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哪里跑》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一章,每天的日子就是强抢美女 “若再乱叫,定杀你!” 侯世贵大骂一声,顺手拿起床上布条塞入眼前女子口中。 两个身着劲衣的护卫站在两侧,凝神静气地盯着周围以防有生人闯入饶了小公子‘雅兴’。 “救我,救我,我是叶冷之妻!” 女子将口中布条吐了出来,朝一旁的护卫们喊道。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昨日才跟着相公去了一趟他打杂的侯府给他送了餐吃食。 不想竟被这侯小公子惦记。 今日他就找了个借口让相公去城外办事便找上了门来欺辱自己。 眼见那两个护卫对自己的求救声不做理会。 叶氏将心一横,誓死也不能让这贼子强污了自己贞洁。 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将扑到自己身上的侯世贵一把推开后,她连忙捡起掉落在地的一把剪子。 正要自刎,却看到那侯公子又淫笑着朝自己扑来。 心慌意乱之下,她双手握着剪子朝侯公子胸口那么一送。 “贱妇!敢伤我公子!” 旁边两个护卫瞋目裂眦地见到自家公子倒在血泊中,一把剪子插在他的心窝处。 一人立刻就冲了上来将叶氏按到在地,另一人急忙跑到侯世贵身边一看。 刀尖刺入心窝,已是不活了。 完了,公子若死,我们这几个做护卫的也活不成: “贱妇!!你害惨我也!” 心生绝望之下,护卫抽出佩刀面目狰狞就走向那被自己同伴按到在地的叶氏。 另一个护卫见状,也知公子可能是死了。 想也不想,当即就抽出佩刀准备给这叶氏扎个透心凉。 “住手!” 就在他的刀尖即将刺穿叶氏心窝时,一声怒喝让他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侯世贵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刻还在公司加班,下一刻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但他看到两个男人拿着刀子要把一个女人当场捅死时。 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喝止了那两个男人之后,不忘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几步: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摸向自己的大腿外侧试图找到手机。 “幸哉!公子无事!” 公子? 二字入耳,侯世贵忽觉脑中胀痛,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开始涌现。 大楚初成十二年是什么年份? 自己穿越了?而且脑子里好像还带着个奇怪的东西?看着像是两粒种子。 这种子还有说明: 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善果成,可换古今未来一切之物,恶果成,将有厄事发生。 根据涌现的记忆,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侯世贵。 来头不小,乃是开国十二臣之一的嫡系后代。 不过延续到侯世贵这一代,已经没落了。 只有他的父亲还在朝中担任尚书省大夫,官职不高也不低。 在自己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哥哥从小天赋异禀,才智过人,方至弱冠,就在县城内担任主簿一职,被族中称为有望复兴侯家的栋梁。 姐姐更非寻常女子,年幼时便被化龙观掌门收为亲传弟子,十八般兵刃无不精通。 而自己,好像很坏的样子? 一下子涌入太多记忆,侯世贵只能记得一个大概,也记不得这家伙之前到底做过什么坏事: “鲍济,项旭,你们快快放开叶氏。” 至少他还记得这两个忠心护卫的名字。 他揉了揉疼得发麻的脑袋,这名叫叶氏的女子好像昨日匆匆见过一面,为何自己会记得她的名字并对她念念不忘? 炎炎盛夏,万里无云。 奉了侯世贵命令的叶冷本该出城办事,可他却忘了带干粮,又顶着烈日折返回自家的茅屋中准备取些干粮再去。 不想他刚刚回到家中,就看到自己妻子衣衫不整目露惊恐地坐在地上。 而侯小公子,竟然在一旁穿着衣衫。 “我说,你家叶冷的衣服和我刚好合身啊。”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侯世贵知道自己来叶氏家里要做什么后,当场就用非常诚恳的态度给叶氏道了歉。 惊得叶氏和鲍济,项旭两个护卫目瞪口呆不说。 他又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塞给叶氏想换一件衣服穿。 毕竟自己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不好再穿出去。 叶氏战战兢兢地接过银子并把叶冷的衣服给了侯世贵后,侯世贵就把自己的那身血衣脱了下来吩咐鲍济,项旭拿去院外烧了。 穿好衣服后,他见叶氏对自己仍然一脸恐惧的表情。 心想这侯世贵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家杂役的老婆都下得去手。 同时因为占据了这个身躯,他心中多少也有些愧疚: “今日之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也不知如何弥补,叶冷那里你且放心,我回去之后就给他安排一份不错的工作,加上那二十两银子,算是我的赔礼吧。” 说完之后,侯世贵转身要走。 不想一转身就迎面看到叶冷站在院子里冷冷地看着自己。 这叶冷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可长得却是一表人才。 鼻梁高挺,长眉若柳,面至白。 但看起来却给人一种柔弱无力之感。 见了叶冷,侯世贵刚要开口解释,不想叶冷冰冷地声音已是传入他耳中: “侯世贵,你安敢如此辱我妻小?!!莫不是当这世上没了王法吗?!” 说完,叶冷丢下手中物件,跑上前拉着自己的妻子就往院外走: “别怕,为夫带你去报官!” 看着两人出了院子,侯世贵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额头,对刚刚走进院内的鲍济,项旭说道: “别忙活了,前方领路,带我去城中县衙吧。” “小公子可是要去寻二公子?不巧,二公子午前捎信回家,说是代县令老爷巡视乡镇,可能要七八日后才能回。” 鲍济先是将身上灰层拍净,和项旭走到侯世贵的身旁说完后,又好奇的往屋里看了一眼: “那叶冷的婆娘呢?” 侯世贵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答道: “和叶冷去县衙告我去了。”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自己也想回去,可既然穿越了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回去的。 而且脑袋里这个金手指有点奇怪。 眼看代表恶果的那颗种子正在茁壮成长,都长出了新芽。 侯世贵可不想落得个倒霉到走路摔死的下场。 也不理会鲍济,项旭提议要去通往县衙的道路上劫杀叶冷和叶氏的计划,让二人领着就朝城中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章,不好,她老公姓叶 盛夏午时,艳阳高照,微微清风自衙堂外吹拂来。 拂过一面小旗,停至衙堂高座临本县县令谢景身上,将他头道: “秦姐姐,刚刚那人你可要记得,以后见了他得绕道走。” “这是为何?” 秦姓女子不明所以。 “那个登徒子,他曾……” 看着女儿在那说着侯世贵的往事,谢景不由也叹息了一声,背着手又开始欣赏起自己新作的词来。 城外侯府,乃是大楚开国太祖所赐,占地近百顷。 府内亭台楼阁,小山别院,应有尽有,不过有八十多倾都是良田,只有将近二十顷才是住宅建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章,老夫英名毁于你 眼见天色将暮,各家细户收了农活,三五成群正要离开侯府。 “狗剩,你瞧那管事大老爷站在府外等啥呢?眼睛都快望出来了,难不成是他相好的要来?” “别瞎说,管事大老爷那姨婆有多凶你不是不知道,可能是在等那个小王八羔子吧。” “也是,这都该食饭了,也不见那小王八羔子在地头上拿皮鞭抽咱们找乐子,该不会是在哪作恶,让人给行侠仗义了吧?” “那感情好!也不枉俺天天求神拜佛求老天爷收了那小王八蛋!” 听着两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老农在那贬低自家公子。 鲍济一手握在腰间佩刀刀把上,冲身旁的侯世贵说道: “两个不知死的贱民!小公子,要他们的手还是脚您发个话。” 此时的侯世贵和两个护卫,已经乔装打扮了成了普通游人模样,倒也不引人注意。 主要是侯世贵从县衙出来后,见实在回忆不起往事,便想混入民众中看看这些人对自己的风评如何。 不想这一打听之下,听得侯世贵差点没忍住都想给自己两大耳刮子。 不是个东西! 这是侯世贵对自己这具身体原主人唯一的评价。 前世看水浒,就觉得高俅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这身体的原主人比高俅还不是个东西。 而且经过一下午的回忆,他终于记起这个世界一个大概情况。 历史线从五胡那开始产生变化。 原本历史,五胡入华天地愁惨。 可在这条历史上,八王并没有生乱,大晋不仅没有因为内耗而被胡人趁虚而入,反而得到了大晋盛世。 接着后面的历史就全乱了套,一百年前,大晋皇权旁落,楚太祖起事,携十二从龙之臣一举定鼎天下。 不过这楚太祖有一爱好,喜好更换地名,几乎到了狂热的地步。 上到州府,下至县城,几乎全大楚的地名都被他给换过一次。 以至于侯世贵对自己脑中记起的一些地名充满了陌生之感。 至于这两个老农所说。 拿皮鞭抽自家的细户找乐子? 这得心理多变态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侯世贵拍了拍自家两个护卫的肩膀,摇了摇头道: “莫管了,随我回府吧。” 候在府外的侯府管事见自家公子回来了。 虽不知公子为何改换了一副游人行头,但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可算落了地。 扯开裤腿迎上前去: “小公子,你可回来了,老爷前些日子才发信说近日胡人扣边,让家中注意安全,公子怎的就敢到处乱窜? 还有老爷在京中请的先生已是到了,就在府内。” 临本县位于大楚西疆,当初楚太祖给从龙十二臣送府邸的时候,全都分在了大楚边疆。 图的就是一个祖先开国,后辈守国的兆头。 不想十二从龙功臣的后代一个比一个混的差,也就寥寥几家还在坚持。 至于这请先生?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自己那便宜老爹觉得这侯世贵整天不学无术,所以从京中请来了一个退休的大儒给自己当先生。 不想便宜老爹前几日才捎信回来,先生这就到了? 侯世贵也没多想,当即顺着管家的指引来到府中别苑拜见先生。 那先生六十左右,白须白发,衣着华贵,自有一股精神气在双目中流转。 等侯世贵与他见完礼后,他看都不看侯世贵一眼,仍旧在那老神在在的翻着手中书册: “且候在一旁待老夫看完此书。” 这先生名叫刘玄,字光伯,因早年欠了侯世贵之父侯浦儒的人情,便领了其子老师之职。 不想在路上稍微一打听,就发现自己这新收的弟子那叫个恶贯满盈臭名远扬。 刘玄年迈,年迈之人最是爱惜自己的羽翼名声,本不想再来,可自己又为还人情应下了这师徒之事。 若是不来吧,定要落个背信弃义之名。 若来吧,收下这等恶徒不是给自己抹黑吗? 刘玄在路上思前想后,终于想了一个妙招,那就是这事自己做师父的不能反悔,可徒弟能啊! 只要略施小计,让这徒儿对自己心生怨愤叛出师门。 既不用背那背信弃义之名,也不用担心这恶徒坏了自己名声,可谓两全其美。 侯世贵可不知道这便宜师父的心思,听他让自己站在一旁,便老老实实去一边站了一会儿。 不过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侯世贵就站不住了。 心想自己这是图的什么要在这里干站着?图他教我学术? “老师,弟子内急,去去就来。” 抛下这话后,侯世贵也没待刘玄同意,转头就走出屋外。 “哼!不学无术之辈!” 刘玄见这侯世贵竟这般没有礼数,气哼一声就拿着手中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如此一连几天,刘玄见自己非但没把侯世贵给气走,反而还被这不学无术之辈气得火冒三丈。 刘玄心里那叫个后悔啊,当初就不该答应那侯浦儒这倒霉差事。 一想到自己的名声就要毁在此子手中,他就整日在房中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直到一日午间,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想着横竖都是一刀,不如直接跟那侯世贵点明自己不想当他老师来得痛快。 走出屋去,在一处宽阔的院子中寻到了正在鼓捣什么东西的侯世贵: “侯小公子,老夫。。。” 不想他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涌来了一批官差。 当先一人,手握镣铐,冲侯世贵说道: “侯小公子,你奸/杀叶氏的事发了,还请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到这话,最震惊的不是侯世贵,而是那刘玄。 奸/杀叶氏???刘玄只觉脑中五雷轰顶,一片空灵。 完了,老夫这才收他为徒几天,这逆徒就造出这种孽来,老夫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老友?! 如丧考妣的刘玄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脸上更是一脸的绝望与懊悔。 好像犯事被抓的是他自己一样。 侯世贵这几天可没闲着,想着要多做善事好结善果。 一直都在院里鼓捣着新型农具哪都没去。 居然还有人告自己奸/杀叶氏? 等会,自己的身份不是大反派嘛?怎么还能被人诬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章 到底谁是受害者 侯世贵不明所以,正要问个明白。 门外又突然闯来十数个拿着兵刃的家丁护卫。 当先二人,不是鲍济与项旭又是谁来? “好狗胆!让你等在府外等着,你等却敢闯入府中擅自拿人,是想试我刀锋利否?!” 鲍济怒容满面,直接将手中佩刀架在当先一名官差的脖颈上。 项旭也带着护卫们抽出兵刃,大有一言不合就来个血溅当场的架势。 那些官差哪见过这种阵仗? 往日里也就欺负欺负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此时被一帮凶悍的汉子拿刀围着,他们的胆气顿时就没了。 更有甚者,甚至将手中佩刀丢落在地冲着鲍济等人连连求饶: “莫伤我……莫伤我……” 这也太怂了吧?这还是官差? 侯世贵见状,也怕府里的护卫们惹出什么事来。 正要让他们放下兵刃,不想那官差之中,却传出一清脆悦耳的女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侯府护卫手持兵刃围困大楚官差,是想造反吗?!” 话音刚落,侯世贵就看到一名穿着男装将头发盘起的女子从官差后方走了出来。 那女子长相平平,却有一股英武之气在身,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自有一股气势伴随。 这不是那日在县衙里和县令之女在一起被唤作秦姐姐的那人吗? 秦姑娘从官差后方走了出来后,扫了一眼周围的侯府家丁护卫。 尽管一幅剑拔弩张之势,可她浑然不惧,反而看着侯世贵说道: “我就知道你侯府定会百般阻拦,侯世贵,你真当自己可以草菅人命,目无王法嘛!来人啊,给我拿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抗法不尊!” 这秦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你是谁?” 侯世贵只是单纯想知道这秦姑娘是什么人而已。 可这话在秦姑娘听来,却像是这侯世贵在威胁她一样。 她柳眉轻皱,口中娇喝: “你且听好了,我乃西陵边郎将之女秦鸾,你所做恶事,我已尽数知晓,别人不敢管你,我敢,还不快快拿了!!” 秦鸾并非那种一心只想着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无脑游侠。 她父亲好歹也是一地边郎,统兵数千,政治智慧还是有的。 当初县令之女与她说了侯世贵的恶事后,她虽气恼,可也没打算去插手此事。 毕竟侯家虽然中落,可其父仍在尚书省里担任大夫一职,她也不想给自己父亲惹上这么个位居中枢的敌人。 可就在今日早间,她看到一穿着麻衣的年轻俊美男人站在县衙外目光冷冽,任凭日晒风吹,身子也巍然不动。 心中好奇,一打听之下这才知晓这男子之前来状告过侯世贵奸y其妻。 县令却包庇侯世贵,之后更是得知其妻被侯世贵害死,这才火冒三丈,怒不可歇! 跑到谢景处威胁谢景,若是谢景不将侯世贵法办,她定要让父亲上书京中,为那叶冷求得一个公道! 谢景哪敢让这小姑奶奶上书京中啊,他在这临本县干的那点破事根本就禁不住京中来人调查。 于是立刻就让自己的衙役去侯府拿人去了。 见到秦鸾也跟着衙役们去了,他这才冲一旁的女儿吼道: “雅儿!你交的这都是什么朋友?!想害死为父不成?!” 谢雅撇了撇嘴,对父亲的愤怒毫不在意: “若是父亲未曾做下那些恶事,何怕京中来人调查?” “你!!” 谢景单手指着自家女儿,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只得拂袖而去: “为父早晚被你害死!” 见谢景走了后,谢雅这才从衣内掏出一张秀帕,再轻轻将那秀帕打开,露出几个小点心。 将之递到一旁跪在县衙内的叶冷面前: “叶冷,你吃些东西吧,我和秦姐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叶冷却摇了摇头,声音沙哑: “亡妻死不瞑目,我又如何能吃得下?” 听得这一翻话,谢雅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男子的眼神顿时又不一样了。 贫而不贱,穷而有志,为亡妻声张正义甚至敢直面豪强,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奇男子! “你且放心,此事定会给你一个公道,只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叶冷缩了缩鼻子,茫然摇头道: “不知,我自幼体弱,干不得粗活,或许找个偏僻之处当个教书先生吧。” “你还识字?!” 谢雅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叶冷被小姑娘这样看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轻轻底下头颅抓着自己的后脑勺: “家父家母还在时,曾说男儿当读圣贤书,以一身有用之躯,换得家国安康,故而我每日拾完柴火,都会去那私塾外偷听一些,让谢姑娘见笑了。” 谢雅却没有发笑,而是喃喃道: “若是我大楚男儿能有你一半志气,何愁胡儿屡屡扣边?” 听得有人夸自己有志气,叶冷眼中闪过了一丝暖色。 这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妻子外第二个夸自己有志气的人。 而且这谢姑娘心地善良,助人为乐,完全不像她那混账父亲一般。 日后自己若是发达了,杀这县令全家时,或该放过她? 不过自己发达又要等到何时何地?如今这年头,哪有我等寒门出头之日? 倒是这些达官贵胄,一生下来就有无数好处,凭什么! 不过,这谢雅好像对我有意思? 若是我成了谢家的上门女婿,再暗中收集这谢家罪证待得时机成熟,交予知府或是京城,不定能为民除害,绊倒这谢家? 而我自己不定也能得到贵人赏识,从此一飞冲天?! 这一来也算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再来还能一展自己鸿鹄之志。 可谓一举双得,就是委屈了自己,要当这老贼女婿受辱!! 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年兵仙韩信亦能忍了胯下之辱,自己受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谢姑娘今日之恩,日后姑娘但有所需,叶某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谢雅见叶冷要朝自己行大礼,连忙扶住了他的肩膀: “我不要你粉身碎骨,我只要你……” 话未说完,县衙外已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章 侯府无德安能为证? “公子小心,前方有台阶。” 项旭在侯世贵身边跟伺候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一样扶着侯世贵的胳膊跨过了县衙外的台阶。 鲍济在一旁看得眼咕噜直转。 他姥姥的,老项越来越会来事了,再这样下去,公子身边第一忠仆的名分非得被老项抢了去不可。 鲍济本就是个没脑的粗鲁性子,正想着自己该做点什么要在公子面前挽回一局。 就看到叶冷和一个娘们在县衙堂上你侬我侬好不亲热。 有了! “公子稍待,我且先去杀了那污蔑你的狗贼!!” 拔出刀来,一脚踢翻了一旁想拦住自己的一个衙役,恶狠狠就朝叶冷走去。 “且慢!” “你敢!” “住手!” 三个声音,同时从三个不同的地方传来。 喊出且慢的自然是侯世贵,他知道这鲍济脑子有点不好,但没想到能不好到这种地步。 当堂杀人,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鸾却是以为侯世贵指使自己的手下要杀人灭口,也不冲上去救人。 而是大叫了一声你敢之后就窜到侯世贵身边一手捏住他脖颈将他牢牢控制住。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自己拿侯世贵做人质,就不信他们还敢伤害叶冷。 至于谢雅,则直接挡在了叶冷面前,一副要杀叶冷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模样。 莫名其妙就被秦鸾锁喉的侯世贵又连忙开口劝道: “秦姑娘你且松手,听我解释。” 一旁的项旭也抽出刀来恶狠狠的盯着秦鸾: “快快放开我家公子,不然莫说你是边郎将之女,你就是公主我也杀得你!” 一时间,堂内众人兵刃皆出,气氛剑拔弩张。 本来只是回去小解的谢景回到堂中后,见得这一幕当即叫道: “这是做甚这是做甚?还不快快把刀放下?” 经过一番调解,众人这才各归原位。 侯世贵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看了身旁与自己寸步不离的秦鸾一眼,不再理她,径直就朝公堂内走去。 开堂之后,叶冷呈供词。 谢景见出了人命案后,也不敢再糊涂办案了,当即就传仵作,宣死因。 听说叶氏是被人推到在地摔死的后,秦鸾和谢雅冲着侯世贵那叫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当场给吞了。 她们已经在脑海里幻想了一出淫贼奸y叶冷妻,叶冷报官心生怨,半夜摸至叶冷家,杀人灭口逃法网的桥段来。 二女更是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叶冷,为叶氏讨个公道! 仵作将死因说完,谢景惊堂木一拍,语气一缓: “侯小公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侯世贵撇头看了一旁的叶冷一眼: “你说你妻子被我害死?” “正是!” 叶冷见侯世贵这副不温不冷的态度,气得他冲冠眦裂,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权贵勾引自己的妻子,妻子怎么会帮他说话? 自己又怎么会因为太过羞愤失手误杀妻子? 一切都是这个恶人害的!都怪他! 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却又在这里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在有恃无恐什么?难道他以为秦鸾姑娘会畏惧他的家世而不敢为我伸冤?! 他抬头望向秦鸾,见秦鸾依旧一副忿忿不平的表情。 便知道秦鸾姑娘不会与这恶人同流合污! “启禀县尊,自那日离了县衙后,我便一直在家闭门造车,从未外出,又要如何去害叶氏?” “你一面之词,又有何人为证?” 谢雅是太怕自己的父亲和稀泥了,没等父亲开口,当先就开口问道。 “我等可为公子作证!” 鲍济,项旭站了出来,抬头挺胸,一副问心无愧之色。 确实,这算是他们跟着侯世贵以来说得最实诚的大实话,自然能问心无愧。 这……这如何是好。 谢雅毕竟只是个呆在深闺不闻世事的大家闺秀,见到侯世贵居然有人证,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她的那位好闺蜜,秦鸾姑娘见的世面可比她多多了。 她站来堂前,横眉冷对,抬手怒指: “你二人皆是侯世贵亲信之人,平日里没少帮着侯世贵为非作歹,可谓一丘之貉,你等证词不足为数。” 听到秦鸾这话,谢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对对,你二人与侯世贵同流合污,定是做的假证!” 项旭一听,也皱着眉头反驳道: “公子这段日子一直未曾出门,饮食起居都是我二人伺候,除我二人,还有谁能作证?” 至于鲍济,心想自己好不容易说次大实话,居然被人冤枉自己说谎! 正所谓士可忍孰不可忍,鲍济这样性子粗鲁头脑简单之辈,最恨被人冤枉。 见他要发怒,侯世贵当即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 “稍安勿躁,我自有办法。” 鲍济满脸怒气又退了回去,同时心想,公子能有什么办法? 以前他闯的祸不都是靠着我和老项或者是二公子给他擦屁股吗? 这样的念头也在项旭心里滋生,他总有总感觉,自打那日公子被捅了心窝后,整个人好像变了一翻也似。 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变了。 叶冷则在一旁冷冷看着侯世贵,心想我现在不再是无权无势任你欺凌的弱少年了! 现在有边郎将之女和县令之女为我做主,看你还怎么狡辩! “启禀县尊,除了鲍济,项旭二人外,我府内还有一人,也可为我作证。” “笑话!” 有了之前两位姑娘为自己发言,叶冷的胆气也壮了些。 他越过挡在自己身前的二女站出来冷冷看着侯世贵,语带怒意: “姓侯的,你那侯府上下尽是无才无德,与你同流合污之辈,他们的证词,又如何能信?!” “对,你那侯府上下都不是好人,如何能出来作证。” 叶冷说完后,谢雅见自己的心上人发话了,自然要站出来旗帜鲜明地站在心上人这一边。 可她一个藏于深闺未见世面的小姑娘,哪知道刚刚从自己口中吐出的几句话,差点没把他父亲吓死。 “好狗胆!” “辱我主家,找死!” 鲍济,项旭二人也不顾周围衙役林立,抽出刀来直接就朝着叶冷与谢雅冲了上去。 自古以来,主辱臣死,鲍,项二人虽是护卫,可也是侯府家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章 你瞧老夫有德无德? 叶,谢二人当着自己的面侮辱自己主家,便是在这公堂之内,鲍,项二人也要来个血溅五步! 他们不顾侯世贵劝阻,拎着佩刀冲至叶冷面前,举刀就砍。 叶冷也浑然不惧,背着双手就那么看着那锋利的刀锋朝自己头上砍来。 “且住!” 一声娇喝自叶冷耳畔传来,转目一瞧,秦鸾姑娘两步冲至自己身旁,柳腰轻转,卸了鲍济手中刀刃。 足尖轻点,一脚将项旭踹飞三米。 “还我刀来!” 鲍济见佩刀被夺,伸手就抢。 秦鸾侧过身子,抬手用刀背朝鲍济脑门那么一拍。 “当!”的一声脆响,鲍济就抱着脑袋倒在地上。 见鲍济倒地,秦鸾还不收手,抬脚朝他前胸那么一踩,一丝鲜血当场从鲍济嘴角溢出。 而后她又气势汹汹地冲至项旭身前: “恶贼找死!” 一脚就踩在项旭脸上,极尽羞辱之态。 见得此幕,侯世贵也不顾其它,当即跑上前将秦鸾拉开,又为鲍,项二人检查伤势。 见二人无恙,侯世贵目光转冷阴阴地扫了秦鸾一眼,又看向堂上谢景: “县尊今日叫我来,便是想辱我侯家?殴我护卫?” “不不不,侯小公子,我那女儿。。。” 羞辱侯家这道: “秦姑娘,刚刚那姓侯的与县令二人交头接耳不知谈些什么,我恐他二人会狼狈为奸。” 秦鸾满脸自信地摇了摇头: “无妨,无论他们叫来什么证人,终是他府中之人,我们只需一口咬定那证人所说之话做不得数就是。” 听得此言,叶冷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一脸幸灾乐祸地表情看着侯世贵。 只等看他侯世贵今日如何被秦姑娘羞辱! 众人在公堂内等了半个时辰后,才听得衙役来报,说是证人已到。 深记秦鸾叮嘱的叶冷拿眼望去,只见堂外衙役正搀扶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叟慢慢腾腾地朝公堂内走来。 见了那老翁,叶冷心中不屑,冷笑一声: “嘿嘿!姓侯的,你从哪找来的无知老翁,也敢冒充证人?” 说着,他直接看向那老人问道: “老人家,我观你已年迈,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为这种畜生撒谎,良心可安?可能入睡?” 话音刚落,一声惊堂木已是响起: “放肆,竟敢对刘老不敬!” 叶冷不慌不忙,背着个手侃侃而谈: “叶某敬天敬地敬鬼神,刘老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敬他?” 秦鸾却不像他这么直接,而是对老人家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后,又问道: “敢问老人家可是乡中三老?可有何名望?若有名望,在这西陵之地,本姑娘自该识得,可瞧老人家却是眼生得紧。” 说完,她横眉看向侯世贵: “侯世贵,你胆大包天,以为随随便便找来无名无望的山野老翁塞点银钱便能让他为你作假证嘛?!妄想!” 刘玄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帮自己那不肖之徒做个证。 这才到公堂上都还没开口呢,就被人喷做不是个东西。 那个姑娘更狠,居然直接骂自己是个贪图银钱出来做假证的无名无望山野村夫。 刘玄那叫个气啊: “好……好你们!当初今上还是太子时,我教授他功课那会……咳咳咳!!” 还没说完,刘玄就被气得连连咳嗽了几声。 侯世贵眼疾手快连忙上前帮他拍了拍背: “老师赎罪,实在是有人以重罪构陷学生,说非德高望重之人不能为徒儿作证,学生这才请来了老师,不想老师竟被愚夫愚妇羞辱,是学生没有考虑得当!” 刘玄却是不想跟自己这个恶贯满盈的徒弟多说话,转身冲着堂上谢景就道: “老夫名叫刘玄,这几日间,我徒侯世贵一直在院中从未出去!县令若再不信老夫的话,就去请当今圣上来证明老夫的德行吧!” “噗通!”一声。 谢景还没发话呢,叶冷已是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官官勾结,一定是你们官官勾结。。。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章 让你瞧瞧什么才叫权势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怒不可歇地站了起来冲到侯世贵面前抓着侯世贵的衣领就怒吼道: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嘛?!你勾引我的妻子,让她为你说话,还害得我失手摔死了她,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得给她赔命!!!赔命!!” 就在他挥手做拳要打时,一只纤纤玉手已是将他整个人都给拎了起来: “你说叶氏是你失手摔死的?!!” 听到这老头自报家门时,秦鸾的心已经冷了一大半。 刘玄的名字她怎么会没听过?当初的太子少师,现在的帝师。 若说他没有德行,便是在说今上没有德行。 借自己一百个胆子自己也不敢开这口。 但是有不在场证明不代表凶手就不是侯世贵。 毕竟侯世贵何种身份,要杀人又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想到此处,她正要再做争辩,却听得叶冷那发疯了似的一翻话。 叶冷被秦鸾给拎了起来,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跟看见了救星似的: “没错,是我摔死的,但却是这姓侯的害的!如果没有他,我的妻子也不会死,秦姑娘,你得为我做主啊秦姑娘!!侯世贵是世家子弟,我斗不过他,秦姑娘,你得帮我!” 秦鸾一咬银牙,“啪!”的一巴掌就在叶冷脸上抽了一大耳刮子。 然后转身欲走,却被侯世贵一把叫住: “站住!” 秦鸾不欲与这恶贼多言,只冷冷回道: “你欲如何?你父是尚书省大夫,我父也是西陵边郎,休想以权势压我!” “以权势压你?” 侯世贵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像的笑话一样,咧着嘴就笑了起来: “此事起因,就是你以你父的权势压着县令审理此案,又以权势来我家将我压来此处,甚至辱我侯家,而我从始至终没提过我父一字!” “那又如何?不以权势压你,如何审你?” 秦鸾说得理直气壮,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是否冤枉了侯世贵。 可侯世贵在乎! 他被秦鸾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惹得怒极而笑: “那又如何?哈哈哈!!好,我来告诉你会如何!” 这女人的态度让侯世贵动了真怒。 就因为自己势大,叶冷势弱,就可以盲目的相信叶冷一面之词来诬陷自己? 打了自己护卫可以说是拦他们行凶,可再羞辱二人又是何道理?! 到得最后真相大白,连句道歉的话也不说这就想走? 真以为打着一张伸张正义锄强扶弱的大旗就能为所欲为还不用承担后果? 侯世贵转身朝着堂上县令一抱拳: “县尊在上,此案不止一个构陷案那么简单! 我要告西陵边郎将,秦鸾之父,意图谋反!!” 意图谋反四字落地,谢景一个没坐稳直接就摔在了椅子下。 秦鸾更是恼羞成怒冲着侯世贵大喝一声: “狗贼!休得胡言!” 侯世贵理也不理她,继续冲那摔在椅子下的谢景说道: “西陵之地,屡受胡人扣边,据邸报所见,每次前来扣边的胡人不过数百人。 西陵边郎将坐拥数千人大军,却无法挡住数百胡人扣边,这是为何?” “边军之事,岂是你能知的?!” 秦鸾当即回道。 其实真要说起来,侯世贵也知道大楚边军都尽力了。 不是他们打不过胡人,而是扣边的胡人根本就不跟他们打。 那些胡人一人双马,甚至三马,专挑守备薄弱的地方下手。 烧杀抢掠后,见大楚军队赶来,便逃往另一处继续烧杀抢掠。如何能防? 但现在嘛,他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我父,想来县尊也知,乃是朝中主战一派,历来力主出关击胡。 今日胡人再扣我边,边军碌碌无为。 巧的是,秦郎将之女秦鸾又在此时来我县伙同他人构陷于我。 更巧的是,我父如今正在朝中尚书省为防胡人扣边出谋划策! 事到如今,县尊还看不出来秦鸾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明则构陷于我,实则是想让我父因我之事而顾此失彼。 秦鸾!我且问你,你秦家以此法意图扰乱朝中布局,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这四个字像四柄锋利的利剑一般插入秦鸾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不,这事情跟父亲没有关系,只是自己想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而已! 经过侯世贵这么一分析,她便有些慌了。 虽然事实很有可能会查清,可若一个不慎,父亲的那些政敌趁势群起而攻之。 虽不至于坐实谋反之名,但也有会有大麻烦!! 而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感应到脑海内的恶果又滋长了些,侯世贵浑不在意。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既然你们认为我是个坏人,那我就坏给你们看! 既然你们认为我会以权势压人,我就压给你们看: “如此大事,还请县尊秉公断案,如若不然,我回去之后定会发信给家父,将此事始末,以及我的猜测全数告知。 到得那时,若是朝中诸公派人来查,还请县尊将今日之事如实相告!” 跌坐在地地谢景都快哭了,本以为今天摊上这构陷案就已经够惨了。 没想到这侯小公子空口白牙,又将构陷案扯到了谋反案。 这种事情岂是自己一个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小县令能掺和的? 一个行差踏错,就是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他此时恨不得把那构陷侯小公子的叶冷和秦鸾给生吞活剥! 至于秦鸾,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侯世贵的声音让她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但她还是不想对这恶人低头: “你这狗贼!我父一心为国守疆,你以为仅凭你在这空口白牙就能构陷我父?谋逆大罪,证人证物缺一不可,你可有人证或物证?!” 谢景虽为县令,可胸无大志,亦无大才。 刚刚被侯世贵一翻话吓得心惊肉跳。 听了秦鸾所言,仔细一想,谋逆大罪不可能就凭一人猜测来断,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坐回堂上,依旧坐在地上抬手朝侯世贵那么一指: “是呀!侯世贵,你要告秦边郎谋反,证据何在?!若无确凿证据,你如何敢告秦边郎谋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章 送你个莫须有 谢景也是动了气,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做得不地道,可这侯世贵也没必要这么报复自己吧? 一上来就送上一个谋反大案,这是想让自己乌纱不保啊! 面对二人质问,侯世贵不慌不忙,负手而立,只淡淡吐出三字,便震惊满堂: “莫须有。” 听得此言,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谢景也不是秦鸾,而是一旁的刘玄。 刘玄学富五车,曾为帝师,论起权谋之术,便是谢景与秦鸾加在一块都比不上他一个小指甲盖。 莫须有,也许有。 这在旁人听来,或许是个无耻至极的词。 可若是叫今上听了去,让今上对秦边郎生疑,这秦边郎纵是不死也要被好好折腾一翻。 刘玄之前对于侯世贵的认知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恶少年。 可今日听得他公堂诡辩,才知此子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今日他敢空口白牙在一小小县衙内给边关边郎将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安知他日此子若入得朝中还会做出何事? 若不好好管教,说不得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奸佞! 也罢,既然让老夫碰上了,老夫自该竭尽所能让此子回归正途! 刘玄在这边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所能让侯世贵回归正途的时候。 堂上的谢景以及秦鸾都不是蠢材。 思索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这一句莫须有意味着什么。 若是旁人说了,他们大可不做理会。 可侯世贵是尚书省大夫的儿子,若传到今上耳边。。。 “狗贼!!你安敢如此?!!” 秦鸾气得都快哭了,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侯世贵竟会这般无耻下作。 若不是公堂内还有一众衙役在场,她恨不得冲上前去一刀结果了这狗贼。 “我所求,不过是让你向我两个护卫道歉赔礼。” 侯世贵侧开身子,露出鲍济和项旭二人身影于秦鸾眼前。 见秦鸾气得咬牙切齿头冒青筋的样子,谢景再顾不上自己的面子: “秦姑娘,本就是你辱人在先,你就服个软道个歉又能如何? 一边是你的面子,一边是今上对秦边郎的猜疑,孰轻孰重,秦姑娘你还分不清嘛?!” “是我冒犯,多有得罪,还请二位赎罪!” 一向骄傲自负的秦鸾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鲍济与项旭喊出这几个字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向堂外。 侯世贵看着秦鸾远去的背影,见她已没了往日侠胆义肝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估计秦鸾这一走,自己的恶名便再也洗不清了。 不过侯世贵也不在乎这些,转身想要扶起项旭与鲍济二人。 不料自己刚一转身,二人就已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朝自己行了个大礼。 二人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眼中满是感动与决绝。 他们两个也知道小公子性情顽劣不堪,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 可小公子今日所做所为,不过只是想为我二人讨个公道。 想着,二人眼中已是热泪盈眶,当场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县尊,不知那叶冷要作何处置?” 不是侯世贵小心眼,而是这个叶冷性格实在太偏激。 若关几天就放,说不得自己也要动一动杀人的念头为自己除了这祸害。 “诬告者反坐其罪,加上杀妻,当斩。” 这件本来要捅破天的大案就因为一句道歉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之后。 谢景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下来,说完之后,见侯世贵已扶着刘玄离去,他砸了砸嘴也没说什么。 只是扶着脑门寻思着往日也没见这侯世贵如此机灵啊,怎的今日就突然开了窍? 莫不是刘玄教导有佳的原因? 想不明白,无需再想,近日新得一大家之作,得赶紧回屋内仔细揣摩揣摩。 昏暗的县衙牢房内,潮湿的墙壁在点点火光的照耀下闪烁不明。 “咚!咚!咚!” 沉闷的击打声让牢房内的囚犯们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其中一囚犯,一脸胡须,长相粗狂,虽被关在狱中衣着邋遢,身上还被几根大铁链锁住,可双眼却凌厉异常。 见得狱卒将刚刚抓进来那白面小生打得不成人样,又一脸幸灾乐祸地拖进来丢入自己的囚牢内后。 囚犯当即明白了这些狱卒想干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来朝那白面小生走去,身上铁链呼啦作响。 “狗官……狗……狗贼……我叶冷便是做鬼也……也不放过你们……” 他本要将这白面小生好好折磨一翻发泄心中怨气。 可看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还一副忿忿不平的在那低声喃喃。 囚犯眼中暴虐之色一消,想起了一些自己的往事: “小子,你所犯何事?” 听到这话,叶冷眼中浮现出怨毒之色: “所犯何事?我妻……我妻受辱而死。。 我去报官,那狗官却和狗贼狼狈为奸,反判我诬告。 不公……何其不公!” —————— “记住,见了二公子叫他速速回来,小公子恐又闯大祸,快去!” 侯府外,管家鲁高谊冲骑在马上的儿子鲁兴安千叮铃万嘱咐后,这才松开马缰。 老马扬起前蹄,不耐烦地在原地踢了几步。 直到鲁兴安拿鞭抽它,它这才驮着鲁兴安朝府外跑去。 “小公子怎如此能惹事!还要我在这炎炎夏日为他奔波,气煞我也!” 鲁兴安虽是侯府管家之子,可对侯世贵却是满腹牢骚。 整日里胡作非为,连累父亲为他收拾那烂摊子也就罢了。 现在听说居然还把叶冷的妻子给…… 想当初,叶冷就是自己招进来的,那小子虽然不爱说话,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但就是他这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性子让自己觉得这叶冷是越看越顺眼。 可谓浊世中一朵青莲。 本来已与叶冷结交为友,不成想,侯世贵这厮竟丧尽天良到如此地步。 连自家府中下人的妻女都不放过。 我若不是怕连累父亲,定要一剑将这厮斩了! 楚人尚武好义,鲁兴安毕竟年岁幼小,入世未深,胸中尚有一腔热血。 由于对侯世贵恨到了极致,离了父亲的视线范围后,鲁兴安便故意拉住老马,只慢慢悠悠闲庭信步般往外行去。 心想就是我不杀你,也别想让我助纣为虐。 秦边郎之女秦鸾姑娘可是有名的侠女,碰上了她,哼哼,且叫你吃些苦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九章 你杀人妻女怎能无事 可天不遂人愿,鲁兴安正幻想着秦女侠在公堂上胖揍侯世贵的场景时,就看到远处迎面走来四人。 不是侯世贵与刘玄以及鲍济,项旭又是谁人? 见得人来,鲁兴安也只得放下心中成见打马上前: “公子无事?” 他并不下马,就这么坐在老马上俯视着侯世贵。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你杀人妻女,怎能无事?!! 侯世贵见他不下马也不着脑: “无事,叶冷诬告我杀人,已判反坐。” 听得此言,鲁兴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鲁兴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叶冷死定了。 他本以为谢景那昏官就算要和稀泥,也会打上侯世贵几板子,甚至关上他几天。 没想到侯世贵不仅毫发无损,苦主叶冷竟被判了反坐杀人罪! 这可是杀人案,如此一来,侯世贵今后会更加肆无忌惮,不知还要造出多少孽来: “小公子又何必赶尽杀绝?” 鲁兴安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听得此言,侯世贵抬手止住了准备上前将鲁兴安拉下马来的鲍济,项旭二人。 抬眼望他,见这小子额前已然冒出冷汗。 当面骂我?且先吓你一吓: “好!好得很!” 侯世贵撂下这么句话后,扶着刘玄就朝府中走去。 只剩鲁兴安一人坐在马上面若死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地身影: “完了,他定要害我!” 侯世贵可没打算害他,他的意思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自从穿越来后,自己虽然整天窝在小院子里研究那个农具,可周围的人他也没少观察。 可以说整个侯府,除了项旭与鲍济二人外,包括管家在内,对自己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可自己脑袋里还种着两颗树,眼看那恶果树正在茁长成长,善果树却连芽都还没发。 侯世贵生怕恶果结成那天平地一道旱雷把他打死当场。 所以他必须得干点什么来限制恶果的增长。 “小公子回来了!” 侯府大门外,鲁高谊远远地冲着侯世贵喊了一声,就堆着笑脸迎了上来。 同时在心里骂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鲁叔,还请劳烦将家中侍女,家丁与护卫聚上一聚,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这……有何事我去对他们说就是,何须劳烦小公子?” 鲁高谊还不知道叶冷被判反坐的事情。 还以为小公子是要点齐人马去把临本县衙门给端了,怎敢答应? “老鲁,公子叫你去做你就去做,废什么话?” 鲁高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为鲍济与项旭也是知道的。 平日里二人对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事后,二人已在心中下定决定誓死效忠侯世贵,对这鲁高谊自然就看不惯了。 鲍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鲁高谊跟前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大有他再敢说半个不字就打得他满地找牙的架势。 鲁高谊虽是侯府管家,可鲍、项二人一直都跟着侯世贵,也不归他管。 见鲍济有要打人的意思,他当即点头道: “是我多嘴了,小公子勿怪,我这就去让他们来见公子。” 府中一处宽敞院落,此时已聚集了上百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安哥哥,我怕。” 说话的是府中丫鬟茹春梅,年岁不大,正值十五芳华。 与其他下人一样,茹春梅对侯世贵是打心眼里恐惧。 看到鲁兴安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她便跑到鲁兴安身旁寻求安慰。 “无妨,有我在,断不会叫他再伤你。” 鲁兴安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他大概猜到了侯世贵这次召集大家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想当众报复自己刚刚在府外数落了他一句的事情,让大家引以为戒。 他已做好被侯世贵抽得皮开肉绽的准备了,可看了看身边的茹春梅,还是道: “待会无论发生何事,你就在此处不许乱动,更不许上来救我。” 不许上去救他?安哥哥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小公子要对安哥哥…… 茹春梅心中愈发恐惧,安哥哥是在府内唯一一个敢保护自己的人,如果他出什么事。 就在下人们猜测着侯世贵又要做什么恶时,咯吱一声响,前方屋门打开。 当先是鲍济与项旭二人拎着一口大箱子走了出来。 接着是侯世贵扶着刘玄也从屋内走出。 侯世贵就不明白了,自从请刘玄来县衙为自己做一次证后,这老头好像就缠上了自己。 无论自己去哪他总要跟着自己去哪,嘴巴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修身载道之言,老头想干什么? 见得侯世贵出来,不用一旁的鲁高谊去喊,原本熙熙攘攘的院落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下人同时将脑袋低下,更有甚者,甚至想在地上找块缝隙钻进去,让侯世贵看不见自己。 见得众人如此畏惧自己,侯世贵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 “往日被我无辜殴打者,站上前来。” “厮!” 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茹春梅,更是紧紧抓着身边鲁兴安的胳膊不放。 没有人动弹,甚至都没人敢抬起头看侯世贵一眼。 见得此状,鲍济走上前喝道: “莫不是耳朵聋了!公子不记得打过谁,我和老项可都记得,你等再不上前,我和老项就点名了!” 项旭虽然没有说话,可也按着腰间刀柄站在了鲍济身旁。 喊完之后,见众人任然不为所动,鲍济当场就怒了: “茹春梅!你且上来!” “不!!我不要!!安哥哥救我!” 茹春梅像一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死刑犯一般,死死抱着身边鲁兴安的胳膊不放。 鲍济正要上前将她揪出来,可肩膀却被一人按住,回首一看: “小公子,我……” 侯世贵没有说话,只是冲他摇了摇头,然后绕过他走向茹春梅。 见得侯世贵走来,鲁兴安想也没想,当即就挡在抖如筛糠的茹春梅身前: “小公子,先前是我冲撞了你,我鲁兴安认打认罚,请莫要牵连旁人。” “请让。” 侯世贵对府里唯一一个敢站出来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是很客气的。 可说完之后,见他仍是挡在自己面前寸步不让,自己也没功夫与他闲扯: “拉开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章 莫杀我,奴愿陪床 鲍济,项旭二人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拽着他两条胳膊,就将鲁兴安往外拉。 “侯世贵!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拿我身边之人出气算什么男儿!!你侯世贵枉为人! 你死后定下十八层地狱被……阿爸,你别拉着我,我今日若不与这贼子拼个你死我活,我就……阿爸……快放开我!” 看了一眼被鲁高谊按在地上死死捂住嘴巴的鲁兴安,侯世贵便不再理他。 走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茹春梅跟前,侯世贵看了这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一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被我打过?” 项旭见侯世贵忘了此事,凑上前来小声说道: “去年秋冬交际,她被家人卖来我府,公子让她陪床,她不从,公子命我二人鞭之,后卧床将死,又被鲁兴安救,调离公子院落。” “畜生!” 只项旭短短一句,便让侯世贵直接没忍住骂了出口。 他本意是骂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侯世贵,可旁人不知道啊。 尤其是茹春梅,听得侯世贵一声喝骂。 吓得她当场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莫杀我……莫杀我……我愿陪床……我愿……呜呜呜” 造孽啊,侯世贵瞧着眼前这明显营养不良的小丫头,瞧她模样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吧? 罢了,既然占了你的躯体,你的因果我也只能受着了。 此时刘玄也急急忙忙走了上来准备拦住这孽徒。 不想侯世贵却突然后退几步,然后就对茹春梅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竟然朝茹春梅行了个大礼: “往日孟浪,我在此赔罪,鞭来。” 短短一句话,让场中空气几乎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动作好像都被定格住了一样。 刘玄保持着伸手要拉扯侯世贵的姿势。 两个护卫也保持着要拦住刘玄的姿势。 鲁家父子一个捂着嘴,一个被捂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见两个护卫似乎没反应过来,侯世贵又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 “拿鞭来!” 鲍济这才取下腰间鞭子递给侯世贵。 侯世贵接过鞭子,递给一脸惊恐的茹春梅: “昔日抽你几鞭,今日你如数还我。” “我……小公子……我我……” 茹春梅倒是止住了哭泣,却没敢伸手去接那鞭子。 侯世贵见她不接鞭子,也不做作,当即又将鞭子放在身前地上,而后又对鲍济说道: “将我眼蒙上,而后,再将你们眼睛蒙上,” 鲍济与项旭虽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做了。 眼睛被蒙上之后,侯世贵又喊道: “我虽知错,可错到底还是犯了,今日,我不愿像个女儿家哭哭啼啼做那些没用的事,你等但凡被我无故殴打者,皆可如数还我!” 没有人动,他们不敢相信这小公子居然会改邪归正,就连鲁兴安也是一副震惊万分的表情。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动手,侯世贵这才将眼上布条取下: “既然如此,我备了些赔礼之物,还烦请被我无辜殴打之人一一上前,说明何时何地被我殴打,每人十两银子的赔礼!” 十两!!! 沉默的院落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一盏茶后。 茹春梅看着手中的十两银子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当初自己被卖来这里,也不过只值五两。 握着这十两银子,茹春梅当即就将侯世贵以往对自己做的恶忘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还对侯世贵有些感激。 这个时代的农民普遍都比较务实又朴实,与茹春梅一般握着银子对侯世贵感恩戴德的大有人在。 但也有疑心病重的人怀疑小公子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 不过无论怎样,拿人银子,自然不会再在背后说人坏话。 至少在离开那个院子后,茹春梅就再没听同行的人私下贬低小公子,倒是有不少人猜测小公子怎么就突然改了性。 “安哥哥,你说小公子他怎么会突然变好了?” 走在茹春梅身边的鲁兴安也是一脸迷茫: “不知,或许是因为刘老先生的原因?” “以前我听好多人说小公子只有神仙能救,难不成刘老先生是神仙?” 茹春梅好奇地问道。 “不,他曾是帝师。” 鲁兴安说完,见茹春梅还是一副迷茫的表情,又解释道: “就是皇帝的老师。” “厮!”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茹春梅,就连周围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乖乖,皇帝的老师居然来教小公子?怪不得小公子跟变了个人似的!” “要照俺说,俺们这些拿了银子的不如凑点钱给刘老先生买点吃食送过去?毕竟人帮了俺们恁大的忙!” 人群散后,侯世贵坐在椅子上,鲁高谊在一旁说道: “小公子今日发了七百五十两白银,算上小公子这月的零用钱,小公子还倒欠府中用度七百两,这七百两银子还是得在夫人探亲回来前补上为好。” 侯世贵虽然家世显赫,可越是这种家族,规矩越是森严。 虽然没人管得了他胡作非为,可关于银钱用度,却是有一套极严的规矩。 就算是他,每月可从府中账房支取的银子也不过才五十两。 虽然在自己那零碎的记忆中,外出探亲的母亲一向最为疼爱自己,但这么一笔亏空也得想办法补上。 眼看脑中那善果已长出枝丫,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了恶果,侯世贵这才对鲁兴安说道: “鲁叔放心就是,那七百两银子的亏空,我自有办法补上。” 等到鲁兴安离开后,一直站在一侧只喝茶不说话的刘玄将手中茶碗轻轻放下: “长平,可清闲下来了?” 长平是侯世贵的字,今日见得侯世贵所作所为也还算有救,刘玄便打算好好教他一教。 但侯世贵可没这闲工夫在这听刘玄跟他说什么圣贤道理: “不瞒老师,学生此处还有要事处理。” 刘玄闻言,当即皱着眉头不悦道: “是何要事能比得上读圣贤之言?” 圣贤之言?侯世贵嘴角轻轻勾起,昂首挺胸,答道: “富农。” 听得这二字,不光刘玄,就连身旁两名护卫也是瞪大了双眼看向侯世贵。 现代之前,华夏上到皇帝,下到布衣,最重农事。 有道是士农工商,排在第二位的农事关系着全天下所有人的温饱问题,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只是不知道小公子什么时候懂得农事了? 虽然今天一天侯世贵给了他们太多震惊与震撼。 可连今上都不敢轻言富农,小公子这又是哪来的自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一章 狗贼何在 刘玄只以为侯世贵在说大话,老脸一沉,就厉声喝道: “君子三戒,妄言、妄想、妄动,你是想占个全?” 侯世贵却撇了撇最,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 “老师说笑了,学生本非君子,何持君子之戒?” 眼看这两师生又将起争执,鲍济与项旭互看一眼,便一齐不动声色地退出房中,守在门外,只余刘玄与侯世贵二人留在屋内。 借着摇曳烛火,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 一阵沉默后,终是侯世贵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又是拱手作揖,又是赔礼道歉,刘玄这才气消: “说吧,要如何你才愿随我读圣贤之言?” 侯世贵心想不管怎么说,今儿老师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自己总不能翻脸不认人。 于是便朝刘玄一拱手: “老师请说,学生听着就是。” 刘玄这才欣慰地一抚长须,摇头晃脑就跟侯世贵讲起三皇五帝那点破事。 是夜。 明月高悬,繁星明亮,四野偶有虫鸣之音起伏。 若没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今日定又是那谢景对酒当歌,吟诗作赋的好日子。 只可惜谢景却没这个心情了。 站在牢房前看着盖上白布的三具狱卒尸首,谢景有些出神。 “县尊,我们已问过受伤的狱卒,谢雅小娘子却曾助叶冷出逃,与之一起逃走的,还有那杀人无算的魔头。 三个狱卒,皆是那魔头所杀。” 听得这话,谢景脚下一个不稳,就扶着额头一副要摔倒的样子。 还好那临本县守捉郎及时上前扶住了他,并问道: “县尊,咱们追吗?” 听得此言,谢景差点没想抽出他那佩刀来捅他两个骷髅: “当然追!若那魔头凶性大发滥杀无辜,你我有几个脑袋够砍?!” “那小娘子如何办?她可是帮犯人逃……” 不想这守捉郎话音未落,谢景就目光一冷: “逃什么?雅儿是被那恶徒叶冷挟持!而且此次最重要的是那魔头!你等定要将那魔头抓住,至于叶冷,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守捉郎眼中精光一闪,便明白了谢景的意思。 眼看守捉郎带着巡捕衙役匆匆而去,谢景这才一个不稳就瘫坐在地。 “叶哥哥,咱们接下来往哪走?” 对于一个从小就长在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来说,劫狱这事也算谢雅这辈子干得最大胆的事了。 此时的她,汗如雨下不说,整个人的身子也在不断颤抖,似乎又恐惧又兴奋。 叶冷头也不回就说道: “前辈身负重深,不可远行,那些官兵要追,也定会沿着大路去追,我们先往东走,不仅可避开官兵,还可寻些吃食。” 那与叶冷被关在一块的魔头被狱卒砍了几刀,伤口见骨,伤得不轻,也没功夫考虑这许多。 而谢雅又是一副全凭叶冷唯命是从的模样,于是叶冷一提,三人便立刻转道往东而行。 行了一阵,三人便看到前方有一个大宅院挡住了去路。 谢雅当即说道: “那是侯府,叶哥哥,咱们还是绕过去吧。” 看着那侯府的匾额,叶冷眼中闪过一抹寒芒,转头对魔头问道: “前辈可还有余力再战?” 魔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嘴角上翘,露出一抹阴森笑意: “只要是杀狗官,老子能打到天明!” 叶冷问完,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诈,便开口说道: “倒也不是狗官,只是这侯府平日里无恶不作……” 侯府内,正坐在井边为小公子打洗脚水的茹春梅听得身后似有响动,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比她稍大些的丫鬟蹦蹦跳跳从夜色中走了出来: “彩霞,你不用伺候小公子吗?” 那叫彩霞的小丫鬟一脸喜色: “小公子还在跟老先生读书呢,我去干嘛?倒是春梅,那十两银子你打算怎么花啊? 我可是打算置办几件漂亮的新衣,剩下的钱就存起来将来当嫁妆!” 说到银钱,茹春梅也是喜上眉梢: “我也想买几件新衣,听说县里裁缝铺新进了些好看的布料,不如我们明日一起……。” 还没说完,她就听得一声沉闷落地声在后方竹林内响起: “谁?” 二女打着灯笼朝竹林照去,只见三个浑身是血宛若恶鬼的人出现在烛火的照耀下。 见着此幕,二女当场便被吓得张口要叫。 谁成想三人中的那大汉一步上前,抬起双手直接就抓住了二女的喉咙: “莫乱叫!” 说完,便将二女用膝盖压在地上,开始宽衣解带来。 看得旁边的叶冷和谢雅大惊失色: “前辈你这是做甚?!” 那魔头头也不回: “老子几个月没碰女人了,那小娘子是你心上人,老子也是讲道义的,不会碰。 但这两个女的给那狗贼做事,杀了也是替天行道,你就莫管了!” 感觉到那壮汉在解自己的衣衫,二女心中惊惧至极,再也忍不住当即就哭喊了出来: “不要!!!” “让你莫叫。” 魔头双眼一红,抓着彩霞的脑袋往地上使劲那么一砸。 血花四溅见,只见彩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是死透。 而茹春梅更被吓得发不出声来。 不过被彩霞这么一叫,听得四周有脚步声传来,魔头也知道事情是办不成了,便恶狠狠看向茹春梅: “狗贼侯世贵何在?” 见着彩霞当场被杀,恐惧如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占据了茹春梅所有的理智: “公子他……他在西边书房与刘玄子读书,你……你莫要伤他……他已改过自新了……” 纵然被吓得不轻,可茹春梅还是没忘帮公子说话。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哀求换来的只是那魔头的一句: “帮那狗贼说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见他伸手抓着茹春梅的脖子那么一扭,茹春梅便香消玉殒。 三人刚离开没多久,就有带着侯家护卫巡夜的鲁兴安就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大晚上的谁在叫啊?” 不想他刚推开竹叶,就见着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彩霞与他一直喜欢的茹春梅衣衫不整满脸绝望地躺在地上,已是死透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二章 你动一下试试 于此同时,西厢书房内。 侯世贵忍着打瞌睡的冲动,见刘玄将放下,便打起精神说道: “夜色已深,我让人送老师回去歇息。” 谁知刘玄却是一摇头: “老夫还走得动路,倒是你,好好复习今日功课,明日吃过早膳我便来给你上早课。” “辛苦老师了。” 侯世贵朝刘玄一行礼,这才要送他出书房。 不想才刚将书房的们打开,就见得鲍济与项旭拔出佩刀对前方喝道: “来者何人?通个姓名!” 借着皎洁月色,侯世贵看到了叶冷以及那谢雅,还有一个浑身鲜血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壮汉。 见侯世贵出来了,那叶冷只觉怒火上涌,便对魔头说道: “前辈,那两个护卫身后的俊俏小生就是害死我妻的狗贼侯世贵!” 那魔头听了,便抬手指向躲在护卫身后的侯世贵: “狗贼,有胆就出来受死!” 一见着叶冷和谢雅,还有那满身鲜血一脸正气的大汉,不用问侯世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无非就是痴女救才子又来找自己这个恶人报仇的戏码。 于是他只只拍了拍项旭的肩膀: “其他人我不管,叶冷这厮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又遐思必报,后患不可留。” 梁超深知斩草不除根的后患有多大,项旭应了一声后,就与鲍济二人欺身上前,拦住三人去路。 “来得好!” 那魔头大叫一声,脚下一点,就朝二人扑去。 二人连忙抬起手中刀便朝他胸口划去。 两抹寒芒闪过,速度之快,似连月光都被划出了几抹流萤随刃而动。 魔头虽武艺高强,可手上却没兵刃,加上身负重伤,见得利刃袭来,只得转攻为守,与二人缠斗起来。 倒是侯世贵,对刘玄一拱手: “些许宵小,惊扰到老师了。” 刘玄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不想那站在谢雅身旁的叶冷却大叫一声就冲了上来: “老贼!小贼!今日我定要杀你二人!” 见叶冷咬牙切齿朝自己冲了过来,侯世贵不慌不忙,只回过头朝房中说了句: “叶氏,瞧见了吧,这就是你嫁的男人。” 叶氏?她没死?!!她还在这小贼房中?! 听得此言,叶冷可谓是气得七窍生烟勃然大怒: “贱人!!” 大吼一声,他便调转方向朝房中冲去,瞧那架势,倒像是要再杀叶氏一次。 就在他跑过侯世贵身旁时,已是空门大开, 侯世贵虽然没练过什么武艺,可是对上这么一个心智错乱的家伙,也是手到擒来就把他给绊倒在地: “你妻已死,叶冷,我这就送你下去给她赔罪。” 说罢,侯世贵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就要朝叶冷脖子上刺去。 谁成想院内的谢雅见叶冷遭殃,心慌意乱之下,捡起一块石子就砸中了侯世贵额头。 一阵剧痛从额间传来,侯世贵顾不得叶冷,抬手扶额的同时,就看到鲍济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那项旭更是被魔头夺了兵刃。 见势不妙,侯世贵也颇有决断: “老师速走!招我府中护卫来围杀此撩!” 见那魔头就要捅死鲍济,他直接就将手中小刀甩向魔头。 魔头刀锋一转,只听咣当一声脆响,侯世贵的小刀便被魔头打飞了出去。 而那鲍济也趁着这空隙从地上爬起与项旭一起护到侯世贵身前。 别看刘玄年近七十,逃起命来那叫个虎虎生风,只是一个眨眼间,这老头就跑没影了。 此时谢雅也将叶冷扶起,叶冷也意识到刚刚是侯世贵的奸计,便对魔头吼道: “前辈,那老贼已逃,恐已报信,还请速战速决!” 侯世贵自知自己的两名护卫不是那魔头对手,而援兵也不知多久才至,见那魔头要动手,便对其说道: “且住,那玉佩是否还在你身上?” 魔头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忽然一愣: “什么玉佩?你认识老子?” “自是认得!”才怪。 但为了保命,侯世贵还是露出一脸自信地模样,推开身前两个护卫,就见着这大汉身上居然还穿着破烂的囚服。 心中一定,就说道: “那些狗官把你如何了?” 狗官?他怎么知道我被狗官抓了? 魔头心中一惊,心想自己也没失忆啊,但怎么就记不得这个小子了? 就在魔头满脸疑惑间,那叶冷却开口叫道: “前辈莫被他骗了!这小贼狡诈成性,定在出言诓你拖延时间,速速将他杀了我们抢走他身上财物才好才好逃命!” 魔头一听,当即大怒: “好你个狗贼,也敢诓你爷爷我!!” 只见他欺身上前,鲍济与项旭连忙来阻。 魔头看也不看,只抬脚一踹。 被夺了兵刃的项旭被踹倒在地,提刀再一挡。 咣当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鲍济只觉虎口作痛,喉咙一甜,低头便喷出一口血水,还不忘回头对侯世贵吼道: “公子速走!” 吼完,鲍济便冲上前将魔头死死抱在怀中。 那魔头被鲍济抱在怀中,生怕叫那狗贼逃了去,直接转头朝鲍济抱着自己的左手那么一咬。 “啊!!” 一声惨叫,惊起无数蝉鸣。 只见鲍济左手的三根手指直接被那魔头生生咬了下来,于此同时,那叶冷也捡起鲍济掉在地上的兵刃朝侯世贵捅去。 侯世贵此时已再无他法,心想自己居然就这么死了? 正要闭目待死,不想一声破空声自夜色中传来,而后就见到一直羽箭射在叶冷手上。 直接贯穿了叶冷的右手不说,还将他手中兵刃一齐射落在地。 而后侯世贵就看到一堆衙役以及自家的护卫都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其中一人,三十来岁,外披皮甲,头戴武冠,手上还拿着一张硬功,不是临本守捉郎梁毅又是谁来? 见得来人,叶冷也顾不得惨叫,便对魔头吼道: “前辈,那狗贼是尚书大夫之子,抓了他做人质,这些狗官兵不敢乱来!” 侯世贵一听,转身就要跑,可他快,那魔头比他更快。 眨眼间他就被那魔头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你等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这狗贼!还不速速让开道路!” 那守捉郎梁毅主管临本盗贼事,又是退下来的老兵,根本就不怕威胁,当即就张弓开箭对准了老魔: “你动一下试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三章 他口水有毒 同时心想,如果侯世贵死了,自己也算是为临本县百姓办了一桩好事不是? 不想他才将弓举起,就被侯世贵的家丁护卫给拦了下来: “你这守捉郎!我家小公子若出了什么事,你十条命也不够赔,还不速速将路让开,都让开!” 那魔头这才冷笑一声,对叶冷说道: “小子,咱们走。” 就绑着侯世贵要离开侯府。 侯世贵知道一旦出这大门,离了众人视线,自己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于是就在众人刚出大门时,侯世贵开口了: “你想知道你家人在哪吗?” 这人一看就是个没大脑的性情众人,而性情众人,最在乎不过家人二字。 不过那魔头听得此言,却往侯世贵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老子全家上下早被狗官害死了!你莫想再诓老子!” “你亲眼所见他们死于你面前?” “你什么意思?!” “阁下就不想知道你家人为何躲着你吗?” “你胡说什么?!我妻儿怎会躲我?你再敢胡说,老子一刀砍了你!” 见魔头激动了起来,成了! 侯世贵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阁下若是不信,我右手边的腰带内有阁下家人的信物,阁下只需拿出来看就是!” 眼见大汉放下刀朝自己右手边摸去,机不可失,侯世贵哪敢怠慢?练满抬起一脚就朝大汉子孙根踢去。 这最为要命的地方被侯世贵全力一踢,纵是武林高手,也架不住痛得爬到在地。 “杀光他们!” 大叫一声,侯世贵立马就朝侯府大门外涌出来的压抑和家丁护卫跑去。 “前辈!” 谢雅大叫一声,想要上前帮助大汉,却被叶冷一把拦住: “走!前辈死定了,我们留得有用身,才能前辈报仇雪恨!” 就拉着谢雅朝黑暗中跑去。 那些衙役却不去追,只是团团将魔头给围了起来。 “哪里走?!!” 倒是鲁兴安红着眼提着一把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就朝叶冷与谢雅追去,今日辱杀春梅的贼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而侯世贵刚回到家丁护卫的保护中,第一件事就是问道: “怎么样?府中有没有伤亡?” 鲁高谊派了几个护卫跟上自己的儿子后,就回答道: “小公子,有两个丫鬟死了,是茹春梅和彩霞二人。” 茹春梅……彩霞…… 那两个都还没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吗? 侯世贵还记得今天上午自己给她们银子时,她们高兴得差点没当场蹦起来的模样。 不想一日未过,二人就遭这无妄之灾。 侯世贵看了一眼那边被衙役用绳索套住的魔头,不顾护卫阻拦朝其走去: “我府中丫鬟,谁杀的?” 魔头看向侯世贵,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 “老子杀得!若不是那小丫头大喊大叫,老子还要好好爽一下,给你做狗为虎作伥,活该是这下场!我呸!” 又被吐了一口痰在身上,侯世贵非但没生气,反而还轻轻笑了笑: “说得好。” 话落,他便趁着身旁衙役一个没留神,就抽出衙役腰间佩刀直接捅入了那魔头心窝,并在魔头耳边低声说道: “若你妻小还活着,定以你为耻!” “放……放你娘的……的屁……” 最后一口气吐出,魔头也再没了声息,倒是那守捉郎梁毅一脸怒色: “侯小公子,你这是何意?!贼犯明已就擒!” 侯世贵取出腰间秀帕擦了擦手上鲜血,冷冽答道: “此撩用口水袭击我,我只是正当防卫。” “口水岂能伤人?” “我从小听话本说书人说这些武林人士最擅暗器,你岂知他那口水是不是一种独门暗器?如果他那口水有毒怎么办?” 梁毅被侯世贵怼得哑口无言,侯世贵也不理他,只是对自家那些跟上来的护卫说道: “都看着干什么?还不去取马追叶冷?今夜犯我侯府者,皆杀!” “诺!” 众护卫一齐领命,便跑回府中取来快马就朝黑暗中追去。 倒是侯世贵,回到府中后,也不理鲁高谊所言去向刘玄问安,而是直接就朝鲍济等人的房间走去。 入房一看,大夫已是帮二人包扎好伤势,这二人也是硬汉,竟哼也不哼一声,见侯世贵来了还要起身行礼。 侯世贵连忙抚二人坐下,并亲自为二人检查伤势。 幸运的是除了鲍济断了三指外,都没什么大碍,将养一阵就能好。 细心检查完伤势后,侯世贵这才叮嘱二人好好休息,又在二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地时候离开了。 倒是那鲁高谊等侯世贵走后就摇头叹道: “公子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出了这等大事,不先去给老师请安,反而先来看你二人,礼数何存啊?唉!” 二人一听,当即就愣在了当场。 直到鲁高谊也离开后,二人这才互相看了一眼,鲍济就一脸振奋地说道: “这指断得值!” 项旭也一脸激动: “我二人不过区区护卫家丁,公子他却能以国士待我,旭岂不敢以死报之?!” 侯府这边,鲍,项归心。 可侯府之外,却是一片惨状。 鲁兴安骑在同伴送来的马上,手握佩刀,目露凶光看着站在前方悬崖边地叶冷,谢雅二人。 在他身旁,还有那侯府的一众护卫以及守捉郎梁毅带来的人马。 梁毅知道谢景有心放水,其实也不想追来。 奈何这侯家的人都来了,他总不能丢下顶头上司的女儿不管吧? “快,用我做人质!” 眼看前有悬崖,后有追兵,谢雅便跑到叶冷跟前低声说道。 叶冷也不矫情,直接抬手就掐到了谢雅脖子上: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一众官兵大急,梁毅惊呼一声: “叶冷,且放下谢娘子,有话好好说!” 他们虽既,可侯家的人却一点儿都不急。 尤其是鲁兴安,见得心爱之人惨死,他也不管叶冷挟持的是谁,打马就提着刀往前走去。 他的眼睛宛若野兽,冷漠里是掩饰不住的凶狠: “公子言,今夜犯我侯府者,皆杀!” 见鲁兴安逼上前来,叶冷绝望之下,也生出种种不甘来。 贼老天无眼!!! 狗贼害我妻子,勾结狗官诬我入狱,而今又是死死相逼。 深切入骨的痛苦、愤怒、疯狂和绝望占据了叶冷的理智,他状若癫狂,对谢雅说道: “等会我们一起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四章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一起跳? 古人云,生死间有大恐惧,听到叶冷居然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跳崖,谢雅当场就惧了: “不,叶哥哥,你挟持我出去,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的。” “没机会了,雅儿,走吧。” “不!!梁守捉,救我,我不想死!” 从叶冷的口中听出了死意,谢雅彻底慌了。 听得此言,那本就癫狂的叶冷却是狂性大发: “你跟那个贱人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侯世贵,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叫一声,叶冷拉着谢雅往下一跳,两人便掉入悬崖不见踪影。 “遭也!” 梁毅虎目圆睁,谢雅若死,谢景没胆子找侯府麻烦,但拿自己来出出气还是敢的。 接下来一连几天,衙役与侯府护卫都在山崖下寻找尸首,找到谢雅尸首时,听说县令一整天没吃进饭食。 至于叶冷的尸首,也不知是被野兽叼了还是如何,总之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侯世贵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下一凉,完了。 跳崖不见尸,定是主角无疑! 说不定这会儿正有个一百多岁武功盖世的老头吵着闹着要收他为徒,将毕生功力传给他呢。 若他学成归来,那还不给我铲奸除恶了? 侯世贵一阵后怕,当即就将门外守着的鲍、项二人唤了进来。 休息几日,二人伤势已是大好,只那鲍济三指是再无可能复长: “去与鲁管事说一声,近日胡儿扰边,我侯府为大楚守边,自该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打明日起,府中无论杂役或细户,凡青壮者,每日皆演兵一个时辰,侯府管饭。” 鲍济还没什么,只知照着公子吩咐去做就是。 倒是那项旭却言道: “公子,若要管饭,夫人回来恐会不满。” 侯府家丁细户近千人,千人饭食,便是只食粗粮,每日也是一大笔开销。 况且侯世贵之前为了安抚人心,已从府中支出了七百五十两银钱,纵是主母疼爱侯世贵,可这般花法,也少不了一顿惩戒。 侯世贵抬手一挥: “无妨,银钱的亏空我自有办法填补,你等去办就是。” 二人走后,侯世贵这才又看了会刘玄教给他的功课,这才起身来至院落继续鼓捣起自己的新型农具来。 如此又是三日,历时近半月,侯世贵这才堪堪将农具造好。 这日,也是侯文博代县令巡视归来休沐之日。 侯世贵的二哥侯文博,今年才及弱冠就被举荐入县衙内工作,短短半年,便从抄录升职为县衙主薄,其天资不可谓不惊人。 临本令谢景更是乐得当个甩手县令,每日只顾赋诗作画,与小妾玩乐,县中诸事,尽付侯文博。 而县衙内的人,私下都将侯文博称为小县令。 侯文博这还是第一次替县令巡视县内,本以为一路畅通,各方利弊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差事该是办好了。 谁成想他才刚回到县衙内,就听得不少有关自己弟弟的传言。 刚开始听闻弟弟淫/人妻女,侯文博是勃然大怒,后来又听说那人杀妻,并与西陵有名的侠女秦鸾诬告弟弟。 侯文博本以为弟弟定是百口莫辩,谁成想弟弟竟然搬出了刘老,还将那侠女秦鸾气得与他那两个护卫赔礼道歉?! 还有那侯府杀魔头,令手下逼叶冷跳崖,此间种种手段,怎会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能做出?! 莫须有,莫须有! 他又怎能说得出这三字来?若非大奸大恶之辈,岂能想得出这三字?! 定是有人在他背后教他使坏! 侯文博也顾不上交差,从衙中牵来一匹快马,便朝家中奔去。 他要搞清楚那藏身于弟弟身后之人究竟何人? 他教我弟这些又意欲何为! 方至府外,便见家中细户放下农活正往一处赶去。 拦人一问,才知弟弟扬言造出富农之物,让众人前往观看。 “长平却是过了!” 平地里母亲疼他,他纵是怎么胡闹也就罢了。 只要没闹出人命,自己总能帮他收拾烂摊子。 可桑农事,乃天下本,万民根!他怎可拿此事胡闹?! 一扬马鞭,那快马屁股上被抽出一道血印,吃痛不住,便载着侯文博朝人群聚集处奔去。 因为长在边地,纵是书生也习得一手马术。 到了人群后方,他使劲一拉马缰,便见除了自家细户外,还有几名被人群吸引来的书生在旁围观。 侯文博也不管他们,直接挤进了人群就看到一个头发须白地老头正火冒三丈地冲着自己弟弟吼道: “胡闹!!简直胡闹!圣贤书你不读,尽浪费时间造这些奇/淫技巧,还耽误大家干农活!你且快随我回去读书,莫要浪费大家时间。” 这人应当就是父亲信中说的老师刘玄了,再顺着他所指看去,只见一物似梨非梨,似锄非锄,也不知是和用处。 倒是听弟弟言道: “老师,这可是我造出来富农之物,而且我还打算将它拿去卖给乡绅填补府中用度呢!” 刘玄大袖一甩,一脸怒其不争地模样: “君子轻金银,重德行,我前日不是让你背过此篇吗?” 不想弟弟却笑道: “此言不对,君子轻金银,那是放在他们眼前的金银还不够多。” 侯世贵此言一出,不仅刘玄,就连侯文博以及那几个路过的书生也是气得不轻。 自古以来,只有小人才重金银,而且就算是小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重金银。 倒是弟弟此话一说,便是将天下所有行君子风的文人都骂了一遍。 刘玄更是被气得抬手指着侯世贵,红着一张老脸张了张嘴,一点儿声音都没吐出,这老头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倒是人群中那几个书生当场就不干了: “侯世贵,你有何资格口出狂言?污蔑我等君子?!” 这几个书生本就是临本县人,当然是认识侯世贵的。 虽然现在的书生,尤其是边地的书生风骨犹存,不畏强权,可这毕竟是侯府的地头,他们也不敢将侯世贵骂得太狠。 “陈兄莫与他计较,依我看,这人定是当不成君子便说君子不好罢了。” 那被唤作陈兄之人,名叫陈凌,乃是临本寒门中有名的士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五章 这姓侯的会使妖法 陈凌见周围侯府护卫拿眼瞧来,目中满是凶狠,也只得压下心中怒意,只一拂袖: “一身铜臭,臭不可耐!”便不再多言。 倒是侯世贵却轻轻一笑,对老师做了揖赔礼道: “学生孟浪,老师误恼。” 随即又抬起头看向那几个书生: “陈兄与诸位,可是认为君子不喜铜臭?” 陈凌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此乃圣贤所言,天地至理!” 说罢,又一脸厌恶地看了一眼侯世贵身上的绫罗绸缎: “天下百姓,泰半忍饥挨饿,食不果腹,偏偏还有人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君子如何不恶?” “说得好!” 言毕,四周寒门纷纷鼓噪叫好。 便是侯文博听得心中也是有些惭愧,虽说自己不像弟弟那般每日大鱼大肉,可就算是自己吃的粗粮,天下也有许多百姓吃不上。 每每此时,侯文博便心生愧疚,可又无可奈何。 至于周围细户杂役,那种饿肚子的感觉更是深有体会。 虽不敢名言,可看着陈凌的眼神中也写满了赞同。 倒是刘玄上前几步,行至侯世贵身旁,只要这孽徒敢出手伤人,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他拦下。 令刘玄意外的是,侯世贵接下来说的话却不是让手下去暴揍那陈凌一顿,而是: “我身上这衣,乃府城裁缝锻造,七两二钱。 为造这衣,他找了两个帮工,三人所分银钱无算,手有余钱,便想为家人买些吃食,银钱又到吃食小贩手上。 小贩银钱或还债,或购食材,也解燃眉,如此人人得利,生生不息,岂是恶也? 若我只购布衣,只吃粗粮,花钱甚少,百姓又要如何得利?” 这是…… 听得弟弟此言,侯文博愣在当场,陷入了沉思。 就连那刘玄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倒是那陈凌,心想自己堂堂临本寒门领袖,竟被这纨绔子教训了一通,日后要如何见人? 只见他双颊发红,半天才哼出两个字: “诡辩!” 侯世贵却不理他,而是负手而立,侃侃而谈: “再说君子轻财,若那财多到能让百姓富足,天下安康,人人有饭可食,你等轻是不轻?!” 见侯世贵目光炯炯朝自己看来,陈凌被气得捂着胸口 “你……你巧言令色!你诓言欺世!” 说道后面,这陈凌是心智混乱,再不管其他: “侯世贵!你何德何能出此狂言? 莫说天下,就是这小小临本显,除了你身边那两个狗仆,又有谁人看得起你?又有谁人说过你一句好? 你不过就是个躲在长辈福泽下的可怜虫罢了!” 拦下了身边跃跃欲试的护卫,侯世贵便笑了起来,好像陈凌刚刚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为自己而活,何须在意他人看法?我侯世贵此生,只求四字:问心无愧!” 前世处处都要看人脸色,到哪里都要点头哈腰,侯世贵已经受够这种生活了。 这一世,他打算真真正正,为自己,为自己的本心,活一次! 倒是周围众人,听得膛目结舌,若不是以前就认识这侯世贵,他们还以为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大圣人。 尤其是那刘玄,看着侯世贵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一样了。 此子,可造! 而后,侯世贵话锋一转,抬手指那农具: “我所言,并非大话,尔若不信,尽可一试,便知这农具利否!” “我来!” 就在鲍济还处于被侯世贵的话震惊时,项旭一挽袖子,就将农具扛起走向田野。 不好!又被老项抢了先! 鲍济只是在心中暗骂一声项旭越来越会来事,便与旁人一样定睛朝田野看去。 众人只见项旭推着农具在田中健步如飞,步履轻盈,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是耕完了一亩地! 不带众人说话,便有老农跑去田间验看,然后便大叫一声: “神了!神了!这地耕得比牛还好咧!” 此时一头耕牛,一天也不过只能耕三亩地。 若是换人,一天顶多一亩半或两亩。 可侯世贵这新发明的农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耕了一亩!若是一天下来,不得耕上十几亩?? 陈凌那帮寒门也是要亲自下地种田的,听得这老农呼声,当即不信: “定是你找人串通,我来试试!” 陈凌却是一马当先,直接就跑到田野间拿起那农具又开始耕了起来。 陈凌不过一介书生,体力自然没有项旭这武夫大,加上他又故意放慢速度,用了三盏茶时间才耕完这地。 三盏茶,也就是半个多时辰。 一天十二个时辰,如此换算下来的话,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地寒门书生,用了这农具,一天至少也可更十亩地!顶的上三头牛! 就连那陈凌也膛目结舌地看着手中农具喃喃自语: “如此神速,岂是人力可为?不……这不可能!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怎能造出此神物?!不可能!!定是假的!!妖法,定是妖法!!” 陈凌气急攻心之下,心血上涌,便扬天喷出一口鲜血,便昏倒在了地上。 那些随他而来的寒门这才反应过来,一齐上前灰头土脸地将他扛了出去。 至于刘玄,他脑中已经不是侯世贵此子还可不可造的问题了。 而是……人力日更十亩,若推广开来,南方荒地便可开荒! 荒地一开,我大楚可多出多少粮食? 那些细户,农人,又能省下多少气力? 利国利民,利国利民啊!!我要上书陛下秉承此事! 老头忍住差点没涌出眼眶的泪水,头也不回地就往回走。 谁成想他才走到一半,就听那侯世贵言: “老鲍,老项,帮我把此物抬去问问附近乡绅可有要买的,如果他们出的钱多,还可以买断,我只给他们造就是。” 不料他话音刚落,刘玄就跟会瞬移似的一下子就窜到了他面前红着个眼睛像看杀父仇人似的看着他: “孽徒!此乃造福天下万民的神物!你怎可卖予乡绅?!” 就连一旁看热闹的侯文博也忍不住跳了起来: “阿弟,不可卖!!” 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六章 老师别杀我 不过瞧二哥这副心急地模样吗,侯世贵心说二哥你可千万别上当啊,我只是想坑老师而已。 想着,侯世贵就假装没看到侯文博,摆出一脸无奈地样子对刘玄说道: “可是我缺钱啊,支用了府中许多银钱,阿娘回来定会罚我。” 谁成想他有意躲着侯文博,侯文博这老实人却非要上前作死: “这钱我出了!” 说罢,他就从怀中掏出百两银票塞在侯世贵手中: “这是为兄全部家当,该够填上府中空缺了吧?” 他这些日子不在府中,完全不知道侯世贵用了多少钱,不过在他想来,以弟弟的性子,,又给咱造出了这些神物。” 这时,一个读过几月书的年轻细户说道: “去去去,一帮大字不识一个的苦哈哈,世上哪有什么农曲星?小公子明明是文曲星下凡!” “甭管是啥星,小公子造出这劳什子,一天能更十亩地,那就是咱的大恩人! 以后要让咱听到哪个再说小公子半句不是,咱可说翻脸就翻脸,莫不信咧!” “俺也是!” 要说最为激动地,还是鲍济与项旭两人。 这两人可算是把自己的生命以及荣辱都绑在了侯世贵身上,这会儿听大家夸赞侯世贵,他们两个当护卫的也觉得面上有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老项,下次再有拍马屁的机会,你可不能再跟我抢了!” 鲍济还不忘叮嘱项旭一声,生怕被这家伙抢了在公子面前的风头。 就在侯府众人激动万分时,府外道上,却有一女御马而行。 此女身着劲衣男装,腰间还别着一把修长佩剑,忽而狂风啸来,吹乱她几缕秀发,却更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秦鸾此来,是被父亲逼着来给侯府赔礼道歉的。 她正气愤不平时,却觉周遭有些怪异。 此时烈阳不炙,真是干农活的好时候,怎地田野上却空无一人? 见着远处有几人抬着一名昏倒的人走出侯府,她便打马上前,拦住问道: “你等何人?侯府可是出了何事?” 几人见这姑娘英姿飒爽,腰间那佩剑也是让镀金镶玉,不敢冲撞,只得忿忿不平抱怨道: “侯府能出何事?!只是可怜了陈凌,好端端的竟被那恶少侯世贵气得吐血倒地!” 陈凌乃临本寒门领袖,秦鸾也有闻其名声。 不想今日就连这等人物,都被那狗贼欺辱得吐血昏迷?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想到自己还要给那狗贼去赔礼道歉,秦鸾更是气血上涌,脑袋隐隐作痛,竟也有要被气晕的征兆。 “狗贼!我就不信,这天下还真就没了公道不成?!你等随我来!” 秦鸾一咬牙,将坐骑上用来赔罪礼物直接丢在地上策马将之踩碎,便带着众人打马而去。 府内,侯世贵好不容易编了个由头将二哥唬弄了去。 眼见二哥和刘玄跟看绝世美人一样对那农具爱不释手。 终于清闲下来的侯世贵就悄悄回到房中,定住两个守卫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后,他连忙坐定内视。 只见那恶果之种已结了些花,只是花瓣未开。 是因为自己气晕陈凌还是骗老师银钱的缘故? 转眼再看那善果之种,果不其然,这造福天下的新农具一出,善果之种立刻就从刚发芽变成了已经开花结果! 只不过那果结得甚小,还没成熟,看来还差临门一脚啊。 造福天下的善事都不能让善果的果实成熟吗? 就在侯世贵觉得善果难开时,却发现那善果旁居然有一颗成熟的果实已经掉落在地! 原来是已经开花结果,这善果是第二次开花结果啊! 看到善果,侯世贵脑海立刻涌出了一段关于这善果怎么用的信息。 只要将善果拿在手上,心中想的何物,就能变出何物。 可这善果不能久拿,一旦拿出后,一分钟内不使用就会化为虚无,消散无踪。 既然要做善事,第一次定要换些能做善事的东西来,这样才好催熟之后的善果。 做善事的东西……有了! 他念头一动,当即将那善果取出。 是夜,侯世贵才睡下没多久,就听得房门咯吱一声响,然后耳边就传来一阵轻盈步伐。 睁眼一望,只见一个白发老者正眼冒精光地站在他床榻旁看着他,不是刘玄又是谁来? “别杀我,我没坑你钱!” 侯世贵着实被刘玄那双放着精光的眼睛吓了一跳,当场就上演了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刘玄闻言一愣,也不管这些,直接问道: “小子,那新农具到底是何人所造?!” 听得此问,侯世贵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刘玄要为了早上被他坑的那点钱来杀他灭口呢: “老师,这半个月来你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我造的吗?还说我不学无术,奇/淫技巧。” 刘玄老脸一红,轻咳几声就道: “好好睡觉!大半夜不睡觉成何体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七章 总有刁民想替天行道 怪我咯? 侯世贵一脸无奈,也不敢狡辩,只得恭送刘玄出门后这才回到榻上睡下。 他却不知,刘玄回屋后,又将那份他早已写好的奏折拿出,再后面添了一笔: “造此神物者,侯浦儒之子世贵也。” 写完后,他才小心翼翼将奏折仔细收好。 盯着那摇曳烛火,若有所思: 以今上的性子,若得这新农具,是福、是祸? 第二日一早,刘玄正要给侯世贵准备早课。 却听院外似有喧哗,敲击之声,心中好奇,出门一看。 只见十数工匠聚于院外,似在造物。 侯世贵则带着两名护卫在旁监视,时常出手指指点点,颐指气使,好不气派。 见得老师来了,侯世贵上前一礼: “老师,可用过早膳了?” 刘玄没回答他这问题,反问道: “这许多工匠你从何处寻来?” 侯世贵回道: “本县工匠,尽在此处,老师放心,学生是许了工钱的。” 听了这话,刘玄这才放下心来。 正要唤侯世贵去习修早课,恰在此时,侯文博却穿着一身官衣从院内走了出来。 见得此状,侯世贵好奇问道: “二哥,你不是才休沐吗?怎又要去衙门?可是出了何事?” 侯文博一脸无奈: “县尊痛失爱女后,便一直想要再生一子,是也,将所有政务都推到我头上,闭门生子去了。” “荒唐!” 刘玄一听,当即就怒了。 堂堂县令,荒唐至此,要他何用?! 就在他在想着要不要找朝中关系查一查这县令时,他却不知,这县令此时已是自身难保了。 县衙后院,一处装饰极其舒适的房屋中。 临本令谢景的第七个小妾正用被子挡着自己的身体一脸惊恐的缩在墙角,她两股战战,面色煞白,显是被吓得不轻。 她那相公谢景也好不到哪去。 豆大的汗滴不断从额头滑下,他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再听不出一丝一县之主应有的威严: “秦贤……贤侄女……你这是……这是何意?” 顺着他惊恐目光看去,屋门处,穿着男装的秦鸾正提剑而立。 她双目猩红,面若冰霜,眼中更是带有无尽恨意: “不过半月,雅儿怎就死了!!” 却原来是她昨日本想带着陈凌等人来县衙处状告侯世贵仗势欺人,谁知来了之后却听闻谢雅死讯。 谢雅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深闺好友,可以说谢雅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她家人都长。 闻此噩耗,谢雅脑中一片空白,也理会不得那几个寒门,只去了谢雅的坟上呆了整整一日一夜。 第二日,她便顶着哭得通红的双眼杀到了谢景的房内。 听得秦鸾提起女儿,那谢景似也忘记了恐惧,心中满是悲痛与怀念: “雅儿怎会死了?哈哈哈!!问得好啊贤侄女!” 谢景再无任何恐惧,大笑几声,就从床榻走下,抬手一指秦鸾: “若不是你横生事端,雅儿怎会认识那姓叶的恶徒?若不认识他,也不会被他骗,最后也不至于被他拉去一起跳崖! 你还有脸来问我雅儿怎会死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当日为何要与那叶姓恶徒串通构陷侯公子?!” 被叶冷拉着跳下悬崖? 这个傻丫头,我走之前明明专门去警告过她,那叶冷心术不正,不当为良人,可她怎么还那么执迷不悟! 见到秦鸾失魂落魄地从县衙里走了出来,等人县衙外的陈凌等寒门士子便上前询问情况。 可秦鸾却是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众士子心中一凉,便知报仇无望: “我等寒门,真是永无出头之日吗?” “那侯世贵如此仗势欺人,天下就没人能管得了嘛?!” 就在众人抱怨纷纷时,陈凌目中一寒,便开口道: “诸位,凌有一计,不仅可让那侯世贵受到惩罚,还可让我等青云直上,甚至上达天听也不是不可能。” 听得此言,众人纷纷惊奇道: “陈兄,往来就是你最有法子了,是何计?” 陈凌微微一笑,便将胸中计策合盘拖出。 不想此策一出,当即便有人怒道: “怎可如此!我等乃是君子!此乃小人所为!” “正是!我等若如此做,虽能让那侯世贵受到惩罚,可我等与侯世贵又有和区别?告辞了!” 眼看人群散去大半,只余陈凌和另外两个寒门还留在原地。 陈凌也不着落,只对二人言: “走到最后,与凌志同道合者,只二位也。” 见二人还有些不安的样子,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已是胸有成竹地模样: “二位放心,那新农具凌也试过,具体构造,凌早已将之暗记心中。 况且那侯世贵无才无德,无名无望,说东西是他所做,谁人会信?若说是我们所造,被他抢去,以他平日里恶名,相信无人会疑! 此事,定成! 而且,除了侯世贵,我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说道最后,他目露精光眺望远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绫罗绸缎衣锦还乡的威风模样。 两日后,侯府田道上。 四辆装饰豪华的打车在道中缓缓而行,周围还有十数名带刀骑士伴随,威风凛凛。 再看车上旗帜,其中一旗为侯,乃是侯府主母之车。 余下三车,都写了一个豆大的黄字。 末尾一车,有一少年,面至白,鹰钩鼻,长柳眉,却是俊俏无比。 他正端坐车中凝神闭目,不想车帘却被人从车外掀开,露出一张满是胡须的脸: “哥哥,将至侯家了!” 车中这俊俏小生,乃是侯家主母,侯氏的侄儿黄建元,而满脸胡须的汉子,乃其弟黄鸿信。 却原来这次侯氏回家探亲,竟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因为她父亲不喜侯浦儒,她便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侯浦儒,这以后,她再没回过黄家,黄家也再没提过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直至半月前,她闻父亲病重,才终于下定决心回乡探亲。 黄建元睁开双目,侧开身子让弟弟进车来后,才听弟弟说道: “我已调查清楚,侯家大姐不在,只余侯文博与侯世贵,那侯世贵不过一废物,不足为据,唯一可虑者,唯侯文博也。” 黄建元嘴角上翘,不屑一笑: “这穷乡僻壤之地养出来的土包子,不过米粒之珠,也敢放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八章 天下不可无公子 “公子,县衙来人!” 刚得到母亲即将抵达消息的侯世贵正要出门迎接母亲,不想项旭却突然凑到自己耳根说了这么一句。 县衙来人?二哥刚走,按脚程,此刻当还在路上,人不会是二哥派来。 若不是二哥的话……谢景找自己何事? 算得母亲行程还远,侯世贵也不着急出去迎接,只开口道: “招来。” 项旭应声而出,不一会儿,便带来一穿着书生青衣的中年文士。 这文士侯世贵倒也记得,乃是谢景的心腹幕僚,狗头军师汪厚。 因为曾经当着自己和谢景的面做了一首歪诗,可没少受‘自己’的嘲笑讥讽。 这汪厚进了里屋,见侯世贵要起身相迎,连忙惊道: “怎敢劳公子起身,公子且安坐,莫要折煞在下。” 说完之后,他更是一脸媚笑亲自上前扶住侯世贵的胳膊,像搀扶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似的将侯世贵扶着坐到椅上。 见得汪厚这副模样,项旭与鲍济满脸不快。 心想这个只会阿谀奉承的文人,还不如我等武夫。 倒是侯世贵却是早就知道汪厚秉性就是如此,请他就坐后,就问道: “汪先生此来,有何赐教?” 咦?这小子竟不诋毁我作汪诗仙了?还这般彬彬有礼,是为何故? 事出反常必有妖,汪厚怕侯世贵又想出什么坏点子捉弄自己,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后才拱手答道: “不瞒公子,今日早晨,我本欲用膳,却见那秦鸾提剑闯入衙内,心中好奇,跟上……” 听了大半,侯世贵才明白这家伙是来通风报信想给自己卖个好。 不过也无甚奇怪,如今那谢景只住闺房,不问政事,二哥已成有实无名的临本令。 这汪厚只是谢景的狗头军师,相当于谢景私人雇佣的工人,别说县衙编制,就连临时工都不算。 谢景管事时,他还不需担心什么,可如今县衙的主事者是二哥,他这个狗头军师,二哥那种正人君子是看不上的。 所以,他是想在我这颗大树下乘凉啊。 侯世贵虽然心中明了,但也没点破,只听汪厚说完: “那秦鸾怒气冲冲,负剑而去后,我生怕她一怒之下来寻公子不快,便想着知会公子一声,公子也好有个防范。 毕竟在厚心中,公子乃道德之楷模,仁义之典范,若有闪失,将来何人退胡骑?何人救万民?!” 汪厚说得慷慨陈词,到得最后,他甚至流下几行老泪: “公子若有个什么闪失,厚失一知己,一人活着也是无趣!” 侯世贵看了一眼目瞪口呆,满脸震惊的鲍、项二人,心想这文人拍马屁的功夫可比你们厉害多了。 便也摆出一副感动模样,两步行至汪厚面前,努力挤出几滴泪水将眼眶打红: “在下何德何能?竟让先生为我泪沾衣!项旭,带汪先生去领五十两纹银买身新衣!” 五十两! 汪厚跟着谢景,每月俸禄也不过才一两纹银。 这侯世贵一出手,就是自己五十个月,四年多的俸禄! 汪厚没想到自己一顿哭居然哭出这个效果,只恨自己刚刚没以头撞地。 不过这侯世贵,是越来越傻了嘛,嘿嘿,就凭他这个智商,只要我略施手段,莫说五十两,将来恐怕五百两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虽然心中对这有钱没处花的傻大个愈发瞧不上,可汪厚还是露出一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模样要拒绝。 不料侯世贵压根就没理他,只在项旭耳边叮嘱了一句什么。 那项旭就直接将汪厚拉出去了。 见得项旭这帮粗鲁,汪厚在心中痛骂道: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粗莽武夫!跟他那主子一样不知礼节! 心中虽恶,可汪厚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在项旭耳边说侯世贵的好话。 到了库房后,项旭拿出侯世贵手书,与账房先生支用了五十两现银后,就放在汪厚怀中。 汪厚结果沉甸甸的银子,当场又是一场大哭: “公子如此待厚,厚必以死报之,万死不辞啊!!!” 心中却笑:侯大傻子啊,你可前往别被人惩奸除恶了,不然我找谁拿银子花去?哈哈哈! 他想当场朝侯世贵的厢房方向跪下叩首。 却被项旭一把拦住: “且慢,先把收据签了再跪不迟。” “收……收据?” “废话!这是五十两,不是五十文,我家主母将归,若是问起这笔银子去向,公子也得有个说法。” 汪厚一听,也是这么个理。 而且那侯大傻子还能耍出什么招来?论智谋,岂能玩得过我? 便毫不犹豫在收据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后,这才喜滋滋地抱着银子离开。 这边,侯世贵带着鲍济与管家等人出迎母亲。 瞧了一眼无精打采地鲁兴安,这还是自打茹春梅死后,侯世贵第一次见到他。 些许日子不见,这家伙却是消瘦了些,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病恹恹的。 不过这小子一手骑术冠绝临本,可不能就这样荒废了。 侯世贵心中一动,便道: “击缶,鲁叔说你几日未进饭食?” 击缶是鲁兴安的字,取自诗经《宛丘》:坎其击缶,宛丘之道,还是父亲亲自为他取的字。 鲁高谊朝这边瞄了一眼,却不打算上来插嘴。 鲁兴安头也不抬,拜道: “有劳公子挂记,些许饭食,不食也罢。” 侯世贵微微一笑,抬手指向鲍济腰间佩刀: “你若想死,用刀岂不快些?何必如此婆婆妈妈,岂是大丈夫所为?” 此话一落,鲁高谊就急了,就连鲁兴安也抬起露出深邃冷漠的黑色眼眸看向侯世贵。 还没待他开口,侯世贵的声音就接踵而至: “你若去了地府,春梅问你如何死的,你说,念你念得茶饭不思,饿死。 你猜春梅还有你鲁家先祖,可还会看得起你?” “公子究竟何意?” 鲁兴安觉得自从叶冷事后,自家小公子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以前虽恶,但只要小公子一个动作,他就知道接下来小公子要去做什么恶。 可现在……他只觉得小公子身上全是迷雾,看不透彻。 侯世贵道: “我只问一次,父母予你有用身,大好男儿,当如是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十九章 深山里的穷亲戚 鲁兴安被这个问题拦住了,之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能与茹春梅成婚,然后再生一堆胖大小子。 可现在: “不知。” “跟我十日,便知,敢是不敢?” 被侯世贵一激,鲁兴安少年心性也是上头: “有何不敢!” 二人且说且聊间,侯氏车队已至。 侯世贵连忙上前问安: “孩儿世贵,恭候母亲安康。” 然后他便见得车帘一开,车上下来一四十余岁的贵妇,这……就是自己母亲吗。 “长平,快来见见你的两位表兄。” 那贵妇却没甚生疏,非常亲切地牵着侯世贵就引来两名身着华服的少年郎开始介绍了起来。 听得母亲语气激动,侯世贵也知母亲这是第一次回家探亲,激动在所难免。 不巧正要见礼时,却见那二人斜目而视,根本不与自己打交道: “表兄谈不上,某黄家鸿信,这位是家兄建元,你那哥哥呢?为何不来迎接?” 侯世贵刚要作答,不想那黄建元却是拉着黄鸿信言道: “鸿信,乡僻之人不识礼数,不必与他们计较。” 转头,他又朝侯氏言: “侯氏,我观你家田舍,农户耕田只知求快,这般耕法,却是种不出多少粮食,怪不得西陵荒僻。 我记得朝廷不是早已下发耕田书吗?怎的,莫不是诺大个西陵,竟无一识字之人?” “哥哥,你这却是多操心了,荒僻边民粗鄙野蛮,只知刀耕火种……” 黄鸿信接下来的话,侯世贵已是不在乎了。 因为他满脑子都在想着黄建元所说的侯氏与你家二词上。 看来母亲这次回家探亲并不顺利。 想罢,他也不管黄鸿信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说着西陵人怎么怎么野蛮,就上前扶住母亲: “母亲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歇息要紧。” 侯氏心中一暖,我儿长大,竟也会关心起我了。 便瞬间就将黄家兄弟忘到了九霄云外,一边享受着儿子的关心,一边走入侯府。 只剩黄家兄弟二人一脸不知所措,竟……竟就这般走了?明明弟弟还在说话,他们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我东西二人离开? 黄鸿信铁青着脸,喃喃说了一句: “这西陵恶少,与传闻不同呐。” 其兄砸了砸嘴,眼露深邃: “传闻这恶少前些日子在公堂颠倒黑白,奸人妻女还逼人跳崖,就连大名鼎鼎的西陵侠女秦娘子,也被他逼得俯首道歉。 手段虽狠,不过借势尔,遇上势必他大,或势力相对者,连条狗都不算。” 众人将侯氏引入府中歇息后,听她问道: “鲁管家,我离府不过半月,农人们可是出了何事?” 她之前也见田间农人干活神速,农耕乃生死大事,哪怕侯氏一介妇人,也不敢怠慢,进了府后,她便开口问道。 见主母问起此事,鲁高谊却是不慌的,毕竟这些日子公子雇佣匠人造出那些农具,对家中来说,可谓大利: “回主母,府中农人所用乃小公子所造新型农具,比以往农具快上不少。” 新型农具? 侯氏看了一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侯世贵,心说怪不得你今儿这么老实,原来是闯了这大祸。 若是耽误了秋收的话…… 侯氏叹息一声,便言: “唉,长平,你平日里胡闹一些也就罢了,怎能拿农耕大事胡闹?可知错了?” 侯世贵不敢狡辩,低头认错: “孩儿知错,任凭母亲责罚。” “那便,禁足三日以做惩戒吧。” 禁足三日?这也叫惩戒? 悄悄抬首瞥见母亲眼中关切目光,侯世贵心中感动,知道母亲这是怕自己的胡作非为耽误秋收父亲那边发信问责就不好了。 便立刻将那新型农具的功用说了一遍,完后,怕母亲不信,又招来几名老农,将近日田间情况如数告知。 一具可比三牛? 便是消极怠工的文弱书生,三盏茶便可耕一亩地?! 侯氏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对身旁婢女吩咐几句。 那婢女提起绣裙小跑而出,大概两刻钟后,又气喘吁吁回到侯氏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侯氏这才腾地一下站起,满脸喜色: “果真如此?!祖宗庇佑,祖宗庇佑啊!” 高兴一阵,她又将侯世贵唤来身畔: “我就知道我家长平终有一日要让世人刮目相看,鲁管家,去,广发请帖,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家长平所造神物!!” 鲁高谊应声而去,见得母亲高兴,侯世贵也连忙见缝插针: “母亲,还有一事,你离开时,我支用了些许银钱来聘用工匠锻造此物,您看……” 侯氏笑颜如花: “无妨!” 侯世贵紧接着道: “还有,月前父亲传书言胡儿扣边,我招募府中丁壮、细户日日操练,以备不时。” “那是应该!” 侯氏是越听越开心,也不顾什么主母威严,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 没想到自己回乡探亲不过半月,最让自己操心的小儿子,便一下子就懂事了! 良人曾言,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帝师来教长平,莫不成,是那帝师的功劳? 定是这般,不然长平怎会突然懂事? 可左顾右盼也没见那帝师身影,侯氏便问: “刘老何在?” 心想,刘老能将长平教好,对我家,对我,是有大恩,我虽一介女子,也知恩义二字。 定要好好报答刘老才是。 不想却听小儿子言: “老师他……他两日前与仆从打马出府,再不见回,可能有要事要办。” 谁想这话一说完,侯氏就一脸紧张: “两日不回?会不会被落单的胡儿给杀了或擒了?长平,刘老对你有再造之恩,你亲自带人去寻,定要确保刘老无恙!” 您就不能念我老师点好嘛? 应了一声,告辞后,侯世贵便领着鲍济、项旭及鲁兴安三人去至院落领马。 刚好碰上那黄府兄弟二人在院中交谈: “兄长,你说刚刚侯府突然派出那么多人急匆匆出去,是要干什么?” 这却是再说鲁高谊安排的那些送请帖的人了。 黄建元微一沉吟: “那些人手拿请帖,红光满面,当是有宴。” “哦?那侯氏这才刚归,便要摆宴,莫不成……是想向这西陵边民炫耀炫耀咱们这两个中原豪贵亲戚?” 能出风头,黄鸿信自是欢喜。 黄建元却有些不满: “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侯家没落,想攀附我家,不足为奇,敷衍打发了就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章 侯公子竟好这口 二人在那有说有聊,却没见身后已然站着侯世贵四人。 听得二人此番言语,那鲍济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在侯世贵耳边低声道: “公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保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人能发现他二人尸首。” 侯世贵止住鲍济杀人灭口的想法: “天下谁人不骂人?天下谁人不被骂?且由他便是。” 不想他说得有些大声,被黄家兄弟听见: “我当是哪个小人在背后偷听人言,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西陵恶少啊。” 黄鸿信见自己与兄长说人坏话的事被人听到,非但不羞,反而还出言讥讽侯世贵背后偷听。 侯世贵虽不在乎,可他那两个护卫却不能不在乎。 二人手掌佩刀,往前一步,虎目圆瞪: “小子,仔细你的舌头!” 这二人身材高大,走起路来也是一副孔武有力地样子。 见得此状,黄鸿信心中慌乱,便往后一退,不敢再言。 倒是黄建元临危不惧,斜目一瞧他弟: “这两狗奴不过狂犬吠日,你慌个甚?” 恰在此时,有人将马牵来。 侯世贵接过马缰,直接翻身上马,冷眼瞧了那黄建元一眼: “我要出府寻人,你们若有胆便跟来。” 激将法?对我却是没用。 黄建元刚要冷笑拒绝,不想他那弟弟似是为了壮胆,掩盖刚刚懦弱,一拍胸脯: “有何不敢?!我就不信你敢害我二人!” 将弟弟翻身上马,黄建元也只得跟着上马。 见二人上马,侯世贵又对赶来的八个骑士招呼一声,便带着鲍济等人打马出府。 先至县城,众人一问之下,方知刘玄两日前却来过县城,不过只是将书信给了邮差便走了。 至于去了何处,县城众人却是一问三不知。 莫非老师真是出事了? 侯世贵不敢怠慢,连忙分出两骑回家报信,带着剩下的人又一路去问。 眼见天色将暮,这才在一日暮而归的樵夫处问得刘玄去向。 原来刘玄那日寄完书信后,这樵夫刚好瞧见他们一行人往天麟山去了。 天麟山,楚高祖埋十万胡骨地,风景虽不美,可中原来的人偏爱去那处吊唁一番。 可由于去的人多了,导致那处也慢慢聚集了一些专杀中原肥羊的匪徒,往日官府虽有清缴,可谢景上任后,已是五年没清缴过了。 加上胡儿扰边,边军又没空去管,如今那些山匪更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侯世贵就记得光是自己侯家的货物都被劫过几次。 这死老头子,没事往天麟山干嘛?该不会是被山匪劫了吧? “走,先去看看。” 侯世贵一打马缰,就领着众骑朝天麟山方向驰去。 天麟山离临本县也是不远,不过三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奔至山脚。 鲍济与项旭等人自带着剩下六骑分散寻人,侯世贵与黄家两兄弟留在原地等候。 见这两兄弟双手紧紧握着佩剑,不时东张西望,脸上写满了紧张,侯世贵好奇问道: “中原无匪?” 那黄鸿信跟着跑到山匪窝来,早已吓破了胆。 可话已放出,他又没脸皮再反悔,只得硬着头皮言道: “有匪无群,有群无胆。” 心想中原匪徒,大多是两三人一伙的江湖盗,劫些路人发些小财罢了。 便是有那么几个人数众多的匪窝,他们也不敢对我等世家子出手,哪像有你们西陵悍匪凶悍? 三人又在原地等了一阵,鲍济与项旭先后各带二骑归返,皆无所获。 就在众人一阵失望时,鲁兴安却回来了: “公子,一里地外的山沟中,寻得四具尸首,乃刘老仆役。” 包括黄家兄弟二人,心中都觉这侯家大事不妙。 刘老不仅是侯世贵老师,同时也是今上老师,虽然今上乃圣明天子,可若其老师出了什么事,就算他不说什么,定也会冷落侯家。 看来这侯家已是必垮无疑,爷爷交代下来的任务,这算是超额完成了吧? 黄家兄弟二人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就听侯世贵问得此山匪徒数有三百余后,兄弟二人更是觉得无需再担心这侯世贵会犯傻救人了。 毕竟当下众人不过十二骑,侯世贵再傻,也不可能傻到进山救人吧? 就算回去搬救兵,这一来一回,等到第二天清晨,这刘老估计也都凉了,可能早就凉了也说不定? 二人正要等着侯世贵打马往回,不料侯世贵却开口道: “未见尸首,老师生死未知,但有一些生机,我也定救,击缶,你骑术好,先回府中搬救兵,余下之人与我入山。” 听得此言,不仅黄家兄弟膛目结舌,就连侯世贵身边的护卫也发声劝道: “公子不可!” 侯世贵言道: “晚上一刻,老师便多一分危险,你等且安心,我心中自有谋划,不愿入山者,自行离去便是。” 他话音刚落,那鲍济就猛然将佩刀抽出来,扫了众骑一眼,连黄家两兄弟都没放过: “哪个敢贪生怕死背弃公子,老子就先砍翻哪个!” 项旭也对众人言: “公子千金之躯,尚入得,你们倒是入不得了?” 众护卫一听,也是面色羞红,将心中恐惧压下: “誓死跟随公子!” 就连黄鸿信被鲍济的凶恶目光一吓,也是不敢多言。 至于黄建元,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心想这侯世贵究竟有何方法以十骑对三百? 若是自己,又要用什么方法? 眼见鲁兴安已去,侯世贵便带着余下十骑打马入山: “喊,侯府世贵,求见你家大王。” 听得公子吩咐,除了黄家兄弟外,众骑纷纷大喊了起来。 如此行得两刻,便听一声破空之音在夜色中响起。 “公子小心!” 鲍济大叫一声,连忙抽出佩刀,借着月色就见得一支羽箭插在侯世贵马前。 就在众人大惊失色时,一道满是讥讽的笑声就从远处山林传来: “哟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西陵恶少吗?怎么?莫不是找小娘子迷了路,找到我们山头来了?” 这音刚落,又是一声在旁响起: “咱们山头小娘子没有,倒全是糙汉子,莫不是侯公子竟好咱们这口?哈哈哈!” 紧接着,又是另一道嘲笑声起: “我说这侯公子怎么快弱冠了都没定亲呢,感情是来咱们这相亲来了,侯公子,你那姘头是咱们寨的张麻子还是吴瘸子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一章 我归来时定屠你满山 众人四顾而望,却是只闻其声,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那黄鸿信被吓得两股战战,后背汗如雨下,只恨刚刚怎么就非要逞强与这侯傻子入山中送死! 这些好了,连山匪的影子都看不到,他们却能在暗处射我,这架还怎么打? 黄建元也是一脸急色地对侯世贵言道: “侯世贵,趁着现在入山未深,只要将你这些护卫留下断后,我等奋力还能逃出山去!” 说罢,他生怕侯世贵不答应,又补充道: “时不我待,大丈夫当断则断,不可犹豫!” 就连鲍济与项旭等护卫也是抽刀出鞘: “公子且撤,我等当为公子断后!” 见众护卫一副赴死的模样,侯世贵也没空和他们解释,只仰头一声吼: “三刻钟,我若不见你们大王,护卫会拼死护我离开。” 说完,他见护卫们眼中都露出视死如归的决绝之色,便接着开口道: “待我再归来时,定带临本县卒,侯府护卫,屠你满山,片甲不留!” 此话一落,满山的嘲笑声立刻就消失全无。 一时间,只有夜莺还在隐隐作唱,寂静无比。 那黄家二人却是心中大惊,将佩剑拔出,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周围环境。 只要稍有不对,这兄弟二人便要立时逃去。 倒是侯世贵,骑在马上不慌不忙。 他知道山大王定会见自己,因为……自己是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的西陵恶少,侯世贵啊! “……屠我满山,片甲不留!” 山中一大洞内,满脸胡须的山大王铁夫听完哨探所言,嘿嘿一笑: “屠我满山?他奶奶的,一个无官无职的公子哥也敢来我地头口出狂言,去将其头颅取来!” 见那哨探正要离去,坐在铁夫身旁一人连忙阻道: “且慢,大哥,那侯世贵一人双骑,若是要跑,咱们拦不住啊。” 铁夫一拍桌案,怒道: “拦不住吓吓他也比受这窝囊气好!还临本县卒,诓老子不懂?他一介布衣,调得动县卒?” 老二一听,却摇头道: “大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虽是布衣没错,可他那哥哥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临本令。 虽然私下调动县卒乃大罪,可这事侯世贵不是干不出来,大哥,他可是侯世贵啊,无法无天惯了,什么事干不出?” 铁夫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 银牙一咬,他便拍案而起: “且放他狗/娘养的进来看看他要和老子谈什么,如果他敢一上来就说给老子送钱,送美人,要和老子干大事这种把戏来诓老子,老子当场就砍了他!” 那哨探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将一群人给领了进来。 除了八人身着劲衣外,还有三人却是一身华衣,年岁也都差不多,却是分不清哪个才是侯世贵。 铁夫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家老二。 老二心领神会,朝三人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定在了一个两股战战,脸色惨白的少年郎身上: “这位便是侯公子吧?” 黄鸿信一愣,生怕自己被误会成侯世贵叫这些人给当场打杀了,连忙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同时抬手指向侯世贵: “我不是,他才是!” 铁夫看向侯世贵,只见这少年虽未弱冠,面对自己却是一脸沉着,不卑不亢,与传闻有些不一样啊: “侯小公子,你来找老子干啥?为了年前你家被劫的那点货?” 嗯?他们还不知我来这里是寻我老师? 难道他们不知道老师的身份? 莫非……侯世贵摇头道: “非也,想找大王谈笔生意。” “哦?” 铁夫装出略有兴致的模样,同时伸手握住了椅边大刀。 心想只要这小子敢说什么送钱,一起做大事之类的大话,便砍他个碎尸万段。 见得铁夫握刀,侯世贵的护卫们也纷纷将右手握在腰间佩刀上。 可他们数量终究太少,此时又已下马,周围尽是杀人如麻的嗜血山匪,只要一动手,便是横尸当场的下场。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侯世贵不慌不忙,只言道: “想请大王为我劫一人。” 劫人? 听得这话,铁夫放松了警惕,将手从大刀上挪开,笑道: “世上还有你劫不成的人?” 侯世贵点头道: “有。” “谁?” “大名鼎鼎的西陵侠女,秦鸾。” 听得此言,不仅铁夫,就连侯世贵周围的人也都一脸惊讶地看向侯世贵。 侯世贵却不理他们,继续说道: “我与秦鸾本就有仇,现在她得知我逼死了她的闺房好友,那临本令的女儿,她定要杀我。 我虽想先发制人,可她乃秦边郎的女儿,我府中护卫不好动手,只能来请大王。” 铁夫一抚长须: “既然如此,杀了便是,为何要劫?” 侯世贵嘴角上翘,露出一抹邪魅微笑: “她长得也是不错,我便想尝尝,侠女是个什么滋味。” 狗贼!! 侯世贵却不知,人群中,有一用纱布包着脸的劫匪此时已是紧握双拳,目中更是几欲喷出火来。 那日离开县衙后,秦鸾心中积郁难解,便想杀上侯府将侯世贵一剑杀了解气。 可她也知,自己杀了侯世贵虽然可以亡命天涯,浪迹江湖。 可父亲母亲他们只怕要受自己连累。 可心中这股邪火又不得不发,非要杀几个恶贼解气不可。 想到附近天麟山还有一伙无恶不作的悍匪,秦鸾便乔装打扮,潜入匪窝,想寻得良机将这山大王正法了。 谁知今夜却叫她碰上此事。 狗贼!本女侠定要扒你皮食你肉!敲你骨吸你髓!方解心头之恨! 那铁夫一听,眼前也是一亮,但却露出一抹为难的表情: “侯公子你也知,那秦鸾来秦边郎之女,我若劫她,如何面对秦边郎麾下边军?” 侯世贵道: “大王可放心,我所给银钱,足够大王与山中弟兄们到中原膏腴之地做一富家翁,我可听说,那中原的小娘子,可是个个水灵得紧啊。” 谈好了价格,铁夫心中也是乐意无比,言道: “侯公子大方,老子也不能小气,端好酒好菜来!” 大手一挥,手下便出去置办酒菜。 倒是侯世贵说道: “这个不急,大王不得等我先纳了投名状再说?” “投名状?” 铁夫不解其意。 侯世贵解释道: “我此来,不过空口白牙,无甚凭证,不得当着大家伙的面杀个人来表诚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二章 十骑入山荡贼窝 看来这侯世贵果真是来和老子做生意的! 铁夫心中疑虑已去大半,便说道: “不用不用,老子信得过侯公子!” 不想侯世贵却非常坚持: “实不相瞒,本公子也想体验体验亲手杀人的感觉,敢问大王,山中可有囚犯?我杀些囚犯,总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只要侯公子开心,那些肉票随公子杀!老二,带公子去杀个人乐呵乐呵。” “好勒!” 不止铁夫,就连那稍有些智商的山中二当家被侯世贵这么一整,对侯世贵也是疑虑全消。 应了一声,当场就点了几个小兵,带着侯世贵与其护卫朝山中关押肉票的地方行去。 他们却不知,藏在山匪中的那秦鸾,此时拳头已是捏得青筋爆现。 她之前以为这侯世贵不过一个纨绔子罢了,可如今见得此幕,才知这贼之恶,比起这山大王来说还要恶上数倍! 山大王杀人,不过求财。 可这狗贼杀人,竟是为了取乐!! 不能让他去伤害那些可怜囚犯! 见得侯世贵就要走到自己身旁,秦鸾心中一定。 将布条包裹的剑一拔,咣当一声响,娇喝起! “狗贼,拿命来!” 异变突起,众山匪只以为那声狗贼喊得是自己,纷纷四散自保,顾不得其它。 倒是侯世贵身边的护卫,见得人群中一抹寒光乍现,直奔公子而来。 大惊失色之下,正要上前护卫公子。 不想公子一抬右手,只听一声机括声响。 只见一枚短怒从公子袖中飞出,刺在那蒙面山匪肩上。 鲜血溅出,那蒙面山匪再顾不得侯世贵,转身便逃。 其轻功也是了得,不过几个眨眼间,其身影便隐入夜色消失不见。 还好自己早有防备,令人造了这袖弩。 只是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侯世贵疑惑了一阵,便不再去想。 毕竟现在确定老师的安危才是正事。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还是自己的手下对侯世贵的刺杀,让铁夫对侯世贵又是解释又是道歉,这才让侯世贵气消了。 跟着二当家来到囚禁‘肉票’的囚笼后,侯世贵首先便闻得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拿眼望去,只见四处都是悬崖峭壁的山沟子里,有十多人被铁链像栓狗一样紧紧栓着。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无寸缕,双眼空洞,看起来就跟一具具行尸走肉也似。 只是,老师不在此处! 没见得老师身影,侯世贵眉头一皱,便一脸厌恶地以袖遮鼻对二当家言道: “扫兴!扫兴!本想杀人取乐,谁知你们将人关在粪坑内,本公子如何下得去手?!本公子带着诚意来,你们这是想故意羞辱本公子?!” 说完,便一拂衣袖,脸色阴沉。 那二当家见得此状,只得解释道: “侯公子勿怪,只是能供公子杀的就是这些肉票了,至于旁的。”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 “家境不错,赎金也多,若这就叫公子杀了,岂不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乱扔?” 见他这副模样,侯世贵哪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冷哼一声,便言道: “带我去,银钱不会少你们的,他们家人出多少赎金,本公子出双倍就是!” “得勒!” 有了侯世贵这话,二当家便眉开眼笑地领着侯世贵朝另一处关押‘肉票’的地方走去。 他却没注意到,临走前侯世贵回首望了一眼那些像狗一样被锁在粪坑内的人,再看他时,眼中已露杀机。 至于侯世贵身边的护卫,也都不是傻子。 见这些人不知道刘老的事,便知道公子这是使的计。 但知道归知道,见了那肉票的惨状后,还是有人心生不忍。 一行众人跟着二当家走了一会儿,又来到一处悬崖上。 此处倒是没那些恶臭了,囚犯们也都穿着衣衫,可脖子依然被铁链锁着,有几名女子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碎不堪,显然遭些磨难。 这些囚犯共有五人,三男二女。 不过其中一个老头却颇为出众。 这老头虽也被铐着脖子,可眉目冷淡,眼中也有光彩,竟给人一种无形的傲骨之气,不是刘玄又是谁来? 见得刘玄还活着,侯世贵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并将目光飞快掠过刘玄,投在一名小娘子身上。 还好刘玄也是人老成精,见得侯世贵与一众护卫,只假装不识,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去看。 自打被劫了之后,他是一点自己的身份都没暴露,只敢说自己是中原来的富家翁。 若让这些山匪知道自己曾是帝师的话,大祸临头之下,他们只会将自己杀了挫骨扬灰以灭罪证。 只可惜了自己的四个老仆,本想着带他们离开京师享几年清福,谁知竟遭此厄难。 见侯世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小娘子,二当即竖起大指姆: “公子好眼光,这小娘子生得标致,乃是从中原来咱们西陵寻亲,公子可想快活快活?” “正有此意。” 见侯世贵点头,二当家淫笑一声,便吩咐手下将那小娘子脖子上的镣铐解开。 正要转头去与侯世贵说些什么,不想侯世贵已是一步上前,抓起那小娘子的头发,就往林中拉去。 还真是猴急啊。 在林外等了一阵,二当家也没了耐心。 只吩咐手下在这‘陪着’侯世贵的护卫后,他便抓起另一年级稍大的女子也去享乐去了。 二当家离去后,黄家兄弟二人也少了些紧张: “兄长,你说那侯世贵会不会真把那小娘子……” 话未说完,黄鸿信就见哥哥扫了自己一眼: “禁声!我等身陷贼窝,稍有不慎,便是刀斧加身之祸,不可胡言!” 黄鸿信连忙点头道: “是是是。” 林内,侯世贵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夜空漫天繁星,有些痴了。 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身旁女子。 见这女子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只有满脸的绝望与生无可恋之意。 便知这女子定也遭那些山匪欺凌了,叹息一声: “姑娘莫慌,在下不会碰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三章 天下几人够胆魄 小娘子可不信侯世贵的话,毕竟侯世贵刚刚非常粗鲁地抓着她的头发进入林中那场面,简直比那些山匪还要可怕! 没成想自己只是来西陵寻哥哥,却落得这般下场。 遭受这般折辱……还不如一头撞死好些! 脸上趟下几行泪水,同时看向一旁的巨石,眼中已有死志。 似乎看穿了自己心思般,她听那年轻公子哥忽然开口道: “你若想死,我也拦不住。 若想活着,最迟天亮便可得救。” 得救?自己不过是某个无权无势大户人家的婢女罢了,谁会来救自己? 她刚想去问,却见那公子躺在巨石上似乎要睡觉。 睡了?难道他真的……不想碰自己? “公……公子……与那些山贼……不是一伙的?” 听得细弱蚊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侯世贵转头一看: “不是,对西陵人来说,我比他们更坏,西陵恶少听说过吗?” 见这小娘子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看来是刚入西陵没多久就被抓了啊。 侯世贵再问: “听说姑娘是来西陵寻亲?” 聊开了后,小娘子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轻眨眉眼,低声答道:: “正是,我小时被父母卖入大户人家,这次特意跟小姐告了假来寻兄长。” “你兄长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认识。” “姓叶名冷,在侯府做杂役小工。” 听这公子说可能认识自家兄长,叶青心中激动,当场便将自家兄长姓名说了。 可这之后,躺在巨石上的公子却是一阵沉默,不言不语,好像睡着了般: “公子……公子……” 试探地低声唤了几句后,才得答复: “你且歇息,以待天明。” 公子或是真累了,叶青不敢多问,也寻一颗大树避风就进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叶青睁开双目,只见一伙带刀护卫正聚在那公子身旁商量着什么。 心中好奇,叶青上前去听。 “就算加上你,我们不过十一人,如何能救人逃脱? 而且我们与外界并无联络,你怎知援兵已至?” 黄建元当场就将侯世贵救人的计划给否了。 侯世贵立时便答道: “此处离临本,不过两个小时路程,加上调集县卒,家丁细户,此时天已明,二哥定已带援兵至!” “若不至呢?岂不是要我们陪你一同送死?!” 黄建元话音刚落,黄鸿信也鼓噪道: “我与兄长,千金之躯,岂可与低贱匪徒搏命?!” 劝不动二人,侯世贵也不想再劝,反正这两个公子哥手无缚鸡之力,也帮不上什么忙。 又对护卫们交代了一翻后,侯世贵直接将黄鸿信的剑抢在了手上,朝着自己的手掌一划,立刻鲜血横流。 他却连眼也不眨一下,又对叶青言: “麻烦姑娘,惨叫一声。” 此时天色刚明,正是人一天中最疲倦的时刻。 林外匪徒虽有三十余人,可大多数都在睡觉。 只有寥寥几人打着哈欠顶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盯着林内。 忽然一声惨叫起,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几人打起精神,定睛一看,只见侯世贵提着把带血的剑与护卫有说有笑从林中走出,却不见那小娘子身影。 见得此状,几人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都在心中暗骂一声侯世贵这狗东西糟蹋姑娘,便有一人往前迎去: “侯公子可是耍够了?我家大王还在帐中等您呢。” 那老贼还没睡? 侯世贵道: “不急,本公子还没杀过瘾,将这老头镣铐解开,本公子不杀戴镣之人!” 什么毛病! 在心中骂了一句,那人就朝侯世贵指着的刘玄处走去。 走到刘玄身旁时还一巴掌甩在刘玄脑门上: “个老腌菜,你不是挺能装的吗?死到临头还装不装了?问你话呢老腌菜。” 这人说完,又朝刘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这才拿出钥匙去给刘玄解开脖上镣铐。 这才刚解开镣铐,就听得身后侯世贵的声音响起: “学生迟来,请老师赎罪!” 什么? 这人刚要发问,就听得周围一阵兵刃出鞘声响,而后,他便觉得腹中一凉。 低头一看,只见一柄带血剑尖已从腹中刺出。 杀了这人,侯世贵转头一看,见护卫已将那几个没睡的山匪干翻了,看了一眼正躺在地上熟睡的山匪,他轻声道: “不留。” “诺。” 众护卫领命一声,摸至酣睡山匪身畔,手起刀落间,一颗颗大好头颅滚滚而落。 此一幕,刚好被从林中出来的黄家二人与那叶小娘子瞧个正着。 黄建元略一皱眉,便对侯世贵言道: “如此残杀,不妥。” 黄鸿信却没什么主见,见得这血腥一幕,被吓得只躲在哥哥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侯世贵轻笑一声,反问道: “不妥?你去问问你身旁那叶小娘子,还有满山沟中无辜路人的骸骨,妥是不妥?” 叶青听得提起自己,想起昔日这些山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咬牙切齿捡起一尸首旁的刀就朝那具尸首上又剁了几刀。 侯世贵又依次解开剩下几名囚犯的镣铐,不等他们出言道谢,便厉声喝道: “禁声!若惊醒了这些山匪,咱们都得死!” 这才回到刘玄身畔见礼。 刘玄见他一身血迹,眉目饱含杀气,暗道此子当非池中物啊。 若不好好教导,将来或该为祸天下。 此时身陷贼窝,他满心思考的却是怎么教导侯世贵,浑然没把自己的安慰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想来,侯世贵既然敢动手,那定是山外援军已至。 谁成想侯世贵接下来的话差点没将他惊得叫出声来: “速速将此间山匪解决,我等好寻路出山,若是援军没来,我等也好杀将出去。” 他不知道援军来没来? 刘玄心中虽惊,可更是感动无比。 不知山外有无援军,他竟敢只带十骑入山救老夫?天下又有几人有此胆魄?! “长平,小心为上。” 抓住侯世贵的衣袖小心叮嘱了一句,刘玄便不再多言,全程跟在侯世贵身后。 盏茶功夫,三十余匪,皆在睡梦中被杀。 侯世贵与其护卫满身鲜血,就连那些被解救的人质也拿刀砍了几名山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四章 山野憨贼也敢提弓 一个个跟血人也似。 一擦脸上鲜血,侯世贵扫了大伙一眼,正要带众人悄悄离去。 不想忽然听得远处一声叫喊: “兄弟被杀!!来人!兄弟被杀!” 眺首一望,却是一名到崖边小解的山匪见得此间一幕,连裤腰带也没来得及提,大叫着就朝山中跑去。 糟了! 大骂一声,侯世贵便吩咐众人立刻往回撤。 那黄建元不听,叫嚷道: “后方三处都是悬崖,无路可走,你莫要拉我送死!鸿信,咱们走!” 黄家兄弟二人要走,侯世贵也不去拦,只吩咐众人撤到后边悬崖。 此处是一凸石,要想上这凸石,只有一路,这路最多只能同时容纳三人并肩而行。 侯世贵此处加上被解救的人质,只有十余人,所以唯一的生路只有守在这以待援军。 至于像黄家兄弟一样逃走? 此处乃山匪地盘,那些山匪在此盘踞多年,恐怕闭着眼睛他们也能知道哪棵树长在哪里。 而且其人数众多,根本不可敌,出去只能是送死而已。 倒是死守这三处都是悬崖的绝壁凸石,尚有一线生机。 众人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有贼至。 三个匪贼见对面人多,也不来攻,倒是其中一人张弓搭箭朝人群放箭。 不过这准头却是堪忧,一连射了三箭,两箭都落崖外,只有一箭射中鲍济身旁一枚大石又被弹开。 惹得鲍济一阵大笑: “哈哈哈!山野憨贼,也敢提弓?” 那贼面红耳赤,再不敢射。 过不多久,见得山匪那边浩浩荡荡杀来数百人。 侯世贵的护卫们不由都咽了口唾沫,眼中露出一丝畏惧。 护卫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被解救的囚犯: “莫杀我,我愿投!愿降!” 当场便有人跑出去想要投降求得一条活路。 谁知匪中忽然一矛飞来,直接将这人钉死在半路上。 见得此幕,剩下两个准备跑出去跟着投降的囚犯立马又逃了回来,冲侯世贵嚷道: “你这后生,平白无故救我做甚? 害我受此牵连,我何辜也!” 侯世贵负剑而立,见那铁夫从山匪中走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公子哥,不是那黄家兄弟又是谁来? 那黄鸿信一脸惊恐,下档泛黄一片,竟被吓尿,口中还在滔滔不绝求饶: “若大王肯放我,我家金山银山,美妾美婢,任凭大王……” 话音未落,那铁夫直接拿起大刀一刀就将他拦腰斩断。 鲜血四溅间,黄鸿信的上半身还在地上往哥哥处爬去: “兄长救我……救我……” 那黄建元也是第一次见得这血腥一幕,任凭心中千般计谋,百般妙策,也再无用武之地。 只朝中原方向眺首一望: “不想我黄家嫡系,竟断根于此。” 话落,见那大王又提起大刀,他本待闭目待死。 谁知一声高喝声响: “且慢!” 侯世贵听得这话,心想若让黄建元也实在这,那母亲今生怕是再回不得娘家。 大叫一声,提剑而出: “大王若给在下个面子,不杀此人,待得稍后大王逃命时,在下也不会叫人追击,如何?” 众山匪一听,皆大笑出声: “尔兵困绝地,如何来的胆量还敢威胁我家大王?” “哈哈哈,这侯世贵作威作福惯了,把咱们天麟山当场临本县了不成?” 铁夫也是嘿嘿一笑: “去,杀光他们。” 一众山匪领命而去。 见得此幕,那两个年纪稍大的囚犯捶胸顿足,指着侯世贵叫骂一句: “小儿害我!” 话音刚落,鲍济就一脚一个将两人都踢翻在地: “老项,护好公子,我去杀贼。” 便带两名护卫去守那关隘。 几矛飞来,鲍济闪身避开,身边一名护卫却被灌了个透心凉。 见得此幕,山匪一阵欢呼,三名山匪冲来,一人与另一护卫纠缠,剩下两人直扑鲍济而来。 鲍济见状,提刀一抽,当即将一名山匪抽退两步。 却见另一匪徒抬斧朝自己砸来。 鲍济一咬银牙,非但不退,反而欺身上前,也不管那砸向自己脑袋的巨斧,抬起手中刀就朝那匪脖子砍去。 这般以命搏命的打法,那匪不过是求些钱财混口饭吃,哪敢接招? 稍一犹豫间,脖颈寒芒一闪,便是血如泉涌,当场捂着脖子倒地不支。 杀了一匪,鲍济再前一步,提刀将第二名匪徒劈翻在地。 眼见前方又冲来两个手拿长矛的匪徒,鲍济一声大喝: “贼厮鸟!又来送死!” 抬手那么一抓,只剩两指的左手便死死抓住一名山匪长矛,右手大刀一挥,那山匪握着长矛的双手便被齐齐砍断。 就在这匪看着自己的断手到底痛呼时,另一匪却是直接将长矛刺入鲍济肩膀。 鲍济哼也未哼一声,直接拿刀一送,也在那匪腹上捅了两个窟窿。 杀了这匪后,鲍济身旁那护卫也将与之缠斗的匪徒砍翻在地。 跑到鲍济身旁一刀就将那刺入鲍济肩膀的长矛砍成两半。 鲍济脸上非但未见痛色,反而愈发兴奋,挺胸便冲前方那三名犹豫不前的山匪吼道: “还不来速速死来!” 山匪见这鲍济浑身浴血,怒发冲冠,宛若神魔,哪敢上前? 就连刚刚被鲍济踢掉大牙的老者,也满面激动地露出他那没了门牙的嘴冲鲍济喊道: “有此勇士!壮哉!” 就在众人激动万分时,侯世贵身旁的叶青却有些担心: “公子,那位大哥伤得这般重,要不换回来歇息一阵?” 她话音刚落,那没了门牙的老者便一甩大袖,气哼一声: “哼!妇人之见!那位勇士气势已占上风,只他一人守关,数百山匪便不敢进前一步,如何能唤回来?” 叶青还是担心道: “可他已伤成那样……” “死他一人,活我大家,此乃英雄也!这位公子,妇人之仁要不得啊!” 争执不下,大家就都将目光投向侯世贵。 尤其刘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发现这西陵恶少与传闻大不相同,也是愿意教他。 可此时生死关头,正是最考验人性的时刻。 此子恶名虽甚,可老夫观之,却重情义,值此关头,他会作何选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五章 死地而后生 老头虽疑,可侯世贵身边的护卫们到底是认识他许多年的。 公子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他们心中也是疑惑,但现在面临生死,以公子的心性,可能会放弃老鲍吧。 众护卫只在心中为老鲍叹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倒是侯世贵,见有目光投来,想也不想,便言道: “鲍济不会退。” 听得此言,众护卫一阵失落,倒是那老者与几名囚徒高兴异常,纷纷称赞侯世贵识大体,懂大势,是个办大事的人芸芸。 至于刘玄,没失望也没高兴,只是觉得侯世贵此决定,乃是人之常情。 就在此时,侯世贵却忽然将手中剑丢在一旁,上前捡起那被长矛钉死的护卫佩刀,就走至鲍济身旁: “老鲍,我不让你退,便与你同战,可怨我?” 见公子居然提刀与自己站至一处,这个被砍断手指,被长矛刺入肩膀连哼都没哼一声的糙汉子。 此时却感动得鼻头通红: “公子千金之躯……” 他还没说完,侯世贵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莫说那屁话。” 于此同时,鲍济身旁那护卫也被项旭一把拉了下来: “老项,你拉我干啥?” 见那护卫满脸不解,项旭没好气道: “我是公子贴身护卫,你算老几,也敢抢我位置?滚!” 看着正鼓起勇气慢慢朝自己走来的山匪,而山外援兵却迟迟未至。 侯世贵紧了紧手中兵刃,没想到竟要命绝于此。 恨只恨,当初没用那成熟的种子换来点现代兵器啊。 等等……成熟的种子…… 第二颗种子已要成熟,而我在山上救了这么多人。 想着,侯世贵连忙内视一看,这才发现,那善果之树已重新生根,连芽都没发。 就连恶果之树也是一样。 善恶之果都结果了?? 难怪援兵不至,母亲和哥哥绝不可能看我身陷险境不救,定是因为恶果的影响出了什么意外! 没待多想,侯世贵当即将那善果取出。 不过善果所换之物,只限一掌能握之物,所以侯世贵是换不来什么大杀器,只换来了一颗反步兵手雷。 一颗反步兵手雷,不足以解决三百余山匪,还得另想他法。 略一思索,便有计上心头,侯世贵便将手中佩刀往外一丢,负手而立,直接冲那山匪头子喊道: “恶贼,本公子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不投,必以九天神雷罚之!” 不是侯世贵想装神棍,而是此时此刻,不装神棍将这些人吓降,已别无它法。 “公……公子……你还会九天神雷?” 鲍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侯世贵,这憨汉子是侯世贵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从来不会怀疑。 倒是侯世贵身后的人,听得此话,都是一副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就连那些护卫都不例外,心想公子该不会被吓疯了吧? 刘玄眉头微皱: “长平,死便死矣,丈夫气魄不可丢!” 虽然他也猜到可能是这徒儿想装神弄鬼来吓唬这些山匪,可这把戏未免也太过拙劣。 不但吓不住这些山匪,反而还会丢了君子气魄,叫人嘲笑。 这不,那些山匪头子铁夫一听,便捧腹大笑道: “这小公子哥儿不会被吓傻了吧?哈哈哈哈!!” 就连那被山匪五花大绑的黄建元,也是面有不屑地扫了侯世贵一眼: “死到临头,原形毕露,可悲,可怜。” 见这些人捧腹大笑时,侯世贵陈泽众人不注意,抬手将反步兵手雷往贼群一扔。 那些山匪只以为忍的是石头,没一个在意。 而后,只见侯世贵开始手捏法决,口中念念有词: “九天神雷,助我杀敌,急急如律令,落!!” 抬手一指,就朝那手雷落下的地方指去,然后,一片平静,什么也没发生。 “哈哈哈!!笑煞我也!!” 听着山匪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刘玄也叹了口气,心想,这副丑态,或就是自己这弟子的本来面目吧。 场中唯一相信侯世贵者,只有鲍济一人: “公子,要不你再来一……” 次字还卡在喉咙里,忽然一声令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巨响就在侯世贵所指处炸响了开来。 一瞬间便是火龙盘旋,火海滔天。 白磷弹所产生的烈火迅速在周围的匪徒身上蔓延开来。 被火焰蔓延到身上的匪徒,倒在地上,惨叫不断,左滚右爬,想将身上火焰熄灭。 可这火焰却是愈燃愈炙,便是有人将用沙土盖在同伴身上也不能灭了这异火! 更诡异的是,这火不仅烧衣服。 众人都见着一个只穿着裤衩的山匪被那火焰及身,而后他的皮肤竟就开始燃烧了起来! 没有任何引燃物也能燃烧! 神火! 在场众人,包括刘玄在内,哪见过此幕? 加上侯世贵之前作为,纷纷以为是他引神火降世。 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震惊的同时,那些山匪也不忘丢下手中兵刃对侯世贵下跪求饶。 见得铁夫被烧死当场,眼前又宛若火焰烈狱,那二当即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咣当一声,将手中武器丢在地上,就朝侯世贵跪下求饶: “尊神饶命!尊神饶命!” 就连他身旁的黄建元,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侯世贵,张着嘴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而侯世贵身后,之前还在感叹侯世贵被吓疯了的众人,也一个个跟看神一样的看着侯世贵的背影。 尤其是那两个被解救的老者,更是大气也不敢踹一下。 至于和另外一个被解救的女子站在一块的叶青,也是面露激动地看着侯世贵,喃喃自语: “我……我竟是被神仙给救了!” 便连刘玄,也是双手颤抖,牙关哆嗦,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得贼众叩首求降,侯世贵也没功夫跟他们解释什么,只转头对项旭言: “上前扣了他们的兵刃,将那二当家杀了。” “诺!!” 最数激动的,还是鲍济与项旭二人。 这二人见得公子迎来神雷神火,心中对公子的崇拜那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时此刻,哪怕公子让他们直接跳下悬崖,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更别说卸了这些山匪武器。 应了一声后,就带着护卫们上前卸兵刃,那些山匪别说反抗,就连头也不敢抬起来看一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六章 恶果之祸 生怕惹了神君,让自己也遭那烈火焚身之厄。 众人收拾兵刃时,刘玄上前问道: “长平,这神火,可是与你丢出那物有关?” 毕竟是当朝帝师,不至于被侯世贵一番唬弄就相信自己的学生是个仙人。 他刚刚震惊,也是在震惊那物的威力。 如此神物,若能量产,不掌握在朝廷手里,恐有大患! 侯世贵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个老师这会儿开始心系天下起来了,便点头道: “正是,老师先莫声张,学生还要靠这法子唬住这些山匪。” 二人说得小声,旁人也都听不到,待项旭提着那二当家的头颅回来后,侯世贵吩咐一声,众人便找来山中马车,将这寨中金银细软,兵刃粮食装上马车,押着山匪就走了。 倒不是侯世贵妇人之仁,不忍心杀这些山匪。 这些山匪作恶多端,杀一百遍侯世贵也不会心软。 而是他手下护卫,除开死了的那个,加上鲍济等人,一共也就剩下七人。 这三百多人虽说被自己‘神威’镇住,可要一个个杀了他们,定也有人不愿要反抗。 与其放了,不如押回临本,给自己二哥送上一桩剿灭山匪的功劳,也是好的。 不料众人才出天麟山,就见一骑迎面赶来。 那骑见了侯世贵,当即勒马停缰,仔细一看,不是那回去求援的鲁兴安又是谁来? 鲁兴安翻身下马,不待侯世贵说话,便抢先说道: “胡儿入关,临本遭围!” 却原来是这鲁兴安昨日驰马至临本县后,见县外满是胡儿策马奔腾。 瞧那数目,约有二百,整个临本县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没机会进去报信。 可他忧心公子安危,不愿就此放弃,又在县衙外徘徊了一夜想找机会进入。 直到天明,见实在没什么机会进入县衙,他这才放弃想返回天麟山单骑救主。 谁想刚到天麟山外,他就见得自家公子已然安然无恙。 听完之后,刘玄铁青着脸怒道: “临本位于西陵最东面,与中原不过咫尺之隔。 边关守将竟让大批胡儿越关突进至此!!高祖以来,还未有过此事!简直无能!” 由不得他不吹胡子瞪眼,主要是临本的位置太靠后方了,如果胡儿都能突进到临本,可想而知边关局势该糜烂成什么样。 倒是侯世贵一阵听得咂舌,百年未遇之事,偏偏在我最需要援兵的时候遇上了。 莫不成,是那恶果? 不过眼下可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临本被围,自己被困在外,缺衣少粮。 短时间内,或可还能凭借‘神君’的名头压住这些山匪。 可若时间一长,也不用太久,至多两天时间,恐怕就要有山匪不安稳了。 想得此事,侯世贵神色一变,忽而仰头大笑起来。 众人忽闻临本被围,心中焦虑,见公子忽然发笑,连忙来问。 侯世贵面露喜色,与众人言: “尔等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胡儿不过二百,而临本县内,光是县卒便有数百,我府中丁壮,更有千余! 之所以被围,想来是那临本县君畏战怯敌,不肯冒险,想等兵来救。 只要我等佯装援军,往援临本,那谢景为免怯敌罪,见得援兵已至,定也会发兵从县中攻出。 到时我等里应外合,区区两百胡儿,弹指可灭,援救一城脱困,此不是诸位的大功一件?” 说完,侯世贵转头看向身后山匪: “只要你等能得救城功劳,免脱刑法,本君可带你等随本君寻那长生之路。 或是本君略施雷罚,灭了那些胡儿,不过你等也就没了这长生机缘,你们要如何选?” 长生?长生! 匪中一少年郎,名唤夜喜,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自小便被掳来山中做匪。 听得长生儿子,少年目放精光,满脸向往,举手大喊: “我愿!!我愿为仙君杀敌!” 话音刚落,就有一老头一拍他手: “娃娃不想活了?那可是胡儿!一人双马,不与你战,光是射都能把咱们射完咯,如何打得?!” 夜喜满脸不服: “有仙君在,你怕个甚?老不死的放心,待小爷得仙君垂青,定抢几个如花似玉的良家小姐来夜夜陪你!”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第三人。 很快,大半山匪都表示愿杀敌赎罪。 侯世贵见还有些胆小怕事之人不愿,又颔首道: “尔等放心,本君也只是想看你等有无诚意,若那些胡儿当真凶悍,本君也不会袖手旁观!” 有了这承诺,剩下的山匪这才连连应声,口呼,愿为仙君杀敌。 士气高涨,侯世贵骑上坐骑,正要带队离去,却发现骑在马上的刘玄神色不对。 便打马至他身畔: “老师,这些山匪奸y掳掠,无恶不作,手上不知沾染多少无辜百姓鲜血,死有余辜。” 刘玄轻声一叹: “终不是君子所为,罢了,唉。” 见刘玄打马而去,身影孤寂,侯世贵也幽幽一叹: “君子?那被十二金牌逼死的岳武穆,那跟着宋帝投海的十万军民,那煤山上吊的明烈帝,谁不是君子? 可倒头来却落得个身死国破山河灭,天下苍生尽凄凉的下场。 我此世为人,既要行善,何不行一场惠及天下苍生恩泽千秋万代的大善?! 行此大善,可做不得君子。” 说完,侯世贵对身旁项旭吩咐道: “招呼好护卫和叶青姑娘,无论发生何事,一定得跟在我身后。” 项旭领命而去后,侯世贵又来到躺在平板马车上的鲍济处: “老鲍,这是你第二次为我负伤了。” 肩膀长矛虽已取出,可鲍济已是不能作战,只能躺在马车上对侯世贵咧嘴一笑: “为了公子,便是千次万次也值!” “憨汉子,好好养伤,莫要乱动。” 笑骂一声,侯世贵就策马跟在鲍济车旁陪着鲍济。 至于山匪那边,重新领回武器,并找块破布打上大楚边军旗号的山匪一个个生龙活虎,交头接耳讨论着跟了仙君以后的美好生活。 眼中满是向往。 那少年郎夜喜也在一老头身旁滔滔不绝地说道: “老不死的,你放心,只要我会学了仙术,保管叫你当个名副其实的老不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七章 声东击西 众人有说有笑,行了大约有三个多时辰,这才来到临本县外。 一路所过,尽是残垣断壁,以及,无数的大楚百姓尸首。 那些男的还好,只是被一刀砍死,可那些女性尸首就惨了,一个个身无寸缕,下半身全是鲜血,临死前的面部表情都因为太过痛苦而产生扭曲。 刘玄以袖掩面,不愿去看。 倒是那些山匪看得津津有味,还讨论起那些妇女的死法来。 侯世贵听到一些,双眸更显深邃。 来到临本县外后,侯世贵便见得那些胡儿在临本县城墙下策马狂奔,往城头射箭。 而城墙守卒,竟全都龟缩在城垛后方,莫说放箭还击,连露面都是不敢。 若不是城内还插着大楚旗帜,侯世贵还以为这临本已成一座空城。 正要下令,却听一声啼哭从身后山匪群中传来,而后便是一声惨呼: “我儿!!” 回首一望,却见一名婴儿被摔在地上,已是气绝。 还有一名身无寸缕的少女满面悲愤,正要上前去抱婴儿,却被身后山匪一矛捅死: “兄弟们抓你乐呵乐呵是你的福分,你和那婴儿找死也怪不得老子!” 见得此幕,侯世贵如何还不明白这女子与那婴儿是胡骑施虐下的幸存者,结果被这些山匪发现,竟瞒着自己将其抓了起来奸y! 压下心中杀意,侯世贵只当没看到此幕,对身旁项旭道: “传令,扬旗。” 一声令下,身后匪徒纷纷将匆忙制好的大楚边军旗帜高高扬起。 没多久,那些围城胡儿便打马回帐,城头也见有人在朝这边眺望。 叶青紧张得紧紧抓住车上鲍济的手臂,心想,这一招究竟能不能把胡骑吓退? 其实这根本不用想,只要稍了解些军事的人都知道,这肯定唬不住胡骑。 三百边军,无一甲士,也无阵型,且全是步卒。 一看就知是假冒,那些胡儿常年与边军交战,不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没一会儿,就见胡骑开始在帐外集结朝着这边慢慢开来。 “仙君,他们来了!城中也无人出城增援,怎么办?!” 见得胡骑行来,山匪们当即就慌了。 侯世贵却是气定神闲: “莫慌,本君去后方准备一个可以瞬间灭杀这两百胡儿的法术,只不过这法术需要时间,你们只需为本君拖延片刻,便可完胜!” 听得仙军竟有此仙术,再联想仙君之前掐诀引神雷降神火的威严,无人再有疑惑。 纷纷大声鼓噪: “愿为仙君阻敌!” 就在山匪前行时,侯世贵低声对身旁护卫言道: “先带老师与鲍济离开,胡儿集中被山匪吸引到城西,我们可绕城南入城。” 瞧着前方胡人胯下战马开始加速,山匪们虽说有‘仙君’撑腰,可心中还是没由来地一急。 又人见身边同伴在往后退,便高声喊道: “老少爷们,稳住!!不过两百胡骑,咱们有……” 话音未落,只听咻咻咻破空之音不断响起。 喊话那人连同少数几个倒霉蛋捂着自己的脖颈就倒在了地上。 “胡儿放箭了!” 夜喜见胡儿并不冲锋,而是只策马在远处放箭。 有人不甘心就这样被射,想冲上前去与胡儿厮杀,可那些胡儿见有人冲出,却是边射便跑。 冲出的那二十多人连胡儿的边都没摸到,就被射死当场。 仙君到底准备好了没? 夜喜心中恐惧,回首一望,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仙君的身影! 仙君他……弃我们而去了? 心中恐惧的不止夜喜一人,回首去望的也当然不止他。 “不好!咱们被姓侯的那狗贼诓了!!大家伙快跑!!” 随着这一声大喊,山匪立马就溃了。 鬼哭狼嚎的逃命之下,夜喜亲眼瞅着老不死的被胡儿的战马踩成肉泥。 少年郎眼中只剩下无尽仇恨: “侯世贵!若我得活,定杀你!!!” 自这一日后,世上又多出一个不信官府不信权贵的少年郎。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侯世贵等人,用山匪吸引胡骑注意后。 侯世贵一伙赶着载有鲍济的平板马车绕至城南入城。 刚一入城,侯世贵就看见因为熬夜双眼都是血丝的谢景带着县尉以及自己的二哥迎了上来: “小公子无恙,幸甚!幸甚!” 侯世贵没空理他,直接看向自家二哥: “母亲安好?” 侯文博点头道: “路途随断,有飞鸽传书,家中无恙,母亲也无恙,只是家中多是步足,少弓少弩,固守还可,想要赶来增援却难。” 这一点侯世贵也是知道,临本虽是边地,可战马多在边军。 自家能凑五十匹战马已是不错。 而且大楚军弓,战弩,只配军队官府,私下配置,乃是重罪,所以侯府也只有些射程较近,杀伤力不高的猎弓之类。 胡儿一人双马,骑术精湛,且射且退之下,侯府便有千余乡兵,也战不过。 唯有固守才可持久。 但…… 侯世贵看向一旁县尉张瑾,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倒是那谢景,见侯世贵不理他,也没说什么,反而还舔着个脸道: “小公子来了就可放心了,我临本固若金汤,那胡骑便是再多一倍,也攻不进来!” 瞧他这架势,倒还有些骄傲。 侯世贵却在心中轻声一叹: 县内固若金汤,县外却已成烈狱,唉。 临本县的守备力量与侯府不同,有个百人骑队不说,强弓硬弩可谓应有尽有,若是出城迎战,断也不会叫那胡儿在县外入如无人之境肆意残害我大楚百姓。 可他也知,这谢景最是谨小慎微,胆小怕事。 只要能守住临本,做好本职工作,县外百姓的生死,他是不会在乎的。 将老师以及鲍济等人安置在二哥的住所后,侯世贵正要离去,不想迎面撞到匆匆而来的叶青: “侯……侯公子……” 小丫头连忙将头低下,不愿与侯世贵对峙。 一路行来,她也是打听到了侯世贵的身份以及自家兄长和嫂嫂的死讯。 兄长怎会谋害嫂嫂? 而且无缘无故,兄长又怎会诬告侯公子? 小丫头觉得其中另有蹊跷,可自己毕竟是被侯公子救了一名,而且以他仙人手段…… 她一咬红唇,便低头跑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八章 扬长而去 侯世贵也知道她心中何事,眼下紧要关头,他却不便去问。 只叫了项旭、鲁兴安以及那五名跟着自己入山的护卫就去县衙寻自家二哥。 找到侯文博,侯世贵这才道: “二哥,我们绝不可将城外百姓推入胡儿铁蹄下!” 见侯世贵语气坚决,侯文博心中一暖,小弟竟开始关心起百姓安慰来了,果如母亲说,小弟长大了啊。 他却不知,自打将那三百山匪拿去送死后,侯世贵脑海中的恶果那是蹭蹭蹭地长,跟打了激素似的。 由不得他不抓紧时间做点善事来弥补,不然恶果长成,手中又没善果可换自卫防御之物,如何了得? 所以他是断不会见那胡儿在城外滥杀百姓的。 “长平所言,为兄也深以为然,可胡骑围城后,县尊亲自过问政事,若无他同意,我们是一兵一卒也调动不得。 昨夜我也劝了他整整一夜,可他就是不听,唉。” 见二哥这副模样,侯世贵咧嘴一笑: “二哥行君子之道,此道对那县令,自是不通。 且看小弟的小人之道如何?” 说完,侯世贵大手一挥: “随我入衙,拜见县尊!” 便带着项旭等护卫执刀入衙。 “胡闹!长平你给我回来!” 侯文博大叫一声,便连忙跟在侯世贵身后。 他是万万不敢让侯世贵用强,毕竟对一县长令用强逼他出兵,与造反无异。 谁知他才进衙内,就听侯世贵在堂上对谢景言: “县尊!大事不妙也!我突围入城时,便听胡儿言,此城已有数百胡儿内应,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会前后夹击,陷下此城,烧杀掳掠,片甲不留!” 原本正在大堂上优哉游哉品着香茶的谢景听了侯世贵的话,吓得白眼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怎就如此窝囊?! 侯世贵没想到这家伙竟直接被吓晕,对鲁兴安使了个眼色。 鲁兴安便上前掐住谢景人中,将谢景唤醒后,侯世贵刚准备开口,谢景就手舞足蹈喊道: “速走!速走!管家,快去唤我家眷收拾细软!” 在谢景身旁服侍的管家听得侯世贵言,心中也是惊惧万分。 正要离去,却被侯世贵叫住: “且慢!东南北四个方向皆有埋伏,唯有西城胡儿是疑兵!若想逃离,唯有西撤!” 谢景一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 “可……可那就算是疑兵,也有足足两百胡儿啊!” 侯世贵也是一脸凝重: “唯有一拼,方有一线生机,不然等到胡儿里应外合,我等只有闭目待死一途!” 谢景此时已被吓得手足无措,胆裂魂飞,哪还有什么主意。 听侯世贵这么一说,便点头道: “小公子说得在理!” 又对管家道: “速去将张瑾县尉唤来!” 待管家离开后,侯世贵又安慰道: “县尊放心,胡儿断不会想到我们会出城突围,出其不意之下,定能突出重围,只是这临本内的百姓……” 说到这里,侯世贵面露犹豫。 谢景却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哎呀!小公子,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不过万余贱民,哪有你我身子金贵? 再说,胡儿所求不过烧杀抢掠,将这万余贱民留在城内,也可拖住其它三面埋伏的胡儿!此乃壁虎断尾之计,可行之!” 侯世贵露出一副佩服模样,朝谢景拱手道: “不想县尊胸有妙计,还未出城,已算到出城之后那些胡儿定会劫掠城中百姓无暇追击我等,在下佩服! 不过……那张瑾为人县尊也知,有些迂腐,若县尊抛下全县百姓,他定不愿,这可如何是好?” 谢景此时焦头烂额,也没功夫跟侯世贵详细解释,只匆匆说了几句: “那就说我们只是出城击敌,瞒着他就是!” 听得衙外似有响动,谢景便急不可耐地跑出大堂: “可是张县尉来了?” 谢景走后,侯世贵这才转头对项旭道: “可将二哥放开了。” 却原来是刚刚侯文博被项旭给架住,想说话也说不出。 此时被放开,他刚要开口,就见侯世贵对自己拱手道: “二哥,为城外百姓计,唯有此般,谢景才会出城救人。” 侯文博一时气短,以他的聪慧,也知用道理是说不通谢景的,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 “那也不该这般不择手段!圣人言,君子利于……” 见二哥又滔滔不绝地说起圣人之言,侯世贵苦笑一声,只得老老实实在一旁听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心想二哥与老师或许才是绝配啊。 如果让他们两在一起讨论圣人,估计能说上一天一样都不带乏的。 听得衙外有密集脚步声响起,侯文博便停下了话头,看了门外一眼。 倒是侯世贵问道: “哥哥不说了?” 侯文博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说什么,事成定局,县尊即将出城,我们还是快些跟上。” 正要离去,不想却被小弟拉住: “县尊出城,咱们跟上做甚?” 侯文博一脸疑惑: “不是你诓他出的城吗?而且我身为临本主薄,你我怎能不去?” 侯世贵莞尔一笑: “二哥是文官,县尊出城击胡,二哥去做甚? 而且我无官无职,又不食朝廷俸禄,刀剑无眼,没必要去城外冒险,咱们还是呆在城内待县尊凯旋吧!” 侯文博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长平,究竟是谁教你这些的?” 侯世贵不慌不忙,摇头笑道: “不是与二哥说了吗,那夜我梦一白头翁,指我迷津,教我道理……” 小弟,愈发让人看不透彻了。 见二哥也寻地方坐了下来,侯世贵这才放下心来。 那谢景贪生怕死,自私自利,就算不见自己兄弟二人,他定也不会停下来多等自己二人片刻。 这不,侯世贵才刚刚坐定,外面就有侯文博的亲信来报: “二位公子,县尊携家眷细软,县卒兵丁数百,自西门出城!” 动作还挺快。 这人退出后,没多久又跑了回来报到: “报!!出城后县尊势若疯虎,全军压上,胡儿不敌,败退!” 这么快就赢了? 侯世贵让他出去再探后,这才对侯文博笑道: “二哥,城外幸存百姓,得救矣!” 侯文博却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气哼一声: “哼!我看县尊回来你如何与他解释!这次为兄可不会再给你擦屁股。” 侯世贵却不怎么在意,毕竟出城击敌,大胜而归,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谢景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 就在这时,那报信之人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报!胡儿败后,县尊带着兵卒……一路向西,扬长而去,再不见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二十九章 势利师爷 “咣当!” 侯文博刚刚拿起的茶盏直接就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速速遣骑去追!!告诉县尊临本周围并无敌军,让他返归!” 这可是弃城而逃,领兵越境的大罪! 若是谢景带着那些县卒逃到了临本境外,小弟这个罪魁祸首首先就难逃一劫,由不得侯文博不急。 可侯文博再急也是无用,那亲信说,城中驮马都被谢景用来拉细软了,就连驴子也没被他放过。 除了牛以外,是一条四只脚的动物都没有。 不想侯世贵却是满不在乎: “二哥放心就是,那张瑾跟在谢景身旁,断不会叫谢景出境。” 听得这话,侯文博这才重新坐下点头道: “也是,县尉行事稳重,不会让县尊犯此大错。” 可这份安心,到了入夜时分,随着侯世贵的护卫在西边的道路旁发现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县尉张瑾就消散全无了。 经张瑾一番诉说,二人才知原来那谢景领兵逃遁时,张瑾就出言反对。 说周围未见敌踪,且无调令,不可弃城,还是速速返归临本为上。 谁知那谢景却咬牙切齿地冲张瑾喝道: “张县尉!我往日待你不薄,谁想你竟要将我卖予胡儿?左右,给我拿下!” 然后就被谢景捆了扔路边了。 又在堂内与二哥,县尉商量了一夜的应对之策后。 侯世贵这才带着护卫,老师,以及那黄建元回到侯府。 给母亲问了安后,侯世贵表面上还是如往常一样白日跟着老师读书,可暗地里他早已做了好随时准备跑路的准备。 直到十余日后,边疆传来消息…… “公子,二公子与主母都去城外迎接县尊凯旋了,咱们不去吗?” 原来是那谢景西去之后,竟让他走了狗屎运,阴差阳错之下将包围西陵府城天河的胡儿吓退了不说。 还成了告老还乡被困在天河的林老的救命恩人。 就连西陵守,西陵边军的主将,也写信夸赞谢景勇武有佳。 夸他带家眷细软上战场,是想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要么凯旋而归,要么全家殒命战场的大英雄啊! 听说西陵这边不少官员都给谢景上了请功折子,不日就将送抵殿前。 没想到还成全了这厮。 不过那谢景就算再蠢,也该看明白了自己当日是诓他出城。 所以侯世贵自然不会去自找没趣: “不去了,老项,去将谢景那师爷汪厚给我唤来,本公子有事要交代他做。” 项旭走后,侯世贵又对候在一旁的鲁兴安言: “去县衙外候着,等宴席散后,将本县乡绅都请来。” 鲁兴安也告退后,剩下鲍济立在侯世贵房门外左右不是滋味。 等了好半响,见公子没吩咐,这才忍不住道: “公子,那我该干点啥?” 鲍济伤势早已大好,见大家都得了吩咐,唯独自己没活干,便有些闲不下来。 侯世贵头也不抬,拿起一本书就看了起来: “听说我那表兄黄建元近日又在拿他弟弟的死开始闹了?” 这黄建元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觉得那日是侯世贵见死不救,没有早一点儿出手才导致弟弟命丧黄泉。 在侯世贵澄清自己不是仙人,那日使用的乃是一种类似猛火油的武器后。 这黄建元便跳将了起来。 这些日子又是买通侯府下人,又是四处奔波联络,瞧那架势好像要干点什么大事似的。 鲍济一听,脸上露出一抹狰狞,抬手比刀,往下一切: “公子的意思是,做了那狗./娘养的?” 侯世贵摇头道: “不是,你将他唤来。” 过了午后,烈日灼目,满地的庄家被晒得无精打采,只几只虫子在树中吟叫,田海中不时传来几声蛙鸣。 可候在临本县西门外的人群却一个个从凉棚内行出,来到大太阳底下开始朝远处眺望了起来。 过不多时,只见旌旗飘飘,迎风猎猎,骑手步卒,前呼后拥。 一支不见首尾的长龙队伍正朝临本县缓缓行来。 队伍中央,有一遮阳轿辇,那谢景气定神闲地坐在轿辇上,双掌叉腰,昂首挺胸,好不威风。 就连那谢景的师爷汪厚,也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也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可还没行得多久,他就见道旁有熟人对自己招手。 见是项旭,他便打马而去: “可是你家公子找我啊?” 行至项旭跟前,他对这小小护卫,再没了往日的亲近,说到侯世贵时,语气中也满是轻蔑。 毕竟他这些日子跟在谢景身旁,深知谢景是恨透了那诓他出城送死的侯小公子。 如今谢景得势在即,他自不可能再与侯世贵亲近恼了谢景。 项旭也没在意他这态度,只点头道: “汪先生,我家公子要见你。” 这侯傻子,还当我是那任他呼来换去的小小师爷不成? 汪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项旭,抬起一手,朝项旭勾了勾手指,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示意项旭附耳过来后,才低声道: “劳烦转告侯公子,就说……在下没空。” 不想他话音刚落,那项旭非但没生气,反而反问道: “先生可知,县尊因小公子诓他出城之事,已是怒火万丈?” 汪厚心想,废话,这事我能不知道吗? 若不是看在侯浦儒的面子上,县尊能容那侯世贵活到现在? 虽说那谢景胆小无比,还是不敢动侯世贵,但要动一动你们这些狗腿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哼,祸到临头不自知,一群愚昧武夫。 且看你们如何死! 就在汪厚幸灾乐祸时,那项旭却从兜中掏出一张收据展于他面前: “那不知若是县尊知道汪先生卖主求荣,收了我家公子银子一起诓骗县尊出城的事又会如何?” 收据……收据!! 好小子,竟在这等着我! 见了这张收据,汪厚勃然大怒,伸手欲抢: “你胡说什么?!” 可他的身手哪及项旭?不止没抢到收据,还被项旭威胁道: “胡说吗?那为何县尊出城时,汪先生不劝县尊?以汪先生的聪明才智,怎会不知那是公子的计策? 加上白纸黑字收据在此,利益当头,汪先生说没与我家公子私下勾连,不知县尊会信几分?” 汪厚被他说得一口老血涌在喉间,气急败坏之下。 心想刚出城时,县尊只说击胡。 等到县尊露出本来面目率众弃城逃命时,自己敢劝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章 黄口小儿 看那县尉张瑾的下场就知道,堂堂县尉,竟被五花大绑丢在路边。 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师爷,如何敢劝? 而且以谢景那性子,若有这收据为证,我定惨也! 只是不知侯世贵这纨绔子如何有这手段了? 莫非其背后有高人指点不成? 汪厚也是个聪明人,明白自己算是被绑上侯世贵这条船了,与其不情不愿惹得两边不讨好,不如…… “既是公子有召,那项兄弟还不快快带我去见公子?可不敢让公子久等啊!” 见汪厚态度变化之快,不过眨眼一瞬,项旭也是颇为佩服这厮的厚脸皮。 才将他带至侯府,就见黄建元怒气腾腾地从自家公子房中走出。 项旭也不在意,让汪厚进屋后,便与鲍济在屋外候着。 没过多久,二人就听屋内响起一声惊呼: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公子,这……这使不得!” 而后似乎公子又说了些什么,那汪厚的声音又小了下来。 直到天色将黑时,鲁兴安这才领着一群身着华服的乡绅土豪朝此处行来。 入得屋内,见谢景的亲信汪厚竟然也在,众乡绅也没觉得怎么奇怪。 毕竟谢景与侯世贵只见的龌龊,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这些乡绅上哪知道去? 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后,侯世贵这才直入主题: “临本遭此劫难,不止百姓遭难,我等家中细户,也是十不存一,明年的生活,难呐。” 在场诸位,皆是一方富豪。 侯世贵话音才刚落,大家就已听出其意。 临本糟了胡灾,在县城外的人口要么被杀,要么被掳,丁口数不足之前一半。 这点人口,种田都不够,何况再做旁事? 今日公子唤我等前来,莫非是想将他发明的那可顶三牛的神物出售了? 众人眼中发亮,纷纷拱手,作感激涕零状: “公子莫不是要将那新农具售卖我等解这燃眉之急?” 侯世贵倒是想卖,但是自打母亲回来后,便将那物当传家宝一样守着。 若不是自己死力劝说,估计连自家细户都用不上这新农具,何况这些外人? 否认了此事后,见大家伙面上似有失望之色,侯世贵便说道: “今日请诸位来,便是想跟诸位商量商量,既然诸位家中田亩荒废,不如租给我家?” 不想侯世贵却是一言激起千层浪: “什么?小公子莫不是在与我等开玩笑?” “这是夫人的意思还是小公子的意思?” “祖宗田地,便是烂在手里,也不可叫他人耕种!” 瞧着这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模样,侯世贵轻轻一笑,解释道: “诸位误会了,我只是想租诸位的田亩,并非是买,价钱好商量。” “那也不成!” 当即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反对道: “各家诸族,田亩历来只租细户,签长约,你侯家租我家的地?这又算个什么说法?” 租细户,签长约? 怕是租奴隶,签卖身契才对吧? 当今天下租田给细户之法,惯例是八二分成。 田亩收获,主家拿八,细户拿二,不过这得碰上有良心的主家才行。 在西陵,大多是主家拿九,细户拿一。 碰上些黑心的,甚至是主家拿十,只每日给细户一口汤喝吊着命就是。 如此做法,细户与奴隶又有何区别? 他也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不想将地租给自己的原因当然是不可能让自己只拿一,可让他们拿得少了,他们也不会干。 见众人一脸不快,侯世贵也冷笑一声: “嘿,要说法是吧?汪师爷,劳烦了。” 汪厚轻咳一声,从位上站起: “诸位,本人是奉……奉县尊之命,请诸位将手中……” 带汪厚洋洋洒洒将侯世贵现编的瞎话说完之后,屋中众人顿时就坐不住了: “岂有此理!侯世贵,你竟与谢景勾起,谋夺我家财产!欺我朝中无人?!” “姓侯的,莫以为你家在临本就可只手遮天! 往日你胡作非为,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可今日你敢碰我们根基,安知鱼死网破之故?!” 那老汉索性大手一挥: “诸位也不必跟这小子多言,咱们直接去县衙寻那谢景要个说法就是!” 听得这话,汪厚腿肚子一软,若不是侯世贵在旁扶着就摔在地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若让这些人找上县尊,自己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小公子怎就出了这么个损招?害惨我也! 汪厚在这暗自焦急时,那老汉不依不饶: “侯世贵,你可考虑好真要与我们作对了?” 侯世贵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老安坐,听我一言。” 那老汉却大手一挥,一脸不耐: “我跟你没甚好说!唤你家大人来! 既有这贼心做这贼事,却用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来敷衍我等,侯家莫不是没了尊长吗?” 侯世贵也不动怒,只是客气说道: “我不过是想租用几年诸家田亩,那些田亩,诸位去岁收获多少,我便交多少租金。 张老又何必恶言相向呢?” 侯世贵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去年收了多少粮食,他就给我们多少租金?那岂不是主家十成,他一成也无?? 这黄口小儿莫不是傻了吧?怎么做此亏本买卖? 有人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小公子刚刚是说,那些田亩去岁收获多少粮食,小公子你便给我等多少粮食?” 侯世贵点头道: “正是,诸位若是不信,在下可立字据与诸位签契。不过有一点,若是地里种出的粮食高于去岁,那多出来的部分,我可收下了。” 大家伙在意的是侯世贵前面的话,至于他后面的话,根本没人当回事。 去岁丰收,一亩地出粮一百五十斤。 就算今后年年丰收,出粮再多,又能多出几斤? 自己若与侯家签下这契,相当于每年都是丰收年。 而且不需自己操心,找细户,只需等侯府每年将粮送来就是! 如此好事,怎就落在自己头上? 尤其是那张姓老汉,目中满是狐疑之色。 心想这姓侯的小子一肚子坏水,怎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其中定是有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一章 大胆刁民你可知罪 “黄口小儿,休要诓我,告辞了!” 老汉也不愿在此地多留,带着与他交好的几名乡绅,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剩下的乡绅见有人带头,也都纷纷想要告辞离去。 毕竟活了到他们这种岁数,已经没人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尤其这馅饼还是恶名远扬的西陵恶少所赠,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见乡绅纷纷起身离去,汪厚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要告辞,不想房中还有一人未走。 这人汪厚倒也认得,名叫唐锦纶,一小财主尔,家中不过三百亩稻田。 也就是放在西陵这破地方,若是在中原连个破落户都算不上。 汪厚也知这人为何留下,这唐家人丁不兴,膝下只有一女,平日里靠着雇佣细户种那三百亩稻田,也可生活。 可胡灾过后,哪还有细户给他雇? 这唐锦纶又是从中原迁移过来的书生,没甚气力,就算加上他妻子与他女儿一家三口,莫说三百亩,就是三十亩也耕不完。 这不,待所有人都走光后,唐锦纶这才对侯世贵以及汪厚一拱手: “二位所言,可真?” 侯世贵却是不认得这唐锦纶的,见他愿留下,当即道: “这是当然,有字据为证!阁下想租我多少田亩?” 说到这时,唐锦纶有些犹犹豫豫地伸出两根手指: “二……二百亩。” 才二百亩啊。 侯世贵有些失望地点头道: “请阁下先将字据看一遍,若没问题,明日一早我便来寻阁下去看那二百亩稻田。” 第二日一早,侯世贵带人寻至唐锦纶住处,却发现此处空空荡荡,只唐锦纶一人在住所内候着自己。 便问道: “唐锦纶,不是听说你家还有一双妻女吗?可是糟了胡灾?” 听得侯世贵寻问自家妻女,唐锦纶目光闪烁,不敢与侯世贵对视。 只敷衍道: “我家妻女……昨日连夜回乡探亲去了!” 连夜回乡探亲?怕是听说我要来,回乡躲我去了。 侯世贵也不介意,跟着唐锦纶将那二百亩稻田看了个遍后,这才与唐锦纶签字画押。 又安排了一番事项后,侯世贵这才返回侯府。 不想还没到侯府,就发现府外坐着一群衙役。 那守捉郎梁毅见了侯世贵,便上前言道: “小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言毕,四周衙役便准备上前拿人。 鲍济与项旭哪会干看着?当即喝道: “哪个敢动手?!仔细你的脑袋!” 那日鲍济在天麟山中宛若神魔,已是杀出了名号。 这些衙役或多或少也听过这‘七指阎罗’的传闻,见他按刀上前,凶神恶煞。 众衙役心中一慌,连忙后退几步,将梁毅露与人前。 梁毅擅弓,不擅近战,被‘七指阎罗’近得身来,也是有些胆怯: “你……你要作甚?!此次拿人,乃天河发文,县尊不过从旁协助,小公子,你莫要自误!” 无缘无故,府城怎会发文拿我? 侯世贵按住鲍济的肩膀,适应他不要冲动后,这才问道: “不知是何罪名?” “公子巧取豪夺陈凌等人新造农具之事,已被苦主告发!” “胡说!” 梁毅此话一落,就连鲁兴安都看不下去了。 公子在府中造物,乃是他亲眼所见。 在这之前,公子与那陈凌根本就没甚交集,而且农具造好那天,陈凌还一副目瞪口呆模样拿去测试。 那物若是他造,当初他怎会那副表现? 倒是侯世贵,不慌不忙,只微微一笑: “那我便跟守捉郎走一趟就是。” 他心中也是有气,自己是恶名昭彰的西陵恶少,可这才几个月,就被一群人先后构陷冤枉。 而且还是一群没跟脚的寒门。 自己到底是西陵恶少还是西陵弱鸡? 跟着梁毅来到县衙后,侯世贵就见谢景坐于高堂。 堂上还有几名腰杆笔直,一脸正气的少年郎。 不过这些少年郎见了侯世贵后,都目光躲闪,不敢正眼瞧他。 只那陈凌,目光炯炯,直视侯世贵,毫不躲闪。 但侯世贵却理都不理他,只对谢景行了个礼: “侯家世贵,拜见县尊。” 那堂上谢景,虽与侯世贵有了龌龊,但面上还是笑脸盈盈,不愿当面翻脸: “小公子来了?些许日子不见,小公子倒是长得精壮了些。” 这时,那陈凌却忽然插口道: “县尊,明府已发明文,要县尊秉公处理,还望县尊莫要徇私枉法才是。” 天河乃西陵府城,明府之称,乃是对一州之主的尊称。 想不到这陈凌竟告到天河府君那去了。 可是,天河府君怎会听信他一面之词?我记得我好心没招惹过这天河府君吧? 侯世贵却不知,之前陈凌赶到天河时,那府君是不会仅凭一面之词来立案的。 可谢景解天河之围后,谢景深恨侯世贵将他诓骗出城,就在天河府君耳边添油加醋那么一说。 于是这案便立了,而且府君非常重视,还派来人一同协查。 这不,张凌话音刚落,坐在谢景身侧一名面生的中年文士就面色不善地瞧了侯世贵一眼: “本通判倒要看看,谁敢徇私枉法?!” 这中年文士名叫裴和志,乃天水通判,这次奉府君令,下来与谢景一同调查此案。 在路上他便听谢景说这侯世贵家中权势滔天,胡作非为惯了,早已不将他这县令放在眼里。 故而裴和志刚刚话中故意点出自己的通判官职,想要杀一杀侯世贵的威风。 他话音刚落,谢景就对侯世贵露出一副:你看到了,我也没办法,上面来人盯着我的表情。 而后惊堂木一拍: “大胆刁民!你可知罪?!” 侯世贵轻轻摇首: “不知,还望县尊告知。” 哼,都这时候了,还敢对县尊不敬? 莫不是以为明府会怕了你那朝中任职的父亲不成? 且看我如何除你为民除害! 陈凌冷哼一声,便言道: “启禀县尊,通判,小生乃……” 他一开口,洋洋洒洒就说大半,从他和几位同窗怎么呕心沥血,创出新农具。 再到侯世贵怎么从他那将新农具之法巧取豪夺抢来。 莫说那通判,就连藏在堂外作为证人准备上堂的秦鸾也是怒意腾升,只恨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侯世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二章 一不做二不休 她在这边恨得咬牙切齿时,却见远处行来一人。 这人倒也奇怪,明明年岁稍大,却面白无须。 走起路来也是十分怪异的模样。 这人行至自己身旁,刚想入堂,却被门外县衙拦住: “堂内公审,不可入内。” 那人闻言眉头一皱,伸手入怀,似要掏出什么。 可见了堂中一人后,却停下了动作,对身旁秦鸾问道: “敢问姑娘,那少年可是侯府世贵?” 秦鸾疑道: “正是那贼,莫非老先生也是来状告他的?” 这人却笑而不语,只是站在堂外看着堂内情景,问道: “女公子,听说这侯府世贵在西陵,恶名昭彰?” 奇怪,我明明已作男装,可这些人怎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女的? 她也没多想,答道: “老先生,这侯世贵岂止是恶名昭彰?简直是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他便是因巧取豪夺寒门士子陈凌发明的新农具而被抓来此处,除此之外,他还有……” 秦鸾却没注意,说到新农具时,那老者目光一凝,剩下的话已是不想再听。 只凝神望向堂内,想看看这侯世贵作何辩解。 此时公堂内,陈凌已将前因后果说清,说到后来,只见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只恨天道不公。 “侯世贵,你有何话说?” 侯世贵看了陈凌一样,便对谢景答道: “此事简单,那农具是否为我所造,县尊请来我家老师一问便知。” 不想他话音刚落,那陈凌的一名同伴就恶声道: “姓侯的,你莫不是聋了?陈兄刚刚说,之前你等我几人辛苦所绘图纸抢去,有那图纸,你当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造出农具! 请你老师作证,他能为你证明那图纸是你所画吗?” 此言一出,侯世贵刚要出声,不想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我能证明,那图纸就是我儿所画!” 回首一看,见自己母亲带着一帮仆从家丁便走入了堂内,脸上满是威严。 二哥也跟在母亲身畔,只是低着脑袋,不敢抬眼瞧人。 侯氏对侯世贵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看向堂上谢景: “县尊真是勤奋啊,我听说我不在府中这些日子,我儿竟被你传了三次??” 一见侯氏,谢景胆气一泄,吱吱呜呜,声如蚊蝇: “我……都是误会……误会……本县已还公子清白。” “那此次也是误会?!” 侯氏得理不饶人,上前一步,她身后那些家丁也是一副凶恶模样。 两旁的县衙就跟睡着了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谢景更是被吓得不敢再言,正思索着是不是当场把侯世贵放了。 通判裴和志却道: “侯家夫人好威风啊!” 说罢,他目光一凝,凶芒乍现: “公堂办案,岂容你这妇人喧哗?!衙役何在?还不将之叉出去?” 不料他这番吩咐,却是对牛弹琴了。 只见四周衙役,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充耳不闻,像是在神游天外一般。 倒是那守捉郎梁毅,不惧侯家淫威,上前几步,正要将人敢出去。 不想侯氏只斜眼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冽: “叉出去。” 四周就涌上七八个护卫家丁架着那梁毅将其架出了公堂。 “放肆!你等要造反不成?!” 见这侯氏反而还将一县专管盗捕事的守捉郎给叉出去了,裴和志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他在天河时,便有听闻这侯府嚣张跋涉。 可万万没想到竟跋涉到如此地步! 就连侯世贵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母亲,心想母亲竟然当场为自己做伪证?! 再加上这胆小县尊,怪不得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能闯出个西陵恶少的名声来。 就连在堂外围观的那位面白无须之人,也是喃喃道: “不想侯家竟跋扈至此。” 他身旁那秦鸾,更是咬牙切齿地盯着侯世贵的背影,心想: 怪不得这狗贼敢将主意打到本姑娘身上,原来有他那母亲撑腰! 那侯氏却不知周人众人有这许多想法,只是看了那裴和志一眼,便言: “我道是谁,原来是裴通判啊?怪不得谢景敢不经通报,入我府拿人。” 说完,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我来作证,怎的?这公堂之上,不给证人说话?” 见到侯氏那一刻,陈凌见同伴面上出现慌乱之色,便低声对二人说道: “事已至此,不可露怯!” 说完,他便转头对谢景一礼: “县尊,可否让在下问侯府夫人一个问题?” “你问就是。” 侯氏巍然不惧,反正儿子自己保定了。 无论如何,自己只要一口咬定那图纸是儿子所画就是。 陈凌便问: “敢问夫人,那图纸是侯世贵多久开画,又多久完画?” 我儿是半月多前,造出那农具。 略一思索,侯氏便答道: “我儿天纵奇才,一月前作画,半月前完画!” 陈凌好奇问道: “一月前?夫人一月前不是回中原探亲了吗?怎知侯世贵作画?” 侯氏想也不想,就答道: “自是我儿发书信告知!” 却不料她这话说完,就见那陈凌嘴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一抹奸计得逞地笑容: “既有书信,还请夫人拿出一观!” 做这等事,陈凌早将侯府上下摸得清清楚楚。 过去一月,除了几封从京中寄回的家书外,侯府信使根本就没出去过。 既然你要往坑里跳,那也怪不得我了。 见侯氏楞在当场,陈凌心中愈发得意,转首朝谢景与裴和志言道: “既然夫人说有书信为证,还请县尊,通判,让夫人取出书信给大家观之!” “书信不在我身。” 侯氏哪有什么书信?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谁知这陈凌竟就死咬着这书信不放。 陈凌寸步不退: “那便请夫人遣人回府中将书信拿来,若有,陈某甘受构陷反坐之罪,若无。” 说到这里,陈凌一咬牙,既然已得罪侯府,便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还请县尊,通判,治侯府夫人侯氏伪证之罪!!” 大楚有律,伪证者,割其舌。 这陈凌竟想连侯氏一起告了! 谢景一惊,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心说当初不是说好了只整侯世贵一人吗?你这小子旁生什么枝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三章 侯府完矣 这尚书大夫夫人的舌头,岂是说割就割的? 受了侯世贵的骗后,谢景已是惊弓之鸟,只觉得周围的人都要害自己。 此时这陈凌要割侯府夫人的舌头,可不是在害自己吗? “母亲。” 侯文博看向一旁说不出话来的侯氏,知道以母亲的性格,若书信为真,恐怕早就令人将那陈凌打个皮开肉绽了。 可现在,母亲呐呐不言,似有慌色,定时作伪无疑! 此时他也再顾不得什么君子风骨,开口就言: “禀县尊,通判,我恨母亲独爱家弟,嫉妒作祟,已悄悄将他二人往来书信付之一炬!” 说完这话,侯文博便有些脱力了。 他乃君子,从小到大,说过的谎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没想这次却要在众人面前装个嫉妒自家弟弟独得母亲宠爱的小人。 他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说出此话。 “想不到这侯府内,竟有如此龌龊。” 这时,堂外传来一道听起来像是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方落,他身旁那秦鸾就冷哼一声: “哼,侯府上下尽是小人!那狗贼尚且如此,更别提他那兄长,母亲了!” 秦鸾虽未入堂中,可毕竟是练武之人,中气十足。 在堂外说的话,堂内也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人……侯文博脸红似血,只低着脑袋不发一言。 侯氏也咬着红唇,心中羞愤难当,自打她成为侯府夫人后,就没受过这委屈。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那农具是否是儿子抢了别人的,毕竟知子莫如母,侯世贵什么样,没人比她更清楚。 倒是侯世贵,冷冷地回头一望,这声音,倒是耳熟。 见得二哥与母亲羞愤难当,无言以对。 他便开口安慰道: “母亲,二哥,无需慌张,我自有对策。” 不想侯文博却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长平,若那物真是你巧取豪夺而来,你便跟为兄说,为兄便说你是受我吩咐,大不了辞官就是。 你一介布衣,若摊上这罪,轻则也要断手!” 见二哥忐忑不安,还不忘想替自己担下这罪责。 侯世贵心中一暖,也不言语,只到项旭耳边吩咐几句,就见项旭匆匆而去。 “侯氏,你可有话说?” 谢景也是想明白了,这侯世贵是侯氏的心头肉,自己与陈凌合谋动他,算是跟侯家结下了死仇。 至于对不对付这侯氏,已是无关紧要: “若无书信,你可知作伪证该当何罪?” 割舌…… 侯氏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再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语气再作坚定: “我儿,无罪!” 陈凌冷笑一声: “哼哼,到此地步,通判面前,你侯府还在睁眼说瞎话,莫不是当通判与县尊不敢秉公执法不成?!” 说罢,他面带悲愤看向裴和志,深深一揖: “还请通判,为小民做主!!” 见此模样,那通判眉头一锁: “你且放心,若这侯氏真拿不出实证,我定要治她个伪证之罪!” 好一副惩强扶弱,秉公执法的场景。 侯世贵上前一步,至那裴和志面前: “敢问通判,县尊,此人告我,有何证据?” 证据? 二人都是一愣,因为陈凌确实也没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可这侯世贵恶贯满盈,作恶多端,就连府君都是略有耳闻。 告他哪还需要什么证据? 谢景吱吱呜呜,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那裴和志言道: “你若先拿出证据证你清白,又何须苦主再出示证据?” 听得此话,侯世贵不怒反笑。 陈凌空口白话,便能将自己告上公堂。 而这些人非但没让污蔑者出示证据,反而让我先出示证据自证清白?? 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他正要开口分辨,不想那陈凌却先开口道: “回通判,小民已有人证,在堂外等候,侯世贵既想要证据,那便给他就是!” 过不多时,秦鸾被传唤上堂。 见完礼后,秦鸾便将那日在侯府外碰上陈凌等人的事一一说来。 陈凌更言,那日自己去侯府与侯世贵理论,不想侯世贵纵恶仆行凶,将自己打得吐血晕厥。 那日之事,侯文博也是在场。 听得陈凌此话,侯文博一改刚刚羞愧模样: “你胡说!那日我亲眼所见,明明是你不信农具功用,一试之下,才被气得吐血昏厥!” 直到此时,他才确定,自家小弟是被冤枉了: “县尊,通判,我可为长平作证!那日之事,绝非陈凌所言!” 就连鲍济也越众而出: “还有我,也可为公子作证!” “嘿嘿,看来这侯府上下,颇是喜爱作伪证啊。” 陈凌轻蔑一笑,只与秦鸾站在一处。 倒是那裴和志问道: “你二人所言,可有证据?若是空口白话,也逃不过一个伪证之罪。” “空口白话?哈哈哈!好一个空口白话!堂堂一府通判,便是这般断案的嘛?!” 侯世贵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虽然也猜到自己在西陵官场并不讨好。 加上又惹了谢景,这些人刻意针对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陈凌和秦鸾空口白话,便可为证。 自家兄长,护卫,母亲,空口白话,便是伪证,便要割舌! “放肆!!” 裴和志一拍桌案,若是放在天河府衙,定有衙役上前将这敢当冲撞通判的布衣给拿了。 可是现在,堂内衙役一个个跟被点了穴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唯一还有点骨气的守捉郎梁毅也被侯府家丁叉出去了。 倒是秦鸾,不惧豪强,看向侯世贵直问道: “侯世贵,你哪来的脸皮? 你这厮无才无德,除了欺压良善,为非作歹,你这一辈子,还有何作为??” 似是想起了侯世贵在天麟山中与那山大王的交易,秦鸾也是怒急攻心。 心想自己那日就算有错,也已道歉。 可这狗贼竟想让山贼掳掠自己给他……给他…… “你这废物,百无一用,但凡思绪正常的人,怎会相信那新农具是你所造? 若不是你造,定是你强抢而来!” 说完,秦鸾还不善罢甘休,对着谢景,裴和志行了一礼: “通判,县尊,我还要告这侯世贵,勾联天麟山山贼!” 勾联山贼! 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比巧取豪夺流放千里可重多了。 搞不好的话,连侯世贵的父亲,侯浦儒的官职也可能受到影响。 于是秦鸾便将那日潜入天麟山中所闻所见,一一告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四章 整的就是你侯府 听完此话,那谢景也是一脸严肃: “怪不得我说那日胡儿围城,那突然和你一起出现的三百余人从何而来。 原来竟是天麟山山匪!侯公子,你呀……平白无故勾结山匪做甚?!” 对呀,侯世贵这厮勾结山匪做甚?仅仅只是为了劫掠秦鸾? 可他又怎么做到让三百山匪听他号令?甚至还甘愿为他送死吸引胡儿注意给他创造入城良机? 在场之人皆是聪明之辈,经谢景这么一点,都露出一副震惊的面孔看着侯世贵。 裴和志听得此话,也再顾不得通判威严,大惊失色道: “谢景,你言那三百山匪竟为侯世贵赴死??” 若此事是真,那哪是什么山匪啊,分明就是侯府养的三百死士! 本来大户人家,养一二死士也稀疏平常。 可这侯府竟养了三百余! 钱粮从哪来?他侯府养这许多死士又意欲何为啊?! 就连堂外那面白无须的人,眼中也显凌厉。 一张老脸沉如深潭,也不知在想什么。 侯氏与侯文博二人也是膛目结舌,心想天麟山山匪为何要为长平送死? 私养死士,光是这一条罪名,就够让侯府完蛋了。 尽管鲍济还在为自己据理力争: “你等休要胡说,我家公子哪有勾结山匪?那日之前,他与那些山匪并不相识!” 不想鲍济此言,却惹来陈凌一阵冷嘲热讽: “并不相识?那你家公子是神佛下凡不成?首一见面,便让穷凶极恶的山匪五体投地,甘愿赴死?!” 鲍济脸上写满了自豪: “小子,你还真就说对了,我家公子,正是那普天仙君下凡!” “哈?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公堂内满是讥讽笑声。 鲍济头脑简单,见众人不信,更是羞愤: “尔等不信,尽管去问那日公子救下人质便知!” 这时,秦鸾居然也开口道: “侯世贵,之前确与山匪不识。” 那天山大王的洞府中,她便在场,侯世贵与山大王表现得,确实是两不相识的样子。 她便有一说一,秉公而言。 不料堂内却没人听她说话,那谢景一拍惊堂木,不是问侯世贵,而是直面侯氏: “侯氏,你侯府私养死士,意欲何为?!” 私养死士…… 这罪名…… 侯氏双脚一软,若不是身旁有侍女搀扶,怕是直接就摔到地上。 裴和志见侯氏此状,只当她是阴谋败露,心灰意冷。 一抚长须,便言道: “本事奉府君令,来查侯世贵巧取豪夺之事,没想到还牵出如此滔天大案。 陈凌,待此案毕后,我举你孝廉!” 这个时代还没出现科举,官员选拔的方式还是古老的举孝廉,也就是由地方官或有名望的人写介绍信的方式。 临本县人口不过五万,每年只有一名孝廉名额。 去年孝廉,正是侯世贵的二哥侯文博。 听得一府裴和志要为自己举孝廉,压抑不住脸上喜色,朝着裴和志深深一揖: “通判之恩,凌万死难报!” 裴和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而后才转首对谢景言: “还请县令让县尉调兵,先将侯府围了……” 二人在说什么,秦鸾已是听不清了。 因为她知道侯世贵与山匪根本就不认识。 她之所以点出山匪的事,也只是想让侯世贵这狗贼伏法而已。 可这堂上之人三言两语间,也不听自己解释,就要给侯府定下私养死士的大罪。 这……岂能如此! 她正要开口辩驳,不想那侯世贵已是一步走出。 他眼神冷冽,扫视一圈堂上诸君,这才对谢景开口: “那日我为救城外百姓,诓你领兵出城,是我不对。” 听得此言,谢景心想还好自己碰大运解了天河之围,不然弃城而逃的罪名安下来,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回来就急着想治侯世贵的罪。 因为知道那日真相的人,除了那位以外,就只有侯世贵,侯文博以及那县尉张瑾三人。 只要将这三人除掉,世上便没人知我那日不是率兵出援,而是弃城逃命! 而且这也是……那位的吩咐。 想到那人,谢景一阵心安,但不过片刻,侯世贵接下来的话,却吓得他寒毛卓竖: “但你因此事,祸我家人,县尊既不愿久活,且让我送你一程!” 说完,侯世贵拿眼瞧向陈凌: “那新农具,共有三十九个零件组成,图是你画,那你该知,这三十九个零件是何样貌?!” 对此陈凌早有应对之法: “那日我被你痛殴,伤及头颅,加上时日又长,哪还记得清那三十九个零件是何模样?!” 听得此言,那通判也点头道: “也是,毕竟整整三十九个零件,谁能一一记清?” 陈凌却道: “虽不能一一记清,但小民也记得有几个主要的零件是何模样。” 当下就将那新农具几个重要的零件一一说了,那日他亲手操持这新农具耕田,已是在心中将一些重要部分记了下来。 一连说了五种零件之后,他才道: “除了这五个零件,剩下的三十四个零件,我却是记不清了。” 如此,堂上诸君再无疑惑。 那谢景被侯世贵给吓了一次,心中对侯世贵也是有怨。 当即便抬手指向侯世贵: “你还有何话可说?” “自然是有。” 侯世贵不慌不忙,看向陈凌: “你说,剩下三十四个零件忘了样貌?” 陈凌毫不犹豫: “正是!那日被你所伤,有些失忆,也是在所难免。” 侯世贵却轻轻一笑: “可我却记得,除开你所说那五个零件,这农具,应是还有整整一百零三个零件才对。 怎会就只剩三十四个了?” 竟有一百零七个零件?! 遭这小贼骗了! 不过陈凌也不怕,只言道: “我早已说明,那日被你所伤,记得不大清了,这会经你提醒,这才想起,那农具确实有一百零七个零件!” 陈凌这话,却是有些空口白话了。 莫说侯府之人,便是那秦鸾听得也是眉头紧锁。 三十九个和一百零七个,天壤之别,怎会记错?! 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但堂上县尊,通判等人却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陈凌头颅受创,记错也是正常,不足为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五章 本官秉公办案 见谢景与裴和志睁眼说瞎话,侯氏怎会还不明白自家儿子确实受了委屈? 当即怒道: “安敢欺我侯府?!” 此话一出,就连那些护卫家丁都一脸羞愤地将手按在刀柄上。 就连他们都听出,这些人沆瀣一气,摆明了是在冤枉自家公子与侯府。 而那鲍济更是一步上前,什么话也没说,只一脸杀气地看着谢景。 只要公子吱个声,他立马就会把谢景的头颅砍下来。 “衙役!衙役何在?!” 见得这种场面,纵是裴和志也不免慌了神。 可四周的衙役哪敢上前?一个个往后退了七八步不说,更有甚者,甚至趁着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公堂。 倒是秦鸾,上前挡在众人中间,对陈凌问道: “陈凌,你之前可有骗我?” “绝无!” 这个时候,陈凌也知道稍微有些犹豫便是灭道: “陈凌,你刚刚可是说确定就是那图纸无疑了。 那好,你们拿去造,看你们能不能照着图上所画造出什么东西来!” “什么?这图难道是假的?!” 谢景一声惊呼,就连裴和志也从椅上站起,一脸怒意: “侯世贵!你将公堂当成什么了?!给我拿下!” 侯世贵毫不退让,上前一步,直视裴和志双目: “怎的,构陷不成,想明抢?” 咣当两声脆响,鲍济与项旭佩刀出鞘,护在侯世贵身旁: “谁敢!!” 就连秦鸾,也不打算再掺和这档子破事,退后几步,不再护着陈凌等人。 陈凌犹不死心: “县尊,通判,别忘了侯世贵与山匪勾结之事!” 又提这事? 侯世贵冷笑一声,对项旭道: “将证人请上堂内。” 过不多久,那日被侯世贵所救之人,包括叶青与刘玄,甚至是那黄建元,都在堂上为侯世贵作证。 听得侯世贵非但没与山匪勾结,而且还用计骗得那些山匪与胡儿厮杀。 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陈凌绝望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不……我只是想要个孝廉出世……我没错……我只想要个孝廉而已……” 陈凌的崩溃,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时之间,那堂上谢景,竟也没忍住压力,一头靠在身后椅子上,看着公堂上方的梁顶,怔怔不语。 那裴和志眼轱辘转了个圈,一抚长须,便朝陈凌喝道: “大胆刁民!可知诬告反坐其罪?!” 这壁虎断尾断得可真够快的。 不过嘛……晚了! 侯世贵理也不理那瘫倒在地的陈凌以及双目无神满脸绝望的谢景。 只走到裴和志跟前,细声问道: “我与通判无冤无仇,不知通判是受了谁人指使来害我侯府?” 裴和志却是一脸莫名其妙之色: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秉公办案!” 侯世贵不是傻的,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这通判不可能费这么大力气来针对自己。 可他左思右想,也想不通是谁要害自己。 见裴和志死不承认,侯世贵也没当回事,只是咧嘴一笑: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面上虽温和无比,可其心中,已现杀机。 见秦鸾转身要走,侯世贵开口问道: “秦姑娘远道而来,不如去我府中歇上一歇?” 言罢,鲍济与项旭便领着侯府护卫将秦鸾围了起来。 公堂之上,侯世贵竟敢率众围我! 秦鸾回头朝堂上谢景与裴和志投去求助的目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六章 受宠若惊的太监 可那谢景竟不敢与她对视,至于裴和志,更是当没看到一般。 “姑娘都敢孤身入山匪窝杀我,怎的我家却不敢去了?” 侯世贵声音入耳,秦鸾一咬银牙: “去便去,我且看你能拿我如何!” 待护卫‘护送’秦鸾离开后,侯世贵见那黄建元忿忿不平地盯着自己,估计还在为那日自己的提议生气。 也不想与他多言,避开叶青,来到老师身旁。 却发现老师正在和一个面白无须之人聊天。 “老师,辛苦了。” 谢过老师为自己作证之事后,侯世贵就听刘玄介绍道: “这是宫人王臻。” 宫人?也就是太监咯? 不过一向自称为君子的老师,却对这王臻不屑一顾的样子倒是让侯世贵颇为疑惑。 按理来说,太监是皇帝近臣,文官不都得巴结着嘛? 且看这王臻对自家老师一副小心翼翼,唯恐惹了老师不快的样子。 是帝师这层身份的缘故? 刘玄乃帝师,当世大儒,自然受得这份尊崇。 可侯世贵心想自己不过一介布衣,连孝廉都没人举的小民,面对皇帝近臣,还是恭敬一些的好: “原是王内监,今得一见,三生有幸,久仰,久仰!” 见这侯世贵竟对自己行礼,不说大惊失色地王臻,就连刘玄也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这个时代的太监远没有后世那般大权在握。 而且身为太监,残缺之人,乃是世人最看不起的一类人物。 莫说无官无职的侯世贵,就是乞丐见了他们,也要往地上吐一口唾沫,骂一声晦气。 这王臻虽说是天子近臣,平日里出宫办差也没少受委屈。 好几次万念俱灰之下,他都想在宫中寻个僻静的角落上吊自尽了却残生。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尚书省大夫侯浦儒之子,当世大儒刘玄的学生,竟对自己行礼!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不是太监的人行礼作揖。 大惊失色之后,便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心想咱家此生,终于被当人看了一回! “小公子说笑了,咱家久在深宫,怎会让小公子久仰? 倒是小公子之事,让咱家仰慕万分啊!” 我的那点破事让你仰慕万分? 侯世贵不知王臻说的是新农具之事,只当他也是一个坏得流油的太监,与自己臭味相投罢了。 也没多想,倒是那刘玄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 “王臻所来,是因师半月前给陛下上了一道折子,所以特来查验此事真伪。” 当下将自己写的有关新农具折子之事一说。 侯世贵这才明白,这王臻是替陛下来查验此事真伪来了。 “有劳老师了!” 对刘玄深深一礼后,侯世贵心想既然是出宫办事的太监,按照古装剧里演的,自己如果不送点钱,估计会恼了他。 便又将王臻拉至一旁,低声言道: “王内监一路远行,舟车劳顿,我本该尽地主之谊,可今日诸事繁多,只能请内监自去卖酒喝了。” 说罢,就将身上所有的银票拿出塞在王臻手中。 心想以前看的古装剧,这些太监一贪就是几万几十万两银子的贪。 自己全身上下,不过三百来两银票,就这还是母亲看在自己发明新农具有功,特意奖励给自己的零用。 生怕王臻不高兴,侯世贵再低声说道: “来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银钱,只三百余两,内监在此稍后,我让人回家中取来。” 三……三百余两?! 王臻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银票。 今上胸有宏图,用钱之处颇多,宫内用度已是一减再减。 他这能出宫办事的内监,每月俸禄也不过才一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差不多三十年的俸禄钱啊! 这也是侯世贵不知,明清之前,太监连下九流的人物都不如。 连乞丐都看不起的角色,怎会有人给他们送钱? 若他们敢开口要钱,不用御史台出面,光是风闻此事的文武官员就能逼得皇帝将这些太监处死。 所以这三百两银子,对王臻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这……小公子……你这……” 见王臻结结巴巴欲语还休的模样,侯世贵还以为王臻是嫌钱少。 可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出更多钱来。 只能打感情牌,使劲在眼角挤出几抹泪水,抬手一握王臻双掌: “内监可信命?自打刚刚见了内监,侯某便觉得与内监如经年老友,一见如故啊!” 见侯世贵说得真诚,王臻内心感动,也不免流下几行泪水: “小公子,咱家……咱家……” 王臻这辈子第一次遇上对自己这么好的人,话说到一半,已是说不下去,只剩无语凝噎。 憋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 “日后只要咱家帮的上忙的,小公子言语一声就是!” 然后便毫不客气将那三百余两地银票收入怀中。 结束了这边的事后,侯世贵回首瞧了一眼身后公堂,便与老师,侯府一行人往侯府回了。 此时公堂之内,一声带有哭腔的声音响侧堂内: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谢景宛若受了惊的妇孺,坐在县令椅上喃喃自语。 见裴和志要走,他一个激灵,跑上前抓住裴和志的衣袖: “通判救我,侯府定不会善罢甘休!” 裴和志满脸不耐地甩开他的手,气哼一声: “哼!瞧瞧你这副作态,哪还有个县令的样子?!你是一县之尊,那侯府纵是对你有怨,又能拿你如何?” 说罢,他顿了顿,复又低声言: “再说,我们身后有那人撑腰,就算侯浦儒也不见得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你怕个甚?!” 听到这话,谢景就跟抓到了主心骨也似。 对呀,自己是一县之尊,满县县卒皆听我调遣。 那侯府有官职者就一个侯文博,还是在我手下做主薄,连县丞都不是。 而且我有那人撑腰,就算是侯浦儒也不见得能拿我如何! 平白无故我怕什么? 想明白了关节,谢景不但惧意全消,反而还怒意上涌: “通判放心,那人交代的事,本县定会完成。 那侯世贵罪行累累,待我明日将他往日所犯罪行翻出,不愁搬不倒侯府!” 裴和志这才满意点头道: “想明白了就好,我还有事先回府城,你这边办妥了便来信予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七章 搞件大事 送裴和志走后,谢景一脸阴沉,对汪厚言道: “去将侯世贵往日罪证收罗上来,再罗列一些侯府大逆不道之证。” 汪厚闻言一惊: “县尊,这侯世贵往日只是做些小恶,这大逆不道……” “没有便造,再去通知县尉一声,让他明日调兵来我衙门。” 谢景语气冷淡,黑色的眼眸冷漠中藏着杀意。 那些衙役恐你侯府淫威,兵卒却是不惧。 明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你侯府拿下! 最好能像个法子激你护卫当堂暴起,而后我以兵将你满门杀之,如此,也算完成那人交代。 哼,往日我没靠山,也就忍了。 如今我功成名就,再不一样,就凭你们也敢在我面前跳梁?! 回到侯府的侯世贵却不知此间事。 跟母亲与二哥说了一番后,侯世贵来到府中柴房。 刚一入门,就见秦鸾被五花大绑捆在柴房内,鲍济与项旭以及鲁兴安三人在旁守着。 上前将秦鸾口中布条取下,就听其骂道: “狗贼,你若敢辱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却是秦鸾以为侯世贵要做那日在天麟山山匪窝中与山匪头子说的那件事了。 侯世贵轻轻一笑,宛若温和君子: “秦姑娘,你我首见,你便与叶冷构陷于我。 再见天麟山中,你又要以剑杀我。 三见公堂之上,你差点害得我家背上私养死士的大罪。 我自问并未招你,也没惹你,与你几无交集,你何苦这般费尽心力引我注意?莫非已对我芳心暗许了不成?” 这番话说得秦鸾是又急又气,张口一吐: “我呸!你这狗贼,万死难辞其咎!” 见这娘们的涂抹星子溅到了公子身上,鲍济一声爆喝: “找打!” 便要上前给秦鸾几个大耳刮子。 还好被侯世贵及时拦下,又对秦鸾说道: “我往日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那日天麟山中,你为何杀我?” 这狗贼还有脸提?!! 秦鸾顿时火冒三丈,只咆哮道: “狗贼休要多言,是个男儿,便给个痛快!” 索性秀眉一横,摆出一副慷慨赴死模样。 倒成我的错了? 侯世贵左右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招惹她了。 他杀戮山贼时虽狠辣果决,可这秦鸾也没做什么恶事,要杀她,侯世贵还是下不去这手: “秦姑娘,你若答应日后不再为难我,我可放你离去。” 放我? 秦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这狗贼,会有那么好心?” 见秦鸾不信,侯世贵也没多言,只伸手解开她身上绳索: “望秦姑娘日后好自为之,侯某,不是坏人。” 说罢便带着鲍济等人离了这柴房。 不想刚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就见汪厚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公子,大事不妙!” 几人入帐详谈一阵,那汪厚方走,侯世贵脸上就满是阴霾之色: “击缶,你先出去。” 鲁兴安跟了侯世贵一段时间,心中对侯世贵的感官也已大变。 见公子唤自己出去,当即面色一红,跟受了莫大羞辱一般: “那谢景要害公子,我此时若走,与背主何异?!” 抬首一瞧鲁兴安,见其面红如血,青筋爆现,不似作假。 侯世贵便点了点头: “那你留下。” 待鲁兴安重新坐定后,侯世贵拿眼一一瞧过眼前三人。 见鲍济狞髯张目,怒不可歇,眼中已带杀意。 再见鲁兴安,神色兴奋而紧张,连手指都有些颤抖。 而项旭则相对沉稳,眼里也尽是平静。 三人表现不一,侯世贵也不以为意,只交代道: “临本县内,你们可托付性命者,尽数招来,本公子要干件大事。” 三人听得此言,便匆匆出去,没一会儿,便领着一帮人走进了侯世贵房屋院落。 最后/进入一人,还不忘将院落大门紧紧关上,生怕被人撞见一般。 趴在远处屋顶上偷看的秦鸾见得此幕,暗叫一声: 狗贼果然有阴谋! 原来刚刚侯世贵虽将她放了,可她中觉得侯世贵肯定藏着什么坏水,便想悄悄潜入听上一听。 谁知道才爬到屋顶,就看到八人鬼鬼祟祟涌入侯世贵院落。 人来了之后,侯世贵亲自出门去迎。 经介绍才知,鲍济带来两人,其中一人乃侯府护卫,侯世贵也是认识,另外一人则是城内泼皮。 乃是鲍济堂兄,名叫鲍森,也跟侯世贵打过几次交道 见了侯世贵,这鲍森便一脸媚笑上前作礼: “多日不见,公子长得又是俊朗了些,公子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只要公子吩咐一声,小的这就给你掳来。” 这两堂兄弟性格怎就天差地别? 不过这鲍森手上也有两下子,特别是他那几手阴招,叫人防不胜防,倒也可用。 侯世贵在这感叹时,却不知身后屋顶上,一名女侠已是手握佩剑,气得直咬银牙: 这些恶贼!!又要祸害良家少女! 而项旭也是带来两人,乃一对兄弟。 兄长名叫汤凉,弟弟叫汤牙,都是城外猎户。 这二人各背着一张长弓,沉默寡言,话也不多,显是有些腼腆。 对侯世贵行了一礼后,便老老实实站在项旭背后。 倒是鲁兴安带来那人颇为引人瞩目,这人一头白发,看着已是年仅六十的年纪。 全身上下破破烂烂,跟个乞丐也似。 不过双目却颇为有神,走起路来更是下盘有力,瞧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经鲁兴安介绍,众人才知这老头竟是鲁兴安的老师高正阳! 这少年怎把自己老师给叫来了? 侯世贵一脸纳闷,将鲁兴安拉到一侧: “击缶,你莫不知本公子要做何事?怎可牵扯到你老师身上?” 不想这高正阳耳力甚好: “这位便是侯公子吧?不怪我家徒儿,老夫近日缺钱,只要公子给够银钱,天大的事老夫也干了!” 高正阳都这般说了,侯世贵也不好再说什么。 跟众人客套一翻,又说了一通家长里短拉拢感情后,那两兄弟与高正阳看向侯世贵的眼神这才变了。 这侯世贵与传闻……似有不一。 毕竟那两个猎户这辈子认识的身份最高的人也就项旭这种人物。 侯世贵亲自跟他们扯家常,谈里短,让他们受宠若惊的同时,也让他们对侯世贵生出了一抹连他们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亲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八章 那侯世贵要杀你 倒是高正阳却不吃这套,虽觉得侯世贵与传闻不一样,可直到侯世贵将银票塞入他手中后,他表情这才松懈下来。 而后侯世贵又让鲁兴安去府中拿了一些皮甲与刀具以及马匹。 待众人披上甲后,侯世贵这才开口: “我也不瞒诸位,今日侯某请诸位所做之事,乃杀头的买卖。 此时离开,还来得及。” 众人没一个动身走的,那泼皮鲍森更是拍马屁道: “莫说杀头,只要公子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老子也干了!公子你就直说吧,哪个不开眼的惹公子你了?” 见众人不走,侯世贵便说道: “请诸位随我,劫杀裴和志裴通判!” 噗通一声,鲍森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刀也惊得掉落在地。 劫……劫杀一府通判?! 不止是他们,就连藏在屋不是马匪所为? 将事情交代清楚后,侯世贵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鲍森: “之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既知我谋划,若想活命,便与我同去。 若不去,我便给你寻个风水好的坟地!” 鲍森虽被吓得两股战战,可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字: “去……我去……” 场中众人见得的只是侯世贵在吓唬鲍森,可那高正阳所见,却是这侯府小公子,杀伐果断。 未定之前,还给人留有余地,一旦定下,便是不容更改,当断则断,是个做大事的人。 这样的人物,怎会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果然是人言可畏啊。 待众人策马走后,藏在屋我这算不算是立功了?救下一府通判,可有赏银?” 见这鲍森说着说着就两眼放光,将话头往赏银上提。 裴和志一脸厌恶令人将之叉了出去,同时吩咐左右: “分出一半人手,押后尾随,不可过近。” 护卫不解道: “可是通判,那泼皮不是言说有人在前方要劫杀您吗?若是人手少了……” “若是人手少了,他们才有胆子动手啊。” 裴和志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那鲍森说侯世贵那边人手不过也才七人,自己身边有十六个带到护卫,怕就怕他们不敢动手啊。 只要那侯世贵敢动手,何愁没借口拿捏侯府? 远远跟在后方的八骑人人有马,只要一放信号,不信拿不下这几个虾兵蟹将! 如此分出八骑后,裴和志马车旁只剩八个步行护卫。 直到入夜时分,仍然没碰上有贼人来劫杀。 莫不是是那泼皮为了点碎银子故意骗我? 抬头瞧了眼夜空,见黑云滚滚,似要下雨,便吩咐道: “搭些帐帘避雨,莫松懈。” 话音才落,轰隆一声惊雷便惊得驮着马车的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了起来。 两名护卫连忙上前安抚马儿。 剩下六名护卫分出两人护在裴和志身畔,另外四人开始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搭建简易帐篷。 过不多时,天空就像漏了个洞一般,磅礴大雨倾盆而下,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通判!通判救我!” 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伴着雨声一起传入裴和志耳中。 “谁?!”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将裴和志挡在身后。 只见一全身血污的血人从黑暗中冒着大雨走出: “侯……侯世贵就在身后……通判救我!” 仔细一看,这人不是那泼皮鲍森,又是谁来? 来了? 裴和志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听到侯世贵来了,也不待看清,就吩咐身旁护卫发放信火。 信火升空之后,那八个护卫也都聚在了裴和志身畔并将鲍森远远隔开。 而远处黑暗中,随着一道电闪雷鸣将夜空点亮。 裴和志也能看清远处有六个血人骑在马上朝此处奔来。 其中一人正是侯世贵那厮! 六人?不是说有七人吗? 没来得及细想。 因为身旁只剩步足,裴和志连忙与护卫退至马车旁踞车而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三十九章 从此县令不理政 连带着那鲍济,见了现出身形的侯世贵等人,惊叫一声就跑到裴和志身后躲了起来。 “侯公子好胆魄,竟敢在官道劫杀本官。” 见了来人,裴和志轻蔑一笑,而后神情一变,身为通判审人无数的威严便立时爆发。 只见他双手负立,眉眼不动,却威严俱足。 侯世贵却咧嘴一笑,明知故问道: “裴通判说的什么话?我是闻听通判要走,特冒雨前来送通判一程。 毕竟西陵多匪,若是通判遭遇什么不测,那可不好。” 裴和志冷笑一声: “小贼休要再装,今日你既来此,你侯府便要大难临头!还不束手?!” 侯世贵擦了擦脸上已凝固的鲜血,抬手一挥。 身旁五骑就将八个被割下的头颅丢在裴和志跟前: “送行途中,我瞧这八人在后尾随通判,鬼鬼祟祟似不怀好意,便将之斩了。” 这…… 见到八个手下的头颅,裴和志大惊失色间,没了方寸: “快快护送本官……” 话还没说完,汤家兄弟已是张弓搭箭朝此射来。 由于大雨缘故,准头却是不大好。 射了两箭,也不过只是射伤一名护卫的左腿罢了。 而后侯世贵率人纵马一冲,前方六名护卫便有两人被撞死当场。 “害我公子,拿命来!” 鲍济大吼一声,提刀一砍,立时便将一名刚刚从泥地爬起的护卫砍翻。 项旭也当仁不让,策马踩在一名护卫身上,将他活活踩死之后,这才罢手。 见得此幕,裴和志不愿在此多留,抽出佩剑一剑斩断马车绳索,正要骑上马儿奔离此处。 谁想身旁那泼皮忽然从兜里掏出一袋石灰粉就朝自己眼睛撒来。 石灰入眼,裴和志吃痛不住,趴在地上痛呼出声。 等到他将眼上石灰擦掉,再次睁开眼时,只见自己的护卫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而那侯世贵正领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手下站在自己身前: “敢问通判,谁要害我侯府?” “你……你都知道了?” 裴和志瘫坐在地,嘴唇发抖,眼中也不知是绝望还是恐惧,亦或二者都有: “是林老与府君指使。” 府君侯世贵倒是猜到了,毕竟没有府君的点头,这些西陵的官吏也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可怎会还有那位告老还乡的林老? 不是传闻说他性情温和,乃是位文雅老者嘛? 我家与他何仇何怨?他竟要来害我家。 一个告老的退休官员,一个府君,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针对自己家,背后一定还有他人才是。 不过瞧这裴和志模样,可能也就知道这些了: “鲍济,送通判一程。” 鲍济应了一声,提刀上前,手起刀落间,一颗大好头颅便滚落在泥水中。 侯世贵一行走后没多久,一俏丽身影策马自雨中奔来。 见得一地尸首,秦鸾心中一惊,仔细检查一翻后,只找到了裴和志的无头尸身,其人的脑袋却不知去了何处。 那狗贼,竟这般大胆…… 没等秦鸾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是一道惊雷炸响,一闪而逝的闪电照出周围无头尸首,诡异至极。 是夜,临本县衙。 “良人,怎还不上榻歇息?” 自打跟了谢景以来,他这小妾还从没见过谢景这么努力地办公。 上前伸出玉手推了推正在案前观看文书的谢景,就要将他往床上拉。 却不想却被谢景怒目而视: “你这妇人!休来扰我!” 明日就要对侯府动手,他此时哪还有心情偷欢? 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侯世贵,把侯府置于死地,让他们再没法翻盘。 将小妾骂回榻上后,谢景正要继续奋笔疾书。 不想门外有人来报: “县尊,侯府来人。” 这大半夜的,又是雷雨天气,平白无故来人做甚? 莫不是想求饶不成? 谢景也没多想,起身去大堂一见,发现来的是侯世贵身边一名护卫。 便没好气道: “深更半夜来寻本县,做甚?” 项旭将手中锦盒递上: “我家公子说与县尊交情深厚,不应为小事离德,略备薄礼,以消隔阂。” 谢景没好气地看了那锦盒一眼,也不抬手去接,就任由项旭那般抬着: “夜已深,本县乏了,你滚吧。” “如此,在下便告退了。” 项旭也不管谢景不收,将那锦盒放在地上,便走了出去。 区区护卫,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侯府真是无法无天! 到得明日,我看你们如何跪在我脚边求我饶命! 谢景将茶盏往桌上狠狠一拍,走上前打开锦盒一看。 只见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被装在锦盒内,正是下午才走的裴和志!! 见得此幕,谢景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三魂更是只剩四魄。 一个时辰后。 谢景回到房中,掀开被褥拉起榻上小妾就要行乐。 不想被小妾问道: “良人,你脸色怎这么白?可是病了?不办公了?” 他满头大汗,直接将小妾推到床上: “莫多说,行乐就是!” 回了侯府后,侯世贵让鲁兴安带着这次来帮忙的人去账房支取银钱,又对鲁兴安吩咐道: “与你父说,那位死掉的护卫家人,侯府养一辈子!” 原来在围杀那八骑时,鲍济的那名好友,侯府护卫被敌斩落马下,当场便不活了。 是以到了裴和志面前时,只有侯世贵等六人。 到得次日正午,县衙有人来寻,说是县令又在房中沉迷闺房之乐,不问政事。 还是有事便问侯文博,便将侯文博重又请回县衙。 习过早课后,侯世贵本想去寻黄建元,再谈一谈他之前提的那事。 却发现王臻竟在自己院落外候着。 一起出来的刘玄见了王臻,冷哼一声就对侯世贵道: “切记,君子远小人,也远宫人。” 便一脸厌恶地捂着鼻子拂袖而去。 王臻残缺之人,没了那玩意,小便时常失禁,所以身上纵是有一股恶臭之味。 侯世贵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上前行礼道: “王内监,寻我可是有事?” 其实王臻从一大早就在这院落外候着了,因为侯世贵还在上早课的原因。 他又不敢进去叨扰,便在院外站了一阵: “侯公子,咱家差事已了,是来与公子辞别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章 人生难得一良友 按理说,太监办完差事,根本没必要跟任何人辞别。 毕竟他们这些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群不受欢迎受人唾弃的人。 可昨日一别,王臻几乎整晚都没睡。 他五岁入宫之后,他便再没被当做人看待过。 就连他自己也早已将这种感觉习以为常。 可就在昨日,这传闻中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西陵恶少,又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数十年来也从未出现过的悸动。 是以,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与侯公子说一声告辞,哪怕在院外站上一个上午也无妨。 “内监这就要走?我这都还未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王臻心中更是感动。 自己外出办差数十年,莫说地主之谊,就是正眼看自己的人也没一个。 可这侯公子…… “京中尚有许多差事未办,而且陛下那边也在等着咱家的消息,该回了。” 说完,王臻顿了顿,好像做出什么非常重大的决定一般,一咬牙,便说道: “公子日后若来京师,咱……咱家……请……请……请公子喝酒!”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话说出,便觉心跳加剧,血流变快,心慌紧张了起来。 甚至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他一个残忍之人,朋友也只有宫中的残缺之人。 竟妄想邀请尚书大夫的儿子喝酒,说出去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 莫说侯公子,便是普通一介布衣,恐怕也不会愿意与他坐在一桌。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只见侯世贵豪爽一笑: “那可说好了,届时我至京师,内监若是不请客,我可是不允的! 内监既要走,侯某也有薄礼送上,内监稍候,我去去就来。” 直到侯世贵走了,王臻还没反应过来。 他答应了,他竟就答应了? 就在王臻在这感动得不能自己时,侯世贵已拿着一小瓶子走了出来: “此物涂抹在身,香气可盖恶臭。” 此世虽有香囊,但香味终究太轻。 穿越后,其他地方还好,就是每次如厕时,侯世贵好几次差点没被熏晕在厕所里。 所以就自己鼓捣了一些最简易版的香水以便如厕时使用。 王臻从侯世贵手上接过小瓶,打开一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香味便溢满鼻尖。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浓郁的香味?! 便是西域献上的贡香,也不见得能有此浓香! “侯公子,此物过贵……” 自己都已经手下那些银子了,如此贵重之物,岂能还收? 正要拒绝,不想却被侯世打断: “内监若当侯某是朋友,便收下!” 朋友…… 王臻紧紧握着手中玉瓶,心中却是感动已极,不由得双目一闭,流下两行清泪。 心想此生能识公子,无憾矣。 送走王臻后,侯世贵寻来鲁兴安,让他备了一份薄礼给汪厚送去。 可鲁兴安却有些迟疑: “公子,这几日您已从府中支出不下千两纹银,主母那边……” 又是钱。 没想到前世为钱头疼,现在成了地主,还在为钱头疼: “汪厚给我报信,些许薄礼,还是要送的,你自去送就是,银钱的事情,我自有思量。” 鲁兴安走后,侯世贵就来到母亲院中,却发现母亲不在。 原来是前些日子母亲大宴宾客,向宾客们展示她宝贝儿子的发明后,每天不知有多少帖子来请母亲去赴宴。 这不,今天听说又去城东员外家吃酒去了。 母亲不松口,他自不敢私下售卖新农具。 于是侯世贵只得作罢,等母亲回来再劝说一二。 折返来到黄建元居住的客舍,却发现黄建元在屋内看书看得入神。 当即推门而入: “你这厮,都已半个多月,莫不是想赖在我家混吃喝?” 黄建元将放下,没好气看他一眼。 心想你还好意思说,本来我兄弟二人只是奉命来你侯家捣捣乱,为爷爷出一口恶气恶心恶心那侯浦儒。 结果你非去闯什么山匪窝害得吾弟客死异乡,我若是现在回家,怕不是皮都要被抽翻。 还是再缓上些时日,等父母和爷爷着急了我再回去,父亲当不至于将我抽死: “你来做甚?” 侯世贵也不管他态度如何,拉开一张椅子就坐在他面前: “那日我与你言说之事,考虑得如何?” 听到侯世贵再提此事,黄建元怒而拍案,横眉一竖: “此事休得再提!田亩之事岂是儿戏?!” 见黄建元这般倔强,侯世贵也不想自找没趣。 起身告辞之后,又带着鲍济与项旭来到自己租种的田亩外视察了一翻。 见自己那日用善果换来的后世良种皆已种下,侯世贵这才对二人嘱咐道: “这二百亩田,定要令人好生看管,切莫……” 仔细交代了一翻,正要带着人离去。 不想却在前方却被人阻了。 只见十余人站在道路中将一对母女围在中央,推推嚷嚷,吵闹不已。 见公子驻足观望,项旭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那对母女: “公子,那母亲是唐锦纶的妻小。” 哦?就是那个为了躲自己连夜回乡探亲的母女? 母亲长得倒也漂亮,皮肤细嫩,一看就知道没做过什么粗活,就连那女孩儿生得也是别致。 若是以前的侯世贵,说不得还真就禁不住诱惑。 上前听了一阵,侯世贵才明白两方为何争吵。 原来这些人是唐府以前的细户,临本糟了胡灾后,人力短缺,这些仅有的细户便被别家地主高价挖走。 这些细户走时,刚好赶上侯世贵租种的地开始耕种。 他们瞧上了那些新农具,便求到唐家主母头上,想借用几日。 那唐家主母也是个心软的人,便悄悄将农具借给这些细户用了几日。 不想这些细户今日回唐家收拾行李,竟要将那农具也一并带走。 唐氏哪依?就这般争吵了起来。 “唐氏,这些农具本是我们从家中带来,你不让我们带走,是何道理?!” “大哥,我看这唐氏就是欺负咱们身份低贱,想霸占咱们的财物!” “哼!我说这唐老爷怎么突然将地租给了侯世贵,原来是一丘之貉。” 听得众人议论纷纷,唐氏急得白皙的脸颊上都挂了两行清泪: “你……你们!我好心将农具借予你们,你们怎可……怎可说那农具是你们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一章 好食婴孩侯世贵 一旁的小女孩儿见了,小脸上也写满了焦急,抬手就要用袖去为唐氏擦泪: “阿娘莫哭,莫哭。” 见得这副模样,那些细户倒是有几人面露不忍。 与带头那兄弟两人言说: “要不就算了吧,这唐氏以前待咱们也不错。” 不想那两兄弟却根本不管: “算了?这农具能节省咱们多少气力?” 随后他大手一挥,将那几人推开: “胆怂滚一边!日后莫来找爷借农具使!” 而后兄弟二人抓起农具,就要离开,不想那小女孩却一把跑上前抱住农具: “这不是你们的,不给你们!” 那大哥本来就被扰得心烦意乱,见得此状,当即抬脚就踢向女孩: “狗崽子找死!” “媛媛!!” 见女儿被踢翻在地,唐氏惊呼一声,上前将女儿抱起,见女儿并无大碍,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放声大哭。 那唐媛媛见娘亲哭得愈发厉害,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娘亲莫哭,媛媛不疼,一点也不疼。” 见得此幕,侯世贵叹息一声,带着鲍济,项旭上前几步将那些农人拦下: “把东西放下。” 这几人却是不认识侯世贵的,那带头大哥上下打量了侯世贵一眼,见他衣着华贵,便收敛几分: “我们拿回自己东西,不关你事!” 侯世贵却懒得与这些无赖多说,只微微张口,吐出一字: “打。” 鲍济与项旭二人得了吩咐,便如出笼野狗,抡起拳头就扑向人群。 一时间,惨叫连天响,哀嚎遍地生: “光天化日,你们敢打人!!” “不好了,快去报官啊!” “别打了别打了,东西我不要了!” 待这些细户屁滚尿流也似的跑了,侯世贵这才将那唐家母女扶起: “莫哭了,以后遇上这等事,不需与他们争论,报官就是。” 唐氏将脸上泪痕擦干,拉着唐媛媛就对侯世贵做了个揖: “谢公子搭救,若公子不嫌弃,还请入屋喝些汤水消消暑。” 这母女二人也是不认得侯世贵的,毕竟侯世贵来的那一日,她们可是‘连夜返乡探亲’了。 侯世贵正好有些渴了。 跟着进入屋舍中喝了些汤水后,就见那小女孩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的衣服好漂亮,媛媛以后离开这里,也要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侯世贵好奇问道: “为什么要离了这里才穿?” 唐媛媛一脸理所当然地样子答道: “当然是防着那侯府大坏蛋侯世贵咯!爹爹和娘亲说,我若穿得太漂亮,可能会被那大坏蛋抢走咧!” 侯世贵一阵咂舌,就连鲍济与项旭二人也是尴尬得左看右看,浑身不自在。 “那侯府世贵,也没这么坏吧?” 侯世贵试探性地说道,不想话音刚落,小家伙就跟个小大人似的插着腰摇了摇头: “不然,公子你是不知,那大坏蛋好吃婴孩,一顿能吃八百多个婴孩咧! 爹爹说我小时候长得丑,大坏蛋看了没胃口,我这才保得一条命咧。” 八百多…… 就在侯世贵手足无措时,还好唐氏及时出来解围: “媛儿莫要乱说,那侯世贵吃的不是婴孩,而是婴孩心肝。 公子你还不知道吧?听说那侯世贵得了种怪病,只有吃满一千个孩童的心肝,才可医治。 不仅如此,我以前还听我家细户说,那侯世贵乃淫鬼转世,曾偷偷溜去他家猪圈,把他家母猪给……” 不等唐氏说完,侯世贵便起身告辞: “我家中还有些事,告辞了。” 唐氏见他要走,连忙追问道: “还不知公子姓名?” “雷锋。” 侯世贵跟逃也似的带着鲍济二人逃离了唐家后,这才一脸纳闷地想道。 怪不得人人皆知我恶贯满盈,随便找个本地人一打听,尽是不堪入耳之言。 再说临本县衙外,秦鸾一手提剑,一脸纳闷。 毕竟那通判与县尊交好,这她是知道的,侯世贵劫杀通判,如此大罪,县尊定不敢包庇这恶贼。 可县尊为何不见自己? 正疑惑间,她就见几名鼻青脸肿地农夫从县衙内走出。 听其交流,似与那狗贼有关? 秦鸾心中好奇,跟上去一听,这才知道狗贼竟又在城外施暴,纵恶仆打伤这些可怜农夫。 农夫告到县中,县尊一听这些人描述施暴那人的模样,竟被吓得跌坐在地,同时还令衙役杖了这些人每人十下! “唉,想不到那人居然是侯世贵,咱们还活着,都算祖坟冒青烟咯。” “可不是咋地,日后啊,咱们还是绕着她们走吧。” “唉你们说,侯世贵平白无故帮那唐家母女做甚?莫不是看上二人了?可以他的性格,直接抢来不就行了,何必……” 这些人渐行渐远间,声音也渐渐细不可闻。 待人全都走后,秦鸾才从一处巷子内现出身形。 县尊竟如此包庇这狗贼,看来以我一人之力,想要对付他,千难万难矣…… 想罢,秦鸾步履轻盈,正要出城,不想迎面却撞见了正要入城的侯世贵: “狗贼!!” “你这娘子,我家公子饶你性命,你怎还恶言相向?” 鲍济与项旭二人上得前来,护在侯世贵身前。 秦鸾不欲与这些人多言,一咬银牙,转身掠过三人,便离了县城。 倒是侯世贵一脸纳闷,心想我又怎么着她了? 过得十余日,大楚京师中。 在庞大的京师中央,有一高大巍峨又富丽堂皇的建筑群。 大楚皇城。 刚刚回到京师的王臻在验明正身入宫后,正要回房歇息。 不想却又人来催他去太和殿面圣。 太和殿?那不是陛下与大臣议政之所吗?怎地匆匆唤我前去? 心中虽有疑惑,王臻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到了太和殿外,便听得一声愤怒的咆哮声自殿内传出: “胡儿屡扣我边,这城如何修不得?!” 是陛下! 王臻悄悄抬首一瞧,好家伙,只见太和殿内,尚书与中书,门下三省,所有能说得上话的臣工都在殿内。 “陛下三思,如今为开那连通南北的运河,朝廷已征民夫百万,仓促之间出兵塞外,筑一坚城,太伤民力。” “胡儿不过小疾,只需遣一郎将,出塞击胡即可,不需如此大费周章。” 听着群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反对自己在塞外修建坚城,以抗胡人的计划。 当今的大楚天子,杨河深吸口气,目光一凝,就看到了在殿外候着的王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二章 阉贼安敢蛊惑陛下 想起一事,便对身旁内监道: “唤那内监进来。” 王臻被唤入殿内,头不敢抬,气不敢踹,只老老实实站在偏僻角落,听陛下问道: “那物查得如何?” “回陛下,那物却如刘老所言,瘦弱书生,日耕十亩田毫不费力,此乃奴亲眼所见!” 日耕十亩?这内监竟敢当着众臣工的面在陛下面前如此妄言,莫不是想效仿那赵高指鹿为马的典故? 身为大楚臣子,食天子禄,众臣工怎能容一阉人猖狂至此: “狗奴!竟敢妖言惑主!” 面对千夫所指,王臻眉毛都没挑一下,只老老实实低着脑袋,不动声色。 可却架不住有那一心想做直臣,烈臣的臣工上前一脚就将他踢翻在地,举拳就打: “阉贼!你是受谁指使来蛊惑陛下?!” 殿上动武,早有先例。 大楚开国太祖曾沉迷美色,数月间不理朝政,甚至还有妇人干政之事发生。 后开国十二臣之一的武将霍冲一怒而起,在殿上将那妖女当场捶杀。 太祖方如梦初醒,直言幸有霍卿! 然后就励精图治,再不沉迷美色,至于那霍冲,威风没多久就被判了个谋反的罪名给灭了族。 不过自此先例一开,总有那想做直臣,烈臣留名青史的人在大殿上动手。 如此延续百年,也算规矩。 况且今日所殴之人,只不过是一名内监阉人,便是殴死了,至多也不过罚俸三月而已。 如此可以表现一番,又不需受到太大惩罚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 所以便是七十老叟,也战战巍巍地挤进人群给了王臻几个大耳刮子。 大楚天子也不会为一阉人恶了三省官员,只待那王臻被打得头破血流,手足折断,躺在地上嗷嗷惨叫。 这才吩咐殿前侍卫拉开百官,对王臻道: “你上前来与朕细说。” 王臻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行至陛下身侧,就将西陵之行所见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西陵?! 侯府? 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站在人群中的侯浦儒听得这些字,忽然想起数日前自己接到的家书曾言: 侯世贵发明了一农具,可日更十亩地而不伤地力。 他知道妻子向来疼爱这逆子,只当这逆子又犯了什么错,妻子来信想为他在自己面前讨个开心。 便没当回事。 谁成想,这事怎就捅到了陛下耳中?! 侯浦儒在这震惊万分时,殿上的皇帝也是心有疑惑。 这内监身上浓香逼人,浑不似其他内监那帮恶臭扑鼻,与他说话,倒是轻松很多。 听完禀告之后,他便点头满意道: “此事你做得不错,日后就留在朕身边。” 而后他一转头,看向殿下群臣: “尚书大夫侯浦儒何在?” 完了,陛下定要问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侯浦儒心中一慌,在心中将那不成器的儿子给骂了一顿。 “阿嚏!” 见得公子平白无故忽然打起了喷嚏,项旭关心问道: “公子可是凉了?我再找几件衣服为公子穿上。” 近日天气转凉,倒是多发病症的季节,不过侯世贵还是摆了摆手道: “无妨,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如何了?” 项旭答道: “我去看看。” 听得此话,侯世贵这才放心,又对鲁兴安言: “秋收在即,去与鲁叔说一声,府中演兵操练之事可暂时缓一缓。” 二人走后,身边只剩鲍济一人,侯世贵便领着他来了母亲院中。 即将秋收,他也确实有件大事要与母亲商量一番。 通报入内后,他先是很殷勤地为侯氏捏腰捶腿了一阵,这才像聊家常一般说道: “母亲,近日我随老师读书,所获良多。” 一个多月来,儿子的勤奋努力,侯氏也是看在眼中。 心想这当过帝师的大儒就是不一样,竟能帮我把儿子教好: “你这小子,不过读了一月书就想来我这讨赏了? 你也不看看那些寒门学子,十载寒窗苦读,便是寒冬腊月也耕耘不辍。 再说,叫你读书那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听着母亲滔滔不绝地念叨,侯世贵没有丝毫不耐。 只等母亲说完,这才言道: “孩儿此来,却为讨赏,不过却不是为孩儿讨赏,而是为芸芸众生,疾苦百姓讨个温饱。” 侯氏想也不想就答道: “若是农具之事,不必再说,那物虽是你造出,可事关重大,还得等你父回信才能决断。” 侯世贵却摇头道: “也不是农具之事,孩儿跟老师读圣贤道理,方知天下疾苦,民生哀愁,故……” 说到这,侯世贵走到母亲面前,大礼一拜: “故,孩儿求母亲降地租,给那些疾苦百姓一个温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西陵边地,不类中原,细户耕种一亩田,要将所获九成上缴。 每年口粮,连温饱也不够,仅能吊命而已。 若是家中人多,能干活的人少,怕是每年都要饿死几人。 所以那天麟山的山匪才会剿了又生,生了又剿,如此反复,剿之不尽。 也是西陵为何多匪的原因。 毕竟人都活不下去了,律法道德又有谁会在乎? 就算是那中原,地主也是收八成租金,只留两成给细户糊口。 如此下去,地主愈富,细户愈穷,一生毫无希望,能吃顿饱饭,便是造化。 这也是为什么那日侯世贵补偿被自己鞭打之人后,府中细户,家丁,护卫皆对侯世贵感恩戴德,甚至都有人在家中立了侯世贵的长生牌位。 十两银子,对侯世贵来说不过一件衣料钱,可却足以改变他们一生。 既然心中有善恶之果,侯世贵便只能做好事了。 眼看秋收在即,旁人他管不了,但至少自家这边,还是该努力努力。 他为今天这事,特意准备了一大堆说辞。 甚至还准备了一哭二闹三自尽的把戏,心想无论如何,也要逼得府中为细户减租。 毕竟九一分成,这跟直接吃细户的肉,吸细户的血又有什么区别?实在太黑了。 不说侯氏,侯世贵这一番话出口。 侍立在一旁的鲍济,以及伺候侯氏的那几名侍女都惊住了。 甚至有一名侍女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差点没叫出声来。 公子他……竟要为细户减租! 虽然几月时光,府中下人对侯世贵感官大好。 可这话出自公子之口,还是让她们不太相信。 毕竟就连当时大儒,非大灾之年也不会轻言减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三章 誓与侯府共存亡 众人虽惊,可侯氏犹豫一下,还是言: “兹事体大,需去信你父决断。” 没立刻拒绝?那便好办。 于是乎,这一日,在侯氏院内的下人们,都听得一声惨绝人寰地嚎啕大哭自屋中响起。 众人凑近一听,只闻公子声音沙哑,断断续续,竟在哀求主母为细户减租! “公子所言,感人泪下,直叫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便是那铁石心肠之人,也有一卷泪帘挂于眼下……呜呼……哀哉呀!!” 侯府田外,有一遮阳陋室,檐矮梁低,不过几块破布与木块搭建,人畜杂居,甚为简陋。 此时陋室内,除了侯府养的一些鸡鸭外,还有不少披着破旧麻衣的细户聚于其中,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当过几年书童的后生窦乌与大家伙说着前几日发生的奇事。 这窦乌也是侯府细户,只不过因为当书童时读过那么几本书,大家伙便爱听他说话。 “后来咧?后来咋了?” 见窦乌不往下说,急得陋室内的糙汉子们一个个抓耳饶腮,哇哇问个不停。 窦乌倒是挺享受这种别人有求于自己的感觉,刻意缓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后来再发生何事,我也不知。” 众人立觉没趣,便又开始讨论起来: “你们说,主母会答应小公子吗?” “难说咧,今年又莫啥大灾大荒,主母凭啥给俺们借租? 再说了,小公子造出那稀罕玩意,也帮着俺们省了不少气力,演兵又给俺们吃喝,还能悄摸给屋头婆娘娃儿拿回一些。 要俺说,这做人咧,就该知足。” “牛蛋说得在理,小公子待咱们不薄,咱们可不敢得寸进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就是!在这西陵地界,咱们干最少的活吃最多的食,老子脸都臊得慌。 再说那日老子得了小公子十两纹银,早在心中定下这条贱命就是小公子的了,求啥减租?!”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短短时间便做下了决定,正要选出几个年岁大的代表去与小公子说不必为了自己等人恶了主母。 不想忽闻室外鼓响。 虽说昨日鲁管家已通知他们演兵暂停,可这些人还是习惯性地鱼贯而出,朝演兵场跑去。 按照小公子制定的演兵规矩,最晚到达的十人,当日饭食可是要减半的。 在吃饭大于天的苦哈哈眼中,没饭吃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于是第一通鼓刚落,侯府外临时设置的演兵场就站满了乌压压的人群。 窦乌自也在人群中,见有几人走上高台。 当先一人,衣着华贵,眉舒目展,最为醒目,正是大家都在讨论的小公子侯世贵。 见了侯世贵,原本熙熙攘攘地人群一下就安静了。 他便上前施礼: “诸位叔叔伯伯安好?” 见得小公子如此客气,人群立刻又沸腾了起来: “小公子折煞我等。” “不敢当,不敢当。” “小公子安好啊?” 莫说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便是窦乌这等稍有些见识的人,见了侯世贵这副姿态,心中也是感到舒畅无比。 见大家的声音又将小公子的声音压了下去,窦乌便高声呼道: “大家莫要再吵,听小公子吩咐就是!” 经他这么一喊,人群又是安静下来,才听侯世贵言: “闲话我也不与大伙多言,家父仁德,家母慈悲,打今日起,凡我侯府细户耕田,皆可自留四成,我侯府,只收六成! 此例,只要我侯府在一日,便存一日,永不变更!”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台下人群,包括台上的鲁管家等人,都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一般。 长着个嘴一动不动,甚至就连眼皮都没砸一下。 若不是秋风时而拂过,带起几片枯黄落叶,侯世贵还以为时间被禁止了。 见得众人这副模样,侯世贵在心中暗叹一声。 本来自己想为他们争取七成乃至八成。 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用了,母亲也只咬着牙给了四成的租子。 不过四成租子,加上自己兑换来的后世良种与新农具,这些人解决温饱之余,倒也能剩富余。 见场面寂静无比,侯世贵只得再开口言: “还有就是,我侯府准备对外开垦开荒,农具府中出,只要你们开垦出荒地,对你们新开荒地,我侯府只收五成租子!与大伙对半分!” 话落,只听噗呲一声闷响,却是一满头花白的老者一屁股坐倒在地,嚎啕大哭: “完咯完咯,俺听着幻觉,时日无多咯!!二蛋!你个蠢娃儿愣着做甚,还不赶紧给俺打口棺材!” 更有人言: “奇怪咧,这大白天俺咋会做梦咧?” 在场众人,包括台上之人,几乎没一人相信侯世贵所言是真。 四六分成和五五分成?? 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 便是圣人在世,恐怕也不敢言说这种事情。 站在高台后方的刘玄心中也满是疑惑,这些日子长平虽说勤奋刻苦。 可刘玄毕竟为人师表几十年了,真勤奋与假勤奋还是能分出。 长平他,虽能将圣人之言都记下,并在今日身体力行,为百姓谋福祉。 可为什么老夫总感觉此子心中对圣人颇为不以为然呢? 不过此子敢为人所不为行此善举,来日定有一番作为。 老夫且用心辅导,断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刚刚策马赶回的侯文博也在远处远远看着此间情景。 不想吾弟,竟做成了此番我想却不敢做之事。 一时间,侯文博心中百感交集,只觉以往自己是错看了弟弟,心中满是愧疚。 倒是那侯氏,一脸的自豪与得意。 倒不是因为侯世贵说她慈悲,而是因为自己儿子今日做的事。 无论如何,终是一件天大的善事。 这世间还有谁有这魄力甘冒此大不韪去做此事? 这就是我生的儿子! 能孤骑入山救师,亦能为疾苦百姓冒大不韪! 天下谁人够此胆魄?! 无论如何,我定要与长平站在一处! 旁人不知道,她这侯家主母当然知道此例一开,长平怕是要直面举世汹汹,千夫所指。 但她不在乎,那些人只要敢伤到我儿,我定要叫他们好看! 倒是台上侯世贵,见众人不信,又费了好大力气才与众人解释清楚他们并不是在做梦,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此,那老者非但没有停止啼哭,反而哭得愈发大声。 只见他一把将自家孙子抓来,恶狠狠言: “二蛋,记住!日后小公子的命,就是你的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四章 讨母欢心 余下众人,也是感动万分,眼角挂有泪帘,忍不住高叫道: “公子大恩,再生父母!!侯府大恩,长存久安!” 其实这些农民也叫不出这些句子来,而是那窦乌率人喊出。 实在是他听到周围有人零零碎碎喊了几声公子定能长命万年,甚至还有万岁之言。 心中大惊,生怕为公子惹麻烦,便随便想了个词大声喊出。 他虽读过些书,可由于出生寒门,也不认识什么达官贵胄,根本无人会为他举孝廉。 自己这辈子已是出仕无望,在侯府做细户,有几口粮吃,已是满足。 不想今日公子竟为自己这些细户求得如此厚恩,若真按这规矩实施,莫说几口粮吃,日后就是想讨上婆娘传宗接代,也非难事啊! 就在他满心激动时,侯世贵却在台上说道: “诸位叔叔伯伯,邻里乡亲,西陵地广人稀,无主之地甚多,若要开垦,请去鲁叔处签字画押,登记造册,以领农具与种子。” 其实开垦荒地才是侯世贵真正想要的东西。 西陵广阔,原本就人烟稀少的边地闹了胡灾后更是荒芜。 数目众多的荒地,再配上新式农具与后世良种,不说结善果,便是大展宏图也不是不可能! 荒地一开,良种一种,侯府明面上虽是减租,可实际的收获只会有增无减! 又与众人解释了一番,待大家伙都争着抢着要去鲁管家那登记造册后,侯世贵这才从台上走下。 不想刚走下台,就见着二哥,老师与母亲站在一处。 三人表情不一。 母亲脸上骄傲与自豪之色溢于言表,看样子颇为开心。 而老师目沉似水,也不知在心中思量什么。 二哥却一脸纠结,见自己来了,连忙上前言道: “长平,开荒垦田,按照流程,需先至县衙报备,登记,造册,经文吏审阅无误后,交予主薄复查,最后还要县尊与县丞一齐……” 侯世贵不愿听他这二哥啰嗦: “我县县丞之位空缺许久,县尊又只顾闺房之乐不问政事,这些事还不是二哥你一句话可决?” 侯文博还是一脸难色: “话虽这般说,可按规矩……” 听着二哥又在耳边滔滔不绝说起那些大道理。 侯世贵一声叹息,也不想与二哥争执,只老老实实在一旁听完,才点头道: “二哥说得是,小弟孟浪了,待细户们登记造册完毕,我这就差人送去县衙,规矩不可坏。” 听得侯世贵这般说,侯文博这才长松了口气: “世间万物,无规矩不成方圆,长平能明白此理,为兄甚慰。” 他却不知,在他说话的档口,侯世贵却对身旁鲍济低声言道: “去县衙知会那谢景一声,日暮之前若批不下来,便送他去陪通判。” “喏。” 鲍济领命而去之后,侯文博不知内情,也没当回事。 将开荒之事说完后,又言道: “长平你且放心,待县衙审核过后,我会想法将你的提议安在县衙上,那些乡绅就算想找麻烦,也不至于找到你头上。” 没想到二哥竟还有这一层顾虑在其中。 侯世贵也知道那些乡绅为何会找自己麻烦。 毕竟自己这边降了租,他们降是不降? 若不降,他们的细户难免会有所怨言,莫说消极怠工,甚至有可能会私跑来我家。 现下西陵人丁凋零,各家诸族田亩又多,少了一个细户都会心疼不已。 若降,那对他们来说更是与割肉无疑。 无论如何,自己此次都算是把临本周围的乡绅得罪得死死的了。 虽说他不怕,可是能少些麻烦也是好的: “如此,便有劳二哥了。” “你我兄弟,无需客气。” 侯文博匆匆走后,侯氏也开口道: “我儿莫怕,天大的事情,也有我与你父给你抗着,只要不为非作歹,你尽管放手施为便是!” 见母亲与哥哥都在关心自己的安慰,且都不留余地站在自己面前要为自己抵挡风雨。 想到自己为了结成善果,便逼母亲降租减息,还有他们来为自己善后。 感动之余,心中也好一阵愧疚。 这个妇人不过只是想保护她的儿子,想让她的儿子好好的罢了。 可自己却利用了这份感情。 而她的儿子,早在那天叶氏的一刀之下,已然身亡。 而自己既然承了这具身体,那么我便是侯世贵,又有何妨?! 穿越数月,侯世贵终于在这日彻底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庭与身体。 既然母亲望子成龙,我便不会叫你失望: “母亲,我近日新作一诗,可要听听?” 侯氏捂嘴一笑: “哦?我儿竟又出大作?我倒要听听。” 之前侯世贵也时常冒出些所谓诗词来,不过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打油诗。 便是如此,侯氏也会耐心细听。 这次她却以为,侯世贵又是想到什么粗词烂调的打油诗想来自己这里献宝了。 于此同时,几人身后不远处,那窦乌看几人聊得正欢,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说话。 他此来是为当面感谢侯世贵能行此泼天善举,毕竟读了几年书,窦乌胸中还是有几分书生意气的。 得了别人天大地恩惠,理应也该当面致谢一番才是。 见到几人正在聊天,他便悄无声息站在一旁,只待几人说完再上前致谢。 “小公子的大作,奴家也是很想听听呢!” 侯氏身边的婢女响起侯世贵之前作的那几首歪诗,也行面露好奇,想看看这胸无点墨的小公子今次又要出什么歪诗。 侯氏最是护短,也颇重感情,所以对于身边的人也是放任不少。 导致这些贴身婢女不似旁人家婢女那般拘束。 倒是刘玄,一脸疑惑: “为师记得,还未教你作诗。” 由于太过担心侯世贵的人品问题,这些日子来,刘玄教给侯世贵的,尽是些做人之道,君子之道。 诗词之道,却是半分为涉。 侯世贵笑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听得此言,刘玄目放异彩,口中喃喃,似在自语,又似在惊叹。 众人听了,无不流露惊叹之色。 就算项旭,鲁家父子与那些婢女,虽不懂诗词,却也知刚刚小公子随口一出,便是一首好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五章 骇人听闻 不过侯世贵可不想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作诗,只是为了讨母亲欢心,除此之外别无它求。 于是便吩咐道: “我今日所作之诗,不可外传,不可与旁人言。” 四下应声称是。 就连他那老师,大儒刘玄也是被侯世贵一句诗勾得心头痒痒,无论侯世贵出什么条件,他都痛快答应: “为师应了就是,你打算为你母亲作何诗啊?” 侯世贵微微一笑,朝母亲恭敬一礼: “还请母亲出题。” 侯氏算是被侯世贵刚刚那首诗给惊到了。 心想我儿竟有如此大才!往日我怎么没发现? 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但又怕出的题太难打击了孩子的积极性,便言道: “你便以当下势局作诗一首。” 侯氏话音刚落,刘玄便皱了皱眉头。 当下势局,范围是在太过广阔,小至一花一木,大至天涯海角,天下万物,都可称为当下势局。 侯氏出的这题跟没出一样。 这侯氏还是太过溺爱其子。 心下一叹,便听侯世贵念道: “青海长云暗雪山……” 青海,前朝旧称? 不是说长平从未出过西陵吗?何时去的那处? 没待他想明白,又听下一句: “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西陵才遭胡灾,各家几乎都有相识之人或被胡儿劫掠为奴,或被胡儿残杀而死。 加上百年纷争,西陵人与胡人可算得上是世仇了。 便是刘玄才在西陵呆了数月,也觉胡儿可恨,何况这些土生土长的西陵人? 是以侯世贵此诗一出,众人除酣畅淋漓外,又觉一股痛快复仇之意席卷全身。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侯氏将这最后一句念了一遍,便一脸振奋: “好!终有一日,我大楚铁蹄定会重返大漠戈壁!” 西陵人彪悍,便是妇人也有一腔热血,更别说旁人。 项旭一脸激动,看着自家公子的目中也是精光四射,不想公子竟有此大志。 旭此生,定为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便连那几个婢女也是连连拍手叫好,真情流露,发自肺腑。 他们却不知,侯世贵作此诗,只是为讨母亲开心而已。 至于将来率领铁蹄重返大漠?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也不是他该想的。 但身旁几人不知道啊,那刘玄身子微微颤抖,似激动难抑。 不想我徒竟有此大才,看来除了陛下外,老夫门下,将又添一得意门生! 不止他们,就连他们没注意到的窦乌也是一副目瞪口呆之色。 听了这两首诗后,他只觉自己这几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有心要与旁人分享心中喜悦,可公子又交代过不许说出去。 但是……若我记在纸张上一人悄悄看,总没问题吧? 他想得入神,便连侯世贵等人走了都没发现。 回府路上,见得母亲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侯世贵便觉这两首诗自己抄得值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府中,还没等他略作歇息,老师非要拉着他去读什么兵书。 次日,一道比胡人来袭更让人震惊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临本。 县尊体恤民情,与侯府联手,为其细户减租!!! 那些侯府细户,竟可得四成所获!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城东张府,临本县的乡绅,除了唐锦纶外,几乎齐聚于此。 一肥胖男子怒发冲冠,一边狠命拍着张老爷子心爱的红木桌子,一边高声叫道: “简直是骇人听闻!!谢景他想做什么?!可有人去打听了?!” 这人每拍一下桌案,张老爷子的心脏便要跟着跳动一下。 可临本乡绅俱是在场,他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小气。 见周围乡绅全都将目光投来,张老爷子也顾不得爱惜自己的桌案,开口便言: “诸位稍安勿躁,此事我已问家弟。” “县尉如何说?” 众人连忙问道。 张老爷子叹了口气: “家弟言说,县尊已半月有余不理政务,昨日侯府家丁来访之后,便又火速披了那文。 老夫怀疑,此事与侯府脱不了干系。” 不料张老爷子此话刚落,便有人言: “不可能,他侯府便是傻到了家,又怎会做这亏本买卖? 留给细户四成所获,那他侯府吃喝用度如何维持? 除了田亩以外,他侯府可是一桩生意也无。” 张老爷子一听,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又说道: “可我那家弟所知,也就是这些,如今县衙上下,除兵卒外,尽被侯府文博一人把持,想要探听,也没了门路。” “也不一定……” “哦?周老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侯文博此人迂腐之极,不通情理,但他那弟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侯府遭遇此事,那侯世贵定知道是些什么,我们不妨从此处下手。” 周老言罢,在场诸人皆陷入沉思。 那日侯世贵宴请诸人,大家可都是离席而去,驳了他的脸面。 这人最是记仇,此时去寻他,定讨不了好。 可若不去寻他,大家伙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就在乡绅们愁眉不展时,忽而一声脆如银铃的悦耳嗓音响起: “爹爹,今日不去府城吗?” 众人望向来声处,只见一豆蔻少女,笑颜如花,正在门外往内张望。 张老爷子本就心烦意乱,被女儿一吵,更是不耐。 正欲挥手赶人。 不想那周老却忽然说道: “许久不见,玲儿竟长这般大了,可曾婚配?” 张玲脸颊一红,底下头去: “周伯伯,爹爹说玲儿还小,还要再等几年。” 周老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张口叹道: “你这年岁,却正是适合。” 说完,便将目光投向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心中一震,略作思虑,便做决断: “此事,可不是老夫一个人的事。” 他这是开始讨价还价了。 —————— “什么,那张老要将女儿与我婚配?!” 本来正准备带领大家伙去垦荒的侯世贵被母亲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和我婚配了? 那张老头是哪里想不通了? 莫非他那女儿,未婚先孕,找不到人嫁了不成?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什么名声,侯世贵是清楚得很。 在西陵境内,他是没指望能找到个良家小姐婚配了,而且他现在未至弱冠,也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六章 奇耻大辱 不想竟突然闹出这幺蛾子事。 侯世贵本已思虑过那些乡绅世家对自己的反制措施,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们对自己的反制竟然是……嫁女儿? 明知我声名狼藉,还把女儿嫁给我,这不是把女人往火坑里推吗? 见母亲眼中饱含期待,他也知母亲盼望自己早些成家。 可自己还有许多要事,与张家结姻,对自己的帮助也不会太大。 这是个亏本买卖: “母亲,狼居胥以匈奴未灭,无用家为,今胡儿未灭,孩儿……孩儿也不想成亲……” “胡闹,那胡儿就是草原上的跳蚤,杀了又生,岂是杀得完的?! 难得有良家小姐看上你,婚姻大事,可容不得你胡闹! 我先去信给你父再说。” 见拧不过母亲,只得作罢。 被这么一闹,侯世贵也没了心情再去垦荒,刚出院落,就见一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跑出: “小公子。” “是春儿啊,何事?” 那婢女见侯世贵停下,扭扭捏捏,从门边提起一筐鸡蛋就要塞给侯世贵: “这是爹爹与邻居们托我送来,千叮铃万嘱咐要公子收下” 鸡蛋?这年头平民百姓吃粗粮都吃不饱,居然凑出一筐鸡蛋送给自己…… 稍一回想,侯世贵便记起这春儿的父亲,好像也是府中细户,这框鸡蛋,应是感谢吧。 明知鸡蛋对他们来说珍贵无比,侯世贵还是毫不客气地将之收下: “正巧我这几日想吃鸡蛋,替我谢谢诸位叔叔伯伯。” 见侯世贵收得这般干脆,春儿面露喜色,只觉一桩心事已了: “公子的话,春儿定将带到。” 见她要走,侯世贵连忙说道: “且慢。”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父可准备垦荒?” 原是这事,春儿松了口气,点头道: “爹爹与邻家正要去西边无人处开垦些田亩,毕竟五五分成,爹爹可是心动不已咧。 我也正要去为爹爹送饭食。” 侯世贵也刚好要去看看第一日的垦荒情况,便言道: “我与你一同去。” 说完,又对身后鲍济与项旭二人道: “项旭,你去衙中与二哥说一声,务必要将周围盗匪缴清,不可让盗匪伤了家中细户。 鲍济,你去一趟张家,告诉他,想买通我银钱铺路就是,不必卖自己骨肉女儿。” 正好我正愁怎么填补府中银钱亏空,不想这就有人给我送钱上门。 二人走后,侯世贵便与春儿朝西行去。 春儿不会骑马,侯世贵便与她同乘一马。 给这小丫头羞得面皮发烫,手足无措,大气也不敢踹一下。 侯世贵颇觉有趣,正要逗弄一翻。 不想前方道上,忽然策来三骑,定睛一看,其中一人还是熟人。 虽是熟人,侯世贵也不愿与这人多言,正要打马避让,不想这三骑却加快马速朝自己奔来。 转眼间,侯世贵便被三骑围在中央。 那三人凶神恶煞,腰间挂有兵刃,显是来者不善。 感觉到春儿身体微微颤抖,侯世贵抬手一按她肩膀: “莫慌,临本县内,本公子怕过谁来?” 说完,他又抬首瞧向三人中唯一女子: “秦姑娘这是做甚?” 三骑中有一骑,正是秦鸾。 另外两骑,侯世贵却不认得。 秦鸾只是静静看着侯世贵,这狗贼身边只有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要杀他,此乃良机! 杀意自她身上爆发,就连周围两骑也能感觉得道: “小姐,这就是你常说的那狗贼侯世贵?” 当着侯世贵的面,这两人一点儿也不避讳。 瞧身上那一身杀气,又称呼秦鸾为小姐,当是边军无疑。 秦鸾的眼睛宛若野兽,冷漠里是掩饰不住的凶狠,语气更是冰凉无比: “日后我归西陵时,便是你认罪伏法之日!” 临本是通往中原必经之路,又听秦鸾这么说,侯世贵恍然大悟: “秦姑娘原是要去中原,侯某事务繁忙,就不送了。” “哼!” 秦鸾冷哼一声,带着两骑打马便离开了。 倒是侯世贵有些好奇,秦鸾在西陵好歹有个西陵侠女的称号,而且其父母都在西陵。 平白无故去中原做甚?瞧她这副样子,好像还急着赶路,居然连揍自己一顿出气的时间也没有。 不过无论如何,走了个冤家总是好事。 此时张府,张老爷子正客客气气地将鲍济送出张府: “烦请这位壮士回报侯公子,不日张某定有厚礼送上!” 将鲍济送走后,张老爷子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语气也颇为冷漠: “姓侯的,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在他想来,自己主动上门提亲,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那侯世贵,这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这侯世贵竟然觉得玲儿还没那些金银好。 这不是指着鼻子来羞辱老夫吗? 受此大辱,老夫他日定加倍奉还! 遣人去将各家宗长唤来后,张老爷子总觉得自己被那姓侯的拒魂,乃是奇耻大辱。 不愿让这些人看自己笑话,便言道: “那侯世贵不好女色,只好男色,之前遣人来说,只需些许金银他便会告诉我们减租事情,所以我女儿也不用嫁了,大家伙凑钱吧。” 不料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言: “不对吧,我来时曾见那侯世贵与侯府婢女共乘一马,一路有说有笑,很是欢快。” 共乘一马? 场中众人一听,便齐齐意味深长地瞧了张老爷子一眼。 虽什么也没说,但众人眼中的讥讽、嘲笑之意,人老成精的张老爷子哪会看不出? 又商讨一阵,定下各家出多少银钱后,张老爷子正去取纸写契。 不想回来时,却听堂内已议论开了: “怪哉,那张玲长得也是不错,侯世贵怎会拒绝?” “还能为甚?拒绝这般如花娇妻,原因无非就那么几个,要么是张玲未婚先孕,要么是张玲八字不符,克夫。 要么就是啊,那张玲在外头有相好的,被侯世贵知晓咯。” “哈哈,我还道这老张管教有方,谁成想,老张家中,也是不堪啊。” “嘘,低声,莫让老张听到。” 侯府小贼!!! 张老爷子越想越气,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老夫定要给他个好看! 想罢,张老爷子面色一缓,便假做什么也不知道走出了屏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七章 牵连无辜 才将众人送走,张老爷子就见张玲红着个眼走了出来: “爹爹,我没有情郎!” 她本以为自己要被嫁给那西陵恶少,乃是一生最为凄惨的事。 谁成想,他竟……拒绝了。 在堂外听着叔叔伯伯们的胡乱猜测,小丫头的心都碎了一地。 自己清清白白,洁身自好,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张老爷子一脸疼爱地摸了摸张玲的脑袋: “无妨,既然那侯世贵不开眼,我便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张家,可不是平日里那任他欺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贱民可比。” 听得此言,张玲一慌: “爹爹你要做甚?侯世贵之父可是尚书大夫!” “为父自有思量,你不用管了。” 得了这声交代,张玲这才作罢,回到闺房之中,左想右想,也觉得自己清清白白。 就因为侯世贵的拒绝,结果那些叔叔伯伯就这样看我。 再过几日,怕是整个临本县都要传开这些谣言了。 都怪那侯世贵! 气得她饭也吃不下,只一个人呆在房中生闷气。 直到入夜时分,有小人来报,说是爹爹为自己准备了份礼物。 便看着七八个下人抬着一个诺大的沙包进了房中。 待他们将那沙包放下后,有人上前打开沙包,只见内里露出一个娇俏可爱又花容失色的少女: “你……你们是谁?”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那些下人反而转头对张玲言说: “小姐,这就是今日与侯世贵同乘一马的侯府婢女春儿。 老爷特令我等将之绑来,让小姐出去。” 张玲此时正在气头上,见了春儿,更是火冒三丈: “那小贼竟喜欢你这种贱婢?!” 春儿一听,便知为何。 今日午间与公子共乘一马之事,可是被不少人打趣说事。 便解释道: “姑娘误会,小公子只是……” 话音未落,忽觉脖颈刺痛难当,正要抬手去摸,那血水便从脖颈伤处咝咝乱溅。 “救我……我……不想……不想死……” 春儿躺在血泊中,又是恐惧又是不甘。 好日子才刚刚来,爹爹和娘亲还说要为我寻个好人家,小公子也便好了,今日还与我说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为何……我不想死…… “小姐……你……” 那几个仆从也是惊呆了,本来老爷的意思,只是让小姐教训这贱婢一顿了事。 毕竟只是个婢女,绑来打一顿想来侯家也不会说什么。 可现在…… 张玲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春儿脸上渐渐没了血色,呼吸也愈发微弱。 这才全身一抖,似受了惊吓般,将那带血的剪子丢在地上: “爹爹……快唤我爹爹来!” 等到张老爷子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时,春儿早就断了气成了一具冰冷尸体。 “爹爹救我,我杀了这贱婢,侯世贵那恶贼定不会放过我!” 见到父亲来了,张玲跑上前去抱住父亲,像个受惊的小孩一般依偎在父亲怀中。 张老爷子经历过不少场面,见得此幕,面色未改,只淡淡言道: “无妨,一个贱婢而已,那侯府岂能因为一个贱婢来寻我张府麻烦?杀便杀了。” 不过他还是嘱咐周围仆从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并让他们扛着春儿的尸体去县外乱葬岗扔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吩咐道: “玲儿你记住,今日你一直呆在闺房中,没人来寻你,你也没出去过,更未曾见过或听说过这个贱婢。” 张玲点头如小鸡啄米也似。 待仆从清理完了房中鲜血后,她才坐回床上,眼中那悔恨之意一闪而逝。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 侯世贵,你坏我名声,我不但要杀你婢女,还要搞得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她却没想,侯世贵早就身败名裂了,何须她多此一举? 次日一早,见父亲要往侯府送礼。 她也特意换了身男装,梳妆打扮一翻后混入随从队伍中,跟着父亲一路行至侯府。 侯世贵一早就在侯府外迎接了,甚至为了此事,还将老师的早课给推了。 毕竟有人眼巴巴跑来给自己送钱,这可不是经常能碰上的事。 将张老爷子迎入屋中,互相客套一番后,就听张老爷子言: “那日在府中言辞粗鄙,顶撞了侯公子,老朽便备了些薄礼,特来告罪。” 说完之后,将礼单一呈。 侯世贵接过礼单一看,各种奇珍异宝也就算了,银钱才一千五百两? 可自己支用府中银钱的亏空如今已经达到了两千多近三千两了啊。 就这,还欠了那些匠人不少他曾经承诺过的‘奖金’还没发放。 侯世贵的脑子不是电脑,在古代想要搞些东西,自然不可能一次就做成。 若不是写的论文就是有关那新农具的,恐怕就连那新农具他也造不出。 哪怕是送予王臻的香水,也是失败之物。 在屡败屡造的坚持下,银钱自然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不过苍蝇再小也是肉,一千五百两也可补上一半的亏空了。 令项旭将那些奇珍异宝送往母亲房中,又令鲍济看着银钱去给鲁管家后。 侯世贵这才笑道: “既然收了长老的礼,那在下也不兜圈子了,长老此来,是想问县尊为何会突然让我侯府减租吧?” 话入正题,张老爷子不由挺直了腰杆: “侯公子可有教我?” 侯世贵轻抚茶盏,声音温婉如玉,可说出的话,却让张老爷子大惊失色: “是我指使县尊。” 张老爷子愣了愣,尴尬一笑: “侯公子莫与老朽开玩笑了。” 他指使谢景?那谢景之前还怕他,可上次联合通判一起审他之事,自己不是不知道。 他两已生龌龊,互相之间并不对付,他如何指使得动谢景? 这也是为什么张老爷子没有怀疑减租之事是侯府所为的一个原因。 在他看来,这减租之事很可能就是谢景对侯府的打击报复。 侯世贵如此说,不过是为了颜面罢了。 见他不信,侯世贵再言: “二哥与母亲私下运作,将减租的功劳挂在谢景头上,是为护我。 为了能少些麻烦,我自也乐见其成。 不过既然今日收了你们的银钱,我自要实话实说,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将张老爷子送走后,鲁兴安走到侯世贵身旁问道: “公子,你真将实情告诉他们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八章 春儿何在 侯世贵点头道: “还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减租一事,触及这些乡绅根本利益。 就是我们不说,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打听试探,反而会凭空多出许多麻烦。 如此,不如坦坦荡荡告诉他们,还有银钱拿,何乐而不为?” “可他们也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侯世贵笑道: “谢景不敢逆我,县衙尽在二哥掌中,倒是那县尉张瑾是他族弟,可他们敢动县卒攻我? 他们能做的,无非使些小动作阴我细户,毁我田亩,或是罗织编造些我的罪名,上府城告我罢了,只要应对得当,倒也无妨。” 你的罪名还用编造么…… 鲁兴安在心里编排了句,就见一面生的白面小生朝公子走来。 想也不想,他本能就挡在公子面前: “你是哪个?” 就连侯世贵也是一脸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得出这面白小生乃是女扮男装,这年头除了那些爱行走天下的江湖人士,谁没事女扮男装? 别好不容易走了个秦女侠,又来个某某女侠想要杀我扬名。 “张府玲儿,见过侯公子。” 她就是张玲? “张姑娘可是有事?” 张玲没回答侯世贵的问题,只是看了看侯世贵身旁的鲁兴安,并不言语。 侯世贵心领神会,要将鲁兴安支开,可鲁兴安死活不愿走: “鲍兄与项兄皆不在,公子你一人只怕……” “你还怕我对付不了一个女子?” 你不就对付不了秦姑娘吗? 这话鲁兴安可不敢说出口,还是老老实实离去了。 他离去后,张玲便问: “侯公子,我来是想问你为何拒我,不过现下我父已回,我得赶在他之前回家,晚上你来……我有要事予你说。” 低声在侯世贵耳边说了处地名后,张玲便匆匆而去。 只留侯世贵一人愣在原地。 晚上去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做甚?这是要和我月下幽会? 侯世贵没做多想,正要转身离去,不想迎面碰上春儿的父母朝自己走来: “小公子……小公子慢走……” “伯父伯母有何事吩咐?” “不敢当不敢当,俺们来寻小公子,只是想问一问小公子可曾瞧见俺家春儿了。” 老头话音刚落,春儿的母亲就说道: “春儿昨日一夜未归,咱们四处打听,旁人也不知,只有人说瞧见春儿最后是与小公子在一块,便想来问问小公子。” “春儿一夜未归?”侯世贵连忙摇头道: “我却是不曾见过那丫头,不过你们也不必着急,我这就遣人骑快马去寻,断不会叫春儿出什么事。” 侯世贵也顾不得二老的千恩万谢,脱了身便回府调人。 二老虽说得了吩咐,可还是不放心,正要再去几个春儿爱去的地方寻寻。 不想迎面走来一白面公子哥: “两位老者,你们可是在寻你们的女儿?” “正是正是,这位公子可是知道俺女儿去哪了?” 那人一脸难色,又小心翼翼地朝侯府方向看了一眼: “这……确是知道,我本不想说,恐惹来杀身之祸。 可见你二人这副模样,也是于心不忍,我若说了,你们需答应我,不许对旁人说是我说的。” 见这人真是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二老一阵激动,什么条件也没遮拦地答应了。 这人才开口道: “昨日我本在郊外游玩,见你们家女儿被那侯府小公子带至无人处,期间,她曾高声呼救,余下的,我就不知了。” 侯府这边,刚刚调遣完人手去找寻春儿的侯世贵正要去匠人处看看他们的进度如何。 不想那刚刚才离开的春儿父母又折返了回来。 一见到自己,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小公子,俺求求你,把俺们家春儿还给俺们吧,俺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了。” 其父磕头如捣蒜,其母更是嚎啕大哭: “俺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公子,您发发慈悲好不好?发发慈悲……” 二人这一阵咋呼,着实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不过这些人得了侯世贵恩惠,心中对侯世贵的感激之情犹如再生父母。 再说公子干这事,这实属正常。 便上前劝道: “小公子能看上春儿,那是你们的福气,且知足吧。” “可俺家春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小公子你让春儿和俺们见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做甚做甚!!是要造反了不成?” 鲁兴安虽只是将侯世贵护着,可刚赶回侯世贵身边的鲍济与项旭二人却是一脸怒意。 上前抬脚就要去踢这二老。 还好被侯世贵及时拦住,并对二老说道: “春儿失踪之事,确与我无关,不过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定会遣人为你们找到春儿。” 好说歹说才将二老劝走,侯世贵又被母亲传唤,又说了一遍自己与春儿的失踪确实无关,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房中,侯世贵开始思索起来。 最近细户开垦荒地,县中已派有兵卒清剿附近盗匪。 春儿不会骑马,不可能走太远,没道理会遇上盗匪。 可能只是这小丫头贪玩,去哪野去了吧? 侯世贵也没当回事,遣人外出寻人后,用过晚膳,他便如约来到与张玲约好的地方等候。 谁成想他一个人在荒郊野岭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他这才知道自己定是被那张玲给耍了。 要是以前的侯世贵,估计这会儿要冲去张府给那张玲一个教训。 不过他可不想为这等小事动肝火。 回了侯府后,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遣出去的人终于寻到了春儿,只不过…… 城外乱葬岗处,尽管衙役已将现场封锁,可还是架不住围观的人群拼命往里挤。 不时响起几声惨绝人寰地嚎啕大哭,让场面更显热闹。 侯世贵带着鲍济等人打马而至,就感到周围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钉在了自己身上,且满是怒意。 这些都是前来看热闹的临本县百姓。 侯世贵虽然以往胡作非为,好歹没闹出人命。 可现在,听说这可怜的小丫头之前就是跟他在一块儿。 根本不用断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惨事,定是这厮所为! 看着众人敢怒不敢言地模样,侯世贵轻叹一声,便吩咐鲍济开路。 那些衙役见了侯世贵后,也是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待侯世贵进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哭得双眼通红的春儿父母。 再就是……衣衫不整,遍体鳞伤地春儿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再没了那日羞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四十九章 取来张家族长首级 侯世贵刚下马来,就见春儿母亲张牙舞爪朝自己跑来: “你还我春儿命来!” 项旭与鲍济二人连忙上前将之拦下。 于此同时,正在一旁与守捉郎梁毅说着什么的守墓人听见这边响动,朝这一看,便一手指向侯世贵惊呼道: “就是他!昨日晚间,我见他孤身一人在附近徘徊半个时辰之久!” 梁毅一听此言,便对周围几个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几名衙役不动声色将侯世贵一行人给围了起来。 梁毅正要上前盘问,却见鲁兴安横刀在前阻拦,面色一沉,也不走近,只远远对侯世贵问道: “侯公子,昨日晚间,你来此处做甚?” 侯世贵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平静无波: “佳人有约。” 不想他话音刚落,周围就有那实在听不下去的百姓喊道: “佳人怎会约你来坟地!!大家伙,这侯世贵今儿敢害别人女儿,明日你等安敢相信家中女眷不会被他害了?!” “梁守捉,抓了这狗贼!” “趁现在侯府来人不多,杀了他以绝后患!” 听着周围叫嚷,鲍济三人当即将佩刀抽出护在侯世贵身旁: “谁敢动我家公子?!” 侯世贵却不理这些人叫喊,只默默走到春儿的尸身旁,悲愤难抑,眼中更是泪光闪动。 众人只见他泪流满面跪倒在春儿的尸身旁,脱下身上外衣,为春儿轻轻披上,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身子。 见得他这副作态,周围的叫嚷声不由也小了一些。 而后又听侯世贵言: “春儿,你且安心去,你父母,我养之。” 说罢,只见侯世贵站起身来,朝那满脸悲愤地春儿父母走去。 “你还我春儿命来!!你还我春儿命来!!” 春儿母亲悲愤难抑,见侯世贵走来,抬手就打,却被鲍济与项旭一把拦住。 侯世贵也不在意这些,只开口对二老言: “春儿非我所杀,但确实是因我而死……” 到了现在,他如何还猜不到做下这事的人是谁? 那张玲昨日让我屏退护卫,又平白无故约我来这乱葬岗,最后还爽约让自己苦侯良久。 为的,不就是让人瞧见自己昨夜曾出现在这乱葬岗过吗? 春儿最后是与我在一起,我昨夜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乱葬岗。 说是张玲约我,何人为证? 甚至除了鲁兴安外,都没人见过张玲来我侯府,如此构陷,堪称完美。 张家!! 侯世贵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张玲自然是看不到的。 此时的张玲,正跪在堂中接受父亲训斥: “我明明已令人将那贱婢的尸身埋好,你为何又令人将之挖出?还羞辱一番?!” 张玲低着头一脸委屈的模样,直到父亲训斥完了,她这才红着眼睛抬头道: “玲儿……玲儿昨日听父亲说那减租事,是侯世贵一手策划,便想着为家族出些力……” “出什么力!家族之事,哪有你一妇人掺和的份?! 若让官府查出些什么,你看为父保不保你!” “父亲放心,首尾我已收拾干净,就连那柄带血的剪子,我也趁人不注意丢在了侯世贵的院外。 天衣无缝之下,官府绝不可能查到我们身上! 这次侯世贵惹出人命,哪怕是他父亲也救不了他!减租之事,可息了。” 听得女儿这般说,张老爷子的气也消了些,脸色稍缓: “你呀,还是太单纯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小贱婢的贱命,那谢景对侯府唯命是从,哪会那么轻易就会定他的罪? 而且你约侯世贵昨夜去那乱葬岗附近,他定会怀疑到你头上,为父是担心你。” 听得此言,张玲却不甚在乎,反而一脸不屑地说道: “纵是他怀疑到我头上又能如何?昨日连父亲你都不知我出府了,他空口白话,无凭无证,谁会信他? 天衣无缝之下,除非他是大罗金仙,能回溯时光,不然又能奈我何?” “说得也是,不过既然事情已做下,便给他来个狠的吧,我这就去书信给我府城中的好友,让他们派人下来严查此案。 那侯世贵就算不死,我也要他脱层皮! 哼哼,一个黄口小儿就敢擅动地租,找死!” 张老爷子回去取笔墨的空挡,却没看到他那宝贝女儿脸上一闪而逝地阴霾与狠辣: 侯世贵,你就算是尚书大夫之子,西陵恶少,还不是被我一小女子玩弄鼓掌? 就算你知道是我所为,你又能奈我何啊?? “可……可公子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那张家啊……” 乱葬岗处,听完侯世贵诉说昨日经历的鲁兴安三人当即就信了侯世贵所言。 毕竟他们是侯府中人,知道春儿是主母贴身婢女,小公子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主母。 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主母贴身婢女下手。 鲁兴安说完,鲍济脸上就气得青筋爆现,手握刀鞘,怒道: “他奶奶的!害了春儿不说,还敢构陷公子!!当杀!” 项旭则是眉头紧锁: “此事,那张家做得天衣无缝,怕是无解……便是老爷回来了,怕也奈何不了那张家。” “是啊,我无凭无证,又是头号嫌犯,除非张家自己招供,不然我能耐他们何?” 说着,侯世贵就看了一眼远处春儿的尸身。 昨日笑颜犹在脑,今日却已香消玉殒…… 张家,有仇你冲着我来就是,千不该,万不该,碰那无辜之人,还是我身边的人: “鲍济,回府擂鼓点兵。杀入张府,将张家内上到张家族长,下到张家仆从杂役,都给我捉来此地。” “公子不可!!若无县尊令,无外敌侵,擅动刀兵乃是大罪!!” 听得公子此言,三人惊得差点没以为公子这是得了失心疯了。 项旭连忙劝道。 出乎意料的是,那鲁兴安却一言不发,倒是鲍济满脸不满地拉扯项旭: “公子如何说,我们便如何做,老项,你若怂了,此时退出侯府还来得及!” 撂下这句话,气得项旭面红耳赤地同时,鲍济直接打马往侯府方向奔去。 途中有衙役要拦,他直接抬鞘一劈,直接将那衙役打得满地找牙,便纵马而去。 倒是项旭,被鲍济刚刚那句话气得当场就对侯世贵深深一拜: “旭愿为公子,取来张家族长首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章 义兵尽出围张府 张府内,刚刚写完书信的张老爷子回到大堂,见女儿还跪在地上: “你且起来吧,为父刚刚略作思索,怕那侯世贵困兽犹斗铤而走险伤了你,你先回去收拾行囊,离开西陵往中原亲戚处避上一段日子。 待风声过了,为父再接你回来。” 张玲却不屑一笑: “父亲多虑了,侯世贵如今已背负一条人命,若再伤我,以我家中力量,就是天河府君,也保不了他。 嘿嘿,他现在宛若惊弓鸟,自保尚且不及,哪来胆量伤我?”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仆从匆匆跑来: “老爷……大事……大事不好了!” 张老爷子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满脸慌色: “可是粱守捉来拿人了?” “不,不是,是……” 那仆从还没说完,父女二人就见其后走来一高大身影,抬脚就将那仆从踢翻在地: “奉公子令,抓你等,伏法!” 鲍济一声高喝,侯府来人就冲入屋中,将满脸震惊地张家父女给拿下了。 “怎敢如此?侯世贵怎敢如此!!你们竟敢煽动刀兵?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可侯府之人压根就不听他的,几个壮汉上前就将他及其女扑倒在地,用绳子五花大绑之后,又将之压出府中。 出了府中一看,张老爷子才发现张府上下,就连那些来投奔自己混饭吃的远方亲戚也被捆在了院中。 周围侯府兵丁林立,个个满脸煞气,似要择人而噬。 他还瞧见数十个对自己最为忠心的仆从,包括那日绑来春儿的几人也在内,此时已躺在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鲍济也知道这些人因为春儿之死,公子被冤枉之事心有不满,有心想要发泄一翻。 非但没去阻止,反而还吩咐道: “还能走路的,都押去乱葬岗,给春儿陪葬!” 原本还强做镇定的张老爷子听到这话,当场就被吓得屎尿齐流。 见他胯下生黄,一股恶臭味自他裤裆传来,惹得周围众人一阵哄笑。 至于那张玲,则是完全被吓傻了。 她明明已算尽了一切,那侯世贵无凭无证,绝对翻不了盘。 自己明明才是最大的赢家,可……可那侯世贵怎敢这样? 就好像两个人在下棋,输的人就要去死。 明明自己已经赢了,结果那侯世贵直接把棋盘掀了不说,还要用这棋盘将我砸死…… 世上……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没等她想明白,就有人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外就扯,疼得她只能咬牙跟着张家众人缓缓走出府外。 乱葬岗内,听着衙役往来回报的情况,梁毅只觉心跳加速,思绪纷乱。 侯府义兵尽出! 此事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大乱就在眼前! 实在是这侯世贵实在太过无法无天,加上侯氏溺爱,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纵是正直无两的梁毅,此时也有一股息事宁人的念头: “侯公子,此案尚有疑点,县尊也还未定您的罪……” 他连忙走到侯世贵跟前解释道。 听得此言,侯世贵抬手轻轻拍了拍梁毅的肩膀: “守捉郎无需担心,本公子只是帮守捉郎把凶手带至此地而已。” 梁毅哪会相信? “就算抓捕凶手,也不需出动义兵呐……” “义兵?你是说我府细户与家丁?” 侯世贵莞尔一笑: “守捉郎怕是误会了,春儿在我府中,人缘极好,大家都将她当妹妹或女儿看待。 如今听闻春儿被贼人所害,父老乡亲们只是群情激奋罢了。 与义兵无关,守捉郎可不要捕风捉影呐。” 群情激奋? 擅动义兵的大罪,竟被这侯世贵一句群情激奋给轻描淡写地唬弄过去了? 想着,便听身后一阵鼓噪。 回首一瞧,只见千余兵丁,或抗尖矛,或拿大刀,浩浩荡荡朝此方开来。 周围围观本来本还义愤填膺高喊让梁毅一刀砍了侯世贵。 可侯府义兵来后,一个个嘴巴闭得就跟被人缝上了也似。 甚至不敢将视线往侯世贵那边放,生怕被这恶人记住自己模样。 千余人仗兵而行,这还与义兵无关? 见得这副场面,梁毅知道此事不是自己拿捏得了的,便唤来个衙役吩咐道: “去将县尊,县尉唤来。” 那衙役脚却没动,犹豫道: “我刚从县尊那回来……县尊他听闻侯府义兵尽出后,就……就说要去郊外踏青,三五日内回不了……” 这无胆鼠辈,跑得倒是快! 梁毅在心中将谢景骂了一遍,又问道: “那县尉呢?” 那衙役又答: “县尉倒是着急,可此非战时,无县尊或县丞手令,他也调不动县中兵卒,现在估计还在想办法。” 完了,那些职位比自己高的一个都指望不上。 可自己一专管盗捕事的小小守捉郎,手下衙役不过数十,如何应付这场面? 没等他想出法子,侯府义兵已开至近前。 周围旁观百姓,无不远远避开。 最可恨的是那些衙役,竟躲到了百姓背后藏了起来,生怕义兵看到他们似的。 就连刚刚与自己搭话那衙役,见得这场面,也是眼珠一转: “梁守捉,我这就去催促县尉调兵来救!” 也不等梁毅同意,这县衙两腿一蹬,跟草上飞似的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一时间,场中衙门之人,只剩梁毅一人呆立原地。 他虽不畏强权,可见得那七指阎罗鲍济越众而出,还是汗不敢出,口不敢言。 “公子,张家上下已绑来!” 鲍济说完大手一挥,身后一柄就将那张家父女以及张家的亲戚们都押了上来。 连同那数十个被打得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仆从,也被义兵们扔了出来。 侯世贵回首对被吓得不敢动弹的春儿父母言道: “二位且看我为春儿报仇雪恨。” 此时此刻,那张老爷子见衙役跑光,场中只剩侯家之人,心中慌乱,但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 “侯世贵,侯贤侄,那春儿不过一贱婢!你不必为这贱命犯此大错啊!! 你若要美人,老夫女儿予你就是,再不济,老夫在中原还有些亲戚,可让他们送些中原美人来。 你若为那贱婢动私刑,将我等斩杀在此,便是你父也保不了你! 贤侄,你还年轻,将来荣华富贵还有得享,思虑清楚,万万要思虑清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一章 实情 侯世贵却不理他,只对跪在地上的张府众人说道: “其实我也不愿牵连无辜,毕竟春儿之死,你张府不可能人人都有份。 我所欲者,为春儿报仇就是,但你们应该也不会主动说出是哪个害了春儿,既然这样,我便一起杀了,杀尽你张府上下百余人,总能杀到凶手!” 侯世贵这话说的盛气凌人,惊得张府上下一个个哭天喊地: “不关我事……不管我事啊……” “我只是来投奔张府,什么也没做过,更未害人。” “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春儿是谁。” 侯世贵却不理他们,对鲍济使了个眼神,鲍济高呼一声,义兵中涌出百来人提刀就站在张府众人身旁。 见得身旁义兵摩拳擦掌,磨刀霍霍,那张府之人有几个胆小的当即便吓晕了过去。 就连那张老爷子,也是被吓得说不出话。 这侯世贵来真的! 他真要在这乱葬岗屠了我张府上下百余口人! 坊间传言,这侯世贵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看来还犹有过之! 知道此事,张老爷子心中再不抱任何希望。 满脸愧疚地朝女儿看了一眼。 他能为了个消息把女儿嫁给侯世贵。 如今家族生死存亡之际,玲儿,来年清明,为父定会为你多烧纸钱。 既做决断,他也不再犹豫,正要开口将那夜实情说出。 不想却见女儿一脸悲愤朝自己喊道: “父亲!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见得女儿声嘶力竭,脸上尽是朦胧泪光地模样,张老爷子愣住了。 “你之前为泄愤,残杀春儿姑娘,就已铸下大错,非但不知悔改,还逼我去诱导侯公子前往乱葬岗,更是错上加错! 父亲,女儿求求您,回头吧!!莫要再错下去了!!女儿求您了……” 越是说下去,张玲越是大放悲声,泪如雨落,浑然哭成了个泪人。 听得张玲招供,场中诸人更显愤怒。 之前只是公子言说凶手是张家,可无凭无证,大家伙还是有些怀疑。 如今他们自己承认,不少人都为自己曾怀疑公子而心生愧疚。 心想这几月来,公子所作所为大家伙都看在眼中,非但没再做一件恶事,反而做尽好事处处为我等贱民着想。 我等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还怀疑公子! 义兵们羞愧难当之下,见那张老爷子大惊失色之下要张口说话,便将满腔怒意都发到了张老爷子身上。 “玲儿你……哎哟!!” 张老爷子这才开口,就惨呼一声,被义兵们打得躺倒在地,惨叫不绝。 尤其是那春儿父母,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二老跑到侯世贵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就抬起巴掌自己抽自己耳光。 “伯伯伯母这是做甚?春儿尸骨未寒,快快住手!” 直到被侯世贵带着项旭与鲁兴安拦下了,二老这才哭成了个泪人儿: “公子菩萨心肠,非但不怪俺们冤枉公子,还出兵拿了杀害春儿的真凶,俺们……俺们对不住公子呐!!” 听得此话,侯世贵也是流下两行清泪,将二老一把抱住: “春儿之死,吾亦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见到春儿尸身那刻,吾更恨不得以身代之啊!!!” 说到最后,侯世贵更是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看得周围众人,个个眼含热泪。 这春儿不过侯府一介婢女,这侯世贵竟为这婢女之死流露真情,可见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呐。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地同时。 侯府义兵更是感动万分,他们的身份与春儿一样,只是侯府下人而已,都是一群贱命。 可公子不但为区区一条贱民,煽动义兵抓了本县最大的乡绅张家。 甚至还想以身代之…… 如果说之前侯世贵分银钱,减租息,只是让他们感恩戴德的话。 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已有股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念头在心底生根发芽。 那就是遇上这样的明主,哪怕为他送死也无妨啊! 明主:贤明之君,圣德之主。 自汉昭烈帝刘备以降,世上再无人可称明主二字。 可如今,竟让他们他们遇上了数百年未出之明主…… 尤其是那鲁兴安,又是感动又是振奋。 自打数月钱,叶冷将公子告了之后,公子便变了个人也似,如今更现明主之姿,兴安,定当誓死追随公子左右! 就连那些躲在人群后方的衙役,看向侯府义兵的眼神中也写满了羡慕: “这侯府的下人命可真好,得了前无古人的减租不说,还碰上这么个体恤下人的主子,再想想咱们那县尊老爷……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更有不少脑子聪慧的百姓,早已悄悄摸至义兵身旁寻问侯府可还招细户。 之前侯府减租之事,对他们本就是一大诱惑, 可由于侯世贵恶名太甚,还是让他们有些由于。 如今见得此状,方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一个个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 那些侯府义兵见衙役羡慕,旁人还打破头想来侯府做细户,心中更是骄傲得没了边。 并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只要公子如何说,自己便如何做,再不敢以小人之心猜忌公子! 抱着二老哭了一阵,侯世贵才松手擦干眼角泪痕,亲自走到张府人前,看了一眼张玲: “你所言可真?” 张玲连连点头: “一字无差!句句属实!侯公子,求您放过我父亲,他……他只是一时气糊涂了……” 说完之后,张玲一脸悲痛看向倒在地上被打得不省人事的父亲。 见他已经晕倒,而那几个知道内情的仆从又是奄奄一息不能说话的模样,心中这才放心。 不想侯世贵却摇头道: “放不放他,自有大楚律法说了算,侯某一介布衣,怎可断人生死?” “可你刚刚还……” 之后的话,张玲是再说不出口了。 刚刚侯世贵是在诈自己!! 他根本就没打算要杀侯府一百多口,他只是为了诈出自己这样的胆小之人来将主犯供出! 若是自己咬牙不松口,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直至此时,她才想起早间在府中大堂,父亲说的那句话: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就在她愣神时,侯世贵已亲自为她解开绳索: “张姑娘,别怪我,你也无需自责,错的是你父亲,你也是一个受害者而已。” “侯公子大度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二章 奉公子命送姑娘上路 “岂止大度?简直就是仁德!” 周围众人见侯世贵竟在宽慰那张玲,纷纷为其拍掌叫好。 梁毅令人将张老爷子和张玲指认的几名仆从抓走后,侯世贵便让义兵就地解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就连春儿的尸身也被好心的邻里帮着二老驼回。 侯世贵脸上悲色一收,对项旭道: “项旭,你去县尉处一趟,与他说,张府遭此大事,正是用钱之际。 我愿出钱买他家千亩良田,以做救急,告诉他,不必谢了。” 张府田亩拢共不过就两千亩,侯世贵一买就是千亩。 而且家中田亩,就算家破人亡轻易也是不敢变卖,毕竟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土地,谁敢卖?以后去了地下,还有脸见祖宗? 公子这哪是救急,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不过张家族长杀人栽赃,此事可大可小,若张府想息事宁人,也确实是个趁火打劫的好时机! 项旭一点头,就打马而去。 那鲍济跑到侯世贵身旁打趣道: “公子,我观那张小娘子似对你有意呐,你如今也快要及冠,不如纳个小妾?” 侯世贵却摇头道: “张玲今夜必离西陵,你遣几个信得过的人,在中原与西陵交界处将之杀了吧。” “什么?!” 鲁兴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还好好的,公子又怎么突然要杀张姑娘? 鲍济倒是大大咧咧,丝毫不以为意,领命便去组织人手。 倒是鲁兴安不解道: “公子,你这是为何?” 侯世贵问道: “那日张玲来寻我时,你也在场,她是何时来寻我的?” “这我记得。” 鲁兴安答道: “那日正是春儿失踪,张老爷子来予公子送银钱之日。” “是了,若张老爷子要以春儿之事害我,还给我送钱做甚? 就算钱多得没处使,拿去丢河里也比送给我这仇人要好吧?” 听得此话,鲁兴安不由有些胆战心惊: “公子的意思是,构陷公子之事,全是张玲一人所为?!” 这张玲儿看着天真单纯,刚刚哭得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叫人我见犹怜。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心思竟这般歹毒! 侯世贵脸色一沉: “我怀疑就连春儿之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张老爷子唯利是图,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为了得到一个消息,他能将女儿卖予我。 杀春儿泄愤这种事,没有任何利益可言,他岂会做? 在我想来,他完,见鲍森一脸不信,鲍济冷哼一声: “哼!就知你不信,我来问你,若你心窝中刀,可能活否?” 鲍森想也不想就答道: “那自是不能活!” 说完,鲍森眼露奇射: “莫非……” 鲍济一脸神秘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现回忆之色: “那日,小公子瞧上叶冷之妻,便让我与老项陪他去叶家……” 鲍济滔滔不绝,将侯世贵这几月来所做奇事,所造神物一一说来,听得鲍森膛目结舌,大呼精彩! “……到了今儿下午,人群散后,小公子掐指一算,便算到害了春儿的凶手另有其人,便让我带你等来此,为春儿报仇雪恨!” 鲍济说完,鲍森立马就信了一大半。 主要是侯世贵这几月来所行之事,皆前无古人,匪夷所思,由不得他不信。 可他还是有些怀疑: “可眼下时至午夜,那张玲还未出现,会不会……” 不想他话音未落,前方放哨的汤凉就开口提醒道: “有人来,禁声!” 二人不敢多言,只卧于草丛,拿眼一看。 只见一辆并没有任何标记,车帘前还挂着两扇灯笼的马车自远方缓缓而行。 马车前方坐有一人,透过微微萤火,可见那人面白肤嫩,应是个女扮男装之人! “小公子真真神机妙算了!” 见得这人,鲍森忍不住低吼出声。 不想却惊动了正在驾车赶路的张玲: “谁?!!” 她立刻从马车中拿出一柄长剑,虽不会使,可拿在手上总能给她带来些安全感。 见已败露,鲍济等人也不再躲藏,当即现出身形: “孤身一人,午夜赶车,天底下怕只有张小娘子你了吧?” 见得来人,张玲呼吸一窒: “你是……七指阎罗鲍济!” 鲍济还挺喜欢这才天麟山得到的绰号,闻言咧嘴一笑,抬手朝临本县方向一拱: “奉公子命,来送张娘子一程。” 说罢,就手按刀鞘,领着汤家兄弟与鲍森围住了马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三章 英雄救美逞侠义 至于高正阳,此时还睡得正香。 若不是看他是鲁小子的老师,岂能让他来混赏银! 见得如此模样,张玲急中生智: “诸位壮士,你们瞧我身子如何?只要你们愿意放过妾身一马,妾身便……便任你们差遣……” “呸!” 鲍济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害了春儿的人,老子看得都恶心,小娘子还是莫要挣扎,免得痛苦!” 说完,便抽刀出鞘,大步上前。 见这些人不吃这套,张玲再无办法,只得奋力大呼: “救我!!救我!!侯府之人要行凶了!!” —————— 本想报仇,没成想今日所见,那侯世贵振臂一呼,尽能招来千余义兵。 真是可恨!! 冰凉月色下,繁星点点,秋风阵阵。 树上秋蝉一声接着一声发出最后地嘶鸣,扰得月下行人心烦意乱。 这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可一张年轻地面孔却干净无比。 今日回临本,本想寻侯府与谢景报仇,不成想刚至临本,就让他看到了侯府义兵尽出的浩荡场面。 他虽得大机缘,可不过才几月,哪能对付得了这些? 只得作罢,打算待他日功法大成,再回临本雪恨不迟。 不想才在官道上走得没一会儿,就听到前方有女子求救声响起。 侯府……行凶?! 听得这话,少年眼中寒芒乍现,腿下发力,便朝那求救声传来处跑去。 待前方光线渐亮,他也看清官道中有一辆马车,一楚楚可怜地豆蔻少女正花容失色地坐在马车上。 而她周围,有四个带刀或带弓的大汉,其中一人,正是那侯世贵的狗腿子鲍济: “张娘子,莫白费劲了,你莫不是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深更半夜驾车出行? 你纵是喊破了喉咙,也无人会来救你!” 鲍济也懒得与她废话,拔刀出鞘,月下寒芒一闪,就朝张玲脖颈劈去。 见得此状,少年哪还多想其它?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自指尖一弹而出。 破空声起,随后便是咣当一声响,鲍济砍向张玲的刀竟被那石子弹开: “侯府办事,滚!” 在周围几人警戒的同时,鲍济也大喝一声,想将那多管闲事的人吓走。 不成想换来的却是接连几声破空声起。 汤家兄弟听声辨位,张弓搭箭闻声而射。 两支羽箭带着呼啸风声朝石子飞来处射去。 于此同时,鲍济与其堂兄却躲闪不及,被石子射了个正着。 鲍济皮糙肉厚,倒是没甚事。 可鲍森就惨也,被一枚石子正中左眼,当即血流不止,疼得哭爹喊娘。 于此同时,汤家兄弟张弓又射,可那隐匿于黑暗中的人行动迅捷犹如鬼魅,几箭皆射空处。 “鼠辈!有胆现身一战!” 鲍济大吼一声,瞧准实际提刀冲出,刚将那黑影逼至角落,就见那黑影咧嘴一笑,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运掌一拍。 “是你!!公子算得没错,你果然没死!” 这一刹那间,鲍济也看清来人面容,心神失守间,被少年一掌拍翻在地。 汤家兄弟见状,要上前救人,不但攻势却被那少年一一瓦解,更被打得吐血倒地再不复起。 少年慢悠悠走至鲍济跟前: “那狗贼,也知我没死?” 他一把扯起鲍济头发,将鲍济拎至自己面前,抬手一个耳光就将鲍济扇倒在地。 而后又抬起足尖使劲踩在鲍济脸上,一脸狞笑: “将你家公子约出来,我饶你一命……如何?” “你妄想!” 鲍济怎会答应?话音刚落,那踩着他脸颊的足尖又加了几分气力,踩得他连连吃了几口泥土。 少年这边正在享受这复仇的快意时,不想身后林中,却传来一道不大却清晰可闻地声音: “少年郎,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又何必如此羞辱人?” 转头一看,只见一乞丐也似的老者从林中慢悠悠走了出来。 这内力,我不是对手! 少年心中一慌,不作回答,抬脚就跑。 高正阳岂会让他跑了? 少年郎还没跑多远,只觉一股劲风自身后袭来。 不及念转,停下身来反掌一迎,二人两掌相交间,少年只觉一股奇劲自掌间流入体内,喉头一甜,仰天喷出一汪鲜血。 “上马!” 那张玲不知何时已解下马儿的缰绳,驾着马儿策至少年身旁,抬手一抓,就将少年抓上了马背,扬长而去。 二人跑了没一会儿,张玲便带着少年下马,让马儿继续前行时,她则带着少年朝附近林中躲去。 刚找到安身之所,那少年又是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愈发惨白。 “你……你怎么样了?” 唯恐没了人保护的张玲见少年就要不支,紧张问道。 少年有气无力说道: “那老贼内力奇异,竟能乱我奇经八脉,若无良药,恐我命不久矣……” 于是乎,二人又开始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寻药奇缘,此间种种,自不细说。 次日一早,侯世贵屋内。 看着跪在地上的鲍济四人,侯世贵心中一阵烦乱: “你确定看清楚了,那身手不凡的少年,真是叶冷?” 鲍济点头道: “不会错,定是那掉入悬崖不见尸首的叶冷无疑。 此次我等办事不力,不能为春儿报仇,还放跑了叶冷,请公子责罚!” 收起思绪,侯世贵连忙上前一一扶起四人。 尤其是那瞎了一只眼的鲍森: “日后有我侯某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饭食!” 见公子非但没责罚自己,反而还这般说,鲍森感动至极,对侯世贵又是再拜首。 好言安抚几人,将之送走后,侯世贵又问留在屋中的鲍济: “高老走时可说过什么?” 鲍济老实答道: “高老只说他来西陵,只为寻那人坟冢,那叶冷身上功法,与那人一样,便追去了,却是什么话也没留下。” 完了,又是一个送装逼送功法送经验的。 叶冷那厮分明就是气运之子,掉下悬崖都能找到绝世高手坟冢修得奇功的那种。 高正阳那老头追去,接下来的剧情,侯世贵猜都猜得到结局,只怕高老危矣……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侯世贵也不能叫人强将他抓回来。 只能由得他去,倒是这叶冷,若他日功法有成,定是大患,若有可能,还是尽早除了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四章 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救你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办: “天河已来人调查裴和志之死,你且盯着谢景,若他乱说,便杀了。” 一县之长,说杀就杀。 这要放在几个月之前,鲍济连想都不敢想。 可此时公子娓娓道来,他听得也觉正常无比,只应了声喏,便退出了屋子。 叶冷那厮,若修得盖世神功,定会找我麻烦。 我一介布衣,总不能出个门都带着百八十号人在身边吧? 看来是时候某个官职了,只要官做得越大,我便越安全。 无论是秦鸾还是叶冷,亦或是那心机深沉的张玲,想要动我,也得掂量一番。 春儿被杀,与掌兵的县尉结仇,仇家又修了一身盖世神功。 明明自己穿越以来什么坏事都没做,反而好事做尽,可仇人怎就越来越多? 内视一遍自己脑海,发现恶果长速甚慢,倒是善果正在茁壮成长,侯世贵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还存有一枚善果在脑海内,不到生死关头,这善果侯世贵是不会轻易动用。 余下之途,只能多做善事换点好东西防身了。 正要出门看看有无老太可搀扶,不想一眼就瞧见正在井边打水香汗淋漓的叶青。 上前递过一张秀帕: “莫太累了,府中人多,这体力活还是留给男儿干。” 叶青小心翼翼接过秀帕: “我在府中白吃白住,总是不好意思,想着干点活也好。” 侯世贵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话锋一转,倒是说道: “你兄没死。” 叶青擦汗的动作顿在了半空,双眼死死盯着侯世贵,只待侯世贵下一句: “他非但没死,还练就了绝世神功,已往中原,我估摸着再过不久,他就会杀回西陵踩着我的尸身骂上一句替天行道。” “可公子你……并未做甚坏事……做错事的……是阿兄……” 在侯府一月有余,关于叶冷之事,她前前后后打听了不少,也算是明白原委。 阿兄竟把嫂嫂杀了嫁祸侯公子,此事让她难以接受。 是以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逼着侯公子,只因心中有愧。 “所以啊,待你兄气势汹汹杀来时,你可要为我说些好话才是……” 离了侯府后,侯世贵直接朝县衙行去。 那谢景听说侯府义兵已归后,又带着家眷屁颠屁颠跑回了临本开始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 故而侯世贵入这县衙,如入无人之境。 “汪师爷,近来可好?” 寻到正在喝茶发呆的汪厚,打了声招呼,侯世贵便坐在汪厚身旁。 见得侯世贵,往后立刻露出一脸媚笑: “侯公子若有事唤人知会我一声便是,怎敢劳烦公子亲自上门?” “不碍事。” 侯世贵拜了拜手,问道: “天河来人,可查出些什么了?” 汪厚笑道: “公子放心,除了盗匪外,他们再擦不出旁的事。” 不想侯世贵却摇头道: “这可不好,盗匪哪来的胆子劫杀一府通判?还割其首级?” “这……公子的意思是……” 侯世贵低声说道: “你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余下诸事,水到渠成。” 与汪厚交代一番,侯世贵正要去寻二哥聊些家常。 不想鲁兴安匆匆赶来: “公子,主母召见!” 母亲要见我……完了! 侯世贵自然知道母亲找自己所谓何事,虽得了那些乡绅一些银钱,也将那奇珍异宝都送给了母亲。 可府库里还是有一千五百多两的亏空没有填补。 今日正是母亲查账之日,母亲定要训我! 果不其然,回了侯府后,只见母亲高坐堂中,面沉如水: “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了。” 侯世贵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母亲,你听我解释……” 谁成想侯氏只摆了摆手: “行了,你父发了封百里加急的信件,你看看吧。” 百里加急?这不是朝廷才能使用的特快吗? 父亲这是公器私用啊。 不过母亲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就将自己挪用府库银钱之事略过不提了? 不知母亲有无后手,侯世贵小心翼翼走到母亲身边,接过书信一看,便惊呼道: “这皇帝竟如此好大喜功!!” “放肆!!” 侯氏一声厉喝,吓得侯世贵还以为母亲的后手来了,连连后退几步。 确认母亲没有要动手打自己的迹象,这才说道: “母亲,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动用百万民夫开凿运河,已是不世之功。 现下又要征十万徭役,挺入塞外修筑坚城,还要起兵南下,这不就是好大喜功吗?” 关键是那十万徭役,五万从别地调,剩下五万竟要西陵出! 西陵可是才遭了胡灾,民生凋零,连种地的人手都不够,哪还出得起五万徭役? 而且起兵南下,这又是从何说起? 见侯世贵一脸疑惑,侯氏沉声道: “后面还有一页,你再往下看。” 侯世贵拿出第二页书信一看,方知原委。 这事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 准确地说,是自己那新农具。 父亲信上言,皇帝得了自己的新农具后,龙颜大悦。 直呼有此神器,何愁天下田亩无人耕种? 便又大肆征发民力,想要一展心中报复。 运河与塞外铸城之事,乃是早有定计,只不过是自己的新农具让皇帝生出了两者并行的大胆想法而已。 至于南征……我那新农具,却正是适合开垦南方荒地…… 得新农具之前,南方不过是一些毒虫滋生之地,山路崎岖,粮道难行。 若要就地开垦屯田,不知又要耗费多少民力与物力,可谓得不偿失。 可如今有了新农具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父亲在最后还言,文武百官已群情激奋,正在上本请陛下斩了我这个献物惑主害了天下苍生的妖邪。 不日将有臣工带着陛下的封赏至西陵,让侯府小心行事。 侯世贵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所以说,我连临本县都没出过,就把满朝文武给得罪光了? 还背了个妖邪的名声? 可这农具也不是我献的啊! 老师,你害惨我也!! 本来还想谋个一官半职,现下可好,半职还没谋到,就已树敌无数。 就连脑海内的恶果,此时也在疯狂滋长。 见孩子一脸委屈,侯氏幽幽叹了口气,心想孩子明明是处于好意,决定都是陛下做的。 那些臣工不敢对陛下如何,便想拿我儿开刀,我儿何辜啊! 她开口说道: “长平,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救你,可知是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五章 下马威 能救我者,除了陛下,还有何人? 想罢,侯世贵朝母亲行了个礼: “母亲放心,孩儿知道如何做了。” 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侯氏一人坐在屋中,低声喃喃,似在对侯世贵说,又是似在对自己说: “无论发生何事,我与你父,定会护你平安。” 项旭与鲁兴安见侯世贵出来,便上前问道: “公子,可是发生何事?” 侯世贵撇了撇嘴,满脸不满: “这大楚皇帝可真不是个东西。” 听得这话,项旭还好,鲁兴安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侯世贵脸上。 在侯世贵想来,自己造出那新农具,为他解决了民生大事,他不把自己当宝贝一样供着就算了。 还把自己逼得只能投靠他,以后自己若有什么新发明。 不想被那些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地臣工假借妖邪之名给杀了,就只能第一时间呈现给他以求保命。 虽然皇帝也不知我接下来还会不会再发明出什么,可这一手以防万一的算盘打得倒也响亮。 又过几日,京师来人终于到了。 由于要至天河,先经临本,所以那些臣工倒是先来了侯府处颁奖。 侯世贵不过一介布衣,无官无职,就算发明了利天下之物,顶多也算个好匠人。 所以皇帝并不会下圣旨,特意让人前来颁奖,已是极大赏赐。 可就算如此,经过母亲的张罗,临本周围的世家乡绅还是齐齐赶来见证这不可思议地一幕。 今上要给恶贯满盈的西陵恶少赏赐,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侯府外就为了乌压压一大群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就连谢景也带着县衙中的大小官员早早就候在了侯府外,等着京师来人。 瞧着红光满面的母亲与二哥,侯世贵心中也是有些兴奋。 虽然自己还未弱冠,不可能得官职,不过经这一番折腾,等到明年开春,自己年至弱冠时,再由县中举孝廉就名正言顺得多了。 过不多久,就在一群人翘首以待的目光下,远处官道驰来三骑。 当先一骑,穿着宫服,显然是个内监,其后还跟着两个甲胃鲜明的骑士。 “怎么回事?父亲不是说这次负责监察督造的是工部司员外郎吗?怎只有三人?” 大楚官制,尚书省设六部二十四司,尚书为一部之长,侍郎副之。郎中为一司之长,员外郎副之。 根据侯浦儒信上所言,此次来人领队,正是工部司员外郎。 堂堂一司副手,就算没有浩大声势,也不该只有三人。 而且这三人中,当先一人是个太监,剩下两人披盔穿甲,也不像是员外郎。 此时侯府外,临本县百姓来了浩浩荡荡差不多万余人。 可官道上来的只有三骑,反差过大之下,不少人都目光有些奇怪地看向侯府众人。 那三骑奔至府前,下得马来,谢景就上前问道: “敢问三位,员外郎多久才至?我已备有……” 那内监听得此话,只有些尴尬地答道: “员外郎忠君体国,心切铸城之事,未做停留,已直接率队往天河去了,故只有咱家前来颁布陛下赏赐。” 听得这话,周围众人面现怒色。 虽说也并不明文规矩,员外郎要停下来颁布赏赐。 可此乃惯例,按理,他哪怕停下来喝口清茶都可,偏偏要马不停蹄赶往天河,见都不见侯世贵一面,其中门道,耐人寻味。 一直拱手站在谢景身边的张瑾,低声与谢景言道: “县尊,员外郎不来见,怕是侯浦儒在朝中得罪了什么大臣,侯府大树将倒矣!” 侧目看了眼一脸苦大仇深地张瑾,谢景哪会不明白县尉在想甚? 你与侯家有仇,你自去报就是,何苦非要拉上本县掺和?本县可还想多活几年。 见谢景不搭自己话,张瑾面色一冷,又沉声道: “县尊,官海之事,凶险莫测,若那侯浦儒真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物。 侯家倒霉也算,就怕到时候让人知晓县尊与侯家交好,牵连到县尊啊。” “这……” 谢景立时便慌了起来,天可怜见,自己一生谨小慎微,在家乡苦等数十年,才等来孝廉。 被派至这穷乡僻壤之地,他也没甚志向,只想玩乐一生便是。 至于参与党争,见了裴通判的人头后,他更是不敢再有此想法。 没成想现如今又要做选择,党争残酷,若那侯浦儒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待他们收拾完侯家,自己一小小县令,还不是任打任杀也还不了手? 本以为只在闺房夜夜春宵,便可避免这些,可现在…… 这可如何是好? 见谢景面现犹豫,张瑾便见缝插针: “若没了侯浦儒,侯府不过一介布衣乡绅,只要县尊愿意,随便想个由头除了侯府,岂不简单? 而且县尊如此做,也是向京中的大人物示好,免了那大人物的一番手脚,其高兴之下,县尊飞黄腾达之日不远啊! 难道县尊就愿意一辈子握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不成?” 听得此话,谢景真真正正犹豫了起来。 旁人不知,侯世贵与侯文博,侯氏这三个见过侯浦儒书信的人却是知道那员外郎为何不来见。 若让谢景知道侯世贵得罪的不是某个大人物,而是满朝文武,恐怕他这会都要为了和侯世贵撇清关系提剑斩去了。 谢景尚在犹豫时,侯氏也一脸沉思: 看来那员外郎还真是个忠贞不二地‘忠臣’呐,连与我这个‘奸邪’见上一面都不愿。 “请问哪位是侯府世贵?” 听得内监发问,侯世贵上前应声。 这内监见了侯世贵,当即笑道: “在宫中时,咱家就常听王内监说起过小公子,如今得见,果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呐。” 这太监该不会也是想问我要钱的吧? 侯世贵一脸肉疼,现在自己全身家当,只剩下百来两银票,还倒欠府中千五百两……钱啊…… 不过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就上前搀扶住这太监,顺势将怀中银票塞入太监袖中: “刚问内监高姓大名?” 银票入袖,内监笑得合不拢嘴。 心想果如王臻所言,这侯小公子不嫌弃我等残缺之人,还以银钱相送,非常人也。 便投桃报李: “咱家贱名郑洋,不值入公子耳中,倒是公子大名,在宫内已是如雷贯耳,陛下也时常提及公子,说只恨公子尚未弱冠,不能出仕辅佐陛下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六章 宦官处境 陛下时常说起侯世贵? 听得此言,那谢景什么犹豫,什么担心,瞬间便烟消云散。 侯浦儒得罪那大人物再背景再深,还能有陛下背景深? 当即便板起个脸对张瑾言: “县尉说的这是甚话?侯府乃守法良民,临本之楷模,怎可随便寻个由头除了? 如此罔顾法纪之言,还望县尉以后莫要再提,否则休怪本县不留颜面!” 县尉听得侯世贵竟成了陛下嘴边经常提及之人,也不敢再想其它,只得藏住心中怨恨,连连点头称错。 就连周围的乡绅们,见员外郎不来侯府,原本因为张家族长之死而沉寂下去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谁知这太监的一句话,将众人活络的心思又打入了谷底。 就连陛下都时常提及侯世贵,这哪是自己能对抗得了的? 更有不少机灵之人,已对身旁仆从道: “今日过后,送份拜贴去侯府,就说我府愿租田,只要……只要条件跟唐家一样,他想租多少就租给他多少吧。” 这些乡绅倒是聪慧,如今侯府带头减租,自己若是不减,细户定跑去侯府。 到得那时田亩无人耕种,是一成收获也无。 可若是租给侯府,还可按去年收获分得九成,甚至不需要自己去找细户,侯府自有细户为自己耕种。 比起减租,还不如把地租给侯府划得来。 无论如何,至少都比张家被侯府以低价买去了千亩良田要划得来。 至于旁观百姓,心思根本也没那么多。 只是听着太监言及当今天子经常提起侯世贵,便觉得这已是天大的荣誉与权势了。 能让皇帝天天提起,侯世贵该是得了多大的恩宠啊? 就在众人震惊时,郑洋便也开始宣读起陛下的赏赐。 侯世贵之母侯氏,教子有方,贤德感人,封为八品敕命夫人。 至于侯世贵,在洋洋洒洒一大篇鼓励之言过后,就是几十斤花椒香料之类的西域贡品,还有一对夜光杯。 至于银钱,却是一两也无!!! 该不会是被这太监给贪了吧? 郑洋宣读完赏赐,可以说除了侯世贵以外,侯府人人开心。 带人群散去,郑洋孤零零一人站在原地,连那两个护送他前来的侍卫都不乐意搭理他。 倒是侯世贵笑眯眯地走上前与郑洋客套一番后,才将他迎入府中。 二人方才坐定,侯世贵就没话找话地问道: “郑内监,王内监近来可好?” “托侯公子福,王内监如今已然高升,在陛下身边当差。” “托我的福?” 侯世贵满脸不解,郑洋见他此状,便将陛下喜爱王内监身上香味之事说了。 临了,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说来也是惭愧,我出行前,宫中不少人来寻我,想问公子求得一瓶香水。 就是王内监,也托我来问问,那香水可还有多余了?” 原来是有求于我,我说他在府外当着大伙的面怎么帮自己说话,说陛下时常提及自己呢。 那香水乃是最简陋粗制版香水,只是侯世贵为了应对厕所之臭做出。 材料便宜,工序简单,量倒也多。 这些内监如此喜爱这香水,用来做人情倒是不错: “既然内监们喜欢,我这边令人备上百瓶,郑内监走时,一并带上就是。” 百……百瓶? 听得这话,郑洋不喜反惊,连连摇手: “这……侯公子……咱家身上怕是没这么多银子……” 他们还准备出钱买?? 侯世贵比郑洋还要震惊,然后,他范佛看到了一条通往金山银山的财路向自己展开了。 宫内太监,至少数千,这香水又是消耗品,若人人都用,这就是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路啊! 以后再略作改良,说不定那些宫女,甚至娘娘妃子,世家小姐,也会来买。 到得那时,银钱滚滚而来! 想到此处,侯世贵便故作豪迈,大手一挥: “我与王内监的交情,还谈个甚的钱?! 这百瓶香水虽说难得,价值不菲,可也没有我与王内监的交情难得! 郑内监只管拿去就是!” 说到最后,生怕这郑内监还真就厚着脸皮收下将之当成常事,侯世贵又补充道: “日后若是还要,再谈钱也不迟!” 送……送了? 百瓶价值不菲地香水,竟就这样送了?! 郑洋膛目结舌时,侯世贵已换来鲁兴安道: “击缶,去将府中最后百瓶香水取来。” 最后百瓶? 仓库里那些香水堆了上千瓶,都快堆烂了,公子怎说是最后百瓶? 有外人在,鲁兴安也不好发问,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那郑洋却惊得起身呼道: “万万不可,府中只剩百瓶,公子怎能尽数给咱家?” 便要出去追住鲁兴安。 谁知侯世贵却将他一把拦下: “既然王内监是侯某好友,些许财务,自然不该多做计较!郑内监收下就是,勿要多言!” 见侯世贵这般坚决,郑洋心中一片感动,眼泛泪光,重重一点头: “公子之恩,咱家代宫中残缺之人,在此谢过了!” 说完,便是深深一礼。 将感激涕零地郑洋送去客房歇息后,侯世贵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对夜光杯和几十斤香料,一脸无奈。 因为是御赐,他又不能拿出去卖,只能当个摆设。 这赏赐可真是鸡肋得很,正要出门,却见一白须老者背着手吹胡子瞪眼地站在自己屋前: “老师,今天不是不用上课吗?” 刘玄纵然满腔怒意,可见着徒儿之后,气还是消了不少。 只长长一叹,道: “长平,官海极深,你日后若想出仕,切不可再与阉宦往来了。” 不能跟阉宦往来?难道是陛下那边…… 刘玄见得侯世贵面现惊讶,显然知道这个学生在想什么: “今上乃千古难遇开明之君,只要能一展宏图,不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只是文武百官那边……” 经刘玄的一番诉说,侯世贵才明白此世官场与电视剧上看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此世太监也太没人权了吧。 怪不得自己不过送了几百两碎银子,那王臻与郑洋就一副感激涕零地模样。 大楚开国太祖皇帝怕重蹈十常侍,赵高之祸,将太监的职权一贬再贬。 甚至还有个专门监察太监的部门。 文武百官也是从里到外瞧不起这些阉人,甚至就连跟这些阉人走得近的臣工,都要遭受打压排挤。 称其:枉读圣贤书,不配为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七章 乡绅的担当 老师一番好意,侯世贵自不可能横眉冷对: “学生定当铭记老师教诲。” 刘玄这才满意点头,沉默一阵,复又说道: “这次铸城与南征之事并行,朝中不少人愤而辞官,陛下已来信招我不日返回京师。 我最放心不下的,唯有你了……你天赋异禀,能醒人所不能醒,实乃奇才,将来若是好好打磨,定有一番作为。 只是你这性子……长平呐,日后遇事,不可冲动,当三思而行,切记,切记。” 侯世贵本以为老师是来告诫自己不要与内监走得过近,没成想,竟是来告别的。 虽只相处几月,可他与刘玄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 听得老师要走,心中也颇有些不舍: “老师且缓几日再走,学生有一物相送。” 离了刘玄后,侯世贵赶到府中匠人住所,吩咐道: “所有人且将手中事物全都放下,全力赶造一物!” 一连三日,侯世贵吃住都在匠人住所内,紧赶慢赶,好算是将那物赶造完成。 这日,有人来报,说郑洋与刘玄辞行,侯世贵连忙令人驾着新赶制的四轮马车到了府外: “一路颠簸,此马车虽造型怪异,可行在官道,可减不少颠簸,学生一点心意,还望老师收下。” “有心了。” 刘玄也知自己年岁大了,经不得颠簸。 这马车形制虽与礼不合,可终究是学生的一片心意,至于能减颠簸之事,他却没放在心里。 坐了一辈子马车,纵有颠簸,也早习以为常。 路如人生,怎可能一路坦途啊。 三人客套一番,眼见天色不早,刘玄这才上路。 马车刚开,他便觉这马车行在官道上,岂止是少了些颠簸? 简直就是如履平地! 这还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坐上这么平稳的马车……这学生,将来若有所成,或可为一世大匠。 送走刘玄与郑洋后,侯世贵返回府中,一如往常。 又过几日,县衙来人,说是府中徭役名额已分下,让各家各户前往县衙商议。 侯府这边,由于侯文博在县衙任职,为了避嫌自不能代表侯家。 侯氏又是妇孺,所以只能侯世贵代表侯府前去。 今日县衙,不复往日冷清。 衙外车马熙来攘往,众人拥簇着往衙内走去,川流不息,极是热闹。 只是人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带着鲍济等人行至堂内,方才坐定,就有人上前来打招呼问好。 这几日间,各家各户或多或少都有租出田亩给侯府,算是绑在一块儿了。 所以前几天还是仇人的几家,此刻都希望完事后侯世贵能去他们府上喝杯清茶,聊些雅致。 只有那张家新任族长,孤单一人坐在角落,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过不多时,谢景便盯着一双乌漆嘛黑地眼睛就走了出来。 见到侯世贵时,他心中一跳,不敢抬头与其对视。 只让众人免了行礼,便道: “想必诸位也知,陛下要在塞外修筑坚城,京中使者已至天河,朝中的意思是,想要在下一次打秋风前修好城池,至少需十万徭役。 西陵出……” 谢景洋洋洒洒,将天河发派的各县徭役都说了一遍。 西陵需要出五万徭役。 天河为府城,出的自然最多,包了两万。 至于第二多的……便是临本了。 竟要出整整八千人! 虽说临本是在后方,比其它县份民力充沛,多出一些也是应当。 可其它县份,最多者也只是出徭役两千人,临本这边多出整整四倍! 县尊话音刚落,众人便知,这是天河那边有人在找临本的麻烦啊。 至于为何? 不少人都斜目瞧向侯世贵。 “大家勿要惊扰,我临本与中原交界,胡儿数次扣边,也仅有一次杀至临本,出得多些,也是应当。 况且此次徭役,为期不过一年,一年之后各家人丁均会回返。” 谢景见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便做起了和事佬。 “既然县尊都发了话,而且铸城也是事关我等安慰,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周老说得是,大家伙商议一下都出多少吧?毕竟我们是各家表率,可不能出得少了。” 这些乡绅竟还知此等大义? 侯世贵一阵疑惑,不过他也知此次临本县被分到八千人的名额,全因自己。 那天河府君本就与自己不对付,再碰上个与自己更不对付的员外郎,没让临本县五万全出都算他们顾忌吃相了。 如此,那我侯府自不能出得少了。 侯世贵这边刚下决断,就听那率先开口的周老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 “既然如此,又为抗胡,乃是大义所在,我周家义不容辞,愿出徭役……十人!!” 十人二字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无比,好像割了他一块心头肉也似。 “周老好魄力,我林虽不如周家,但我林家自也不会落于人手,我出八人!!” “好!!!” 又是一阵叫好声起: “我谭家也出八人!” “有魄力!” “我铁家出五人!!” 侯世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世家乡绅豪情壮志,拍案叫好。 八人?十人?平日里给他们抬轿子的人加上随行小厮都不止这个数。 更诡异的是,这些人包括那谢景在内,都有意无意将侯府给无视了。 毕竟现在侯世贵乃今上身边红人,侯府就是一人不出,他们也指挥鼓掌叫好,不会说其它。 众人东拼西凑间,足足凑了百人。 那谢景这才点头道: “那剩下的七千九百人,便分担到县内百姓头上。 既有诸位做表率,那些百姓定踊跃参与!十五日后,徭役出发!” 听得这话,侯世贵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没吐出。 天河那边尽是寇仇,侯府若派出人去,恐怕这辈子就埋骨塞外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不能为了弥补心中愧疚,就让自己人去死,那是畜生所为。 可此次临本被分到八千名额,全因自己而起…… 出塞铸城,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是埋骨他乡的结局,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过就算良心过得去,脑内恶果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这八千人,我侯府全出了。” 侯世贵话音刚落,便有人拍案叫好溜须拍马道: “好!!侯公子够魄力!竟出八人!” “不愧是陛下也认可的好儿郎,有担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八章 侯氏三良 见众人听岔,侯世贵加重语气,提声一喝: “我说,这八千人,我侯府全包了!” 侯世贵这边语不惊死人不休,场中诸人震惊之余,更显错愕。 一时之间,堂中鸦雀无声,只那张家新任族长,忽而起身,面露狂喜: “大伯!堂妹!你们的大仇终于得报了!侯贼他疯了!!!老天有眼,哈哈哈!老天有眼啊!!” 便手舞足蹈跑出了县衙。 余下诸人管也不管他,只是被侯世贵刚刚那话震惊得失了言语的能力。 一个个呆呆地看着侯世贵,好似在看下凡真仙。 纵是那谢景,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一双布满皱纹与眼袋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侯世贵: “侯……侯公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旁人也是面露慌色,满心担忧。 若是之前,侯世贵疯了他们怕不是要拍案叫好,弹冠相庆。 可现在,自家田亩都租给他了,若他疯了,那田亩怎么办? 就连站在侯世贵身边侍奉护卫的鲁兴安,也是一脸惊讶。 府中人口,就算加上老弱妇孺,也不过堪堪三千之数,连一半都凑不齐……公子要怎么包那八千徭役的名额? 倒是鲍济与项旭,一脸自信,见证过公子被刺心窝而复活的他们对公子可是充满了信任。 见得满堂皆惊,侯世贵也不卖关子,直接言说: “此事因我而起,侯某自不会坐视旁观,劳烦县尊转告县内百姓,今年的徭役份额,大家伙一人都不用出!” 待呆若木鸡地人群散去后,侯世贵这才走到谢景身旁,将一物与刚刚匆匆写就的书信交在他手上: “烦请县尊用县中百里加急,将此信送至京师家父处,有劳了。” 原是想求尚书大夫出面,加上陛下看中,说不得这徭役还就真给他免了…… 谢景庄而重之将这信件收好: “侯公子放心,事关本县百姓生计,本县定会办妥。” 得了这话,侯世贵才点头离去。 他做此一切,虽说大部分原因是怕脑中恶果滋长,再发生什么不可预料之恶事。 但也有一份担当在内,毕竟这些事情真要论起来,终是因自己而起。 临本才遭胡灾,本就人口凋零,出八千徭役,还是赶赴塞外那等凶险之地。 待到来年,定是个满城素缟的场面。 又过几日,临本内外,已将他在县衙内的一番话传得沸沸扬扬。 家家户户奔走相告,直言侯府世贵怜悯百姓,愿以一府之力,道: “无论那侯世贵是良是恶,十日之期将至,届时临本交不出八千徭役,便定他个失期之罪!” 徭役失期,轻则鞭刑,重则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归楚。 整整八千徭役失期,那侯世贵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这辈子再也休想回到大楚。 如此,倒也可给那些想要效仿侯世贵献奇物惑主的人一个惨痛例子。 无论这二人目的是什么,只要不妨碍自己惩戒奸妄便可: “如此也好。” 撂下四字,高良翰又重提起册子翻看检阅。 离了茶室后,林正德与常项送走高良翰,看着高良翰远去车架,常项问道: “林老,这姓高的跟咱们似乎不是一条心?” “自然不是。” 林正德说得斩钉截铁: “不过也无需管他,我们只用将侯府拿下,到得那时,侯浦儒妻儿家小尽在我等手中,不愁他不投鼠忌器。” 常项略一犹豫,便试探性地问道: “林老,此事当真是那位交代?” 林正德闻言略作不快,大袖一挥: “那还有假?怎的?你不信老夫?” “不敢,只是若真是那位亲口/交代的话,侯家无权无职,我等操/弄数月,也拿之不下,会不会惹得他不快?” “这你无需担心,老夫自有借口应对,此次断断不能叫那侯世贵再翻盘就是。 眼下十日之期将至,未免夜长梦多,你且派人去让临本县交徭役吧。” 待常项走后,林正德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没成想差点被这天河府君看出名堂了。 不过只要将侯府绊倒,讨得那位欢心,自己返回京师指日可望,就算他看出什么来,也是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五十九章 天河府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个舞女也是一身怪味,老夫一日也不想多呆…… 听得天河来人催促徭役出发时,侯世贵正在匠人院内研制新型香水。 按照脚程,此时宫中宦官,该早已用上了自己的香水,王臻的来信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有了这些宦官做媒介,侯世贵可不打算只将香水卖给他们。 虽然可生生不息,但这才值几个钱? 于是侯世贵便想研制一种香味较淡又耐闻的香水,再通过宦官卖给京中达官显贵。 这才是大生意,也是当下能立即填补府中银钱空缺的一门法子。 这日他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忽然有人来报,说汪师爷在府外求见。 请汪师爷进来后,礼都还没见,就听汪师爷急不可耐地说道: “公子,大事不妙,天河来人说让县中八千徭役即刻启程,如若不然,就算失期!” 鲍济闻言一怒,大喝一声: “不是还有三日期限?!怎就算失期了!这是欺我公子不成!” 见这壮汉手按刀鞘,虎目圆睁,面露凶相,吓得汪厚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这……我也不知……只听来人这般说……我便赶来给公子报信来了。” “有劳汪师爷了。” 侯世贵将手中瓶罐放下,附耳在鲍济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对汪厚道: “侯某欲往县衙一行,汪师爷可愿同行?” 与侯世贵一同离了侯府后,汪厚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那几个平日里与侯世贵形影不离的护卫,竟然没有跟来?这是为何? 侯世贵的私事,他也不敢去啰嗦,只将侯世贵带至县衙后,就发现县衙外里里外外围了一群人在看热闹。 见得侯世贵,有人高呼: “侯公子来了,快快让路!” 人群便齐齐分开一条大道,左右两边百姓纷纷与侯世贵见礼,口称: “见过侯公子。” “侯公子可好?” “公子待会有空,不妨来我家喝些茶水。” 这般奇景,可不是日日都能见着。 毕竟在数月前,侯世贵的大名,那可是比杀人不眨眼的马匪都让百姓恐惧的。 可这会儿……汪厚越来越在心中觉得这侯世贵深不可测,也不知他有何法应对天河府来人? 若是自己,又有何法应对此次征徭役? 汪厚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 直到与侯世贵入了县衙,才听侯世贵对天河府下来的官员说道: “八千徭役在此,前方带路,往天河府。” 八千徭役在此?? 听得此言,不止汪厚,就连谢景也是一脸惊疑。 那张瑾则是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只侯文博知道阿弟心中计划,也不多言,只静立旁观。 倒是那天河府官员,一脸怒色: “你这厮,戏弄本官不成?!” 侯世贵抬眼一瞧,见这官员七尺身长,面如重枣,蚕眉凤眼,应是那天河府户曹尉迟义。 竟派下一府户曹催促,看来不拿下我,那天河府君是食不下咽啊: “草民一介布衣,怎敢戏弄户曹?实不相瞒,我那八千徭役正在来的路上,再过几日,便至天河。 户曹若是不信,我可与户曹一齐前往天河,徭役不至,治我失期之罪便是。” 怎么回事?难道他发信给他父不是为了在陛下耳边说好话,而是想让他父派徭役过来? 可他父怎么凑出的八千徭役,当今天下,除陛下外,谁可一夜凑足八千人日夜奔波赶来西陵?? 谢景这边想不明白,其他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只侯文博将侯世贵拉往一边,语重心长说道: “阿弟,你做此事究竟所为何来?” 侯世贵只告诉了他自己准备怎么做,却没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也是侯世贵不想让家人太过担心,毕竟被文武百官唾弃就已让他们担惊受怕了,更何况天河府里还有一心想要整垮侯家的府君与大儒林老? “二哥莫慌,小弟自有对策。” 见阿弟还不愿跟自己明说,侯文博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怪怪地不是滋味。 以前小弟犯错,自己总是为他收拾烂摊子。 父亲又长在京师,他可以说是又当兄长又当父亲的惯了。 可这几个月来,阿弟不仅不犯错了。 府中大小诸事,皆是操持有度,还引得全县上下一片感恩戴德。 心中虽也为阿弟高兴,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就好像自己的孩子前一天还在玩泥巴玩得不亦乐乎,过一天就背着手抚着长须来与自己讨论天下事了…… 这般反差,侯文博着实有些难以接受。 再看阿弟,已和户曹离去。 侯世贵被天河府来人‘拿了’押往天河之事,在临本闹得沸沸扬扬。 百姓们一方面感激侯世贵为免临本遭受徭役之灾,以身替之。 那一句:八千徭役在此! 更是被县内孩童争相传唱,成了英雄之言。 另一方面又恼怒天河府那边逼迫太甚,期限未至就来抓人便不说了。 明知临本遭受胡遭,还给临本下了八千徭役的份额,这不是欺负人嘛。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却不知新来的工部司员外郎与侯世贵不和之事,还以为县尊软弱无能,被人欺在头上,还要靠侯世贵力挽狂澜。 故而在西行官道上,县内百姓竟自发相送,来者甚多,一眼望不到头。 这侯世贵不是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吗?怎会有这许多人来送他? 莫不是传闻有误? 见得此幕的尉迟义满心狐疑,恐有那胆壮之人冒头生事,令身边人看好侯世贵后,便马不停蹄一路西行。 这还是侯世贵来到此世第一次出临本。 方行两日,路上行人见多,登高一望,只见前方有一巍峨城池。 城墙高耸入云,墙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甲士往来。 城外时不时策马奔过三五轻骑,皆背短弓,着两当甲,应是边军。 一些在城外放牧的牧人见了这些轻骑,匆匆避走,跟见了阎王也似。 倒是官道上往来商人见了这些边军,非但不惧,反而大声吆喝: “我欲出关做营生,不知军爷多少钱可护我平安?” 那些轻骑也大声答道: “按惯例,十两银子护你至居延河畔。” 这就是大楚镇西雄城:天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章 意料之外的劫狱 由于胡灾才过去不久的缘故,此时的天河还是一座兵城。 入得城内,只见往来兵丁人人披甲,手执利刃,巡于城中主要干道,宵小泼皮躲在暗处观望,不敢再像以往。 侯世贵被户曹带去府衙,发现这天河府衙与临本县衙大不一样。 便是那些衙役也都目带精光,容光焕发,不似临本衙役,一个个都是一副此生已无欲,偷来浮生闲地模样。 户曹走后,过不多时便有人将侯世贵带往府君处相见。 方才入堂,就见一人隆鼻大耳端坐堂中: “侯府世贵,见过府君。” 这侯世贵,倒是年轻。 常项抬头扫了他一眼,也不多言,只问道: “临本县八千徭役何在?” “回府君话,他们来不了,只草民一人足矣。” 常项失笑道: “你是说,你一人能完,一旁狱卒就上前抢过: “我等要检查检查有无违禁品。” 女子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看向身旁那位引自己进来的狱卒,露出哀求神色: “我……我若愿从了小哥,小哥可愿替我照顾良人一二?” 那狱卒本是说笑,没想这女娃竟是当真,当即大喜: “愿意!愿意!” 便拉着女子走向一处无人牢房。 剩下的狱卒一边吃着女子送来的吃食,一边叫道: “可别忘了咱们几个,你良人……” 话音未落,这些狱卒一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地模样,纷纷丢下手中食物捂着自己脖子一脸痛苦,青筋都已爆出。 再看那牢房内,只闻一声惨呼炸响,而后那女子提着把带血地刀便从牢房内走出,从狱卒身上翻出钥匙,打开囚牢对那老者拜首倒: “徒儿迟来,请师父赎罪!” 此时,那两个恶汉也都异口同声对女子喊道: “师妹莫要多言,咱们带着师父速速离去才是。” 就连那男人也点头道: “正该如此,娘子你带着师弟和师父先离开,我留下断后。” 这夫妻的身份倒是真的? 还是个大师兄? 侯世贵见这几人要走,终于开口道: “几位慢走。” 几人一愣,那恶汉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 “牢门已开,不趁此机会逃跑在这废什么话?!” 侯世贵非但不走,反而一步走至牢门前,拦下几人去路: “我若与几位逃跑,便是逃狱,死罪。 我若不跑,眼睁睁看着几位跑了,便是从犯,轻则流放,重则,还是个死。 所以还请几位莫要逃跑,且都留下。” 见这人拦在门前,几人都是一脸警戒,那老头越众而出,一脸凝重: “敢问阁下何门何派?为何非要为难我们这些可怜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一章 生死有命 他们一个个都是练家子,这细皮嫩肉地公子哥敢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便以为这公子哥肯定也是从哪冒出来的高手。 “就是,你不愿走也就算了,还不让我们走,这是何道理?” 为难? 是你们为难我才对吧。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天知道这万年难得一遇的劫狱居然让我给遇上了。 见这些人似要动手,侯世贵连忙后退一步: “实不相瞒,我进这大牢乃是另有目的,只要几位不跑不牵连我,我可帮几位洗得清白! 堂堂正正,出这囚牢!” “哼!可笑,你当你是谁来?能帮我们洗得清白? 而且你又哪知,我们是清白的?” 男人冷笑一声,对女子使了个眼神,女子就提刀上前,正要砍下。 不想侯世贵语如连珠,张口便吐出一大串话来: “天河府戒备森严,每条街道都有边军巡视,城外更是轻骑四处。 尔等就是逃得出这囚牢,再拼死逃出这城池,还能逃得过那夜行百里逐可汗的边军轻骑不成! 你等若逃,下场唯死而已!! 左右都是个死,何不堵上一把与我合作,且看我有无这能耐救得尔等出狱!” 一番话出口,侯世贵气势徒长,直有一股让人想要臣服之气。 众人心中一惊,被当场镇住,那老者更是满脸震惊: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侯世贵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姓名,不然这些人一听,西陵恶少? 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 可他也不愿见自己精心筹谋地计划被这些人给毁了,于是连忙转头对那提刀女子问道: “狱卒可死?” 女子点头道: “一刀封侯,已死。” “那些吃了你食物的狱卒呢?只是晕倒还是……” “烈性毒药,救不活。” 麻烦了。 目光一凝,侯世贵看向那女子,言道: “还请姑娘刺我一刀!” “什么?!” —————— 林幽夜深,忽有秋蝉悲鸣,案上烛火也在无风摇曳。 烛光照耀下,高良翰以手抚额,满脸疲倦。 中原那五万徭役已经到了,尽是老弱病残之流,内里原因,高良翰也知。 今上为造运河,前前后后征发百万徭役。 不过大楚积攒了百年国本,也还耗得起。 可陛下又要南征,健壮男儿,尽被募入军中,今年徭役份额已是尽数用尽。 而西边铸城事,留给自己的只剩五万老弱。 待得明年城池建成时,这些中原男儿,不知还剩几人能再见家乡故土? 高良翰满心愁绪,也无心再批阅文案,正要写封家书给家中报平安。 却听得院外喧哗声起,举目一望,见不少人举着火把四处奔走,脸上神色慌忙,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该不会是胡儿又来了吧? 高良翰心中一慌,再顾不得家书,提起案上一柄宝剑就出了屋子。 寻人一问,他才知原是有人欲在牢中刺杀侯世贵,值守的七个狱卒,已尽数遇难。 他虽有心针对侯世贵,但也不敢杀他,流放已是极限。 毕竟那是在陛下心中留了名字的人,若是死了,这可就没法交代了。 心中急切,跑到府君处一问,方知侯世贵中了一刀,但不及要害,性命无忧。 府君与林老也是一脸惊慌之色。 他们想要的只是将侯世贵拿捏在手中,再通过侯世贵拿捏侯府,可不是想杀人! 如果人死了,那侯浦儒凭什么还投鼠忌器? 于是三人不约而同就朝大牢奔去,惊得府中各处不明所以地要员也跟着一起前往,还以为是死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 “什么?!你竟要我捅你一刀!” 不止这女子,就连她师门的其他人也是愣在当场。 心想这公子哥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侯世贵不知此处多久会被发现,也来不及跟她解释,上前一步握住她持刀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捅。 谁知他才碰到这女子的手指,身后那男人就怒喝一声: “登徒子!竟敢欺我娘子!拿命来!” 就要上前痛揍侯世贵,不想被师父一把拦住: “且住。” 而后又看向侯世贵道: “后生,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若不说出,我们实在无法相信你。” 侯世贵略一沉吟,便坦言相告: “这位姑娘进入大牢,相比外头已有不少人瞧见,若不想被全城通缉,只有也装作受害者。 好在狱卒皆死,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她是来劫狱。 你们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后来诸事,我自有应对。” 侯世贵一通言语,还是无法说服这些人。 尤其那男人: “你这厮空口白话,叫我们如何信你? 而且你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了吧?区区一介阶下囚,也妄想达官贵要会为你侧目? 痴人说梦也要有个度才好。” 说罢,他一拉起那女子的手臂,就要离开: “娘子,咱们走!” “你这是要带你娘子走黄泉路?” “你有胆再说一遍?!” 男子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侯世贵衣领,提拳就打。 这些却是无人来拦,侯世贵被一拳打翻在地,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冷冷看向诸人: “信我者生,不信者死!尔等自作决断!” 那女子一咬红唇,拉着男子的衣角就言道: “娘子,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 男子却摇头道: “这人若真有那般能耐,怎会被关入大牢? 娘子,师父师弟,你们莫要被他的大话给骗了!” 说罢,他直接从娘子手上抢过刀来,提刀一指侯世贵: “你这厮究竟意欲何为?!” 侯世贵不慌不忙,只淡淡一问: “信或不信?选吧,时间已然不多。” 除了这男子依旧怒不可歇外,剩下诸人皆一阵沉默,齐齐看向那老头。 老头思虑良久,缓缓一点头: “就依你,希望你真如你口中说的那般重要吧,不然……” 他话锋一转,满是阴寒之意: “老夫死前定拉你垫背!” 见师父都妥协了,这男子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将那女子拉至一旁低声说道: “娘子,这人定是说的大话,待会若事有不对,你我二人便一同杀出去。” 女子有些犹豫道: “可师父他们……” 男子沉默半响,才低声道: “生死有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二章 背景惊人 女子虽是不忍,可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这年轻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背影能引得那么多人注意? 若真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被抓进来? 连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懂的事,师父怎么就犯糊涂了? 虽是这般想,她还是走至侯世贵面前沉声道: “忍着点。” 没等侯世贵回应,她忽而抬刀一刺,血流如注间,见这公子哥就要倒下。 女子脑中一蒙,也没多想,顺势伸手一抱: “别乱动,我运功助你止血。” 而后那两名恶汉脸色一变,露出一副惊恐模样,开始大叫道: “来人啊!有人劫狱了!!” 那男子见自家美貌妻子将那公子哥抱在怀中,只恨得咬牙切齿,正要上前将二人分开,不想外头已是响起密集脚步声,只得作罢。 见外头跑来几名狱卒,仓促检查之后,又开始大呼小叫叫起来人。 待来人多了,见有人开始盘问那名女子,侯世贵连忙忍着伤痛说道: “这位女侠身手不凡,是她救了我逼走刺客……” 这些新进来的狱卒却是不识得侯世贵,闻言转头对其一喝: “爷问你话了吗?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听得此言,牢中诸人心中一凉,心想这公子哥果然是在说大话! 尤其是那老头,心中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剩余之人,也是红着眼看着侯世贵,瞧那眼神,恨不得把侯世贵生吞活剥才解心头之恨也似。 那身为大师兄的男子,虽然也愤怒,但还是朝自己娘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明白何意,当下精神一振,就准备和他一并杀将出去。 谁知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一阵喧哗声起。 抬眼一望,只见那天河府君常项正带着乌压压一帮人涌了进来。 令众人震惊的是,这些人中,除了天河府君外,还有户曹,兵曹,狱曹等等天河府中的一应吏员! 这些人怎么来了?莫非是…… 女子转头望向受伤倒地的侯世贵,这人究竟是谁!怎会有这般能耐! 不待她多想,只见天河府君身旁还有一人却是先府君一步走至侯世贵身畔查看一番,而后又对府君怒目而视: “重兵屯守之镇,如何能叫人闯入大狱!!” 天河府君职权虽比这工部司的副司长高上一等,可奈何人家是京官,又是主管铸城事的官员。 正要论起来,他还是得对其低眉顺眼: “回员外郎话,这事我定会查清楚!” 员外郎?!!! 牢中诸人一听这三字,顿时又是一惊。 侯世贵遇刺,惊动满府上下官员也就罢了,怎地连朝廷派来的员外郎都惊动了! 见得此幕,老头心中悔意顿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喜意。 若这人真有这般能耐,为自己等人洗脱罪名,也非难事! 那两恶汉也是如此想法。 只那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尤其是见到自己娘子看着那公子哥看得出神地模样,心中更是愤恨无比。 趁着无人注意,他悄悄走至娘子身边低声说道: “先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这厮只是个牵扯甚广的重犯而已。” 不想他话音刚落,那府君与员外郎就上前问道对侯世贵问道: “公子可有大碍?无恙否?” 这事也由不得他们不着急,毕竟今上才褒奖过的人,转眼就被人刺死在自己所辖的牢房内。 死了和流放,完全是两个不同性质的事件。 这事要传到今上耳中,估计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男子脸红得几欲滴血时,她身旁的美貌娘子也低声开口疑惑道: “奇怪,他们若这么关心这位公子,为何还会将他关入大牢? 这位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男子面色一沉,语带冰寒: “管他哪冒出来的,他最好恪守承诺!!” 另外一边,见得府君行来,侯世贵面露惧色,当即往后爬了几步: “莫杀我,莫杀我!” 此言一出,不说常项愣在当场,就连高良翰也是抢先一步行至侯世贵身旁将他与常项隔了开来。 对于常项与林正德,他心中本就有疑。 他虽针对侯世贵,可那是为公,为了给天下准备效仿侯世贵以奇/淫巧技惑主之人一个警醒。 就算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过取其性命的念头。 无论如何,常项竟想杀侯世贵,自己若不阻止,怕也难脱干系! 常项见高良翰提着宝剑拦在自己面前,气得又是憋屈,又是愤恨: “你胡说什么!本府怎会派人杀你?!” 侯世贵闻言一愣,连连点头道: “对对,不是府君派的,绝不是府君派的人!” 于此同时,周围早得了吩咐的狱友们也露出一脸恐惧之色,异口同声道: “我们也听见那刺客说了,说只是与这位公子有多年旧仇,特来取其性命!” 多年旧仇? 听到这话,高良翰的眼神已愈发冷漠。 若真是有多年旧仇,那刺客何时不能动手? 偏偏在侯世贵被关入重兵囤积戒备重重地天河府大牢内,才突然一拍脑袋就想来杀人了? 而且,府君与林老为何这么急着对付侯府?想要杀死侯世贵? 此事定不简单,看来这西陵的水不浅呐。 既然如此,自己断不能坐视不理: “期限未至,府君这就将侯公子关入大牢有些不妥,不如请交予本官看顾,待三日之后,若徭役不至,再定不迟。” 常项与林正德好不容易才将侯府这个把柄弄在手中,岂会轻易交出去? 林正德上前说道: “此事毕竟是在天河府发生,府君尚在,员外郎贸然插手,却是越俎代庖了。” 高良翰毫不退让: “我不是记得林老已经致仕?怎又在这天河府内担起官职来了? 莫不是我消息不灵通?” 常项与林正德二人越想要这侯世贵,越说明这二人心中有鬼。 高良翰以君子自居,自不会对西陵这摊浑水坐视不理。 说完,他又看向常项: “况且侯公子之名,早已入陛下耳畔。 本官出京前,就时常听闻陛下提起公子,常府君,你当真想管?” 常项一时语塞,倒是那些牢中那几人,听说这年轻公子哥还是今上时常提及之人,心中更觉惊骇莫名。 这等人物,究竟是如何被关进大牢的?! 就连那醋意满满地男子,也是被这公子哥的背景惊得目瞪口呆,口不能言。 只那女子眼中放光,饱含希望地想道: 这位公子背景如此惊人,说不定真能救得师门脱这牢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三章 惊天大阴谋 被高良翰带走后,侯世贵被关在其院落中一间屋子内。 那高良翰似也不愿与侯世贵多说什么,交代完屋外守卫不可松懈后便离去了。 只留侯世贵一人躺在榻上,看了眼腹中伤口,不深,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过不多时,他听得窗子略有响动,抬头一看,只见一魁梧大汉手脚利索从窗外爬进: “公子!你这个伤……” 项旭刚爬进屋内,就见着侯世贵刚刚被包扎好的伤口。 侯世贵摆了摆手: “在牢中遇上些人想要劫狱,不碍事,先说正事。” 吩咐鲍济附耳近前,在他耳边交代一番后,这才唤他离去。 过不多久,窗外又有异响, 举目看去,却见来人不是项旭,而是一个苗条身影。 见这公子哥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女子也不以为然: “你没救出我师父他们前,我会一直跟着你,侯公子。” 说到侯公子三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离开大牢后,她特意在城中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这人就是恶贯满盈地西陵恶少侯世贵! 知道了他的身份,女子心中是一点儿都放心不下,便又连夜爬入房中想要就近监督他救人。 侯世贵却没露出她意料中的慌乱神情,反而冲自己一拱手: “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郭怜晴。” “再问郭姑娘师门上下,所犯何事?” 郭怜晴露出警惕之色: “你问这个做甚?!” 看来这郭姑娘脑袋也有点问题…… 侯世贵不假思索便答道: “我若不知你们所犯何罪,如何救人?” 郭怜晴愣了愣,这才答道: “我师门上下本是中原人士,月前……” 经她诉说,侯世贵才知原来其师门是一个月前才到的天河。 不想她和其府君上街购买用品时,被城中兵曹瞧见。 那兵曹贪她美色,调戏几番,就被其夫君打得鼻青脸肿。 然后其夫君就被抓了起来,再其后,她师父又带着她的两个师兄去衙门告状,结果三人又被送了进去。 郭怜晴心灰意冷之下,这才生了劫狱救人的念头。 虽说兵曹掌一府兵事,若在其它地方,其也是个惹不得的地头蛇。 可这是天河,莫说兵事,就是许多政事都由边军掌控,这个兵曹早就名存实亡,没甚实权。 不过要对付这几个外来的武林人士,还是够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也算是做善事,能长善果,侯世贵听完便一口应下: “此事包我身上。” 郭怜晴却不甚信这西陵恶少: “你若诓我,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见这女子杀气满满,侯世贵眉头一锁,这些武林人士平白无故来西陵做甚? 鲍济那边应该也已开始了吧? 此时高良翰屋内,有人来报,说是派去监视府君与林正德人发现有六个身影鬼鬼祟祟摸进了府君府邸,意图不明。 自牢中出来后,高良翰心中有疑,便派人去监视常项与林正德。 没成想还没多久功夫,那边就露出马脚了? 仔细吩咐一番,待那人领命退去后,高良翰负着手在屋中来回渡步,眼神深邃,宛若幽潭: 陛下早就对此次胡儿入寇有诸多猜疑,也是因为此次入寇,才拍案定下要在塞外铸城之事。 若这常项真有什么问题…… 没等他想明白,又有人来报,说是那六人翻墙入府后,在府中呆了一会儿,便气鼓鼓地出来了。 在周围监视的人连忙跟上,只听其说…… 说到这里,那人停下环顾四周,才开口道: “员外郎,兹事体大,我等……” 还没说完,高良翰已是急道: “有甚就说,本官乃陛下钦点铸城使,有陛下为我背书,你怕个甚?!” “是。” 那人一点头,这才继续言道: “跟上去的人听那六人抱怨说:这次给的银钱太少,上次帮府君与林老劫杀裴通判时,给的银钱可是现在的五倍!” “什么?!” 劫杀一府通判! 而且就连这次大牢行刺事,果是他们所为?! 高良翰响起之前狱卒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根本不曾见过外人进出,周遭也未发现生人。 如此看来,除非对那大牢熟悉无比者,甚至乃是大牢的掌控者,这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刺客送入大牢,又将刺客安然送出! 而大牢的全权掌控者,不正是那天河府君常项? 最让高良翰震惊的是,就连通判之死,都与他们有关! “那六人何在?!” “员外郎放心,我们的人还在跟着,发现他们入住一处客栈后,便只在外围盯梢,断不会叫人跑了。” 若是将那六人抓来,劫杀一府通判,乃是抄家砍头的大罪,酷刑使尽他们也不会认。 高良翰稍一思索,便有定计: “你去联络天河衙门,说发现贼人据所,让他们带兵助我们围剿!” “联络天河衙门?可员外郎,此事天河府君的嫌疑就是最大的,若去联络他们他们提前通知贼人怎么办?” 高良翰目中精光一闪: “要的就是他们通知贼人,此事牵扯甚大,本官不会凭几个贼人的交谈就怀疑一府之君。 此次围剿,若贼人被抓,便能证明他是清白,反之……若贼人提前得到消息跑了……那便做实了常项与林正德买/凶杀/人之事!” “员外郎高明,属下这就去办!” 常项府中,本该早早睡去的常项此时却坐在案前借着微弱烛光看着手中一张纸条。 这纸条是刚刚府中巡视见有人丢在他屋旁的,上面字也不多: 速来归化客栈,我有侯府把柄! 哼,哪来的宵小,一张纸条也妄想让本府屈尊? 不过这送纸桥的人怎么知道自己要对付侯府? 常项自不可能亲自前去,只唤来心腹,让他去归化客栈瞧瞧是个什么情况,便将纸条付之一炬。 心腹走后不久,正要睡去,不想又有人来报,说是员外郎欲借兵马围剿贼人。 这大半夜的围剿什么贼人?而且他不就是个铸城使吗?就算有贼人也是我府衙之事,关你甚事! 欺人太甚! 大半夜被扰了两次清梦,任谁也是脾气不好。 但他还是忍着火气从榻上爬起,开始召集人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四章 孝廉举上来的蠢材 归化客栈?! 看着眼前的归化客栈,常项心中的倦意一下就没了。 怎么员外郎要围剿的贼人也在归化客栈内? 不等他想明白,只见不少兵卒持火执仗从客栈内走出,除了客栈老板与一些房客外,并没见到什么贼人的身影: “员外郎,你这究竟是何意?是谁告诉你这客栈内有贼人的?” 扑了个空,常项心中自是不大高兴。 却不想高良翰大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自己,说道: “谁说的常府君就不用管了,今夜便到此为止吧。” 回到屋中后,高良翰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问道: “六人入住后,官兵围剿前,可还有人进过客栈?” 跟着他进来的人点头道: “有的,期间有一人匆匆进过客栈,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 经查,那人是常项心腹。” “好你个常项!!” 高良翰拍案而起,满脸怒容: “去将那侯世贵唤来,我有事问他!” 过不多久,侯世贵被人带入屋中。 侯世贵刚入屋中,他便突然一喝: “我问你,常项欲杀你,可是因为你知道天河通判被他所害?!” 听得此言,侯世贵故作惊状: “不不……不,我不知道!” 见他慌乱模样,高良翰心中更加相信常项就是杀害天河通判裴和志的罪魁祸首: “侯世贵,事到如今,你还敢隐瞒?你可知包庇视为从犯! 杀害一府通判的从犯,便是你父也救不了你! 你若此时招来,本官还可看在与侯大夫的交情上保你平安! 若是不招,哼哼!” 侯世贵当即面如土灰,思虑一阵,这才开口: “那夜我与护卫外出狩猎,忽降大雨,真想寻地方躲雨……” “林老,这高良翰怎开始针对起我来了?” 常项府中,林正德也拖着个红眼圈坐在案前,一副随时都要睡着地模样: “在京中时,这姓高的便以殿下的忠臣,直臣自居,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我们无辜针对侯府,他当然会有所疑惑,这也是常理,不去理会就是。” 话虽如此说,常项还是有些疑惑: “可林老,这事我琢磨着总是不太对劲,今夜他无缘无故便要我出兵助他围……” 当即便将今晚的事给林正德说了一遍。 林正德一听,也是大感疑惑,有人有侯府手中证据想约常项去那归化客栈,结果高良翰又让常项带兵去围归化客栈? 稍一思虑,林正德便言说道: “想来那高良翰应已知我等针对侯府之事,那纸条,应是他让人给你的。 只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林正德也来了精神,不等他细想,忽然有人来报: “府君!大事不好!员外郎调边军围了我府!!!” “什么?!!” 二人惊呼而起,一脸惊惧。 高良翰是铸城使,出塞筑城,自是要边军配合,所以这铸城使也有调动部分边军的权力。 今夜衙门,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不少人脸上都带有慌乱之色。 尤其是听到府君与林老在公堂内的咆哮怒吼声,更让这些人感到心惊胆战: “高良翰,我与你何仇何怨?!你竟串联这黄口贼子构陷于我!!” 看着被五花大绑捆在堂中的常项与林正德,侯世贵站在高良翰身后一脸平静。 高良翰也不会所动,就在刚刚,已有人在林正德府中搜出裴和志的通判腰牌,人证物证俱全,也容不得他狡辩: “常项,林正德,你二人为何要害裴和志?” 此话他已问过无数遍,可得到的回答无非就是: “高良翰!你这奸诈小人!你不得好死!!” 听得又是这个回答,高良翰脾气也上来了,大袖一挥: “好,你说本官伪造信件诱你派人去那客栈,那你倒是说说,你与侯府何仇何怨?怎就看了一封信件就急不可耐派人前往?” 听得此言,侯世贵也是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实在是他也想知道侯府到底怎么招惹这二人了。 常项闻言,转头一看跪在自己身旁的林正德: “林老,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也不必再瞒着了!” 谁知林正德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而后常项便说: “当今太子殿下……” 经他一番诉说,侯世贵这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来是现在的太子虽然年幼,但却有一副慈悲心肠。 历来不喜征战杀伐,可自己的父亲又是主战派中的顶梁人物。 曾多次出言顶撞太子,太子恼怒之下,便派林老来此拿住侯府以为把柄威胁父亲。 这太子莫不是阿斗不成?怎能想出此等昏招? 没等侯世贵想明白,高良翰开口了: “这可就奇了,林老曾为殿下老师不假,可出了那事后,殿下不是与林老割袍断义,不相往来? 怎还让林老做这差事? 而且殿下生性宽厚仁德,纵是与侯大夫不对付,也只是政见不合,断断不会拿其家人威胁。 常项,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 可常项却一脸惊容地看向林正德: “太子与你割袍断义了?!此事你为何不说?!!那太子吩咐的事……” “自然是假!” 林正德也同样咆哮了起来: “你这蠢材,究竟是如何做到府君位置的? 太子与大臣再如何争执,他也是太子!只要不犯大错,便是将来的陛下! 为了区区一点争吵,就派我来拿大臣家人威胁?失德之下,他太子之位不想要了不成?!!” “那你为何……” “老夫被贬此间,寒苦之地,以老夫的身体,在这能活几年?! 陛下又对老夫失望至极,想要重返京师,只能讨好太子。 侯府在我掌控,侯浦儒也只能听我调令,届时这份大礼,老夫不信太子不喜!” 天才…… 对于这被强制告老还乡的林正德,侯世贵只剩这么两个字来形容他了。 为了能重返京师,居然天真到以家眷妄想威胁当朝大员! 果然还是得开科举啊,不然孝廉举上来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自己本以为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大阴谋在暗处等着自己,搞半天竟是这老头为了一己私利做下的蠢事! “老货!我跟你拼了!” 时至今日,常项方知自己竟被这老货耍的团团转。 亏他才刚开始以太子门人自居,为太子殿下呕心沥血除政敌,结果太子都不知道这回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五章 过河拆桥 见林正德被常项撞倒在地,高良翰大手一挥: “押出去!不日押回京师,由刑部发落!” 待这二人被押走,侯世贵心中一块大石也已放下。 自己千般谋算,总是为家族除了这两个威胁,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事了。 果不其然,二人被押下后,那高良翰只看了一眼身旁侯世贵,便轻蔑说道: “本官信守承诺,通判之事,保你平安。 可还有徭役之事,你却逃脱不得,来人呀,将这厮一并给我押入大牢!” 高良翰过河拆桥,侯世贵早有预料,也不反抗,只言道: “今日事多,他日侯某出得大狱,再来登门拜访员外郎。” 便随兵丁出去了。 高良翰只冷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不屑。 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来日?来日你出得大牢,便是流放千里的结局,不自量力。 侯世贵被押回大牢后,可算是将郭怜晴的师兄们吓了个不轻: “你不是说出去定能想办法救我们吗?怎又被关回来了?” “小子,你这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听得这些质问,侯世贵不慌不忙,只寻了一处干燥地倒头就睡: “无妨,过几日那员外郎自会来请我出去,到时我把你们一起救了就是。” “事到如今,还敢在这大言不惭!!小子,我娘子何在?!” 郭怜晴的丈夫一步上前,提起侯世贵的衣领,一脸怒意。 侯世贵道: “在我房中睡得正香,我已以她说明过几日我便会救你们出来,你若再对我动粗,休怪我不守承诺!” 在他房中睡得正香……在他房中睡得正香?!!! 男子双手握拳,青筋爆现,一副择人而噬地模样。 还好其师及时将其拦住: “稍安勿躁,这位侯公子,你究竟打算如何救我们?!” 他究竟打算如何救师兄与师父他们? 一所客栈内,郭怜晴在床上坐立不安,心虚不平,中觉得此事太过玄乎。 虽说那侯世贵早就预料过他会被再次抓进去,可郭怜晴还是觉得这事没个准头。 尤其是他说见得京师来骑时,便是自己师门上下得救之日,平白无故,京师怎会又派人来? 不过听说那府君也落马了,至少不用担心他会害我师门。 且再给那恶少几日,若还救不出人,我便……我便拼死也要杀入大牢将师门上下全数救出! 于是接下来几日,她每日都去茶楼酒肆打探消息。 第一日有人传员外郎要带着徭役们造反,这才将府君与林老扣下。 惊得她还以为自己被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阴谋下。 第二天又有人说这新来的员外郎是尚书大夫侯浦儒的义子,因为府君多次针对侯府,所以与那西陵恶少联手陷害府君。 总之传言一日比一日新鲜,一日比一日离奇。 搞得郭怜晴都不知要信哪个,心中更是愈发慌乱。 心想自家师门不过就是个没跟脚的小门小派,哪能牵扯到这些要命的事里? 方寸尽失之下,她也不想再等。 起身提起案上宝剑,大步出门直朝牢房方向行去。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现在牢房内还关着府君与那林正德,必定戒备森严。 此一去,估计就回不来了…… 罢了,回不来便回不来吧,与他们死在一块儿,也挺好。 在心中下定决心,正要继续前行,不想身后传来一阵人喊马嘶: “京师百里加急!速速让路!!” 回首一瞧,只见一骑自残阳下绝尘而来,一路惊起不少鸡飞狗跳。 京师来骑…… 侯世贵所说……是真的? “师父,已经第五天了!这侯世贵所说救兵还是未至!咱们不能再信他了!” 大牢内,大师兄云和泰一脸杀气地看着侯世贵,等了足足五天,还不见人来救。 他现在是连杀死侯世贵的心都有了。 只要师父点个头,他马上就会冲上去将侯世贵当场掐死! 每每一想到侯世贵那句:她在我房中睡得正香。 云和泰就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方解心头之恨。 他们的师父名叫秦天,道家出生。 听得徒弟所言,秦天只是轻轻一叹,并没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自己该是被侯世贵给骗了。 可是明知被骗,自己又能如何?杀他解恨? 秦天自是不愿的,毕竟那府君都被关了进来,自己等人又罪不至死,兵曹没资格管刑事,也害不得自己。 这种时候要是把侯世贵给杀了,怕不是立马就得等来个斩立决。 不过自己这大徒弟性烈如火,还是想办法安抚为上: “稍安勿躁,在等几日,若是还没人来救,再议不迟。” 云和泰只得将一肚子气咽回肚子。 倒是侯世贵,正在那略有兴致地看着常项殴打林正德。 虽有狱卒阻拦,可常项之前毕竟是府君,狱卒也不敢对他如何,所以这厮每日都要殴打这林正德几日以解心头之恨。 这不,刚将林正德一颗门牙打掉的常项回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看了眼侯世贵: “姓侯的,你勾结那姓高的陷害本府,可曾料到那姓高的过河拆桥让你沦落这般下场?” 之前侯世贵一起被关入牢中,他还以为这是那员外郎的又一奸计。 可经过五日相处,他才知这侯世贵又被以徭役失期的罪名关了进来,不由大感痛快,仰头大笑道: “哈哈哈!你不过一介布衣,也妄想能与我等讨价还价? 一个名声臭遍了西陵的臭鱼烂虾,任尔如何挣扎,也逃不脱这本就属于你的命运!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流放去岭南,也不知能活几日?哈哈哈哈!” 侯世贵理也不理他,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遍体鳞伤地林正德。 心想这可怪不得我,你们要毁我侯府,又是当朝大员,我只能不择手段来拉你们下马。 要怪,就怪你们无缘无故想拿我侯府当垫脚石吧。 见侯世贵不说话,常项还以为这厮是无言以对了,笑得愈发猖狂,大声。 听得这大笑声,秦天也满是无奈: “唉,本只是想远离中原,来西陵避难,谁想时运竟如此不济,唉!” 他那两个双胞胎徒儿见师父又开始伤秋悲风,便也目含热泪对云和泰道: “师父,无论发生何事,弟子会永远陪在……” 话音未落,忽闻外头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宦官服侍之人在牢头带领下快步走来。 见了宦官,常项当即痛哭流涕,大喊道: “陛下圣明!!远在京师,竟能洞察西陵冤情!!陛下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六章 投靠 就连林正德那老头也从地上爬起开始嚎啕大哭。 听得此言,那刚生出一点儿希望的秦天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连带着几个徒弟也是一脸失望。 而后,众人便听内监问道: “请问哪位是侯世贵侯公子?” 他是来找侯世贵的!! 不说如丧考批地常项与林正德二人。 单说秦天师徒,此时正眼冒精光地看着侯世贵。 京中竟派宦官来救,这侯府究竟手眼通天到何种地步?! “侯某在此。” 侯世贵却平平淡淡,没甚惊喜之意。 毕竟这可是他用脑海中保存的那个善果换来的结果。 当日听说临本县要被征兆八千徭役后,他不愿让这八千人被自己牵连,便用脑海内的善果换了一个近代的铸城工具。 只要用此工具,日后铸城,可节约至少一半人力! 而且物料消耗甚少,工时也可大大缩短。 为皇帝献上这么个宝贝图纸换来临本县三年的免役,那皇帝是赚大了! 倒是自己,现在是一颗善果也无,恶果却已见开花,看来还得多多做善事才行呐。 “陛下有令,侯公子献图有功,应其所请,免临本三年徭役。 侯氏教子有方,加封为七品敕命夫人!” 说罢,待牢头打开牢门后,这内监就跟见了亲人似的上前一把扶住侯世贵的双臂上下仔细看了起来: “侯公子果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呐!” “哦?内监认得在下?” “咱家在宫中,就时常听王内监提起过公子大名,更是托公子的福,还得王内监赏了一瓶公子所造香水!” 说起香水的事,这内监就一脸兴奋。 虽说上次郑洋回宫时运回不少香水,但全都被王内监一人霸占。 给谁,不给谁,都是王内监说了算。 宫中宦官虽然垂涎三尺,但也无可奈何。 一个个争相巴结那王臻,就为讨得一瓶或半瓶香水。 毕竟自己身上这味实在太大,往常没有香水的时日还好,大家都一个样,宫中那些贵人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可现在不一样了。 自打有了这香水后,宫中贵人便将那些有香水的宦官调至身旁贴身伺候。 就这,还是各大贵人们抢着来呢。 那些没权没势的贵人,只能继续用没香水的宦官。 可进到宫中的宦官,哪个不想服侍有权有势的贵人? 于是这香水变成了宫中宦官们的晋升之本,出头之物。 掌握香水的王臻,更是隐隐成了不少宦官的领头人物。 本来自己与王臻在宫里也说不上几句话,香水自然没自己的份。 可此次出宫,王臻知道自己是来西陵见侯世贵后,竟然特意送了自己一瓶香水! 日后回宫,自己也将是贵人们争抢的香饽饽了! 每每想到此处,这内监便是一阵喜不自胜。 心想无论是为讨好王内监还是旁事,自己定要好好巴结一番这位侯公子。 正在打量侯世贵,想看看他身上还有哪可以夸的。 不想目光刚移到侯世贵腹部,就看得一个已经崭新的刀伤赫然在目。 见得此幕,这内监也忘了自己卑贱地身份,当即怒火万丈冲周围狱卒吼道: “好大的胆子!尔等竟敢对侯公子用刑?!!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待咱家回宫禀告陛下,定诛尔等九族!!” 他这就纯属瞎扯了,大楚开国以来,也只有过诛三族的例子,还是谋反大案。 皇帝怎会为一个边地布衣就去诛人九族? 他本意只是为在侯世贵面前表现一番自己的赤胆忠心,铁骨铮铮。 可那些狱卒们不知道啊,还以为这太监说的是真的。 有几个胆小的当场便被吓晕了过去,剩下之人,更是冤得跪倒在地就对侯世贵与这太监哭诉起来: “冤枉啊!!那刀子不是我们捅的,是府君,不,是常项那老贼遣贼人进来捅的!” 一旁正如丧考批地常项一听,当即又怒火上涌: “姓高的那厮冤枉我也就算了,就连你们这些小人也敢出言污我!!” 做势就要冲向狱卒,那些狱卒自也不是吃素的,牵连九族的事情,莫说是府君,就是亲爹老子也得揍啊。 于是一干狱卒就将常项按到在地拳脚招呼,一边揍还一边高声喊道: “叫你害侯公子!叫你害侯公子!” 至于秦天师徒,早就惊呆当场不能自己了。 次日,天河府城墙上,看着常项与林正德被押送京师,侯世贵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心事。 从此之后,再不用担心西陵有人要害我家人了。 刚走下城楼,便见迎面走来一名提着宝剑的美妇: “我家师父呢?” 一边说着,这美妇一手按剑。 她已在心中下定决心,只要这侯世贵不给她一个交代,她便要当场血溅五步! “此事我已与员外郎提过,员外郎也专门查过此事,那兵曹都已被免职下狱,郭姑娘还担心你那师门不会被放出?” 郭怜晴却一脸坚定: “你臭名昭著,叫我如何信你?我师父一日不出,我便一日跟在你身边!” 侯世贵闻言一乐: “若你师父他们一世都不出呢?” 郭怜晴不假思索,当即答道: “那我便一世都跟着你!” 她这话才刚出口,街角处,刚刚被释放的秦天等人已转身而出,就听得郭怜晴此言: “娘……娘子……你……” 那云和泰后退几步,脸上满是悲愤。 他侯世贵手眼通天,就连当今圣上都能为他诛人九族。 自己又算个什么?小师妹凭什么要跟自己? 虽说那是自己娘子,可因为自己最近所修炼的功法导致近几年无法圆房,不过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 她看上比我优秀的男人,人之常情…… 想通了一切,云和泰缓缓抬头,看向郭怜晴,语气生硬,且带有哽咽: “恭喜小师妹,寻得良人。” “师兄你在说什么?!你误会了,刚刚我只是与他……” 郭怜晴在那与云和泰解释时,那秦天也走至侯世贵身旁行了一礼: “此次还要谢过侯公子出手相救。” 侯世贵大手一挥,满不在意: “举手之劳,不必谢。” 举手之劳,秦天喃喃念了几句,心中满是哀叹。 在这些大人物看来举手之劳的事情,却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啊。 想我秦天一生修道,却: “说来也是惭愧,小老儿想问问,公子府中,可还缺护卫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七章 畏罪自尽 自打昨日那内监在大牢内说了那一番话后,秦天思虑了一夜。 自己老老实实了一辈子,被人欺负了一辈子,倒头来连安身立命的小道观都没能保住,不得不带着徒弟们流落西陵,还差点死在大牢里。 自己也就算了,这把年岁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 可徒弟儿们都还年轻啊,而且他们都是自己收留的孤儿,从小看着长大,与自己亲生儿女也没什么区别。 跟着自己苦了一辈子,这次能遇上侯世贵这种权势滔天的人,说不定是天道给自己指的明路。 倒是侯世贵,听了秦天的请求,看来江湖人也不免攀附权贵嘛。 不过最近那叶冷生死不明,鲍济等人又不是他的对手,这些江湖人,倒是好打手。 而且这老头能拉下面来做我护卫,一般江湖人可没这勇气: “先生若是愿意,可来我府中做个武术教头,教导那些男儿们一些搏杀之术即可。 做护卫,却是太屈才了,纵是先生愿意,侯某也万万不敢如此折辱先生。” 秦天没想打这西陵恶少竟会对自己一没跟脚地老头这么客气,心中好感大生的同时,又是感动: “公子言重了,小老儿定竭尽全力教导府中男儿!” 让其自己去侯府报到后,侯世贵便自行离开了。 郭怜晴虽与云和泰解释清楚了此间误会,可云和泰总觉得心中扎着根刺,左右不是滋味。 尤其是知道师父屈身为侯府武术教头后,更是难受。 侯世贵走后,他便拉着郭怜晴来至师父身旁劝道: “师父,这小子恶贯满盈,臭名昭著,你怎可答应去做他府中武术教头?这不是自毁名声吗!” “大师兄!慎言!” 那双胞胎恶汉连忙说道,就连郭怜晴也是拉着他的手想将他拉开。 可他非但不听,反而愈发气愤: “你们都是怎么了?我们以往虽穷,可志却不短,如今要与那小人同流合污,岂不是攀附权贵!” 那两恶汉也是脾气上来: “小人?若不是侯公子不计报酬出手相救,我们现在还被关在大牢中,若是小人,他岂会做此事?” 郭怜晴也是劝道: “良人,怎么说侯公子也算我们救命恩人,而且那夜我与他相处,观他为人,并不似传闻那般,或传闻有误?” 就连秦天也开口道: “为师这是为你们好,行了,为师已经决定,吃点东西就上路前往临本吧。” 见大家众说纷纭,都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云和泰只得将这口恶气咽下肚去,一脸不岔地跟着师父走了。 侯世贵这边此时已是来到了高良翰居住府外。 递上拜帖求见后,却被告知员外郎公务繁忙,无暇见客。 无暇见客?是无暇见我吧? 若是平常,侯世贵自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求见。 可现在他是必须要见到高良翰不可: “烦请小哥去告知员外郎,如不见我,他与我二人,定有性命之忧!” 那门房见此事如此重大,便又急急忙忙回了院中。 好半响,才见他一脸铁青地走了出来: “请侯公子随我来。” 跟着这人进入大堂后,见高良翰坐在堂中喝茶,神色不满,也不与自己打招呼。 侯世贵不以为意,只自顾自地行完礼,边说: “还请员外郎屏退左右,侯某有要事与员外郎说。” 高良翰见他这般郑重,只略一皱眉,便让堂中下人出去,而后才满脸不耐地道: “何事?说罢。” 侯世贵微微一礼,神态轻松,说出来的话却让高良翰手中茶杯都掉在了案上: “请员外郎与我一同劫杀常项与林正德二人。” “什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高良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不可思议地看着侯世贵。 侯世贵眨了眨眼,又说道: “是我说差了,不是劫杀,是让二人畏罪自尽。 随行内监我已买通,可那些护送兵丁却是员外郎的人,所以此事还得牢房员外郎。” 高良翰听得胆战心惊,又气又怒。 心想自己堂堂正人君子,陛下直臣,这人怎就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莫非真以为他权势滔天了不成: “你可知光凭此言,我就能让你重回大牢?!” 侯世贵也知跟这正人君子说这些太过骇人。 不过他可不敢让常项与林正德回到京师被刑部审讯。 裴和志与自己被刺两案可经不得细查,所以二人必须死在路上: “敢问员外郎,构陷一府府君,告老大臣杀害通判,行刺,该当何罪?” 高良翰想也不想便答道: “若是构陷常人,反坐其罪就是,可若构陷一府府君,少不得个株连,等等……你……” 他还没说完,便愣在当场,一脸惊惧。 侯世贵露出一抹人畜无害地微笑,轻轻点头道: “我身上刀伤,是我自己让人所刺,就连裴通判之死,也是我为。 员外郎固然是正人君子,忠君无双,可你家眷何其无辜? 而且那二人为一己私利,便想毁我侯府,死有应得。 我只问员外郎一句,值得为两个死有应得之人将家眷也搭上吗?” 两个时辰后,侯世贵出得府来,躲在暗处的鲍济等人连忙迎上: “公子,如何了?可要使用第二计划?” 侯世贵摇头道: “明日此时,常项与林正德会畏罪自尽,死于赴京途中。 此间事了,咱们回家吧,不然母亲该担心了。” 侯世贵离开天河府这夜,高良翰的家臣们都见到了平生未见之奇事。 往日里滴酒不沾地高良翰今夜竟一连痛饮三坛烈酒。 时而痛哭,时而大笑,又疯又癫,惊得府中下人猜测纷纷。 侯世贵为临本百姓免了三年徭役的事早已传开。 是以他回到临本这日,家家户户,人人皆至西途官道相迎,山呼: “侯公子无恙!临本之幸!” 侯府细户们更是精神振奋,满面喜色。 尤其是在侯世贵亲自一个个跟乡亲们握手,言: “若无乡亲支持,侯某难脱此困!” 让气氛更是达到了高潮。 早一日到达临本的秦天师徒自也在来迎人群中。 见得如此盛况,秦天与郭怜晴等人无不感慨,看来果真是传言有误。 不然恶贯满盈地西陵恶少,怎会受百姓如此喜爱? 有人欢喜,自也有人忧愁: “良人,我就说过,侯公子定不是坏人!” 听着郭怜晴高兴地声音,云和泰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地笑容,只是看着侯世贵的双眼中恨意愈发多了。 “父亲,侯贼纵然势大,那仇就不报了吗?!” 张家府邸,面对这个胆敢在自己面前咆哮的儿子,张家现任族长。 张瑾没有如往常一般伸手去打,只是语气略有些恐惧地说道: “刚刚收到消息,上月还来信想要与我们一起联合对付侯家的府君与林老,在进京途中畏罪自尽了。” 死了?听得此言,他儿子一脸怒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忌惮之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八章 敢欺我伯父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从大楚初成十二年翻篇到了初成十三年。 炎炎盛夏,烈日当头,炽热无比的大地上,往来行人便想落个脚也难。 好不容易寻到个遮阳茶摊,却早已人满为患。 见得茶摊外的行人因为抢不到坐位大叫晦气,茶摊内的茶客更显安逸: “常有人言,西陵荒僻,多盗匪,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嘛。” 其中一桌茶桌坐着四人,乃是正在赶赴临本赴任的新人县丞辛定凯和他妻女以及一名两鬓斑白的老仆。 这老仆是他已故父亲留下,也算是长辈,所以便直接称呼辛定凯的字: “当初巫云被贬此地,我还觉着此地凶险,不值得巫云前来。 如今看来,倒是陛下关照了。” 这时,一旁小女孩插嘴道: “爹爹,咱们来时打听,不是说那西陵恶少就在这临本吗?” 见女儿一张小脸上满是害怕的神情,辛定凯笑了笑: “怎地,十多年前的事还没望?说不定侯小子已经改邪归正了呢?” 原来辛家与侯家本是世交,他的女儿辛望男早在十多年前就与侯世贵见过几面,每次都被欺负得嚎啕大哭。 听得此言,辛望男满脸不信。 若那坏蛋真能改邪归正,岂能传出这等恶名? 恰在此时,后方又打马奔来几骑,行至茶摊边停下就对茶摊内的茶客喝道: “摊内茶客,速速滚蛋!天河府新任通判将至!” 摊内茶客虽有不岔,但也无可奈何。 就在敢怒不敢言地茶客们起身离去时,辛定凯正也要带着家人们离开。 却听女儿嘀咕道: “仓曹算什么,爹爹在京中可是……” 不等辛定凯阻止,茶摊外策马而立的骑士就冷冷看了辛望男一眼,面色不善: “小丫头,可知祸从口出?我观你等形迹可疑,该不会是假扮成路人的劫匪吧?给我拿了!” 随着这骑一声令下,周围几骑打马而出瞬间便将辛定凯等人围住。 危机关头,辛定凯也再顾不得脸面,连忙让老仆将自己的告身文书拿出: “我乃新任临本县丞辛定凯!尔等还不速速退开?” “他乡遇故人,没成想竟在此处遇上辛都事,嘿嘿,真是巧得很呐。” 话音刚落,辛定凯就瞧见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从骑从背后走出。 见得此人,辛定凯暗叫一声不好! 这人名叫黄森,以前乃是自己手下吏员,因为心性不正,被自己好一通整顿,如今不知攀上哪个权贵竟被委派到天河来做通判。 论官职,还在自己之上。 黄森越众而出,轻佻地看了一眼辛定凯及其家人,又一拍额头,呼道: “呀,我怎么忘了?辛定凯你已不是都事了,哈哈哈哈!” 而后他又看向辛定凯之女辛望男: “哟,望男都长这么大了?可曾定亲啊?若未定亲,本通判最近正想纳第五房小妾,辛都事考虑考虑? 放心,只是做小妾,旁人绝不会说你辛定凯攀高枝的。” 被人当面这般侮辱妻女,纵是个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何况辛定凯? 就连那老仆也是说道: “黄森,我家老爷虽被贬出京,安知我家老爷他日不会归京?你莫要欺人太甚!” 黄森原本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辛定凯地妻子与女儿,听他此言,这才转过头去一脸嚣张地看向辛定凯,语气细微,却又嚣张无比: “欺你如何?你能如何??” 话音反落,就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响声。 眺目一望,只见无数骑士自远处奔来。 “怎就没提醒我辛伯父今日入境!” 眼看快至边境茶摊,侯世贵又扭头对身旁的鲁兴安等人吼了一句。 早在月前,他父亲就发信来说知交好友被贬临本,让家中仔细照顾。 纵是侯世贵的记忆有些不完整,但也记得这辛定凯与辛望男,所以他早就决断亲自到境外相迎。 谁知今日事忙,竟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只望辛伯父脚程慢,还未入境。 “公子,前方茶摊有带刃骑士,我先去瞧瞧!” 鲁兴安眼尖,一眼便看得前方有十余名带着兵刃的骑士围在茶摊周围,与侯世贵说了一声,便仗着一身过人马术飞快越众而出,朝茶摊急速本来。 茶摊旁的骑士见有一人越众而出,当下也分出一人上前几步对鲁兴安喊道: “天河府黄通判在此,来者何人?通个姓名!” 鲁兴安却不准备回答,因为他看得有四人被骑士包围在茶摊外,三老一少,与信上诉说吻合。 莫非…… “前头可是临本县丞辛定凯?!” 那骑士打马近前,辛定凯才看清是一个年轻小生,便点头应道: “正是老夫!” 鲁兴安闻言大怒,眉毛一挑,对骑士喝道: “好胆!竟敢围困我侯府贵客!” “是侯府的人!” “是鲁家小子!” 周围围观看客听得侯府二字,非但没有跑远,反而挤身上前看着黄森等人面色不善。 就连那茶摊老板,也是拎了一根木棍缓缓走至鲁兴安身旁。 “尔等贱民,造反不成?!” 在以往地方,黄森只要这般大喝一声,周围人群纵不是屁滚尿流,也定作鸟兽散。 可这些围上来的人群跟没听见一样,反而还从地上捡起了石块,越围越紧。 不说越显慌张地黄森,就连辛定凯等人也是一脸疑惑。 虽然早有听闻西陵民风彪悍,可彪悍到在官道上围困一府要员的地步还是超乎他们想象了。 黄森心中慌乱,又被那年轻骑士盯着,只得强作镇定: “你是临本侯府之人?速速唤你身后骑士速来为本官解围,如若不然,本官定治你侯府个从乱之罪!” 鲁兴安一言不发打马而回,很快那些骑士便朝此处奔来。 见得此状,黄森心下大定: “尔等贱民,还不束手就擒?!” 话虽这般说,可他心中任有些发毛,只因这些贱民眼中全是一副幸灾乐祸地表情往后退了开去。 而后,侯府骑士奔至一百步距离便开始加速,兵刃也惧都出鞘,映得一片反光波澜。 “哼哼,一群贱民,也妄想与本官对抗?” 黄森又看向辛定凯一家,对其女儿说道: “刀兵无眼,望男可要上叔叔马来躲一躲啊?嘿嘿……” 才笑至一半,就听周围骑从喝道: “不好,侯府骑士是冲着咱们来的,快保护通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六十九章 打断你狗腿 什么?冲着自己来? 侯府哪来的胆子?! 没等黄森想明白,那些骑士已冲至近前。 刹那间,便有十多骑自身旁冲过。 利刃挥砍间,黄森连同骑从的坐下马儿或被斩断前蹄,或被刨开马腹。 只一个冲锋,侯府骑士便将黄森一方坐骑尽斩于刀下。 “救我!!快来救本通判!” 黄森被坐骑压住大腿,惨呼不已。 几名没被坐骑压住的骑从连忙上前将压住黄森的马儿给抬开,这才让黄森脱困。 于此同时,一身着华服地公子哥骑着一匹骏马缓缓行来。 只看了黄森一眼,侯世贵便言道: “再有下次,死的就不是马了。” 黄森被人斩了坐骑,心中恼怒无比,抬手一指侯世贵: “你是何人?!” 侯世贵一脸淡然,微微开口,语气更是轻描淡写: “侯府世贵。” 见这侯世贵竟然这般淡然,黄森不怒反笑: “好!!好得很啊!早就听闻侯公子恶名,不想竟无法无天至此,本通判到任后,定要好好与侯公子亲近亲近!” 听得此言,侯世贵也不恼怒,只对身旁项旭道: “与府君和员外郎去信一封,新任通判失足落马,不慎摔断双腿,且将养几年再办公务吧。” 话落,鲍济便带着鲍森翻身下马,大步走至黄森面前,鲍森一把将其按倒在地,鲍济抬起刀鞘往其腿上一拍。 便是一声震耳欲聋地惨叫响侧天际。 至于另一只腿,鲍济却不下手,反而招呼黄森周围的骑从: “打算你家主子的腿,或者死,选一个。” 那些骑从都是黄森从中原带来,中原安康已久,就连盗匪也是不多。 他们哪见过这阵仗,被吓得不敢反抗,只一个个上前给黄森的腿来了一下,待黄森疼晕过去后,侯世贵再对他们言道: “自今日起,你们便是本公子的人,往后每月来我侯府领取俸禄就是,好好照料黄通判,将他抬走吧。” 这些骑从也知道自己将黄森的腿打断,无论如何他肯定是不会原谅自己。 既然还有人肯收留自己,便也一咬牙朝侯世贵抱拳行礼: “往后行事,谨遵公子号令!” 而后便背着黄森继续前行。 这一幕看到辛定凯咂舌不已,堂堂一府通判,还没上任便被打断双腿。 就连身边骑从也尽数被收买架空,这西陵恶少,名不虚传啊…… 感觉到女儿抓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明白女儿的紧张,辛定凯对自己妻子言道: “将望男看好。” 才将女儿推入妻子怀中,便见周围百姓纷纷上前,对侯世贵行礼道: “见过公子!” 侯世贵翻身下马,露出一副和蔼笑容: “勿要客气,郑伯,家中田亩害虫可除?” 见侯世贵一一与周围百姓聊天,问家事,一副亲切模样。 那些百姓们也都是一副与有荣焉又激动地样子。 怎地刚刚还以权势压人,将通判双腿活活打断的西陵恶少,此时却像变了个人也似? 这些百姓又为何对他这么热情? 不止辛定凯奇怪,就连辛望男也从母亲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朝侯世贵这边瞧来。 经过侯世贵与百姓们的一番交谈,辛定凯才知道,这场中百姓,居然尽是侯府细户! 怎可能全是他家细户?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辛定凯暗自揣摩间,侯世贵已走到他身旁,对其和其妻子拱手道: “世贵见过辛伯父,伯母。” “十余载未见,不想长平已长这般大了,不错,真真不错。” 辛定凯上前拍了拍侯世贵的肩膀,然后才将自己女儿唤来: “望男,快来拜见你侯世兄。” 听到父亲召唤,辛望男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母亲身后走出,对着侯世贵作了一揖: “望男见过世兄。” 侯世贵对她只是随意一礼,而后才道: “母亲已在家中备下酒宴为伯父洗尘。” 一阵客套话后,辛定凯等人这才上马随行。 侯世贵打马离开后,骑士中有一女看着侯世贵离去的背影,却迟迟不愿动身。 “郭姑娘,愣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直到旁边有人提醒,郭怜晴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打马跟上。 就在刚刚,她发现那辛望男看向侯世贵时,不知为何,心中竟翻起了不少怒意。 一年相处,亲眼看着侯世贵所作所为,她早已清楚侯世贵这人非但不坏,反而还是大大的好人。 而且又十分体贴人,对自己这些出生草莽的江湖人士也是时常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郭怜晴出生时便是孤儿,从小到大只有师父和师兄们疼自己。 可就算是师父他们也因为要忙着练功等各种事经常忽视自己。 自打入了侯府后,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关心,有人记挂着自己是什么感觉。 可她如今已经成亲,虽未圆房,她总是觉得心中对大师兄有种愧疚感。 所以这种感觉也就一直藏在心中并未说出。 一行人行至侯府,酒足饭饱后,侯世贵回到房中,发现自己房间内已聚满了不少人。 谢景的师爷汪厚,汤家兄弟,鲍济及他堂兄,项旭还有鲁兴安等人都是在场。 见得侯世贵进来,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公子来了。” 侯世贵摆摆手让这些人重新坐定,又问道: “齐聚于此,所为何事?”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言语,还是那汪厚说道: “去岁一年,临本大小事,已尽归咱们侯府调控,就连天河府那边,也要看咱们脸色行事。” 汪厚明面上虽还是谢景的师爷,可早就将自己看成了侯府,侯世贵的人。 所以话里话外都是‘咱们侯府’。 说到此处时,他顿了顿: “传闻那辛定凯为人忠直,就是因为敢说别人不敢说之事,这才被贬来临本。 去岁谢景无为,县丞空缺,县尉又无政事权,是以侯府才可在县中只手遮天。 若让这辛定凯上任的话……” 汪厚说完,侯世贵见旁人都是一脸认同的神色,心下了然。 而今侯府在临本县,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土皇帝。 这些跟自己亲近的人,好处也是不少。 单看那鲍森与汤家兄弟身上的绫罗绸缎就知他们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汤家兄弟以往不过猎户,能有兽皮遮身已是不错,而今却执金拿玉,一副气派模样。 而那鲍森,往日不过街头泼皮,瘦骨嶙峋,而今却红光满面,鼻冒肥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章 传世名言镇四方 一年来自己靠着香水的生意赚了不少银钱,这些人也没少跟着沾光,而且如今细户渐多,农具的速度也赶不上细户们开垦田亩的速度。 虽有租借农具的明文规定,可还是免不了有人想找关系走捷径。 这些人拿了不少好处之事,侯世贵也是听鲍济与项旭说过一二。 看来自己无意间造就了一个微型利益集团啊。 利益当头,除了鲍济与项旭二人,旁人怕是难挡诱惑。 怪不得今日会如此担心辛定凯赴任县丞的事。 侯世贵自不会对辛定凯出手。 但又不能寒了手下们的心。 于是他挤出几滴眼泪,低声抽泣起来。 见得此状,众人大惊: “公子怎么了?” 侯世贵忽而抬眼,只见他鼻头猩红,双目含泪: “不曾想,诸君竟以一区区临本便满足了。 岁前我梦中得仙人指点,本欲带诸君一展宏图,立那不世之功。 奈何……奈何诸君心中只有这一亩三分地…… 也罢!也罢!鲍济,安排一下,将那辛定凯杀了,咱们就老老实实在这临本县呆着吧。” 说罢,他见众人阻止,又接着说道: “无妨,诸君所向,侯某所往矣。 若无诸君,只侯某一人,侯某又能做得成何事?便如此吧!” 众人见他神情伤感,似是悲痛至极。 心中也是又愧疚又自责,同时还对侯世贵所描述的建立不世之功有些期待了起来, 毕竟这些人中,身份最高的人也就汪厚这个狗头师爷,尽是些小人物。 在一年以前,对他们来说能娶上媳妇已是此生幸事。 现在大家伙除了鲁兴安外,媳妇也娶了,甚至就连家宅基业也置办得差不多了。 这便是他们认为自己能做到的极限。 可现在侯世贵告诉他们,还要带他们建立不世功业,留名青史。 这要是死后去见了祖宗,怕不是比做什么都荣耀? 鲍济与项旭二人对侯世贵最是忠诚,当即便拜倒在侯世贵面前: “济(旭),愿誓死追随公子!” 接着便是鲁兴安与鲍森,其余众人也一一拜倒: “誓死追随公子!” 与此同时,路过侯世贵屋外的郭怜晴听得屋中吼声,还道是出了什么事。 连忙走向屋子,正要推门而入,却听屋内响起侯世贵的声音: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见众人这副姿态,侯世贵亲自将人一一扶起,感动之余,眼角更是落下两行清泪: “既然诸君愿随,我也与诸君一展心意。 小小临本,口不过数万,无需眷念此地,因小失大。 只要府中匠人还在,民心还在,他日我只需振臂一呼,临本瞬息易帜!诸君只用当朝廷是帮我们暂管临本就是了。” 振臂一呼,瞬息易帜! 郭怜晴连忙抬手捂嘴,一脸惊容。 侯公子竟有反意! 再去听侯世贵接下来所言,她这才放心下来: “当今天下,苍生悲苦,圣人不出,我等既有这一身有用之身。 自当为人所不敢为,不能为,不愿为之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诸君可愿?!” 还好这句经典名言自己还记得,此时说出,更显效果。 听得侯世贵这句豪言壮语。 不止屋内众人惊呆,就连在屋外偷听的郭怜晴也是又激动又振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若侯公子真能做到这一点,便是反了又如何? 若我也能跟在侯公子身边一起做此大事,此生再无憾矣! 按捺住心中激动,郭怜晴只听屋内男子个个振奋,争抢效忠。 便又趁着还没人发现自己悄悄离去。 回到师父他们居住的院落后,发现师父两个师兄正与大师兄在院中练武,师父盯着一堆种子看得出神: “师父,你是在看侯公子从天宫中偷来的仙种吗?” 夏收过后,种下改良种子的侯府田亩今岁所收竟有一亩四百多斤的收成。 纵是有些位置欠佳离水较远的劣地,也有一亩三百多斤的收成! 莫说临本,整个西陵都震惊了。 而侯世贵在天宫中偷得仙种下凡的传闻也在民间传开了。 不说无数乡绅世家来求告仙种让侯府大赚特赚。 单单是六五分成和五五分成的租种之地,侯府也是赚得盆满体满。 毕竟去岁丰收时,一亩地至多也只产一百五十斤粮。 便是拿了九成,也才一百三十五斤。 可现在一亩地有四百多斤的收成,就算六五分成,侯府也能拿二百四十多斤的分成。 地租虽减,可收成却比去岁多上差不多一倍。 再加上那些荒地也是记挂在侯府名下。 所以今年收的粮食多到放不完,侯氏连忙令人加建了数十个粮仓还是不够放,直到现在都还在加建粮仓。 至于侯府细户,更是乐得没边。 往年需要汗如雨下种十亩才能得到的粮食,如今轻轻松松种一亩就可得到。 这让他们如何不对侯世贵感恩? 甚至有些喜欢因为太过清闲,除了种地以外都干起了别的勾当。 例如那茶水摊的老板,便是侯府细户,用新农具种完田后便抽空来官道摆些茶水赚些衣料钱。 人们有空干别的营生,各种货物也源源不断往临本运,这边地小县现下是一日必过一日繁荣。 这些临本百姓以前做梦都梦不到这种日子,如今得来了,自然知道珍惜。 所以那日听说侯府之人似要与那些骑从不快时,一个个便做出一副要拼命地样子。 毕竟现在的他们,已经完全和侯府绑在了一起,侯府若倒,这种好日子也就倒头。 秦天愣了愣,抬起头看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这才幽幽叹道: “是啊,若非天宫之物,世上又哪来这般产量惊人的良种? 唉……不想为师修道一生,倒头来却在旁人身上见了仙缘。” 见师父又开始伤秋悲风,郭怜晴上前安慰道: “师父您多虑了,侯公子他乃星君降世,心怀众生,感动天道,这才赐下仙种予他。” 郭怜晴这话本只是为了安慰师父,却没注意到一旁正在练武的云和泰听了却是满脸怒容。 双手一用力,便将他的两个师弟打翻在地,还不收手,抬脚又踢,其中一师弟没料到师兄会突然下重伤,反应不及,下巴整个都被踢碎。 见到徒儿被踢得口吐血沫,秦天哪还有闲心看豆子? “你师兄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快与我一起制住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一章 孝廉出世引英才 便与郭怜晴一左一右抓住云和泰胳膊,而后一张排向云和泰后背,口喝: “还不醒来?!” 云和泰被拍得一口精血自口中溅出,可双眼却愈发猩红。 一转头,便盯着郭怜晴吼道: “贱人!那侯世贵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一年来处处为他说话?怀了他的贱种不成?!” 郭怜晴闻言一愣,心下凄凉,云和泰却不住怒吼: “你的夫君,你的良人是我!!自今日起,你若再敢去见那侯世贵,我便是走火入魔也要将你这对奸夫淫妇送入黄泉!!!” 由于云和泰吼得实在太过大声,秦天怕侯府之人听到传到侯世贵耳中。 便抬掌朝其脖子一拍,当场便将其拍晕了过去。 只见郭怜晴抱着晕倒的云和泰哭得梨花带雨,花容失色: “大师兄……我……我没有对不起你……” 秦天也知这件事情云和泰忍了整整一年,今天终于爆发之下这才走火入魔。 既然话都说开了,他也对郭怜晴说道: “晴儿,我观那侯公子心怀广阔,是个做大事的人,无暇儿女情长,你又何必呢? 况且侯公子这般身份的人,就算要娶,也有联姻,你……唉……好自为之吧。” 秦天幽幽一叹,便拂袖而去。 只剩郭怜晴一人抱着昏迷的大师兄在这低声抽泣。 过不许久,云和泰也缓缓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师父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就连一向最为疼爱你的师父也站在我这边! 半月后我功法大成,你我便圆房!” “是……” 郭怜晴低着脑袋,缓缓应了一句,再不多言。 次日,急着想搞明白临本县究竟为何会在一年内大变模样地辛定凯匆匆赶赴衙门上任。 只留下女儿与妻子呆在家中。 直到入夜才见他回,饭也不吃,话也不说,只一人坐在椅上。 把妻子与女儿急得都快哭了他才起身言道: “我去去就来。” 便匆匆离去。 侯世贵正在屋中给王臻写信,忽然有人来报说辛定凯求见。 将书信仔细收好后,他才让人请辛定凯进来: “伯父安好?” “尚好。” 辛定凯的语气有些沉重,也不用侯世贵招呼,他寻了处椅子便坐了下来,直言道: “你二哥那边我已问过,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 贤侄,临本县人口,八成尽是你府中细户,此事不妥。” 侯世贵稍一思索,也知这确实有些过了。 往日没人来提醒自己,自己还不觉得,可现在一经提醒,他才发现临本县的八成人口都成了侯府细户。 此事若被有心人捅到陛下耳边,临本县成了侯县。 纵是不违律法,那皇帝也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死得无声无息: “辛苦伯父了,此事我会处置妥当,断不叫伯父为难。” 待辛定凯离去后,侯世贵又拿出书信确认一遍,这才唤来鲁兴安: “此信寄往京师王内监处,再将汪师爷唤来。” 鲁兴安去后不久,汪厚便匆匆赶来: “公子有何事吩咐?” “安排一下,将府中细户分出五成挂名到各处乡绅名下,实则还是归我们管,在与那谢景说一声,再过半月,给我举个孝廉。” 大楚官职,不是举了孝廉就能走马上任的。 所有被举孝廉者,还需入京进行一番考查,确认品行无碍后,才根据事情安排官职。 去岁侯文博被举孝廉时,就是如此。 所以当谢景的举孝廉信发来后,侯世贵已安排人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临行这日,临本百姓奔走相告,自发相送。 长队一直从侯府挤到了东行官道,就连县内大小官员也是俱出。 侯世贵轻车简行,只带了鲍济,鲍森,项旭,鲁兴安,汤家兄弟和汪师爷七人。 说起汪师爷,自打那日侯世贵一番豪言壮语后,汪师爷当日便向谢景递了辞呈,决定死心塌地跟着侯世贵。 加上侯世贵一共八人,一人双马,令还有三辆拉货的大马车载着沉甸甸地货物。 “去了京师,莫要再顶撞你父了,建元那孩子回去后也到了京中任职,你也可去走动走动,毕竟都是亲戚,能帮忙想来他也会帮的。”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纵是京师中还有侯世贵的父亲在。 侯氏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儿子吃了亏受人欺负。 “母亲放心,孩儿省得,而且这次入今考核,还不知会被派去何处为官历练。” 上次侯文博入京考核,侯浦儒走了一大堆关系才让他能被派到家乡为官。 就这,还是从小小文书坐起才行。 这次侯世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被派回临本了,估计西陵也悬。 所以侯氏才会如此担忧。 但侯世贵心中却是一片清澈,未来之路,他早有定计,所以心中也是不慌。 与母亲一番交谈后,侯世贵又一一与二哥等人告别,这才领着众人离了临本。 不想才出入官道没多久,就有一骑从后方绝尘而来: “侯公子!师父感念公子恩德,托我在公子身边护卫公子周全!” 郭怜晴打马近前,不知鼓起了多大勇气才将此话说出。 让一个有夫之妇贴身陪伴来护我周全? 侯世贵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郭怜晴,瞧她面目羞红,也不点破,只言道: “既如此,便有劳郭姑娘了。” 一旁鲍森眉飞色舞对汪厚说道: “怎么着,我就说郭女侠瞧上咱们公子了吧?愿赌服输,拿钱吧!” 汪厚一脸晦气从怀中取出几两碎银子塞入鲍森掌中,这才叹道: “公子好福气啊,只是这郭女侠怕是打错如意算盘了,公子何等人物?婚姻大事自有老爷决断。岂容她一女子周旋?” 倒是鲍济看着郭怜晴跟个贴身护卫似的紧挨着侯世贵的马儿,眼中满是不岔。 转头对身旁项旭说道: “老项,你说咱两是不是太没用了?连个娘们都比不上,还要靠她来护公子周全。” 项旭咧嘴一笑,打趣道: “你七指阎罗的名号岂是白来的?若真要拼命,郭女侠也不是你对手。” 他这话本是打趣,鲍济却当真了,一脸认真地点头道: “这倒也是,而且咱两都跟了公子十来年了,这娘们才跟公子多久?也配跟咱两争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楚京畿,紧挨西陵,京师与临本县也不过近千里之隔。 方行十日,众人就看到了那一望无边的高大城墙,以及内里的大楚京师:楚京。 一行人遥遥望去,只见苍茫白云下,隐隐可见数之不尽地巍峨高楼平地而起,直入云端。 随是清晨,可众人面前的城门外早已排成了长龙,熙熙攘攘,叫喊声响成一片。 除了城门口外,城外野地也是热闹非凡。 兜卖茶水者,贩卖蔬菜瓜果者,还有各地往来行商,想是货物运送途中除了什么岔子,来不及进城,只能就地低价贱卖。 生意确是奇好,每个摊贩面前都围了乌压压一大群人。 侯世贵身旁一群人,除了郭怜晴与汪厚外,都是首次出西陵,也是首次见得楚京。 鲍济直呼道: “好家伙,这楚京比天河大了这么多啊,高祖到底是怎么修的?” 汪厚及时纠正道: “高祖只是略加修缮,这楚京啊,还有一旧名:洛阳。” 洛阳! 侯世贵握着马缰地手不由紧了紧,没想到这就是洛阳。 按下心中思绪,吩咐大伙将马车赶至队伍后方排队。 因为马车上装着贵重货物,侯世贵一行并不想引人瞩目。 可到了城关时,守门兵丁见队伍中有一女子藏头露尾,而且人人皆拿兵刃,心生警意,便对郭怜晴喝令道: “那娘子,且摘下面巾。” 由于郭怜晴容貌实在出众,侯世贵为了避免麻烦,一路都是让她戴着面巾。 听得兵丁吩咐,她也只得缓缓摘下面巾。 “高衙内放心好了,这次我特意为衙内留了几个西域胡女,都是绝色!就在城外等候。” 此时西城门内,正有一行人乌泱泱地围着一穿金戴银,满脸福相地年轻小伙往城门外走。 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家丁护卫打扮,只有少部分人是商贾服饰。 那高雅内见城门口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好似在说着什么,热闹至极。 也忍不住想要上前瞧上两眼,一边走便一边嘀咕道: “直接让她们入城来见我不就是了?为何还要我去城外见她们,真是麻烦。” 那商贾点头哈腰,一副谦卑姿态: “是是是,下次定让她们入城来见。” 他额上落下豆大汗滴,表情也是极度紧张,只是脑袋深深低着,没人能注意到他的表情。 正说着,忽然注意到高雅内停下了脚步: “衙内,为何不走了?” 他本就做贼心虚,以为是这高衙内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心中更显慌乱。 悄悄抬眼一瞧,发现衙内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这才放下心来。 再顺着衙内的视线看去,只见城门洞口有一群人被堵在城门洞中,周围都是围观百姓,正在对一穿着劲衣的女子指指点点。 这女子……只一眼,商贾便也愣在当场。 皎皎弯月挂眼帘,泠泠绣玉点鼻尖。肤若凝脂唇若朱,芊芊玉掌染红酥。 这商贾本是经营青楼营生,自也见过不少美人,可此时见了郭怜晴,还是呆住了。 心想怪不得衙内会被其吸引得走不动道,与之相比,自己献给衙内那些货色简直不堪入目。 整个京师,恐怕也只有那位头牌能与之相比了。 商贾尚且如此,何况好色成性的高雅内? 见了郭怜晴,高雅内只觉血脉加速,心脏更是碰碰碰跳个不停: “美……美人儿!” 猥琐一笑,高雅内便吩咐手下将百姓推开,而后大步上前。 此时那些兵丁正要放行,高雅内一来,却叫住了他们,抬手一指侯世贵等人身后马车: “慢着,这三辆马车为何不检查?” 京中何人不识高雅内? 便是守门兵丁,见了高雅内,也露出一脸媚笑,弯腰做礼,口呼: “见过衙内。” 这情景,侯世贵倒是颇为眼熟。 这三辆马车上装的东西太过敏感,侯世贵可不想让旁人看到。 本来通过王臻和郑洋听说他即将入京后,给他搞来了一块宫中令牌。 可侯世贵并不打算用,因为在这个时代跟太监攀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哪怕那太监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会大大影响自己的风评。 可现在见得那些兵丁要来检查马车,侯世贵也是没办法,只得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兵丁。 那些兵丁接过一看,宫中通行令牌?! 这些人是宫中的人? 当下不敢再查,正要令人放行。 不想那高雅内却不吃这套,只见其大手一抬: “慢着。” 而后他走向郭怜晴,慢慢说道: “我怎么觉得我与姑娘似曾相识?” 郭怜晴却摇头道: “我并未见过你。” 不想高雅内却道: “响起来了,那海捕文书上,是否画过你的画像?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本衙内身为京兆府尹之子,自当为父分忧,左右,将这女给我押回府中,待我亲自审问!” 眼见高衙内身旁护卫家丁上前,就要拿下郭怜晴。 侯世贵一行岂是吃素? 连一府通判他们都杀得,何况几个区区护卫家丁? 当下就兵刃出鞘,杀机并发。 就连侯世贵也是一手按着刀柄一步上前,面目阴沉地行至高衙内身前。 吓得高衙内连连后退,惊呼: “你……你要做甚!!” 侯世贵黑色的眼眸冷漠中透着杀意,比寒冰更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再啰嗦,侯某定叫你死得无声无息,可信?” 见这人眼中透着宛若野兽的凶芒,高衙内自小在京师长大,锦衣玉食,哪受过这惊吓,当场便怂得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眼前这人突然暴走。 见高衙内没了声响,侯世贵也不愿再次多留,吩咐一声,便带着人领着三辆马车往父亲在京中的府邸行去了。 他们走了半响,高衙内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身旁护卫家丁拳打脚踢: “你们这帮废物!蠢货!本衙内要你们何用?! 还愣着干嘛?快去告诉我父亲,我哥,我叔父,就说有人要杀我!!再派几个人跟上前!搞清楚他们的身份!” 护卫家丁走后,高衙内也不理商贾,只气鼓鼓离开。 留下商贾一脸苦涩地对周围几个看似是看热闹的路人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他不跟我出城我也没办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三章 家门不得入 楚京繁华远胜西陵百倍不止,众人行在其中,不时左顾右看,指指点点,满脸好奇之色。 尤其是看到那号称天下第一楼的定风楼时,更是惊叹不已。 “啧啧啧,听传闻说这楼的几巴掌,就是为侯世贵上刀山下火海二人也只当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汤家兄弟二人也知此理,那汤凉仰头对周围人言道: “往日我与弟弟入山捕猎,受的伤哪次不是治病的?几个巴掌而已,又能算个甚? 倒是打我那人细皮嫩肉,估计现在正捂着手痛嚎呢,哈哈哈!” 见汤凉如此开怀,鲍济也为侯世贵不用再为难而开心,上前拍了拍汤凉的肩膀: “小子,够种!”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项旭也点头道: “是条汉子。” 就在众人快要释然时,侯世贵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拔刀。” 侯世贵心里跟个明镜也似,自己初来乍到,在京师人生地不熟。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些从临本带来的手下。 反正自己在京师也没什么名声,而且自己的名声再臭又能臭到哪去? 要为了这些根本不认识自己的人而牺牲手下的尊严,岂不是舍本逐末? 倒是身旁诸人,还以为听岔了: “公子……你……你说什么?” 侯世贵手握刀柄,沉声言道: “拔刀,且叫整个京师的人都瞧瞧,敢欺我手足,下场何如?!” 手足!! 公子竟将我等视若手足!! 看着公子孤身一人手按刀柄就朝侯府走去。 汤家兄弟眼眶一红,毫不犹豫将背上新换的硬功取下,紧跟在侯世贵身后。 其余众人,除了汪厚外,都是红着眼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地跟在侯世贵身后。 倒是汪厚在众人身后大叫道: “公子,万万不可啊! 公子纵在西陵留有恶名,可京师却是少有人知,今日若冲撞父府,来日风评必差,于孝廉无益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四章 岂容你西陵蛮子撒野 听得这一番话,跟在侯世贵身后的众人也有些犹豫了。 经汪厚一提醒,他们才意识到此事不止关乎公子名声,甚至还关乎公子仕途。 事关重大,也由不得他们意气用事,众人正要阻拦。 可侯世贵却像没听到一样走进了侯府。 众人连忙跟去。 倒是那汪厚,待众人都入府后,他脸上焦急而又担忧的表情瞬间便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地是一丝满意笑容。 心想:知道根本何在,不会舍本逐末,而且如此拉拢人心,定是要做大事的主。 比那谢景不知高上多少倍,没想我将近天命之年还能遇得如此明主,何其幸也?! 这汪厚倒也精明,那一番喊话,根本不是喊给侯世贵听,而是喊给鲍济等人听。 若是公子进入府中雷声大雨点小,他们知道其中利害,也不会说公子如何。 若公子真就为那汤凉雪耻,这些人更会对公子感恩戴德。 无论如何,自己一番喊话,已让公子立于不败之地,接下来就看公子如何选择了。 他也连忙提起裤脚朝府中跑去。 却说侯世贵到了侯府大门前,发现门缝里有只贼溜溜地眼睛正在往外偷瞧。 抬脚一踢,将大门踢开的同时,只听门后一声惨呼传来: “哎哟!!不好了,有人闯府行凶!” 没等他叫几声,汤家兄弟便上前几脚就将他踢晕在地。 见得府中冲出一堆手拿棍棒的家丁,鲍济与项旭二人抽刀出鞘,横眉怒目挡在侯世贵身前: “哪个上来试我刀锋利否?!” 郭怜晴也是一抽长剑,叮咛剑啸声响,同样护卫在侯世贵身畔。 只那鲍森,仅剩的一只眼睛咕噜乱转,脑袋也是四处张望,似在为侯世贵寻找逃命小路。 鲍济与项旭二人浑身杀意一散,侯府这些仆役家丁立马就怂了。 纷纷后退的同时,更是像群无头苍蝇般左顾右盼毫无头绪。 直到一声轻柔地女声自他们身后响起,他们才像找到了主心骨般: “哪来的野种?敢上我侯府撒野!” 侯世贵朝声音传来处一看。 只见家丁仆役让开一条道路,一身着华丽的贵妇便出现在侯世贵视线内。 还真就背着我娘在外面找女人了! 侯浦儒一直以来都是外地任职当差,几年也没回来一次。 后来被升任尚书大夫后,更是一次也没回过临本。 所以无论是之前的侯世贵,还是现在这个侯世贵,对侯浦儒的感情都远远不及对侯氏的感情多。 此时见得父亲真背着娘亲在外找了女人,自己堂堂侯家嫡系主脉,还被这女人骂作是野种。 纵是泥菩萨,也当有三分火气: “我乃侯府世贵,你是何人?” 见侯世贵面色不善,那周围那些人更是个个凶恶,这贵妇也有些怯了: “你空口无凭,叫我如何相信?可有凭证?” 还要我证明我是我自己? 从腰中掏出身份令牌,丢在贵妇脚下,而后环视一圈,与汤凉问道: “谁打的你?指出来。” 侯世贵此话一出,还没等汤凉指人,就有一健硕妇人一脸慌张跑到贵妇身边哀求: “夫人救我,这小崽子在西陵是出了名的坏,夫人你若不救我,我便死定了!!” 不止贵妇,就连这些侯府下人对自己也是这个态度。 父亲他到底何意? 侯世贵没多想,只对着项旭一点头,项旭便大步朝那健硕妇人走去。 之所以没叫鲍济,是他下手没轻没重太过狠辣,犯不着闹出人命。 “狗仆,你要做什么?还不退下!!” 那贵妇见项旭走来,摆出一脸威严模样,似要喝退项旭。 谁知项旭非但不听,见有家丁要来挡自己,还抬手一刀将那家丁劈翻在地。 项旭这是留了力的,只劈开了这家丁的脸颊。 不过终究见了血,还是将周围家丁吓得面无人色,无论那贵妇怎么呼喊,一个个都跟丢了魂魄一般呆立原地跟个木头也似。 尤其那健硕壮妇,更是被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见项旭不紧不慢朝自己走来,每走一步,她的心都要猛然跳动一下。 直到项旭走至她跟前,她似是承受不住太大压力,大呼一声: “杀人了!!” 白眼一翻,便晕厥当场。 见得此状,项旭可不管她是装晕还是真晕,伸手抓着她的衣领就要将她提起。 “住手!这里是楚京,天子脚下自有律法在,岂容你们这些西陵蛮子撒野?!” 眼看项旭拳头即将落下,人群后方却传来一道少年郎清脆的声音。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美得好似女子的少年走到贵妇身畔: “母亲,这些西陵蛮子可有欺你?” 见得此少年,侯世贵更是怒火中烧。 这少年郎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看样子应也是才及弱冠不久。 唤她做母亲?难道说…… 侯浦儒啊侯浦儒!你竟然十多年前就背着我娘和这女人生了个儿子?还放在身边悄悄养着? “他姥姥的!!欺你如何?!” 侯世贵也是火气上头,往日沉稳皆付流水,只见他抬脚将院内一根扫帚踢翻在地,冲着那贵妇与其子就极其嚣张地吼道。 这可不是他想欺凌支脉,主要是这对母子太不是东西了。 自己没招他们没惹他们,手下被他们打得一脸红不说,其母一上来就呼自己为野种。 这少年郎更绝,一口一个西陵蛮子把自己全家都骂了进去: “项旭,给我打,谁敢阻拦杀了便是!” “喏!” 随着侯世贵一声令下,鲍济,鲁兴安以及汤家兄弟纷纷提着兵刃大步上前,瞧那架势,只要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他们就敢让那人做刀下亡魂。 至于项旭,更是提着那壮妇的衣领就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地抽了下来。 一时之间,侯府院落只闻耳光之音格外清脆,至于旁人?却是被鲍济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少年郎有心想阻止,可见着凶神恶煞地鲍济,心中又怕得厉害,不敢开口多言。 只是站在原地被气得双颊通红,憋屈无比。 倒是其母颇为镇定,只冷冷地看着项旭将那壮妇的脸颊抽得红肿无比后,这才对侯世贵露出一抹冷笑: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西陵恶少,嘿嘿,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侯世贵见这贵妇还如此嚣张,心中更气: “贱妇!今日纵是我父保你,我也要替母亲教训教训你!来人,给我拿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五章 父子离间 还没等鲍济等人响应,那些侯府的仆役就跟吃了枪药一般大喊道: “不可啊!!” 而后便冲上前来要挡在贵妇面前。 见得此状,侯世贵更是怒火中烧。 心想还好母亲没来楚京,不然以这贱妇权势,怕不是得把母亲欺负成什么样? 看来这府中下人是尽数被她收买了。 他是个不留隐患的主,光是听闻一府通判打自己家的注意,他都能率人雨夜袭杀。 更是以身做饵逼得那林正德与府君常项‘畏罪自杀’。 如今家中有个更大的隐患,他岂能不除? 见那些仆役冲来,鲍济也不手软,抬脚就将当先一个仆役踢废在地。 而后以刀背一敲,又将一名仆役当场拍晕。 其余众人,也是如此。 就连那鲍森也想抢着在侯世贵面前表现一番,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摸至贵妇身后,而后正要扑上……却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自府门响起: “住手!谁敢伤郡主!” 郡……郡主? 不止鲍森,就连鲍济等人也是愣在了当场。 侯世贵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有些眼熟地中年人带着一众护卫站在自己身后,不是父亲又是谁来? 那贱妇是郡主?不是父亲悄悄纳的小妾? 没等侯世贵反应过来,那贵妇已带着儿子走到侯浦儒跟前,轻声说道: “子明,你这儿子可真是威风呐!”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她那儿子,临行前还不忘回头满脸不屑地看想侯世贵冷哼道: “哼!西陵蛮子!且看你如何死于京师!” 母子二人走后,侯浦儒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也不管自己儿子,只看了眼那些跟着儿子来的侍从,便对身边护卫喝道: “这些人冲撞郡主,打伤我府中仆役,给我拿了押送京兆府!” 听得老爷都发话了,众人脸上一阵绝望。 就算是公子,也只有听从的份,更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正要任命,不想绝望中却听公子声音响起: “谁敢?!” 侯世贵是一点儿也不怕他这位父亲,而且这事,他觉得另有蹊跷: “父亲,孩儿想请教父亲,那郡主怎会在您府中发号施令? 而且父亲不在府中,那郡主与其子又怎会在您府中?” 见这小儿子不但不认错,反而还质问自己。 侯浦儒气得脸色又青又白: “你这逆子,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跪下!” 侯世贵不但不跪,反而还看着父亲一字一句问道: “十数年来,你回家次数屈指可数。 你将我母亲这正房当成什么了?我母亲当年为了你可是被黄家除名了,连祖宗都不能认!” “啪!” 侯世贵话音刚落,侯浦儒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 “逆子,还是你娘太放纵你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跪下。” 侯浦儒这一巴掌用的全力,众人只见鲜血从侯世贵嘴角慢慢溢出,皆大惊失色道: “公子,我等愿被押去京兆府,您就跟老爷认错吧!” 抬手将嘴角鲜血擦净,侯世贵只冷冷看了侯浦儒一眼,便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走!” 说罢,正要带着众人离去。 不想侯浦儒却吩咐护卫将之拦下: “站住,你要死哪去那是你的事,但你这些手下冲撞郡主,殴我仆役,他们必须留下。” 见父亲的护卫将自己的手下拦下,侯世贵目光一沉,抬手握住刀鞘,沉声问道: “父亲可知,父子刀兵相见,血溅五步,此事若被御史台参了,等着父亲的也只有罢官回乡一途?” 侯浦儒见小儿子手握刀鞘,面露杀意,只气得从牙缝里冷冷吐出几个字来: “狗崽子,你敢与我动刀!” 说完,他见侯世贵满脸阴霾,不似作假,又冷哼一声,道: “哼!你的人皆是我侯府下人,他们真正的主子是我!而且在我府中动刀兵,死罪! 你真天真到他们会为你送死?” 侯世贵轻笑一声,道: “拔刀。” 而后一连串地咣当之声响起,侯浦儒回首一看,只见院中西陵来人,纷纷刀兵出鞘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的护卫。 瞧那架势,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之势。 怎会如此?这些人怎会对自己的小儿子如此忠诚?! 侯世贵什么德行,没人比他更清楚,就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子而已。 可如今…… “要走便走,出了我侯府这个门,看你能挨几日!” 随着侯浦儒大袖一挥,那些跟着他的护卫们也是松了口气。 毕竟眼前这些西陵人可不是善茬,瞧他们那副杀气腾腾地模样,怕是手上都挂着几条人命,能不打起来自然是最好。 带着鲍济等人出了侯府后,众人也没多说什么,只老老实实跟在侯世贵身后。 还是鲁兴安少年心性,忍不住问道: “公子,接下来如何是好?” 侯世贵脸上却一改府中沉重表情,抬手轻轻一点那三辆马车: “有这三辆马车上装的东西在,世上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项旭,你且先带着汤家兄弟去寻间客栈,剩下的人跟我去拜见老师。” 浑然没有一点儿刚刚父子反目的怒意,倒是跟来京城闲玩的富家少爷也似。 不过这一趟侯世贵却扑了个空,到了刘玄府中后,却被告知刘玄被陛下派往南方监军去了。 这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去南方监军? 而且老师那副年岁了,怎还经得起这番颠簸? 是夜,侯世贵带着众人寻了一处楚京中有名的馆子好好吃了一顿后,便与众人回了客栈。 待到三更时分,路上行人渐少。 一身黑衣打扮的侯世贵这才悄悄从客栈溜出。 不屑地看了眼还在客栈门口摆摊卖糖人的小贩,侯世贵心想这郡主心可真大,就算要派人监视,哪有三更半夜卖糖人的? 避过那小贩耳目,侯世贵悄悄摸向白日曾去过的地方。 “老爷,已经三更了,明日还要早朝,莫累坏了身体。” 听着门外管家的声音,侯浦儒不耐道: “无需管我,你自去歇息你的。” 待得脚步声渐远,他这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没想哈欠刚打完,他就听得窗户外传来声响,转头一看,见自己那小儿子正在奋力爬窗。 他也没惊讶,只是训斥道: “好好的正门不走,学甚飞贼扒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六章 一步为京官 侯世贵从窗户内爬入屋中,一个鲤鱼打滚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这不是怕被您那些家丁仆役看到吗?孩儿见过父亲,多年未见,父亲却是消瘦了些。” 见这小子有模有样给自己行礼,侯浦儒大袖一挥,扭过头去: “哼!算你小子识相!” 侯世贵轻轻一笑: “孩儿就是再愚笨,也不可能看不出府中仆役家丁,尽是那郡主耳目。 父亲今日明则训我,实则,是在救我。” 侯世贵这番话,本只是为让他父亲消气,谁知侯浦儒一听更是恼怒: “你还不愚笨?今日你若让为夫将你那些手下压去京兆府,你再老老实实给那疯女人道个歉,为父也能助你一二,可你竟蠢到如此地步,岂不知因小失大之理?!” 见父亲说的郑重,侯世贵也打起了几分精神: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郡主,怎能如此无法无天欺凌大臣家眷?” 侯浦儒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也是为夫的错……唉……你可听说过陈王?” 经侯浦儒一番诉说,侯世贵才知那位郡主原来是今上的亲哥哥,大楚陈王的嫡长女杨文佟,封号东阳。 从小就是飞扬跋涉无法无天惯了,长大后更是成了京师人人畏惧的有名恶女。 这位郡主不喜陛下为她婚配的夫君,将她夫君毒杀了不说,还白日宣/淫,养了无数面首。 至于自己父亲如何与她勾搭上的,按照父亲的说法是:那日他去好友家赴宴,醉酒之后就在好友家留宿。 结果早上一睁眼,就发现这东阳郡主已刺条条地躺在自己身边了。 见侯世贵满脸不信地模样,侯浦儒只觉得老脸又涨又红,话锋一转: “总之这位郡主极得陛下厚爱,各种原因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莫说她毒杀了她的夫君,她就是将为父给杀了,陛下,最担心的便是这小儿子了。 虽在京中任了个尚书大夫的闲职,可为孩子将来谋划一番还是能做到的。 不想他此话刚落,侯世贵就摇头道: “父亲无需忧心,孝廉之事孩儿已有决断。” 听得这话,侯浦儒顿时就愣住了,直到侯世贵提起另一事他才反应过来: “你说刘老啊,这事也不算突然,南方战事已持续一年有余,大楚兵甲齐备,粮秣充足,兵员数量更是那些荒野蛮国的五倍不止。 可时至今日,小胜虽有,大胜却是一点也无。 陛下早已对南征将领心怀猜疑,但又不可临阵换帅,是以,之前也派过两任监军,但第一任却被毒虫咬死,第二任也没发回来什么有用情报。 这种关头,陛下自会派他最信得过的人前往,刘老曾为帝师,当仁不让。” 说完这事,侯世贵由于侯浦儒说了一些母亲与二哥的情况,这才准备起身翻船离去。 侯浦儒跟在其后不忘交代道: “那东阳郡主嫉妒成性,你且记住莫要与为父太过亲近,免得她发起疯来做出什么蠢事。” “孩儿省得。” 侯世贵回了一句,起身一跃,便跳出窗外。 第二日一早,侯世贵刚起床,鲁兴安就来报说是有内监求见。 侯世贵下了客栈一看,只见王臻、郑洋二人以布遮面,一副鬼鬼祟祟地模样站在客栈大堂。 还好整个客栈都被自己包了下来,不然他们这副姿态也太像做贼了。 侯世贵连忙下楼相迎: “王内监,郑内监,年余未见,想煞我也!二位这是做何打扮呐?” 王臻见客栈内并无外人,便将面巾摘了下来。 那郑洋一副以他马首是瞻地模样,也跟着摘下了面巾。 “侯公子可是愈发俊朗了!虽说公子不介意与我等私交,可公子孝廉考核在即,咱家却不好让人瞧见与公子往来,耽误了公子前程。” 几人有说有笑,坐在大堂的桌椅上各自叙了会旧,侯世贵这才说道: “实不相瞒,我这次如今,已不打算走了。” 王、郑二人一听,惊道: “哦?公子是想一步成为京官?” 说完,二人面现难色: “若是以往,咱家也可为公子运作一二,可昨日公子您顶撞了那位后……这事就悬了。” 历时一年来,侯世贵也知道王臻在宫中的势力愈发膨胀了。 因为自己的香水只供他一人销售,所以那些宫中太监和宫女想得到这香水,就必须得他点头。 王臻利用这一优势大势发展势力,打压异己,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现下宫中能在贵人身边伺候着的太监,八成都是抹了自己的香水的人,也就是王臻的人。 让他为自己谋个京官的差事,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可也正如他所说,自己恶了东阳郡主,这简单的事就变成了难事: “东阳郡主那边,我自有办法应付,王内监只需为我运作便是。” 听得此言,王臻这才点头道: “既然公子有办法对付那位,那边一切都好说。” 说完,他话锋一转,又是问道: “是了,公子信上说已研制出了可供贵人使用的香水?” 这香水侯世贵研制了整整一年,虽然一年来他脑海内存下的善果也不少,可他还是舍不得用善果去换香水这种无甚大用的东西。 只吩咐府中匠人跟着自己的思路细心研制,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才研制成功: “正是,内监开眼。” 说着,侯世贵就从兜中取出一瓶香水放在桌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七章 暗算 王臻仔细接过玉瓶,拧开瓶盖轻轻一嗅,便闭上眼露出一脸陶醉模样: “绝品,绝品呐!贵人们定会喜欢!” 说着,王臻便将手中玉瓶递给了郑洋,又与侯世贵问道: “敢问公子,此等香水,公子准备售价几何?” 侯世贵等郑洋也闻完香水后,这才慢悠悠伸出两根手指。 王臻一见,点头道: “二十两虽不少,可此乃香中绝品,贵人们也不会吝啬这点银两。” 侯世贵却轻笑摇头,说出了一个差点没让王臻与郑洋跌落板凳的数字: “是二百两一瓶。” 二……二百两? 这一小瓶香水?竟作价二百两? 见二人一副震惊模样,侯世贵解释道: “二位稍安勿躁,听我一言,自古以来,物以稀为贵,二位以为贵人们要买的,当真只是这香水不成?” 王臻一头雾水,郑洋更是一脸疑惑: “难不成……是这玉瓶?” 侯世贵再摇头: “都不是,贵人们要买的,是这香水带来的身份。 二位在宫中售卖香水也有年余,应当知道,买这香水的内监们,图的还是那能贴身服侍贵人的机会。 我现在卖这香水,也是同理。 二十两银子,虽是贵了些,但许多人家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而我要做的,是只有贵人,只有权贵,只有地位高贵之人才能买得起的香水! 这香水,这香味,代表的是她们的身份!她们的地位! 哪怕她们身着素衣,不着红妆,只要身上有这香水味,便能让人知道她们那至高无上的身份! 侯某要卖的,不是香水,而是贵人们的虚荣心! 怎样?二位,可愿与侯某一道?” 侯世贵说得慷慨激昂,王、郑二人也听得热血沸腾。 经侯世贵大饼一画,他们范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那些贵人们也像宫内内监一般来自己门上求香水,求身份的样子。 又怎会不愿? “咱家实在愚钝,此事还请公子与咱家细说一二!” 王臻率先开口,见侯世贵应了后,又转头对郑洋吩咐道: “你且在大堂候着,我与公子去雅间细谈。” 郑洋只恭恭敬敬应了喏,待王臻离去后,眼中却闪过一抹阴狠怒火。 暗道:你这狗东西,不过就是比咱家早几日结实侯公子,便仗着这优势对咱家颖指气使,拿咱家当畜生使唤。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家与你走着瞧! 王臻与侯世贵入雅间一谈就是两三个时辰,待王臻笑得跟朵仙人掌似的带着郑洋离开后。 侯世贵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去到大堂茶桌为自己倒了杯茶润口: “唉,钱财蒙人眼呐。” “那你还卖那么高,二百两银子,足够寻常百姓家无忧无虑过上一辈子了!” 一旁贴身护卫的郭怜晴小声抱怨道。 她之所以逃婚跟着侯世贵来楚京,就是那日在屋外听得侯世贵志向,也想有一番作为。 让师父与师兄弟们知道女子可不只会相夫教子。 可刚刚见识了侯世贵与那两个内监的交易,还是让这穷丫头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她的师门本说得好听点是个方外门派,说得真实点就是一群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 整个师门全身家当加在一块儿,最富的时候也没超过十两银子。 也正因如此,郭怜晴深知民间疾苦,百姓愁惨。 这些大官贵胃,为买一小瓶增香之物,就出价二百两! 简直是朱门酒肉臭。 连带着让她将侯世贵这罪魁祸首也给埋怨上了。 侯世贵不与她解释,只对汪厚说道: “劳烦汪先生与我走一趟,去拜访拜访吏部侍郎唐如杰。” 既要来京,侯世贵自然将京师上下官员的情况都从王臻郑洋两人那打听了个清楚。 又招呼鲍济与项旭从马车上卸下一箱货物,侯世贵这才带着三人离开。 三人走后,郭怜晴左右无事,便回房歇息去了。 倒是汤家兄弟二人,本就是头一次进京城,有心想要瞧瞧京城繁华。 加上昨日事后,侯世贵也赏了他们不少钱,便对鲁兴安与鲍森问道: “小鲁,独眼,可要一起出去逛逛?” “走着!” 鲍森本就喜欢热闹,当下一抬屁股,就跟在二人身旁。 倒是鲁兴安摇头道: “不了,那东阳郡主安排的眼线还在客栈外,客栈内还是留两人方便些。” 虽说他也比较想去瞧瞧楚京繁华,可他心中终究还有一份少年郎的操守在。 待几人离开了后,他便拿出信纸开始给师父写信。 那日高正阳追着叶冷匆匆离去后,便再无音讯。 一年来他也给师父的家中写了不少信件询问情况,可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师父的下落。 虽如此,这少年还是不愿放弃。 他这边才研好磨,正要下笔,眼前光线却忽然一暗。 抬头一望,只见四个戴着斗笠提着兵刃的人自大门走了进来: “小二!可还有客房?!” 当先一人只略略看了鲁兴安一眼,便提气一喝。 这一声大喝中气十足,便是那店小二在后厨帮忙也闻声而至: “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 “嘿,你这小二,张口说的什么胡话?这整个客栈除了这位小哥哪还有别的客人? 算了,你也别说话,我看这小哥相貌堂堂,一脸正直,不似会说谎之人,还是我来问小哥吧。” 这人当即将小二撇到一旁,走到鲁兴安身旁就行了一礼,口呼: “见过这位公子。” 鲁兴安闻言俊脸一红,连忙起身回礼道: “误会了,我不是……” 话音未落,忽闻耳畔劲风袭来。 来者不善!鲁兴安不及细想,本能往后一退。 才躲过那人拳头,忽而警兆大生,而后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就感到后脑勺被重物敲中,眼前一花,全身力气好似瞬息被抽空了一般就倒在地上。 解决了鲁兴安后,那四人看向小二,还没等他们发问。 小二就抬手指向二楼: “那美人就在二楼,孤身一人!” 不是东阳郡主的人?是冲着郭姑娘来的? 鲁兴安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四人悄悄摸上二楼。 一阵打斗声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这时,大门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上去看看,别让那四个家伙抢在本衙内前面,那姑娘本衙内可是要收入房中的。” “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八章 人心 随着高衙内一声令下,仆役们鱼贯而入。 匆匆便朝着客栈二楼跑去。 高衙内慢悠悠地走入大堂,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丢给那小二: “干的不错。” 那小二眉开眼笑接过钱袋: “谢衙内赏!” 说完,似乎又要急着表忠心,于是便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鲁兴安: “衙内,可要小的帮你把这烂货处理了?” “不急。” 高衙内轻轻一笑,走到鲁兴安跟前,一脸得意之色: “你主子不是挺狂的吗?狂啊!怎么不狂了?!” 抬脚将鲁兴安踹翻在地,高衙内尤不解恨,又抬脚朝他脑袋踢去。 鲁兴安此时也说话也费力,只能瘫在地上任由他踹。 待高衙内将鲁兴安踢得皮青脸肿后,楼上才传来密集脚步声。 抬眼望去,只见高雅内的一众仆役扛着已然昏迷的郭怜晴下了楼。 而那四个戴着斗笠之人满脸晦气: “姥姥的,这些狗腿子再晚来半步,老子也就把这娘们办了!” “就是,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娘们,可惜了!” 那高衙内见了郭怜晴,脸上怒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淫笑: “嘿嘿,小二,给本衙内打理一间雅间出来,本衙内等不到回家了。” “好勒,包管让衙内满意!” 小二偷偷瞧了眼郭怜晴,也是忍不住直咽口水。 心想就给高雅内打理那件可从旁屋偷窥的房间,到时自己悄悄在旁偷看,饱此眼福,此生也无憾啊! 小二刚走,高衙内正要伸手去摸郭怜晴的脸蛋。 瘫在地上的鲁兴安目眦欲裂,咬牙喝道: “你可知你惹了谁?!” 听得这话,高衙内即将摸到郭怜晴脸蛋的手一顿,而后又满脸不屑地回头对鲁兴安说道: “你们几个西陵来的乡巴佬,真把楚京当成你们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高衙内能在楚京无法无天这么久,自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请黑道高手动手前,他就已调查清楚这伙人的身份背景。 西陵恶少? 尚书大夫家的小公子? 若是普通百姓,估计还得被吓一跳。 可却吓不住他。 那尚书大夫不过是一闲职,半点实权也无,更何况传闻这西陵恶少从未婚配。 所以这美人也不可能是他正妻,只要不是正妻,抢了便抢了,他又能拿自己如何? —————— “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向秉公无私的老高竟会为你写信将你引荐给本官,说吧,来找本本官所谓何事?” 将好友高良翰的亲笔书信放在一旁后,吏部侍郎唐如杰看向侯世贵问道。 “也无要事,只是受员外郎所托,为侍郎带些西陵特产,顺便再与侍郎亲近亲近。” 侯世贵一拍手,鲍济与项旭就扛着那个大箱子走入了堂中。 看样子还挺重的,不知装的是什么特产? 不过高良翰那个茅厕臭石也似的家伙,能送自己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一些乡下人种的菜吧? 唐如杰心不在焉地看了那箱子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侯世贵身上: “礼我收下,亲近就不必了,说的乏了,上汤吧!” 这是要端汤送客。 昨日这小子在侯浦儒的府中恶了东阳郡主之事,闹得可是满朝皆知。 尤其是最后父子二人差点刀兵相向,今日早朝,陛下还为此事专门点名批评了侯浦儒一番。 这侯世贵初入京师就闯出这般大祸,自己躲他还来不及。 仅凭一封书信就想把自己拉下水?却是天真了。 见唐如杰端汤送客,侯世贵也不再多言,只起身行礼道: “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离了唐府后,鲍济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不甘: “公子,这姓唐的不帮咱们,为何还要将那箱银子留在那?那可是整整两万两银子啊!” 听了这话,侯世贵只露出一抹高深莫测地笑容: “唐如杰定会帮咱们!” 也不解释,抬脚就往客栈方向走去。 倒是鲍济与项旭二人一头雾水,心想明明什么都没谈就被下逐客令了,公子怎会说那姓唐的会帮咱们? 还是项旭精明,见汪厚在一旁笑而不语,便问道: “老汪,你可是知道什么?” 嘿,终于问上我了吧? 汪厚一脸得意地瞧了二人一眼,便言道: “你们不入官场,自然不知其中门道,你们且回府看一看这唐府是何模样?” 唐府是何模样?跟这有什么关系? 二人越来越迷糊,回头一瞧,鲍济便说道: “破败不堪,别说老爷在京师的府邸,就连咱们临安的侯府都比不上。” 汪厚点头道: “你们再仔细回想,那唐府大堂是何模样?” 这次轮到项旭开口: “那大堂同样破败,只是有些摆设,倒也精美。” “皆是些古董花瓶,明玩字画。 公子让你两抬上礼物时,他听公子说只是些西陵的土特产,眼中那股失望的神色如何也掩饰不住。 这唐如杰啊,或许表面上是个清官,可私底下,也是爱财。 若公子当面将钱送给他,他十有八九是不会收的。 只有让他一人与那箱银钱相处,周围无人时,他才会心动,官场上这一类人,最能说服他们的人恰恰就是他们自己,根本无需公子多费口舌。” 听汪厚说完,鲍济与项旭这才恍然大悟。 但鲍济还是有些疑惑: “可公子并未说要他办什么事,他怎会知晓?” 汪厚停下脚步,盯着二人看了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今日老夫心情好,就传授你们个官场之人最重视的东西,想听不?”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汪厚与鲍济连忙将耳朵竖起,急得抓耳饶腮。 可汪厚就是不往下说,他们这才无奈道: “行吧,就当我们欠你个人情,老汪你倒是说啊。” “情报。” 汪厚缓缓吐出两个字: “官场之中,及时的情报最为紧要,可能你今天抱着的大树,明天就倒了,可能你昨天招惹的不起眼的存在,今天就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 楚京的京官们,更是种之又重,无论是用来打压以及,还是御使们闻风而奏,可以说整个楚京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些京官们立刻就能知晓。 公子昨日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莫说这唐如杰,怕是陛下都已知晓。 不然唐如杰怎会见公子如见瘟神?话都没说几句就要送客。 既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自当知道公子需要怎么样的帮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七十九章 救人 鲍济与项旭二人听得一愣一愣,没成想这大楚京师竟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 眼见公子走得远了,三人也不及闲聊,连忙跟上就朝客栈方向走去。 再说唐府。 侯世贵等人走后,唐如杰正要去临摹前几日新收的古画。 不想才走至后院,就听得一阵大吵大闹声响起: “小贱种!你还敢说你没拿老娘东西?被老娘抓了现行,老娘看你如何抵赖!” “老子缺钱用拿你点东西去典当怎么了?要不是我娘走得早,你能做上主母?还吼我?你真当你是我娘了?” “缺钱跟你爹要去,下次再敢拿老娘的东西,仔细你的手!” 听得这阵争吵,唐如杰只觉心烦意乱,正要绕道离开。 不想正在争吵的二人却是发现了他: “老爷!这小贱种又偷我东西去卖钱!” “爹!我没偷,这贱人冤枉我!” “嚷嚷什么!” 唐如杰一拂衣袖,怒目一扫,二人再不敢大声喧哗。 可还是可怜兮兮地哭诉说道: “老爷,妾身嫁过来一共就这么几件首饰,全叫他偷去卖完了。 前几日我与尚书夫人踏青,只有一件草簪伴身,您是不知道,她们看我那眼神…… 妾身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她们私下说老爷吝啬,连件像样的手势都不给妾身买。” “爹!我也是没办法啊!赌场那边催得紧,我烂命一条,被打死也就算了。 可他们还说若是我再不还钱,就去京兆府告我们家!此事若闹到京兆府,爹您的名声定会受损啊!孩儿是担心爹……” 唐如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书房的。 他坐在书桌前闭目养神许久,才将管家唤来: “底下的孝敬收了吗?” 管家知道唐如杰心情不好,只小心翼翼答道: “老爷,这个月都收了两次了。” 听得这话,唐如杰抬手抚额,有些不舍地将书桌上那副古画递给了管家: “将这画拿去变卖了吧。” 管家却没伸手去拿那古画,而是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 “老爷,您还是先看一看刚刚那侯公子送来的土特产再说吧。” “嗯?” 这管家是自己家中的老人,服侍自己也有些年头了,绝不会无的放矢。 难道那土特产有什么蹊跷不成? 令人将那箱子抬来后,又将管家将仆役们都赶了出去,唐如杰心中更是疑云重生。 等到管家将箱子打开后,看着满满一箱子的银色物体,唐如杰差点没认出这是白花花的银子! 整整两万两雪花银摆在一处,带给唐如杰的视觉震撼感让他都忘了如何言语。 只定定坐在书桌前叮着那一箱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管家也不敢叨扰到老爷,只静立一旁不言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如杰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对管家说道: “东阳郡主骄横跋涉,目无法纪,本官身为吏部侍郎,自不会让她干涉国朝选士。 你去吏部一趟,将我这番话原封不动说给部中大小官员。 再遣人去问问侯世贵,高兄在西陵可还住得习惯?” “喏。” 楚京喧闹,不似临本,走在大街上也是充耳可闻周围的叫卖声。 就算如此,也不妨侯世贵思考一些他之前忽略了的问题。 孝廉考核的事解决了,侯世贵轻松之余,也开始回想怎那么久了那谢景还没升任? 毕竟改良种子种出超产粮食的事,谢景早就报了上去,母亲也写信跟父亲说过。 按理说,国朝不应该对这事视而不见才对。 就当今楚皇那个急性子,早该有人下去临本核实了。 可大半年来,奏折和书信倒是写了,但结果却是音信全无,宛若石沉大海。 这良种若能普及开来,天下百姓都将受惠,也有利于自己结善果。 所以侯世贵对这事还是比较上心。 只可惜昨日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东阳郡主的事,却是忘了跟父亲问及此事。 等孝廉结束后,定要好好问问父亲才是。 想着,侯世贵已走到客栈外,抬眼见那卖糖人的小贩还雷打不动地在客栈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处摆摊。 侯世贵就想笑。 这个时代的间谍意识真是…… 等等,他满脸好奇地在看什么? 连我这个正主来了都没发现。 侯世贵顺着这小贩目光往客栈内看去,却见客栈大门紧闭,已暂停营业。 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关门做甚? 事出反常必有妖,侯世贵心生警兆之余,对汪厚言道: “汪先生,且去安全处等我,若我半个时辰内没出来,你便去侯府寻我父亲。” 汪厚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打打杀杀的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就照着吩咐寻了处能看见客栈的僻静角落走去。 汪厚走后,侯世贵带着鲍、项二人绕到客栈边缘,三人协力爬上屋顶,自二楼雅间窗户翻入。 “事有不对!公子先走,交给我们调查就是。” 三人翻入的房间真是郭怜晴的房间。 看到明显有过打斗痕迹的房间,鲍、项二人当即拦在侯世贵身前想让侯世贵先离开这客栈。 侯世贵也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正要退走,却听得楼下传来一声歇斯底里地喊叫: “我杀了你!!” 是郭怜晴的声音! 有人擒住了郭怜晴,其他人呢?怎么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侯世贵脸色一沉,低声吩咐道: “拔刀!” 同时也将自己腰间佩刀拔了出来。 项旭趴在地板上听了一会儿,开口道: “楼下脚步声不少,还有兵刃的声音,公子,你还是先退吧!” 退个腚!我基本盘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要是全折在这我还玩什么? 而且,我也不是打不过! 想到脑海中存的善果,侯世贵心中一定,就吩咐道: “你二人记住,待会救人为先,杀贼次之。你们都是我手足兄弟,若失一人,便是杀上万贼也换不回来。” 既然公子都这般说了,鲍、项二人感动之余,也不再多言。 只在心中决定哪怕楼下是刀山火海,他们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公子平安! 既然做下了决定,三人也不扭捏,脱下鞋袜无声走至楼梯间,探头往下一瞧。 侯世贵被眼前所见一幕气得怒火上涌,气血翻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章 你敢动我 浓郁的血腥味传入鼻尖,脑袋就像被灌了一桶水般沉重无比。 郭怜晴想抬手抚额,却发现双手竟被捆住了。 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捆在客栈大堂,鲁兴安趴在地上死死抱着一个公子哥的大腿。 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传出。 “你放是不放?!” 高衙内被鲁兴安死死抱住,纵是叫人将鲁兴安打得皮开肉绽也无济于事。 眼见美人转醒,高衙内心中淫/欲更甚。 双目一红,便对身旁仆役道: “砍了他的手!” 见得此幕,再联想到自己被人偷袭打晕之事,郭怜晴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她双手被捆,移动不得,只能怒视高衙内嘶吼道: “我杀了你!!” “嘿嘿,小美人醒了?那更好玩了。” 高衙内邪魅一笑,直接从仆役手中抢过佩刀,对鲁兴安恶狠狠说道: “这可是你自找的!” 抬起佩刀,就要朝鲁兴安心口扎去。 与此同时,忽然从二楼飞来一黑影装在他手中佩刀上。 “谁?!” 二楼还有人在! 高衙内的仆役连同那四名戴着斗笠的江湖客心中一惊,正要上去查看究竟。 谁成想那黑影掉落在地后,忽然发出一阵刺目白光。 一时之间,一楼众人包括郭怜晴等人在内,双目尽是白茫茫一片,宛若失明: “啊!我的眼睛!!” “这是什么妖法?!” 就在众人的双目刺痛难当,纷纷抱头痛哭时。 侯世贵连忙带着鲍济等人从二楼冲下: “先杀高手!” 交代一声,侯世贵提刀就朝离他最近一名江湖客砍去。 寒芒抹过间,利刃先是将那江湖客斗笠劈开,而后入脑三分,再难拔出。 而鲍、项二人,也是各自寻了一个目标举刀就捅。 所刺之处,皆是要害,那两名被他们寻上的江湖客连惨叫也未发出,便已死透。 不过刹那,鲜血四溅间,已有三人倒毙。 于此同时,剩下的最后那名江湖客也恢复了些视野。 模模糊糊间,见自己的三个同伴都被人偷袭砍翻在地,当即是又急又气,从背上抽出一双短棍就朝佩刀被卡住的侯世贵冲去。 鲍、项二人哪会让他近得公子身来? 鲍济当即跃至侯世贵身前,提刀一挡,便将那江湖客短棍抽开。 项旭趁着机会,起手举刀往那江湖客腹中一送。 这江湖客倒也警觉,侧身一转,被项旭划破了腹部皮肤后,自知碰上硬茬,连忙后退几步解释道: “少待动手!在下只不过拿钱办事,无意与尊下结仇! 若尊下肯放过在下,在下愿立即远走他乡,此生再不返京!” “晚了!” 鲍济怒吼一声,提刀冲来。 那江湖客见得鲍济空堂大开,不由大喜,正要提棍去击他脑门。 却发现这壮汉非但不收刀去挡,反而举刀朝自己心窝刺来。 这是要与自己以命换命! 自己怎么招惹这汉子了?竟让他使出这不要命的打法? 江湖客哪敢跟他以命换命? 连忙收势收回短棍,运转身法低头躬身,从鲍济刀下漏了出去。 不想才躲过这刀,另一人又是一刀砍来,措不及防之下,江湖客只觉脖颈一凉,便是鲜血长流。 一番打斗,大堂众人也都慢慢恢复了视线。 “公子!” 除了被高衙内打得不成人样的鲁兴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以外,剩下之人见得来人,都是大惊失色。 郭怜晴见到侯世贵只带两人便来救自己,激动之余,更是感动万分。 传闻侯公子他曾为救老师便敢孤身十骑荡匪窝,今日为救我,更是以身犯险。 难道说侯公子他对我也有…… 郭怜晴瞬间生出了一抹因祸得福的庆幸之感。 她却不知,侯世贵此来救人,主要想救的人是鲁兴安。 一年来,侯世贵已将这小子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看待。 更何况此番随自己出临安,若出了什么事,回去之后自己要如何面对鲁叔? “去看看击缶伤势,为郭姑娘松绑。” 交代了一声后,侯世贵终于从那江湖客尸首上将佩刀拔了出来。 被鲜血溅得长衣猩红不说,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凶煞无比。 只见他提刀慢慢走向坐倒在地的高衙内,旁边十余仆役,无人敢挡。 毕竟那四个江湖高手都歇菜了,何况他们? 而且在他们想来,这侯世贵顶多也就打自己公子一顿了事,万万不敢拿公子如何。 高衙内显然也是知道此理,见侯世贵凶神恶煞走来,非但不惧,反而还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我父乃京兆府尹,你敢伤我,便是侯浦儒也保不了你。 今日我虽伤你仆役,绑你小妾,可你也杀了我四个人,本衙内宽宏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别不识好歹,得寸进尺。” 说话功夫,他看也没看侯世贵一眼,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拍完身上尘土,见侯世贵还拧着刀站在自己面前,他轻笑一声,不屑道: “本衙内也知你心中有气,可你给我记住了。” 说着,高衙内就伸出手指狠狠点在侯世贵胸口: “此是楚京!非西陵,在这楚京,见了我,阎王也得低头顺目绕道走。 你一个西陵来的乡巴佬,不服气又能如何?能奈我何啊?? 识相明日就将那美人送到本公子府……” 他话才说到一半,忽见眼前银茫一闪。 然后,一股非人能忍的剧痛就从脖颈处传来。 侯世贵本想一刀削下他首级,可终究没怎么练过武,一刀砍去,只将这高衙内脖子砍了一半又是卡住。 此一幕就连郭怜晴也被吓到了。 他……他竟为我杀了京兆府尹之子! 更别提高衙内那些仆役了,一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你……你怎敢……怎敢杀了衙内!” 侯世贵这一刀,纵是鲍济与项旭二人都有些意外。 他们本来以为公子最多只会砍断这衙内的双手以做惩戒,万万没想到公子竟会下杀手。 不过也只是略作惊愕他们就恢复了过来开始干起自己的本质工作: “老实点,敢乱叫便死!” 两人两刀,生生将十余仆役吓得不敢动弹。 大堂后方厨房内,透过窗户看都这一切的店小二嘴角露出丝奸计得逞的奸猾笑容: 主人料事如神,本还以为侯世贵提前回来,那女子没受辱,侯世贵也不至于杀人。 没成想这西陵恶少竟狂妄至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一章 兵不厌诈 主人此驱虎吞狼一石二鸟之计,使得甚好! 趁着那些人还没搜查后房,小二轻手轻脚打开后门,自行跑了。 倒是侯世贵上前问鲁兴安检查了一会儿伤势,确认伤不及性命后,这才放心下来。 旁人慌,他是一点不慌的。 毕竟现在脑中还存着两个善果,而且对于如何自救,他心里更明镜也似。 去岁那大楚皇帝逼得满朝文武都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孤城,日后再有发明,只能呈送给他。 虽然他现在可能都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但…… 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高衙内尸首,正好借此事再为自己孝廉之事加一道保险: “老鲍,拿这令牌去见王内监。” 从怀中将王臻给自己的令牌递给鲍济,侯世贵又在项旭耳边交代了一番,确认他记住了之后,这才让他离开。 待得鲍济离开,侯世贵对郭怜晴说道: “还请郭姑娘助我一起看守这些贼子,宫中旨意来之前,莫让他们逃了一人。” 宫中旨意?! 郭怜晴本来还在思索侯公子接下来会带自己躲去什么地方了此残生。 没成想突然从他口中蹦出个宫中旨意? 郭怜晴倒也知他结交宫中内监之事,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些内监竟能为他弄来宫中旨意! 倒是那些高衙内的仆役,一个个跟受了委屈的小寡妇一样苦着个脸。 心想我家公子连这娘们的边都没碰着就被你一刀砍了,还死了四个花重金请来的高手。 你可倒好,行凶之后竟反咬一口,称呼我等为贼子,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往来他们跟在高衙内身边,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惯了,如今碰上更硬的茬,这才明白那些被欺负的人为何这么恨自己。 郭怜晴点头应了一声,又道: “还有这家客栈的小二,也是他们的人,我去将他捉来。” 说罢便朝后厨走去,没想走进后厨一看。 只见后厨一扇小门敞开,厨房内哪还有什么小二的身影? 糟了! 郭怜晴也不去追,连忙回返屋内奔至侯世贵身旁牵起侯世贵的手就要往外跑: “那小二跑了,我料他定去报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 见郭怜晴一副心急火燎地模样,但侯世贵却不能逃,便镇定自若地说道: “郭姑娘稍安勿躁,侯某自有办法应付,哪怕被抓去大狱,侯某此次也不能逃。” “这么说,秦姐姐你这一年倒是去过不少地方,怎样,可有遇上心上人?” 楚京一处奢华宅院中,一年未见的秦鸾与一名豆蔻少女正坐亭中闲聊。 “嫣儿你又嚼舌根,找打了不是?!” 秦鸾故作恼怒,抬起粉拳在少女面前轻轻一挥。 可那少女也是练过些武术,抬手一挡,便捏住了秦鸾的拳头笑道: “秦姐姐功力见涨嘛,不过我也没闲着,看招!” 话音一落,就运掌朝秦鸾拍去。 她这一掌软弱无力,秦鸾根本没将之当回事,正要抬手去拦,谁知少女轻点足尖,忽然腾空而起: “夜奴,上!” 不知何时,这少女背后竟藏着一名穿着粗制布衣的魁梧少年郎。 这少年郎被人使唤,脸上现出一抹怒意,但命在人手,也不得不从。 左脚撑地扑身上前,凭着一身蛮力与突然袭击,倒是逼得秦鸾连连后退。 待秦鸾稳住身形,正要一举将这少年撂倒,不料一股劲气忽从脖颈袭来: “哈哈,秦姐姐,你又输了!” 少女轻轻一点秦鸾脖颈,就蹦蹦跳跳地来到秦鸾面前笑道。 秦鸾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你这丫头,愈发无赖了。” 少女却满不在乎: “兵不厌诈嘛。” “既然如此,你怎会差点被那高衙内给欺了?” 一年来,秦鸾游历大楚河山,这次刚入京师不久,本想来父亲好友李越府中借宿几日。 不想刚到府中就听说李越之女李嫣差点惨遭高衙内毒手的事。 说起这事,李嫣开心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满脸愤恨: “那个高衙内,早晚有一天,我要叫他死无全尸!” 许久不见,嫣儿戾气却是愈发重了。 这京师之地,虽繁华无双,却也生人戾气,以前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现在开口闭口都是杀人,唉…… 在心中叹息一声,秦鸾便开口道: “你放心,姐姐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听得此话,李嫣娇声一喝,拍掌叫好: “哈!有四美剑之一的飞虹剑秦鸾为我出头,那坏蛋死定了!” 秦鸾之前在西陵本就有个西陵侠女的称号,出来闯荡江湖后,有好事者更是根据她的美貌将她与另外三个美女剑客一并称为四美剑。 还因为她出剑快若飞鸿,给她起了个绰号:飞鸿剑。 秦鸾却是不怎么把这些虚名放在心上的,只不悦道: “你这丫头,又在贫舌。” 李嫣嘻嘻一笑,吐出舌头做个鬼脸: “姐姐你……咦?李堂,这几日你去哪了?怎穿着店小二的服饰? 莫不是银钱不够花,去给人做店小二赚外快了?” 话说一半,她就看到父亲收养的孤儿李堂穿着一身店小二服饰急匆匆从走廊外走入。 看他所去方向,似乎是要去内院见父亲。 被李嫣叫住,李堂见秦鸾也在,心中一动,当下就行礼道: “见过秦姑娘,数年不见,秦姑娘可还好?” 秦鸾点头道: “还好,李兄,别来无恙。” 双方见过礼后,李堂想起一事,问道: “听完秦姑娘在西陵时,曾与那西陵恶少侯世贵有过旧怨?” 侯世贵! 听到这个人名,秦鸾只是绣眉轻皱。 倒是那李嫣身后的夜奴,眼中闪烁着仇恨的怒火。 秦鸾摇头道: “也谈不上旧怨,只是那狗贼在西陵无法无天,为西陵一害。 我多次欲除之,亦不可得。” 李堂听了,笑道: “秦姑娘不必再为此人烦恼,他必死无疑。” “什么?!怎么回事?” 秦鸾猛的从石凳上站起,急不可耐地问道。 而李嫣背后的夜奴,眼中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心想这贼老天也不瞎嘛,还能让那恶人得了报应,痛快! 死老头子,你就安心去投个好胎吧,你的大仇得报了! 李堂见秦鸾这副反应,心中有些奇怪,但开始解释道: “他杀了高衙内,便是其父也保不住他,可不是命不久矣了吗?我还有事要与家主交代,便先告辞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二章 各方态度 李堂离了秦鸾等人,来到李家家主李越处拜首道: “家主,事情办成了,高衙内已死,侯世贵也活不了多久,除此二害,不止京师,就连西陵百姓也可得一份太平安定。” 而后,便将客栈内发生的事一一给李越说了,说完之后,又感叹道: “本只是想诱那高衙内欺了侯世贵的妾室,叫他们二虎相争。 侯世贵提前返回,高衙内并未得逞,我还以为那侯世贵会就此作罢。 没成想他竟这般无法无天,当场便将高衙内杀了,此子若是留着,日后定是个比高衙内还要狂妄无边的祸患。 家主除此二人,可算功德一桩!” 李越如今年仅五旬,但因为习武的关系,脸上非但没多少皱纹,看起来也跟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差不多。 眼中更是精芒四射,炯炯有神: “高衙内那混小子以前还知收敛,前些日子竟敢将注意打到嫣儿身上,也该他遭报应了。 小堂,你去与那青楼掌柜说一声,高衙内已死,不用他诱骗高衙内出城,倒是他日后还是莫要回京师了。” 李堂拱手领命而去。 他走后不久,李越的房门又被人从外敲响: “爹爹!我和秦姐姐来看你了!” “进来吧。” 李越说了一句话,李嫣就将屋门推开大步走了进来,喜滋滋地说道: “恭喜爹爹又为民除得一害……阿不!两害!” 见女儿这副模样,李越开口问道: “李堂与你说了?” 李嫣眼珠一转,点头道: “嗯!说了,这么大的事,爹爹还瞒着嫣儿,真是的。” 李嫣什么德行李越岂会不知?见她又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李越也不点破,只看向秦鸾说道: “贤侄女,秦边郎近来可好?” “有劳叔叔挂记,前几日我还与家父通过书信,新城铸成后,胡儿扰边渐少,家父在边境已是闲的发慌了。” —————— “郡主,查清楚了,那店小二离了客栈后,虽绕了许多弯子,可也并未摆脱我们的人。 我们瞧见他进了李越的宅邸。” 一处满是檀木香的庭院内,薄如蝉翼的屏风隔开了灼目的阳光,让洒在庭院中的光线温软又舒适。 正中央处,东阳郡主杨文佟懒洋洋地躺在一床锦被上,以手撑头,眼睛半开半合,说不出的惬意: “李越那老东西,还真就把维护正义当饭吃了。” 话落,她抬头捏了捏眉间,悠悠问道: “确定侯世贵将那高衙内杀了?” 那属下回道: “千真万确,咱们故意放在明处的明哨虽没看到,可暗哨们却看了个真真的,那侯世贵直接将高衙内开了瓢,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杨文佟却闭上了双目,胸前一起一伏,似已睡着。 那属下也不敢打扰,只安安静静侍立一旁,等着吩咐。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文佟才缓缓睁开双眼,懒洋洋吐出一句: “还愣着干嘛?去给高府尹报丧吧。” “喏。” 这人走后,东阳郡主又展开双臂打了个哈欠,顿时睡意全无,只喃喃念道: “两个不知死的小东西,唉,又是无聊的一天啊,今日是去找侯浦儒呢?还是去找……” —————— 肃穆的宫殿中,大楚皇帝,杨河正皱着眉头审阅南方送来的战报。 左右宫人,大气也不敢踹一下。 陛下这些日子只要一看南方战报,都会大发雷霆,这段日子已不知有多少宫中被杖毙了。 王臻也是小心翼翼在旁为杨河扇着扇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得陛下不快。 就在他汗流浃背的希望陛下能尽快看完战报时,忽而有一身黑衣的内监从侧殿走来,说了一句让他差点没吓尿裤子的话: “陛下,密探传报,高府尹之子在京中客栈被侯浦儒之子侯世贵斩杀。” “恩。” 杨河只恩了一声,并不多做表示。 那内监也只是照例将京中发生的密事及时禀报给杨河,说完之后,又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看来陛下真把侯公子忘到九霄云外了。 不过好端端的,侯公子杀那京兆府尹之子做甚?! 明明大好前途就在眼前,他这又是何苦来哉? 除了眼看大把赚钱的机会就这样没了外,王臻不由也有些伤感。 毕竟侯世贵是唯一将他当做正常人看待的人,也是他王臻真心想交的一个朋友。 可惹出这档子事,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除了一人。 唉……知己难求啊…… 看了眼跟前的大楚皇帝,王臻心中做着天人交战。 天王老子救不得他,陛下救得。 侯公子啊侯公子,咱家今儿也为你舍命一回吧! 想着,王臻故意将摇扇的速度减慢了几分。 杨河依旧盯着手中战报,只开口道: “王臻,朕记得去年往西陵去调查那新农具的人,就是你吧?” 王臻一脸惊惶神色,连忙下跪叩首: “陛下赎罪,老奴忽闻故人惹出命案,一时有些失态。” “倒还诚实。” 杨河轻哼了一声,就说道: “那高衙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是好事。” 听得这话,王臻心中生出一股喜意,难不成侯公子还有救? 可没等他开心多久,杨河接下来的话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但国朝自有律法在,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一身无寸职的草芥。” 侯公子,非是咱家不帮你,大不了来年清明,咱家多为你烧些纸钱。 见得陛下态度,王臻也不敢再多言。 王臻正要起身继续摇扇,谁成想却见郑洋在大殿外求见。 这个时候他来做甚? 等杨河将郑洋招至殿前,才听郑洋一脸激动地说道: “陛下,喜事啊!” 杨河看南方战报正看得一肚子火,突然有人来跟他说什么喜事,他这火立马就发了。 拿起周折朝郑洋头上一丢: “喜事?是南方战事已解?还是北方胡儿称臣?或是运河已通?!!” 郑洋不知杨河此时在看战报,被吓得屁滚尿流瘫倒在地,磕头如小鸡啄米也似: “老奴死罪!死罪!只是有人有解南方战事之物,老奴知道陛下一直挂念南方战事,这才唐突冲撞了陛下!” 一边说着,郑洋一边就抬手将一卷图纸递上: “只望陛下赐死老奴之前,能看一看这图纸,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老奴万死莫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三章 红颜祸水 出了李越的房间,秦鸾便沉默了下来。 任凭李嫣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也是一副满腹心事地模样。 “秦姐姐,今日喜事,嫣儿做东,请你去定风楼吃上一顿如何?” 秦鸾也不说话,只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便被李嫣拉着出了府。 那夜奴听闻寇仇将死,也是心情大好,紧跟在李嫣身后开始欣赏起这座繁华的城市来。 不想三人出了府还没多久,李堂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小姐既要吃酒,可愿捎上堂同往?” 他悄悄看了一眼秦鸾,见秦鸾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失落。 李嫣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疯丫头,见李堂要跟来,自不会不愿。 但她见李堂不时拿眼去瞧秦鸾,心思一动,便高兴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身上银钱本就不够,还想着去问谁借呢,既是你来,那便你请客吧!如何啊?” 李堂每月的俸禄虽也不多,但有秦鸾在场,他却不好说什么。 不然在佳人面前丢了脸面可就糟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自是应该,小姐,秦姑娘,请吧。” 还好李嫣这丫头也没想往死里坑他,到了定风楼后,只在一楼的大堂随意找了处桌子便坐下。 李堂这才松了口气。 在点了些菜食后,见秦鸾愁眉不展,李堂便开口问道: “秦姑娘可是有心事?” 秦鸾闻言一愣,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在定风楼就坐了。 怎么搞得,怎么满脑子都在想那狗贼?! 她还没说完,李嫣便开口道: “秦姐姐她出了府后就一直是这样神不思属的模样,估计在想哪位萍水相逢的年轻侠士呢,嘿嘿!” 李堂闻言一急,情急之下,一些不合时宜地话便脱口而出: “秦姑娘怎会有心上人了?” 话才出口,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他与秦鸾不过泛泛之交,秦鸾有没有心上人,干他何事? 正要道歉,可秦鸾好像完全没听到这话一样,反而看向她问道: “李兄,你是在何处见着侯世贵的?” 说完之后,见大家都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心下一急,便解释道: “你们有所不知,那狗贼身边有一护卫,在西陵时有七指阎罗的绰号。 拼起命来,纵我也轻易拿之不下。 而且那狗贼做事不顾后顾,肆无忌惮,而今将死,我恐他会困兽反扑伤及无辜。 所以……所以便想李兄带我去看看情况,也好确保不会有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李堂一听,便放下心来,同时叹道: “原是这事!秦姑娘心怀百姓,果有侠女风范,在下空有诛魔手的虚名,比起姑娘,却远远不如!” 李嫣见这二人聊了几句竟就要离开,当下不满道: “喂喂!你们两个!本姑娘一口美食都没吃到,你们怎就要走了?” 这菜也未上,酒也未来,李嫣可是盼着来定风楼吃一顿盼了许久,不想这两人屁股还没坐热就要离开,她哪会情愿? “嫣儿,你在这些吃着,我与李兄去看上一眼就回。” 秦鸾心绪不宁,去意已决,与李嫣交代了一声,便跟着李堂出了定风楼。 话虽这般说,可二人都走了,李嫣也不会呆在定风楼内。 只气鼓鼓地一拍夜奴,就带着他追上二人。 待四人到达客栈时,只见客栈外围围了不少官兵。 而客栈大门站着一人,这人一手拿刀,入山般巍峨不动地守在大门处。 仔细看去,不是项旭又是谁来? 怎只有他一人?那七指阎罗呢? 四人推开的围观的百姓,只见客栈前有一守捉郎执刀按甲,威风凛凛地对守在门口的项旭喊道: “再敢负隅顽抗,定将尔等格杀当场!” 话落,便带着十余名衙役大步上前。 项旭一动不动,只开口道: “来者止步!” 那些衙役哪会听他的?就连守捉郎也是轻笑一声,脚下不停,带着衙役就走到了项旭跟前: “给我拿下!” 这可是讨好府尹的好机会,这守捉郎领了这差事,自要亲力亲为。 就在身旁衙役上前要给项旭带上镣铐时,项旭一提手中刀。 刀光剑影间,十余衙役便有五人被他砍伤当场,就连那守捉郎胳膊也被划了一刀。 项旭也是受伤不轻,十多人围攻他一人,身上早就有多处刀伤,脑袋更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秦姑娘,这人莫非就是你口中的七指阎罗?倒也彪悍……” 看得场中打斗,李堂也是惊讶不已,想不到区区一个纨绔子身边竟也有这等人物。 不过秦鸾却摇头道: “不是,那七指阎罗并未出现,这人名唤项旭,也是那狗贼的护卫。” 二人在这边聊得起劲,李嫣却嘟着个小嘴一脸苦闷: “打打杀杀有甚好看!还不如回定风楼吃酒呢。” 客栈内,看得门外的项旭浑身是伤还守在大门处。 郭怜晴于心不忍,劝道: “侯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再这样下去,项兄会死的。” 侯世贵也知道项旭一人难回天,可图纸已经送上去了他便不能逃。 这一逃,罪名就说不清了: “郭姑娘可愿与我一起去换老项下来休息一会?” 见侯世贵还是不愿离开,郭怜晴也不好再说。 毕竟这次侯世贵是为救她才摊上这档子事,便开口道: “正该如此。” 说完,便提着细剑与侯世贵一同除了客栈: “老项,且去歇着。” 听得公子的声音,项旭擦了擦眼角的血迹,摇头道: “公子误虑,旭还能战。” 郭怜晴刚跟着侯世贵一出客栈,便迎来一阵惊呼。 周围衙役,官兵,无不目不转的盯着她瞧。 那守捉郎哪怕胳膊中刀,也看得将疼痛都忘了。 “这姐姐,好美……” 就连李嫣这小丫头也忍不住惊叹一声。 倒是李堂,连在心中暗叫可惜。 本来他还想那高衙内若能得逞,自己还可在旁边偷瞧饱饱眼福也是不错。 谁成想连眼福也没得饱,只得对秦鸾解释道: “那高衙内好色成性,看中了侯世贵身边这位娘子,想将之占为己有,于是便被侯世贵一怒斩之。” 说完之后,他不由盯着侯世贵酸酸地叹了口气: “唉,红颜祸水啊,没那实力,却有这种美人伴在身旁招人妒忌,是祸非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四章 无人愿救 李堂正在这边对侯世贵冷嘲热讽,忽而附近传来一阵喧闹。 秦鸾闻声望去,只见一长得极其猥琐地中年人带着一票人急匆匆往客栈内敢,见着这人,秦鸾不禁奇道: 这不是那临本令身边的汪师爷吗?怎会在京师? 而且他身后那些人又是谁来? 刚要发问,就听得李嫣叫道: “尚书大夫来了,有好戏瞧了!” 那就是侯世贵之父侯浦儒? 只见侯浦儒带着一大票护卫跟在汪厚身旁要跃过官兵进入客栈。 那些官兵哪敢放行?死死拦着,任凭侯浦儒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放行。 “快去通知府君!” 守捉郎找来两个脚程快的衙役让他们去通知高府尹后,又连忙朝侯浦儒迎去: “侯大夫,令郎犯下大罪,还望大夫避嫌的好。” 侯浦儒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自己孩儿为何会杀那高衙内。 就长平身边跟着的那女子,高衙内不会心动才怪! 只沉着脸对守捉郎喝道: “你让是不让?” “我纵是不让,你又如何?” 尚书大夫品阶虽高,却无实权,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闲职。 这守捉郎虽连个品阶也无,可好歹是楚京的守捉郎,只守京兆府尹管辖,若是没点胆色,如何敢在楚京执法? 况且这侯世贵一年前献上新农具就已惹得满朝唾弃,而今惹了东阳郡主不说,还将府君的儿子杀了。 侯家在这京师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自己此番而来,乃是众望所归,顺应大势! 这侯浦儒何德何能敢与自己叫板? 听得这话,侯浦儒面色一沉,正要让身后护卫上前。 不想侯世贵早已注意到这里,为了不让父亲冲动人惹出祸事,只得喊道: “父亲误虑,孩儿无恙,还请父亲安心在旁看着好戏就是,今日拿我者,他日定大祸临头!” “嘿,这个纨绔,大话倒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听到这话,别说旁人,就连李堂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嫣也是一脸嫌弃地远远瞧着侯世贵,说道: “这人没羞没臊,比我还能说大话。” 倒是那夜奴盯着侯世贵的眼中满是仇恨。 心想死老头子你在天上可得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坏人怎么被官兵们五马分尸的! 侯浦儒一听,心下着急,心想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样自己能不知道? 今日之局乃死局,莫说是他,就是自己面对这局面,也是无法可解,只能束手就擒。 但侯浦儒是如何不愿意让侯世贵被京兆府的人抓了。 毕竟死的可是京兆府尹的儿子,若让他抓了长平,估计长平今夜便要被折磨死在那大牢中。 所以他也不准备听侯世贵的,只转头对身后护卫问道: “尔等随我几年?” 众护卫一齐答道: “禀家主,十年有余。” “不想死者,现在速速退去,与我划清干系。” 说完这话,见护卫们动都没动一下,侯浦儒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大楚遗留前朝世家风气,各家诸族所养护卫皆是只知家主,不知国朝。 也都将自己当成家中家臣,所以此时不等没人愿意走,这十余护卫还个个露出杀意盯着那守捉郎。 见得此状,守捉郎正要后退。 侯浦儒却先发制人: “此人假公济私,私动官兵欺凌良民,给我拿了!” 毕竟做官久了,凡事都要找个借口。 便是此时,他也不忘为这些忠心耿耿的护卫们找个日后可以开脱的借口。 护卫们闻言,正要上前捉拿守捉郎。 不想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谁敢!!” 放眼望去,只见京兆府尹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一干衙役赶至: “侯大夫,你敢对官兵动刀?造反不成?!” 造反…… 这个罪名侯浦儒可担不起。 毕竟他不是只有侯世贵一个孩子,还有孤萍与文博,若被扣上造反罪名,他们又是何辜? 见得京兆府尹来了,李堂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对秦鸾道: “这下热闹了,且看侯家如何收场。” 秦鸾却没空理他,只是看着侯世贵身旁那美人,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股莫名怒意滋生: 狗贼!这是又从哪骗来的良家少女! 本想回西陵再好好收拾你一顿,念在上次你放过本少侠一马的份上,我也可放你一马,可现在…… 那高衙内不是该与你臭味相投称知己才是嘛?你杀他做甚!装什么好人呐! 秦鸾心中怒极,想也不想便答道: “还能如何收场?侯家家大业大,祖上又是从龙功臣,弃车保帅便是。” 秦鸾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京兆府尹就已怒气腾腾地策马至侯浦儒身前。 他高坐马上,身旁衙役前呼后拥,从者甚众。 只到了侯浦儒面前,便气势夺人,叫侯浦儒那十余护卫一下就处于下风、 今日痛失爱子,他也懒得与侯浦儒客套,直接说道: “侯浦儒,你家那小杂种今日必死无疑! 你且放心,看在我两往日的情分上,我京兆府内十八般酷刑,我会一一叫他尝个够!” 听得这话,侯浦儒立时大怒: “姓高的,欺我朝中无人乎?!” 高府尹也是怒极,冷笑一声,定定看着侯浦儒: “本官就是欺你朝中无人,如何?! 今日本官不光要杀你家小杂碎,他日你侯家只要还有人敢入京,来一个本官抓一个,来两个本官抓一双,不知死的老东西。” 见侯浦儒已然怒极,似要动手,高府尹冷冷一笑,心想只要你敢动手,我便拿你全家祭我孩儿! 就在他等着侯浦儒动手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让人骨软筋酥的娇喝: “高府尹好大的官威啊,若不是亲耳所闻,我还不知高府尹竟已到了想抓人就抓人,想抓谁就抓谁的地步了呢。 怎么?高府尹这是给自己自封了个楚京城主的身份?” 楚京城主! 这可是能让自己掉脑袋的话,说这话的人是想让自己死啊! 不过就算如此,高府尹也不敢发怒。 因为来人是东阳郡主! “见过东阳郡主。” “见过郡主。” 杨文佟既至,周围人也只有见礼的份。 谁叫陛下厚爱东阳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五章 他做过什么坏事 “嘿嘿,却是更热闹了呢,秦姐姐,你说这东阳郡主可会帮侯家?” 李嫣这小丫头之前还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地模样。 可现在瞧得场间如此热闹,也是来了兴趣,凑到秦鸾与李堂身边叽叽喳喳地问道。 还没等秦鸾开口,李堂就满脸不屑地看了那侯世贵一眼,说道: “小姐还不知道,昨日这侯世贵可是狠狠地恶了一番东阳郡主,而且这厮何德何能?能让郡主出手相助?” 秦鸾也是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狗贼终究是杀了人的,杀的还是京兆府尹之子,纵是郡主出面,便是费尽气力,最多也只能保他个不罢了。 而且李兄也说,这狗贼不过一乡野恶少,莫说郡主,整个京师可能只有他父还想着救他,只是不知东阳郡主怎会突然来此?” 见秦鸾赞同自己所说,李堂不由兴起,更是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秦姑娘有所不知,其实啊,这郡主之所以来此,是因为……” 当下便将京中传的东阳郡主与侯浦儒的那点隐秘给说了。 秦鸾听到侯浦儒为保家人,家人进京而不见的事,又看了侯世贵一眼,心想这狗贼其实还挺可怜的。 而且他为护心上人,怒杀高衙内,也算不得错,只是……终究是死定了。 不知为何,心中又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涌现,秦鸾摇了摇头,想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外,却听得那边东阳郡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高府尹你也莫须慌张,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自行你的律法就是,不必理会我与侯大夫。” 她这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侯世贵死不死,我不管。 但侯浦儒我是保定了,你别想打侯浦儒的主意。 一旁的侯浦儒见得东阳郡主来了,本还生出了一线希望。 可听得这话,心中已是绝望至极,不由哀求道: “郡主……求求你……救救我儿……” 东阳郡主却气定神闲地朝客栈外的侯世贵看了一眼,又看向侯世贵身旁那女,不由叹道: “还真是个小美人呢。” 说完,又转头对侯浦儒说道: “你这些儿子女儿,死光了本郡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你得给我好好活着,咱们的事……还没完。” 他们的事?什么事? 听东阳郡主这口气,老爷与郡主之间,似乎不止是私情那么简单? 一旁的汪厚自然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里。 之前东阳郡主前来,他还生出一线希望,可现在希望破灭。 他又看向想要放弃救人的老爷,知道现在没有任何人会来救公子了。 可以说整个京师的人,都乐得见到公子落难。 想到此处,汪厚不免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回想往事,自己苦读圣贤书,因无人举荐,只能做人幕僚,师爷。 包括谢景在内,前前后后换的人也不下一掌之数。 大半生的幕僚生涯早已将自己菱角磨平,让自己也变成了个贪财好色,贪恋小小权力的庸俗之辈。 好不容易遇得明主,结果却又是这般下场…… 老天待自己何其不公! 蹉跎半生,明主将死,家业也无,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图的又是哪般? 见得一身是伤还死死护在侯世贵身边的项旭,汪厚忽而心境一片空明,只觉参透生死之理,对侯浦儒行礼道: “家主,我为明公幕僚,明公有难,我不可不赴难,告辞……” 说罢,便大步朝侯世贵方向走去。 这…… 那浑小子何时收了这么多忠心耿耿的手下? 侯浦儒被汪厚这一举动弄得惊呆当场。 难道,老妻寄来的家书上写的……都是真的?我儿……我儿竟有明主之姿?! 不提呆若木鸡的侯浦儒,单是身旁那京兆府尹,见侯浦儒要去与侯世贵一道,便出声笑道: “哟呵,竟还有投贼的?左右,都给我记下此人样貌,不可叫他跑了!” 周围衙役领命的同时,高府尹又对东阳郡主说道: “既然郡主不打算插手,那本官这便下令捉人了。” 见东阳郡主没出声,高府尹便对身边人说道: “传令下去,顽抗者杀!” 那几名立马提声对包围客栈的官兵高声喊道: “府尹有令,顽抗者杀!!” “府尹有令,顽抗者杀!!” “汪先生,你不必来此。” 待汪厚走到自己身边后,侯世贵摇头叹道。 汪厚却微微一笑,对侯世贵行了个礼: “明主有难,我这做幕僚的不与明主一同赴难,岂不是失了本分?” 说完之后,又斜眼瞧向项旭: “再说了,武夫亦知死节,汪某堂堂儒家门生,岂能输给武夫?” 话音刚落,就听得周围官兵大喊,这是要上来抓人了。 对于那些官兵,侯世贵理也不理,只要等来圣旨,一切便迎刃而解。 大不了自己再用剩下的两枚善果多换几枚闪光弹阻敌就是,转头就对身旁三人说道: “诸君今日不弃我,他日我飞黄腾达,定不负诸君!” 四人此举,看得李嫣等人也是唏嘘不已: “这侯世贵,倒也有些能耐,竟能让这许多人为他赴死。 秦姐姐,侯世贵在西陵时,真的很坏吗?他都做过什么坏事啊?这些人干嘛要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个坏人?” 他……都做过什么坏事? 听得这个问题,秦鸾愣住了。 关于侯世贵的恶行,她也只不过是那日在谢景府中听谢雅说过一二: 调戏良家妇女,纵马踩踏稻田,抽打自家细户。 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每天都要做。 可……也罪不至死。 而他最让自己愤怒的罪行是,那日在天麟山中,他想勾结山匪将自己抢去…… 至于逼叶冷与雅儿跳崖之事,后来秦鸾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一下内情。 那叶冷心术不正,被雅儿救下之后,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还引诱众人往侯府杀了他的两个侍女。 最后死不投降,强拉着雅儿一起跳崖。 这事也怪不得他,至于那新农具之案,更是与叶冷之妻的案子一样,都是自己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冤枉了他。 而今日他之所以有此劫难,也是为护他身边女子才将那高衙内斩杀。 真要说起来,这狗贼……还真就没做过什么该杀的大恶。 反倒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六章 他杀我全家 想起爹爹寄来的书信,临本县现如今因为这狗贼的减租之法,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余粮。 百姓丰衣足食,甚至还有余钱去边军买毛皮做衣。 见秦鸾神不思属,又怔在了原地。 李嫣正要再唤她,不想身后一直不说话的夜奴忽然开口了: “那姓侯的坏人巧舌如簧,指黑说白,一张嘴能将死人说成活人,那三人定是受了他的蒙骗!” 见得客栈前的场景,夜喜范佛回到了那个他一辈子也不想回忆的那天。 在胡儿的铁骑下,寨中三百兄弟无一生还! 最后还是老不死的死前用尸体压着自己这才让自己逃过一劫。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假装仙人,骗自己等人以卵击石去击胡儿的侯世贵! 可怜那老不死的,还想玩玩细皮嫩肉的大家闺秀,结果就撒手人寰了。 那日逃过一劫之后,夜喜一边讨饭一边往中原逃,后来被李家外出经商的人瞧见。 见这小子手脚麻利,做事利落,便买了做个家奴。 若不是这侯世贵,自己也不至于给这个疯丫头当牛做马! 要换做在山寨那些日子,得轮到这疯丫头给小爷当牛做马才是! 想起往事,夜喜只恨得牙龈痒痒,双手握拳,目中更是有清泪滑落。 见得夜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李嫣一脸疑惑: “夜奴,你怎的气成这样?与这侯世贵有仇不成?” “有仇!当然有仇!” 夜喜不假思索开口说道: “侯世贵害死了我爷爷,我兄弟姐妹,我全家都是被这侯世贵害死的! 如果不是他,小爷我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快活似神仙,何至于当街乞讨,还给你做奴!” 想当初,缺钱了就去抢,无聊了就去后山找个女人质发泄发泄。 每日最期待的事便是去看看下山打秋风的兄弟抢来的女人漂不漂亮。 快活似神仙的日子,活活叫这侯世贵给毁了。 如今更沦落到做人奴仆,这叫这少年如何不恨? 害了他全家? 狗贼竟做过这事! 秦鸾转目看向夜喜,见这少年咬牙切齿,恨得脸颊通红,握成拳头的双手更是青筋爆现,不似作假。 心中也是一惊,无风不起浪,那狗贼竟能成为臭名远扬的西陵恶少,这其中不知做过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伤天害理的事才能得此恶号。 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既然害了这么多条人命,这狗贼也是死不足惜嘛。 她似乎是为自己找借口,不再去想这事,反而看向夜奴说道: “这么说来,你也是西陵人咯?我说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你家住哪?” 西陵侠女的名号,夜喜身为山贼,怎会没听过? 不敢说实话,他只得敷衍道: “我家位处偏僻,说了你也不知道。” 几人在这聊天时,那边官兵已经近到客栈五十步距离。 见得前排官兵开始张弓搭箭,侯世贵自不可能站在门口让他们射。 招呼一声,就带着郭怜晴等人躲入客栈。 刚刚将门关上,就听郭怜晴对自己问道: “侯公子,此时此刻,你还不打算逃吗?” 侯世贵摇头道: “不需逃,再等便可,便可回天,郭姑娘看着就是。” 他这话除了项旭以外,汪厚和郭怜晴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还以为他只是拿好话来宽慰自己。 想到自己就要被乱箭射死,可他还不知自己心意。 郭怜晴便一阵心烦意乱: “侯公子,与其死在这,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不知下了多大决心,她才将这话说出。 不过话已出口,她也就再没任何顾虑: “而今形势清明,整个京师,已无人会来救你了。 回天乏力,留在此处,唯有死路一条,不如我们现在拼力逃出,寻一处无人桃园,了却残生也是……也是好的……” 郭怜晴话音刚落,汪厚就一脸认同的点头道: “是啊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是高祖起兵时,也三起三落,最惨时也只带着十余骑逃回乡中。 临本民心已附,只要公子回到临本,振臂一呼,定是从者云集! 根本无需在意这一时之得失!公子你……” 他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高声呼喊: “少待动手!陛下有旨,伤侯府世贵者,以谋逆罪处!陛下有旨,伤侯府世贵者,以谋逆罪处!” 听着门外那声音一遍遍重复,一浪高过一浪。 屋内的人都惊呆了。 再看向一脸镇定自若的侯世贵。 汪厚差点没双腿一软给他当场跪下。 正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汪厚之前看破生死,可但那些官兵举起弓弩对准自己时,他还是没料到这事会有这么让人心头恐惧。 所以在郭怜晴开口之后,他也力劝侯世贵逃离此处。 没成想……竟真就如公子所说……回天了! 京师无人愿帮公子,无人能解的局。 竟就这样解了! 陛下竟发旨来救公子!! 看来自己刚刚头脑发热选择来与公子一同赴死的决定,真是自己此生中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啊! 暗自庆幸的同时,汪厚忽然又想到自己刚刚竟敢胆大包天劝公子返回临本举兵作乱。 心下一慌,连忙对郭怜晴和项旭解释道: “我刚刚只是情急之下,失了心智,胡言乱语,二位千万莫要当真!” 二人却是没空理他。 郭怜晴也是又惊又喜,但又生出一股自卑之感。 侯公子他竟能让陛下发旨救人,日后前途,不可海量。 自己只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小村姑,如何高攀得起他? 就算他日后要成婚,也是门当户对,自己又何德何能,与他门当户对? 这样的人中龙凤…… 郭怜晴患得患失之际,项旭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三人之中,最不惊讶的就数他了。 别说让皇帝发旨来救,就算侯世贵当场带着三人飞入九重天,他也不会有多少惊讶之感。 那能让人瞬间失明的法器,还有天麟山上能引来天雷地火的法器,以及公子被叶家娘子刺中心窝反而复生的景象。 项旭可都是历历在目。 所以他非但不惊,反而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对汪厚说道: “汪先生放心,旭不是多嘴的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卷一 西陵恶少 第八十七章 老夫枉为丈夫 眼见官兵张弓搭箭,兵杖已备,就要强攻 侯浦儒心生绝望,已是老泪纵横: “长平……” 他若是不疼爱这小儿子,也不会纵容侯世贵在西陵如此放肆。 没想到父子匆匆一见,竟是永别。 那股深深地无力感以及自责感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会有今日,我便不该贪图享乐,怎么着也该谋个实职才是! 也不该放任长平胡作非为。 长平能有今日之厄,罪全在老夫啊!! 侯浦儒声音哽咽,见那京兆府尹面露笑意,心中愤恨。 那高衙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岂会不知。 长平与之比起来,都算是清善人家。 他今日能被长平斩杀,何尝没有这京兆府尹放任纵容的恶果在内?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今日长平死,衙内亡,皆是命数矣…… 不过…… “姓高的,你今日逼死我儿,此仇不报,老夫枉为丈夫!” 侯浦儒也是豁出去了,亲生儿子在自己面前被人逼死。 他若是再像以往低头做小,哪配为人? 那高府尹不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表情满是清淡,好像对侯浦儒的威胁根本没放在心上: “同朝为臣,侯大夫还是慎言的好,莫要为家人招惹灾祸,须知,祸从口出呐。” 逼死自己的儿子,还敢威胁自己的家人,侯浦儒一时气急: “你!!” 只抬手指向京兆府尹,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因为后方隐隐传来一阵高昂叫喊。 那喊声,似乎是在说:少待动手…… 少待动手?!! 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堆穿着禁军服饰的骑从自后方奔来,一边奔来,一边高声喊道: “陛下有旨,伤侯府世贵者,以谋逆罪处!陛下有旨,伤侯府世贵者,以谋逆罪处!” 陛下!!陛下来救我儿了!! 侯浦儒本以为自己是这满楚京中唯一会救长平之人。 如果自己也没办法,那长平唯有一死了之。 毕竟连自己最后的希望东阳郡主都不打算插手,他心中的绝望及无力感可想而知。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亲自下旨,伤我儿者,以谋逆罪处?? 一时之间,侯浦儒铭感五内,也不顾其它,朝着皇宫方向就深深一躬。 至于他身旁之人,更是一脸震惊。 那东阳郡主本就像让侯浦儒的家人死绝这样自己才好嫁给他。 侯世贵死,她自是乐见其成。 而且在她想来,若是自己不出面救人,这满京师还有谁能救得了那西陵蛮子? 谁知…… “陛下……陛下怎会下旨救人?” 就连东阳郡主这个与大楚皇帝最为亲近之人都震惊了,遑论他人? 任凭身旁随从如何叫唤,那京兆府尹却愣在那里,回不过神。 好像这些骑士是勾魂的阴差,传旨的同时将他魂儿也勾了去一般。 不过就算他不下令,那些围攻客栈的衙役与官兵也不敢动手。 一个个将弓箭放下,不敢抬头去看禁军。 “怎么会这样……那皇帝老儿为什么要救那个坏人!!” 夜喜差点没哭出来。 眼看大仇就要得报,谁知忽然峰回路转,那巧舌如簧的坏人竟被皇帝老儿给救了! 贼老天!你到底还是瞎了狗眼! 夜喜满脸愤怒,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 也不管李嫣发没发号师令,转身就跑了开去。 “夜奴,你去哪?!” 见得夜喜忽然离开,李嫣心中一急,也连忙举步跟上。 只留李堂与秦鸾两人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副不知所措地模样。 良久,李堂才缓缓叹了口气: “没成想,家主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陛下会插手此事,这姓侯的也是运气好。” 话虽这样说,可他一想起侯世贵身旁那美若天仙的小娘子,肚子里就是一股醋意上涌。 不过在秦鸾面前,他可不好将这股情绪表现出来。 只对秦鸾问道: “秦姑娘,既然此间事了,你又方至京师,不如来李府歇歇脚?” “如此,便叨扰了。” 秦鸾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侯世贵所在客栈。 心想陛下为何会救他?这狗贼为何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待我留在京师调查清楚,若那夜奴一家真是被这狗贼所害,便是豁出命去,我也要做那早就该做之事,斩杀此撩! 却说夜喜心中憋愤无比,奔逃途中也不看路。 直到他觉得累了,想停下来歇会时,这才发现自己竟到了一处偏僻街巷中。 左右看去,巷中只有一老乞丐躺在地上睡大觉,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夜喜正要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不想身后忽然传来李嫣喊声: “夜奴!!你要去哪里?” 臭婆娘!非要小爷给你当一辈子奴才肯罢休? 不过自己虽有一身蛮力,可到底也打不过这臭婆娘,没得办法。 夜喜只能看着蹦蹦跳跳进入巷子的李嫣,叹了口气: “我……我只是心情烦乱……想一个人呆会,你不要……” 话音未落,巷子内那正在呼呼大睡的乞丐忽然睁开双目瞧向李嫣,一擦嘴角口水,便嘿嘿笑道: “好精致的小娃娃,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说罢便起身朝李嫣扑去。 夜喜是万万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老乞丐竟还是个人贩子。 见他扑向李嫣,夜喜眼珠一转,便朝另一方向跑去。 而李嫣见这老乞扑来,开头还有些慌乱。 但架了几招后,便又熟络起来,运掌将这老乞避开后,趁着空挡,李嫣连忙掏出怀中石灰袋就朝老乞眼上撒去。 老乞完全没料到这么一个衣着得体,天真烂漫的小家伙会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措不及防之下便被石灰盖了双眼,痛得他滚在地上叫苦不迭: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老汉错了,错了。” 李嫣都懒得与他多废话,只抬起小脚狠狠在他胸口踢了一脚后,又朝夜喜消失的方向追去。 李嫣离开后不久,周围又出现几名乞丐。 见得老乞丐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连忙上前问道: “葛长老,你这是怎么了?” “莫管老子,刚刚有个娘们从这边跑了,你们快去抓住她,老子定要拨了她的嫩皮,再把她卖给胡儿做牧奴!还不快去!” 这老乞丐忍着剧痛睁开一丝眼帘,朝着李嫣离去方向一指,那些年轻乞丐便匆匆追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