪公公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秦枫微笑着开口道：“汪公公，锦衣卫昨日辛苦一整天了！民团倒是杀完就走了，就剩锦衣卫的兄弟们善后，我来问问，还有没有民团出力的地方。” 汪公公摆摆手：“你别掺和了，锦衣卫干这些事，越累越欢喜，抄家就是赚银子。不过这一次，我也不瞒你，油水不大，那些泼皮名气是大，但都是左手进右手出的主，赚一两用一两，还真没有什么余财。这一次我都不分润了，你民团有钱，别想着这个了啊。” 人混熟悉了，说话就不见外，直截了当。 秦枫笑道：“行！我本意就是帮忙出力，不需要就算了！不过，我听说，抄出来一些账本，还有借据。” “对！我跟莫先生正在商量，账本怎么处置。这些泼皮，真不是东西，送出去的钱财，何时何地，吃喝玩乐，送的礼物，全都记在账上。这就是打算以后用来反攻清算的！这东西，简直是南昌的丑闻。会闹出多大的事，谁也说不准。“汪公公心有余悸，账本里面，居然还有他汪海的名字。泼皮尚且如此，那比如吴谨之流的商户呢？ ”哦，这事儿我看不明白，不知汪公公与莫先生，怎生处理。“秦枫说话也随意起来。 汪公公不好接话，看一眼莫离。 莫离笑道：“秦团长，这事儿还真得你出个面，安排人跑个腿。” “怎么说？” “这一次出击，是地方治安事务。锦衣卫配合民团，那是合理。但案件卷宗，还得衙门处理。所以只能把这个移交给舒巡抚。锦衣卫移交给民团，民团移交给舒巡抚。这才是正确流程。” 锦衣卫查抄查到账本，瞒不了皇上。抄家分银子，那是福利，可以分。但是抄到其他重要物件，不能隐瞒不报，那是欺君。 这种事谁报上去，谁就会被其他人记恨。而南昌官员，又都是舒巡抚的人，所以干脆移交给舒巡抚，你的人，这烫手山芋，你自己处理。给皇上也是这么如实汇报。汪公公只有好处。 直接交，有些不好意思。民团一转，就完美了。 秦枫笑笑：“行！那就给我吧！对了，还有借据，一起给我吧。“ 汪公公道：“借据？你要那干嘛？民团去收钱不合适，这事儿我来想办法，那些人都是清苦人，打个几折，减免一些，少收一些。慢慢也能收一些回来，以后分给你。” 汪公公在处置银钱的事情上，真有自己独到之处。 不过秦枫不太满意，犹豫一下道：“汪公公，能不能都给我？我不收了，就算为民团收点人心。” 汪公公愣一下，随即笑道：“什么能不能的，本来就是捡来的东西，你要收买人心，就全部拿去吧！我提出减免一些，收一些，也是想分给你的。“ “多谢公公成全！”秦枫起身施礼，高文进跟着起来，认真地施了一礼。 秦枫带着高文进再次走出校场，贾颂等军士，正与百姓聊天说话，一见秦枫出来。老人和小丫母女，赶紧围过来。 秦枫一挥手，两名民团军士，一人手里抱着个箱子，一人手里提着个火炉子。 秦枫双手一抬一压，场面安静下来。秦枫道：“这里面，就是所有泼皮那里抄来的借据！里面有些记录，我看了，借钱的理由五花八门，有生意失败，有急事应急，还有赌博输钱等等。今日我这番话，针对南昌所有百姓。大家听清楚了，之前的借据我一把火，当大家的面都烧了！大家以后安生过日子，别说利息，本金都不用还了！如有漏网的高利贷借据，以后谁找你们收债，就来找我民团做主！但今日以后的借贷，我民团一概不理，有理无理，自去官府申诉！至于赌博等借债，虽今次我一并烧掉。但我奉劝一句，那是咎由自取！活该自生自灭。“ 秦枫一挥手，军士将箱子打开，取出一张张借据，扔进火炉，纸遇火，一股火焰腾起，卷起一些黑色纸灰。 老人扑通一声跪下，小丫母女也跟着跪下，火炉熊熊，映出一张张带着希望的笑脸。 校场门前的杂事处理完毕，舒勇带着一队民团军士，其中有四人，抬着一口木箱，又堂而皇之走进，江西巡抚大门。虽然他这也算回家。但一样捺不住传闻飞出，江西南昌官场，立马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舒巡抚看着箱子，一脸无奈，皱眉道：“看到没，所谓勿伸手，伸手有后患！这就是典型！你说，里面有没有我们舒家的人？“ “有！”舒子澄道：“不瞒兄长，我都被人邀请参加过几次酒宴。” “麻烦啊，这次真是捅了篓子，不报是欺君，报了是丑闻，江西官场也会来场清洗。”舒巡抚面有郁色。 舒子澄道：“大人，此事，未必就是坏事。” “哦？” “这种事，整个大华，每一省，每一府，每一县都有。“ “但只有我们南昌，被爆出来了！” “我刚收到消息，也是烦恼。可方才与舒勇交接时，他告诉我秦枫对借据的处理方式，很有意思。” ...... 如果整个官场，一直人心不稳，办公就不说了，也怕有人压力过大，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所以，江西巡抚府紧接着就召集各部衙门主官来巡抚府中议事。 与会的主官，个个心里不安。场外的其他官员，更是忐忑不已。 谁没收过银子？谁没收过一些来历不明的礼？谁没吃过别人的酒宴？就算自己洁身自好，一点不参与，家里人呢？何况，也没这么自律的人！因为诚心给你送礼的人，借口各种各样，总找得出让你难以拒绝的理由。 舒巡抚看一眼堂下，一众官员心神不宁。个个都比往常，乖巧多了！ 舒巡抚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和颜悦色道：“民团打击地痞泼皮，南昌百姓拍手称快。今日又有传言，说各家泼皮混混那里，抄出很多账本。” 舒巡抚顿一下，猫戏老鼠一般，欣赏一下众人不安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不是传言，确确实实，累计抄出的账本，装了一大箱子。民团的人已经送来，就在院子里。” 堂下鸦雀无声。 舒巡抚又道：“我随意翻看了一下，里面记载五花八门，人情交际，婚嫁丧娶，生辰寿诞，节气庆典，银钱往来等，样样俱全，门门都有。泼皮记这些东西，就是想拿着把柄，要挟恐吓，以图利一己私欲。这些日子，赈济灾民，维护治安，分流安置。大家劳苦功高，如果再为这些事，耗费心力，实为不智，非百姓之福。而且，这种人情交际，古往今来也是常态，没法一一甄别。所以本官决定，学习民团处理借据的方式，一火了之！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江西官场上下人等，不忘初心！“ “谨遵抚台大人令！与诸同僚，不忘初心！”众官一脸喜色，这一次的齐唱，真是铿锵有力！ 巡抚府大院，又生起一团更大火焰！火苗舔着一口木箱，火光照着围观的官员，俱是一脸红润。 舒子澄说的没错，这种收受，大华比比皆是。不算大事，但是谁先爆出来，谁就是出头鸟，不处理不行。 现在不开箱，直接当众烧了，再将前因后果如实汇报给朝廷，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因为你真报给朝廷，谁拿着，都觉得刺手，朝廷丢脸，皇上也面上无光！ 一名官员看着熊熊火焰，轻声问身边人：“若是一箱实物，内无火苗腾娜空间，火焰断不会如此高涨！” “你是何意？”那人脸色一变。 “你再看，若是一箱账本，此时木箱已毁，里面内心账本就该滑出，可只见一些纸屑飞舞。” “你的意思是？” 那官员点点头：“以后啊，搞不好就会有一本两本漏网的账本出来。” 舒巡抚此举，在江西官场的声誉和名望，更甚从前。对江西的控制，更甚从前。这都是后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3章 木之腐朽 秦枫一大早在校场门前焚烧借据时。 赵纪心满意足地，跨出吴府。吴谨在府门前微笑致礼道：“蒙赵先生不弃，吴某有幸结识。只是先生这么一大早就辞别，是嫌弃吴某招待不周？” 赵纪笑眯眯道：“吴兄弟这么说话就见外了，昨晚你我，已到不分彼此之地步。我是很想在吴兄弟这里多待几日，只是身负王爷要事，不得不立即回府。还请吴兄弟见谅。是了，你我一见如故，又如此投缘，以后别再称我赵先生，我比你痴长几岁，唤我一声赵兄可好？” 吴谨从善如流，拱手道：“赵兄，恭敬不如从命。赵兄以后出来办事，沐休歇息时，再来我这里，你我兄弟，再一起征战杀戮如何？” “哈哈哈，好，好！”赵纪笑道：“多谢吴兄弟，那我们一言为定！” 赵纪举步下阶，登上吴府为他准备的马车，上车时，脚下一软，还好旁边有小厮扶着他。 吴谨目送赵纪远去，笑容慢慢变化，微笑面上蒙上一层冰霜。 赵纪坐进马车，用手指挑开一点车窗布帘，从空隙中，望向吴府。马车起步，赵纪身子跟着一摇，手一松，布帘放下。赵纪趁势往松软的座椅上一躺，长长地吐口气，闭着眼睛任马车一摇一晃送自己上路。 昨晚也是这么摇晃，让自己疲惫并快乐着。吴谨真是好客，而且大方，以为侍女会陪自己春宵一夜。哪知舞蹈结束，吴谨还分给他一个舞女。不但如此，吴谨还提议，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不一起并肩杀戮一场？ 赵纪自然求之不得，反正对手都是你吴谨的人。横竖自己只有便宜不吃亏。 一时满室皆春，二人尽情欢榻一夜。 男人之间，多数是在同等环境下产生共鸣，而后产生友谊和情感。比如，小时候和你一起偷鸡摸狗的伙伴，你一定记得。和你一起偷看隔壁洗澡的伙伴，你也一定记得。 还有后人总结，男人四大铁哥们，就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深究一下，其实就是彼此已经互相掌握对方的秘密隐私，所以有信任基础，关系自然就好。 赵纪与吴谨，一起欣赏了对方的战场骁勇和一溃而泄。所以双方都自以为，对方应该，有心和自己结交。 马车摇到楚王宫前，随行小厮又体贴地帮扶着赵纪下车。赵纪独自往城门而去。验牌，登记，赵纪一边走进城流程，一边回头看着吴府马车离去。 楚王宫，外城是幕僚，军士，仆从起居处。还有仓库，马厩等附属设施。 进了外城门，还得入内城门。内城又分几处宫殿，楚王寝宫，世子寝宫，还有郡王寝宫等等。 楚王宫大，但是经常都需要改建，不仅仅是需要维护修缮。还因为楚王宫里面的人，一直在蓬勃发展。 最典型例子的就是最初几代楚王，有寝宫，有休息殿，有议事殿，有阅文殿等。现如今，楚王自己就只剩一个楚王寝宫，阅文殿。再隔些年头，可能下一任楚王，连阅文殿都会失去。 这一切源于，大华开国皇帝，对自己子孙定下的规矩。只想到开始，没想到结束。 大华皇帝的儿子不管他的能力如何，只要是皇子一律封亲王，岁禄万石。就是楚王这个级别。 亲王的嫡长子到十岁就会被封为王世子，视为一品，同时如果后有嫡长孙出生则会被立为王世孙，同样视为一品。如果长子德行不够，就换一个儿子继承。总之一代传一代。所以亲王数量有多无少。 亲王除了王世子外，其余诸子皆封郡王，岁禄二千石。郡王嫡长子封郡王世子，嫡长孙则封郡王世孙，都视为二品。其继承同亲王一样。数量也是只多不少！ 这还没完！ 郡王除了郡王世子外，其余诸子皆封镇国将军，岁禄千石。 镇国将军除长子外，其余诸子皆封辅国将军，岁禄八百石。 辅国将军除长子外，其余皆封奉国将军，岁禄六百石。 奉国将军除长子外，其余诸子皆封镇国中尉，岁禄四百石。 镇国中尉除长子外，其余诸子皆封辅国中尉，岁禄三百石。 辅国中尉死则长子继，长子死则长孙继。 辅国中尉除长子外，其余诸子皆封奉国中尉，岁禄二百石。之后不管是长子还是其余诸子皆为奉国中尉，永不再降，皆可世袭罔替。 而且，大华的藩王，郡王什么都不能干，连出远门都不允许。这样的话这些藩王，郡王，没事都只能在家拼命造娃，只是姿势各有不同。如果画一个子孙繁衍图，就会发现宗室人口是恐怖地，呈几何倍数增加！ 一两银子两石米，万石就是五千两。 一个藩王府，从亲王到各种将军中尉，仅仅俸禄，一年就是两三万两！节庆赏赐，护卫开支，王府扩建修缮。加在一起，能算出几十万上百万。 而整个大华亲王，接近百人，近百座藩王府！ 对大华皇帝而言，宗室已经是个沉重负担，以后还会越来越重。 大华开国皇帝生怕自己子孙后代受委屈，定下的还是铁律！谁违反宗室制度，逐出皇室！这其实就是针对皇帝的，你要是违例胆敢不管宗室，同时就失去了做皇帝的资格。 所以百官群臣数次上奏，缩减藩王费用，皇帝都不敢轻易松口。怕被他人利用，威胁自己非传承正统！ 但皇帝也不敢放畅给藩王拨银，也在暗中想方设法缩减，不能直接减俸禄，就缩减护卫。最初的藩王护卫至少三千，多则可以两三万！如今，大华藩王统统只有五百护卫。至于修缮，能免就免，能拖就拖，各种节庆喜事赏银，也越来越少。更多是象征意义巨大，实际价值较低。 如此一来，藩王的日子也日益衰落。于是与其他恶势力沆瀣一气，巧取豪夺，吞并兼和。藩王毕竟位高，又有一般违法豁免权，干起坏事来，收入颇丰。 只要不反，地方官府和朝廷，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有点钱，楚王王城也不能任意扩大。一是，城墙拆除再建，费事费力费银。二是，扩建就会破坏整体格局，风水。三是王府规制有限定。 所以，楚王府只能改建，就是把工作殿，休息殿等功用殿，改为寝宫。因为他的后代越来越多，生一个郡王，或者生个将军出来，总得给间房吧？ 一句话，大华开国皇帝的宗室规定，大华百姓上税辛苦，皇帝给钱辛苦，藩王也活的辛苦。谁都不易。 当年开国皇帝自以为安排得妥妥当当，放心地眼睛一闭，撒手西去。 造就今天几十万宗室子弟，像蛀虫一样依附在大华身上。 假设大华不亡！这些宗室繁衍的人口，有一天会站满全世界！而且，全有爵位，全都不用干活！ 凭开国皇帝这条宗室制度，大华不亡，实在天理难容。 赵纪走到楚王府内城门前叫门，递牌，等候通传。 赵纪看看左右，将门房太监袖子一扯，两人一前一后转到门侧柱子后面。赵纪迅速摸出个银锭塞过去，这还是今早离别，吴谨赠送的。 门房手腕一翻，银锭落袖，然后笑眯眯看着赵纪：“赵先生，给王爷办差办得顺利么？” “还好。谢公公惦记。对了，能不能劳驾公公帮我查阅一下门房登记薄，看看有没有南昌布行会首吴谨？” 门房皱眉沉吟一下，摇摇头：”不用查，我现在就告诉你，没有！“ “那吴家的管事呢？姓冯。” “也没有。” “公公何以如此肯定？”赵纪有些不放心。 “我干门房十几年了，来王府的，数来数去就那么一些人。王府的布匹进出，一直是和布行副会赵家往来。连王府地里的棉花，也都是赵家收去打理。我知道吴家，就是一个布行家族。还有个新晋布行老板，姓叶。吴家和叶家，虽说在布行有一席之地，但是整个财势和底蕴比之赵家，差得太远，所以王府只和赵家往来。吴家的人，没有机会进楚王宫。所以我肯定回答赵先生，没有！“ 大户人家的门房，不是人人能干的。其在府中地位，类似半个管家。 赵纪道一声谢，刚好通传过来，楚王召见赵纪。 赵纪一边走，一边思量。吴谨，冯管家，是在撒谎。那么，他们处心积虑接触自己，意欲何为？想撬赵家的生意？就算王府同意，赵家也不会放过吴家，吴谨没这么傻。 而且，自己就是一个幕僚。敬你，你是名士。不敬，就是个门客。赵纪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人家想要的好处。 赵纪百思不得其解，再想想那一对侍女，舞女，安慰自己道：反正自己不吃亏，多去吴府走走，他想做甚，不就明白了？吴谨就算要利用一下自己，那就用吧。一个人，如果连被人利用的机会都没有，那只能说明，无能之极！ 心里稍定，赵纪跨进楚王阅文殿，会客大厅。 楚王座下，济济一堂，王府长史孙正义，王世子李建，侍卫长马洪，几名幕僚，静静听着赵纪述说。 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王府护军总旗，官职不大，但扛着王府面子。被人当众说杀就杀了，而且，人家还要打算告状！ 王府的护军总旗居然是青楼护院，古言，对人最低贱的嘲讽就是，陪嫖看赌。替嫖客看门，那是连陪嫖都不如。虽然龙四是大哥大级别，但本质上，被人这样描述，也是合乎事实。 给皇家丢脸的，正是王府自己。 楚王脸色铁青，长史孙正义一脸羞愧，王世子李建有些惶恐。汪公公这一道奏上去，宗室不但不会帮着楚王，还会落下一个笑柄。皇上又会怎么看楚王？怎么处罚楚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4章 左右逢源 楚王耐着性子，等赵纪说完。一声怒喝：“狗才汪海！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我岂能饶他！” 孙正义内心一声叹息，嘴里道：“楚王殿下，汪公公身为南昌镇守，这是他职责所在。王爷宽宏，应当与他交好才是。” 楚王阴沉着脸沉思一会儿，才点点头。又抬手指着赵纪骂道：“你也是个混账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推荐！这下捅篓子了，你说！怎么办？！” 赵纪一脸委屈，尼玛的，当初我就说清楚了，龙四是干嘛的，你一听一个月给一千两孝敬，立马就应了。现在都赖我？ 孙正义又劝道：“王爷，赵先生也是为王府尽心尽力了。当务之急，还是说说如何应付眼前之局吧。”言下之意，幕僚本职就是出主意，用不用，怎么用，还都是王爷你在作主，这样一出事就推诿下属。本来就不多的下属，以后谁还忠心呢？ 楚王冷哼一声：“能否给他银子，让他闭嘴？” “汪公公镇守南昌，监视各级官员及王府。锦衣卫里面，也有监视他的人。当时现场有民团，锦衣卫诸多人等。他就是想替王爷隐瞒，也隐瞒不了。”孙正义摇头。 “做个假的令牌，再给汪公公一笔银子，让他把假的行走牌子送到京城，正牌还给我们。到时我们推诿，那是外人冒充王府行走。”一名幕僚道。 “经不起推敲，冒充王府属从，不是死罪都成死罪！没人这么做。而且，大家思路都放在汪公公身上，难道看不出来汪公公多半也是此事的推动者之一吗？他会接受王府银子？不经审讯，不经刑部，一口气杀了三百多人，民团凭什么这么大胆？锦衣卫为何不阻止？搞不好，王府的这块行走令牌，就是汪公公用来做杀人借口的！“孙正义有些无奈，我这最没有谋略的都能看出来局势走向，这帮人也好意思自称谋士？ 良禽择木而栖，木之腐朽，唯有蛀虫尔。我才可惜啊，当初怎么就是我被皇上点中，来这里做长史？事已至此，我该如何？ 楚王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本王就坐着等死？” 孙正义正色道：“王爷言重了，等死不至于。恕臣直言，王爷只要不触及皇上底线，就不会出大事。依臣所见，此事，只有王爷坦诚认错，如实上奏皇上，王府财务空虚，所以接受了龙四投靠。只是贪图他每月都有孝敬。皇上性情多疑，但还算仁慈，尤其对自家人宽厚。若只是因为银钱，这就算小节。只是斥责免不了，其他诸多事宜，也就不必多望了罢。“ 王世子李建愤然道：”长史说的轻巧，这么一认错！选择一名世子进京之事，就算彻底没戏了？“ 扩编护卫可以作罢，银钱少给一点也能忍受。可是那凌空飞来，选一名王世子做太子的机会，就这么破灭了？那将来可是皇帝啊！皇帝！ 世子李建绝望之中，忍不住出言不逊。 孙正义不冷不热道：”臣乃长史，能上书奏对，知礼仪德行，懂律法规则。原是辅助王爷就藩一方，本不擅谋略。此事如此处置，臣仅一家之言，还请王爷自行定夺。“ 呵呵，还做梦呢。本来机会就渺茫，现在，更是连那点渺茫都没有了！还嫌弃我的主意，行啊，我就看你们还有什么更好方略！ 王世子李建碰个软钉子，自己也无计可施，神色有些尴尬。 楚王叹口气：“那就请长史上一份悔过吧。原来还打算派人上京，现在看，也是不必了。” “遵王爷喻。”孙正义点头。 王世子李建突然咬牙切齿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民团，秦枫那厮搞出来的事情！他为了收清洁费，才抓捕龙四等人。要说王府收人，全大华，有哪一家藩王府没有涉足青楼？所以这秦枫才是真该死！”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尽皆点头，李建难得说一句真知灼见。 可紧接着，李建再加一句：“父王！那我们何必再给他交清洁费？”这一下，又现出智商不足的原形了。 藩王有钱，有名，所以不缺美女。一代一代和美女联姻繁衍，基因不断改良。单轮相貌，大多数皇族后代，男的都俊，女的都俏。这一点也适用各豪门世家。 所以一旦说到公子，小姐。百姓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帅哥，美女。这是基因的自然发展规律。 比如眼前的楚王，世子，只看五官，都当得起英俊二字。楚王体型发胖，那是后天因素。 但是，藩王不同豪门世家的是，藩王都是圈养，基本足不出户。出门限制多，风险也大。而圈养极易损坏智商，能被圈养的，愿意被圈养的，智商也低，比如猪。 想想也是，后世现代社会，把一个正常人关在一个大庄园，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思维一定退化！这也是自然规律。 所以，藩王及后代，先天性地，俊相有余，智商不足。 王世子李建说完这话，还有些得意，一个月能免20两，那也是功劳。你们都没想起这茬，就我想到了！ 楚王到底被圈养的时间长些，阅历比儿子多一些，见余人一脸遗憾，不便说话，无奈道：“汪公公那日，已经解说清楚，这20两缴纳出去，我们回报更多。而且，长史也解说了，目前更要与汪公公融洽相处。所以这20两清洁费，万万不可食言。” 大家在讨论怎么平息皇上的雷霆怒火，你怎么就只记得这20两？ 李建不甘心道：“那就这么算了？任秦枫骑在我们头上？” 楚王也有些恼火，道：“待此事作罢，我们再想法收拾这个混账东西！”也是，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眼下，秦枫如日中天，我们还是不要再多生枝节。”孙正义实在是怕了楚王这对父子。 侍卫长马洪恶狠狠地表态道：“也不是说现在，以后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一个秀才，能有多大能耐？” “对，秦枫也是近日崛起，主要是靠下棋使诈，然后学西人的拼读之法，编撰字典。受到舒巡抚青睐。以前他也就是贾家布行一个教书先生！”一名幕僚的信息比较完整。 贾家布行！布行！赵纪因为方才被楚王骂了一句，心里不爽，所以一直不发话。此时一听到布行二字，脑子里一闪。转头夸道：“梁兄厉害，居然连秦枫底细都打探得如此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梁姓幕僚拽一句文，笑道：“诸位长居王府之中，外间一些事不甚明了也是自然。我喜欢对弈，又有几位棋友，这才知道的多些。” 赵纪笑道：“梁兄言之有理，不管日后是否报复秦枫，多了解一点他的情况，总是有用的。不知梁兄还知道些什么？” 见大家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梁姓幕僚搜肠刮肚一番，道：“贾家有女，生得花容月貌，现在与秦枫有情。嗯，还有，布行会首吴谨曾千金求娶贾女被拒，心生怨恨。设计想把贾家打成奴籍，又被秦枫破坏。“ 头里一道亮光闪过，赵纪登时恍然大悟！吴谨对自己百般示好，根源多半就在这里！ 被人算计，不让报复，王爷和世子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报复一旦出事，自己又会被皇上责罚。孙正义开口道：“王爷，王世子，既然秦枫与吴谨交恶，不如想个法子，让吴谨去对付秦枫？我们暗中施以援手，无论成败，都不会牵连王府。“ 楚王点头：“如此最好，那如何施为？” 堂下众人又开始锁眉深思。楚王正要不耐时，赵纪道：“赵某愿为楚王，世子分忧，去与吴谨联系，让他甘为王爷马前卒。” 楚王大悦：“好！那就拜托赵先生了，希望先生马到功成。不过，王府现在难处越来越多，精神上我们给予最大的支持，若有银钱消耗，还得靠吴谨自己。” 赵纪心里一丝鄙视，面上恭敬道：“王爷放心，赵某定不辱命。”以对吴谨的一番接触，赵纪感觉，就银钱方面，吴谨比楚王大气得多。不过，自己要在两人之间左右逢源，怎么做才能多得些实际好处？还需要好好思量思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5章 洗心革面 南昌街头，时不时有锦衣卫带着民团跑过，这是在清理地痞泼皮余孽。 龙四爷在南昌，虽然势力大，名气响。但还是有个别泼皮团伙与他不和。这部分人当日就没参加那场寿宴。 还有一些临时突然有事的地痞泼皮，也错过那场屠杀。 这两部分地痞泼皮加在一起，也有数十人。 原本错过，就是天意。秦枫也没打算继续深究拿人！ 而且，一个有两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深究起来，很多护院家丁，豪门门客，公子少爷，凶奴恶仆，都能算黑恶势力。 这样打是打不完的，也打不起。但这类人并非无所事事，也有身份顾忌，多数没有参加龙四寿宴。秦枫当日所杀，准确地说，都是无业无事的，职业地痞泼皮。 也正如秦枫所说，一场杀戮，能震慑住其他人，让他们心生畏惧，从此行事有所收敛，这也算改邪归正，就算达到了目的。 血色寿宴，比任何处置体罚，谆谆诱导，都有效得多！所以秦枫原本打算，就此作罢。 但是早上，百姓去找民团请愿，秦枫干净利落地焚烧了泼皮借据。此事瞬间传遍南昌城。顿时就有许多百姓跑到锦衣卫校场找民团伸冤，举报泼皮！而且，多数人带着家眷，很多妇人带着孩子，有传言说，民团指挥使秦枫心狠手辣，但是唯独对孩子，非常友善！ 归本溯源，躲过血色寿宴的这些泼皮手上，还有不少借据！ 这就比较尴尬了，做事得公平，否则前面挣下的口碑，就全浪费了。而且，秦枫又大话在前，若有人逼债，可以来找民团做主。眼下暂时没有人逼债，但借据外面还有，就在那几十个残余地痞泼皮那里，保不齐以后会遇到逼债！ 看着校场外面又是一群老人，妇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望着民团。 对泼皮仁慈，是否就是对眼前百姓的残忍？ 秦枫心里一声暗叹，难怪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有些事，真没法去衡量对错，全在自己本心取舍。 大华的未来在孩子身上，不在泼皮身上。所以就凭眼前这些孩子，我也就只有一个选择。随即命令民团整队，分成数十队伍，请熟悉路况的锦衣卫带队，缉拿残余地痞泼皮！ 我秦枫还要开银行！说话就得算数，一言九鼎！ 人有决断，天有天意。 前日血色寿宴影响太大，龙四等三百多人，悉数被杀，是个混混都能感觉到身边危机。当晚就有不少人连夜出逃。从此亡命天涯。 不过跑路要银子，再牛逼的混混，一出城，离开自己的地盘，吃喝住行，样样都要花钱！ 而且这一去，恐怕就难再回来。外面的世界又乱，土匪强盗，流民贼寇，一不小心，死在哪里都无人知晓。 在南昌城生活这么多年，有些混混也有些家产，还有亲眷，一时也难以割舍。混混也有牵挂，地痞也有不舍。说走就走，并不容易。 选择出逃者，除了要有银子，还要有抛弃一切的决心和胆色。 终还是有人难舍，怀着侥幸。也有人纠结犹豫。结果还是有二十多人没有逃走，被百姓举报后，被民团一举擒获。 民团拿了人也不废话，这次连戏都懒得演，直接捆上带到城外乱坟岗，噗呲噗呲一阵乱捅。城外再添二十几具尸体，锦衣卫再多抄一些人家。 至此，南昌城，再无地痞泼皮。护院家丁，豪门门客，公子少爷，凶奴恶仆一夜之间，全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尼玛的民团，人狠话不多，审都不审，拿住就捅，再牛逼的后台，只能收尸！不改不行！ 南昌治安效果，立竿见影。南昌城进入路不拾遗，连小偷都没有的清平世界。以前大姑娘，小媳妇有点姿色，小心翼翼走在街上都会遇到有人吹口哨，甚至出言调戏。现在，扭着屁股走，都没人敢吱声。 遇事产生矛盾，邻里纠纷，大家也是吵闹几句，彼此克制。都担心万一被当成混混恶霸，那就太冤了。 南昌县衙一名捕头，罗荣，带着一队清道夫正在一条大街上巡逻，打整卫生。没有地痞泼皮，衙役突然觉得，天下太平，无所事事，还真有些闲了。 几名做生意的掌柜，站在街沿边聊天，这时间的南昌，聊天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着那血色寿宴。见捕头带着民团一路清扫过来，一名熟识的掌柜，冲罗捕头打个招呼，套着近乎：“罗捕头，辛苦你和民团的各位兄弟了，南昌城一下清爽干净了很多啊！” “呵呵。”罗捕头上下打量一下几位掌柜，皮笑肉不笑道：“这才开始，后面还要拿人！几位，都是街坊邻居，自家小心点啊！”言毕转身欲走。 “等等！等等！你就这条街的巡差，你慌什么！？”一名掌柜仗着年纪大些，拉着罗捕头问道：“我问你，罗捕头，抓的都是走黑道的，混混地痞，你叫我们小心，什么意思？” 罗捕头冷哼一声：“你不知道？有百姓举报，一些商户与混混地痞勾结！他们提供资金，设局。地痞混混出力，欺负良善，欺行霸市，敲诈外地客商行人。私下还不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昨天抄家，好多黑老大家里，搜出账本！上面记载，谁家提供银钱，什么时候给的。这钱怎么分的，买了什么东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证据确凿！凡是与地痞沆瀣一气的商户，你说拿不拿？！” 大清早的一声闷雷，在耳边轰然一声！ 几名掌柜脸色都变了！这都是被迫交的保护费啊！怎么就成勾结了？还提供银钱？ 一名掌柜急道：“这样不对啊!商户给他们交钱，都是被迫的！没办法！他们每日来骚扰，威胁！不给这生意做不下去！衙门可不能这样定案啊！” 罗捕头冷哼一声：“你说是被迫，那地痞还说，商户是自愿呢！你说，府衙堂官，信谁？这天下老百姓，信谁？老百姓与商户有纠纷，地痞出面帮忙解决的事，不少吧？你说，官府以涉黑同污为名，缉拿这些商家，抄家充军，老百姓是拍手称快呢？还是跳出来为商户积极喊冤呢？” 几名掌柜面面相觑，这还用说？老百姓都是憎人富贵嫌人贫，而且，商户政治地位虽低，但是比百姓有钱，给了黑恶势力保护费，一旦与普通百姓有纠纷，地痞也会帮着威慑百姓。 所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正是当下写照。 罗捕头也嫉妒商户有钱，平时孝敬自己不多，此时心里有些爽快，奚落道：“若是拿了商户，抄了家。我猜，这满街百姓，怕是要欢呼雀跃，给府衙送光明牌匾吧？！” 事实确实如此，商户结交三教九流，对人性理解更深。 老掌柜冲着罗捕头怒道：“你少说这些风凉话，你也是这条街长大的。小时候谁没给过你吃的？你长大买东西是不是都有优惠？” 罗捕头讪讪一笑：“我又没说咱们这条街，咱们这条街的街坊邻居关系都是很好的。”虽说商户对自己孝敬不多，但确实优惠不少，而且，比之其他百姓，商户还算大方多了。 “那你说的哪些商户？”老掌柜追问。 罗捕头道：“别急，你听我慢慢说。南昌商户，给黑道混混缴纳保护费的，我不敢说全部，六七成有吧？府衙也不可能都拿。对吧？” 老掌柜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所以拿的是。“罗捕头看看左右，往前一靠，轻声道：”清洁费捐资榜，榜上有名又舍不得出银子的。愿意给地痞泼皮给钱，不愿意缴纳清洁费，那不就是支持黑恶的证据？我冒昧问问，咱们这一圈，榜上有名吗？” 包括老掌柜，有三名掌柜点头，一人道：“有我，我是支持的，这是好事，老早我就表态，该交多少交多少。” 另外几人也点头。 老掌柜道：“以后不给泼皮了，这街面又干净，怎么说也该交。” 罗捕头一拍手：“这不结了？你们担心个啥呢？“ 几名掌柜翻个白眼，我们本来就不担心，是你刚才一惊一乍吓唬人来着！ 旁边又有一个掌柜问道：“那榜上无名的呢？” 罗捕头道：“简单，自己把混混怎么骚扰你生意的事情写出来，被敲诈了多少银钱做保护费。写清楚交给官府就行了。你再多写点好听的话，谁还会来追究你呢？” “对对对！我们交清洁费时，也写一个。大家都写，都写清楚。”老掌柜道。 罗捕头手一伸，比个大拇指：“老掌柜厉害！没错，如果家家都写清楚，就是妥妥的证据了。任谁也不敢轻易冤枉大家。” “对了，罗捕头，那我等何时，又去何处缴纳清洁费？” “驷马街，以前的红袖文苑，现在的大华银行，一去就能看见，醒目得很。要先开户，具体我也不知。对了，明日开张，预约排号，早点去拿个号，早一点缴纳，心里早得安稳。”罗捕头连比带划，又详细解说一番地理位置。 此情此景，在南昌所有街道上演。捕头这些话术，都是统一练过的。秦团长说了，这个月大家辛苦，人人都加十两！ 罗捕头之所以格外卖力，是因为他年轻，心里有了些其他想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6章 银行开张 血色寿宴，除了还南昌一个朗朗乾坤。还产生了另一个结果。 大华银钱借贷，大约分为三种。 一种是质库，当铺这类。利息高，但是利息明码实价。借钱要有实物低价抵押，你逾期不还钱，抵押物归质库。质库处理掉抵押物，赚的更多，所以质库不会来逼债。爱还不还，不还质库更高兴。 二是，民间熟人之间借贷，这种是建立在良好关系上，你借钱做生意，赚钱，就给人家利息。借钱救急，有些不收利息。总之先得有情谊。 三是，无抵押，又无人情。就只能在泼皮混混大哥那里借钱，利息随心所欲。有些是救急，穷人家一旦遇到个意外，就没法处理，只能找泼皮借银。有些是被设计陷害，或赌局，或仙人跳，或其他骗术。总之，你若有泼皮想图谋的东西，他就会一直惦记着给你设套。第三种一旦借了钱，基本就是陷入苦海，任人拿捏。于公于私，都无计可施。 秦枫一举，将第三种借款人全部救出苦海。也彻底毁灭了这种借贷。 第二种债权人也心生忌惮，这一次没有人故意陷害第二种债主，因为这种借贷有情在先。但是，人情经不起时间，利益的长期考验。债主会想，你今日不举报我借钱，明日呢？后日呢？你还不起以后呢？还有些又收了别人利息的，内心更是忐忑。 虽说秦枫堂堂金融本科生，有一双火眼金睛。断不会被这类正常借贷麻痹。但是百姓并不知道，心生忌惮是非常正常的。这种借贷规模，也就萎缩了一大半！ 第一种质库，目前是没有影响。债务人手里是当票，不需要秦枫帮你索回，你自己就能毁掉，你也拿不回你的抵押物。而且质库是有牌照的合法借贷。 但质库更加焦虑，因为传言秦枫的银行面世后，会用至少低一半的贷款利息抢质库的生意。质库还有个制约，就是本金有限。 总之，银行的贷款业务，看似前景广阔。 万事俱备，银行终于开张。 一大早，秦枫站在舒家别院门前，举头望着别院大门上几个大字：大华银行。一时心里百感交集，就个人而言，自己居然真成了银行家！若在后世，这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大华未来也将面临一次灭，最近你常去吴老板那里，我就奇怪，抽空不回家看望自己娘亲和姐姐。“秦枫顿一下：”还有你的先生，老往成衣店跑算什么事？后来我一查，原来吴文耀那里，有个长得好看的小女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出卖兄弟。“言毕指指自己，指指贾颂，转身施施然而去。 贾颂原本一张笑脸，顿时变成茄子脸，低声嘀咕道：“我一天校场见你几次，还用得着回家看你？” 那一日贾颂去吴文耀那里送银行制服图样，交涉解释清楚，要求吴老板优先赶制银行工作服，银行工作服数量少，又开业在即。 隔日样品出来，贾颂过去检视。趁吴老板安排人试装，贾颂也让吴老板取来军服礼服换上过瘾。 不一会儿，三名不同身材的成衣店伙计穿上中山服，贾颂上下打量，看着满意。 试穿女式制服时，不知吴老板一时没有合适的女店员，还是吴老板小女儿自己也喜欢这套工作装。总之，三位试穿衣服的姑娘，最高的那位，就是吴文耀小女儿吴莹。 等三女穿着银行制服出现在贾颂面前时。贾颂当即就被震惊得魂飞天外，这种美女，这种装束的美女，贾颂做梦都没见过！ 绝大多数男人，包括秦枫、高文进都无法抵御的制服诱惑，这个18岁的毛头小伙，怎么抵御得住？ 他的眼睛，落在吴莹身上，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从成衣店回来，贾颂就跟丢了魂似的，吴莹的倩影一直在脑子里盘旋。按舒勇的说法，这娃魔怔了。 风连生看不过去，带着贾颂又去一趟成衣店，风连生与吴老板私下一沟通。也是巧了，吴莹那一日，见到身材高大健硕的贾颂，身穿军礼服，也被贾颂的英武之气震撼，芳心暗动。 男人看了都要流口水的军礼服，何况这位情窦初开的姑娘？ 当时的情形就是，一位身着德式军礼服的年轻军官，与一位身着银行制服的女孩子，互相凝视，互生情絮...... 再一问年龄，一个16，一个18，正好！ 风连生就像媒婆一样，两边信息一传达，约定一月以后，贾父过世满三年，就找人来说媒提亲。 所以贾颂这几日有空就跑去成衣店找吴莹聊天说话。 贾颂这段情缘在民团里面流传甚快，引得无数人羡慕。风连生事后第一时间也给秦枫如实汇报了详情。 风连生最后补一句，吴文耀当日并没有详细问询贾颂家庭状况。这意味着吴文耀一定是早就了解了贾颂底细。 那么，吴文耀那一日安排吴莹试穿银行制服，似乎，还有一种可能？ 秦枫也为贾颂高兴，贾颂提亲之日，也可以是自己去贾家提亲之日。小舅子个人问题解决了，贾小姐也就能放心和自己，那啥那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7章 双狮绣球 秦枫跨进银行大门，就看见高文进正在对秀才们发号施令，做好准备接客，见到秦枫也只是点点头。忙乎一小会儿，高文进才跑到秦枫前面道：“差不多了，稍候片刻，我就叫贾颂放人。先进20个，然后出一个，进一个！这银行做起来我才觉得，我们的人手还是不够。还得招人。“ 秦枫点头道：“初期勉强，一个月以后开展放贷，交易，审计等业务。人手肯定吃紧，而且这么大个南昌，一间银行办公，远远不够。” “开起来，边做边培训，上手也容易。我就是担心，这九千户人家开户以后，银行还会不会这般热闹。” “每月都得来缴一次，想不热闹都不行。要是嫌跑路麻烦，一次性缴个一年半载，我们的存款量不就起来了？这九千人家，就是引子。等他们体会到银行好处，接下来，你我就可以一起见证银行如何创造奇迹！“秦枫又道：”对了，吴谨来了，还有布行三会首。“ 高文进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做？“ “贾颂都决定大肚容人了，我也不打算再做什么。只是，我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吴谨不像君子。而且，我们提供的押运服务，会对他们产生极大的影响。嗯，这样，一切照旧，只是如果吴谨存银，密押暗号服务别告诉他，他有护院有家丁，也用不上这个。“ 大华银行内部规定，仅仅是存入不超过一年的清洁缴纳费，就属于一般的开户流程，不算存银。 以后遇到真来存银的，金额较大的，银行会提供密押暗保服务，不过，按常理推测，今天第一次来银行的，都只是开户，只为缴纳清洁费。 高文进点头道：“好。还有，天马印刷厂那边，连厂房带伙计，打包印刷合计开价五百两，我打听了一下，价格不算贵。但我们再缓几天，拖他一下，或许还能降一点下来。” 大华的印刷行业是开放式，想印什么都行，但一旦有对皇家宗室不敬，或者串联造反，污蔑他人等等。官府直接依例拿人就是。同时，如果当权者存心收拾你，也有机会制造文字冤案。 大华官府的邸报印刷也都是公开行为，任何印刷厂都可以去官府那里索取官府通告，然后印刷出来销售。是赚是赔自己承担。 秦枫深知舆论的重要性，所以决定买下一个印刷厂。高文进打听到天马印刷厂有意出售，遂前去接洽一番。 秦枫听高文进再打算拖两天，遂笑道：“这倒不必，可以马上交易，签订协议以后，再多给他一成，五十两！借他的口，告诉所有人，和我们银行做生意，绝不会吃亏！只有便宜！” 高文进呵呵一笑：“好，那让秀才们，多写点文章，再好好推介一下银行。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大门口。“言毕与秦枫一起返回到正大门处，大华银行招牌下。 高文进转身，向一名秀才挥挥手，那秀才手里举起一个鼓槌，对着身边架子上一个铜锣卖力一敲，哐啷！一声金属的清脆悦耳声。 随即几名小厮在大门外，点起爆竹，一连串啪啪声响，火炮儿乱飞。 突然一阵锣鼓声响，两名穿着红黄衣服的人，手里各自举着一个红绣球，上下翻飞，左右屈展。引着两只狮子，一蹦一跳过来，狮子头左摇右晃， 起势、奋起、迎寳、施礼、惊跃、发威、过山、上楼台......几名舞者把个狮头舞得活灵活现，精彩纷呈。 围观百姓看得过瘾，不住口地大声叫好！一些孩子开心地跟着又蹦又跳。开业嘛，就得这样图个皆大欢喜！ 一名舞者装束的人，悄然靠近秦枫身边，微笑着递上一个绣球，示意秦枫往天上抛。秦枫笑问：“抛多高？” 那舞者一笑：“只要能落回场中，老板你抛到天庭都行！” 秦枫哑然失笑，也是这个理！ 场中两狮一左一右，狮头微侧对着秦枫，一阵摇头晃脑，步伐颠颠，神态憨憨。 场外锣鼓声突然加急，秦枫看准落点位置，手中绣球往天上一抛。 锣鼓声大作，两狮虎跃入场，憨态烟消云散，一狮子就地一趴，另一狮子借力踩上狮背，趴地狮子一跃而起，另一狮子空中猛踩脚下狮背，再跃起，狮口一张，那绣球刚好势弱，回坠落入狮口！ 两狮子一前一后落地一滚，狮口一张，吐出无数银色，金色纸片，满场飞舞。 几名小厮，面前早备好的一筐铜钱，此时一把一把抓起来，往人群里面抛洒。围观百姓顿时欢呼，争抢。小厮前几把都是卖力后扔，待人群转身，后几把就专往前排孩子们身边抛。 任何庆典的高潮就是撒钱的时候。 两狮子翻滚起身，一左一右蹲在秦枫，高文进身边，嘴再一张，各自嘴里垂下红联，左边，开业大吉！右边，财源广进！ 秦枫看得眉花眼笑：”好！好！重赏！重赏“ 狮队退下，高文进一举手，高声唱道：“开市红利，每人二两！开门纳客！” 银行里面所有秀才一起起身齐唱：“开锣响银，进门纳财！” 贾颂一脸红光对民团军士喊道：“打起精神，开市红利，每人二两！开门放客！” 民团军士个个内心欢喜，自古开市红利都分等级发放，今日一视同仁，里面的秀才所得和自家一样，又有银子，又有面子。 民团军士维持次序，一个接一个客人走进银行大门，一个又一个秀才迎上去引导。 前日与罗捕头聊天的三位掌柜，确实积极，那老掌柜又有忧患意识，所以与交好的掌柜商量着，天还没亮就跑来排队。第一轮，就被放进银行。 老掌柜一进门，一名穿着中山装的秀才迎上来，笑问：“老掌柜贵姓？” “免贵，小老儿姓庞，单字一个安。”庞掌柜又有些疑惑道：“这位后生，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 “中山服，这是我们银行统一制作的工作服。”引路秀才笑道：“庞老掌柜，来，我带你开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厅，眼前一长溜桌子，后面坐着的年青人也是清一色中山服。 庞掌柜左右看看，赞道：”大家伙都这一身，看着整洁，清爽，好有气势。” “是啊，而且穿着舒适方便，不瞒老掌柜，这衣服一上身，就舍不得脱下来了。这里，老掌柜，请你先取出银子，在这里称银。” 流程和舒子澄一样，称银，拿票，开户。设置密码。介绍账户使用方法，再给一张存银说明，利息表。 最后签订协议，每月必须把五两现银存进银行，银行按月扣除，转账到民团账户上。若是迟交，需要缴纳罚金，每日半成。但是生意如果出现问题，或是周转不灵，可以来银行提出缓交申请。银行派人核查后，或免去清洁费用，或给与现银补贴，或给与贷款资助...... 等庞掌柜签字盖了手印，引路秀才笑眯眯地递给庞掌柜存折，清洁费扣款合约，一张说明单，笑道：“庞掌柜，这存折你可要收好，合约和说明单你带回家慢慢看，一定看仔细，看清楚。” 庞掌柜点点头，坦白地讲，就是为缴纳五两银子，这一套开户流程下来，他有点头晕。是要回家慢慢捋捋。 贾颂有意站在大门边巡视，一直等到吴谨过来。贾颂站在门侧，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谨。 吴谨走向前，两人对视一眼，吴谨眼神犹豫一下，换上一张笑脸，拱手道：“恭喜贾少爷，跟着秦先生一路飞黄腾达。我吴谨先前有得罪之处，还请贾少爷看在吴家，贾家两代人打交道十余年的份上，就此一笔揭过可好？” 见吴谨态度软和，笑容里还有几分忐忑，几分尴尬。贾颂点点头，笑笑：“没想到吴老板会亲自前来，也是巧了。” 吴谨松口气，回道：“我也在捐资名单上，吴家商户，我自己单户，民团清洁费给我派了两份。我得开两个银行户。所以我必须亲自来，迟早都会遇上贾少爷！” 贾颂虽然不想为难吴谨，也不想与他多聊，随即一摆手：“吴老板说得是，请进去吧。” 吴谨进门，军士再放一人过来，却是赵喜才，两人认识，但从未说过话。 以前的贾颂也没有资格和赵喜才说话。现在的贾颂又不想与赵喜才说话，手一摆，直接放进去。倒是赵喜才错身而过时，讪笑一下：“贾少爷好！”趁贾颂一愣，赵喜才走进了银行。 接着叶洪一脸平静走过来，离贾颂还有几步远，贾颂笑着迎上去，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叶老板来了。& 叶洪一怔，随即拱手还礼，笑道：“贾少爷今日，足够威风。那一日行业大会，却是叶某看走了眼。贾少爷莫怪。” 贾颂摇头：“叶老板没有看走眼，贾颂还是那个贾颂，贾颂能有今日，全凭秦先生提携。当日叶老板指点贾颂，贾颂不敢忘。秦先生也说过，叶老板与贾颂毫无瓜葛，却能出口仗义提点，就算没有人情在内，只凭这一分正气，也当得起贾颂铭记在心。” 叶洪沉默一下，道：“当日我只是看不惯吴谨用心，并非存心帮你。没想到秦先生，还有你，如此恩怨分明。叶某也是性情中人，今日你得势之际，还能待我热忱，我当日那番无心之举，也是值了！”言毕一拱手：“秦先生所为，才是行大事之人。请转告你先生，以后有用得着叶某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 叶洪半生闯荡，看透人情世故。仅凭自己一帮子兄弟用血肉拼下一席之地，本身也是危机四伏，岌岌可危。否则也不会委屈自己与吴谨合作。秦枫如今如日中天，又有情有义。眼下借贾颂这个机缘攀上秦枫，绝对是个好机会。 贾颂笑着一摆手，道：“我一定转告，多谢叶老板，叶老板，请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8章 制服诱惑 吴谨跟着引路秀才，按照流程开户存银。 绝大多数人，今日就是奔着为缴纳清洁费而来，最多再了解一下账户使用规则。对其他一些比如存银定期，活期，贷款规则等，没有太大的兴趣。几乎都是拿着一张详细介绍，打算回家再慢慢看。 但是吴谨，对这些非常感兴趣，与接待他的秀才，一条一条详细咨询，交谈许久。 叶洪也被引到另一处柜台，方才贾颂对自己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当日行会上，叶洪仅仅是冲着吴谨说了几句酸话，本意并不是帮助贾家，之前他察觉到吴谨对贾家施展暗手，也没想过提示贾家。事后也不在乎贾家。所以他自己都觉得，与贾家，没有任何关联。但是秦枫，贾颂居然还认这份人情，就让自己感到意外，内心也有些触动。 办完开户手续，存入一个月清洁费二十两。叶洪对引路秀才道：“改日等你这里人少些，我再来多存点，以免每个月都来你这里一趟。” 引路秀才笑道：“叶老板，一次存银二百两以上，不用排队，有贵宾专席。而且，定期一年的话，利息就是二十两。一年的清洁就出来一大半了。” 叶洪心里一动：“今日有人存大笔银两么？” “今日恐怕没有，来这里存银的，都是为缴纳清洁费而来。银行里面的存银好处，一时半会儿大家理解不了。不过，后面贵宾室，有不少预约，要存入大笔银钱。”引路秀才回道。 “能否给叶某说说，是哪几家？” “江西第一府，舒府。江西第一镇守，汪公公。江西第一书院，陆府。还有布政使一下，各级要员。”引路秀才笑道：“这些大人物，与秦团长接触多些，自然更理解银行好处，所以比旁人，领先一步。” 叶洪沉吟一下，道：“如果我着人回去拿银子，再存入五百两，是否不用排队，直接在里面贵宾专席办理？” “正是如此。” ...... 贾颂放人进银行时，秦枫就来到第二进院子，直奔行长室。这是一个豪华大套房。门是大打开的，今日银行开张，行长贾静敏坐镇此处，随时准备应付处理突发事件。 门开着就意味着有人有事，可以直接进来，无需禀报。 贾静敏正坐在一张大椅子，面前一张秦枫设计的大班桌。茶水，点心，水果几碟。笔墨纸砚，还有一个竹筒，里面插几支鹅毛笔。银行里面的会计记账，使用两种方式并用，一是华文汉字，一是西文阿拉伯数字。客户存折上交易余额，也是两种记录并存。称之为大小写。 新的记账方式还没有完全熟悉以前，两种并用最稳妥。等所有人完全习惯西文，会计自己都会嫌弃汉文记账的麻烦与繁琐时，自然而然就会淘汰，也避免强制取代招人非议。 外面已经营业，二进的复核岗也开始工作了。贵宾席位还没有人来，舒家，汪公公，陆家，应该都还在路上，这些人家做事，滴水不漏，知道开业早晨，最繁忙，稍微晚来一点，给银行再多些时间准备。 贾静敏手里捏着一支鹅毛笔，眼睛望着笔架，心神不宁，这么大一摊子，以后就是自己全权管理。激动之余，难免忐忑，也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耳边响起如意的声音：“秦先生来了！” 贾静敏一侧头，见秦枫笑眯眯跨进来，随即起身迎上。刚走两步，却见秦枫一脸猪样，张大嘴巴，眼睛鼓起，傻傻地看着自己。 贾小姐羞涩地瞪一下秦枫：“你又发什么楞？” 秦枫还是怔怔不动，直愣愣地看着贾静敏。 如意一下跳到秦枫面前，挥挥手：“秦先生，回来！” “什么回来？”秦枫道。 “你看我家小姐，看得魂都丢了，我帮你喊回来。”如意解释道 贾静敏此时身上穿的，正是秦枫设计的职业套装。 上身深色小西服，内里白色浅衣，一根彩巾围在脖间，胸前两处高耸。小西服收腰收得极好，配一条长腿西裤，脚上一双加上黑色木底的布制半高跟鞋。十足十的，制服诱惑。 秦枫情不自禁再吞一口唾沫，我的乖乖，天生御姐，性感无双！ 贾静敏见秦枫这般眼神看自己，心里羞涩，也有些欢喜。稍微犹豫一下，再低头看看自己，问道：“以后我穿成这样做事，会不会影响不好？” 贾小姐只希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自已在乎的人看。这是大华时代的淑女观念。 秦枫笑着摇头道：“这是银行工作服，你请的复核都是这样穿着，你也这么穿。而且这可是我设计的服装！不是我吹，我的设计，天下无双！和贾小姐盛世容颜，那是绝配！独一无二！如意你说是不是？” “是！”如意笑吟吟道：“可是秦先生，这个院子里姑娘都是这一身装扮，为何就是我没有！” “哦？贾小姐没给你发一套？” “没有，小姐说那是银行制服，我又不是银行会计。”这衣服这么好看，如意心里有些委屈。 秦枫笑着对贾小姐道：“如意帮你做事，就是你的秘书，也算银行职工，该给人家如意发一套制服。哦，对了，银行还得给如意一份薪水，还得比会计高一些，一个月二十两！”如意是秦枫重生此地，第一个来迎接他的人，当然要格外关照一下。更重要的是，如意也是大美女，内定的通房丫头，想想就开心，秦枫心里一阵阵发热。 如意哪里想到这么一瞬间，秦枫脑子里就转了这么多念头。听秦枫一口答应，当下一声欢呼：“我去取一套衣服换上！”不待贾小姐说话，转身准备往门外跑。 “我在门外就听你嚷嚷，你要换什么衣服？”舒怡应声进门，把如意刚好堵住。如意脚下一顿，反身一指贾小姐：“我去换我家小姐那种衣服。” 舒怡这才抬眼看贾小姐，顿觉眼前一亮。贾静敏笑道：“舒妹妹来了。快过来坐。“ 舒怡鼓起眼睛上下打量贾静敏，嘴里敷衍道：“等会儿，这衣服，怎么这个样子，感觉好奇怪！如意，带我去，我也要穿一套！” 一把拉着如意往门外冲。 身后秦枫道：“你穿什么，那是我的银行制服！”没人理他，秦枫无趣地撇撇嘴摇摇头。 贾静敏嗔怪地看一眼秦枫：“你就惯着那丫头。” “她是你的人嘛，我当然惯着她。” 贾静敏心里一暖，又听秦枫道：“而且以后她是我俩的通房丫头！是得惯着点，以后她的服务工作才会做得更好！”贾静敏脸色一变，望着秦枫身后道：”啊，陆，陆姑娘来了？“ 秦枫一转身，却见陆文曼脚下一窒，刚好走进来。门开着，所以那句话，陆文曼应该是听见了，但是陆姑娘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秦枫心里稀罕，她听见自己说这些，难道不该脸红一下？人家贾小姐都有些脸红。 陆文曼柔声道：“祖父让我以我之名，替陆家在银行开个账户。银子还在路上，我寻思着，先来看看贾姑娘。” “陆姑娘快来坐下说话。”贾静敏热情招呼，陆文曼面带笑容从秦枫身边经过，突然笑容一敛，冷不防丢给秦枫一个大白眼。身后的小云悄悄伸出手指对着秦枫刮一下俏脸。 哦，果然是听见了。小云以后会不会也是通房丫头？眼睛带着疑问看向小云。小云心有所感，冲秦枫鼻头一皱，做个凶样。 贾静敏拉着陆文曼说话，秦枫感觉自己是故意被冷落，眼睛往外一瞄，却见一名引路秀才带着一个男人，走进二进院子。 奇怪，今日才开门就有目光长远者？我去会会。随即回头道：“你二位慢慢聊，我出去看看。“两女嘴里说话，眼睛时不时观察秦枫，女人天生就能一心几用。见秦枫出门办事，两女这才开始专心聊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29章 雪中送炭 叶洪出门吩咐手下回家取银，再回到银行，有引路秀才带着叶洪来到二进院子贵宾厢房休息。 叶洪想的是，引路秀才刚才说了，今日开张，存银的一定很少。但南昌大人物，几乎个个都会来存银捧场，可见秦枫今日之势已成。 既然自己打算交好做个人情，眼下就是最好时机。今日存银，如雪中送炭。必定会引起秦枫关注，这就算结下个缘分。要是等以后大家都来存银，你存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人家也不一定知情，领情。 五百两，就是十两锭银五十锭。得装满一口大箱子，两个人以上才抬得走。叶洪进厢房坐下休息，等候自己手下拉银子过来再办理存银。 引路秀才出门安排小厮送茶水等物。叶洪翻覆看看手里的单子，觉得门前一暗，一个高大人影进来。 “我是秦枫，请问阁下是？”秦枫一边拱手，一边笑问。 叶洪慌忙起身回礼：“原来是秦指挥使，我是布行的叶洪。方才吩咐人回家取银来存，银行的人带我来这里休息等候。没想到有缘见到秦指挥使。” “哦，原来是叶老板，久仰久仰！快快请坐。”秦枫一听是叶洪，态度很热情：”不介意地话，我陪你聊聊？” “如此最好，秦指挥使可是南昌风云人物，能与秦指挥使叙话，是叶洪的福气。”叶洪言语有礼，态度恭敬。 两人分别坐下，刚好引路秀才带着小厮送来茶水等物，见秦枫在此与叶洪说话，引路秀才告一声罪，退出厢房。 “前段时日布行开会，贾颂回来说起，得了叶会首，叶洪仗义指点。只因后来余事繁琐，一直没有机会跟叶老板说一声谢。辛亏今日有缘，不然这一声谢谢还不知会欠多久。”秦枫笑着拱拱手：“多谢了。” 叶洪有些汗颜，回礼道：“秦指挥使客气，这一声谢，叶某受之有愧。” 秦枫摆手笑道：“没什么愧，能说出来就是一份人情。秦指挥使听着拗口，要不你唤我一声秦团长，但你我如今算生意往来，我更喜欢你唤我秦先生。” 叶洪笑道：“秦先生快人快语，我叶洪说话也觉得爽快。” 秦枫又问道：“叶老板，我是好奇，叶老板这么快就看出银行的妙哉？” 叶洪老老实实摇头：“我还真没看出。” “那为何直接取银来存？” “秦先生这些日子，在南昌风生水起，名声大震。两个月前，秦先生还只是布行一个小商户的先生，回望过去，任谁做梦也想不到秦先生有今日之成就。所以叶某以为，秦先生这银行，想必也是一个大买卖，故没多加考虑就决定存银进来。” 秦枫点点头，王公公当初也是，看人投资。 “承蒙叶老板看得起，银行也确实能给叶老板带来银钱管理方便，交易灵活，甚至周转调剂等好处。但叶老板对贾颂有义，又如此高看秦某，只这一点好处，秦某自己都嫌少。不知叶老板，有没有兴趣，开拓其他的生意。或者是，想把自家的生意，再做大一些？“秦枫面带微笑，轻言细语，说出来的话，却惊得叶洪目瞪口呆。 这什么人啊，一言不合就是开拓其他生意，或者做大自己的生意。 生意有那么好开拓吗？有得话，当初叶洪也不至于冒着抄家杀头的危险，蒙面杀进吴家！也只求在布行占据一块生存空间。 有那么容易做大自己的生意吗？布行生意源于棉花等原材料，市场生产份额都是固定的。你大，人家就会小。如今南昌布行本地三分天下，所谓做大，就是吃掉别人的份额。细究起来，叶洪的实力其实最弱。当初也只是吴家疼惜自己，不想与他玉石俱焚。他是石，吴家是玉。能维持现状，已经不易，怎么可能再做大？ 其他人这么说，叶洪只是嗤之以鼻。秦枫这么说，叶洪，除了震惊，就剩下，我信！ 秦枫见叶洪微微发愣，随手端起茶盅抿一口，沉吟一下又道：“叶老板，听闻你昔日专职走商，后来改行做布行生意，偶尔也会走商。我想问问，南下海边商货的生意，叶老板熟悉吗？” 叶洪收敛一下心神，所谓昔日走商，暗指自己贩运私盐。贩私盐的几乎都在海边盐场取盐，所以对海边还真是熟悉。而且，贩卖私盐行走天下，与强盗土匪常打交道，三教九流都有接触。秦枫这问题，没有问错人。 叶洪点头道：“叶某不算太熟，但也知道一些，不知秦先生具体想知道什么？” “我有民团武力，又有银行银钱支持，我如果要南下走商，就问问那边能容纳多少货物交易？“ 原来如此，叶洪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三家布行，本金，实力有限，一个月走一次，也有一万两万银子进账。秦枫如今有人有钱，如果长期大量贩运，确实是天大的生意！大家都知道走商赚钱，但是看看人家的布局，不服都不行。如果自己能在中间分一杯羹，还就真是开拓了生意！丢开布行另外两家，与秦枫合作布匹南下的买卖，自己也有机会做大了？ 叶洪思虑一番，回道：“若是运货到海岸边城市销售，比如泉州。货物过多会有滞销，因为城市里多是当地华人海商收购，转而运送到南洋各地，华人海商数量，银钱总有个限度。官府的政令也经常变化。所以为确保安全，想要货物迅速脱手，一次不宜过多。而且，空手返程不划算，想带上当地，还有南洋诸地，甚至更西之处的货物，城市里货物也有限，不能保证随时都有。这些买卖，几乎都被当地大海商垄断。所以，如果要快速转卖，收货，需要与当地海商建立良好关系。这些海商亦商亦盗，与当地官府也是各种瓜葛，不是那么好相与。” 凡事计划容易，真要实施，还是困难重重。 “如果直接与异邦商人，西人交易呢？” “西人如果直接与大华各地商人交易。当地人、大海商就无利可图。所以小打小闹可以，大规模上岸交易不行。那些当地人、大海商会抢劫上岸的西人，那是他们的地盘。大华商人如果出海交易，大海商就会化身海盗在海上掠夺，这也是他们的地盘。所以现在的交易模式就是，大华商人的货物在沿海城市与当地人交易，当地人交给海商集中，运送到海岛上与各处西人交易。西人运送来大华的货物，也是这般反向交易。不过就算这样，我们一来一回，两边带货，也有七八倍的利润了。“常年如此形成惯例，叶洪本人也接受当地大海商赤裸裸的垄断交易行为。 ”这样不行！当地海商这样在中间垄断，货物交易数量，品种，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买卖做不大！“秦枫断然摇头：“如果有办法，不经过当地海商。你认为南洋华商，南洋海商，西人海商等，一年能吃多少货物？” 叶洪一怔，道：“那就没法统计了，总之海岛上的大华货物，永远都是短缺。一直有各地海商在岛上等着大华的商货。仅仅是东瀛一地，大华商货就已经是供不应求。可是，海上海船通行无阻，我们怎么绕得过去？那些海商，一旦发现大华商船在海上行走，就会杀人毁船，心狠手辣。” 确实如此，大华一地运去的商货，与整个西方国家，南洋诸国的需求容量相比，就是九牛一毛的区别。 叶洪也说的没错，大华的海商也就是海盗，但是是一群，只会在自家门口肆虐的海盗。走不出去也就罢了，在大明历史上，还有些人勾结招揽日本浪人，武士，为经济，或者政治目的，大肆屠杀沿海百姓，掠夺财富。史称倭寇。 秦枫冷哼一声：“绕不过，那就不绕。我不介意会会他们。“ 叶洪沉吟片刻，谨慎问道：“敢问秦先生，准备如何行事？叶某能做点什么？” 秦枫微笑点头：“万事开头难，得先找一个当地的合作者。不知叶老板能否联络上，一些混的不如意的海商吗？” 叶洪也笑道：“任何行业，混得如意的也就那么几家，混的不如意的，倒是比比皆是。” “那就选择一两家，讲义气的，做事靠谱的，有心做大做强的海商主事人。带来与我面谈。”秦枫不待叶洪回话，又道：“天远地远，我不会让他们白来，不管能否与我谈成合作，我都有一万两银子的货物送上。” 叶洪眉毛一挑，心道：秦先生做事出手大方，和这样的人合作，应该痛快！当即一口回道：“行！我叶洪找不来大海商，但是讲义气，讲人情的小海商，我还是知道一二，我这就派人前去联络。试试能不能请来一位两位。” 两人正说到此处，穿着ol制服的如意在门口一晃一晃。秦枫遂笑着对叶洪道：“叶老板，我今日事务繁多，就不能多陪你了。改日我们再好好聊聊，你若是有事，直接来贾家或者校场寻我都行。“ 叶洪站起来拱手道：“秦先生客气，你自去忙碌，我这里知道怎么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0章 性别歧视 秦枫出门唤了引路秀才进去陪着叶洪，才转身笑着上下打量一下如意：“不错！漂亮！和你家小姐比，又是另一种美。” 如意见秦枫眼里满是欣赏，俏脸一红，掩不住喜色，笑道：“舒小姐让我来叫你，说是找你有事。” 行长办公室里，贾静敏，舒怡，如意，都穿着银行制服。还别说，舒怡这一身装扮，也不差，前凸后翘，细腰翘臀，该展示的都展示了。比之贾小姐，少几分御姐气质。多几分活泼灵动。 秦枫脸上挂笑，心里隐隐一丝遗憾，如果这几位长裤变成包臀短裙，配一双黑丝袜，那才是极致完美！ 陆姑娘稳重一点，没有像舒怡一样闹着换衣服穿。但她一人穿着素雅裙装在三位制服女郎面前，反倒更引人注目。 一屋子美女，秦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干脆就像机关枪扫射一样挨个挨个来。 舒怡故意嘟着小嘴，主动过来对秦枫道：“你那日可是存心哄我！问我别院价格，说是参考，却是你要买。以后我们红袖文苑，可就成无根浮萍了，四处漂流。” “你舒家，不是还有其他院子么，至于吗？无根浮萍了，四处漂流？”秦枫不以为然。 “可那里，都没有荷花！也没有荷花池！还没有荷花亭、大平台。我们都习惯这里了。“舒怡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挂起落寞。 贾静敏一双妙目看着秦枫，又瞪又挤的。秦枫无奈道：“那大平台，荷花池，银行一时也用不上。你们红袖文苑，不用飘零，还是和以前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好啊！“舒怡一声欢呼，小姑娘吃顺秦枫，连客套都免了。别院卖出去，自己还能接着用，这买卖，能做！ “不过。”秦枫慢悠悠又道：“你得让你们那些姐妹，把私房钱，嫁妆什么的，都存进银行来。” “没问题，这事儿，贾姐姐都和我说好了的。” ...... 银行的第一天营业颇为顺利，一切按部就班。外间大厅顺利开户250户，二进贵宾厅开了十余户。 舒家和陆家，感觉还在观察秦枫，观察银行，家底没动。来应了个景，以舒怡与陆文曼的名义，每一家存银八千两，取个好兆头。感觉除了缴纳清洁费，剩下就是两女的零花钱。 汪公公派了莫离来，存银三万两，这是当日最大的一笔存银，五百两一箱，足足拉来了六十箱。在二进院子里一打开，颇有声势。若不是怕传出去对汪公公影响不好，秦枫会请莫离从前门，大众眼皮底下拉进来，这可是活生生的广告。 从这一点看，太监耿直许多。汪公公确实做到了，既然合作，就开诚布公。 高文进将秀才的管理，已经全部移交给贾静敏，接下来高文进又要去负责邸报事宜。 按照秦枫的设想，邸报全部改版，除了邸报内容，还有银行自身的宣传栏目。生活服务栏目，比如买卖房屋广告，招工信息，餐饮广告，商品买卖信息等等。初期全部免费，衙役带着清道夫清理街道时，就去询问商家有没有需要帮忙宣传。免费的服务，一定供不应求，所以缴纳了清洁费的商家，优先选择。 最后还有民间趣闻，故事类栏目，但凡有人编写故事，一旦选用刊登，就支付稿酬。 邸报五天一发，一次五万张，由清道夫派送，茶馆，酒楼，缴纳清洁费的九千户富户和商户，全都免费发送。五万张邸报传递的信息，足以覆盖整个南昌。 贾静敏是才女，知识面越广的人，心里的世界就越大。贾静敏一直不想甘于平庸，嫁人为妇虚度一生。银行刚好给她一个舞台，她很享受这种充实的管理生活。她喜欢银行，喜欢这套干练制服。虽然一天都在忙碌，处理银行公务，陪着舒怡、陆文曼聊天说话，与高文进办理交接，时不时还要被秦枫悄悄调戏一下。但贾静敏竟然应付得游刃有余。 秦枫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与陆文曼单独聊聊，他感觉陆文曼是在有意回避自己。或许在陆文曼眼里，这里是贾静敏的地盘，多多少少要注意一下分寸。 倒是舒怡，喜欢在秦枫面前晃悠，抽空就询问，银行能给南昌商户带来多少变化，能增加多少税收。舒怡喜欢听秦枫给她勾画银行未来，设想南昌税银大幅度增加。然后舒怡就接着憧憬，爹爹会如何夸她，幸亏有舒怡的帮助，爹爹的税收难题，才得以解决。 舒巡抚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贴心的小棉袄，时常惦记着为父亲解忧。 忙完一天，秦枫，贾静敏回到贾家，坐在一起总结今日银行开张的得失，协商明日处理哪些事宜，虽然都是业务上的小瑕疵，但贾静敏第一次全盘操作这么大的营生，心里底气不足，拉着秦枫讨一些主意见解。 贾静敏今日是真忙了一天，如意体贴地在她身后按摩肩膀，揉揉脖子。 秦枫看得眼热，也跟着一声声吁气，不停地喊累。 贾静敏嗔怪地瞪他几眼，无奈地拍拍如意的手。 于是如意就翘着嘴巴过来，站在秦枫背后按肩捶背。哎哟，有人按摩那是真舒服。所以，有个漂亮的小丫鬟随时伺候自己，是天下所有男生的心愿...... 贾静敏对自己的能力，信心不足，犹豫一下道：“要不，银行还是你来坐镇，我协助你。现在还只是开户业务，就这么繁忙。以后还要存取，制定浮动利率，贷款，发债，这么多事务。我怕我自己弄不好，耽误你的大事。” “你可以的，以后事情肯定更多，而且一间银行绝对不够，扩张我来安排。你只管守好就行。你可以给自己提升几个助手，觉得谁可以用，就放心提拔，提一级，薪水加五两，具体几级，怎么划分管理，你自己设定。银行里面不分男女，谁做得好，就提拔谁。“ “姑娘也能提起来做管理？”贾静敏一愣。 “当然，银行更需要姑娘的心细，谨慎，而且姑娘在外面找个称心的事情不容易，她们一定会更珍惜这份工作。我觉得，同等条件下，姑娘还要优先提升。”秦枫一脸正色道。 “是啊，还有一些别家的丫鬟，来问如意，能不能进银行做事。”如意插嘴道：“一个月十两饷银，和秀才一样，谁都想来！” 贾静敏道：“万一那些秀才不服气呢？” “能者上，没什么不服气的，你还是女行长呢。” “我，我不一样！”贾静敏嘟着嘴，心里道：我，我是未来的老板娘！ “而且，我们根本不缺人手，高文进说还有很多秀才想进银行，收入高，衣服好看，工作也不累。谁不满意就走，我们这里是银行，不搞性别歧视。“秦枫得意洋洋，管理员工，最有用的办法就是用钱砸！不听话，银子砸死你！ 贾静敏却在发楞，才女被性别歧视几个字，震撼了！大华，乃至无数前朝，女人不都是附庸品吗？自己心底一直想追求，然可望不可及的，不就是这四个字，性别歧视？ “咦，对了！要不，我找个人来帮你？”秦枫眯着眼睛，一边享受如意的按摩，一边神秘兮兮道：“这姑娘，人长得漂亮，会女红，会算学，家里还有自己的生意。不过，你要是愿意她来帮你，她一定来！” 贾静敏脸色瞬间一变，银牙暗咬，玉手握拳，很有往秦枫脸上砸一拳的冲动！刚才还觉得秦枫是顶天立地好男儿，立马就成猥琐小人大坏蛋！勾三搭四也就算了，还这么堂而皇之炫耀，还想带进家里来？安排进银行？真是太过分了！ 难道是陆文曼想来夺权？可你想要再娶她，你也得先考上举人！娘说的真没错，举人功名对我未必是好事。哼！从明儿起，我才不要提醒你看书学习。等你落榜，我看陆文曼可愿意来做妾？ 不对啊，陆家办书院的，他怎么说是做生意的？是了，书院收学费，在他眼里就是生意！ 贾小姐心里急打转，嘴里硬挤出声音：“你的生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声音不对啊，冷冰冰的。秦枫一抬眼，贾小姐一脸冰霜含怨。 没看见身后如意也是俏脸生怒，一双手狠狠地一拧！“哎哟。”秦枫疼得虎躯一抖，一声叫唤，扭头道：“如意，你这是按摩，还是扭我肉啊？”话一出口，才看见如意也一脸怒色，心里一个激灵，登时明白，这关子，卖出误会了。 秦枫当下不动声色，揉揉肩膀，道：”如意你不会轻点啊。“ 如意俏脸一板，脆生生道：“你说的那位姑娘这么好，那你去找她给你按咯！” “你别瞎说啊！就算她按得好，人家也是给贾颂按。关我什么事？你们不喜欢多一个姑娘帮你们？行！那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秦枫一本正经训完如意，往椅子上一趟，眼睛一闭，悠悠吐口长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1章 诛心之论 秦枫从眼睛缝里偷看，贾静敏娇躯一怔，那张冰霜俏脸瞬间融化，像头母豹子，嗖地一下冲到自己面前，声音有些颤抖：“你刚才说贾颂，给贾颂按？你起来给我说清楚！” “不想说，肩膀疼。” 贾静敏一脸焦急无奈，冲如意努努嘴，如意赶紧抬起一双白嫩小手往秦枫肩膀上一搭，轻轻按摩起来。 “嗯，左边一点，对，轻点，重点！好！” 贾静敏一反常态，拉着秦枫一条手臂摇晃，声音温柔，娇嗔满面：“你接着说啊，怎么个漂亮？会女红？算学？这么好啊，说嘛。“ 秦枫故意装出睡着的样子，还夸张地，打个呼噜。 贾静敏皱皱鼻子，靠近一点，就准备去扭秦枫鼻子，秦枫一起身，嘴巴刚好贴上贾静敏脸颊，吧唧一口！又香又脆，又有弹性！ 贾静敏一愣，瞬间俏脸绯红！如意一下张大嘴巴，秦先生，胆儿可真肥！ 趁贾小姐还没有醒悟过来，火山还未爆发以前，秦枫见好就收：“我也没见过那姑娘，只是贾颂喜欢得不得了。风连生帮着贾颂去问过人家，对方家里同意了。如果你和你娘没意见的话，等我跟你提亲以后，就去给贾颂提亲。” 一连串的意外和惊喜，打得贾静敏有点晕头转向。 算了，亲都亲了，而且，心里都认定是他的人了。再纠缠这个就是浪费时间，贾静敏迅速做出判断，忍着娇羞问道：“那姑娘谁家的？” ”成衣店吴家，吴文耀的小女儿。就是给你们做工作服的那家。“秦枫一边回答，一边后悔，早知道这消息这么有效，刚才该摸一把！摸哪里合适？既不触怒贾小姐，又能找到手感？秦枫打量着眼前的御姐。 贾静敏心里盘算，吴氏成衣店在南昌还是小有名气！他家的女儿也是出名的美，布行和成衣店有业务交往，又都是女儿家，所以贾静敏听说过吴氏小女儿。要换在以前，吴家肯定是看不上贾颂的。现在，决定权却在贾家手里，说起来，这一切还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劳。 贾静敏抬眼一眼，面前这男人的目光就像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顿时柳眉倒竖：“凭什么你先提亲，然后贾颂再去提亲。” “姐姐不嫁，弟弟怎么能先娶？”秦枫理直气壮：“而且，男方和女方谈婚论嫁，不是要约谈商量么，你和你娘不方便来回奔波，外面请人总不安心。我先他后，有我这姐夫替他出面打理，最好不过！” 贾静敏面红耳赤，心里也不忍打断这段畅想，等秦枫说完，终于憋出来一句：“我也没说一定嫁给你！” “我找你娘提亲。” “你！”一种被迫的幸福感，弥漫全身。 大华京城，紫禁城，乾清宫内。 隆兴皇帝李昂看着面前御书桌上一面牌子，冷哼一声：“楚王真穷到这个份上？连青楼护院的钱都收，我皇家宗室的脸，真让他丢尽了！” 李英，李公公佝偻着腰赔笑：“想必，楚王真是缺银子。” 隆兴皇帝沉默片刻，缓缓道：”无论他们，朕，国库，谁不缺银子呢？但是他们应该是最好过的，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平时干的那些龌龊事！念在同宗血脉，我不计较罢了。但是，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大华的难处？不体谅一下朕的难处？真不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李公公犹豫一下，道：“此事应该没有传出去。毕竟龙四连同三百多手下，都被屠戮干净了。” “那个什么龙四，还敢称龙？他是死不足惜，但是难保他以前没有炫耀过这块牌子。哼，宗室是该敲打一下了！“隆兴帝又面带疑惑：”但，汪海说民团一见令牌，当即喊杀。区区一个民团，哪里来的胆量，一次敢杀三百多人？舒庭轩必然是早有杀心！那么，他是听闻过这块王府腰牌，故意替皇家解决这个丑闻？还是，另有原因痛下杀手？“隆兴帝皱皱眉道：“内阁没有折子？” 李公公回答：“没有，按照惯例，锦衣卫的消息会比地方上的折子早到半日。舒庭轩的折子，现在恐怕刚到内阁。不过，如果舒庭轩有心替皇上解决楚王府的这个牌子，那也应该先上折子，或者单拿龙四一人，犯不着如此杀戮。” “汪海说，这些泼皮常年盘踞在南昌，收商户保护费，剥削商人。舒庭轩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还商户一个更好的经商环境，以此增加商业贸易，税收自然就会增加。这个法子确实不错。所以汪海派锦衣卫为民团掠阵。如果说舒庭轩早存了杀戮之心！那是为何？“隆兴皇帝缓缓道：”这一点令人不解。“ “皇上，奴婢出身市井，这些泼皮能在城里招摇赚骗，剥削商人，背后都有人照顾。就像龙四拿着楚王府的腰牌，就是一层保护。满城泼皮背后的人，不知有多少，舒庭轩如果把人全部拿下，只怕后面会生出无数事端，到时候收拾不了泼皮，反而惹一身麻烦。所以就想不如干脆都杀了，哪知龙四摸出个王府腰牌，民团顺势就以此为借口？”李英轻声道：“皇上，这只是奴婢猜想。” “呵呵，多半就是这样！舒庭轩胆子真不小！竟敢就拿此事做文章。”隆兴皇帝吐一口气，道：“等内阁的折子上来，看看舒庭轩自己怎么说。” “皇上，想必舒庭轩也是急了。江西今年水患严重，仅仅逃难去南昌的灾民，就有十余万。这一笔赈灾银子，也是他想法筹措的，户部可是一文钱都没出。以后每年再多两成税，就是四十万两左右，他也焦虑，才如此用心谋划。”李公公毫不掩饰替舒庭轩解释。 隆兴皇帝点点头：”确实为难他了！不过出手这么狠，我倒要看看有没有成效。” 一名太监轻步走近门边，躬身道：“皇上，内阁三位学士，连同礼部尚书，刑部尚书殿外求见。” 隆兴皇帝轻哼一声：“来了！多半是为舒庭轩捅的篓子。宣！“ 大华内阁四大学士，首辅张巍，携次辅章于、谢杉、王一维，与刑部尚书孟华刚，礼部尚书冯敬联袂而来。 六人进殿，四大学士在前，两尚书随后，一起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吾皇。” “免礼，来人，赐座。”隆兴皇帝笑道：“熊延明那里，是否收到了银子？” 张巍微微一低头：“回皇上，银子已经收到，已经分发给边关将士。只是紧接着，又该发饷了，户部那边暂时还是拿不出来，又只有先欠着。” “这一次补发的银子，一部分是朕压箱底的银子，还有内侍们，自己凑的。莫非户部还指望着下一次？真要朕发卖嫔妃首饰？咦，户部刘尚书怎么没来？不过，无妨，几位大学士都在，说说吧，加上西北干旱，已经十个月不见一滴雨水！还有南边水患，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这三处，内阁打算怎么办？“ 张巍六十有余，如他名字一般，颤巍巍抬起头，道：“回皇上，再坚持几个月，秋税就该到了，到时候首先支付边关军饷。至于西北，朝廷先前筹措了十万两银子，已经发过去了。所以暂时就这样。南边水患，主要是江西受灾严重，不过江西有能力自救。上一次江西巡抚折子上言道，其他府县，总共饿死不足百人。南昌十余万灾民，无一饿毙。人人衣食无虞。“ 隆兴皇帝冷笑一声：”懂了，边关的饷银得等。西北呢，朝廷无力处理。江西呢，还好，自己能处理。那，朝廷还有何用？“ 众人面露讪讪。 张巍犹豫一下又道：“皇上，没有银子，确实是，难有作为啊！” “江西为何能独自救灾？官府有银子吗？也一样没有吧？上一次还欠朝廷20万两银呢！人家会想办法，全城士农工商联手捐赠，折子你们也看见了。只看人家能自救，没看人家如何自救吗？不仅捐赠，锦衣卫上报，舒庭轩为了提高商税，用民团重拳出击，打击南昌泼皮恶霸，成效斐然。舒庭轩以为，这一次打击以后，明年税银，仅仅南昌一地就能为整个江西，多收两成！这可不是剥削商家百姓，而是因为给他们创造了更好的经营环境，商家百姓收入更多。你们还没收到江西巡抚的折子？“隆兴皇帝撇撇嘴：“收到以后，认真看看，想想！大华每个省，府，如果都能做到这样，商家百姓有福，国库也能缓口气。” 张巍脸上肉皮子一抖，今天大家来这里，就是收到舒庭轩折子，在江西用民团，擅杀了三百多人，内阁意见不一，事情涉及礼部，刑部，所以大家才一起来面见皇上。打算互相辩驳一下，谁知道，皇上三言两语，明显是在袒护舒庭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2章 国之栋梁 张巍本人是中立态度，也是因为性格中庸，既不与李英为伍，也不与清流同行，凡事保持一种就事论事的态度。所以被隆兴皇帝点为首辅。 次辅章于、谢杉跟李英李公公走得近，支持舒庭轩。 王一维与孟华刚以为，民团此举，无视律法，妄开杀刑，理应严惩！ 此事牵涉藩王府。大华律，藩王府以及从属，归宗人府管理，宗人府归礼部管理，礼部尚书也有权发表意见。 礼部尚书冯敬，认为民团杀人违反宗室管理条例，民团又是舒庭轩筹建，指挥，应当由舒庭轩承担责任。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以前冯敬与舒庭轩关系不错，还结成亲家。后来舒庭轩遭遇危机，清流与他破裂，冯敬也寻个理由退了亲事，两人就此交恶。 张巍眼见皇上态度袒护阉党，自己就耷拉着眼皮子不再说话。反正自己本身对此事，没什么主张。 次辅章于、谢杉，面露喜色。 冯敬沉声道：“皇上，江西巡抚折子上说，为还商户清明，增加商业贸易，增收商业税，江西民团打击地痞泼皮，击杀三百余人。其中为首被杀之人，持楚王府腰牌，腰牌事后锦衣卫收走。按理，无论如何，民团无权杀此人，藩王府以及从属，违反律法自有宗人府处理。此乃大华开国太祖定下的宗室铁律！舒庭轩今日违例必须严惩，否则他人有样学样，动辄以维护皇家脸面为名擅杀宗室或从属，这条铁律将在皇上治下名存实亡，日后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患无穷。皇上，舒庭轩此举，其心可诛！“ 李公公眉头一皱。 隆兴皇帝面色一沉，内心一震。违反宗室制度，逐出皇室！冯敬礼部尚书，这一击稳准狠。 事情已经很明显，舒庭轩为增加商税，存心要杀这些泼皮。碰巧遇上龙四出示楚王府腰牌，一时进退两难，干脆以此为借口，以维护皇室声誉为名，将人杀尽！ 冯敬说的没错，此例断不可开！哪怕真是为了维护皇室声誉，也不能开！ 隆兴皇帝缓缓道：“任何人，不得违反祖宗铁律！那块腰牌，锦衣卫派人已送到，是龙四唬人的，那是一块，假腰牌！” 冯敬一怔，颔首低声道：“既如此，龙四就不是藩王府从属，不归宗人府，礼部管辖。臣无其他意见。”言毕，嘴角一丝冷笑，自己本来也没把握就此拉下舒庭轩。能在皇上心里埋根刺，就足够了。 造化弄人，既然自己已与舒庭轩交恶，就只能想方设法去打击他，否则就算自己罢手，舒庭轩也不会感恩自己，有机会，恐怕他也会整死自己！眼下皇上为了用他，愿意为他遮掩，以后用不上了呢？或者，这根刺，刺疼了皇上呢？ 刑部尚书孟华刚道：“皇上，臣以为，江西巡抚纵容民团，以打击地痞泼皮为名，未经审讯，未经刑部复核，未经皇上勾决！擅杀三百余人，无视律法，理应严惩！否则，你今日说杀的泼皮，明日他人也可照搬此理杀人！而且，谁有权利定性谁是泼皮？就算是泼皮，也该依律处理，想杀就杀，那以后，是不是看谁不顺眼，都可以以地痞泼皮之名一杀了之？那岂不天下大乱？“ 次辅王一维道：“皇上，哪怕江西民团这一次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毕竟未经程序。此例一开，各处尽皆效仿，律法荡然无存！皇上与朝廷，怎么掌控地方？大华恐受灭顶之灾！皇上三思啊！” 隆兴皇帝面色一凝。 次辅章于道：“王学士言过其实，江西巡抚折子上写明，南昌厢军，衙门差役，尽在城外值守，民团协助地方维持治安，就是合理合法之举。民团拿人，遭遇拒捕！拒捕形同造反！本身就是杀无可赦！“ 王一维冷笑一声：“民团可以去拿人，但不能擅杀！拒捕？你也信？泼皮不止一次上过公堂，大华立国两百余年，地方案卷上有几次地痞泼皮拒捕？那些泼皮当日都是去给龙四庆生，大多数手无寸铁，如何拒捕？既然拒捕，民团有几人伤亡？若真是拒捕，该杀！若不是呢？是否需要派人去南昌协查？” 谢杉哼一声，道：“协查，龙四拿着个假腰牌，以楚王之名招摇撞骗，这本来小事一桩。一番协查，是否打算闹得天下皆知？楚王府颜面何存？依大华律，冒名皇家宗室从属，就是死罪！民团当可击杀！” 王一维怒道：“一人冒名，那三百多人，都该杀？” “该！都是龙四从属！”谢杉道：“江西送来的折子，布政使陆逊言，百姓欢欣鼓舞！提刑按察使宋毅言，寿宴现场泼皮辱骂民团、锦衣卫、朝廷、皇室，实在罪该万死！提督学正沈煜，南昌知府温子然，南昌府同知陈遥，同知张茂，皆称收到百姓万名书，称颂官府为民除害！王学士，难道你没看见？“ “看见了，都是与江西巡抚的折子一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有多少可行度？”王一维心直口快。 谢杉摇头道：“他们上奏皆是职责所在，王学士怎么可以擅自揣摩他人用心？你看到的折子，就是当事人的态度，这是最基本的批奏原则！不以己心度人，不以猜测论是非，王学士难道忘记了？否则天下呈上来的折子，都来一句，可信乎？那还怎么批折？拟票？朝廷又如何施政？” 王一维脸色青紫：“皇上恕罪，适才是臣失言。但臣以为，妄杀三百多人，实属不妥！” 隆兴皇帝面色不愉：“遇事可辨曲直，你也是无心之言。恕你无罪。” “谢皇上。”王一维垂首道。 李公公突然一声叹息：“皇上，各位学士，尚书，方才还在说，国库无银，一事无成。大华各省赋税，基本都有欠缺，更别提增长。唯有江西巡抚，承诺明年起每年增加两成！那是足足40万两银！如今，边关冲突不断，需要军饷。西北已经十个月不见一滴雨水！随时会爆发民乱！大华危难重重，舒庭轩在江西，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既解救水患下的灾民，还想法提高税银！你们都清楚，方才言及补了边军欠饷，除了皇上压箱底的银子，其余多是江西送来的！若无江西的银子，边军暴乱，灾民暴乱，大华倾倒。我就问问，国之不存，还要律法何用？国之不存，宗室何在？国之不存，尔等还施什么政？执什么法？“李公公提高声音道：”皇上！舒庭轩乃国之栋梁！如今多事之秋，自然要以国本为重！若国库充盈，若朝廷有银发饷，有银赈灾！舒大人何至于出此下策，他好好的巡抚不做，闲的没事去杀泼皮？这都是被朝廷没银子给逼的！都是想多收税银给逼的！若真要追究责任，在座诸位该当首责！“ 几名学士，尚书，脸上尴尬，面红耳赤。太监说话太伤人，好像就是自己等人无能，才导致江西巡抚为多收税银而滥杀！ 这有点冤枉人，大厦是一天就能倒下去的？大华是一日就能糜烂的？只是，我等在最难的时候，刚好坐在这个位置上。 只是，人家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现在身在其位，确实没有尽职的能力。 张巍眼睛一开：“皇上，这一次江西民团所为，百姓一片赞誉，这就是善政。律法的终极目地是国泰民安，公堂之上，挂的是正大光明！方才说担心其他地方有样学样，若是真的能如南昌一般得到百姓赞誉，又能多收税银，这种有样学样，臣以为完全可以。否则不可一概而论！连日来，江西频传捷报，退东瀛高丽棋手，字汇成典，十万余灾民衣食俱全，再增加商业税收，李公公说的是，值此多事之秋，舒庭轩乃国之栋梁！“ 隆兴皇帝微微一点头：“我也希望，各地都有样学样！如果都能增加两成税收，如果都能得到地方同僚支持，百姓赞誉。不经审讯，不经刑部，朕也无需勾决，杀光那些地痞泼皮又有何妨？！但防止滥杀无辜，也要看看南昌是否妄言。前几天不是派出钦差，前往南昌查看灾民，参加字汇成籍的典礼？追加一条，调查一下，这次民团所为，是否真的是万民赞颂！百姓支持！“ 张巍看看四周，正要开口接话，似乎一口气没接上来，喘息几声才道：“皇上圣明，既如此，内阁给三位钦差追加一道圣旨。民团杀人之事最后如何处置，视调查结果再做决议。” 隆兴皇帝看一眼张巍：“就依张阁老所言办理。”又面露关切道：“张阁老身子不适？” “皇上费心了，可能是近几日天气闷热，臣夜间贪图凉快，不小心寒气入体。”张巍又喘几声：“料想无大碍，臣好好调养调养应该就没事了。” 隆兴皇帝道：“张阁老切勿大意，自家身子骨可得要好好保养，等会儿我再着张太医来给张阁老瞧瞧。” “多谢皇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3章 一往无前 几名学士，尚书又一起告辞离去，各回各的签押房办理公务。 章于、谢杉两人同路，路上交谈不断，神色欢喜，所谓阉党，再胜一局。 次辅王一维、礼部尚书冯敬并肩而行。冯敬一声叹息：“如今皇上事事被阉党所惑，你我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想颇觉心灰意冷。” 王一维看他一眼，道：“舒庭轩平白无故自己提出增加两成税收，可能吗？这必是阉党保他的条件。既拉拢人，又展示阉党能力。所以舒庭轩积极打击泼皮，想要增加商税。这一切根源，不就是我等当初急于推他出去承担责任的后果？这么一看，阉人那几句话没有说错，归根结底，我等首责！“ 冯敬有些尴尬，王一维如此说话，明显对自己有些不满。今日冯敬所言，有诛心之论，这种严词看似犀利，却能让每个人心生寒意。诛心之论，除非生死相斗，一般慎用。用了，就会被人归入阴狠一类，再不算光明磊落之辈。 冯敬自己也有苦衷，当初是他极力推舒庭轩担责，因为地方一把手不担责，那就该他礼部尚书担责。其他人要么管辖范围不同，要么资格不够。再高一点的资格就是内阁和皇帝，但那又太高了。 既然舒庭轩担责倒霉，自己必然要与他划清界限，只能选择退婚，于是两家交恶。这注定未来一定会你死我活，所以才有今日诛心之论。 凡事都有因果，没有无缘无故。 见王一维不满，冯敬犹豫一下道：“我家不争气的小子，近来病情大有好转，完全康复指日可待。我派人去追马侍郎，托他再问问舒家的意思？” 如今舒庭轩位置坐稳，隐患已除，重结亲家对大家都有好处吧？！ 王一维微微一怔，淡淡道：“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拱手道别，王一维看着冯敬背影，忍不住暗叹一声。不管平日多么精明的人，一旦遇上涉及自身大事，照样没了方寸。冯敬怕丢官，所以强推舒庭轩，这一步走差，后面就步步失控。 刑部尚书孟华刚，看看前面几人，又回头看看乾清宫，颇感无奈。乱世无律法！自今日起，大华律就算破了？乱世之兆？ 平心而论，不怪舒庭轩无视律法，他此举确实也是一片公心。怪谁？是谁让大华走到今天这幅田地？孟华刚一时迷茫，心生惆怅，一声长叹。 张巍回到自己签押房的休息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过一会儿，一串脚步声走到面前。张巍轻声道：“是本家兄弟来了？” 太医院右判院张静远轻声道：“打扰阁老休息了。皇上着我来看看阁老身子。” 太医院以院使为首，左右两判院为辅。设御药房、生药库、安乐堂、典药局等。太医院除负责皇室医疗，还负责管理天下王府、府、县卫所，边关等医官派驻。管理各地医官选拔，培训等。 皇帝为了彰显对臣子的爱护，遇臣生病，也会派出医官诊疗。大臣如家里人有个疑难杂症，也可以恳求皇上派御医救治。御医代表当世最高医疗水准。 久而久之，一些经常生病的老臣，也就有了固定的太医，这不是规定。而是医生问诊，双方越熟悉越好。换一个医生，又要说一遍前期症状，过往病史，服过什么药，哪位医生看过等，不胜其烦。效果也不如熟医熟病人，直接就可以问病情。 张巍眼睛慢慢睁开，身子坐直，一双眼睛盯着张静远，缓缓道：“我没事，大华真病了。” 张静远轻声道：“又出什么事了？” “从今日起，大华再无律法，乱世将至！我们时日无多了。”张巍眼神一凝：“今日我故意喘息，就为等你来！”此时的张阁老双眼炯炯有神，哪有半分疲态。 张静远道：“等不及两年？” “不行！今日之事，皇上已经彻底偏向阉党，阉党气势日盛。禁军，边军，封疆大吏，投靠阉党者，阉党提拔者，越来越多，再这样拖两年，阉党控住朝廷，内廷，禁军，边军。就算新皇即位，也是傀儡。阉人今日说的没错，大厦将倾！真倒了，谁也无力回天！那时天下大乱，苍生何其悲惨！等不了两年了！半年行吗？” “半年怕被人看出来，功亏一篑。”张静远咬咬牙：“除非，将左判院李元英调离。半年到一年之内，或能做到。“ 张巍沉吟片刻：“那就这么定了！李元英的事我来处理，他一走，你就放手施为！成大事者，终将被历史铭记！” ...... 夜幕降临，张静远回到府中，一个人坐在书房，沉思良久。终于唤了最小的四儿子进房。 四儿子张光北，一脸忐忑，父亲今日的面色太沉重。一年以前，也是一个夜晚，父亲也是满腹心事回到家中，接着三哥和父亲在书房聊到半夜，次日三哥张光西就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讯。 张静远太医世家，每一代都有一位佼佼者进宫做太医，往上数，六人担任过判院，其中两人担任过院使。 张静远目前就是判院，以后能不能做院使，五五之数。 医生家庭一半多子多女，或许是救死扶伤上天眷顾，也或许是，医生搞得定自家身体，随便生养。 张静远四子三女，全都学医，三个女儿都嫁做人妇。四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张光北，也已经19岁了，但张静远一直没有为他订亲。张光北青春期，正值血气方刚，他自己倒一直惦记着此事。此时也忍不住想入非非，或许今日，事情不是那么复杂，父亲没准儿是为自己谈了门亲事？ 张静远看着面前小子，眉宇间，隐隐看到几分年轻时的自己，心里生出几丝不舍，轻轻叹口气道：“你三哥，现在南方，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过得还好。” 张光北纳闷道：“这是为何？” “我今日就是告诉你原因。你认真听好了。”张静远一脸严肃，叹口气，缓缓道：“如今大华危难处处，离亡国不远。若国破家亡，世间百姓凄惨。医者仁心，见不得天下生灵涂炭。为父要准备做一件，拯救苍生之事。可事危险至极，一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所以你明日，以游医求学为名，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我已经为你准备了银两，几张空白路引。你还有一身医学本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生存。“ 不是订亲，而是晴天霹雳！ 张光北楞楞许久：“爹，你是逗我玩？” 张静远眼里有些湿润：“你才19岁，我也舍不得你！可你不得不走！这就是为何我一直没有为你和你三哥订亲！订亲以后，就有牵挂，没法走了。” “三哥也是这个原因？那为何他去年就走，我是现在才走？爹到底要做什么？孩儿不走，孩儿陪你一起。”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你只管照我吩咐去做就是！”张静远心里难受，说话直接了当。 “不！你要我走，我就要问清楚！”张光北年龄最小，家里最宠，性子也最执拗。 “好！“张静远犹豫一下，点点头：”你也有权利知道，为父在做什么大事！” 张静远再沉默半刻，终于开口道：“我，也想找人倾吐一下，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也能听得懂我的肺腑之言，大华之所以走到今天这般糜烂，就是阉党当道，奸妄横行！但你看他们虽然骄横跋扈，实则不堪一击！他们的命门，就在皇帝身上，李英失去皇帝庇护，一文不值！李英一文不值，依附他的人，就树倒猢狲散。可皇帝昏庸无能，极其信任李英，所以，只有皇帝归天，新皇继位！大华才能重焕新生！去年皇帝游湖落水，落下病根。皇帝落水以前，你三哥离家，万幸一切平安。如今病根要提前发作了，发作之前，该轮到你走了。“ 张光北瞠目结舌，控制着自己的思想去消化这一段惊世之言！ 原来去年皇上游湖落水，并非意外！而是一场谋划？而现在，父亲要用自己的绝学，去催皇帝上路？ 张光北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父亲！这个男人平时温文有礼，文质彬彬，甚至有些老实巴交。却敢参与做出这等惊天大事？！ 向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也被这段言辞，惊得目瞪口呆！ “你要认真活着，为张家开枝散叶，把张家医术流传下去。还有记得，记得为父今日所言，记得为父，为这个国家，为百姓，做过什么！”张静远抬头望着屋顶：“我不想籍籍无名，无论成功失败，我都要你为我扬名！所以，你必须活下去！” 张光北鼻子一酸，用力点点头。又道：“如果失败，是不是满门抄斩？那大哥二哥呢？还有姐姐她们？”初遇大事，张光北内心惶恐。 “做大事，总会有代价。他们已经结婚生子，牵连甚多，一走就会引起别人注意，事情更容易败露。所以只能留下，和我生死都在一起。不过，现在发动的事，非常稳当，应该不会出岔子。”张静远傲然道：“世间能看透我的方子，唯李元英一人尔！” “那如果成功，我们是否可以回来团聚？”张光北眼里充满希望。 “不！医者开方，人人不同。少一分是药，多一分是毒！所以医生品行，尤其重要。太医院为皇上开的方子，都有留底，若有心要查，迟早能到我这里。一旦此事败露，不管谁做新皇，都容不下我！非但无功，还有灭门之祸。“张静远眼里落寞：”我决意行事，就再无退路。天下虽大，已无我容身之处。若能换取大华崛起，天下百姓不再苦难，我，心甘情愿。“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4章 各有计较 江西南昌府。 叶洪一脸严肃家中正堂就坐，左右各有一大汉。右位坐着徐丰。左位坐着赵东。这是叶洪的左膀右臂。 叶洪缓缓道：“按照秦枫所言，如果他靠民团武力，银行资金，开辟出走商通道。以后，我们三家布行的走商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不只是布行，瓷器，铁器，文墨他都可以贩运。南昌那些大商家，会容他吗？”徐丰问道。 “哼！”叶洪道：“容不下又如何？舒巡抚，汪公公，陆山长，这几人联手一起，加上他民团凶悍。此时南昌商户，秦枫潜力最大！所以，我才决定，这一次全力助他！若是以后跟着他走商分一杯羹，这布行，就成小买卖了。“ 赵东点头道：“这是个机会，但是会不会得罪吴家？赵家？” “会！这不重要，我们早就和吴家结下仇怨。吴家根本不可能忘记那一夜，有几年了吧？！只是他们金贵，不愿意和我们同归于尽。所以这几年大家只是被迫合作而已，他们若是有机会，会把我们吃得连渣都不剩！”叶洪停一下，又沉声道：“我为何想攀附秦枫？还有个重要原因。” 叶洪喝一口茶水，眼神有些缥缈：“当年大家散伙，有些兄弟下海，有些兄弟上山，有些兄弟洗手换行。跟着我们来南昌的，有54名兄弟。当时我们人少，没有根基，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我们有54条命！还记得当日吗？我等一腔血勇，赌的就是，吴家不敢以命换命！我们赌赢了，换来布行三分天下。但是昔日吴家的软肋，今日又成了我等软肋。这几年，一些弟兄们结婚生子，尽享安乐，日子过得也安稳。可是，得到这份安逸的同时，我们也失去了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血勇！吴家比我们根基深厚，他们有布行，有生意，有田地庄园，还有奴仆家丁。他们一天天在壮大，而我们的血勇一天天在消失。今天，如果再与人血斗，我们还有多少兄弟可以豁出命来浴血奋战？若是以后生活能一直平安，我也不必担心，可是只看吴瑾对待贾家，谁敢说，吴家会放过我等？留我们一条活路？“ 徐丰点头道：“叶兄说的极是。我若是吴家，也咽不下当年那口气。等我们锐气尽失，血勇殆尽，就只能任人宰割！吴家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可我们当年的兄弟们，一半以上，都已多年未摸刀枪，令人担忧啊。” 赵东脸色一黯，摇头苦笑：“还别人，就我们哥三，也是有妻有妾，有孩子了。” 叶洪道：“昔日走私贩盐，我等都知道路线需提起计划，事变有应急措施。我等是凭空而来抢了南昌人的布行生意，我们就没有资格像他们一样沉溺安逸！要么，我等寻一安全之所，繁衍生息，安度余生。要么，就跟着秦枫，再接着干！赚更多的银子，成更大的事！让吴瑾之流，断了吃掉我等的心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叶兄，我支持你！”徐丰一拱手：“世间哪有安全之处？但凡人聚齐处，就有欺凌，没有本事和关系，寸步难行。就是这南昌城，以前也是遍地泼皮。我等避得开吴瑾等人，也受不得那些闲气！我们再干一场！赚银子，成大事！” 赵东也点头：“这几年，我们组织训练出来的护商人手，身手胆色，差得老远。连吴家和赵家，都看不上眼。我们是该，有所改变了。“ 徐丰道：”这没法子，我们昔日老兄弟们，都是无次数厮杀幸存下来的。现在招揽的人手，唉，血勇之气，也不可能说有就有。杀气是要在厮杀里才能养成，练是练不出来的。“ 叶洪一声冷哼，道：“吴家和赵家，也不过尔尔！看我等今日比之往昔，已经好了许多！当年散伙的兄弟们，我们这一支，目前还算活得不错。要想活得更好，就得未雨绸缪！攀附秦枫是个机会！愿意再搏一次的兄弟们，有机会再搏！想安身立命好好过日子的兄弟们，有秦枫和他的民团武力，也能护得大家平安！” 徐丰有些激动，一拱手：“叶兄说的是，那我等如何行事？” 赵东也看着叶洪、 叶洪道：“先派几个兄弟去海边，联系上以前的老兄弟！也不知道，他们在海上混得如何了！请他们来南昌谈买卖，买卖成不成另说。也不让他们白跑一趟，我等尽尽地主之谊，叙叙兄弟之情。秦枫还另许了一万两银子的货物做礼。” ...... 吴谨坐在自家主位席前，耳朵一阵阵发热，用手摸摸，心里嘀咕道：这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侧位客座席上，赵纪看一眼面前菜肴酒水，拱手道谢：“吴兄弟，今日赵某不请自来，多谢吴兄弟盛情相待。” 吴谨笑笑，挥挥手，周围几名下人退下，大厅只有吴谨，赵纪两人。 吴谨举起酒杯遥敬赵纪，正色道：“赵兄说话太客气了，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赵兄是人才，而且现在又在王府做事，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吴某是真心想与赵兄结交，能一起合作谋事最好。也希望，以后赵兄飞黄腾达了，还能记得小弟。请！” 两人举杯一饮。 赵纪放下杯子，苦笑一下：“我哪是什么人才。只是在楚王座下差遣，混口饭吃而已，就算在楚王面前，最多就是能说上话。真要与吴兄弟比一比，赵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吴瑾笑道：“赵兄怎如此妄自菲薄？我吴谨今日仅仅是布行会首，吴家的大掌柜而已。就这点实力，说没也就没了。哪像赵兄，跟着楚王殿下，不管将来要做点什么，都是顺手可为，不费吹灰之力。赵兄在王府之中隐隐第一谋士，前景比之吴某，可谓天差地别。“ 几句话，勾得赵纪一声长叹：”吴兄弟，若是可以，我还想与你交换呢！“ “哦？为何？”吴谨一脸不解。 赵纪自己给自己续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趁着酒兴道：“良禽择木而栖，我非良禽也。“ 赵纪自称非良禽，也是暗喻楚王无能。 吴谨回味一下，缓缓道：“实不相瞒，我未去过王府，也未曾见过赵兄。那一日，我是有意使人前来寻到赵兄，那番说辞，只为结交赵兄。“ 赵纪脸上疑惑：“赵某何德何能，当得起吴兄弟这般厚爱？” 吴瑾微微沉吟一下，道：“赵兄，你我曾坦诚相见，我愿待你如兄，我能否与赵兄坦露心声？“ 赵纪颔首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吴瑾正色问道：“若楚王如开国皇帝一般雄才大略，赵兄，扪心自问，你可有一席之地？” 赵纪低头思量一番，摇摇头：”怕无立锥之处。“ 这话实诚，赵纪倒想夸夸自己，但大家都懂，稍微有点本事的人，谁会甘心留在藩王府侍奉一个藩王？赵纪自己都当那里是混饭的地方。 吴瑾道：“我再问，若楚王如开国皇帝一般雄才大略，赵兄，假设你能随侍左右，扪心自问，能否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赵纪摇摇头：”不能。“ 吴瑾微微一笑：“那，赵兄在楚王府，若是稍微显出些本事，楚王是否会对你言听计从？“ 赵纪眼睛一亮。 吴瑾又道：“有楚王这道护身符，又有机会左右楚王思想。赵兄，这不就是人生所谓的，机遇？赵兄你在王府，借王府暗力助我。我在外面，以外间之力助你。或许，你我兄弟，能在这南昌城，打拼出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天地？“ 吴瑾见赵纪思忖，举杯笑道：“赵兄，古往今来，世间成大事者，有几人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他们都只是抓住了机会，借势而为！他们能，你我兄弟也能！“ 赵纪心里一热，再一盘算，好像自己还是横竖都不亏。遂举杯对着吴谨道：“吴兄弟一席话，赵某有所明悟。多谢吴兄弟指点。“ 两人抿一口酒，赵纪放下酒杯笑道：“赵某先前还以为，吴兄弟结交赵某，是想借王府之力图谋贾家，收拾秦枫呢。” 吴瑾摇头：“贾女确实美貌，不过就一玩物。我与秦枫没有直接冲突，说到底也就是抢一个女人，这口气，我吴谨咽得下去。” “可王爷心里有气，咽不下去。”赵纪道：”赵某想要在王府展现能力，收拾一下秦枫就是第一要务。吴兄弟，不知你有无策略？“ 吴谨微笑道：“哦？如是这样，那就另当别论了。请赵兄转告王爷，吴某愿意为王爷分忧。只是，吴某一家之力恐怕难有作为，到时还要王府协助一把才是。不知这可算赵先生，为王府立下一功？” 赵纪苦笑一下：“成了才是功。还有，王爷早有言在先，王府开支太大，入不敷出，其他协助可以商量，唯有银钱，免谈。” “哦？哈哈哈！”吴谨笑道：“行！请赵兄转告王爷，吴某绝不提银钱花销。” 赵纪此行也算圆满，吴谨愿意为楚王出气，又不要楚王出银，楚王该满意了。自己与吴谨也还有后续合作，吴谨如此卖力，必另有图谋，我赵纪跟着分一杯羹，也是不错。 赵纪愣神之间。 吴瑾笑道：“赵兄，我两正事说完，现在是否该放松休闲一下？” 赵纪哈哈大笑，就凭一直有这种福利待遇，合作就没有问题！来吧来吧！ 吴瑾双手一拍，琴鼓齐鸣，一队乐女翩然而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5章 殃及池鱼 贾家这两日，颇有些喜色，贾夫人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丈夫三年前去世，留下一对儿女，让自己独力支撑。虽然女儿懂事，帮她不少忙。但是一个女人管理这么一大家子，再遇上女儿亲事烦扰，家境又是每况愈下，贾夫人心里的压力一直都很重。 现在好了，女儿终身有靠。儿子贾颂，居然自己能找个媳妇回来，还是小有名气的吴氏成衣行，老板吴文耀的小女儿。贾夫人一想到这个就开心。 早上见贾静敏准备出门，贾夫人又嘱咐道：“敏儿，你抓紧点，先把人请到你那里。再把人带回来给娘看看。“ 贾静敏微笑道：“娘，你这么急，也不怕吓坏人家？总得让她先去我那里多呆几天熟悉了，我才能往家里引啊。” 贾夫人犹豫一下：“你那银行，都能来开户？” “是啊。” “那我来开户，顺路瞧瞧你，这可以吧。” “那也得等我先把那姑娘请进银行以后再说嘛，娘，你别急，也就这两天的事。” 贾夫人点点头：“你们两姐弟，都有个好归宿，我心里这块石头，终于能放下了。肩上担子担了这么久，突然这么一松，我还有些不习惯了。” ...... 银行事务一旦进入流程，按部就班就行。 秦枫更多的时间，还是留在锦衣卫校场，规划安排自己的军团大事。 莫离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能完全理解秦枫的意图，并按照秦枫的意思，整理出一本：江西民团军士操典。 从举手礼，到持枪礼，从队列到单兵，坐，行，站，都有一套完整标准动作。哨兵也有条例，交接还有仪式，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说话，走动。民团军士，正在一步一步蜕变成秦枫心目中的现代化军队。 秦枫与高文进，此时正在大厅讨论民团旗帜的事。 民团军旗底色红色，正中黄色图案是五环，环环相扣，在秦枫前世，这会侵权，这是奥运五环旗。在大华，秦枫是这么解释的，五环代表社会五大群体，士、农、工、商、兵。五环环环相扣，互相关联，缺一不可。 高文进对此无可无不可，地方民团都有自己的旗帜，只要旗帜上写清楚江西民团就行。 旗帜前几天就已经做好，但是先要交小样给官府备案。官府复核以后，公告天下，才可以正式沿用。这就会耽误几天，直到今日巡抚府才派人前来回复可行。 秦枫看着几卷红旗道：“要不，干脆等军服出来，我们搞个授旗仪式，民团同日挂旗，你觉得如何？“ 高文进点头道：“也行，弄得正式一些，严谨一点，能壮民团声势，收拢军心。不过，军服可能还有十来天才能到。” “无妨。仪式感很重要，这几天让大家好好操练一下，等新军服上身，新旗帜升空，我们民团就算有了军魂！”秦枫一脸神往：“五环旗下，清一色的军礼服，想想那场面，很令人期待啊！” 一名军士在门口大喊一声：报告！ “不错，有点规矩了，进来，何事？”秦枫笑眯眯道。 军士进来啪一个敬礼，大声道：“报告秦团长，校场外面有个漂亮女人找你。” 秦枫一怔，道：“引她进来。还有，以后有人来找，先问清姓甚名谁，别加漂亮不漂亮这些。” “是！”军士转身出去。 高文进上下打量一下秦枫：“又祸害了谁？被人找上门来了？“ 秦枫笑道：“我祸害的，我就会负责，断不会让人寻到这里来。搞不好是来找我告状的，比如告你。“ 秦枫嘴里瞎说，心里也在猜，不像贾静敏，她在门口会直接先叫贾颂。也不会是陆文曼，陆姑娘要是找我，会算准时间与我邂逅。舒怡，更不像，这丫头能和门岗闹起来，然后是舒勇去解决。 两人正互相调侃着。 军士在门外大叫：“报告。” “进来。” 军士推门，侧身而立，一名女子款款而进，女子容貌艳丽，身材适中，年约三旬，按照秦枫前世的说法，标准的少妇，熟女。秦枫定睛一看，不认识。再一看高文进，他也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 女子一见屋里两个男人，也怔一下，遂道：“民女李宛兰，拜见两位大人。”言毕身体盈盈一拜。 秦枫伸手虚托：“我们两，都没有官身，不敢称大人。叫我们公子，或者叫我秦团长，叫他高参谋。”秦枫这就算暗示了一下李宛兰。高文进这才相信，确实是陌生客人。 李宛兰重新施礼道：“见过秦团长，高参谋。” 秦枫一指旁边椅子：“李姑娘，请坐下说话。” 李宛兰道一声谢，秦枫微笑道：“请问，李姑娘今日为何事而来？” 秦枫原以为，多半又是混混与高利贷的事，当日秦枫许了，有这类当日漏过的借据，可以来找民团，找自己。 可李宛兰脸色纠结，一声叹息，带着点哭腔道：“民女今日前来，是想请秦团长，高参谋，给民女一条活路。” 秦枫脸色一沉：“李姑娘，此话怎讲？”高文进也一脸严肃。 李宛兰道：“民女一生孤苦，尽在风尘飘零，去年耗尽积蓄，盘下潇湘馆。指望着给自己一个生活，也给一些姐妹一条路。前些日民团来潇湘馆拿人，杀得遍地血流，腥味冲天。潇湘馆虽然打理得干干净净，不见丝毫痕迹，但是再无客人敢上门。只是民团拿人，民女也不敢抱怨，只怪自己命不好。“ 秦枫与高文进对看一眼，两人有些尴尬，这事儿，潇湘馆确实有点无辜。想想也是，那一日进去的客人，全都丧命。谁还敢再去当客人？ 李宛兰又道：“没有客人就没有生计，厨师，小厮，还有一些红姐儿，本身又怕，又见没有生意，差不多也都走了。就剩十几名一直跟着我，或者有卖身契的姐妹，暂时没有离去。民女今早去银行开户，申请暂缓缴纳清洁费。“ 秦枫插嘴道：“这个可以，可以直接给你们免掉。” “多谢秦团长，贾行长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潇湘馆还有十几张嘴巴要吃饭，民女就算遣散她们，也需要一笔银子。民女想把潇湘馆盘出去，可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敢来接手。抵当细软也不是长久之计，民女就有些急，直到看见银行姑娘们穿的那套衣服，民女突然觉得，这衣服，或许可以救民女。“ 秦枫一愣：“什么意思？” “民女想请秦团长，高参谋开恩，允许潇湘馆的姑娘也可以穿这身衣服接客。” 高文进噗地一下，把脸转到一边。 秦枫面皮子一抖：真的要玩制服诱惑？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你那里一用，我这里会受影响！你还算聪明，知道来我这里说一声，要是直接用上了，我民团就以抢劫民团财物来追究！”秦枫又转头对高文进道：“高参谋，这事儿你得马上上公告，上邸报，凡是穿着和我民团军服，银行制服一样的衣服，都视作打劫民团财物，衣服看起来都一样，我们分不清，一律当做民团物质！“ 高文进点点头：“这确实要声明，不然乱套了。” 李宛兰一脸绝望，她一开始是恳求贾静敏，贾静敏一口拒绝。李宛兰倒是想直接就用上，可那日被民团吓破胆，想来想去就直接来求秦枫。见秦枫也是干脆拒绝，李宛兰心里登时一片灰暗。 秦枫看看李宛兰，问道：“以前你们潇湘馆生意如何？” 李宛兰道：“潇湘馆以前还行，每个月除去各项开支，我还能落下百八十两。“青楼赚钱多，开支也不少，厨房用工，小厮等，想要客人满意，服务要好，至少有足够的人手。还有各种设备，乐师，歌舞道具。姑娘们穿的、戴的、用的、吃喝，哪一样都要说银子。 古代青楼也有行规，卖艺的可以全勤，卖身的姑娘，接客的时间，一个月就只有十几天左右。其余时间吟诗赋颂，吹拉弹唱可以，不陪宿。 这样，才能避免出一些意外。否则，一旦中招，最轻都是丢半条命。一年半载没法接客。损失更大。至于吃药避免，那是瞎扯，现代医学如此发达，长期服药都会弄你个体型走样，月事紊乱。更何况只靠草药的古代？正因为此，大华女人接受三妻四妾，大家时间能错开。 还有，在青楼消费，一夜一掷千金，那都是极其稀罕，所以才会流传甚广。 一般消费，人均也就是几两，大方点的十几二十两。特殊情况，逢年过节选出来的花魁，收入会更高。但是花魁就那么几个，像秦枫后世的大明星。为大明星一掷千金，有，总体上很少。比例很小。 潇湘馆老板李宛兰，一个月纯利到手百八十两，那就是真的很不错了。“ 秦枫又问：“你当时盘下潇湘馆，花费多少？” 李宛兰轻叹一声：“五千六百两，其中四成是我借了姐妹们一些积蓄，才凑够的。我愿指望，辛苦五六年，就能拿回本钱了。唉。”鼻子一酸，眼里就有泪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6章 推陈出新 潇湘馆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凶宅，折价一半都未必有人买，不仅李宛兰一生的积蓄就这么搭进去了，还有可能还不上姐妹的银子。所以李宛兰一开口就求着要一条活路，也不是夸大其词。 李宛兰能存三千多两银子，在这行算是很少见的。看得出来退回去十几年，李宛兰也是个大美人。就现在这幅模样也是我见犹怜。 秦枫看一眼高文进，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忍。 秦枫思忖片刻，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以六千两银子，买下潇湘馆。” 李宛兰一怔，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但历经多年风尘生涯，李宛兰也有了些沉稳，当下默不作声静待下文。 高文进插嘴问道：“你买来开青楼？” 秦枫侧头道：“我开银行，那条街全是销金窟，开银行大家存取银子都方便。”高文进打岔一下，见秦枫并非一时冲动，遂点点头。 秦枫又对李宛兰道：“二，我帮你把生意，再做起来。” 李宛兰一惊，再也忍不住，张大眼睛问道：“你帮我做起来？你会经营青楼？怎么做？” 青楼生意好坏，自古都是看老鸨、妈咪的本事。什么时候，男人还有这本事？ 高文进也张大嘴巴，看着秦枫，他还真会开青楼？我倒想开开眼界！ 秦枫摇头：“不，和青楼有区别。也是你刚才说衣服，提醒了我。至于怎么做，我们先聊聊我的想法。” “好。”李宛兰点头。 “李姑娘方才说，银行工作服，一定有吸引客人的地方。这点我认同，不过李姑娘忘记一件事，抛开我民团态度不言，李姑娘手下姑娘就算穿上这样的服装，最多几日光景，整条街的姑娘都能穿上。那时，李姑娘的优势又在哪里？“秦枫这一问，直击要害。 设计一套受大家欢迎的新款式衣服，如同发明枪械，费尽心思，绞尽脑计都未必能做出来，一个细节，零部件都可能需要几十年时间慢慢改进。但是，现成的衣服一上身，好裁缝看一眼就能仿的出来。 李宛兰叹口气，道：“民女也是想过这点，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秦枫又道：“这样的结果，不仅你潇湘馆做不起来，连带我民团银行名誉也都毁了。所以民团万不会答应。“李宛兰默默点头。 “不过，如何换一种衣服款式，甚至比银行的还好看，那就不同了。”秦枫微微一笑。 李宛兰眼睛一亮：“秦团长还有新的好看的衣服款式？” “那是，高参谋，拿出来给李姑娘瞧瞧。”秦枫指指高文进怀里。高文进一脸愕然，犹豫一下，伸手入怀，取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素描图，打开一看，正是那日，秦枫手绘的旗袍美女图。 前有银行制服惊艳，李宛兰也有心理准备，但一接过高文进递来的素描，也忍不住一声惊叹：“好美！” ”人？还是衣服？“秦枫随口一问。这种问话在现代社会那是再正常不过，但在大华，就有些轻浮。李宛兰久经沙场，脸上波澜不惊，轻声道：”人美，衣服也美。“ 高文进用眼睛鄙视一下秦枫，见秦枫不搭理他，就出言道：“这种衣服李姑娘那里是可以用，但是，同样也是最多几日光景，整条街的姑娘都能穿上。那时，李姑娘的优势又在哪里？” 李宛兰感激地看一眼高文进，又一副询问眼神看向秦枫。 “那就不断推陈出新！“秦枫一脸嘚瑟。 “别家也会不断仿造。“高文进接口。 “所以，潇湘馆直接卖新款衣服。”秦枫站起身来，缓缓道：“比如，设计出新的款式出来。每个月，在潇湘馆做一次衣服展示，姑娘们穿着这些衣服，在舞台上来回走，其他青楼的姑娘就在台下看，看起就买。直接买比出去找人仿，是不是方便很多？至于价钱，就算贵一些，但是早一日穿在身上，不就是早一日生意火爆？” 李宛兰眼睛越来越亮：“对，姑娘太多，就请老鸨来看就行，老鸨的眼睛更毒。什么姑娘适合穿什么，一看就知。” 秦枫走几步，看看天，看看地。高文进呲呲牙，当日自己和秦枫谈判，这厮也是这样来回走。看样子，这是在转心思。 秦枫像是在解释，又像自言自语道：“你们那条街，大大小小的青楼有一两百家，还有其他地方的青楼。茶艺馆，对，好看的衣服也不仅仅适合青楼。” 秦枫停下脚步，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李宛兰微笑道：“这样，李姑娘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们试试。如果效果不好，李姑娘不满意，随时可以提出把潇湘馆以六千两银子卖与我。如何？” 李宛兰有些意外：“那，如果成了，我们怎么算？“ “潇湘馆临街那排厢房以及墙壁，我要改造一下，开一间银行分行。和潇湘馆完全隔开。如果生意不好，潇湘馆一应支出都记在民团身上，每月再补贴李姑娘五十两。生意如果能做，除去开支，除去李姑娘每月五十两管理费。余下的，我们两家平分。如何？” 李宛兰喜上眉梢：“秦团长不是诳我？” “我诳你作甚？我能多开一间银行。而且。”秦枫指指自己脑袋：“我这里面还有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女人的饰物，我也想把它们全部转换为现实。更何况，你好好的营生被我民团无意搅坏，那我们就合作，再把生意做起来！” 李宛兰见惯人间太多悲喜，风尘女，无论多漂亮，文才多高，也只能为妾，自带嫁妆还要受气。 单身女人有几分颜值，再有太多银子，就是祸根。人家会一直惦记，想方设法给你哄了。 结合多般因素，李宛兰才拿出毕生积蓄买下潇湘馆。打算靠这个养着自己一生，也有个事情做。 眼下如果与民团合作，就算有靠山了。生意不好，也有民团兜底。 秦团长的意思可以这样理解，临街的那面开成银行，如果潇湘馆生意不好，银行的兜底就算租金。如果生意好，银行租金都不付，白赚，还要分点利润。所以，秦团长也会尽心尽力。 反过来对自己而言，只要银行经营得好，我潇湘馆就一直有人兜底。退一万步说，经营不好，还可以再卖给秦团长。 “好，那我就听秦团长的！”李宛兰几个念头一转，就一口应下。 “好！”秦枫取出一张纸，拿起桌上一根炭笔：“我们之间签订协议，还有临街一面如何改造为银行，你以后和高参谋协议。现在我给你画个草图，在潇湘馆搭建一个舞台，舞台前面伸出去，再往两边扩展......”秦枫画的是工字型舞台，这样的好处是，表演者，模特，沿着工字台可以更好地接近观众。也有利观众全方位欣赏。 画完舞台图，秦枫又道：“女乐师，女鼓手，服务员都换成女性。你可以高出市价去聘请。厨房也完全隔开，不同的门进出。保证潇湘馆所有员工清一色女性！” 李宛兰奇道：“为何？” “因为以后，潇湘馆只接待女宾。男士禁入。人都有好奇心，你越不准他来，他越想来。怎么办，就只有去别家看，别家青楼因此生意火爆，就会更愿意来潇湘馆买新奇的衣服。还有，这些衣服过于暴露，有些还涉及隐私。嗯，比如这个旗袍，真正穿在身上，穿不出画上这个效果。因为。”秦枫欲言又止。 涉及自己生意，李宛兰问道：“因为什么？” 高文进也是一脸好奇。 秦枫正色道：“以下我说的，都是属于学术范围，对李姑娘没有丝毫滋扰之意。” 李宛兰有些预感，不过她是过来人，秦枫的合作条件这么好，真要她以身相报她还求之不得。所以哪会在意言语上的一些问题？当下微笑道：“秦团长但说无妨。” 秦枫点头道：“你们仔细看，可知画上女子胸部为何如此挺拔？” 李宛兰红着脸看看，摇摇头。高文进撇撇嘴，我都仔细看过很多遍了，还以为你笔下生峰，难道真有窍门。 秦枫又用炭笔，在纸上刷刷勾画几笔：“全因为这个，此物，好处多多。起承托作用，保护女性不至于下垂。中间收紧以后，看起来就坚挺浑圆。两侧辅助钢丝圈，可以固定有型。“秦枫无意一抬头：”你们两，这是什么表情？“ 李宛兰一脸讶异和羞涩：“秦团长，真是博学多才啊！” 高文进一脸仰慕：“秦先生，我高文进也是阅人无数，能真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唯秦先生尔！” 秦枫心里鄙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二百五。嘴里道：“李姑娘，此物穿在贴身处，并无不妥，有利女性健康。穿任何衣服都能展现女性之美。“秦枫抬头诚恳道：”几乎每个女人都会有变形，走形，甚至因此得病，此物是女性福音。如果大华女人一人准备几套，李姑娘，这生意可大？” “大！那当然大！”李宛兰被最后一句震惊了，脱口而出。现代社会极其正常的现象，在大华就是梦想。 高文进看一眼李宛兰，咽一下口水，脑子里浮现出一副李宛兰穿着兜兜的画面，真的大？......高文进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描述的笑容。 李宛兰还在遐想，是啊！穿在里面，有什么打紧？而且大华很多大户人家的妻妾，时常会请青楼老鸨或者婆子教授自己一些所谓的，摄心术。说白了，就是想拴住自家男人的心，争宠。那这个兜兜，岂不正好？真要是大华女人都用，那还不赚个盆满钵满？！李宛兰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描述的笑容。 秦枫左看看右看看，咳咳两声，道：“所以，潇湘馆以后走专为女性定制的路线。不许男宾进入。也是方便女性购物有个良好的购物环境。而且，这些衣服在展示的时候，都是穿在潇湘馆的姑娘身上展现。男人若是放进来，不行，会乱。“ 李宛兰眼里闪动着希望：“那此事关键还在于，秦团长能不能一直设计出，新的好看的款式。” “你放心吧，整个大华天下，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秦枫学习素描，画过很多动漫，二次元人物，加上网络普及，什么t台走秀，维秘之夜，他看得烂熟。等过些时日，我再给你们设计丁字裤，缕空式......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7章 叛经离道 贾家内院厅房。 “你帮潇湘馆设计衣服？她卖衣服？”贾静敏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秦枫。 “是啊，劝得一名风尘女子从良，那是功德无量。我这算，劝了一整个院子的姑娘从良，你说，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秦枫得意洋洋。 如意一边按摩秦枫肩膀，一边在背后做鬼脸。贾静敏道：“若是生意做不起来，银行给她兜底，那费用比在外面租个院子开银行高很多啊！” 秦枫笑笑，全世界有钱人都是跟着t台在走。贾静敏比自己足足少了千年的见识！ 银行开在大华第一家t台边上，那就是耗子掉进米缸，饿狼进了羊圈！把兜底费用当成租金，还真不算贵。而且，就凭自己脑子里那些各种衣服样式，潇湘馆这生意，哪有做不起来的？ 如意又接一句：“那秦先生，是不是就可以随时去烟柳街？潇湘馆？” 秦枫正色道：“我去哪里做什么？就算是看银行的工作，我也会带上你们一起去。” “真的么？”如意在秦枫身后笑问。 “真的，潇湘馆还要大幅改造，这事儿高文进与李宛兰衔接，我以后就是隔三差五画几张衣服款式给她们。连颜色，细节都是她们自己做主。”说到这里，秦枫一怔：“不好，高文进这几天会常去潇湘馆，他的思想会不会堕落？” 贾静敏甩个白眼：“高文进的事，需要你操心？反正你别把贾颂带去那家银行。周围全是青楼，以后在银行上班的那些员工，才真会受影响。” 秦枫嘿嘿一笑：“十两银一个月，那些秀才去不起，想要去见识，就得努力工作，拉存款得奖金。这也算动力吧。” 贾静敏嘴巴一撇：“男人尽都是花花肠子！”言毕狠狠剜一眼秦枫。 秦枫故作皱眉沉思状：“这事儿，我做的有些差了。”贾静敏见秦枫一脸自责，忍不住宽慰道：“你没做错，她们也都是可怜人。而且人家落到这地步，民团是有责任。” 秦枫点头：“我是觉得，把高文进放去那里，这件事错了。所以，如意拿把剪子过来。” 如意答应一声往外间走去。 贾静敏一脸疑惑道：“文人士子都是去那里耍乐，若有风流韵事，还引以为傲。高文进的事，你不用这么操心吧？” 秦枫道：“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不过，我还是要给自己一些惩罚，下次做事要考虑周详一些！” 如意拿着一把雪亮的剪子，道：“秦先生你要剪什么？” “给我。”秦枫接过剪刀，一手扯着自己发髻，一手剪刀过去，咔嚓咔嚓几下。贾静敏一声惊呼：“不可！” “做错事情，就得受处罚。”秦枫一边说，一边把手里发髻剪下。一头黑发刷地垂下来。秦枫用手捋捋：“如意，木梳子呢？” 如意一双手紧紧捂着自己嘴巴，眼睛盯着秦枫：“秦先生，你，你真这样处罚自己？” “是啊！做错事不接受处罚，心里就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我学学曹孟德，以发代首。嗯，接受了处罚，我这心里，轻松了很多。如意，把木梳子拿来。”秦枫真是长吐了一口气，南昌现在正是天气炎热之时，头闲话？” “他说他的，我走我的。敢指着我说，我揍他丫的！”秦枫满不在乎。 “可是，流言蜚语，也能伤人啊！”贾小姐面露担忧。 “我根本就做不到，让所有人喜欢我。所以，我只要做到，让我在乎的人喜欢我就是。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乎。”秦枫笑道：“我又不入仕做官，不怕被人非议。” 贾静敏轻轻点头，这种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和信心，或许，就是这个男人屡屡创造奇迹的原因。 头上戴着网巾帽，走在街上还真没几个人注意秦枫。秦枫脚下生风，径直往校场而去，常走路是健身，常骑马伤身。所以秦枫出门，一般都是步行。 校场上，民团军士阵阵呐喊，民团现在1200名军士，三个营三百人，分别是贾颂，舒勇，张环三人担任营长。营长以下，他们自选。 还有300人变成特务营，由风连生担任营长。这个营比较复杂，风连生将他们分成纠察连，侦查连，警卫连。风连生还打算按照锦衣卫的一些方式训练。 银行每天轮换过去执勤。但都是贾颂带队。吴文耀的小女儿吴莹也到银行上班了，就跟在贾静敏身边，贾松也乐得天天去银行执勤。 舒勇一直留在校场主抓训练，过些日子，民团就要给自己第一营授旗！要是军士走得不好，那是打自己的脸。 舒勇现在对秦枫言听计从，秦枫明显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对家将张环还算特殊提拔。就是吃草，贾颂等人也是跟着一起吃。高文进不算，那家伙都没有好好训练过，也没有带兵。 舒勇不仅训练积极，还把莫离请来，舒勇带着几个军士，在莫离面前一次又一次演绎授旗动作。秦枫走过去，靠着回忆指点几句，才发现莫离通过研究和实际考察，已然比自己还显得内行。设计的动作一板一眼，尽显军人姿态。 见高文进从校场一厢房出来，秦枫转身正要离开，舒勇靠过来轻声问：“秦团长，你的发髻呢？” “剪了。” “干嘛要剪？”舒勇张大眼睛。 “不剪，那军礼服的大盖帽，戴的稳吗？”秦枫施施然离去。留下贾颂在原地深思。 高文进冲秦枫挥挥手，在校场厅房门口等着秦枫，两人一起进屋坐下。 高文进笑道：“昨儿那旗袍画你给了李宛兰，我昨晚看书就觉得脑子浆糊了，这样下去，怎么应付明年乡试？你得再给我画一张。” “傻不傻！天天抱着画看？以后我给她的画，都会变成现实。去青楼看活人不好吗？而且，我会教李姑娘那里的姑娘走台步，那可是大华独一无二的步伐。每一步，都像一只猫，在挠你的心，所以叫猫步！保准你看得流口水！“秦枫一脸坏笑。 “是你说的，那里不接待男人。”高文进瞪眼道。 “是不接待男人，有女宾购物也不接待。可是，衣服发布前，训练时，还有彩排，就是正儿八经模拟演绎。我们两就必须去看现场效果！该整改就整改，懂吗？我既是老板又是设计师！这是正儿八经的工作！“ “是啊，对对，工作，哈哈哈！”高文进一脸欢笑：“说好啊，要去同去，你可不能独自去检查效果。” 秦枫往椅子上一趟，手指弯弯指一下茶壶。高文进赶紧取杯倒茶：“我来，我来给你倒茶，吃点心不？” “不用了，就冲你这态度。你放心，快乐的好事都需要分享。我不仅带你去潇湘馆，还带着你拯救苍生，享受人生。”秦枫得意洋洋：“看到没，我们一分钱不花，又多开一间分行，还是在销金窟中间！” “前提是，你的法子能让潇湘馆生意兴隆。”高文进道。 “我一定要她火！她火了，银行就大有文章可做！以后云山那边的生意，舒怡她们的香水，都能跟着一起火。”秦枫端起茶盅喝一口茶水：“舒坦！” 高文进脸色一变，围着秦枫转了几圈：“啧啧，我就说嘛，今天你的样子有点怪，原来，你头发没了？” “嗯，昨天我觉得让你经常去潇湘馆办事，怕你经不起诱惑，然后堕落。想到这结果，我有些自责，所以处罚自己，剪发告诫。”秦枫一脸真诚。 “舒服吗？”高文进对秦枫的回答嗤之以鼻：“我问，你头舒服吗？“ “还行，凉快多了，难怪牦牛贩过来，都要先剃毛的。” 高文进想了想，走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把剪刀，铜镜进来：“昨天的事，牵连了你，我也很自责，来，帮我剪一剪。” 秦枫讶异道：“你不怕人说你不孝？” “不孝有三，一是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二是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三是不娶妻生子，断绝后代。哪里说了头发之事？” “探花郎说话就是有水平，真要剪？” “从小到大，我一直循规蹈矩，安分守己。来民团以后，却常有酣畅淋漓之感。今日我也想试试，叛经离道是什么滋味。你是团长都敢剪发，我为何不敢？”高文进坐下，指指头：“来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8章 潜移默化 民团杀牦牛的训练方式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先前那么频繁，也远没有第一次那么精彩，现在更多是一种表演性质。 但是只要是吃牦牛肉，民团秦团长和高参谋就会留在民团吃饭。 这两人又一路走出厅房，前往自己的用餐厢房。两个脑袋上都没有发髻，这就有点引人注目了。而且，军士在校场只能走直线，遇到官员要敬礼，一敬礼一抬头就会发现团长和参谋头发基本都没了。 “叛经离道的感觉如何？”秦枫侧头笑道。 ”龙归大海，鸟飞入林。无拘无束，逍遥自在。“高文进道：”平时畏之如虎，真正一剪刀下去，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更重要的是，凉快多了。“ “舒服不？” “舒服，头都变得更轻松灵活了。” 众目睽睽下，两人走到水池边。秦枫拿起水瓢舀满水，高文进弯腰伸头，一瓢水从头淋下，高文进甩甩头，用面帕在脸上，头上几抹几抹。 秦枫再弯腰伸头，高文进也一瓢水给他从头淋下。 舒勇看得直哆嗦，感觉一股凉气从头到脚。大热天，这么来一下，可能真的很爽啊！ 这一天校场，民团军士的话题是，秦团长和高参谋，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大华的大户人家，几家人甚至十几家人住在一起，就是大院子套小院子。共用一个大院门，又各自拥有自己的小院。小院子与小院子之间，花草树木，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晚上，江西巡抚大院内，一侧小院子，冲出一名小厮，一溜烟往前面巡抚府前厅跑去。 厅内舒巡抚正与堂弟舒子澄议事，舒子澄道：“大哥，汪公公的消息来了？” 舒庭轩点点头：“皇上着钦差查万民书真假，认定那是一块假腰牌。至于我是功是过，就要看成绩。” 舒子澄笑道：“这和大哥当初预料的差不多。万民书无虞，都是真的，现在每天都还有人在投。关键还是今年的税银。秦枫那边收清洁费，开银行都很顺利，我仔细捋过他的思路。我觉得可行！” “说说看。” “如果大户人家愿意把家里存的银子，存进银行，秦枫再借出去运货南下，这一块商品进出的税收，就是多出来的。这一块商品的制作销售，也需要大量人手，灾民不愿意回原籍的，也能有个事做。人口总人数一增加，其余的税收也就上来了。”舒子澄还是下了心思去了解银行的。 “其他府县人口就流失了，他们的税收也会减少。这么一来一回，江西总人口数目没有增加，总税能增收？”舒巡抚问道。 “能，如果商货的运量足够大。”舒子澄又道：“大华的文房四宝，布匹绸缎，瓷器，木器，铁器等，在南边都是供不应求。不愁销路。只要有足够的本钱，有大量的人手制作，生产。实现这一点，税收，灾民以后的生活，都能解决了” 舒庭轩点点头，又道：“汪公公的人还说，秦枫在云山投资很多银子建立兵器局，炼铁炉。还找汪公公帮着联系铁锭，铜锭，铅锭，费银不少。你怎么看？“ “看他选人，训练，饷银。他想把民团打造成一支百战之师，为他的商货保驾护航。民团，银行，都是为贩运商货。在云山做事的人叫徐启明，常州府人。学问不特别出彩，但是其他杂艺很精，喜欢西人的算学，这一点和秦枫很像。徐启明还有段经历，做过军器小吏，曾经提出军器制改，还要改变制作流程。但是经费不足，所以无人理会。”舒子澄顿一下，又道：”想必秦枫给予他足够的银两，让他制作最好的军器？“ “哼，一个国家，一个朝廷做不下来的事，竟然要靠两个百姓来做？这是大华之福？还是大华之哀？”舒庭轩侧头看着舒子澄道：“你觉得秦枫为人如何？” “最初觉得此人贪财，有些短视，后来见他所作所为，似乎一切都是在为南下走商准备？是为了赚更多的银子？还是其他，我看不出来，但是这一切，看起来对官府，百姓都利大于弊。说到他个人，算得上有情有义，杀戮果断，不太循规蹈矩，行事不拘一格。”舒子澄摇摇头，若是止步于此，他是个人物。若是不止于此，我就看不透了。 “武装！”舒庭轩道：“他赚银子，南下走商，都是为了这支军队。他如果一直这么重用舒勇，我就一直支持他！” 舒子澄沉吟不语，锁眉思考。 门外一名小厮惶惶然喊道：“老爷，二老爷，舒少爷要割发谢罪！” “什么？” 舒子澄起身正要告罪，舒庭轩一摆手：“少废话，一起去看看！” 两人跟着小厮，急急走进小院，推开舒勇房门，进屋一看，舒勇已将头发剪短，正对着铜镜，吃力地修理。 舒子澄大惊失色：“你发哪门子疯？” 舒勇回头，嘴巴一咧，带着哭腔：“伯父，爹，孩儿今日训练军士，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一名军士，打伤了。民团虽然没有惩戒我，但孩儿心里不安，割发以示惩戒！” 舒子澄脸上肉一抽：“那也不用割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不懂吗？“ “就是懂，才这样惩戒我自己。” 舒子澄一脸纠结：“你，你，你这样怎么有脸出门啊！” “男儿汉有错敢担当，我怕什么？” 舒庭轩看着舒勇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强忍住笑，劝道：“剪都剪了，他自己不怕别人嘲笑，你着什么急？舒勇说得没错，有惩戒，才有记性。走吧，他知错就行了。过段时间，不又会长出来么！” 舒庭轩拉着舒子澄走两步，回头道：“既然剪了，就找人帮你好好收拾一下。” 舒勇答应一声，向两人行个礼。 第二日，当舒勇的？” “我姐今早说的。” “我昨晚也是这么跟我爹说的，我犯小错，所以割发谢罪。”舒勇指指自己的头：“动动脑子，你先生可是亲口跟我说的，不剪头发，怎么戴得稳大盖帽？！” 舒勇又转过头，一脸鄙视看着风连生：“你瞧那个发髻，里面不晓得养着多少虱子！真够恶心！“ 风连生有点不服气：“剪掉就是不孝！” 舒勇呵呵两声：“你给我说说，哪家老人临终时候，叮嘱后辈留好头发的？” 风连生一窒，也是，还真没有遇到这种留遗言的，一般都是说照顾好老的，养护好小的，家庭和睦这类。说头发的，还真没有。 在舒勇的威逼利诱下，自己又以身作则，张环和赵仓，也无奈剃个光头。这两位不是读书人，都有家小，倒也不在乎别人闲话。 贾颂找到王成，李柱，贾颂又详细说了大盖帽的特点。三人一嘀咕，也觉得舒勇说得对，不能给秦先生脸上抹黑。而且，孝顺与否是看实际行动，对于王成，李柱而言，官做得大，银子赚得多，那就是最大的孝顺。 贾颂剪发倒没那么复杂，有秦先生在前，贾颂刚提出来，贾夫人只是犹豫一下就答应了。还是如意亲自操剪刀，她给秦枫剪过，有经验。 风连生也在暗自计较，如果贾颂等人都不剪，自己也可以不剪。但是如果都剪了，自己不剪，会不会影响团结？秦团长嘴里不说！心里会怎么想？ 当九名教官都把头发剪掉时，军士就有人跟着剪，慢慢地，校场里面的短发，光头，越来越多。而长头发也越来越不受人待见。这么热的天，天天都在训练，头发确实又脏又臭。 洗一次，费时，还要请人帮忙扎发髻。军营里面都是男人，一个男人替另一个男人梳头扎头发，大华人见惯不惊，但在秦枫眼里，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多好，洗脸的时候，头上抹一抹，完事！而且，确实舒服凉快！ 高文进望着满场军士，有些感触：“这就是潜移默化？” “重要的是，大家觉得这样方便，干净。其实，很多人老早就想剪掉头发，但没有勇气。我们只是，带个头而已。”秦枫笑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39章 一波才平 江西南昌楚王宫内。 楚王李辰濠召集一众人等，笑道：“方才汪公公派人来传了口信，皇上宽宏，腰牌为假腰牌，已销毁。责令我王府以后对从属严加管束。罚我王府一年俸禄开支。圣喻过几日就到，此事就算完了。“ 王世子李建问道：“父王，那还有必要派人去京城么？” 楚王道：“我左思右想，传言终不可信。而且皇上才斥责了我等。现在马上派人去京城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此事以后再说吧。” 又侧头对楚王府长史孙正义道：”早知如此，就不该上那请罪书，直接说被人冒名多好！” 孙正义摇头道：“王爷，皇上也不想王府丢了颜面，这是皇上宽宏。可王爷对皇上的态度就很重要，或许皇上就是看王爷实诚，才罚俸从轻处理。” 楚王想一想，点头道：“长史言之有理！不过这罚的也太多了，好几万两银子！这账，得记在秦枫头上！” 李建看一眼赵纪：“赵先生不是说，那个吴瑾，愿意出力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赵纪欠身，道：“吴瑾还在计较，若有良策，必会使人来知会我。” 幕僚梁宁呵呵两声，道：“这都好些天了，就怕他是随口敷衍赵先生，心里却指望着王府替他出口气呢。”赵纪似乎越来越受楚王青睐，梁宁心里有些不满。 赵纪道：“吴瑾能为吴家主事，说明是有些能力的。他与秦枫暗中斗过，梦寐以求的女子也输给秦枫。对秦枫的恨意比我们只多不少。他是打算谋定而后动。” 侍卫长马洪道：“王爷，要不属下带人，找个夜晚，一刀结果了他！” 孙正义吓一跳：“万万不可，他是民团指挥使，秀才。半个官身了，杀他形同造反。一旦查实，这罪名王府怕是担不起。” 楚王也道：“长史说得对，秦枫有功名，不是一般百姓。暗杀他，等于得罪了士林，朝廷，他们正嫌我们这些藩王是朝廷的负担。皇上要是撑不住，把我贬了，你们也就没有了吃饭的地方。” 梁宁有心表现，道：“王爷，我这里有一策，不过细节不算完善。” 楚王道：“说吧，不完善大家一起商议一下。” 梁宁道：“秦枫害的王爷失去银钱，我们也可以让他银钱受损。秦枫新开银行，我们就从这里下手。“ 孙正义道：”我去过银行，为王府缴纳清洁费，那里戒备森严，你想都别想。“ 梁宁摇头道：“怎么敢抢银行？就算抢到也容易被查出来。我指，如果有人把钱存进银行，我们绑了人，能不能想个法子逼他去取钱。最后银行会不会给那人赔钱？赔，他就银钱受损。不赔，他名誉受损。消息传出去，银行就不一定做得起来。” 楚王眼睛一亮：“这是个法子！取出来的银子，就算补贴我王府损失！ 孙正义道：”我那天只开户，缴纳清洁费。但银行的秀才告诉我一些规矩，如果存银进去，会给你一个本子，可以填银转移支付，也可以填银取现银。具体我不甚了然。但我想，绑人取银，怕没这么简单。” 马洪道：“人在我手上，刀在他脖子上！问出究竟不就行了？” 梁宁道：“吴瑾是商户，又经常南下走商。他必然认识一些山上的人，既然他愿意为王爷效力。就让他找些山上的人来做这件事？不管事情成败，都与我王府无关。” 孙正义立马松一口气，道：“只要不牵扯上王府，就可以！” 楚王看着赵纪道：“那就辛苦一趟赵先生，再去跟吴瑾说说，好好策划策划。” 赵纪无奈，口里答应一声。心里暗暗叫苦，真当人家吴瑾是冤大头？还是傻蛋？ ...... 赵纪对吴瑾说完原委，一脸歉意：“吴兄弟，愚兄也觉得，王府这样做有些过分。我们商量一下，怎么给拒绝了他。”虽然只有两次并肩作战的经历，但这两次都是坦身相见，赵纪对吴瑾，反而更多些好感。 吴瑾笑笑：“要我找人，不能牵扯王府，还要把抢来的银子分一些给王府。王府的人，算账倒是蛮厉害。” 赵纪讪讪一笑：“是啊，吴兄如能做成这样，又何必需要王府。我们这不是商量么，怎么回绝。“ 吴瑾摇摇头：“难得王爷，看得起我，那我吴瑾就琢磨琢磨。不过，此事需要详细思量，赵兄在我这里休息一天，明早送赵兄回王府，若不可行，一切作罢。若可行，我将计划告知赵兄，如何？” 赵纪连连点头：“如此最好！” 吴瑾笑道：“那我安排赵兄先去歇息，上次那两舞女今日不便，我另外安排人伺候你。今夜，就只能赵兄孤军奋战了，希望赵兄一路驰骋，不要过早一溃千里！” 赵纪眉开眼笑：“有劳吴兄弟了。” 等赵纪跟着一名丫鬟离开，冯管事从里间走出来，一脸不屑：“老爷，这王府的人，真当老爷人善好欺负啊！” “他们生下来就高高在上，他们以为，为他们做事就是理所当然。”吴瑾转头对冯管事道：“你联系一下高霸王的人，有个活，收益高，但是风险极大。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想做，事后不能牵连到我。” 冯管事道：“老爷，真为他们做啊？” 吴瑾摇头：”我就牵线搭桥。哼，王爷想要出气，想要银子，还得掺和进来。成！大家都出口气。赵纪也能受重用，不成，王爷会更恼秦枫。你尽管去吧。“ 冯管事点头离开。 一只鸽子，从南昌城某一处，扑腾扑腾几下，展翅飞向远处。 高霸王是一伙强盗头目，盘踞在南昌城外百里一处深山中。一次劫道收买路钱认识吴瑾，两人都有心结交，几番交谈，几番联络。吴瑾就在南昌为高霸王销脏，提供其他商队线路，人手，装备。两人这么合作几年，还合拍。但是商户走商越来越加强护卫，高霸王打劫也越来越吃力。 上一次陷害贾家，就是高霸王派人来协助，事后收了酬劳，又要求吴瑾提供南昌富户资料，企图伺机做几票大的。虽然吴瑾没有成事，但还是给了酬劳和资料。 只是南昌因为救灾，各处城门防备严整，高霸王一直寻不到机会进城。 城外也有富户，但是城外的富户，就是因为在城外，所以修墙练勇，打起来比厢军还猛。烽火一点，还有其他富户支援，城里支援。高霸王拦路打劫可以，攻城略地就算了。 这天，一身肥肉的高霸王，上身赤裸，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搓着脚丫子，一只手喝酒吃肉。对面坐着曾在贾家的齐掌柜。齐掌柜本姓齐，齐元亮。山寨的二当家，因为他既会抢人，又会算账，所以外号齐掌柜，在贾家做掌柜卧底，算是他本色演出。 高霸王道：“齐老二，现在的活儿越来越少，城里一时半会儿混不进去，以后的日子咋过？” 齐掌柜道：“我听说，陕西那边，有人拉起几万人的队伍，一路杀官抢银抢女人，好不威风！朝廷都拿他们没辙，最后还招安吃皇粮。“ 高霸王撇撇嘴：“这是条路，那你也得先有上万的人啊！我们连这几百号人，都快养不活了，哪还有钱招万人？别说西北那边，就是福建那面，你只要有钱，给银子，给吃的，给武器，立刻就能拉起队伍。现在，吃不上饭的人，越来越多，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弄银子。“ ”等吧，等南昌松懈点，我们一点一点把人混进去。“齐掌柜也一脸无奈，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怀念在贾家那段时光。 一名喽啰跑来：“大当家，二当家，城里有消息来了。” 齐掌柜接过喽啰递上的薄娟，仔细打开，几行蝇文小字。 鸽子送信，太重不行，所以信纸越薄越好，字越少越好。 齐掌柜抬头道：“吴瑾那里有个活，利润大，但是风险也极大，问我们要不要派人先去谈谈。” 高霸王点点头：“吴瑾的活都不轻松，但他出手大方，上次他自己搞砸了，也没有亏欠我们，去谈谈吧。还是你去，别进城，在城外约个地方。” 齐掌柜点点头：”我去放鸽子。“虽然有酒有肉，但是齐掌柜没有一点食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0章 一波又起 赵纪尽情欢愉一夜，直到日上两杆才起床。收拾一下自己，再有丫鬟带着来到厅房用饭。 吴瑾笑呵呵迎上来道：“赵先生辛苦，昨晚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吴兄弟对赵某，真的是太过盛情，赵某受之有愧啊！”赵纪这话出自真心。 吴瑾把着赵纪手臂：“你我既然兄弟想称，以后还要更多合作，打下我们自己的一方天地。赵兄就不必客套了。来来，先请坐下。” 赵纪笑眯眯坐下...... 回到楚王府。 事涉机密，赵纪密报王爷，只有侍卫长马洪在旁。马洪是侍卫长，楚王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赵纪道：“王爷，吴瑾计划是，那边来二三十个人，混在王爷的护卫随从里面进城。进城以后在王府落脚。这样才不会惹人生疑。而后吴瑾找到目标，将人劫持以后，取到银两，也直接拉到王府。这些人再跟随王府随从一起出城。最后尘埃落定，再释放人质。“ 马洪摇头道：“不行！这样其实直接把王府牵连在内！与盗贼合谋，出事可就是大事！” 楚王也面露难色。 赵纪道：“如今南昌进出都要检查，无根无源之人不但进不了城，还要接受审查。几十名盗贼，根本混不进来。没有人手，这事儿就没法做。只有王府的随从免检，他们可以堂而皇之混进来。” “是免检，但是一进一出要核对人数。”马洪道。 “王府随从出去几百人，中途回来一次带百八十人进来。再寻个理由出去又把百八十人带出去。一进一出人数相符。最后王府所有随从回城，也刚好符合。”赵纪道：“此事已经天衣无缝，这些人进城以后躲在王府，只是最后拉银子才出去，从银行把银子拉回王府，再把人送出去，此事就无迹可寻。银子留在王府，王爷留一半，剩下一半改日交给吴瑾。若是任盗贼拉走银子，一是危险，二来见钱眼开，他们事后未必愿意再分一半出来。” 楚王脸色微微一红，方才听到银子拉进王府，他也动了独吞的心思。 赵纪接着道：“这些人在外面，还是有些势力，他们也想攀附王府。如果这一次和王府合作愉快，以后王爷有事，也是一大臂力。” 楚王犹豫了，马洪问道：“王爷，要不要再问问长史孙正义？” 楚王摇头：“和他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没看透他？此人只图自己安稳，胆小如鼠。凡事事前垂询他，都不可行！事后再告诉他，他就只能跟我们一条心了。我且问你，赵先生说的带人进出城这块儿，你觉得有纰漏没？” 马洪想想：“行，进出城没有问题。” 楚王又问赵纪：“绑人的计划呢？” 赵纪道：“银行开业不久，几乎都是存清洁费的。但还是有些人家存银，吴先生选定了一人，穆家家主穆忠仁。此人在乌井路做瓷器买卖，与同街成衣店老板吴文耀是亲家，吴文耀大女儿是他大儿媳妇。吴文耀和民团关系极好，民团军服，银行制服都是他在打理，就是在他的鼓动下，穆忠仁把自家银子都存进了银行。据传，少说也有两三万两。“ 楚王道：“怎么绑？” “穆忠仁近期迷上了百花园的百合姑娘，在她身上打赏了不少，但人家姑娘愣是连手都没给他碰一下。此事百花园熟客都知道。刚好百合姑娘生辰渐近，王府选一名机敏的丫鬟冒充百合园的丫鬟，以为百合姑娘提前庆生之名将穆忠仁引上西湖花船。既然是庆生，穆忠仁要讨好姑娘，就会带上支票薄。就在花船上钢刀压颈，逼他开出支票。“ “拿着支票就能取银子？” “对，吴先生在银行问过，存银以后，会给一本支票薄，要给谁付银子，只要在一张支票上写上银两数目，盖上印章，任何人可以凭票去银行取银。吴先生特意叮嘱，怕穆忠仁在支票动手脚，一定要明确告诉穆忠仁，取不出银子，就要他的命！“赵纪接着道：”拿着支票，余人提前备好车辆等在银行门口，拉上银子回王府。山里的人紧跟着王府队伍出城。最后释放穆忠仁，让他自己去找银行索赔！“ 楚王思忖一下，看着马洪道：“你觉得能行不？” “听起来，确实不错，没什么纰漏。”马洪点头道。 楚王沉吟片刻，咬咬牙：”那就干！绑人取银，都是他们做，也牵扯不到我名下！你让吴谨去接洽安排！“ ...... 两日后，齐掌柜去了山下一趟，回来和高霸王聚在一起喝酒。高霸王还是上身赤裸，翘着二郎腿，一手搓着脚丫，一手喝酒吃茶，看一眼齐掌柜：”你怎么不吃？“ “刚在山下吃过，脑子里有事，也不敢喝酒，怕浆糊。” 高霸王端起土碗，美滋滋了一声：“让魏疤子带人去，他自己选用顺手的兄弟。取了银子送进楚王府，也不怕他有二心。” “他对南昌不熟悉，要不我跟着一起去？” 魏疤子在山头坐第三把交椅。齐掌柜虽然排老二，但是他以谋略为长，单打独斗以及人气值，反而不如魏疤子。就算高霸王出意外，也是魏疤子坐老大。 齐掌柜在山头永远坐军师位置，二把手。 “你上次在官府挂了号，吴谨也说了这次风险极大，有王府的人照应，你何必要去？” 高霸王信得过齐掌柜，但是防着魏疤子。 “王府带人进城，出城，我去了南昌直接留在王府给魏疤子参谋，我不会有事。我也希望这次可以成功，拿到万儿八千银子，还可以和王爷搭上关系。万一以后有机会，咱们也被招安，就可以吃皇粮了。”齐掌柜说得悠然神往：“高霸王你做大将军，那是光宗耀祖啊！” “行！那就依你。” ...... 七月半祭祖节临近，楚王李辰濠体恤民情，为避免与民间祭祖活动相冲突。特意提前几日，在云山清风观祭祖。请观主王守义真人，主持盛大祈福吉祥道场。 当日清风观不接待任何闲杂人等。 一早，天蒙蒙亮，楚王李辰濠盛势出行。旗牌开路，旌旗招展，卫卒数百拱卫，奉舆辇，仪仗随，指挥前驱。驾出正阳门，后妃辇轿从。 城门守将早得吩咐，厢军，衙役，城门列队清道恭送。 两名书吏，摊开县薄，记录这一年难遇之盛况。 大队人马出城数里，云山遥遥在望。楚王车驾不知何故，却突然就地停下，骑兵前后两边路一封。 还好，大清早路上也没有人烟。侍卫长马洪带着一队骑兵在周边巡逻清场。 魏疤子皮肤黝黑，身材矮壮。趴在路边百步以外几排大树下，看到浩浩荡荡，气势威严的楚王仪仗车驾沿路而来，对身边的齐掌柜道：“真是气派，威风！我若是有这么一天，死了都值得！” 两人隔得太近，一股口臭迎面扑来，齐掌柜一皱眉，道：“这是亲王！你不可能有这么一天。死倒是一定会死。” “你不羡慕？” “羡慕，但是我不想。这一辈子，能做到队伍里那名将军那样，我就知足了。”齐掌柜扭头深呼吸一口，道：“来了，打出令旗。” 一名土匪举起一面三角红旗。 一队百十骑兵，纵马围上来。齐掌柜带着魏疤子等人举起手站起来。 马洪提着缰绳，大量一下众人，喝道：“谁是领头人？怎么称呼？” “回将军话，我，齐老二。”齐掌柜跨出一步。 “多少人？” “一共24人。” 马洪手一摆，几名骑兵过来哗啦啦扔一地衣服。 “都换上！动作快点。” 这一群人手脸都没有洗干净，衣服换上也是歪瓜裂枣样，马洪看得暗皱眉头。齐掌柜看看身边弟兄还在互相取笑，虽然都是旧衣服，但都比自己身上原来的衣服好。 一些土匪还想把自己换下的衣服抱走。 马洪冷冷道：“都不要了，拿着不方便。回头我那里还有旧衣服，要进城做事，你们这衣服也不行！” 几名土匪顿时喜笑颜开，个个露出一嘴黄牙，黑牙，龅牙。 齐掌柜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厌恶。为自己曾与这些人不分彼此，一直喝酒吃肉，感到羞耻。自从在南昌城做了小几个月掌柜，齐掌柜越来越不适应山上的生活了。他做梦都想住在吴谨那样的大院子里。再有几名丫鬟，有贾小姐那样的夫人。人生才是完美。 齐掌柜十六岁，被土匪带进山做小土匪。土匪群里有个老会计，负责分配管理钱粮，物质。齐掌柜年小，乖巧，老掌柜带着他，他就学会了识字，做账。 土匪的账目是天下各种生意里面最复杂的账目，因为你都不知道接下来会进什么货，出什么货。还要计算功劳，分配奖励。能把这账做得四平八稳，不容易，是人才。 人才哪里都需要。 就连土匪打劫，火拼。也知道除了女人，不杀账房、医生、木匠、铁匠这类手艺人，甚至读书人，都是直接绑上山，威逼着入伙。 老掌柜死了，齐掌柜接班。土匪火拼几次都幸存下来，最后就跟了高霸王。 能写会算能看书的人，绝对比一般文盲精明。几年后，齐掌柜做了二把手。然后，在南昌贾家做布行掌柜。再然后，带着土匪站在马洪马前，自惭形秽。 南昌城外，楚王车驾再次出发往云山而去。分出一小半军士，百余名骑兵，百十名步兵，护着一辆马车返回南昌城。 一名骑兵纵马飞奔，几里路，半柱香不到，骑兵抵达南昌城下，手举令牌：“王妃突发疾病，王士子护送返回王府！大开城门，闲人回避！“ 城墙上一名厢军百户低声抱怨一句：“麻烦真多！”复又抬头喊道：“都动起来，清场，清路，快点快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1章 误上贼船 乌井路，穆氏瓷器行还未开门营业，一辆香车停下，一名姑娘扭着腰肢下了马车，走到门前叩门。 门子开门，姑娘微笑道：“这里有穆忠仁，穆老爷书信一封，烦请大叔转交。”羊脂玉手递上一封信，一小块碎银。 门子慌不迭点头答应，目送姑娘又袅袅娜娜登上马车而去。 “好香，好好看的姑娘。“门子咽一口唾液，关上门。 穆忠仁接过门子呈上的书信，一丝淡淡清香。打开一看，穆忠仁眼睛一亮，原来是百花园的百合姑娘送来，言称自己生辰临近。想去门前西湖一游，念及穆老板往日多有眷顾。想私下邀请穆老板巳时末同船共渡，权当是为百合姑娘提前庆祝一下。 穆忠仁不由得惊喜交加，百合园是西湖边，烟柳街的一座大型青楼。里面的姑娘都是以花为名。最出名，最当红的是牡丹三色，玫瑰三色六位姑娘。 这六位姑娘可以自选客人，基本属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清倌人，诗词歌舞，琴棋书画，样样都懂，还有一门精通。这种姑娘平时卖艺所得非常丰厚，就等着富贵客人，一掷千金为其赎身。说起来一掷千金，但是青楼培养这样一位姑娘花费也是不少，而且，培养十人，最后成功的可能就只有两三人。 不过，身份注定，青楼姑娘大多数只能为妾，你喜欢，可以待她如妻，但名义上，只能是妾，比如明朝柳如是等。陈圆圆那种被皇帝看上的，属于大多数以外的少数，特殊范畴。 所以也有一些姑娘不愿意，她们会计划好好积蓄，为自己赎身。然后买个营生，或者买房买地租赁，遇到合适的一般百姓，结为夫妻。遇不上，就独自过。 姑娘赎身价格，青楼都是提前告知，还有合约。这里面，还要说清青楼与姑娘的比例。一般三七开，如果姑娘以前做清倌人卖艺，为青楼赚得多，还有五五开的。 分给姑娘的比例，青楼以嫁妆的方式把姑娘送出去。其过程，如同普通人家嫁女。 做得好，其他姑娘看在眼里，也是自己的名气招牌。 那种坐地要钱，漫天开赎身价的，在大华行不通。 如果等不到客人赎身，自己又没有存够钱，到了限定年龄，要么自己选个客人破身。要么青楼主持拍卖，价高者得。从那以后，就落入中上列。 中上位列的姑娘，有权选择选择客人，有权决定是否陪宿。年纪再长一点，就再下一等。 中等姑娘无权选择客人，有权决定是否陪宿。再以下，就无权决定一切。 非清倌人，一律按照身材，容貌，才艺划分等级。 每一等姑娘的赎身价位也是天壤之别。 百合姑娘位列中上，愿意接待穆忠仁，为他歌舞弹唱，陪他缠绵共饮。就不愿意陪他巫山云雨。穆忠仁恰恰又喜欢她那模样，明知道姑娘是故意以此赚他银钱，他也心甘情愿。因为这种事情在青楼比比皆是。姑娘不这样吊着，那才是反常。 但一般都有个尺度，大概觉得银钱拿得差不多了，就会让你称心如意。男人称心如意一段时间，也就会移情别恋。姑娘又另外吊着一位。 这就是千年不变的青楼游戏，唯一变化的就是青楼名字。 穆忠仁接到的这种帖子也就是一种暗示。 男人在姑娘身上花费多次不能上手后，如果自己也觉得花钱差不多了，就故意少去捧场几次。类似摊牌。你一直不从，我就另找她人了。这就是博弈。 多数姑娘就会决定，再要一笔银钱，让你遂心。就会送这种帖子主动邀约。 穆忠仁看完信笺，心里自然是乐开花，他本意其实还没打算到摊牌时候，帖子就来了，看来百合姑娘是被自己打动了。 喜孜孜回到房里，穆忠仁抱出秘制药酒，舀一些出来小心翼翼灌入一个小瓷瓶，放进怀里收好。四旬大叔，办事前需要喝点劲酒。 既然是为姑娘庆祝生辰，就得送份厚礼。 穆忠仁取出银行发的支票，这个方便，写个数字给百合姑娘，也让她见识一下。然后心里开始盘算，送一百两还是二百两呢？ 百合姑娘放在秦枫前世，也算准一线女星的级别了，穆忠仁自己没觉得，百合姑娘其实一直都在嫌弃他小气。姑娘与其他客人言语之间，其他人才因此有所耳闻。 穆忠仁还是决心送二百两。最后这临门一脚可别出什么岔子。 西湖烟柳街码头，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游客乘着花船出游。穆忠仁刚走到码头，望着码头上一长溜花船，心里有些急。百合姑娘也不说清楚，到底是在哪一艘花船上。正在焦急徘徊时，一名小厮打扮上来问道：“敢问，是穆忠仁，穆老爷？” “是是，我就是。”穆忠仁点头笑答，原来人家姑娘早就派人候在这里。 小厮伸手一指湖中一艘花船，笑道：“花船已在湖面，请穆老爷随我来。我们乘小船过去。” “使得，使得。”穆忠仁随后摸出一块碎银，递给小厮：“劳烦小兄弟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一排花船，登上一艘小船，两人坐稳。艄公在船尾立稳，双手握桨，腰部一发力，小船一下窜出去，划出一道亮闪闪的水纹。 穆忠仁迎着清风，深呼吸一口，心里感觉舒畅。 小船疾，花船离岸边七八百米，盏茶功夫，就靠拢花船。花船一层出来个糙汉子，帮着拉紧缆绳，放下花船门板，穆忠仁跨上去，汉子伸手一拉，穆忠仁就跨进花船。 “多谢！”穆忠仁掸掸衣衫，举步向前。花船的船工，是不必给小费的。 沿着楼梯往上，穆忠仁一边笑呵呵探出身子，一边道：“恭祝百合姑娘......咦，百合姑娘呢？”穆忠仁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二楼不见任何一名女性，只有三名长相凶恶的汉子。手里提着腰刀，冷笑着看着他。 穆忠仁知道不妙，转身就要下楼，一看，楼下小厮，小船艄公和拉他的糙汉子，手里拿着匕首，腰刀，笑嘻嘻地看着他：“上去啊！“ 穆忠仁内心一阵惊慌，举目一看，花船周围百步无其他船只。心知中计，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二楼。 “几位大哥，大爷，这是，为了哪般？”穆忠仁拱手行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楼下三人，也跟着上楼，小厮去船舷边，拉上所有帘布，船舱内，亮着一排红灯笼。红色光线下，花船显得有些诡异。 穆忠仁开始打哆嗦：“几位大爷，到底是什么事啊？” 小厮走到穆忠仁面前，把碎银在手里抛一抛，笑道：“这小费太少！” “好说，好说，你想要多少？” “三万两！” “啊！大爷啊，我没有这么多啊，你看我这身上，像带着三万两吗？”穆忠仁哭丧着脸。 “不像！”小厮摇头，笑道：“你存进银行有多少？” 穆忠仁心一沉，唉声道：“就存了一千多两。” 小厮摆摆手，两名汉子一人拎着个人，一个精瘦老人，一个年轻汉子。赤脚，裤腿挽着一半，上身赤裸。两人都被捆绑着，嘴里塞着布条，一直呜呜叫，眼里满是惊惶。 这才是花船的船工。 汉子把年轻船工，按倒在穆忠仁面前跪着，小厮一把扯起年轻船工头发，对穆忠仁笑道：“你撒谎！”右手迅速在年轻船工脖子上一抹，一股鲜血一下喷出来，射穆忠仁一头一脸。“啊！”穆忠仁吓得一声惨叫，腿一软就瘫软在地。 年轻船工身子乱扭几下，汉子死死按住他，不一会儿，年轻船工就没了声息，倒在血泊中。 身后老船工眼里满是绝望和愤怒，他嘴里呜呜叫着，脖子上青筋毕露，眼睛就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用力挣扎，却被两人死死按住。 小厮走到穆忠仁面前，蹲下身子：“别在乱叫了，不然割断你喉咙，而且，你叫，也没人听得见。” 穆忠仁哆嗦着点头，身下一湿。却是吓得小便失禁了。 两名汉子过来，扶着穆忠仁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给他一张面帕，还端来一盆水。小厮笑道：“洗洗，洗干净。我们就是和你商量个事儿。你也不会有银两损失。” 穆忠仁哆嗦着，用面帕清洗自己头脸，用力搽身上的血。搽着搽着，眼泪就流下来。再一看面前一盆水红红的，不知是血水太红，还是红灯笼映红。闻着刺鼻的血腥味，看看地上的尸体，悲戚的老船工。穆忠仁一下没忍住，哇地一声呕吐出来。一盆血水和着呕吐物，散发出难闻的臭味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2章 徒生意外 见穆忠仁如此不堪，小厮面露嫌弃地退几步。等穆忠仁吐干净，小厮摆摆手，一汉子端着盆子下楼，另两汉子又拎着穆忠仁来到小厮面前。 “我们和秦枫有笔账没算清楚。所以你把银行里的银子，开票取给我们。我们拿到银子以后，就会放过你。然后，你去找银行索赔。如果银行不赔偿你，他就开不下去，所以，他一定会赔给你！算起来，你没有任何损失。如果你不合作，我就杀了你。重新绑个人过来！想想吧，你这么有钱，还有很多美女，美食，没有享受够，这么死了多不划算，对吧？”小厮轻言细语道。 “你们会放过我？”穆忠仁哆嗦着问。 “我们只是求财。你和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也只想找秦枫麻烦。放过你，你才可以去找银行索赔，现在告诉我，你在银行存了多少？记住，你再撒谎，我就杀了船老大！下一次撒谎，我就杀你。”小厮耐心解释规则。 穆忠仁看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的老船工，哆嗦道：“存了三万三千两。” “票带了？” 穆忠仁点点头。 “自己拿出来吧。来啊，给穆老爷倒杯水润润喉咙，再，笔墨伺候。”小厮扯着半边嘴巴冷笑道：“穆老爷，我如果取不出银子，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知道！” 小厮点点头：“我们只要三万两，就算银行不陪你，你还有三千两，一样能过好日子，对吧？呵呵，你休息一下，不哆嗦了，就写吧。” ...... 穆忠仁填好支票，取出一个寸大的印章，在支票上一盖。然后把印章移到留底联和支票的开缝处，看一眼地上船工的尸体。穆忠仁埋下头，看着支票，认认真真地盖上一个骑缝章。然后用手撕下支票递给小厮：“可以了。” “那这个去银行，就能取出银子？”小厮翻覆着手里的支票。 穆忠仁点点头。 小厮一摆手，一名汉子又把老船工拖到穆忠仁面前，小厮冷冷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取不出银子，你就和他一样！”汉子手起一捅，一把匕首插进老船工心口。 穆忠仁一声哀嚎，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小厮挥挥手里支票：“穆老爷，我最后问你，你需不需要，重写一张？” 穆忠仁一边哀嚎，一边用手擂地：“天啊！我的天啊！能取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啊，啊！能取出银子来啊！” 一名汉子从老船工嘴里扯出布团，用力塞进穆忠仁嘴里。穆忠仁流着眼泪，呜呜摇头，瘫在地上抽搐。 扮成小船艄公的贼人载着小厮，往岸边划去。 ...... 大华银行门口，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等着银行叫到自己的号码，依次进入银行开户存清洁费。大华银行开门至今好些天了。每天都是这样人气爆满。 秦枫内心很得意，前生的现代化银行，是到处拉客户。我开的银行，是排着队抢着进来缴费。哈哈，爱缴不缴，不缴滚蛋！大华银行，现在就是这么屌！ 秦枫现在是两边跑，一早去校场看看，然后来银行看看贾行长。 高文进也是两边跑，一早和秦枫在校场上看看，说说事情。然后去潇湘馆，管理那边的施工改造。 潇湘馆留下的十几位姑娘，一听到有银行兜底，以后重新做一门生意，就是天天穿新衣服在台上走，比以前陪侍客人，轻松多了。于是个个都有些开心，生活有了新的希望，也有了新的要求。 高文进还带来一些高跟布鞋，要大家重新学会走路。问题是，这些高跟有点细，一不小心就会扭到脚。但是女人天生对高跟鞋有适应能力。几天时间，基本都能正常行走了，木质跟底下钉了铁片，走起路来，咔咔的响。 据说大家再熟练几天，能从早到晚穿着行走一天，就算合格。然后秦团长又会来教大家走新的步伐，叫猫步。这是新工作最基本的要求，这鞋子，也是秦团长请鞋行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以后，这跟儿还会更细。 高文进和潇湘馆里的姑娘渐渐熟络起来，他还听到一个传闻，潇湘馆老板李宛兰，以前是南直隶那边的一个红牌清倌人。是去年带着三名姑娘，突然来到南昌，接下了潇湘馆。 还有姑娘起哄高文进：“清倌人，有可能还是雏儿哦！别看李妈咪上点年龄，又是老鸨。给我们讲授经验，都是从外面请老鸨来，她走路也是蹦着腿儿。高公子，你敢不敢去试试？” 高文进年轻，但以前专心学习，之后又沉沦几年。实践的风月经验和秦枫一样，零基础。他总是被姑娘们逗得脸红脖子粗。但是，他又乐在其中。 秦枫往银行跑，他就往潇湘馆跑，大家各行其事。 正午时分，一名身着讲究的年轻公子，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施施然走到大华银行门前。正是先前花船上逼迫穆忠仁的小厮。 门口一名民团军士，手一摆：“号码？” “什么号码？”公子一愣。 “早上过来排队，拿到号码依次进银行。你没有号码，明天早点来排队！”军士煞有介事解释。 “明天来排队？”公子重复一句，叫道：“这是什么规矩啊？” “大华银行的规矩！不服气？你别来啊！“民团军士怼一句，好好说不听，比声音大。谁拍谁？我们可是杀过牦牛，杀过人！ “你！”公子气得一脸煞白，叫道：“有这么做生意的？不让人进去？我闲着没事，一大早来排队？你是不是店大欺客？！” “是啊！我们银行从开门那天，就这规矩！我放你进去，人家那些手里有号的怎么办？你想插队，你问问他们同意不？” “对啊！我们都是排队！你凭什么要进去？” “小白脸，今天没你事，明日请早！” “民团兄弟，好样的！我就想着，你是不是会开后门！” 民团军士洋洋得意，蔑视着公子哥儿。 公子一脸愕然，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这下好，连门都进不去？正不知所措时，有一人在人群说一句：“存清洁费，都是排队。你也要排，除非取银子。就不一样了。” 公子抬头就喊：“我取银子，我的银子存在银行，我取银子！干嘛要排队。”言毕取出一张票据在手里挥舞。 人群里，先前说话的那人，悄然转身而去。 军士有些吃不准，这些日子，只见存银，没见过取银。当下一军士就跑进去找到贾颂。 贾颂问过大堂值班的秀才，放了公子进来。秀才笑眯眯接过公子递上来的支票，眼睛一搭，脸色一变，取银三万的支票。 公子斜着眼睛问道：“取不取啊？” “公子稍候，要先核对账目。账上有银，自然能取。” “好！” 秀才带着公子来到柜前，把支票递给里面的会计，会计取账，核对金额以后。再把支票印章处一对折，用支票上半个红章，按在账户上，和账户上留下的印鉴章印重叠，每一个字，笔画，都衔接无误。 公子一脸紧张地看着会计动作。 直到会计点头，开始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公子脸上一松。 会计将支票，账本，夹在铁夹上，手一挥，哗啦啦。铁夹顺着铁丝滑过墙洞。 坐在里面的女会计，也是对折一下印章，核对无误。翻看账户一看，脸色一变，前台会计注明：“印章无误，骑缝章为密保求救。” 现代社会，有身份识别系统，个人账户，对公账户有多重事前监察，事后倒查的手段和技术。 大华什么都没有。 所以秦枫针对大华社会，设置另一套原始的密保方式，这也是西方银行最早使用的密保方式。 客户可以自己设计一个求救方式，自己被绑架，或者被威胁，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填写了支票。就可以使用密保。一旦使用密保，就是在向银行求救。银行有义务，报告官府，或者解救客户。尽全力保护客户。 穆忠仁选择是密保就是，骑缝章，对角盖，看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三角形。正常取银，他就会避免这种情况，让骑缝章在两张纸上一边一半，看起来就是四边形。 这种密保方式就写在账户上，会计一打开账户就看得明白。前台会计在核对印章时就发现了，但是他以为是演习，心里一点不慌乱，按照流程，报给复核。 女会计有点紧张，这是银行第一笔取款业务，也是第一次，遇到密保。 还好她在内室，外面人看不到。女会计按照以前的培训流程，马上找到上司吴莹，吴莹也吓一跳，账页名字是她姐姐的公公穆忠仁！从另一个墙孔洞往外看一眼，两人赶紧一起去行长室。 秦枫正在行长室，用言语调戏行长贾静敏，助理如意。正逗得两人一脸红晕，门外有人敲门。 吴莹带着女会计，拿着账页和支票进来，两人神色慌乱，女会计三言两语说完，几人心里都是一惊。 秦枫看着吴莹道：“你看过人？不是你姐姐公公家里的人？” 吴莹惶然道：“不是！穆叔做事很稳，绝不可能让别人来取三万两银。他一定出事了！” “你别急！没拿到银子以前，人一定还安全！”秦枫转头看着贾静敏道：“你就按照我们设定的流程处理！” 贾静敏点点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3章 照章办事 银行大堂内，公子正等得着急，眼巴巴地看着柜台里面的会计。 哗啦啦一声，铁夹子终于飞回来，在秀才会计挡板前，啪，停下。秀才取下支票，账页，看一眼，抬头笑道：“公子，支票没问题，但是现在取不了。” 公子脸色一沉，问道：“为何？” “大额银子提取，必须提前预约，复核查到本账页没有预约。所以现在取不了，不过，你现在可以预约，然后明日一早就能取银。”秀才不紧不慢解释。 公子怒道：“什么叫预约？我把拉银子的车都叫来了，你说取不了？！” 秀才手一摊：“预约就是提前说一声，我们就会提前把银子备好。我们现在没有银子，怎么取给你？” 公子觉得胸口有点堵：“没银子你还有理了？我们的银子存在你那里，你现在说没银子？那我们存的银子呢？” “在金库啊！锁着呢！” “你！去拿来啊！” “开金库需要流程，不是说开就开的！你要讲道理啊。” “我，我的银子我取不出来，你说我不讲道理？！”公子想喷血，老子从业至今，一直用刀子说话，唯有今天才这么讲道理！你居然还说我不讲道理？ “可以取出来，但像你去吃宴席，一下要买一百桌，任谁也做不出来，对吧？你得提前让人准备。你若是取三百两，三千两，我们今日有人存银，马上就能给你。你取三万，就得提前预约。对了，这规矩，在开户合约里面。你看！“秀才取出一张新合约，递给公子。 “我不看！我现在就取银子，你不给，那就给大家伙看看，你这银行是骗子！”公子有点急眼。 “呵呵，我们是严格按照合约办事，谁敢说我们是骗子？我们刚才说的，这里面办事的都听得清清楚楚！”秀才一声冷笑：“不按照规矩来，你是想找事？” 公子气得脸色青紫，习惯性摸摸腰间，空的。 银行柜台里面又出来一人，微笑道：“公子息怒，这样，你们都是新客户，有些规矩可能不熟悉，我去向行长申请一下。请你等等。” ...... 我要是有银子，打死不存银行！公子在心里暗暗发誓！ 不一会儿，那人转回来笑道：“公子，行长同意，等会儿为你开金库取银子。但是流程比较复杂，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你一个时辰以后再来取银。如何？” 公子脸色稍霁：“一个时辰？” “对，我们开金库也要手续，搬银子，清点，也需要时间。”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行！不过公子还要在支票上加盖一个印章，注明一句，未预约。表明这次违约，是客户单方面行为，不是银行违约。” “你们怎么这么麻烦？”公子吼道。 “请注意你的态度，我们这是为你开方便之门，按照协议，你得明天才能取到。现在就一句话，你盖章，一个时辰取银子。你发火，那就明天请早。”那人不卑不亢。 “好，好，我回去盖章！一个时辰，对吧？！”公子泄气了。 “对！” 公子揣着一肚子怒气，接过支票，转身走出银行大门。 公子四处看看，走到一辆马车前，说几句话，又回头看看银行。转身又往西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回头张望。 后面确实没有异常，公子在路上行走，前方若是有两条岔路，公子还未走到路口，就有一些人提前拐进去，走到下一步路口。有足够人手进行跟踪，只需提前设点，并不需要坠在身后。 不管你走哪条路，前方已有多人守候。 公子一路平安无事，放下戒心，走到码头，扮做艄公的贼人迎上来：“成没？”公子怒道：”先上船！“ 两人坐着小船往花船划去，公子道：“银行比我们土匪还不要脸！愣说没有预约！没有准备，所以只有三百，三千，就是没有三万！好说歹说，要一个时辰准备银子！” “那你回来干嘛？不在那里等着？” “他还要穆忠仁盖章，写上是客户违约，不是银行！气死我了，我当时就像杀了那两混蛋！” “稳住，别急，能取银子就行！” 两人说着话，来到花船边。 公子跨进花船，冲上二楼，怒道：“姓穆的，你玩我是不是？你怎么没说银行要提前预约！” “我，我只存过银子，我也没有取过银子。好，好像当初银行是这么说过。”穆忠仁哆嗦着回答。 公子深呼吸一口，恶狠狠道：“等会儿再取不出来，你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我来割！”将手里支票往桌子上一拍：“写，未预约取银，客户违约。写完再盖个印章！” 下午西湖微风徐徐，正是游玩赏景好时候。一艘艘花船在湖面或停驻，或缓行。 里面显出莺歌燕舞，伴着丝竹袅绕，时不时响起喝彩叫好。偶有呢喃软语，随风入耳，听得人心酥意软。 不知不觉，游客越来越多，有几艘花船，也往这一片缓缓驶来。 公子看看外面，见很多花船都和自己这艘一样，放下了窗帘，心里对筹划者的心思，高看几分。转头又道：“如果他发声求救，直接杀了他！”一名汉子点头答应。 公子回到桌前，拿起支票看几眼，又对着穆忠仁一声冷笑，转身下楼。 公子再次坐着小船回到岸边，此时码头上的花船基本上客，进湖游玩。小船来往不停接送客人。码头上船只非常稀少，就剩两花船，四五只小撸。 一切正常，公子抬腿往银行走去。 艄公看看左右，将船缆绳套在码头桩位上，回到小船里。摸出一壶酒，取出一包吃食打开，一边喝酒，一边等候。 两名游客过来，指着湖里一艘花船问道：“小船去那里，多少银？” 艄公摆摆手：“不去不去！” 游客一脸不耐：“你不去，那你在这里干嘛？” “我在这里休息！不行啊？”艄公平时都是欺负人，哪有被人呵斥过？当下眼睛一翻，就怼人一句。 “你休息就回家去啊！占着码头不拉客，你是不是拒载啊？！拒载我去告你，吊销你船牌，让你在家休息个够！”客人指着艄公鼻子大声叱责。 艄公就想从脚下捡起刀子冲上来，想想自己的职责，咬牙忍气道：“老子在哪里休息，关你屁事！” “哟，混账，你骂人啊！你是不是欠揍？”两游客把长襟下摆往腰间一扎：“王八蛋，你上岸来，打不死你！” 就你们这两小白脸，要是换个地方，得跪在地上叫我爷爷！艄公忍无可忍，也觉得这两人在这里大呼小叫，引来人围观反而不好，干脆吓他们一吓。吓走了事。 艄公当下脸一沉，从船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片，口里道：“我这切西瓜的瓜，得磨磨。”然后从小船里跨出来，踩上码头。往前几步面对两游客，眼露凶光：“刚才谁说打不死我？“ 两游客脸色一变，退几步，不敢言语。 见又有几人围上来看热闹，艄公感觉不妙，放一句狠话：”老子今日想休息，滚一边去。“转身就去解绳索，准备划船走人。 取下缆绳，刚起身，握刀的手一阵剧痛，刀片脱手而飞。艄公大骇，刚一回头，一人一把拎住他手臂一扭，另一人扯住他发髻一按，艄公正想叫唤，一把匕首按在他嘴边。一游客模样的人阴恻恻道：“张嘴就绞烂你舌头！” 艄公抬眼看看花船，七八百米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也喊不明。艄公束手就擒。 几人迅速将艄公拖进一艘大花船，一名游客衣服一脱，露出一身锦衣，寒声道：“锦衣卫各种酷刑，你想要顺着试一遍？还是倒着试一遍？” 同时，两艘花船从穆忠仁所在花船两侧缓缓划过，花船另一侧，几名水鬼悄然翻身下水，从船尾水下潜过去...... 银行内院行长室，秦枫一脸严峻。 贾静敏，如意，坐在吴莹身边，轻声宽慰她。 吴莹眼里闪动泪花。穆忠仁虽然花心一点，对家人却很好。和自己爹爹吴文耀关系也铁。如果真出什么事情，存银是爹爹鼓动，银行又是贾家所开。这缘由要是捋起来，穆家有人心生怨恨，两家之间恐怕会有裂痕。那姐姐的日子，就难过了。 一名探子进门，在秦枫耳边低声汇报：“是楚王府与贼人勾结，贼人扮成王府军士混进城。把穆忠仁囚在西湖花船二楼上，内有四名贼人看守，帘布紧闭。风营长控了两艘花船看着，锦衣卫盛百户手下水鬼已经潜入花船一楼。但是贼人手狠，当着穆忠仁杀了两船工。水鬼不敢轻易攻上去。风营长和盛百户正在想办法。但贼人也交代清楚了，他们得的指令就是拿了银子，会释放穆忠仁，图他来银行生事索赔。” 秦枫沉声道：”穆忠仁安全第一！银子给他们！跟踪的，埋伏的，在穆忠仁安全以前，一律不得妄动。绝对不可以惊动贼人！告诉风连生，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快救人出来。“ 探子闪身出门。 秦枫又回首对吴莹道：“吴姑娘，你放心。我保证穆先生一定没事！” 吴莹含泪点头：“有劳秦团长费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4章 放手追击 大华银行门外，那公子走到几辆马车边，矮黑壮实的魏疤子靠过来低声问道：“办好了？” “办好了，这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特别，你去取银子吧。” 公子点点头，转身走进银行。 刚才那名秀才迎上来笑道：“公子来了，银子已经备好。请把支票给我。” 接过支票，秀才看一看，抬头手一指大堂一侧，那里整整齐齐摆着六十口银箱。秀才朗声道：“三万两银子，请公子清点一下！”一挥手，几名民团军士上前，打开几口箱子，白花花一片银光。 公子眉开眼笑道：“大华银行，我信得过，不用点了！” 秀才急忙道：“公子，最好检查一下，当面点清，出门不认。” 三万两银子，一个一个清点要到何时？公子心急，摆手道：“不用了！我这就叫人搬上车。” 西湖花船之上，风连生一脸焦虑，拿人没问题，但是要保证穆忠仁安全就难了！任何突袭都没有办法阻止贼人，一刀了断穆忠仁！ 何来万全之策？ 汪公公既是银行股东，又是风连生老上司，还派出盛百户带人来协助。但若是眼睁睁看着银子被人拿走？那自己以后在民团怎么抬头？在锦衣卫里的面子往哪里搁？ 而且艄公被拿，就算贼人拿到银子以后，又如何通知花船放人？风连生一时左右为难！ 官府以前拿贼人，从不考虑什么人质。 所以艄公怕锦衣卫残酷手段，如实供述以后，只想求个速死。 风连生心里计较一番，问道：“你们计划拿到银子，撤出南昌，怎么放人？” “银子进了王府，就会有人来通知我，我再摇船过去，接了他们几人上岸，赶去城门附近与大队汇合出城。“ 风连生心里一动，沉声道：“你是想活？还是和他们一起死？” 艄公一愣：“我还能活？” “你们拿不到银子了，你那些同伙现在都和你一样，要么死了，要么被拿了。现在就剩船上那四人！我一声令下，他们也立刻会死。不过，我也想在穆忠仁那里拿点银子，所以我不想他死，你如果有办法能让他活，我能拿到银子，你就能活命！” “当真？你不诳我？”必死之人，突然一线生机，就如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绳索。 “我对天发誓，如果食言，不得好死！”风连生道：“活着，有银子，才有机会享受美女、美食。你让我有银子，我让你有命。你断我财路，我断你生路。凌迟三千刀，少一刀，算我输！你怎么选？” ...... 六辆马车，加上公子一共十八人。来回抬了好几趟，才把六十口银箱分别安放在马车上。银行和民团的人，就那么看着，也不上来搭把手，帮个忙。 魏疤子等人忙活好一会儿，箱子一一捆好，搭上盖布。 一群人就分别上了马车准备离去。 银行里面的秀才，这才笑嘻嘻走到公子面前，拱手道：“公子是否需要银行派人护送？” 公子抹一把额头汗水，没好气道：“不用了，南昌城里，出不了事。” “行！公子一路好走！” 公子等人赶着马车，径直往王府而去。 银行与王府，都在南昌城偏中位置，相聚并不太远。但是一箱银子五百两，每一辆马车上负重十箱，五百斤。每辆车上还坐着三人，一人驾车，两人闲坐。又是在城里行走，所以马车走不快。 公子与魏疤子不断回头，身后人来人往，不见其他异常。离王府越来越近，两人心里慢慢安稳踏实。 西湖之上，艄公划着小船，小船后面两侧扶着几名水鬼，一艘花船跟在后面。 看守穆忠仁的一名汉子，从窗帘空隙看到那小船划来，回头喜道：”多半成了！来接我们了！“ 另三人也凑在窗边一看，小船慢慢靠拢，艄公在船上比几个手势，然后把小船慢慢靠拢花船。 穆忠仁惊吓过度，已经有些麻木。一名汉子走近他，取出绳索将他手脚捆住，再将一团布塞进他嘴里，道：“我们走了，你放心，等会儿会有人发现你！回家后，记得去找银行索赔。呵呵。”伸手在穆忠仁脸上啪啪拍几下。 四人顺着楼梯下来，走到船舷边，打开栏板，放下踏板搭在小船上，艄公稳着船平衡，嘴里催促道：“快点！快点！” 四人匕首入怀，腰刀入鞘。前面两贼人小心翼翼，几步踩过踏板走进小船。 第三人刚踩上去，小船一晃，踏板一下松掉，那人一个没稳住，一声叫唤，翻身落水。最后一人喊道：“咋啦？”刚一探头，背心就是一凉，心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牙刀尖从自己肚腹里冒出来。正要哀嚎，被人从背后一脚踢入湖中。 小船剧烈摇晃，刚踏上小船的两名贼人还没稳住身体。水里窜出几道人影，一拉一扯一坠，两人就被拽入水里，只见小船周围水花扑腾几下，慢慢就没了动静，一股股血红从水里冒出来。 片刻间，小船上只站着艄公一人，两艘花船船舷边，突然现出许多人影。 一艘艘小船，飞速靠过来，另有两花船上出现民团军士，锦衣校尉，吆喝驱赶一些想开过来看热闹的游船。 穆忠仁躺在船板地上，忽然听到下面一阵嘈杂，一串上楼脚步声，心里害怕，不是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屈身扭头往楼梯处一看，只见楼梯口出现几个身着短裤，浑身湿漉漉的健壮男人。当先一人喊一声：“可是穆忠仁？”几步上前一把扯掉穆忠仁口里的布团。 穆忠仁机械地点点头。 那人蹲下又问：“有没有被贼人杀伤？“ 穆忠仁心里巨震，摇摇头。那人取出匕首在穆忠仁双脚之间一挑，再往穆忠仁身后一靠，穆忠仁双手一松。就看其余的男人分别到船舷边，一拉窗帘布，船舱一下亮亮堂堂！ 穆忠仁大喜之际，忍不住嚎啕大哭...... 看到花船上锦衣卫水鬼打出手势，风连生喝道：“放响箭！”两名锦衣卫摘弓取箭。两箭头凌空射出，两道箭笛声起。西湖岸边一游客从怀里掏出一两三角令旗，站在一辆马车上用力挥舞。另一条街头一人踩在一墙头，对着另一条街打出旗语...... 几个喘息之间，银行门前一名探子冲进银行内院行长室喊道：“穆忠仁平安无事！已被救出！” 秦枫一下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拿人！杀无赦！”老子这股气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一声令下，安静的南昌街头，顿如沸水翻腾，突然哨声大作，各种服饰的人，听到急促哨声，也纷纷从怀里掏出木哨，一下一下吹响，取出兵器往前扑去！ 王府自有王府的气派，王府外城城墙两百步范围内，没有其他任何建筑，如同后世的人民广场。 六辆马车已经进入这片开阔地，再有半盏茶，进入王城，这事儿就算大成告功。 马车上的公子，回首看看南昌街道，忍不住感慨：“还是城里好啊！大姑娘，小媳妇，一个比一个水灵好看！” 魏疤子笑道：“你娘的，你去了西湖青楼一条街！看得当然好，老子在银行门口候了一天，看的全是大老爷们。刚才这街上，也没啥看头。” 公子道：“待回去分了银子，说什么我也得再进城一趟！”说着一回头，眼睛看着西湖方向。 突然！身后响起各种尖利哨声！街道一下纷乱起来，各色各样的人手持各种兵器，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贾颂铁青着脸，挺着长枪冲在最前面，他心里怒火滔天！如果穆忠仁出事，穆家和吴家就会生怨，搞不好，也会影响自己与吴莹的事！吴莹又漂亮又乖巧，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这些贼人敢来破坏，老子不扎你个洞穿！ 公子面色大变：“快！快！快跑！” 驾车的匪徒，一甩鞭子，马吃疼，卖力跑起来，魏疤子纵身跳下车，喊道：“下车，下车跑！” 除了马车夫，车上其他人纷纷跳下车，跟着马车往王城奔去！马车负重减少一些，速度似乎快了那么一点。 王城城门，也缓缓打开，涌出一队军马在门前散开。领头之人正是王世子李建，身边是土匪二当家齐掌柜，身后几辆香车宝马。 两人神色紧张看着六驾马车往自己这边奔来，身后是一群各色衣着的追兵！还有无数看热闹的百姓跟在后面跑！ 两百步的广场距离，也就是大约三百米！土匪先在马车上坐着，现在突然跑步，也是精神饱满，反而是追兵显得有些跟不上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5章 斩尽杀绝 看着外面六辆马车离自己这方越来越近。 楚王世子李建神色放松一些：“是不是进了我王城，他们就无计可施？” “是的，小王爷。”齐掌柜道：“死无对证！他们不能进王府查探，这事儿就是各执一词！银行也不会大张旗鼓宣扬此事，否则以后谁还敢存银？” 眼看六驾马车越来越近，李建脸上露出笑容。他喜欢齐掌柜这个称呼，小王爷。 突然，几名锦衣斥候骑着战马从斜里横穿出来，骏马纵蹄飞奔，斥候站在马镫上张弓搭剪，几支利箭劈空射出，最后一驾马车的马中箭，那马吃疼，扬蹄嘶鸣！ 马车却惯性往前，马失前蹄，一下栽倒，马车被阻，立时翻倒在地！御者身手不错，趁马前扑，借着自身惯性，一个腾跃，从马车上翻出，落在地上一滚，爬起来就跑！ 马车上面箱子滚落一地，银锭到处翻滚。 贾颂带着民团军士，几步跑拢，命人团团围住倒地马车。带着其他人继续追击。 前面几辆马车与土匪更是疯狂前奔，眼看离王府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彼此嘴脸。 齐掌柜脸色一变：“不好！小王爷，赶紧出兵，杀光他们！” “你说什么？至少能有四辆马车跑回来！”李建惊道。 “一车已翻，外面证据确凿，银子吃不下了！将外面的山贼全部灭口，才能保王府不受牵连！小王爷，以后机会还多！速下决断！”齐掌柜急道。 李建醒悟，一挺腰身，手往前指，厉声喝道：“擅闯王府，杀！一个不留！“ 骑兵轰然发动，喝道：“擅闯王府，杀无赦！”一匹匹军马冲出去，寒光闪闪挥动，带起一蓬蓬血雨。那些跟着马车跑的土匪，前一刻见王城眼前，还满怀希望。后一刻就见骑兵凶神恶煞杀上来，对自己人一阵砍杀。顿时绝望，或破口大骂，或哀叫连连。 一队骑兵对付十几名赤手徒步之辈，就是砍瓜切菜。 那公子杀别人一脸从容，轮到自己任人屠戮，顿时胆寒。见骑兵冲进自己队伍一阵劈杀，公子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吼叫。一骑迎面而来，公子扭身转向，脖子后面一凉。感觉自己一下腾飞起来！同伙，马车，追兵，一瞬间全部在自己脚下，然后又迅速升起，自己又一下坠落在所有人脚下。最后一刻的意识：我去不成西湖玩姑娘了。 一颗人头在地上滚动，带起一蓬尘土，人头眼睛转了几圈，凝住。 魏疤子也返身就跑，一杆长枪在他背心一点，矮壮的黑汉子如风筝一下飞起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腾起灰土，扭曲几下，一挺一松。 马车上的御者，只见几杆长枪在眼前一点，身上就像被重锤击中，整个人飞落马车，如厚实的麻袋一般落在地上。 没有御者的马车缓缓停下，马儿累的直喘气。 锦衣斥候一见王府骑兵冲出，一拉马头，绕个弧线避开。贾颂带着追兵也停下脚步，不敢近前。眼睁睁看着骑兵一阵摧枯拉朽砍杀，片刻，一地死尸，一片散落银锭，几辆闲散马车。 贾颂戟指怒道：“你们拦着也就罢了，为何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王府骑兵纵马在场内来回小跑，用长枪对着还在蠕动的身体补枪，没人理会贾颂。 一名锦衣小校对贾颂道：“他们故意的！这些贼人冲他们跑去，搞不好，就是一伙！这是灭口！” 贾颂狠狠道：“这他妈还是王爷？这是土匪！” “嘘！慎言！被人听到给你民团招惹麻烦！”锦衣小校赶紧提醒！民团天天和锦衣卫做邻居，两边还有来有往，这些锦衣卫与贾颂关系倒是亲密。 李建看着外面的土匪被屠戮殆尽，侧头对齐掌柜笑道：“还好你提醒，外面都是你的兄弟，你也够狠！” 齐掌柜低声道：“我只想为小王爷效命！山寨里，这样的喽啰多得很！唯有跟着小王爷，才有一个前程。请小王爷收纳。” 李建怔怔一下，点头道：”好，若你能带着你的山寨，以后为我所用。我就收下你！“ “谢小王爷！齐元亮誓死追随小王爷！” 民团与锦衣卫追兵慢慢围上来，将王府骑兵，马车，地上的尸体半包围在一起。数百民团长枪前指，数十锦衣卫在后长弓掠阵，几名锦衣卫斥候骑马在外围游走。 王府骑兵没有接到楚王世子李建的命令，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就骑着马在场子里来回巡视。 民团与锦衣卫追兵与王府骑兵隐隐对峙。后面无数百姓翘首相望。这场面好大！这热闹好生壮观！百姓难得一见，个个都有些兴奋。指望着两边再干起来。 不一会儿，几名锦衣骑士伴着秦枫来到场中，秦枫骑马往前，对着骑兵喝道：“民团执法，王府骑兵，速速退回！” 王府骑兵回头看往王世子李建。 王世子李建骑马，领着王府剩余军士，越过王府骑兵，向秦枫迎面而来。 行至秦枫面前几步，李建一声冷笑：“我乃楚王世子李建！你是何人？“ 秦枫看着李建，敷衍一拱手道：“见过楚王世子，我乃民团指挥使秦枫，率民团缉拿盗贼。此处，管辖地归官府！地上尸体，可是王府骑兵截杀？” “我且问你，今日发生何事？这些人是谁？为何冲击我王府车驾，眼里还有王法么？“李建喝道。 秦枫冷冷道：“这就要问你了，这些贼人怎么就一路直往王府跑！” 李建怒道：“我怎么知道，这些人冲向王府车队，惊扰王妃车驾！我王府护卫正该截杀！这些贼人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的，可不止他们！不过，虽然他们死了，可其他地方还有几名活口。”秦枫冷笑一声：“贼人一共24人！楚王世子不妨数数，地上多少尸体！” 李建也一声冷笑道：“你有活口怎地？难道还想栽赃陷害？今日我杀了这些冲撞王府的贼人，想必他们同伙定会胡乱咬我，你敢与他们同流合污，也要看皇上信不信！” “你贱，楚王世子。”秦枫缓缓道。 李建感觉秦枫这么称呼有点怪异，但一时不明所以。就听秦枫接着道：“说起来，大华还是你们李家天下。身为藩王，楚王世子，居然这般行事。”秦枫摇摇头，叹息一声：“曾经另外一个地方，有个明朝，国破家亡，数十万朱家皇室子弟被屠戮一尽。想想真是咎由自取啊！只可怜那些陪葬的无数百姓。” “你说什么？”李建一脸怒容。 “我说故事，明朝，你不懂。”秦枫一挥手：“收尸，收银子，别耽误楚王世子出行！” 楚王妃身体好转，由楚王世子带兵护卫，出城再往云山而去，去迎接祭祖返回归途的楚王殿下。 一队民团军士，押着三万两银子返回大华银行。 十八具尸体，加上花船上四具，22颗头颅挂在南昌城上示众！身躯在乱坟岗草草掩埋。伪装成艄公的土匪被民团放走，风连生践行承诺。 随后，盛百户派出锦衣卫将其重新缉拿归案，将过往从匪经历，以及本案经过，全部详细审讯清楚，也注明此人将功补过之事。连人带证词，一起秘密押送至京城。至于后续如何处置，就不用锦衣卫操心了。 劫匪事件终于圆满解决。 银行里秀才会计、女复核，尽皆松口气。当土匪扮成的公子等人，把银子拉出银行不久，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不是演习，而是真实事件！ 到了下班时间，大家也都没走，还在银行等着结果。这是一份好工作，没有人愿意银行遭受损失。 现在劫匪伏法，银钱追回。贾静敏再当众宣布，当事值班秀才，会计，复核，一律加发两个月饷银奖励！其余人等，也有奖金。银行上下一片欢腾！ 按照秦枫的管理思想，发银子要大方，奖励要丰厚，制度自然就能严格执行！ 风连生的营，这次表现特别突出，跟踪、狙击、传讯、追击，非常专业化，职业化。按照锦衣卫盛百户的说法，已经不输于锦衣卫。待风连生整理出功绩薄，再按功行赏！ 贾颂带队积极勇猛，舒勇支援兵力迅速，随后都有奖励。 汪公公，锦衣卫全力协助，民团另有酬谢。 看起来成功解除危机，皆大欢喜。可秦枫自己心里，总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一点都不痛快。 他把贾静敏等人打发出去安排银行奖励，解决银钱入库清算等后续事宜。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银行行长室里发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6章 心直口快 闻讯而来的高文进，推门而入，在秦枫面前站了片刻。开口道：“我突然觉得，我被罢黜功名，是一件幸事。以前被你开导，我只是觉得想得通，今日，我觉得是幸运。” 秦枫抬头：“为何？” “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这样的帝王家，有什么资格，受百姓拥戴？这样的帝王家，有什么资格坐拥天下？为这样的皇帝，朝廷做事，是耻辱。“高文进一脸平静说道。 秦枫摇摇头，苦笑一下：“敌人不可怕，土匪强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内贼！来自背后的陷害！正统皇室，吃着百姓的供奉，却与贼人勾结残害百姓！这样的皇室，真不配维护。可如果要打烂了他，乱世之下，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我也不想这样。不过，楚王府从此，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必须想想该如何应付。” 高文进道：“他管不到地方政务，也无权干涉我们民团，就是地位崇高的泥像！无须在意！” 秦枫点头道：“还是不得不防，堂堂楚王府，皇家宗室，却在背后暗箭伤人！还要我小心提防，真是死不足惜！不过他家的骑兵护卫确实厉害，跟阿古拉联系，我们民团，要买马！“ 高文进还未说话。 如意在门外道：“秦公子，穆忠仁老爷来了，想跟公子说声谢谢。” 秦枫道：“请穆先生进来。” 如意推开门，穆忠仁几步跨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 秦枫，高文进赶紧过去扶他起来。穆忠仁死里逃生，又被连番惊吓，这一跪，也是真心实意。 秦枫微笑道：“穆先生平安就好！还幸亏你支票留个信号，否则，我们就亏大发了。” 穆忠仁一声叹息：“多谢秦团长，多谢银行，民团。那些贼人，真是心狠手辣啊......” 秦枫待穆忠仁说完遭遇，宽慰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该恭喜穆先生。穆先生也不要和我客气，论起来，我和穆先生还有些渊源呢。” 穆忠仁愣一下，秦枫笑道：”穆先生的儿媳妇，有个妹妹叫吴莹。吴莹也在银行做事，刚才也为穆先生流泪祈福。还逼着我一定要保证穆先生的安全。“ 穆忠仁点点头：“吴莹是个好孩子，累她担惊受怕了。”又有些疑惑看着秦枫。高文进笑着解释：“吴莹和民团营长贾颂，两人有点意思。贾颂是银行行长贾小姐的弟弟，也是秦团长的学生。” “哦！原来如此，那真是好，真是好！这些小辈在一起，那，秦团长和我，可以平辈相交。”穆忠仁顺势抬举一下秦枫辈分。 高文进笑着摆摆手：“平辈相交？那也不行，贾颂的姐姐贾小姐，嗯，就是秦团长的，那个相好。也就是贾颂的内定姐夫！哈哈，真是乱七八糟。” 秦枫佯怒道：“你才乱七八糟。”转头对穆忠仁笑道：“穆先生，我们各论各的，别管辈分。对了，穆先生是如何被贼人带上花船的？” 穆忠仁老脸一红，还好房间就他们三人，遂将前因，细讲一次。言毕有些羞愧：“说起来，我是色令智昏，自己上的贼船。” 秦枫笑道：“那送信人，我猜到哪里来的了。不过，穆先生勿要羞恼，男人嘛，上这些当，那是最正常的！不上这种当的男人，少有！换了高文进，也一样一样！” 高文进眼睛一瞪：“怎么不是你自己？” “我又没有每天抱着一张美女图看！不过，换我如果美女有约，也一定会欣然前往！”秦枫本来就是打定主意，故意换这个话题开解穆忠仁，让他忘记悲伤和委屈。这可是银行的大客户。别受点惊吓改日就来销户。得用他的嘴巴，把坏事变成好事！突出银行的安全性和救他的意义。 高文进明白秦枫的心思，配合着道：“对！在美女面前，还要尽力表现自己。” 插诨打科几句。穆忠仁心里舒服多了，连带最初的恐惧也去了不少。见秦枫说的热闹，也跟着自嘲一句：“哎，是啊，我还傻不拉几地，给自己准备了一瓶神药酒。”说完，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子。 秦枫有点怀疑：“神药酒？” “对！不过，你们年轻人用不上，你们也服不住！”穆忠仁有点炫耀道：“这可是，我爹以前遇到的一位太医，太医亲自给的秘方。非常有效！真的是神药！” 高文进跟着装作一脸玄乎：“这么厉害，给我闻闻！” 穆忠仁拔出塞子，笑眯眯道：“闻闻可以，别喝就行！“ 高文进不服气：“不就一点酒吗？我每天都是两三盅，你说，你能喝多少？” 穆忠仁嘿嘿一笑，道：“我每次也就只能喝这么一小瓶，晚上能不输于年轻人。你这么年轻，最好别喝，我怕你流鼻血。” 高文进撇撇嘴：“我闻闻。”闻一闻，一丝淡靡香气，裹着酒香，勾得酒虫上喉，高文进干脆一饮而尽。嘴皮子砸巴一下：”就这么一小口，能怎么地？不过酒劲还是足。“ 穆忠仁笑着摇摇头：“你回家觉得好，服得住，以后来我家，我给你装点！” 这一番调侃下来，三人感觉亲近了好多。正在闲聊时。如意又在门外喊：“高参谋，有位曾老板找你。“ 高文进看着秦枫解释道：“帮着装修银行的，人很实诚，做事也踏实。我现在叫他改装潇湘馆那块儿，这都快傍晚了，可能有什么事。“ 穆忠仁起身道：“改日穆某设宴款待，两位一定赏光要来。现在两位有事，我就先告辞了，不打扰了。” 三人客气几句，秦枫与高文进将穆忠仁送出门。门侧不远处，一位身材微胖，圆脸的中年人一直笑眯眯看着这边。 穆忠仁离去，高文进转头对圆脸中年人道：“曾有财，你找我？” 曾有财一下蹦过来，笑着作揖：“高参谋好！秦团长好！” 秦枫笑道：“你认识我？” “我知道你是秦团长，只是秦团长不认识我。”曾有财笑眯眯地轻声回话。 秦枫微笑点点头。 “你找我什么事？”高文进问道。 “高参谋，银行的柜台，大门已经改造完毕，想请高参谋去看看是否满意。如果没有修改，我这就安排弟兄们上漆涂色。”曾有财道。 秦枫问道：“现在都傍晚了，为何不等到明日？” 曾有财微一弯腰回道：“秦团长，高参谋叮嘱小人，务必抓紧工期。小人不敢懈怠，提前两日完成银行改造。如果高参谋满意，今夜小人安排弟兄们熬夜上漆，晚间上漆，气味也不影响街道行人，左邻右舍。明日一个艳阳天，银行又能早一天开业。” 秦枫赞道：“你倒是尽心尽力。” “秦团长，小人一无背景靠山，二无关系资源。工钱也不比其他人低，只有尽心做好，尽快做好，不耽误东家的大事。”曾有财又道：“蒙高参谋看得起，给小人这个机会，小人几兄弟可不敢把事情办差了。一定要秦团长，高参谋满意才行。” “哈哈，说得好，这里银行柜台这些，也都是你做的？”秦枫笑问。 “是的，如果后面有什么问题，秦团长唤一声，小人立即就来处理。绝不敢耽误。” “不错！”秦枫点点头：“做的挺好！你多用心做！以后，我就是你的资源，我还要开更多银行分行，还有温泉别墅，还有民团校场，军士宿舍，民团家属小区。活儿多得很，就怕你人手不够！” 曾有财脸皮子一哆嗦，赶紧鞠躬行礼：“小人四兄弟，木匠，泥匠都有，什么都能做。人手我们也能找到，多谢秦团长给小人这个机会。” “好！后日，你一早来罗帛街贾家找我，我带你去云山，我给你见识一下我的新式材料。如果你能学会使用。以后就做我的包工头，我保证你，四兄弟一起富甲一方！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没有靠山关系的，靠着我，认真做事吧。”秦枫昨日收到云山来人消息，一是要秦枫再准备些银子。二是水泥已经烧成，效果非常好。正在建设水泥作坊，这个可以很快出成品。肥皂也研究完成。黄火药已经完成，但是起爆火药，引发火药的比例还在配比数据，继续试验中。再有精于制作高压炼丹炉的周道长，参与设计的炼钢高炉，也开始动工建设。 所以秦枫打算尽快去云山看看。 曾有财一听秦枫的吩咐，立刻满脸欢喜：“是，是，小人多谢秦团长提携！” 高文进笑道：“走吧，那我们赶紧去潇湘馆看看。你也抓紧，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好，后日跟着秦团长去云山。” 曾有财应一声。高文进带着曾有财走出银行。 秦枫感觉身边有异，回头一看。贾静敏带着陆文曼，舒怡两位姑娘站在他身侧后，笑吟吟看着他。 秦枫笑问：“你们来多久了？” 贾静敏微笑道：“就一小会儿，陆姑娘，舒姑娘，听说银行出事，都惦记着过来看看。” 陆文曼微微一笑，解释道：“祖父嘱我来问问，可需要士林书院协助？” 秦枫笑道：“多谢两位姑娘有心，多谢陆先生，此事已经解决。既然来了，就进屋坐坐吧，正好，我也有事想与红袖文苑三位会首协商一下。” 舒怡笑道：“好啊，不过我是自己来看你们的哦。我爹爹倒是说，民团训练这么厉害，这点小事，一定能处理好。可我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事，我才没有爹爹那么心大。” 舒怡心直口快，这次说出来的话，还挺暖人心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7章 入梦留痕 秦枫带着三位姑娘进屋坐下，秦枫问道：“你们的香精制作了多少？” “一直在做，这段时间南昌的鲜花都被我们收刮干净了。”舒怡得意地道：“我们红袖文苑的姑娘一起出马，南昌的鲜花，还没开的都被我们预定了。待花期一过，谢败以前就会收走。我们还解决了几百灾民用工呢！我爹还说，新粮马上出来，粮食就会富余。再过几日，就会放开粮食酿酒管制。我们就可以制作酒精香水了。” 大华南方水稻，一年三熟，所以南方一直比北方富庶。也正因为此，土豆，玉米，等在南方，推广价值不大。所以信息流通不畅的北方，也不懂这些农产物。 因为南昌大米实行内外两价管制，粮商四处调运粮食来南昌，运来南昌的大米就逐渐显得富余。如果继续双价管制，赈灾银两高价买粮就成浪费，多余的大米也会导致新米价格下滑，又会伤害本地农民。 放开管制，酿酒就会消耗粮食，保持价格不会大幅度回跌。 治理一方，不能墨守成规。要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所以舒巡抚能得一方百姓赞誉。 秦枫一听舒怡回话，笑道：”那正好，我这里研发出了新产品，肥皂，香皂。和香水一起给你们红袖文苑做，这几样搭配在一起，一定能赚大钱。赚的银子，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大家作为利润分配。一部分，作为发展基金。一部分，开办一所女子学堂。只要有银子，红袖文苑就能做很多大事，扬名立万。“秦枫笑问：”你们觉得如何？“ “好啊！”舒怡拍手叫好！她一不花自己银子，二不用自己管理，又担个会首的名义，不叫好才是奇怪。 陆文曼眼睛一亮：“女子学堂，主要学什么？” “女德之类，一般富家、世家看得重，自己也有教学之处。而普通女子，家境贫寒，生计才是第一要务。所以女子学堂，以学习生计技能为主，比如算学，医护，纺织，餐饮等。以后还可开设诗词文章，格物数理。总之，是为南昌女子，做些好事。红袖文苑嘛，不就是正该做这些事？“秦枫笑答。 陆文曼点点头，意味深长看了秦枫一眼。 贾静敏笑道：“这样的话，红袖文苑立刻就会闻名南昌，百姓称颂了。舒妹妹为南昌女子，做了最好的表率呢。“ 舒怡眉花眼笑：“我们三都是会首。这荣誉大家共享。” “那要先把生意做起来，有银子才能开学堂。”贾静敏提点道。 舒怡眼珠儿一转：“我娘上次用过香水，她很有兴趣。我请娘派人协助管理，应该没问题了。” 秦枫放心了，笑道：“舒夫人肯帮你，那自然没有问题。” 香水，香皂，肥皂，要想尽快有效益产出，还真需要一位生意好手。贾小姐银行事忙，陆文曼对生意完全没兴趣，舒怡更指望不上。画个女子学堂的计划，有名有利。舒夫人肯帮一把舒怡，这一块就不用担心了。 而且，这一块如果做好，利润也是不菲。舒夫人一旦涉足其中，必能看到里面的巨大利益。这又算是秦枫送给舒家的一份人情。树敌越多，盟友关系就必须越牢固。 高文进跟着曾有财在潇湘馆验收银行改造工程，转了几圈，颇觉满意。曾有财就去安排弟兄们晚上开工上漆色。高文进自己也准备回校场休息。 一名潇湘馆的姑娘走来，对高文进道：“高先生，宛儿姐见你这么晚还来做事，做了几个小菜，请你去用过晚膳再走。” “好啊！”高文进沉沦这几年，养成没事就喝点小酒的习惯。不但如此，还喜欢美食。以往是，喝点小酒，感慨人生。后来在民团，喝点小酒，看秦枫的美人图。 现在有人请喝酒，还有小菜，自然就满口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李宛兰门前，姑娘敲开门通报后自行离开。 高文进抬步进门，姑娘的房间就是不一样，屋子里有一丝迷人的香味儿。而且房内收拾得整洁干净。 这是一间贯通式大房间，几块屏风将卧榻与厅房隔断。厅房周围摆有一些花草，博物架上各种小装饰，墙上有几幅花草图。正中一小圆桌，摆满几盘精致小碟，内置小菜，色香俱全，一看就有食欲。 李宛兰身着红色短衣长裙，衬出细腰翘臀。见高文进进来，微笑着迎上来：“高参谋辛苦，这么晚还过来做事，想必还未用晚餐。我这里随意做了几道菜，请高参谋勿要嫌弃。” 高文进一脸笑容：“正好，刚去银行，秦枫也没请我吃饭。谢谢李姑娘有心了！” 这两人这几日在一起研究改造工程，已经很熟悉，所以高文进也没有客气。 李宛兰请高文进坐下，纤手取壶，为他添杯置酒：“高参谋，我这里只有葡萄酿，不知高参谋会不会觉得味淡？” “我喜欢葡萄酿，色泽红润，甘甜有味，就算是价钱，也比蒸酒贵得多。“高文进笑道：”李姑娘别叫我高参谋，叫我高先生，高公子都行。” “那我叫你高先生吧。”李宛兰莞尔一笑：“我也觉得，叫高参谋有些拗口。好像高先生以前本来也是先生？“ 高文进少年得志，青年受挫，现在年近三十，无论阅历，还是看外貌，称呼先生比较合适。 高文进点头：“对，来民团以前，我是士林书院的先生。” “能在士林书院做先生，高先生一定博学多才。”李宛兰赞叹道。 高文进苦笑一下：“我在士林书院做先生，那也是无奈之举。” 两人一边聊天闲话，一边品着葡萄酿。李宛兰也是命运多舛，两人对世事感悟，竟然有些共鸣。 高文进难得有人陪着喝酒，还能专心听他倾诉，慢慢打开话匣。说起自己在东华门唱名，胸配大红花，身披探花袍，一日阅繁华。好不威风气派。 再说到后来被诬陷，剥夺了功名，黯然回南昌，好不凄凉。李宛兰也陪着他唏嘘不已，感叹世事无情。 高文进再说到，自己意志消沉，对这个社会失望。最后加入了民团，才打算重新塑造人生，所以现在和秦枫一起，看能不能打拼出一个希望。 男人的心底倾述，往往最打动人心。特别是女人，李宛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男人，反被他说的自己也心酸。回想起自己一生，也是一言难尽。不过，似乎比高文进的跌宕起伏小一些。至少自己的坚持，还为自己守住了底线。 两人同病相怜，你一杯，我一杯，红酒入喉醇香甜，后劲有点催人心。 高文进渐渐感到头晕，眼神变得迷离，灯下的李宛兰，慢慢变成画中人...... 高文进心思飞回自己房中，手里捧着秦枫画的美女图。 画中的美女突然鲜活起来，扭着腰身走向高文进。一颦一笑，甚是动人。高文进伸手就去拉，美女嬉笑躲开。高文进以为身在梦中，这种春梦他做过好几次了，只是以前的梦都是黑白，今天的梦居然还是彩色，太逼真了。 高文进一个猛进，就把画中美女拉进怀里。一时温软入怀，暖香扑鼻。高文进小腹一阵发热！原始兽性爆发，又捏又揉，双手齐动。粗暴地将小绵羊剥光，一把抄起抱着往塌上而去。 李宛兰本来也喝得有点晕，脸色红红。突然见高文进红着眼睛瞪着自己，心里一惊。试探着说几句话，不见高文进回话，心里顿时惶然。还未做出决断，高文进一下扑上来，抱住自己用力揉捏，撕扯。 李宛兰大惊，下意识想反抗，可酒后乏力，力气不济。想大叫救命，又怕失去自己名节，或触怒高文进。稍微一犹豫，就被高文进几下剥去衣衫，一双大手就在自己身上乱摸游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下弥漫全身。 李宛兰芳心大乱，无力地挣扎几下，被高文进一阵粗暴对待，心里生出异样。全身力气突然一泄，身体一软，就被高文进拦腰抱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阳光刺眼，高文进慢慢醒来，昨晚一场春梦，倒也有些乐趣。只是恐怕又要换床单了。 咦，怎么这么香。身子一动，手一下碰到个躯体，好温暖，好滑腻！ 高文进大惊，眼睛一睁，翻身坐起，低头一看，自己赤身裸体。侧头一看，身边躺着一位长发姑娘，高文进登时傻眼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8章 人生巅峰 高文进心思一转念，忽然明白，这不是自己校场房间！这是李宛兰房间！ 高文进顿觉脑袋一懵，只见身边李宛兰缓缓坐起，一双玉臂拽着薄被掩在胸前，露出雪白香肩，一双大眼里，满是眼泪，正怒视着他。 高文进一下哭丧着脸：“李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哼！怎么回事你不知道？”李宛兰怒喝：“你自己看！”身体裹着被子挪开一段，高文进顾不得被子被裹走，露出自己身体，眼睛顺着李宛兰手指。床单上，几处鲜红，如朵朵花瓣盛开。 高文进如遭雷击，完了！ 李宛兰一脸委屈呵斥道：“你这个禽兽！坏了我27年的清白！” “清白？”高文进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跟着说一句。 “我虽在欢场，却是清倌人，一直清白在身！昨晚却被你这个禽兽糟蹋，你，你滚，你滚，我自行了断！” “啊，不要啊，李姑娘！我，我，我不是有心的！“高文进吓一跳，这是要出人命？ “不是有心，就不是禽兽？就可以糟蹋我？”李宛兰一双美目滚出两串眼泪。 “我，我负责，我负责到底。行不？”高文进哀求道。 “你怎么负责？” 高文进慌忙道：“我，我娶你，好不好？“ “你，你娶我？”李宛兰身子一扭，喝道：“你少骗我！你滚吧，你滚，我死以后，只要你照顾好这里的姑娘！” “我，我真的可以娶你，我没有成亲。我也是清白身躯啊！”高文进掏心掏肺喊着。 “你混蛋，你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了！”李宛兰一脸愤然。 “谁说三十岁就一定有妻子啊！而且我才29，我还未来得及与人定亲，就被罢黜。近八年我一直在书院教书。我还是童子身！”高文进很委屈。 “那又如何？！你，你还是禽兽！你强......，你滚，我死以后，再来找你报仇雪恨！”李宛兰言辞狠厉，神情有些松动。 “别，别！”高文进忙道：“你让我娶你，好不好？我一个月民团有好几十两饷，秦枫那混蛋，说了给我银行股份！我以后会有很多很多银子，我还有民团。我可以照顾好你！” “秦枫给你股份，怎么就是混蛋？”李宛兰瞪着一双凤眼：”你说话不尽不实！” “他就是混蛋啊！他要开解穆忠仁，我就配合他，喝了穆忠仁的酒！再喝点你的红酒，我才一时迷糊，干了这坏事啊！”高文进不敢明说自己喝的是那种酒，这样显得是早有预谋。但自己干的这事儿，本来就没有预谋，纯属意外。高文进急急解释，也是欲哭无泪。 “你滚！让我死！”李宛兰暴怒道：“你这么说，都是酒的错？你没错？你不得不娶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这个禽兽！” “不是，不是，酒是推动力！我是真心想娶你，这么多年，我也想要女人啊。你长得又美，身材又好，说话也好听！”高文进手忙脚乱开始表白。 “我不信你！你滚！你滚！” “真的，真的，你第一次来民团，说什么什么大，我就忍不住偷看你几次。晚上也梦到你，我真的喜欢你啊！我昨晚这么做，就以为自己在梦里与你相会，既然是做梦，就对你不客气了。“人一急，什么话都能说。 “真的？”李宛兰声音软一些。 “真的！” “你家里会答应娶我？我是贱籍。”李宛兰低头道：“你还是让我死吧，大不了，我死以后不找你报仇了。” 高文进一哆嗦：“我家里人十来年没有联系了。当初说了，没考上功名不准我回去。还好家里兄弟们多。过几年，我两带着孩子回家，那生米就是熟饭了。” “那你以后赚的银子，交给谁？” “给你！” “银行的股份谁管？” “你管。” “你以后，会不会再娶其他女人？” “我，我这辈子都做不了举人，还怎么娶其他人啊！” “我，我最多同意你纳两个妾！其余时间，都要陪我！你坏了我27年的清白，你要负责到底！”李宛兰恶狠狠道：“你如果对不起我，我先杀死你，再死给你看！” 不是，这逻辑不对啊！ 高文进不敢追究，他突然也感到很委屈：“我，我也是守了29年清白，也没了，没了也就算了！可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也冤啊！” “没感觉？没什么感觉？”李宛兰一时没明白。 “我昨晚都不知道发生何事。”高文进指一指血花，哭丧着脸道：“这，做这个不是感觉很爽吗？我都没感觉到！” 李宛兰怔一怔，突然柳眉倒竖，一把把薄被子掀开，露出自己雪白身躯：“那你，再来！” “啊？”高文进眼睛徒然睁圆，呼吸急促。喃喃道：“好大！好白！好圆！” “探花郎说话这么没有水平？”李宛兰一下扑上去...... “现在有感觉没？”李宛兰一边喘息一边道。 “有，有，爽啊！”高文进声音颤抖。 “那你以后，会不会好好对待我？！” “会，会，会啊！” “怎，怎么，怎么对我好？” “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啊，我都听你的！啊！我什么都听你的！” 高文进打开了李宛兰尘封27年的门，然后义无反顾冲进去，最后身陷其中！ 不过，初生牛犊不畏虎，第一次都特别勇猛。一般初哥上战场，能与敌人大战三局。 可高文进神酒未退，硬学那赵子龙，一挺龙胆亮银枪，冲锋陷阵，杀了个七进七出！好一番酣畅淋漓。 人生巅峰，一般就这一遭。 ...... 民团校场，秦枫四处走走自言自语道：“高文进这厮，怎么一上午都没见人？跑去哪里了？” 直到日上三竿，才见高文进脚下漂浮，傻笑着走进校场。秦枫奇道：“你表情怎么怪怪的？” 高文进嘿嘿一声：“嗯，我来的时候，听到街上都在夸咱们银行，民团。” 秦枫点点头：“我早上就想找你商量一下，银行出个新规。以后，但凡遇到这类危险，只要客户使用密保，不管是否能拿到贼人，所有银钱损失，由银行承担。如何？” 高文进思虑片刻，道：“我看行！凭民团，锦衣卫今日的力量，不管是谁从银行取了银子，都逃不过追踪！” 秦枫上下打量高文进一眼，撇撇嘴：“你以后早点起来，和军士一起锻炼一下，瞧你走路都在打晃，脚趴手软的！” 高文进有些心虚：“行，行，我以前只会读书，确实需要锻炼一下。不如，你教教我，你那一次教军士那个什么擒拿手，就是扭着对方，对方就无法动弹那种！嘿嘿。” 秦枫道：“行！还有，风连生找到我，提出要给我们，还有贾颂，舒勇等人配卫士。我同意了。” “不用不用。”高文进忙不迭摆手：“屁股后面跟着几个人，去哪里都不方便！我又没有银子，我不用。” “万一有人绑架你，勒索我们怎么办？有人跟着，总安全些。我们去看美女展示衣服，叫他们外面找地方候着，没事！”秦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行，那好吧！”高文进不想多纠缠这个问题，也跟着得意一笑，心道：瞧你那个傻相，还在眼馋看衣服的阶段，哥哥我，已经深入了解好几回了！嘿嘿。 穆忠仁事件，传得满城风雨，反倒意外成全了银行，民团的名声。 紧接着，大华银行出了新政策。银子存在银行的客户，如果被人勒索、威胁开出支票，只要使用密保，银行为保证客户人身安全，见票一样付银。然后银行承担银子损失，确认客户安全以后，再缉拿劫匪。 有心人只要一分析，就明白了，这是保障客户的安全，保护客户银子的安全。同时也是对劫匪的警告！ 如果劫匪拿到支票，都能兑现现银，那么劫匪根本无法判断，也无法验证客户的支票有没有暗示银行。 而民团，锦衣卫的便衣，处处都有。一旦银行收到暗示，自己从拿到银子那一刻，就一定被牢牢监视了，那自己的人头随时都会被挂在城墙上。典型的有命拿银子，无命享受！ 所以，银行负责损失，贼人心生忌惮。那银子存进银行，就最安全了！ 风连生做了营长，以前的老部下刘继，张大举分别担任连长。但是这次决定配侍卫以后，风连生又把二人抽出来。让刘继带着三名军士给秦枫做侍卫，张大举带着三名军士给高文进做侍卫。这两人以前都是锦衣卫骨干，经验多，身手好。跟在这两人身边做侍卫，以后前程也更加远大。 侍卫持枪有点不方便，锦衣卫还特意送了百把腰刀。 一大早，曾有财就牵着一匹老马，候在贾家门前。贾家退出布行，就将门匾上布行二字去掉了。因为家中无人有功名，不能用府字。只留贾家二字。 秦枫带着四名风连生配的民团侍卫，牵出两匹马，出门一眼看见曾有财，笑道：“早啊！曾有财，哈哈，真有财，这名字不错，我才明白过来！” 曾有财赔笑：“小的见过秦团长，小的父辈没什么学问，又想取个好兆头，让秦团长见笑了。” 秦枫对刘继道：“他有马，你自己骑一匹。” 三人翻身上马，三名军士挎着腰刀紧随其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49章 互有默契 秦枫等人往云山而去，一路闲谈时，秦枫侧头笑问曾有财：“你说你四兄弟，那你那三兄弟，分别又是什么名字？” “嘿嘿。”曾有财有点不好意思，讪笑答道：“我那三兄弟分别叫曾有情，曾有义，曾有学。” “哈哈哈。”秦枫忍不住大笑：“不错！不错！那你们几兄弟是不是真的有情有义有学问？“ “是有情有义！”曾有财道：“我们一起做活，我负责揽活，还有木工。有情做泥水匠，有义刷漆，切石，有学画图，算账。我们吃喝都算一起。接下来赚点银子，就给有学说门亲事。嘿嘿，就是有学不争气，没有什么学问。” 秦枫点头：“行行出状元嘛，读书是出路，但不是唯一出路。最重要的是行事规矩，兄弟同心。” 一路闲话，一行人出城直奔云山，到了清风观前，见观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秦枫一转念，中元节即到，百姓约道场，祈福，王真人或许分不开身。 遂决定回来再去拜访真人，让一名军士牵着马匹去寄放。就准备绕过山门，自行往后山而去。 一名挎刀汉子迎面而来，刘继闪身阻挡，秦枫道：“眼熟，没事。” 那汉子过来，对秦枫行礼道：“我家小姐请秦公子，有闲暇还去上次那温泉小院一叙。” 秦枫点头道：“我先去后山办点事，约在两日后，嗯，能不能帮着订个院子？我带着几个人呢。” 那汉子笑道：“好，我这就回禀。秦公子一路好走。” 秦枫笑笑，心里有些欢喜，有些得意。这汉子是陆文曼的家将，姑娘那天听到自己今日会来云山，所以提前候在这里。 在南昌，大华银行里面，陆文曼与自己装得可正经了，一言一行，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一旦二人独处，就朦胧情起，暧昧横生。惹的人心慌意乱，又满腔甜蜜。 自古偷情才刺激。 想必陆文曼书香门第，做惯大家闺秀。突然品尝到这不一样的情感刺激，或许也和自己一样，乐在其中？否则，何以如此默契？ 几人沿着山路而上，到了后山之巅。曾有财鼓起眼睛道：“这里还有这么大的村落？” 秦枫也暗暗吃惊，山巅上突现数百乃至近千木屋，整整齐齐，沿着山脉起伏。期间还有孩子奔跑玩耍，一些女人在干着各种事务。 两名青壮突然出现，阻住去路：“几位客官，此处清风观私产，并非游区，请返回吧。”秦枫定睛一看，两人身后还有数人，手持兵器，一脸警惕看着自己一行。 秦枫道：“我找常道长，或者徐启明。” 两青壮一愣，一人道：“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秦枫。” “哦？原来是秦团长，快请来！我这就去请常道长和徐先生。”一人转身欲走。 “等等。”秦枫笑道：“我说我是秦枫，你们就当真？作为哨兵的职责，你们应该是，派人去请常道长或徐先生，先来这里辨认一下。” 几名青壮面露尴尬，一人点头道：“秦团长所言极是，那请秦团长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请人。” 等人也是闲着，秦枫就与那几人闲谈起来。秦枫刚才说话的意思只是为了维护哨兵纪律，树立个规范，才配合在这里等着来人辨认。 所以大家心里都认定这就是秦团长，聊天也就毫无顾忌。 原来徐启明一到后山，就与常道长商量，把整个后山脉列为保密地区。为保证安全，在后山山路入口和几里外的山谷口，都设上岗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 这些后生，就是选出来值守的青壮。 不一会儿，就见常道长和徐启明联袂而来，三人相见，分外亲热。一起把臂往居处而行，走几步，秦枫回头，手一指那几名青壮道：“这几人不错，很警惕！该表扬一下。” 那几名青壮一脸笑容，连连称谢。 常道长笑道：“秦秀才，你让我这后山，一下发达了！我师兄都送不起饭了！哈哈，他反而经常来我这里蹭吃蹭喝！” 秦枫苦笑：“徐先生，一下就拿走几万两银子，前几天又带话要我再准备几万两。你当然是发达了。” 徐启明笑道：“我记得，你封我做的是，民团军械首席师？” “好像是。”秦枫不确定道：“应该是这个职位。” “那你该叫我徐大师，不能叫徐先生。” “我怕人家误会你是和尚！常道长，徐大师！我等后山开法会？”几人一起大笑起来。 徐启明笑道：“还是要多谢秦团长，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段时间，最快活。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人生快事！” “那我比你好多了，我这一辈子，就一直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常道长有些得意，又自嘲道：“只是不知道，我喜欢的这些事，意义何在。多亏秦公子出手，拨云见日。“ 一边说话，一边穿过居处，走到山谷前，秦枫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对徐启明刮目相看。 不到一个月，整个山谷犹如一个大工地！上千劳力在下面修建，有开路的，有砸石的，有烧窑的，还有打铁，伐木锯木的...... 徐启明傲然道：“下面一千六百多人在一起做事，你想要的兵工厂，常道长要的实验室，还有炼钢高炉，很快就会全部竣工！你看那山坳处，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风口。我将在那里筑起三座高炉，借助天然风势，就像几百上千个风箱在同时鼓风！我敢打赌，那里以后流出来的钢，绝对是大华最好的钢！“ 秦枫指着山坳处，已经十几米高的炉台道：“那是个天然风口？” “对！人在那里根本站不稳，但往上，或者往下走十几米，风势不再。那山坳后面还有一条溪流。”徐启明得意道：“既是天定奇缘！所以我一口气筑起三座高炉，只要有足够的铁矿石，焦炭，这里就能建立最好的兵工厂。” 秦枫点头道：”我就关心，炼出来的钢，能不能作为枪管。“ “能。“徐启明道：”只要银子足够，铁矿石够纯，焦炭够好。“ ”我这次来，就是要带着常道长的肥皂之法下山，开工卖肥皂，给你赚银子。你就可劲儿地花吧！“秦枫道：”火药威力如何？“ 常道长道：“可以用来开山劈石！用硅藻土吸收硝甘油，就是你说的黄火药。硝甘油中加入硝化纤维，再加入硝酸铵，更稳定，威力更大。具体的配方比例我还在细分。很快，你要的炸药，引火药，都能出来！“ 徐启明笑道：“火药马上出来了，我的枪管，子弹还没有着落，我能不抓紧吗？这个山谷好，隐秘性也强，就是运输不方便，我在下面使人清理一条路，直通外面，运输矿石等材料就方便了。” 秦枫接口道：“那试试水泥铺路啊！” “试用了，和火山灰一样，好用！原来火山灰，其实就是石头烧成的灰，有些生成石灰，能入药杀毒。有些石头就成水泥，能修路，修房子。以前还真不明白，现在懂了，就准备再建个窑洞，专烧水泥。”常道长一指谷口方向：“前面两里，设计了个水泥坊。烧出来的水泥先铺路。这都是徐先生设计的，工程这么多，所以银钱耗费大。“ “多烧水泥，这玩意能赚大钱！我们开销大，必须多赚钱。这位曾先生，你们安排一下，这两天让他学习怎么使用水泥，调制砂石比例，还有，用钢架编框，水泥灌注成柱。这些都要掌握，我带他出去修建民团营房，以后我带他搞房地产！” “什么房地产？”徐启明一头雾水。 “你别管！”秦枫一挥手：“那是赚钱的法子，你就负责花钱。” “行！那我再去灾民那里找些人回来，把水泥生产扩大两倍。” “一天按能烧多少？”秦枫问道。 “现在能出千斤。” “十倍！至少十倍。“秦枫摇摇头：”都还是太少。“ 徐启明道：“这里不行，做不了这么多。不过南昌周围这么多山，找一座石灰石山，想要多少烧多少！” 曾有财道：“秦团长，我知道南昌往西二三十里，有一座山，多是石灰石。不过。” “不过什么？” “说是山里藏有贼人。” “好，你跟他们学会怎么使用水泥修路，修房子！以后南昌修房子都会用这个，你就等着真有财吧！至于贼人，我来想法子。” 徐启明招呼过来两人，吩咐几句，遂带着曾有财离去。 几人还在商量，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秦公子现在平步青云，路过我清风观，也不来看看老道。累得我在后面紧赶慢赶，秦公子这是何意？” 秦枫回头苦笑，拱手施礼道：“我看清风观游客众多，以为王真人事务繁忙，所以打算下山之时，再去拜望。结果害你又受累追上来，我的过错！” 常道长笑道：“师兄也来了，那走吧，大家都回去歇着，坐着聊，我那里有云山雀舌，给大家泡上品尝品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50章 共商大计 四人回到厅房，常道长又安排人去准备膳食。 王真人坐下，对秦枫笑道：“还是寄马时候，有人来告诉我，你来云山了。小一个月不见，秦公子又是声名大振啊！” “不知王真人说的哪一件？开银行？杀地痞？还是前两日擒贼人？”秦枫笑问。 “都有，就是传的事多，才声名大振！”王真人看着秦枫：“你把这清风观后山，都建成一个小城镇了！这以后，清风观可就是和你，难分彼此了啊！” 秦枫心里一凛，试探道：“这，确实是给王真人添麻烦了。” “这不是麻烦，以后你秦公子扶摇直上，我清风观就跟着大放光彩。秦公子若是，急流败退。我清风观，也会一蹶不起，凋零破败。“王真人正色道：”秦公子，我知这非你所愿，但事实上，你已将清风观，与你牵扯在一起了。“ 秦枫沉吟片刻，点头道：“王真人所言极是。事实确实这样。” “所以，贫道希望秦公子，一路顺风顺水。若是有为难之事，也当早些提出。清风观能出力，就出力。不能，则安天命。”王真人道：“万不可如今日这般，你以为不给我添麻烦，实际让我有了更多繁琐。” 秦枫笑道：“眼下就是缺银子。” “我清风观还有一些结余，我都存进你银行如何？”王真人对秦枫对看一眼，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秦枫摆手：“银行刚开始，我先吸储其他百姓的，真人这里有地方保管银子，暂时别存银行。以后这后山急需，真人帮忙给垫支一下也方便。” 王真人点头笑道：“依你。”取了茶盅一闻，再品一口道：“师弟，你这茶水，差了些灵气啊！” 常道长回道：“可能用的是早上提回来的山泉水，放了一会儿，不当鲜。我再使人去提。“ 这舌头真刁，秦枫心里一赞。 王真人笑笑：“不用了，不过，师弟在这山上多年。怎么就想不到引水而来？几根毛竹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何还要不断往返来回提水？” 常道长笑道：“还真没想过，以前人少，寂寞，提水也不远。现在人多，事忙，一时没有想到。” “引水至室内，随用随取，多好！“王真人侧头对秦枫道：”水不引难至，事不引不发。秦公子以为如何？“ 秦枫有点迷糊：“王真人的意思是？” “楚王与秦公子之间，恐怕，难以融洽了吧？” 秦枫点头：“他就是一藩王，应该不足为虑吧。” “我观公子行事，所图甚大。一壶水就这么多，别人多喝几口，公子就少些润喉。楚王虽不可虑，但始终是个隐患。秦公子想要继续作为，楚王就一定是个坎，别的不说，南昌土地，十之五六都在楚王名下。所以，可以这么说，得楚王，就得南昌一半。”王真人缓缓说道。 秦枫一愣，道长都是这么牛逼？这是姚广孝还是王真人？不过，说的好有道理！ 如果能将楚王所拥有的土地拿下，军队建设，银行发展，开办学校，造船建立海军，似乎可以快上很多！ 不过，这难度不小啊！干掉他容易，吃掉他，难！ 王真人，常道长，眼睛盯着秦枫。这段时间，王真人又掐又算，观天观星，已经确认秦枫就是一颗熠熠生辉的紫微星。而且，自从上次秦枫离开，他的事迹就接二连三在南昌频传，转眼声名鹊起。 而紫微星周围，群星开始渐露光彩。 王真人再算大华运数，已然颓败，再见楚王行止，盘算一下藩王之累，边患之危，天灾之苦。王真人毅然决定，顺从天意。所以今日追来后山，与秦枫摊牌。一句话，你已经把后山整成这样，炼钢，制作兵器，大兴土木。那就带着清风观一起玩，一起改天换日！ 秦枫还真没有道长这么高的理想，他还是只想，自保之余，能护得住江南，免遭未来那场厄运就行。所以，努力赚银子，壮大自己。 秦枫沉吟片刻，将王真人的话反复思量，最后摇摇头：“对于楚王，我确实无计可施。” 王真人微微一笑：“秦公子，不如，此事交由我清风观来做？” 秦枫抬眼，愕然道：“王真人？你的意思？” “没错，我清风观愿意为秦公子试试，能不能引得楚王事发自败。”王真人微笑道。若为秦枫办好此事，以后就真是荣辱与共了。 我这是膨胀了？我一个秀才，民团指挥，居然和一个道长，商量怎么收拾一个藩王？不对，是道长要我同意，他去收拾藩王？不是我膨胀，是道长膨胀！行啊，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理清关系，秦枫笑道：“好啊！那有劳道长，我拭目以待。” 王真人与秦枫在这里大打机锋，徐启明与常道长恍如未闻。 待这边交代清楚，徐启明道：“秦公子，你再给我说说西方枪支的设计原理。有些细节，我还在考究。” 创新难，难于上青天。所以发明家很伟大。 仿造容易，所以仿品遍天下。 如果给你画好图，再讲清楚设计构造，最后还要详细阐述每个部件的工作原理。这就是依样画葫芦，老师授业，想学不会，都难！ 秦枫画了一支现代步枪，一颗子弹。鉴于对大华手工工艺制作的不确定，秦枫画的是，单发，栓动，打一发，上一发子弹的，最简单的现代步枪。 从子弹的构造开始讲解，到步枪的空气压缩，枪膛里面的膛线作用，枪管受压炸膛的计算方式。 大华使用火器的年代其实已经两百多年，大华初期，火器研制和火器配备绝对处于世界的领先水平。大华中期成立的神机营，就是专业的火器部队。拥有火炮种类繁多，威力大，射程远。军士持有火铳的比列非常高，达到五至六成。这个时期大华军队作战，就是各种火炮齐发，鸟铳齐鸣，对敌基本都是中远距离打击。而且，因为都是黑色火药，所以战场上黑烟滚滚，硝烟弥漫，只看空气颜色，只听声音，差不多赶得上二战战场。 大华朝廷，也看到火器杀敌在各方面优于冷兵器。所以对民间的管制，都是只禁火器，弓箭。不禁刀枪等。 大华中后期，随着经济衰退，百业皆废。没有能力进一步研发，甚至保持现有水平，火器技术不进反退。军队冷兵器使用不及游牧民族，热火器又不进反退。陷入冷不成热不就的尴尬境地。 如同秦枫所在时空，前苏联经济衰退，军舰烂在海港，导弹发射基地长草，飞机锈在机场。空有技术，无钱变现维护，最后航空母舰都当成废铁卖。 秦枫所在历史上，和大华同命运的明朝末年，在徐光启的主张下，崇祯皇帝在登莱设置火器研发基地。聘请葡萄牙专家教学，研发。但是积重难返，又遇孔有德叛变，突然攻打登莱，把这刚有起色的火器科技全部送给后金。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小农经济，手工经济的发展跟不上社会进步。一旦遭遇天灾，人祸，经济体系被摧毁，没钱，连吃饭都是问题，就别说军事发展了。 但是，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还是有坚实的基础。冶炼，建筑，造船，纺织，印刷，瓷器等水平，几乎媲美秦枫所在的民国初期时代。 整个满清百年，这些科技不仅没有前进一步，反而有倒退。 所以，当大华和明朝一样，因为经济衰退而导致火器研发停滞不前时，秦枫只需要用银子去推动，用自己掌握的知识牵引一下。就能将徐启明与常道长这类的科研大才，带进一个全新的科技世界，军事科技就会飞速前进。 “子弹外壳是铜，弹头铅包铜，加上手工，一颗子弹大约需要十几文。”常道长笑道：“秦公子，还得再多准备些银子。” “弹壳可以回收，重复使用，规模化以后，成本会降低一些。制作一支箭矢，也需耗费铁，木，羽，工艺。但子弹更讲究精细，所以度量衡的一定要精细标准化。”秦枫笑道：“反过来说，如果工艺越复杂，技术要求越高，那么其他人就难以仿造，从绝对实力上讲，就会弱于我们。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军队作战也是这样，远程打击越强，胜算越高！新式枪的射击速度越快，越准，越远，就意味着军队越强！”秦枫笑道：“所以我们，不计成本！” 徐启明点头道：“不计成本，其实就是重视技艺，凡轻视技者，最终必为技所噬！” “站高看远，不仅是脚下。更在思想。”秦枫又在一张纸上，再展露一下自己素描才华：“由枪，可到炮。现在都是实心炮弹。我们如今有威力更大的黄火药，可以这样制作炮，原理和子弹出膛一样，和实心炮弹射击一样，但是弹体改造一下......” 当日，王真人又先返回清风观。 秦枫在后山又呆了整整两天，做了两天的化学老师，枪械老师，建筑设计老师，工程制造老师。 秦枫还单独试了常道长研究出来的纸张，拿在手里一弹，哗哗脆响。再用常道长配制出的一种蓝色染料印上，颜色均匀，水洗不褪，能反光。秦枫满意道：“在里面固定位置上夹上银丝，铜丝，就能用了。” 常道长疑惑道：“你到底作何用？” “以后你就知道了。”秦枫神秘一笑：“加丝以后，能不能大量生产？” “能！你要多少。” 秦枫伸出巴掌，比个大小：“切出来，大约这么大，要十亿张以上。多吗？” 常道长默念一下：”那也不多。几百万本论语的纸张。不过我这里人手少，半年吧。能制作出来。“ 秦枫取出几张纸：“你看，把这几张图，刻画在钢板上。用凹凸版两面雕刻，这个工序，半年行吗？“ 常道长仔细看看，摇头：“太复杂了，钢板上得慢慢磨，你这九张图，十八面，就得十八块，我请十八位刻工，没一两年都做不出来。” “行！一两年就一两年，做出来以后，就凹凸版压，印刷在你那些纸上。慢慢印刷，切割整齐，以后能不能改天换地，就靠这个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51章 卿卿我我 上次来云山没带够衣服，换一件道服被人当成道士。这种尴尬记忆深刻，这样的纰漏也就不会再有。 秦枫带着刘继等人，来到飞檐小院子前，离院子越近，心里就越激动。这美人邀约，除了本身就是一件美事，还会带着几分得意。讲真，穆忠仁的当，是个男人都会上。 秦枫扭头道：“今日所见所闻，哦，不对，是跟着我以后的所有，所见所闻。” 刘继笑道接嘴：“秦团长，我等知道，看在眼里，烂在心里。” 秦枫点点头，回首一指那小院，刘继上前几步，在小院门口正待叫门。院子里房门打开，一名俏生生的丫鬟出现在门口。 “哟，这一次，不做道长，做富家公子了？还带着随从？”小云一脸戏谑看着秦枫。小丫头也会装，和陆文曼在大华银行时，像小猫咪一样乖巧可人。如今，像小猫咪一样调皮任性。居然敢出言调戏本公子？ “本公子以后不仅要带随从侍卫。嘿嘿。“秦枫脸色唰地一变，咬牙切齿道：”还要带着通房丫头，走一路，打一路！” 小云怔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秦枫意有所指。小脸气得绯红。 陆文曼走出来，微笑道：“你带着几位侍卫大哥去他们的院子吧。” 小芸从秦枫身边走过，狠狠地给了秦枫一个大白眼。 秦枫得意一笑，抬腿走进小院。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力量？”陆文曼头微微一歪，洁白的下额微微一扬。秦枫咽一口唾液，道：“我救了穆忠仁。” “穆忠仁是受你的牵连。” “穆忠仁虽是受我牵连，但无论如何，我除掉了贼人。否则，一定会有李忠仁，张忠仁受害。” “有几分道理。”陆文曼微笑道：“荷花池见你，是一文弱书生。在银行，就是一大商贾。杀贼时，就成百战将军。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这一个。”秦枫靠近陆文曼，微微低下头，眼睛凝视着姑娘一双美瞳。 “哪一个？”陆文曼咬咬嘴唇，眼睛勇敢地与秦枫对视。 一丝清香口气袭面，秦枫长吸一气，轻声道：“你眼眸里的我。” 陆文曼心里一阵猛跳，自己在这里，等了两日，就是想要这种心跳的感觉？血往头涌，心慌意乱，怀中小鹿乱撞。 面前姑娘腮带桃红，娇羞可人，令人心醉，秦枫情不自禁就想低头凑上。姑娘眼睛徒然睁大，终于溃败，低下头，后退几步：“请，请公子坐下说话罢。” 唉，慢了半拍，下一次，动作迅速一点。秦枫一脸遗憾。陆文曼掩嘴偷笑一下，没让人偷吃着，三分得意，两分好笑，三分羞涩，两分遗憾。 秦枫跟着陆文曼走两步，来到院中几簇花丛旁边坐下。 “秦公子，只见你开银行，建民团，拿贼人，就没见你读书。明年乡试，你当真万无一失？”陆文曼言语里透着关心，眼里藏有两分焦虑。 贾母做主，秦枫先与贾静敏有约，此事贾颂已经到处说过，贾静敏默认。否则，贾静敏担任银行行长，与秦枫时常私下接触，就名不正言不顺。 贾静敏其实算秦枫已定的妻子。 大华律，举人以上才能娶三位妻子。所以秦枫要想再娶陆文曼，中举是最基本的要求。 秦枫可以不在乎这条律法，但是陆文曼必须在乎。 活在世俗中，就要依照世俗的规矩。名分，就是最重要的名声，颜面。 而且反过来讲，你秦枫如果真的这么在乎我，那是不是就该很努力去中举，然后来陆家提亲？ 陆姑娘，这就算是被自己征服了。秦枫心里美，也有些遗憾。他还想把这种暧昧进行到底，还好，明年才有资格去提亲。 秦枫心里想，嘴里道：“我晚上回家，都有挑灯夜读。无论如何，就算豁出命不要，我也要中举！”心里也有点打鼓，高文进这段时间，好像也没见他看书。这家伙会不会退步啊？回去得提醒他一下，当初可是歃血为盟了，握了手的！ 而且，自己待他亲如大哥！什么好事都想着他，银行股份也许了，民团直接二把手。你高文进就算豁出命，也得帮我考个举人回来！ 陆文曼脸上些许放松，眼前一闪，两只花蝴蝶翩然而至，落在身边花丛中。 姑娘眼里大放异彩，轻轻用手捂着自己嘴巴，生恐惊动那一对彩蝶。两只蝴蝶尾部相连，停在花蕊处，偶尔身体颤抖一下，或者翅膀轻摇两下。 陆文曼身体慢慢左移，离蝴蝶远些，离秦枫近了，轻声道：“它们，在采蜜？” “不是。” “哦？你知道它们在做什么？” “知道。” “在做什么？” “交尾。” “尾巴连在一起叫交尾？你真会解释。”陆文曼翻个大白眼。 “嗯，交尾是象形说法，真实的说法是。”秦枫欲言又止。 “是什么？”陆文曼一脸好奇。 “爱爱。” 陆文曼一张胶原蛋白脸，在秦枫眼前迅速变得绯红。姑娘又羞又恼，也顾不得惊动蝴蝶，嗔怪道：“你个登徒子，说什么混话！” “蝴蝶爱爱，就是尾巴相连，所以又叫交尾。这是最正常不过的说法。”秦枫正儿八经解释道。 “你还说！哼！不许说了！说的那么恶心！“陆文曼小声道，再看那两只蝴蝶，心里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方才生起的惊艳美感，不翼而飞。 秦枫笑道：“那我，给你说个故事。” 陆文曼侧头，脸上还有红晕：“你不会胡说？” “不会。”秦枫侧头问道：“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听过吗？“ “没有。”陆文曼面带疑惑摇摇头。 秦枫酝酿一下情绪，缓缓道：“东晋时期......有个祝员外之女英台，美丽聪颖......梁祝同学三年，情深似海。英台深爱山伯......美满姻缘，已成沧影。二人凄然而别，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后梁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秦枫说完故事，轻轻哼唱道：“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一曲哼完，侧头一看，陆文曼贝齿紧咬红唇，一张俏脸泫然欲泣。秦枫心里暗笑，嘴里安慰道：“就是一个故事嘛。”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声音，还带着哭腔：“秦公子好坏！硬生生拆散人家，还弄死两人。” 秦枫愕然：“关我何事？” “你的故事，怎么不关你的事？”小云振振有词：“还编个歌儿哄人眼泪。” “我不管，你把这个故事结局改了！”陆文曼也失去才女风度，耍起了小性子。 “凄美结局，才能千古流传嘛。”秦枫有些无奈。见两女一脸幽怨，又道：“好，好！梁山伯与祝英台情比金坚，感动上苍，再次成人，两人从此双宿双飞，生了一大群孩子......” “在一起就在一起，生什么孩子。”陆文曼又羞又恼道。 “在一起不生孩子，那又是另一出悲剧！”秦枫苦口婆心道。 陆文曼一窒，怔一下，又道：“梁山伯就是傻，这么久看不出祝英台是女子么？” 秦枫正色道：“按照常理分析，我猜应该是祝英台身材不太好，如果前凸后翘，细腰挺臀，谁会看不出来呢？男女体型，区别应该很大，看我，上身就是倒三角。”秦枫双手一举，做个展示肌肉的架势，又道：“女人呢，就要s型曲线，咦，你们什么眼神？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这是学术讨论好不好？你们思想不要太邪恶。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陆文曼像头小老虎扑上来，一双小手紧握成拳，龇牙咧嘴在秦枫背上捶打：“打你这个登徒子！我忍你很久了......“ 小云在旁边瞪着眼叫道：“打！小姐用力打！用力啊！” 小云一跺脚：“小姐，你怎么像是在给他捶背？” ...... 白天去陆文曼的院子，与陆姑娘卿卿我我，唱歌讲故事。晚间就回到陆文曼分出的小院里泡温泉。大华时代还是保守，要是现代社会，也不用再换院子，大家一起泡泡温泉多好。 秦枫就这么又在云山盘恒两日。 到第三日，为避人耳目，秦枫带着自己的卫士先行下山回南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52章 人有远虑 在南昌城另一个方向，也有一大队军马行来。旗帜鲜明，盔甲闪亮。行至离南昌数里，一骑从前方飞奔而至，手里令旗挥动，骑士朗声喝道：“禀钦差，江西巡抚率一众官绅士豪，在前方三里相候。” 这是京城一千禁军，护送都察院左都御史，钦差正使赵凤山，携副使，礼部侍郎马天成，副使，内侍李进。前往南昌视察灾民，参加字汇成典大礼，查访南昌民心民情。 赵凤山一声令下：“整军容！摆依仗！” 负责护卫的禁军千户姜方一抬手，大队兵马徐徐停下，军士整理军容，取锣鼓，竖幡旗，打牌匾，忙碌好一番，才又重新启程。 南昌城外，江西巡抚舒庭轩率布政使陆逊，提刑按察使宋毅，都指挥使唐杰飞等南昌大小一众官员，携退休官绅，候在路边。 南昌镇守太监汪公公，携南昌各行会首，商人代表。士林山长陆明，带其他书院山长，学子代表，候在路边另一侧。 一骑飞奔而至巡抚面前，骑士翻身下马，行礼道：“大人，钦差行驾已在一里开外！” 舒巡抚一抬手，前方鼓手，号手，旗手，赶紧排位站队，站得整整齐齐。十六名厢军骑兵翻身上马，各取出一面号旗擎在手中。 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一大队人马，舒巡抚喝道：“出发！” 十六名厢军骑兵发一声喊，纵马前奔，十六面号旗迎风飘展，向着钦差队伍席卷而去。 禁军千户姜方见前方奔来十六面彩旗，纵马向前：“替天巡查，钦差行至。前方来者何人！” 彩旗队伍降下速度，领头人喝道：“江西巡抚，率官绅士商，恭迎钦差！” “前方引路！” 彩旗转向，十六面彩旗开路，禁军敲锣鸣号，举牌竖旗，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城门口而来。 眼见钦差队伍抵达，这边迎接的也吹号打鼓，路两边打出万民伞，欢迎幡。 舒巡抚率着几名官员疾步向前，三位钦差也越众而出，翻身下马，两边一汇合，热情相加，嘘寒问暖。 舒巡抚招呼正使，左都御史赵凤山，两人把臂言欢。 布政使陆逊招呼礼部侍郎马天成，镇守太监汪海陪着内侍李进。众人在周围人的簇拥下，往南昌城内，钦差行辕而去。 所谓行辕，并非固定一处，而是当地官员根据对方身份、关系等多种因素临时安排。 这一次钦差行辕，档次比较高，借了南昌一富豪府邸。官员，特别是高官，绝大多数都是进士出身，按民间说法，都是文曲星下凡，把房子借给他们住，那是自己修来的福分。既巴望着沾点灵气，自己子弟将来也出个人物。又能讨好现任地方官，钦差，何乐不为？ 借房子还有个好处，下人，小厮，一应俱全。有时候，如果钦差需要，连丫鬟妾室都有人双手奉上，还是现成的。 当晚，江西南昌官府为三位钦差举办盛大的接风宴，钦差行辕里，张灯结彩，焰花齐放，美酒佳肴，觥筹交错，靡靡之音，轻歌曼舞。 三位钦差，个个满面春风，眉梢得意，今日众星捧三月！人生拼搏如斯，就为一个脸面，就为此时此刻。 正使左都御史赵凤山，论起品级与舒巡抚都是正二品，但他身为钦差，首位就坐。右手边舒巡抚，舒巡抚右手是副使内侍李进。李进右边就是汪海。钦差正使赵凤山是李英李公公一手提起来的，所以自他开始，右手边就是清一色所谓的阉党。 三名钦差，两名都是李公公阵营的，可见这次巡查，就是走走过场，给南昌送功劳的。 正使赵凤山左手边，坐着副使，礼部侍郎马天成，这次出巡，字汇成典属于礼部管辖，民意调查又牵涉到王府。所以安排个礼部侍郎也是情理之中。 马天成属于礼部尚书冯敬直管，也是冯敬的得力助手，自诩清流一派。马天成正三品，左手下一位，坐着从二品布政使陆逊。陆逊品级高一级，敬他是钦差，让他坐了上首。 因为舒巡抚与礼部尚书冯敬交恶，所以连带对礼部侍郎马天成也不咋搭理。但毕竟是钦差，大家又都是读书人，就只有请布政使陆逊专门陪着马天成说话。 阉党，清流，如长江黄河，舒巡抚既然不搭理马天成。赵凤山也就只有尽量往右边靠，和舒巡抚等人笑语交谈。 看起来一桌人其乐融融，实则泾渭分明。 酒过几巡，赵凤山侧头低声道：“何日去看望灾民，舒大人可有计较？” 舒巡抚面露得色，对着那一侧努努嘴：“依他，灾民事宜，完全无虞。” 清流让马天成来，在舒巡抚看来，就是想找点岔子，至少让功劳变得小一些。可赈灾是实打实的，没有半分虚假，舒巡抚做个高姿态，既显得伟光正，又是一种挑衅。 赵凤山眼露异色：“真是做得半点不差？” “那是当然！“两人对看一眼，微笑点点头，举起酒杯轻轻一碰，各自浅酌一口。 赵凤山又道：“那民团惹的事，那些万民书呢？” “每一封，都有详细地址，人名，没有半分虚假！” 赵凤山微微皱眉：“这是如何做到的？” 虽然地痞泼皮，大多数人都厌恶至极。但是他们也有家人，朋友，合作者，秦桧还有三朋友。难保没有一些人对泼皮同情，对民团心生不满。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如果真的只有一种声音，那就不是真正的声音。 舒巡抚低声道：“此次字典总编撰是，江南四大书院，南昌士林书院，苏州鹿鸣书院，南京应天书院，杭州西湖书院。“ 赵凤山一愣：“那秦枫呢？” “顾问，本来他连顾问二字都不想挂。但是当初上奏皇上，是用他之名，皇上圣旨指明他负责。所以他成了顾问。不仅如此，字典责任编辑，囊括江南其他书院，大儒。如此，谁敢泼秦枫污名？” 赵凤山恍然，轻笑一声：“没想到，他居然舍得放弃千古留名的机会！那民间呢？” 因为这个因素，想读书的，怕士林施压的，自觉惹不起读书人的，自然不会攻击秦枫。但是民间还有很多不读书，只看得见自己面前三分地的升斗小民。所以赵凤山有此一问。 舒巡抚点头：“你明日去南昌街头一看便知，整个城市，干净清爽，几乎看不到垃圾，闻不到异味。按照百姓说法，整个大华，就是南昌的空气最甜！这是秦枫，以捐助名义，收取南昌富户银两，然后用灾民组建清道夫队，把南昌打扫得一尘不染，在偏僻处设置垃圾转运站，每日都会转运清理！百姓都得了实惠，如果谁真敢说民团坏话，说秦枫坏话，清道夫队就把垃圾转运场设在谁家门口，只需三天不清运。呵呵，你懂了？这手法，大华律法都解决不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就把万民书扔给他，让他自己去核查！”赵凤山跟着呵呵两声：“这秦枫是个人才！” “他只是个秀才，否则我还想提携一下，不过。”舒巡抚犹豫一下道：“他本人似乎不喜欢官场。我感觉，他是不满朝廷现状。” 赵凤山摇摇头，道：“风雨飘摇啊！”又贴近舒巡抚轻声道：“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李公公焦虑着呢。” “大华、皇上，都病了啊！”舒巡抚叹口气。皇上宠幸李公公，所以自己这些人，也能得点照顾。一旦...... 舒巡抚又轻声道：“不过再隔几年，你我也就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言下之意，也是宽慰赵凤山，你我这把年龄，能混到李公公失势，也就差不多了。 赵凤山脸色一正：“能颐养天年那当然好，就怕......”舒巡抚面色一凛：“时局？” “西北完全糜烂，各级官府名存实亡，有十几个县缺主官，出城就是匪。那边随时都可能大乱！蒙古人与鞑虏暗合，对我虎视眈眈。边军无饷，将领自筹银饷，或抢，或与蒙古人，鞑虏行商买卖，拥兵自重。朝廷无饷可发，恐日后更难掌控！南方沿海，原本有限海贸，但是地方厢军糜烂，水军连个空壳都看不见了。海防，水军，尽是海商势力。一些沿海城市，官府不如海商！云贵土司，山民，频繁作乱，朝廷已无力弹压。那边形同土官自治，连续两年没有税银上缴！放眼大华，千疮百孔，唯独你这里，富庶，安宁！也只有你有资格，敢说增加税银。以后我致仕，还想来你这里。“赵凤山脸色一黯：“但是，我就问问，西北若乱，乱军南下，你这里抗的住？北方军乱，草原铁蹄，谁不想要这江南花花世界，你这里挡得住？” “养兵国防，保境安民，这不是该朝廷做的事么？”舒巡抚有些愤然。 “哼！赈灾还该朝廷做呢，给你银子了？”赵凤山叹口气：“只希望你我有生之年，不为这些事忧虑。” 中央大员的消息，比之一省巡抚更全面。 舒巡抚叹口气，默默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赵凤山轻声道：“若有多余的税银，该整顿一下厢军了。我等出京之时，内阁正在制定方略，鼓励地方扩编民团，民团不占用朝廷经费，兵源也比厢军优秀。这是准备好，要应付西北的民乱。” 说起来赵凤山与舒庭轩并不太熟悉，大家只能算同一个阵营，赵凤山这般说话，其实也是在倾诉自己的担忧。 山雨欲来风满楼，人在高处不胜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53章 龙潭虎穴 再热闹的宴席终有散局的时候，南昌众官员互相之间，与几位钦差之间，纷纷拱手告别。 舒巡抚正待离去，钦差副使马天成靠上来，行一礼微笑道：“舒大人，可否暂留一步，适才酒席之上，未有机会与舒大人多聊几句。此时可否借步容我说几句话？” 舒巡抚点点头，两人来到一处厢房坐下，马侍郎让侍者退下，房内就剩两人。 马侍郎笑道：“说起来，我与舒大人并无芥蒂。可舒大人待我却是拒人千里。” 舒巡抚毫不掩饰道：“我确实与马侍郎无交集，只是心里不喜冯尚书，难免不牵连到马侍郎。此人之常情，还请马侍郎包涵一二。” “舒巡抚客气了，我也知根源不在我。我去京城任职不过一年多，是朝廷将我分配在礼部，我也无从选择。”马侍郎自嘲一笑：“还请舒巡抚，别对我另眼相看。” “这倒是舒某的不是了，马侍郎放心，舒某分得清好坏。”舒巡抚苦笑一下，摇摇头，顺着话题道：“马侍郎京城去京城不过一年，但不知以前在何处高就？” 马侍郎回道：“让舒大人见笑了，年前尚在南直隶任参政职。” 南直隶参政协助布政使，从三品。 “恭喜！”舒巡抚道：“这是进京升级了，马侍郎前程远大。“ 马侍郎摆手道：“舒巡抚坐镇江西，政绩斐然，有目共睹，我差远了。我请舒巡抚留步，是想说另一件事。” “请讲。” “自从冯尚书公子患疾，冯尚书一直都很遗憾。近期得遇一御医援手，治好冯公子隐疾，冯尚书有心再续前缘，不知舒巡抚能否宽宏？” 舒巡抚眼神一凝，并不答话，只是伸手取过茶盅，吹开茶面，轻轻喝口清茶。而后将茶置放桌上，轻声道：”说完了？“ “舒巡抚赈灾有功，江西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庶，这都是实打实的功绩。若是朝中再有援手，入阁也是迟早之事。”马侍郎道：“合则两利，又有益天下百姓。舒巡抚本心并不在阉党，何必再委屈自己？” 舒巡抚摇摇头，长叹一声，起身欲走。 马侍郎急道：“舒大人，难道一定要走一条奸妄之路，背负世间骂名？” 舒巡抚停下脚步，沉声道：“我先前真以为，你去礼部无从选择，心里对你还有几分尊重。但你明知冯敬以隐疾为借口悔婚，居然言之凿凿太医援手？此为虚伪！你明知清流不再容我，只是不愿我与李公公走在一路，你还用入阁来哄骗我，让我首鼠两端，此为奸诈！我敢说，所谓入阁只是你自己的小手段。那再续婚约，怕也只是冯敬自己的主张！是当我三岁小儿乎？还是你等实在无计可施？无人可用？“ 舒巡抚缓缓转身，面对马侍郎道：“你都说了，在我治下，江西百姓安居乐业，我何来骂名？你明日上街问问，就知我舒庭轩在江西，还素有赞誉。所谓骂名，只是你们这种虚伪，自诩清流的奸诈之徒，为一己私利，强加于我！” 马侍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人当面揭穿，这就是撕破脸皮，姓舒的真是可恶，一点情面不留！ 舒巡抚冷笑一声：“看看你自己，与冯敬嘴脸无异。还有脸提及天下百姓，真是无耻至极！” 言毕舒巡抚拂袖而去。 马侍郎一时未料舒巡抚反应如此之大，怔立房中，一脸阴霾，嘴巴蠕动，不知在咒骂什么。 片刻后，马侍郎怒气冲冲回到自己房内，对身边幕僚道：“明日开始，就去南昌各处查访！我就不信，全南昌百姓，都被他们蒙骗了！” “大人，我们直接去烟柳街潇湘馆，那就是民团杀人之处！就算全南昌都不敢说民团坏话，那潇湘馆的人，总不会说他好罢？”幕僚冷哼一声道：“大人给潇湘馆的人，许个京城的好处，若是将他们一股脑带回京城去，连杀人的真相都能一起爆出来！” “攻其一处！好！你明日开始，带人四处查证万民书以为掩饰。切不可露丝毫口风，待回京前一日，我带禁军突袭潇湘馆，我给他们在京城，或者南直隶置办个新院子！再补偿一笔银钱，厚利之下，他们一定会愿意作证！舒庭轩，你不上天堂，我就让你下地狱！”马侍郎铁青着脸，握紧拳头。 南昌楚王府，楚王李辰濠，长史孙正义，世子李建，侍卫长马洪，赵纪，梁宁济济一堂。 楚王斜靠在软榻上，问道：“三位钦差都进城了，我们有没有机会？” 孙正义硬邦邦顶一句回去：“没有！” 楚王笑笑，长史还在生气，上次瞒着他抢银子，事后又要他润笔上奏解释，确实对不住人家。 还好，身为藩王，说起来天下都是他们家的，所以正如长史所言，只要不造反，那都是小错。更何况这一次小错并没有实质证据，仅凭几个人证做不得数。抢银子之事，看起来就这么不了了之。 赵纪感觉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私下和楚王议定这么大的事。这几日，孙正义、梁宁明显对自己表露出不满。 把不满写在脸上，其实就是一种警告，知会。还不算真不满，关系还能挽回。像舒巡抚那样，理都不想理你，那就是真厌恶，很难再挽回。所以要珍惜，别人给你甩脸色的机会。 赵纪笑道：“孙长史的意思是，钦差这次来巡查南昌，事涉自巡抚以下一众江西要员。大家都指望这次获个表彰，考绩上重重添上一笔。若此时给秦枫下袢子，等于给整个江西官场为难。所以，此时应该保持祥和。” “祥和个屁！”楚王对赵纪是不用客气，直接喝道：“上次几万两银子，你和那个吴瑾，居然没想到银行还有暗记？还好意思说什么计划周密！“ 孙正义看一眼赵纪，摇摇头道：“楚王息怒，此事不全怪赵先生。事后再看，银行这个暗记，确实是无懈可击。事主是否发出求救暗记，贼人，其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就算现在大家都知道暗记，再重来一次，也依然无法破局。归根结底，这种事，就根本不该去做！” 孙正义既给了赵纪一个人情，又把自己对此事的不满宣泄了出来。 参与者侍卫长马洪有些不服，道：“上次银子离王府不足百步！若是骑兵提前一步围上去，驱逐了追兵，事情就圆满了！事后才知，银行是救了穆忠仁才动手的！若不是那蠢货傻不拉几被人从银行一路跟踪到西湖，银行明知银子被劫，也不会动手！上次若是我，或者赵先生回来一人，银子就到手了！”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是直接伤害了楚王和世子，仿佛楚王指挥调度无能，世子应变不足。所以侍卫长，就不如读书人会说话。 楚王马上怒道：“你懂个屁！上次是借口王妃身体有恙返回，世子不护送，难道赵纪护送？天下有这个道理？你是王府侍卫长，你不跟着我，你跟着王妃回府？”转头看一眼世子，手一指：“吃喝玩乐你一样不差！都站在王府门口了，眼睁睁看着银子被劫。”楚王越说，心里越疼。 世子李建也委屈道：“王府用兵，不得越王府城墙七十步以外。无数百姓跟在追兵后面，我不眼睁睁看着，还能怎么办？幸亏最后他们冲进了七十步，让我杀了，否则就不是一个两个人证了。” 孙正义看看王府天花板，心里叹口气，总结道：“单论做事，大家都做的好。只是事主暗记通知银行，被锦衣卫盯上，谁能甩得掉？就算当日银子到手，事后那些人回山上，也会一个不剩全部被拿下！众口一词，那银子就成了烫手山芋，麻烦更大！现如今，王府杀了贼人，还算有个辩解由头。事情一开始就不该做！做了，那这个结果已然最好。“ 世子李建道：”也不是全无收获，山上的齐元亮已经宣誓效忠楚王府。“ “一个山贼，你信他？”楚王瞪一眼儿子：“白痴！” “那一日，将他们全部灭口还是齐元亮提醒我的！否则，我还就把剩下几辆银车收进来了！”李建受不了父王鄙视，一着急，说了实话。是啊，人家齐元亮提醒自己把他的兄弟伙一股脑杀得干干净净，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接受剩下的银车，这还不算真心效忠，那什么才算？ 问题是，你在证明齐元亮真心效忠时，也承认自己差点犯错？ 楚王楞了楞，一脸后怕，呲牙道：“白痴！” 孙正义眼睛一瞪，背心就是一阵凉意，我这是在王府？还是在龙潭虎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 第154章 堂堂正正 孙正义觉得不能让楚王父子再这么肆无忌惮搞事情了，否则迟早害死自己！孙正义道：“王爷息怒，王爷最近心神焦虑，恐怕对身体不好。不如近期，安心在府中休养些时日。” 楚王皱眉道：“秦枫这口气，本王咽不下去！” 赵纪想想吴瑾的劝导，忍辱负重道：“王爷，我这里还有一策。” 众人眼神唰地一下全部射过来，孙正义一脸怒容，楚王一脸狐疑。 梁宁揶揄道：“这次如果又失败了呢？” 赵纪脸皮子一抽：“那就再想法子。” 众人一愣。赵纪忙道：“王爷相比秦枫，王爷有个巨大的优势。“ 孙正义咬牙道：“有何优势？”心里极度后悔刚才不该给这个搅屎棍解围。 赵纪道：“王爷只要不再剑走偏锋，堂堂正正以谋略，商战，律法与秦枫较量。王爷永远都在不败之地！因为王爷是王爷！一般的律法规则对秦枫是限制，约束，对王爷，视若无物。既然王爷处在不败之地，那，输一次，再来一次！输两次，再来两次。又有何妨？可秦枫输一次，就玩完了。” 楚王眼睛一亮，着啊！这才是真正的谋略！ 梁宁一脸愕然，大家都是来混饭吃的，你怎么能如此优秀？ 孙正义喝一声彩！道：“赵先生所言极是！王爷大可堂堂正正以谋略，商战，律法与秦枫较量！” 你只要像君子一般与人决斗，我就放心了。赵先生这一席话，说得还真有道理。 楚王身体从软榻上坐起来：“你说，用什么堂堂正正的法子？” ...... 秦枫买回来的邸报印刷坊，重新定名为商报。 商报上除了邸报内容，还有很多分类信息，非常适合一部分人群，比如房产买卖租赁，商品交易信息，甚至，还和几对新人协商了一下，在商报上来了个婚礼告示，庆典祝贺。那几对新人欢天喜地地抱着一大摞商报，分发给前来贺喜的宾客。这很有纪念意义。 因为采编，排版，又要保持信息的及时性，商报还是定于五天发行一次。全部免费发送。 商报还设了故事类板块，秦枫再三确认，这个时代没有西游记，才把脑子里的这个经典神话故事讲给贾静敏听。银行行长晚上听故事，白天上班就写稿子，还好，五日交一个章回，编辑不用催稿。 至于书生与小姐，花前月下的浪漫，以及私奔的惊险故事，自有其他秀才书生编写。反正只要故事新颖，有看头，都上版面。一字一文，千字一两。短篇短登，长篇连载。 大华秀才也实在，讲故事言简意赅，能用两个字，绝不用三字。秦枫还规定，必须使用标点符号，也不白用，一个标点算一个字。任何事，讲规则讲道理都不及讲银子高效。 因为商报稿酬极度丰厚，一时应者从云，大华的故事小说，又被狠狠往前推动一步。只是所有爱情故事的男主角，但凡有点艳遇的，清一色都是书生。因为作者清一色都是书生。 虽然男主角人设远不如秦枫前世现代社会那般丰富，但女主角人设却相当复杂，有人，有仙，有妖，有狐狸，还有鬼。书生勇猛，来者不拒。什么都敢想，什么都能干。 问题是百姓还很喜欢。 商报也很勇猛，来稿一律不拒。 于是，商报的受欢迎指数，直线上升。再顺势将穆忠仁的故事，换个人名，以纪实文的方式连续几期刊登在商报上，阐述银行的好处及安全。起到了非常好的广告效果。 大华银行，除了开户缴纳清洁费，又有越来越多的回头客拉着银子存入银行。 但银行到底是新鲜事物，绝大多数人还是在继续观望。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楚王府也来存银了，而且是世子李建亲自带着人拉着银子前来。这消息就像鸟儿张开翅膀，到处乱飞。毕竟南昌有传闻，楚王府与秦枫结了怨。 以世子李建的身份，和银子数量，是有资格直接到二进院子贵宾厅的。 见世子李建拉了二十万两银子来存银行，验银的秀才，记账的秀才，都吓一跳。太多了，按规矩，每一锭银子都要剪成4块以上来检验，这样一天都忙不完。 员工不知如何应付，就去行长室请贾行长出来处理。 世子李建带着两名侍卫，坐在厢房休息室，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银子多得连银行会计都手忙脚乱，这就是财势逼人！ 厢房陪客的一名银行导办秀才，与李建无话可谈。读书人见不得藩王做派，也知道自己的大老板与李建不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与李建说话。 见李建茶水快见底，起身给李建续上茶水。 李建蔑一眼秀才：“哼，还要我等多久？存个银子都这么麻烦！” “毕竟有这么多，得一个个验，还请楚王世子见谅。” “你们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李建轻蔑地撇撇嘴。 “不是没见过，是没想到楚王世子会来存银。”秀才也有自尊心。你说一个在银行上班的人没见过这么多钱，很伤人。 “怎么？是不是觉得意外？以为我楚王府与秦枫有矛盾？”李建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楚王大度，本世子大度。” 秀才点点头，和身份显贵的人斗嘴，很难赢，不搭理就是最大的蔑视。 李建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这样说话，有点忽悠人。想起父王，幕僚的一再嘱咐，万不可让银行有警惕之心。一定要让人相信，楚王府就是奔着利息来的，楚王爱银子，这事儿本来不是秘密。 李建又冷哼一声，补充道：“你和卖肉的屠户有矛盾，是不是就不买肉吃了？” 秀才一扯嘴皮子：“换一家屠户那里买。” “可银行，就只有这一家，换不了。要想有利息，还就得来这里。冤是冤，仇是仇，银子是银子。各算各。“ 秀才点点头。 李建正待多说几句，听得有人在院子里称呼贾行长。李建心里一动，这贾行长号称南昌三大美女之一，吴谨千金求娶不得，我来看看，到底生得哪般模样。 李建起身走到门边，眼睛一抬，这一下就舍不得挪开了。贾静敏身着黑色小西服，细腰长西裤，黑色布高跟鞋。整个人婀娜多姿，既有万般风情，又有干练精神。 ol制服很神奇，几乎对每个男人都有无限诱惑力，既显得庄重，又显得性感。秦枫来自现代，第一次看见贾静敏制服装，都被惊艳得目瞪口呆，何况第一次见识制服美女的李建？！ 一天都无法清点完毕面前这银两，贾静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当即唤来民团一便衣巡查，吩咐他速去校场通知秦枫来处理。 吩咐完毕，贾静敏正待回房，一个男人喊着：“贾行长留步。”贾静敏回身一看，眉头一皱。 男人身边一侍卫道：“这是楚王世子。” 贾静敏微微屈身行礼：“民女见过楚王世子。” 李建笑道：“久闻贾姑娘博学多才，生得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世子你继续存银，我先回办公室。”贾静敏一脸冰冷。 “有事，你急什么？我这么多银子在这里，难道和你说几句话都不成？” “不成！”闻讯而来的贾颂，突然冲过来道：“有话跟我说！姐。你先回去。“贾颂上次追银子，就对楚王世子极度不满。眼看他居然想和自己姐姐搭话，脸上写着心怀不轨，顿时恼怒。直接带着几名军士横在贾静敏前面。 贾静敏随即转身离去，李建眼睛贪婪地盯着贾静敏进房，转脸又对着贾颂阴恻恻道：“好小子，行，我们走着瞧！” 贾颂靠前一步，一声轻哼：“楚王世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南昌的御史，锦衣卫，眼睛都瞪着你呢！这银行里面，你说有没有锦衣卫兄弟？” 李建身边两侍卫喊一声：”放肆！“上前一步，横在贾颂面前。 贾颂身后几名民团军士长枪一挺。 李建摆摆手，挥退两侍卫。呲牙道：“有御史又如何，有锦衣卫又如何？我来存银，不行么？” 贾颂不再理他，转身带着几名民团军士，站在行长室门口。先生不在，我就得看好这道门！ 李建深吸一口气，看看行长室，又转身回到厢房。心里开始盘算，怎么也得想个法子，把贾静敏弄回府中。 又过两炷香时间，秦枫匆匆赶来，一看贾颂站在行长室门口，再看贾颂对着厢房努努嘴。点点头，径直走进厢房：“楚王世子，来存银？” “废话，不来存银来取银？你也得肯啊！” “不是取过了吗？没得手而已。”藩王身份尊贵，但权力有限得很。撕破脸斗斗嘴，也无需顾忌。 李建变脸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来存银，你按规矩办事就是，少耍嘴皮子。” “拉走十万两，明日再来，今日只存十万两。”秦枫摆摆手。 李建一愣：“我这么来回拉好玩啊？” “没法子，今日点不完，验不完，只能这样。”秦枫大咧咧道：“你不拉走，也由得你，自己派人在这里守着，出什么事，我不管。总之太阳下山，银行下班。” “你！” “我的银行我作主！” 李建一窒。 秦枫冷笑一声，又道：”存银太多也要预约，不然我人手不够。楚王世子，咱们讲道理，你带一两千人去一家店吃饭，人家忙不过来就确实忙不过来，这又不是为难你。对吧？你明日再来，我多备点人手，也给你处理得快一些。“ 李建想想自家大计，咬牙道：“好，就依你！那我明日再来，你准备好人手，能收多少存银？” 秦枫想想：“最多二十万两。“ “好，就依你！” 楚王府最终存了十万两银子，还是定期一年。按照合约，第一个月不能提取，一个月以后，不满一年提前支取，没有利息，反而要赔给银行一成利息。十万两，只能取九万两走。一年到期支取，连本带利，能取十一万两银子。 秦枫让李建，在这些关键地方，都按下手印，盖章，签字。李建也配合，甚至还强装笑颜：“一年能有一成利，还行！这买卖能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