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钱令》 正文卷 第一章 嫌疑人 鹅城,平湖芳华洲,西湖宾馆202。 “先生您好!客房服务。”江晓蔷用右手小指将右耳的发丝稍稍后撩,露出滚烫泛红的耳廊。 她深深呼了口气,顺了顺浅灰色包臀职业套装的裙摆,双掌平面交叠虚扣在腰腹处,望了望202客房门外顺手开门另外一侧的两个男人。 两人身穿断袖竖纹常服,斜倚着墙,双双前腿微曲,后腿脚尖点地,左臂身前弯曲,右手扶在腰间,神色严肃地朝江晓蔷点了点头。 “先生您好!客房服务。”江晓蔷调整一下表情,翘起双唇角微微形成一道月牙,挤出专业的职业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舒适又平和,她稍稍提高语调,再次叫了一声。 “稍等片刻,马上就来。”客房内传出几声微不可察啪啪啪的声音,随即一个年轻且不失礼貌的男声传了出来。 听闻先前动静,江晓云脸色发烫,咬了咬下唇,柳叶眉情不自禁颤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副不可描绘的画面。 咔呲。 内门锁链的滑扣声,让江晓蔷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谁大白天的会扣防盗链条锁。 门外的两人却是暗道侥幸,幸好没有莽撞到拿房卡直接开门,否则打草惊蛇。 门锁的机括声沙嚓连响,门缝渐开,一张俊朗的脸先露了半边。 “我正要……哎……哟!”俊朗男子翘了翘右唇角,正要开口,突被一股蛮力嗵地一声倒撞回去。 “警察,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蹲下,蹲下。”守在门外的两人撞开房门,迅捷无比的从腰间拔出92式手枪。 一人举枪闪进盥洗室,一人顺势一击膝道:“老爷子,我们接到群众举报……“ 刘青山挥了挥手,怒极反笑,气吁吁指着孟庆,只差戳到他鼻梁,道:“你说小贾监守自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贾家与内蒙文化厅合作,全国各地举办陈国公主墓的琥珀文物展不下数十回,老头子我好不容易争取到鹅城展览的机会,你们想毁了不是?你们领导拍着胸膛保证万无一失,转眼就来人把小贾给拷了?还说小贾盗取荷叶双雁纹配饰,脑子呢?“ 以孟庆的职业感知,事情大条了。 却也怪不得他,丰渚园的琥珀文物展,虽在平湖举办,却是市局直接接手,平湖派出所孟庆,只能说,他级别不够。 知其事,不知其内幕。 一封图文兼具,指名道姓,地址详细的举报信令从不马虎的孟庆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结果,看似不妙啊。 孟庆朝李祥林和江晓蔷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退到一旁,摸出一款四角磨出原白色的菊花手机,拨通了市局老领导的电话。 道明来意,电话里传来一通怒骂,孟庆咧了咧嘴,把电话拿离耳边,尴尬笑了两声,老脸一红,却也是硬气着小声道:“师傅啊,你是知道我的为人,证据确凿,叫我放人,人民警察的职业操守呢。“ 电话里又是一通怒骂,只说了一句“你小子等着,别挂电话“。 对面一阵忙碌,似是在和什么人通电话,未过许久,略显疲惫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里传来,“孟铁头啊孟铁头,我说你什么好,回回要我给你擦屁股,你这个毛毛躁躁的性格能不能圆滑点,算了,说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改过,老子不说了,气死我算球。这么着,事急从简,既然贾家的小子认定荷叶双雁纹配饰是假的,你把他带到丰渚园的琥珀文物展厅,那里多的是专家教授,只要他说的没错,把人给我放了。“ 孟庆点了点头,认同观点的同时,不忘提醒,“那举报信?“ “我说你是不是猪脑子,啊!哎哟,气死我算了,都是老警察了,还要我提点你?以后别跟人说你是我带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查,彻查,如果小贾洗脱嫌疑,这摆明就是个套,说不定能牵出文物走私这种大案。“ 孟庆挂上电话,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撇起一股笑意。 “贾先生是吧,不好意思,在你洗脱嫌疑之前,我只能说你还是嫌疑人,这么的。证物,你,我们,去丰渚园的琥珀文物展厅,如果证明这块荷叶双雁纹配饰是假的,不排除你是被栽赃嫁祸的可能,但如果证明是真的,你就要作为盗窃文物嫌疑人被带回所里,你可明白?“ 贾行云举了举手中的手铐,却不生气,语气平淡地笑道:“我能理解你的坚持,但我会用事实证明我的清白。还有,这玩意可以不戴吗,虽然挺别致,但是真的膈手。“ 孟庆朝李祥林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 李祥林的动作谈不上轻柔,也谈不上粗鲁,寒着脸,例行公事完成了任务。 贾行云左手捏了捏右手手腕,还煞有其事对着亮光照了照,朝李祥林动了动嘴皮,却是转念,朝孟庆说道:“手艺不错,警察同志辛苦了“。 嚣张,这是江晓蔷的直观感觉。 淡定,这是江晓蔷的第二感觉。 她眼角瞟到床上的古书,心道,能自信地把荷叶双雁纹配饰讲解得这么详细的人,莫非?莫非有传说中的金手指? 江晓蔷愕然,内心阴晴不定。 不知想到什么,突地愣在原地,一抹殷红爬上粉颈。 她很不自然地瞟了瞟贾行云,再生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悄悄往后挪了挪脚步,机械性地将半个身子侧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章 丰渚园 丰渚园离西湖宾馆并不远。 两者同属鹅城5a级景区——西湖国家风景名胜区平湖景区。 鹅城西湖山川秀邃、幽胜曲折、浮洲四起、青山似黛,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隐现于树木葱茏之中,景域妙在天成,有“苎萝西子”之美誉,并有“大中国西湖三十六,唯鹅城足并杭州”的史载。 以六湖九桥十八景成为罗浮山风景区之后鹅城第二个5a级景区。 西湖宾馆只不过是个三星级酒店,妙在湖内唯二宾馆之一,风景秀丽,湖色尽收,朝可见苍茫白鹭,晚可观谢水落霞。 且离鹅城老城下角不远,是体验客家文化不可多得的去处。 从西湖宾馆二楼下来,贾行云搀扶住刘青山的胳膊,轻道一声“老师,您慢点”。 孟庆、李祥林、江晓蔷一前两后隐隐呈三角包夹将二人围在中央,距离保持得刚刚好,既不可能让贾行云突兀发难跑了,也不会让对方产生被逼迫的压抑感。 “老师,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本来要陪您去龙川与考古队汇合的,结果现在,成嫌疑犯了。”贾行云年岁二十五,高约一米七八,眉清目秀,长相俊朗斯文,高过刘青山大半个头,搀扶着他的姿势略显别扭,不得不微微弓曲着身子,满脸歉意。 刘青山瞧出贾行云的窘迫,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不用搀扶,摇头道: “无碍,张志和虽与我不对付,那也仅限于存疑争论,他好歹也是国内知名的考古学家,有他在,疑似西汉古墓的挖掘工作不会耽搁,等这方事了,我们再去不迟。“ 贾行云内心一叹,张了张嘴,又轻轻闭上。 心中却是道:老师啊,第一份挖掘报告的署名简报您还真是……,只能说您老高风亮节,淡泊名利。 出了西湖宾馆,沿着芳华洲西侧,穿过迎仙桥,步慈云路沿湖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脚程就到了丰渚园。 此次琥珀文物展的位置,准确的说是位于丰渚园内的文昌阁。 园区门口入眼一中空窟窿,自然穿凿的太湖石“峥云峰”。 左右两旁两棵高龄细叶榕,大方裁剪,枝简叶繁。 一路荷池、镜水、云岭假山,颇具岭南古典式园林特色,游客如织。 文昌阁因荷叶双雁纹配饰的失窃,早就封展,数条警戒线被拉了起来,游客被引流到顿牟轩举办的现代琥珀艺术展去了。 阁前十余颇有身份之人早就翘首以盼。 除了对知名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文物研究专家刘青山以示尊重以外,对几欲垄断了国内琥珀制品市场的贾家公子贾行云亦隐有示好之意。 “二叔。“贾行云右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举起右手朝人群中一四十左右,着藏青休闲西装,寸头圆润,笑容可掬,左手拇指戴一半透橘黄琥珀扳指的中年男子挥手。 顿牟轩南方负责人贾瑞和,也就是贾行云的二叔,呵呵一笑,摸了摸被照晒出头油的寸头,快步走来,先是快速将贾行云上下打量一番,继而几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嗔怒着边数落边呼巴掌,道: “让你继承家族产业你不干,说什么磨练不够,说什么知识储备不够,这下好了,这下好了,阴沟里翻船了,栽在琥珀上面,传出去,我们顿牟轩的继承人就这?就这?……“ “叔,二叔,二叔,形象,注意形象,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拍脑勺,我不要面子的啊。“贾行云呵呵笑着,看似左摇右晃躲来躲去,却是恰到好处让贾瑞和拍在后背上。 嘶! 躲在人群后面畏畏缩缩的江晓蔷听得牙痛,这个俊朗小白脸是顿牟轩的继承人? 她不禁摸了摸挂在胸前出自顿牟轩的琥珀镶金水滴吊坠,浑身不自在。 “刘老。“”老刘。“”刘教授。“ 三声不约而同的声音适时响起,鹅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江军先是朝孟庆瞪了一眼,再用右手点了点吐着舌头朝他缩脖子的江晓蔷,这才双手握住刘青山的右手,赔笑道:“误会,应该是误会,您老多担待。“ 市博物馆馆长萧鹤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一下刘青山的肩膀,指着被贾瑞和训斥的贾行云道:“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你最得意的弟子?“ 内蒙文化厅主任向朝朝刘青山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刘教授“就规规矩矩站在几人身后,以省文化厅主任的身份甘愿落于人后,可见这人官学通达,别的先不说,至少给足了知识分子面子。 或许是给贾家面子吧。 刘青山欣慰地朝贾行云努了努嘴,给了萧鹤一个得意的眼神,朝向朝微笑点头示意,再左掌覆在江军抓住自己右手的双手上,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了两巴掌,道: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深究了,不过,这三个人,事后必须要向小贾道歉,你说说你们,事情没弄清楚,手铐就上了……“ 江军一听,哎哟,我去,市委就招商引资,打造文化旅游文明新城的事早就对贾家惦记上了,这感情好,前脚刚撬松了贾瑞和的口风,后脚就把人侄子铐了。 江军一脸歉意,抱着刘青山的手不松,赔笑道:“一定一定。“ 又悄悄压低声音,”国家层面继经济自信、军事自信、科技自信重点提及的文化自信很是看重,刘老,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这么大一块文化肥肉劳您费心给留在咱们鹅城啊。“ 不等刘青山张嘴,江军指着孟庆叹了口气,愣是没憋出半个字。 孟庆伸出舌头,舔了舔左嘴角一颗因为上火生的暗疮,不好意思笑道:“嘿嘿,师傅,没事,道歉嘛,先洗脱嫌疑再说。“ “你……”江军只差没气岔了,心底直接就翻江倒海,“不会说话,给老子闭嘴”。 “还有你,给我过来。” “哦~!”江晓蔷拖着长长的尾音,蹭了蹭脚底板,不情不愿地嘟起嘴走了过来。 “还不叫人。”江军瞪了江晓蔷一眼,作势欲打。 江晓蔷嘻嘻一笑往后跳开,朝众人鞠躬,“各位叔叔伯伯好。” “我那不争气的女儿,刚从广警学院毕业没多久,让大家见笑了。”江军的语气可是一点都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隐带显摆。 “看看人家,虎父无犬女,衣钵家传,你呢,你呢……“贾瑞和借机发飙,对着贾行云指桑骂槐。 “二叔,别闹,先办正事。”贾行云望了望青涩未脱,发育超纲的江晓蔷一眼,脑中浮出十六字。 巍巍峰峦,高不可攀。 崇山峻岭,曲径通幽。 江晓蔷没来由心里一跳,抬头迎上了贾行云的目光。 嗯? 这眼神? 我就呵呵了。 江晓蔷装作看风景的样子,视线越过贾行云的肩头,不着痕迹扫向他的侧后远方,再慢慢收了回来,顿时在富二代三字前面又加了一个无耻两字。 “里面请,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萧鹤引着大家直接迈入文昌阁内。 只见顶头上书文昌阁金黄三字,左柱联书:孝悌为心前贤垂典范,右柱联书:忠诚立世后辈仰高风。 堂前一双侧镂空木雕棹歌屏挡,贾行云眯着眼才念到“不数杭……”,就被贾瑞和轻轻推了一把,最终也没看全,带着遗憾绕了进去。 虽然陈宫公主墓出土的琥珀文物展,贾行云看过不下数回,依旧被眼前所见震慑。 回廊四合,呈回字层叠摆放,数十玻璃罩内以木托为质,或立、或卧、或挂、或倚……,造型精细考究,色泽温润神秘,以暖黄为主基调的琥珀文物展品比之画卷更美展现开来。 中心位靠左上首位置一处别具一格。 原本摆放在此处的荷叶双雁纹配饰连同玻璃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椭圆凹窝木架孤零零的托着空荡荡的空气,与四周对比,显得落寞又违和。 “真失了?”刘青山声音略带颤音,疾走两步,右手抬起,虚空伸展,咂摸下嘴,失望之色尽显。 “老师,无妨,丢不了。”贾行云快步扶住刘青山微微颤抖的身躯,细声安慰。 呵! 好大的口气? 江晓蔷不免腹议,独一无二的文物说得轻松,你说丢不了就丢不了?难道在你房间找到的荷叶双雁纹配饰是真的? 贾行云不知江晓蔷心里的嘀咕,伸手朝孟庆道:“麻烦你,孟警官。” 孟庆从右边裤子口袋摸出装有荷叶双雁纹配饰的宝石袋,朝江军望来,见他点头同意,掌心托着递给了贾行云。 贾行云戴上丰渚园负责人递过来的一次性丁腈手套,左右五指对插指缝窝,再滑行相交轻轻扣握三次,扭了扭脖子,甩出几声闷脆的响声。 他将摆放在长桌上的宝石袋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提起掂了掂,眯着眼左手拇指从下唇划过,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如何?”萧鹤以考究的眼光审视着这个刘青山口中的杰出弟子,见他用最粗糙但又最讲经验的掂重法入手,不禁发出声来。 贾行云未出声,双掌呈托捧住宝石袋,双手食指钩进袋口慢慢扯开,再左手拖住袋底,右手伸进袋中,彻底将荷叶双雁纹配饰拿了出来,细细打量一番,再次托在右手掌心中掂了掂。 这才点头道:“重量与真品无误,造型无误,外观无误,在自然光下呈现的色泽都相差无几,仿得很真。” “嗯,看来需要做进一步鉴定,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入手。”刘青山不知是显摆还是考究,并未自己插手,而是像教导学生一样引导贾行云的思维。 “自然先从非破坏性鉴定手法入手,看看长波紫外光源照射下的荧光反应。”贾行云未作任何思考,将荷叶双雁纹配饰放在黑色纸张背景下,望向了桌边的便携式手持验钞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章 荧光反应 贾行云右手微曲手持验钞灯,将其以45°正倾角探照在荷叶双雁纹配饰右侧3cm高处。 黑色背景下荷叶双雁纹配饰出现了可视带边缘,由外及内渐暗的深重浅蓝色。 “老师,秦馆长,向主任,请看。”贾行云右脚往外旋出半步,左脚侧后回收,让出利于三人观察的位置。 他关闭验钞灯开光,再打开,再关闭,继续道:“真正的荷叶双雁纹配饰为微透黄系琥珀,会呈现出浅黄色的荧光色,激发光源撤离后,会伴之罕见的磷光现象,而这一块仿品在长波紫外光照射下呈现出浅蓝色,初步推断符合class1型柯巴树脂的荧光反应。” 江晓蔷看着贾行云自信心爆棚的样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不明觉厉。 她望了望江军,张了张嘴,见他也是一脸漠然的表情,就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只能郁闷地小声嘀咕“验钞灯不是验钞的吗,还能验琥珀真伪”。 贾瑞和扫视一圈,见公安体系四人一脸蒙圈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听闻江晓蔷的嘀咕,他左手捏住下巴斜角略做沉吟,眼盯着讨论的贾行云四人组,看似在附和几人的讨论,实则在给圈外四人做解释。 “琥珀的荧光色是指在琥珀的立体网状大分子结构中,一些处于激发态的电子会把受激发时所吸收的能量,以电磁波的形式释放,这种能量的释放在琥珀上就表现为荧光现象。” 孟庆眨了眨眼,感觉贾瑞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却难以理解,他望向张大嘴巴一脸茫然的李祥林,心理平衡了。 江晓蔷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可以将其理解为大分子材料的宝石学特性。” 贾瑞和不禁高看江晓蔷一眼,朝江军竖了竖拇指。 江军老怀欣慰,呵呵一乐,问出了江晓蔷先前的问题,“验钞灯不是验钞的吗,还能验琥珀真伪?” 贾行云闻言,抬头,举着手中验钞灯晃了晃,“琥珀在长波紫外光下的荧光强度特征最显著,便于观察鉴定。验钞灯通用标准为365nm波长紫外光,和专业的柱式紫外点照灯一样。” 江晓蔷恍然,又难免心中腹议,早说嘛,贾瑞和解释了一堆,把人绕得云里雾里,这些人,就是喜欢把简单的描述得复杂,唬得圈外人一愣一愣,果然是奸商。 想着想着,嘴上却是再次好奇问道:“刚听你提到什么class1型柯巴树脂,和真正的琥珀有区别?” 贾行云想了想,腹稿一番,用圈外人可以理解的措辞简单描述,“两者其实都是树脂,琥珀本质是一种特殊的有机矿物,由远古时代的植物分泌出的特定树脂,经过凝固、掩埋、沉积、石化、迁移、再沉积、再石化等一系列的矿化过程。而柯巴树脂是已进入沉积石化阶段,但未完全石化的半石化树脂。你可以将之理解为,嗯……” 贾行云眼角微微上挑,眼珠再缓缓下滑,左手拇指杵着下巴,食指在脸颊上律动轻点,继续开口,“理解为一杯奶茶,琥珀是加奶加糖加珍珠的成品,柯巴树脂是只加奶加糖没加珍珠,没有灵魂的半成品。” “哦~!”江晓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从右鬓角轻轻滑落,微微前倾下巴,点了点头,恍然:柯巴树脂原来是没内味。 贾行云似是想到自家的生意,眉心一颤,微笑着解释一句“当然,现代琥珀工艺品如果用柯巴树脂制作,只要不充当成珀琥珀贩卖,注以说明,明码标价,是可以接受的,比如,你戴的琥珀镶金水滴吊坠,就是用产自马达加斯加的class1型柯巴树脂制作,我设计的。” 江晓蔷愕然,左手抬起,快速捂住自己的胸口,望着眼角浮起一抹狡黠笑意的贾行云半天没吭声。 心中却是闷气横生,渣男,盯哪呢。 被贾行云无意之中摆了一道,江晓蔷很想找补回来,想到真正的文物未在场,就为难他道:“你连琥珀产地都知道?那你说说看真正的荷叶双雁纹配饰用哪里的琥珀做的。” 这话却是先让孟庆猛然惊醒,他悄悄走到李祥林身后,将他往后拉了五步,附耳吩咐。 李祥林神色严肃,听得发出嗯嗯嗯的鼻音频频点头,接着猛然立定,转向孟庆和江军敬了一礼,匆忙离开文昌阁,往西湖宾馆而去。 “简单啊,荷叶双雁纹配饰是用波罗的海的琥珀做的。”贾行云很随意抿了抿嘴,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古代的琥珀从哪来的你都知道?你说是就是?”不是江晓蔷不信,而是,贾行云给她留下的初始印象偏负面,所以,女生的道理,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还真是。”刘青山转过头来,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 “这就要从陈国公主说起,陈国公主乃景宗第二子秦晋国王耶律隆庆之女,正妃萧氏所生。初封太平公主,进封越国公主,追封陈国公主。高祖东丹王耶律倍、曾祖世宗耶律阮、祖父景宗耶律贤等三世帝王,都是她的直属亲属,尊贵无比。 其与驸马萧绍矩的合葬墓中所陪葬的琥珀制品数量之多,种类之齐全,世所罕见。” 刘青山说到此处,却是闭嘴,微笑着望向贾行云。 贾行云报以赧笑,接口道:“众所周知,著名的五大琥珀产地分别为波罗的海、缅甸、多米尼加、墨西哥、抚顺。 抚顺的琥珀记录最早开采于19世纪,与契丹崛起相去甚远,辽代强盛于大陆,更未有海道贸易的文献资料以及考古线索记载,故而排除位于加勒比海的多米尼亚,位于北美洲的墨西哥。 而缅甸,辽宋时称蒲甘国,位于南亚大陆,或许有这个可能,那么我们可以看看此时辽宋胶着年代。 契丹建国之后,太祖阿保机先后发动两次大规模的西征,臣服赤峰地区以西至河西走廊和阿尔泰山脉之间的所有民族,将辽的版图扩大到西域附近,与南方的北宋、西方的西夏成鼎足之势。 蒲甘对宋臣服,以三国之间的敌对状态,北上大规模贸易在前期根本不可能。 而此时的欧洲,基辅罗斯依托伏尔加河、第聂伯河形成一条贯穿南北的大水陆通道,来自波罗的海的琥珀沿河南下至基辅,继而运达地中海沿岸及其他地区。 自公元9世纪初,到12世纪左右,基辅罗斯与阿拉伯世界交往频繁,并与中亚的大食、花拉子模通商往来。 而此时,取代宋朝掌握古代绿洲丝路北线的辽与西方贸易频繁,据《契丹国志》记载【高昌国、龟兹国、于阗国、大食国、小食国……,以上诸国三年一次遣使……,至契丹贡献玉、珠……琥珀、玛瑙器】。“ “这就是史料佐证。”贾行云以此收尾,朝贾瑞和瞄了一眼,微微抬起了下巴。 贾瑞和不置可否撇撇嘴,暗道一声,完蛋,贾家出不了企业继承人,倒是出了个老学究。 随着贾行云的娓娓道来,刘青山与萧鹤摸着下巴频频点头,如果二人有胡须的话,估计早就扯秃了。 两人对望一眼,刘青山以眼神示意“如何”。 萧鹤回以“极佳”的欣赏眼神。 江晓蔷暗暗咋舌,已信了大半,内心暗道,信了你的鬼,年纪轻轻,比老专家还能掰扯。 “既然这么说来,为什么不是宋朝经由缅甸进献的琥珀,继而赔偿给辽国的呢?可知靖康之耻,牵羊礼之后,宋朝孱弱,岁贡以和。”她脸色微烫,喉咙发痒,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辞带着不服,语气却是渐缓,细细听去,有点课后找老师解答问题时的拘谨。 噗嗤! 一声轻微的憋笑,贾行云嘴角喷出几点唾沫。 “那个,感冒了,嗓子眼不舒服,你继续。”贾行云捏了捏喉咙,脸色憋得泛红,心道,小丫头不错啊,还知道靖康之耻,牵羊礼,不过这发生在公元1127年,而陈国公主18岁就病逝了,与36岁的驸马卒于1018年,两者相去甚远,风牛马不相及。 萧鹤呵呵一笑,并未指出江晓蔷话中的严重错误,而是抚掌鼓励道:“现在的年轻人不错,知古而鉴今,国家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熟读历史,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在你们两个年轻人身上,我看到中华之伟大复兴有望啊。” 江晓蔷自家事自家知,从贾行云嗤笑的时候就瞧出端倪,恐怕自己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她索性抱着学习的态度,语气转暖,继续开口,“请问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宋流进辽的缅甸琥珀呢。” “这个我来说。”萧鹤伸手止住刘青山,“说来惭愧,萧姓是契丹大姓,我本人姓萧,所以对契丹文化比较上心。” “这就要从契丹文化和汉文化入手,前者是草原牧渔民族,后者是农耕为主,民族服饰礼仪也相差甚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章 宋辽文化 “两者的文化差异以及对琥珀的重视程度从辽、宋墓的出土可窥一二,宋代出土的琥珀报道不多,仅见洛阳邙山壁画墓、宜兴和桥的琥珀珠和苏州瑞光寺塔的一枚琥珀印章。此外,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有两件片雕凤凰,花叶尾,以阴刻线勾勒轮廓以及羽毛,也是宋代之物。 而辽代,琥珀出土极为丰富,早期50余件,主要见于耶律羽之墓、叶茂台7、9号墓。 中期出土琥珀制品2000余件,以陈国公主墓所出最为丰富。 晚期不多,70余件,珍品也就阜新辽塔地宫出土的两件。 以最具代表性的陈国公主墓出土物来说,我们来看看这件。”萧鹤扫视一周,快步走到展厅中心位置,指着以挂枝造型模摆为件,挂展在上面的两串长配耳坠。 “贾小友,你来描述一下这两挂琥珀珍珠耳饰,如何?”萧鹤措辞语气带着赏识和商量,完全是把贾行云放在同一水平的位置。 贾行云点头,并未觉得由自己来描述会喧宾夺主,萧鹤也是行业大拿,他让自己来描述,可以理解为是对年轻人的栽培和看重。 贾行云索性抱起玻璃罩,将其放在长桌上,接过丰渚园管理处工作人员递来的怡宝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刘青山,见他摆了摆手,就自己喝了一口,润润喉咙,围着展品踱步半圈,让出众人利于观察的视角,清清嗓子,右手虚托,道: “各位请看,这两挂琥珀珍珠耳饰,各由1件金钩、4件琥珀圆雕饰件、16颗珍珠以细金属丝相间串组而成。 琥珀饰件均雕刻成鱼龙形小船,龙首,鱼身。 自上而下。 第一条船上,船头及中部各雕刻一人,皆双手持桨作划行状,船中部和尾部各置一鱼篓。 第二条二人分立船头和船尾,双手持桨作划行状,中部有船舱。 第三条二人与第二条一样,其船头雕一鱼篓,中部为船舱,舱前立一桅杆。 第四条船头坐一人,做撒网捕鱼状,披蓑戴斗笠,中部为舱,船尾置一鱼篓。” 贾行云说完礼貌地朝萧鹤点头示意,往斜后退了三步,把关注位空了出来。 萧鹤又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往前两步,替代贾行云的位置,缓缓看向众人,再把目光聚焦到江晓蔷身上,稍稍示意,视线转向龙船琥珀珍珠耳饰,回应她之前所说的宋岁币于辽的说法,道: “《圣祖仁宗皇帝亲征平定朔漠方略》记载,辽曾以琥珀为国礼,致送北宋仁宗皇帝。“ 只是微微一提,不做过多解释,就将话题再度引回辽宋文化上来。 “《辽史》有契丹贵族四时捺钵的记载,这件龙船琥珀珍珠耳饰雕刻的题材,正是契丹渔猎生活的写照。 众所周知,宋,轻武重文,从文献记载来看,宋代琥珀常作为美酒的代名词,当然也被制作成饮酒的杯盏,宋诗有留【万寿菖蒲酒,千金琥珀杯】,【日射山光如琥珀,水涵天影似琉璃】等诗句。 而汉人自古虽有穿金戴银的说法,不管哪朝哪代,金、银、珠宝、玉器、玛瑙等才是汉文化中彰显财富和身份的代表,琥珀制品作为舶来品并不受重视,宋朝更甚,从宋墓乏善可陈的琥珀出品可见一斑,这里可以理解为文化自信。 宋之琥珀不受重视,其一,与北线丝路被辽断绝不无关系。 其二,契丹在华夏文明中是个颇具辨识度的民族,髡头、左衽、金冠、袍服等特征明显,且配饰,比如耳环,不论男女,不论社会地位。 一方面,辽以武立国,琥珀的琥同虎,代表勇武。 另一方面,辽贵族选择琥珀装饰身体,除却琥珀本身所具的魅力、贸易通畅的前提之外,也有借以对外标示民族身份及国势,以与宋相抗衡的思想。 当契丹文化试图通过佩戴某种服饰以确认其独特文化存在的同时,汉文化同时也力图将这种服饰的使用减至最低限度,以确保自身的主导地位。 嗯,我们可以称之为宋人的倔强。打不过你就算了,你用的我不用,总可以吧。” 萧鹤摊了摊手,作无奈状,引得众人会心一笑。 “所以,由此判断,宋朝根本就对琥珀不上心,所谓的缅甸琥珀流行不进宋境,更不用说进献辽国,一来人家不稀罕,二来宋汉不重视。” “原来如此。”江晓蔷默语嘀咕,豁然开朗,感觉大学时代听了一堂大教堂的教授讲座。 刘青山呵呵一笑,来了兴趣,接口道: “既然提到了辽宋文化,老头子我就多说几句,所谓博古知今,引以为鉴,咱们纵观宋史,从契丹崛起,辽宋相争,到金取辽代之,金辽相争,再带蒙元灭宋这三个阶段。为什么明明辽、金横行四方,武力无双,宋朝孱弱无力,却偏偏生生熬死了两个强大的马上民族。 小贾,你说说看。“ 被突然点名,贾行云愣了一下,稍作沉吟,低沉道: “或许是汉民族的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韧性。” 江晓蔷皱眉,心道:这说法?托大了吧,从强大的北宋被马上民族修理得偏安一隅的南宋,最终落得个崖山投海的悲剧,好像元将还是个宋降将,这叫不屈? 只听贾行云话题一转,对自己的说法轻轻一点,道: “崖山之战陆秀夫背着八岁的赵昺投海,随行十多万军民亦相继跳海壮烈殉国!《宋史》记载战后,十余万具尸体浮海,向世人昭示了一个不屈、不甘、乃至倔强的民族。至于以宋朝重文轻武的尿性,生生熬死辽、金,却又难逃被元取代的命运,又不得不敬佩宋汉无奈之余的高明。” “哦?”萧鹤与刘青山对望一样,同时发出感兴趣的声音。 江晓蔷也来了兴致,眼神灼灼望向贾行云,还是头一次有人把孱弱的宋汉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高明?被人撵着打如何高明了? 贾行云转了转手中的矿泉水瓶身,发出一声沉闷的脆响,右手食指点在瓶盖上,发出轻微的细响,道: “想必美元经济霸权,如何薅全世界的羊毛这种套路大家都熟悉。“ 见众人略带严肃点头承认,贾行云呵呵一笑,继续开口道: “其实这种货币战争的套路,早就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 辽国也好,金国也好,纵观古史,双方的贸易除了以物易物外,流行的通用货币都是宋币,也就是马上民族没有系统性铸造自己的钱币,从大量辽金墓出土的大观通宝、祟宁通宝、重宝、元宝等等等可窥一二,铜钱数量之巨,比之清朝出土的还多,一个国家没有钱币发行权,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里不得不提澶渊之盟,明明是宋朝难得一次扬眉吐气的战争,为什么盟约规定宋方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也就是所谓的岁币呢。 盟约还规定辽宋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后世仍以世以齿论。 以白沟河为国界,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结合现代来看,所谓兄弟之国,像不像现在的缔结同盟国的味道。 所谓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的约定,像不像引渡条例。 而不得创筑城隍,互市贸易,像不像取消关税,签订自由贸易协议。 这一套岁币+自由贸易的套路,熟不熟悉?“ 江晓蔷恍然,抚掌附和道:“跟美元霸权一个道理。“ 刘青山笑道:“单以辽宋之间的物产对比,辽与宋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通过澶渊之盟,看似是宋吃亏了,其实打开了辽的市场,宋朝的商品得以倾销的方式涌入辽国,而辽国通用钱币为宋币,这一来一往,可不就跟当今世界局势相当。“ 贾行云微笑,右手拎着矿泉水瓶口,轻轻拍打在左掌心上,道:“甚至尤甚,辽国彻底放弃了自铸钱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相当于咱们放弃了人民币,改用了美元,经济命门丧于人手,后果如何,不敢相信。 也就是辽之军事力量强大无比,支撑得够久,却也难逃被金取而代之的命运。宋对金,还是老套路,投降,继续岁币+自由贸易,活活拖死了金。 到了元,宋朝觉得自己行了,跟铁骑对刚,不玩岁币+自由贸易的套路,结果把自己刚没了。” 江军挥了挥手臂,沉声道:“说了这么多,总之一句话,经济再发达,没有相应的武力保驾护航,在别人眼中也是肥滚滚的大肥猪,想从哪里捅刀子就从哪里捅刀子。所以这些年来,咱们国家军舰下饺子,被所谓的高知杠精指责穷兵黩武,拖累经济,我是不认同的,民族的复兴不是喊口号,还要彰显硬实力,让魑魅魍魉不敢乱伸獠牙。“ 孟庆掏出自己用了好几年,边角都磨白了的菊花手机看了看,心中微凉,暗道一声,挺住,敌人只是忌惮你们的强大。 江军话锋一转,咧嘴朝贾瑞和笑道:“所以,软文化、硬实力,两手都要硬,重塑民族自信精神,打造咱们鹅城文化文明新城的契机,贾兄,你可得帮帮忙啊。“ 贾瑞和眼珠子一转,摸了摸头油,偷喵了一眼江晓蔷,内心一笑,朝贾行云努了努嘴,示意江军搞定贾家公子差不多就搞定了贾家。 江军脸色一沉,脸上发黑,暗道:什么意思?要我用女儿施展美人计?呸,奸商,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章 子母扣 正在江军心情阴晴难定之际,李祥林风驰电掣跑了进来。 “江局,孟队。“李祥林长舒口气,连续深深吸了几口。 孟庆见状,把手中还未启开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李祥林伸手握住,左手拧开瓶盖,咣咣咣连灌三口,手背一抹嘴角,再长舒口气,见众人都朝自己望来,擦擦额角的汗珠,不好意思道:“跑太急,见笑了。是这样的,之前孟队吩咐我去查看西湖宾馆二楼的监控画面,果不其然,坏了,丢失了一段从贾先生走出房间到今天早上的资料。“ 江军皱眉,用略带严肃的语气沉声道:“镜像画面?还是完全没有?什么叫丢失?讲清楚。“ 李祥林舔了舔嘴唇,解释道:“西湖宾馆二楼的监控摄像头坏了,等他们派人来修理,已是今天早上的事。“ 贾行云望了望刘青山,道:“仿品荷叶双雁纹配饰出现在我房间的那段时间,难道是昨晚我到您老房间商量龙川行程一事?“ “十之八九。“刘青山沉思点头,抬头望了望文昌阁内架在四角的监控摄像头,迎着李祥林的眼神,指了指四角,道:”那,这里的监控画面呢。“ 李祥林叹了口气,“我也查看过了,一夜的镜像画面,被人为电子干扰了。“ “呵呵,无妨,有贾家在,我们文化厅很放心。“向朝不合时宜的声音这才响起,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众人还以为没这个人,这个文化厅主任当得真是,存在感极低。 萧鹤抚掌一笑,眼冒精光,“早就听闻贾氏有骨钱,神奇无比,今日莫非老夫有幸,得见传说中的骨钱令?“ 贾瑞和右嘴角撇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朝贾行云闪了闪眼神。 贾行云点头,从脖上取下一物。 此物有金丝缕绺链,吊一龙形首尾半相咬合,半掌大小,镌刻复杂山川纹理的圆形中空饰盘。 饰盘厚度不过平摊半指,如卷钢一样层层叠叠,细微有缝。 饰盘内圆中空,拇指粗细,外圆有缺,处于龙形首尾咬合处。 盘面凹凸不平,背面山川地理图连为一体。 正面整齐八块分割阴雕空间,其中一处阳覆一造型似蝉非蝉带触须的灰白骨造物。 萧鹤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暗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欣喜开口,道:“骨钱子母扣,啧啧,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呃……“江晓蔷喉咙发痒,发出一声似嗝非嗝的声音,对这造型独特的骨钱令充满好奇。 她望了望江军,又望了望贾行云手中的骨钱令,蹙眉眨眼,心里鹅毛拨弄一般。 贾瑞和很满意大家好奇中带着敬佩的眼神,不知是显摆还是安大家的心,道:“青蚨为骨,制一骨钱,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很普通的东西,这是子母扣中的母扣。“ 刘青山早就知道这枚骨钱的存在,看着老友萧鹤惊讶的神色,老脸一笑,附和道:“《搜神记》记载,南方有虫,名嫩蝎,一名恻蝎,又名青陈……。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故《淮南子术》以之还钱,名曰青蚨。“ 江晓蔷愕然,悄悄吐出一口沉闷的浊气,心道:这是瞎扯还是胡掰?21世纪了,您老给我扯山海经?还说没有金手指,哼!贾二代,是个假二代吧。 贾行云将骨钱令托在右手掌心,正面朝上,左手轻轻旋转盘面。 随着细微不可察的转动声响起,骨钱令卷层交相扭转,发出一声咔的轻响,青蚨母扣沉陷扣拢在龙形首尾半相咬合缺口处。 这一刻,江晓蔷有股错觉,那青蚨活了。 贾行云走到丢失的荷叶双雁纹配饰摆架处,弯下身躯,视线与底托平齐,细细打量一番,用左手食指尖轻轻点在凹窝中心,再将之移动到左手掌心骨钱令上的青蚨母扣嘴角处。 他自言自语,似又在解释,“所有展出的陈国公主墓琥珀文物,都点有青蚨子扣的微量粉末,就算文物成灰,天涯海角,贾家也有能力寻回”。 “活……活。“江晓蔷左手赶紧捂住嘴,瞠目结舌,满脸的惊讶,右臂抬起指着骨钱令上的青蚨微微发抖。 只见,那青蚨触须微微转动,继而快速颤动,频率越来越快,快到似乎闪出两个细小的锥形残影。 有风来,江晓蔷的错觉又加深了,这风似乎是那触须抖动而起的细微龙卷。 只是刹那,风停。 触须双双缠在一起,笔直指向上空。 嗯? 贾行云有些诧异,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阁顶,他沉吟片刻,右手托着骨钱令往后退了五步。 随着贾行云往后退去,触须所指的方向随之慢慢偏移,但是所指的方向依旧是失窃的荷叶双雁纹配饰正上方。 贾行云心中已是了然,见众人一脸茫然,眼神随着他抬头低头的动作不断跟随,索性再度朝左、右、前三个不同的方向移动数步。 触须所指皆为唯一。 “拿梯子过来。“江军挥了挥手,望着阁顶,眯起了眼,也不知道他吩咐的是谁。 “我去。“”我也去。“ 孟庆、李祥林转身就走。 不过多时,孟庆扛着一架铝合金人字梯走了进来。 李祥林抱住一架可伸缩折叠的铝合金直梯紧随其后。 “放这里。“江军比划一下,指在偏荷叶双雁纹配饰摆架稍后六步的地方。 孟庆拉开人字梯,右脚刚抬起,就被江军一把呼开,“我来“。 孟庆用右手压了压鼻翼,再抠了抠太阳穴附近的瘤痕,讪讪一笑,朝江军苦笑摇头,轻言道:“师傅,小心脚下,我给你撑住。” “行,你给我撑住了。”江军提了提裤腿,双手架在竖梯边缘,左脚踩在第二节横梯上踮了踮,点了点头,一步一收爬上顶端,他右脚一撩,骑在人字梯顶端,伸出右手,朝李祥林招了招手。 李祥林拉开折叠直梯,慢慢递上去,与孟庆一左一右撑住了人字梯。 “爸,小心点。”江晓蔷快跑两步,要去扶梯,被孟庆赶了回去。 贾行云伸出左手食指,指着阁顶,“江局,架在中心合拢处,对,就是那个十字吊顶柱旁。对,对,右边去点,好,停。” 江军将直梯穿过人字梯横杠,两个梯脚扣进凹扣处,上端架在横梁上,刚跪爬在上面,还没开爬,眼见着直梯被压得出现了弧度。 呃? 江军苦笑,望了望发福虽不太明显,但也有了中年肚腩的肚子,气不打一处来。 “爸,快下来,我来,我来,我轻。”江晓蔷急的跳脚,语无伦次,“再不下来,我可就上来了。” 江军无奈,这身材,不服不行,只能沿路返回。 李祥林扶着江军下了人字梯,本来自己想上,却被担忧父亲安危的江晓蔷抢了先,这丫头刚扶着竖梯,左脚踩上第二节,右脚正要迈向第三节,突然愣在当场,嘴角一抽,红着脸,眼神瞟向脚下。 “上啊,是不是我老江家的丫头,怂了?”江军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这状态,可见,亲爹无疑。 贾行云将母扣扭转,触须恢复,骨钱令还原,戴在脖子上,快步先前,从另外一侧迈上了人字梯。 期间,跟江晓蔷对视一眼,给了她一个明了的表情和“我来”的唇语。 江晓蔷红彤彤的粉颈爬上一丝灰线,缩了缩脖子,直接从第二节上双脚跳下。 “吁~!”江军呵呵一笑,捏了捏江晓蔷的脸蛋。 江晓蔷瞪了江军一眼,脸蛋被挤作一团,她拍着江军的手,“松手,松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江军无声大笑,揉了揉江晓蔷的头,站在一旁,望向贾行云。 江晓蔷搀在江军的左臂上,抬头望了过去。 心中百感交集,这一群男士,不是老爷子,就是直男,先前心急要去上梯,没见我为了办案穿着包臀职业套装吗,这么不方便,居然没人看出来?哼,贾小子,算你有良心,瞧出本小姐的不适,看在你默不作声化解本小姐尴尬的份上,待会给你道歉的时候,嗯,请你喝奶茶。 贾行云虽高,但身轻,跪在直梯上爬行矫捷,蹭蹭蹭就到了顶柱旁。 他扶住横梁,咧嘴笑了。 四条带着吸盘的鱼线,一条吸住玻璃罩,一条吸住真正的荷叶双雁纹配饰,两条分别系在吸盘扣阀上,安安静静地藏在直柱阴影处的横梁上。 贾行云伸出右手拉了拉鱼线,鱼线悉悉索索被从密布桂圆大小的气窗孔拽了过来。 “果然在这里。”贾行云提着鱼线,依次将玻璃罩和荷叶双雁纹配饰吊了下去。 文物失而复得,刘青山、萧鹤、向朝小心翼翼按下扣阀上的掰纽,噗地两声轻响,吸盘脱落,三人毕恭毕敬,将荷叶双雁纹配饰和玻璃罩还原如初。 余下诸人目不转睛,盯着三老的动作一眨不眨,早就忘了还有贾行云这么一号“梁上君子”。 江晓蔷注意到贾行云的无奈,捂嘴偷笑,见他朝自己望来,复又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眼角却是有意无意随着贾行云的后退而挪动。 贾行云退到人字梯上,双脚架在两侧,坐在上面默默收直梯,不禁陷入荷叶双雁纹配饰失窃事件的沉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章 被卖了 从结果判断,荷叶双雁纹配饰失而复得。 至于为什么只是被藏在横梁上,可以理解为: 一:文昌阁的空间构造,除了密布桂圆大小的气窗,就剩下木雕镂刻的扇窗和结实的大门。 二:想在众目睽睽下堂而皇之盗取文物几乎不太可能,只能选择这种暗度陈仓,以作来日计较的隐蔽方式。 围绕文昌阁的保护,不禁有丰渚园24小时盯防的安保人员,还有市警局的便衣,这种屋声对不起“。 “对不起。“ 孟庆和李祥林刷地立正,举起右手,干脆利落朝贾行云道了个歉。 贾行云张了张嘴,迟疑片刻,索性正儿八经回一敬礼。 噗嗤。 江晓蔷看着贾行云的动作,不合时宜笑出声来,惊觉自己笑得不是时候,耳朵一热,殷红爬上脸颊。 “对不起。“好在江晓蔷反应够快,弯腰朝贾行云鞠了一躬。 贾行云左脚侧后挪动半步,微微侧身,这礼太重,虚空不受。 “我请你喝奶茶。“江晓蔷脱口而出,把先前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喝奶茶? 在场的老男人,除了孟庆、李祥林,有一个算一个,内心怪异无比,那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喝多了血糖……,哎哟,不行不行,光想想就脑袋胀痛。 江军转念一想,又对上了贾瑞和询问的眼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出火花,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就交流了一番。 “我家孩子如何?“ “不错,没有官二代的清高。“ “贾小子我看不错,要不?“ “言之过早。” “年轻人嘛,接触接触,互相学习。” “我看行。” 江军心中大定,呵呵一笑,附和道:“嗯,奶茶好,奶茶不错,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啊,师傅,还没下班呢。”孟庆伸着脖子,被江军一个眼神就给瞪了下去,赶紧缩了缩头,闭嘴不言。 “爸~!”江晓蔷双手捏住江军的左袖摇晃两下,嘟着嘴,右边脸颊撅起了一团揪揪。 “钱不够?来,拿去。”江军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拉过江晓蔷的左手,拍了上去。 “不是,爸,你咋就……”江晓蔷无语,心中想道:你老还能不能再明显点,这么多人在场,要死了,要死了。 “去吧。”贾瑞和就干脆多了,拍了贾行云后脑勺一下,挑了挑眉,给了侄儿一个你懂的眼神。 “那什么……”贾行云还想说话,直接被贾瑞和打断,推着他的后背送出了文昌阁。 “帮我照顾老师啊。”贾行云的声音远远传来,刘青山和萧鹤相视一笑。 江晓蔷耸了耸肩,无奈肩膀一垮,泄气一般朝江军举手做投降状,在他热切期盼的眼神中,耸拉着头走出了文昌阁。 途中和贾瑞和擦肩而过,她赶紧挺身,没头没脑叫了一声“叔叔再见”,撒丫子跑得远远地。 嗯? 贾瑞和摸了摸头油,拇指上的扳指在鬓角来回蹭了两圈,转头望着江晓蔷的背影和远方面向自己挥手的贾行云,嘴角情不自禁扯出一条弯弯的弧度。 “去哪?”脱离长辈们的视线,江晓蔷暗暗舒了口长气,心想跟年轻人相处轻松多了。 贾行云跟江晓蔷齐步,闻着她身上传来的一阵熟悉的淡淡的松香味,吸了吸鼻头,道:“我们去喝贡茶吧,今天周四,买一杯送一杯。” 江晓蔷咿地一声,侧歪着头向右微仰,望着贾行云紧实的左脸,鄙夷道:“堂堂顿牟轩继承人,身价不菲,居然喝赠杯?” 贾行云反唇相讥,“不然呢?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种人喝奶茶就应该买两杯,喝一杯倒一杯?” “不,我觉得用奶茶洗澡才符合你贾大少的身份。” “行,我用珍珠搓澡,剩下的奶盖留给你喝。” “呸呸呸,恶不恶心,q弹q弹的珍珠挂满你全身,咿~!”江晓蔷呲牙,捂着鼻子扇了扇,满脑子都是胖滚滚贾行云挂满黑乎乎珍珠滚地的画面。 “哈哈哈,卡哇伊咧。”贾行云大笑,双手抱住自己双臂,双腿并拢,往前一跳。 江晓蔷讶然,没想到内里住着老灵魂的贾行云还有这一面,继而捧腹,捂着嘴无声笑得眯起了眼缝,指着贾行云前鞠后仰,瓮声道:“像个傻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章 国人要自信 两人出文昌阁,过知鱼轩,路五龙亭,穿丰渚园大门,左拐进入停车场。 停车场早有顿牟轩的专职司机等候,站在一款今年刚上市的红旗h9豪轿旁朝贾行云鞠躬行礼,侧身拉开后车门,右手挡在框门上方,微微躬身。 贾行云轻语一声“辛苦了”,站在司机的对面,有学有样,偏头朝江晓蔷微笑引手道:“请。” 江晓蔷被红旗h9流畅的外观吸引,默默点头。 司机见贾家客人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用平淡但温暖的嗓音介绍道:“红旗h9采用大尺寸进气格栅,配合直瀑式镀铬材质与u型格栅饰条,前脸效果大气,配合双色车身、溜背造型等设计,外观前卫。车身尺寸长宽高分别为5137/1904/1493mm,轴距为3060mm。2.0t发动机,最大功率252马力,峰值扭矩380牛·米,传动方面匹配7速湿式双离合变速箱。” 江晓蔷听得有点头胀,嘴角的肌肉生硬颤了两下,挤出一个“原来如此”的微笑。 看着江晓蔷生硬的微笑,贾行云抿了抿嘴,眼角滑出一抹笑意,想了想,简单直白说道:“这车吧,不贵,比不上国外知名品牌,但我贾家秉承内敛家风,吃穿用度上,只要国货质量差得不太多,悉数尽用国产品牌。” 江晓蔷听到贾行云的话,以为他误会自己是对这车比不上国外豪车奢华而做的解释,连连摆手,用坚定的语气,道: “这款h9外观很漂亮,给人眼前一亮,再说红旗还是国家领导人阅兵必用车,格调非一般的高,嗯,用来做豪门标配,再合适不过。“ 司机不禁对江晓蔷高看一眼,心道:这观念契合贾氏家风,就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会不会成为贾家媳妇。 被人以准少奶奶身份揣测的江晓蔷不敢多言,再说就显得庸俗,朝贾行云和司机礼貌微笑,抬起左脚,弯着腰坐了上去。 贾行云轻轻推掩车门,从另外一侧后门上了车,朝前座司机点了点头,“去西湖步行街“。 约莫十来分钟,h9停靠在西湖东大门处,司机唤了一声“贾少,到了“,动作利索的解开安全带,小跑几步先去帮江晓蔷拉开了车门,等他转身,见到贾行云已经下车走了过来,脸上挂满歉意。 贾行云朝司机微笑,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朝这边望来的两骑女交警努了努嘴,道:“辛苦了,这里只能临时停靠。“ 他又指了指江晓蔷,“咱们可不能给警察同志添麻烦“。 “我是刑警,不是交警。“江晓蔷看到了贾行云的小动作,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扬起了下巴。 “嗯,都是女警。“ 江晓蔷骄傲地点头,寻思这话味不对,怎么听着跟“女司机“的感觉一样怪异。 司机驾车而去,贾行云、江晓蔷往后走了几步,见到绿灯亮起,随人流穿过人行道,再往左直行十来米,右转进了西湖步行街。 “我要燕麦香米抹茶,你要什么?“站在奶茶店前垫脚往里张望的江晓蔷,头也不回,竖起右手食指,加强语气,”大杯的“。 “原味经典,中杯就可以了。“贾行云看着望眼欲穿,暗暗咽口水的江晓蔷,嘴角情不自禁翘了起来。 “哦,再来一杯爆爆蛋奶茶,大杯。“ 贾行云讶然,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江晓蔷沉下脚后跟,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微微前倾,挑了挑眉,眼角上翘,道:“你呀你,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颗老灵魂,这样不行,我们年轻人要有朝气好不好,爆爆蛋很带劲的哦,啵啵啵啵会跳的,激活你的青春细胞,燃烧吧,少年。” 贾行云不禁眼珠上翻,这么中二的想法,你去当警察合适吗。 “二位的奶茶,33块7毛6,两位慢用,欢迎下次光临。” 江晓蔷掏出兔子10pro手机扫码买单,斜眼瞄了一眼准备拿手机付账的贾行云,口中念念有词,“说好的,我请,你站住,别动”。 贾行云接过店员手中的两杯奶茶,心道:不愧是警察小姐姐,只差没脱口而出,靠墙,双手举过头到这里,贾行云神色黯然,十指扣在一起,下巴枕在上面,长舒口气,继续道: “可我不这么认为,不说我贾氏家风,作为21世纪的四有好青年,当具家国情怀,现在是我们民族复兴,重现辉煌的最好时代,国际局势风云际会,有些人见不得华夏崛起,以各种借口卡咱们脖子,咱们只能靠自己,华夏文明五千年,当了好几千年的世界老大,凭什么现在就不行? 我看,一定行。 我们不仅要经济自信,还要军事自信,科技自信,文化自信。 为什么西方被一场波及全世界的病毒搞得焦头烂额,他们还能假装从容,就是因为人民自信,自信自己的文化是最强大的,自信自己的国家是最强大的,自信自己所信是最优越的。 通过这场检验到底谁行谁不行的全球考验,我相信,国人的脊梁已经立起来了,媚外的情结淡化了,思考如何强大自己国家的有志之士多起来了。 我,虽然提不动枪,研不了发,脑瓜子还凑合,只能从自己感兴趣的琥珀入手,研究研究古文化,结合现代艺术,打造带有华夏民族烙印,能影响全世界的琥珀文化艺术品。 当有一天,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外国人骄傲地指着手中的华夏琥珀制品显摆一句,madeinchinajia!nice!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那时候,华夏文明也应该是外国人崇洋媚外的标准了吧。“ 江晓蔷听得内心澎湃,想道:是啊,国人应该自信,从来没有一个民族能像华夏民族这般坚忍不拔,国破山河在那段时间,新中华立国之初的那场艰难国运之战,再到改革开放,一代一代农民工背井离乡,不辞辛劳,没日没夜,就为了培养一个大学生的艰辛。为了什么?我们是唯一没有通过巧取豪夺,殖民他国,辛苦积累财富而达到如此高度的国家,凭什么,我们不能自信,老话说的好,不偷不抢,我们骄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章 琥珀现代工艺 “就比如,你戴的这件柯巴树脂琥珀水滴吊坠。“贾行云指了指江晓蔷挂在胸前的吊坠,”这就是利用压清、水煮、爆花优化后设计的水滴饰品之一。“ 江晓蔷微微低头,索性将吊坠从脖子上取下,托在右手掌心,左手食指摩挲着温润的吊坠表面,开口道:“我之所以买下来,就是觉得造型别致,你看内里,布满类似太阳光芒溅射,犹如花瓣绽放的小朵朵,绚烂夺目,不规则的排列反而显得自然,我很喜欢。“ 贾行云抿了抿嘴唇,缓缓搓动掌心,老学究的瘾又上来了,“我们先将琥珀半成品投入充进惰性气体的压炉中,控制压炉的温度和压力,待加热完成后,往内注入冷却气体,当温度下降到40°c以下的时候,便可开炉取出。 这一步是为了去除琥珀中的气泡或过滤掉其中的固态包裹体等杂质,使之澄清,用以提高它的透明度和纯洁度。“ 贾行云说完,眼神灼灼,蹭了蹭屁股,朝江晓蔷眨巴两眼。 江晓蔷看着他一脸期盼的神色,暗暗发笑,却又忍不住刨根问底,“据我所知,爆花这种不限于琥珀的工艺,是需要有气泡存在的,压清把气泡弄没了,如何爆花?还有,为什么琥珀里面会有气泡?琥珀里面有固态物不是更加名贵?还有……“。 贾行云咽了咽口水,心道:江小姐不愧干警察的,这透过表面探寻本质的探知欲,如开闸猛兽,飞扑而来。 贾行云右手拍在左掌肚上,发出一声轻响,打断发散思维开始往十万个为什么方向发展的江晓蔷。 “咱们先说制作这吊坠的三个工艺,后面再说其他。“ 江晓蔷咂摸着嘴,意犹未尽,吧唧一声,“好吧“。 贾行云收回双脚,左脚撩上右脚膝盖,抖了两抖,继续开口,“水煮,顾名思义,将琥珀半成品放入压炉,注入特殊溶液,控制所需的温度、压力和恒温时间。 在较高温度的温压条件下,热液浸入作用,使琥珀由表及里产生气泡,但要注意,这里,我们贾家控制了时间和温度,使得水煮工艺不完全,不至于琥珀变得浑浊。 压清是为了全面剔除影响爆花造型的气泡和内固物,水煮是为了系统性生产大小合适的气泡。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爆花,压炉充入惰性气体控制温度、压力和恒温时间,待加热完成,断电,释放气体,以降低压炉的压力和温度。这时仍处于高温高压状态下的琥珀,因环境稳压的骤降,使琥珀的内外产生较大的压力差。 此时,琥珀中的气泡,因向外释放压力,而膨胀炸裂,形成小的盘转裂隙。当压炉中充入氧气时,延伸至琥珀表面的裂隙会被氧化成红色,当这些盘转裂隙对入射光发射后,就能产生类似太阳光芒的闪亮效果。 这一现象也可以用在爆花琥珀的鉴定上,人工爆花琥珀成片分布,且不存在气泡,天然爆花琥珀的盘状裂隙完成度差,分布没有规律,且与气泡共存。“ 江晓蔷撇了撇嘴,嘀咕一句“爆花再完美也不过是一件柯巴树脂琥珀制品“。 贾行云侧耳听闻,不假思索道:“到时候我送你一枚多米尼亚稀有蓝珀制作的戒指,原石价格突破千元/克,经过加工后,五千元/克不过分,还增值呢。“ 戒指? 江晓蔷怪异地瞟了一本正经的贾行云一眼,心道:他在暗示什么吗?难道他不明白男生送女生戒指是什么意思?还是说,这是富二代的通病?想泡我?哼哼,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后面是不是要套路我上床?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贾行云望着突然摇头,耳廓泛红的江晓蔷,不禁右眉突跳两下,右嘴角往后拉得挑了一下。 “不满意啊,那送你一对虫珀耳坠,我给你说,这对虫珀可稀罕了,我敢保证,这世上就算能再找到这种虫珀,也绝对凑不齐我送你的这对公母蚊蚋虫珀打造的耳坠……“ 贾行云自顾自吧啦吧啦介绍,江晓蔷低着头粉颈涨红,心道:完了完了,他在向我发动攻势了,我应该用什么招式迎敌?要不要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啊,我今天的穿着会不会显得轻浮,不不不,这是职业套装,没有的事……。 “多米尼亚产区出产过一枚在交配中的双翅目蝇蚊虫珀,几百万年过去了,两者保持羞羞的姿势一动不动,你说大自然神不神奇……“ 啊? 江晓蔷惊醒,感情你是老学究瘾犯了,不是在表情啊。 江晓蔷心中一松,又生出一股莫名的颓劲,望着激动比划蝇蚊虫珀大小的贾行云,心中了然,别的富二代在他这个年龄孩子都打酱油了,这厮,嘶!你凭实力单身,我佩服你。 “腿麻了,走走吧。“江晓蔷自顾自站了起来,埋头跃步。 呃? 贾行云茫然,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她了吗?好像生气了啊。 贾行云拍了拍腿肚,揉了揉眉心,起身,紧随其后,心道:女人,真是比古墓的红粉骷髅难搞多了,还是考古有意思。 两人沉默着踏着石板上了西新桥。 此桥拱形结构,与东新桥相对,位于苏堤中段,为西湖六桥中的第一桥。 苏堤是由苏东坡资助栖禅寺僧人希固所筑,后人为纪念东坡,将此堤称作“苏堤”。 其上游客来来往往,多半会在桥完横移两步,挡住了寸头男子的去路。 寸头男子抬头一望,严肃的脸色迥然变色。 贾行云心生警惕,这脸色不善,是那种打架之前要发狠的前奏。 寸头男子瞪着眼,额角滑下一串汗珠,突地抬起右手从左臂挽袖中抽出一片菱形刀片,直直捅向贾行云小腹。 贾行云本来防备对方会拳脚相加,结果等来的是刀片,幸在刚处于警戒状态,惊呼一声“握……草”,条件反射收腹扭身,这一硬生生的规避动作绞得他肚痛,重心一失,后退着跌跌撞撞,侧退向石牌护栏。 寸头青年反手一握菱形刀片,身体还未摆正,手腕下翻,横推着刀片又捅了过来。 却是脚下一拌,后扑的同时看到一个半蹲在桥板石梯上,单手撑地,以扫堂腿扫在自己小腿肚上横眉冷对的貌美女子。 不是与他差点撞个满怀的江晓蔷又是谁。 寸头男子直接一个后仰,完美的360°后空侧手翻,膝盖刚点地,头还没抬,一道暗影从下袭来。 江晓蔷一击踢踏是假,脚风一变,脚面抬向寸头男子的下巴。 寸头男子后仰不急,被擦着下巴撩得皮肉破损。 正在这时,桥顶上一撑紫色遮阳伞,留着空气刘海,短发的女子飞起一脚踹向江晓蔷的头部,如果被踹个正着,脖子非被踢断不可。 江晓蔷刚踢出一脚,脚风未收,那来得及躲避。 危急关头,一道人影直接撞向半空斜飞腿的遮伞女子,二话不说,埋头顶在对方小腹处,抱住她的腰腹,双双跌倒在地。 两人抱在一起噔噔噔顺着十来阶石板滚下桥头。 “报警。”江晓蔷朝吓得四散的人群吼了一嗓子,跟寸头男子打斗在一起。 贾行云不管不顾,没那么多花招,双手直接扣住撑伞女子的肋骨,狠狠一提。 撑伞女子痛得生泪水横飙,忍着剧痛右手双指重重戳在贾行云肘窝内。 贾行云顿时双手酥麻,呲牙松手,快速拉开两人的距离,颤抖着左手握住了骨钱令。 嗵地一声闷响。 撑伞女子脸色巨变,再也顾不得贾行云,拔腿往桥面跑去。 贾行云内心一突,循声望去。 江晓蔷和寸头男子胜负已分,看似柔弱的江晓蔷擒住他的双臂,扭身一绞,一击过肩摔将他拍在石阶上。 撑伞女子架起手臂、下巴,流血不止的寸头男子,两人对望一眼,寸头男子点了点头,二人双双跑跳,从桥上跃入湖中。 贾行云望着独立桥顶,秀发飞丝的靓丽身影,感觉是那样的……。 “快来扶我一下,脱力了。”靓丽身影的主人脸色发白,摇摇晃晃,朝傻愣在原地的贾行云招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章 几通电话 贾行云一脚飞跃三步石阶,四步半就冲到了扶额眯眼的江晓蔷身边。 他左手搀住江晓蔷左臂内侧,右手放在她右臂外侧,以半搂的姿势,快速上下扫视检查,语气急促,道:“伤哪里了?哪里伤了?” “不行了,要减肥,多日未运动,手生,刚刚发力过猛,害得我有点冒星星。” 江晓蔷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词引得贾行云咋舌,姑奶奶,你的关注点与减不减肥有什么关系。 “好样的。” “小姑娘,干的漂亮。” “小伙子,你女朋友身手不错,会不会被家暴啊。” …… 躲得远远的游客慢慢聚拢过来,无一不是鼓掌,竖拇指,唯独一个说出“会不会被家暴”的阿姨满脸担忧地望着瞠目结舌的贾行云,眼神中流露着怜悯。 江晓蔷望着贾行云的无奈,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我打个电话。” “嗯,我也打个电话。” 两人迅速分开,江晓蔷背对着贾行云走到临平湖一侧的护栏处,低头甩了甩左腕。 贾行云掏出菊花p40pro深海蓝手机走向临丰湖一侧的护栏处,划开以一枚蜜蜡龙雕为主形的锁屏画面,在手机里翻到标注“老爷子”的联系人。 拨通号码,一首“好日子”传了过来。 贾行云会心一笑,耐心等待。 “喂!要多少?一个亿够不够。”对面传来一声沉稳蕴含笑意的中年男声。 贾行云翻了翻白眼,叹气道:“爸,还用我上大学时候的老梗,合适吗。“ “我觉得不错。“贾瑞知坐在南昆山温泉别墅家中的客厅中,惬意地品着潮州凤凰单丛,打开手机外放,丢在沙发上,用绿冰裂茶海三点水紫砂茶杯。 “爸,家里最近生意怎样。“贾行云沉默半响,脑海中浮现对方饮红茶的画面。 贾瑞知举着茶杯轻轻摇晃,道:“怎么,想通了?什么时候接手,我跟你妈早就想放下担子,环游世界了。“ “我是想问,最近顿牟轩有没有跟人发生生意上的冲突。“ “跟几个玉器行,瓷器商,在南方市场碰了碰,冲突谈不上,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 长时间的沉默,贾瑞知放下茶杯,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檀木雕栏茶具上,淡然开口,“直说“。 贾行云深吸口气,“我遇刺了“。 一阵叮叮叮高跟鞋急促踏地的声音响起。 “儿子,别急,跟妈说,怎么回事。伤着哪没,不是,你二叔不是在鹅城吗,老二怎么搞的……“柳如兰抓起贾瑞知的手机语气急促,捂着话筒,数落他一句,”还喝茶,喝死你算了,儿子遇险了“。 “妈,没事,您儿子英明神武,孔武有力,几个小虾米,分分钟搞定。“ “什么?还几个?“柳如兰语气发冲,”不行不行,老贾,老贾,把那谁,对,保镖给我儿子派一个,不,一队“。 “妈,妈。“贾行云无奈,就不应该这么直白,害家里人担心了。 “不是……儿子……我跟你说……。“柳如兰连环炮珠,话语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好不容易哄住柳如兰,贾瑞知接过电话,关掉语音外放,走到落地窗前,望着青黛如烟,雾气氤氲的山色,沉声道: “这事你不用管了,你不是要去龙川考古吗,去,大方的去,贾家儿郎不可能被宵小吓破胆,我派人把空谷牙,海黾旋给你送来。“ 贾行云点头,举着手机覆盖在右耳上,右手食指在后置摄像头边缘轻点两下,道: “我在西湖见着二叔了,螺尾咬在他身上,是您的意思?“ “嗯,缅北胡康河谷出了一批不错的琥珀原石,你二叔负责去采购,有螺尾咬在,方便不少。“ “好的,没什么事了,您二老注意身体,事无巨细,没必要亲力亲为,知道了吧。“ 贾瑞知轻骂一句“臭小子“,嘴角不自觉上翘,”行了,就这样“,说完挂掉电话。 “我还没说呢。“柳如兰举了举手,愣在半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贾瑞知拿着手机,手背后背,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左手抬起,食指尖点着太阳穴的位置,转身立定,侧身面向窗外,眼帘拢垂,豁然睁开,似自言自语,“冷梦行,青丘贸易,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这笔账都算在你们头上“。 柳如兰一改跟贾行云交谈时焦急的神情,抵靠沙发后背,冷静得有些近乎阴沉,她翘起左唇,冷哼一声,一通电话不知打向了何方。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鹅城市公安局,开启了新一轮旷日持久,依据鹅城市花命名的档案代号为“宝巾行动“的扫黑除恶大扫荡。 主营玉器的冷梦行和主营瓷器的青丘贸易忽然发现市场开拓不顺,数处黄金地段的店面沟通,都被顿牟轩不计成本抢了过去。 …… “西湖派出所就在泗州塔正南,看见没,就是那里。“江晓蔷从靠平湖一侧的护栏处走过来,朝左斜对角努了努嘴,”我爸让我们先去备案,他随后就来“。 贾行云沉浸在连环事件的分析中,内心波澜不惊,闻言,抬头望向迎面走来的江晓蔷,“不必了,从小到大,见惯不惊。没必要……“ “你是怀疑人民警察的办事效率?“江晓蔷蹙起眉头,柳叶眉眉心窝出一点小凹峰。 贾行云想到江大小姐那风骚的一击过肩摔,喉咙发痒,闷呛轻哼,话风急转,“我意思是说江叔叔就没必要来了,这样影响不好“。 江晓蔷转念一想,也对,再次掏出手机,打给江军。 “走吧,你看,警察同志过来了。“江晓蔷朝泗州塔观光船码头附近跑过来的两名男警挥了挥手,”师兄,这里“。 贾行云无奈撇嘴耸肩,以为荷叶双雁纹配饰失窃案嫌疑洗脱,就不会进局子,结果还是摆脱不了喝茶的命运,看来有时候不信命还真不行。 一行四人,下西新桥,沿苏堤在第一个分叉路口转左,步行30米左右就到了西湖派出所。 距离如此之近,寸头男子和撑伞女子居然白日行凶,可见猖狂程度。 若是二人逃跑时跳的不是平湖,而是丰湖,几乎等同于入瓮。 有江晓蔷在侧,备案很快完成。 两人走出西湖派出所门口,朝送行的同志挥手告别,转身走到泗州塔观光船码头旁。 咕咕咕。 江晓蔷捂着肚子鼓着腮帮转了转眼珠,偷偷瞄了贾行云一眼。 贾行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举起左手拍向脑门,右手一拍肚皮,做恍然状,“该死,我连早餐都没吃呢,这都临近下午了,你饿不饿,我饿坏了我“。 江晓蔷明知是自己肚子咕咕叫引起了他的注意,也不道破他装模作样夸张的行为,将头扭到靠湖岸一侧,“我……还好吧。“ “哦,那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你……“。 “鹅城小厨怎么样?西湖船舫客家菜如何?你喜欢吃淡的还是辣的?“ 江晓蔷刚张嘴,又闭上了嘴巴,默默咽了咽口水,身体转向了丰湖湖面。 “收到。“贾行云右手搓了个响指,朝码头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 “去巧手船舫。“贾行云朝开小型快艇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左脚跨在船板上,右脚抵在岸石旁,接过江晓蔷伸来的左手,右手虚放在她腰臀处,紧随其后上了快艇。 湖心中央停泊着一艘长约二十米,仿古,青雕为栏,琉璃瓦装饰,四角挂灯笼的双高层楼船。 侧楼钩画莲花衬底的“巧手“二字。 二人从快艇下船,接过着青花瓷旗袍女侍手中的热面巾,覆脸擦手。 贾行云轻车熟路,在前引路,站在通往二层的镂空木质楼梯口示意江晓蔷先上。 江晓蔷迟疑片刻,低眉,双手下意识捂住臀部下裙摆,一步一踮脚,噔噔噔快速走了上去。 贾行云右手扶额,从左往右擦拭一遍,与女侍相视而笑。 二楼洞开,一览无遗,以镂空木雕孔雀屏风为挡,倚栏设八围圆桌,贾行云指了指舫头单独一围,坐了过去。 稍许,船舫微微一颤,在丰湖中缓行。 “想吃什么?“贾行云扫了一遍图文并茂的彩印菜单,推向侧倚栏珊看风景的江晓蔷面前。 江晓蔷并未看菜单,思索片刻,扭头扫了扫摊开来菜品后面的价钱,合上,念叨道:“酿豆腐,三杯鸡,你呢?“ 贾行云点了点头,将菜单递给女侍,“酿豆腐,三杯鸡,东坡梅菜扣肉,西湖听韵,东江酥丸,再来个西湖莲。“ 江晓蔷咬着舌尖嘶了一声,右手四指敲击桌子玻璃转盘,“这么多,吃不完,要不酿豆腐,三杯鸡不要了“。 贾行云朝女侍挥了挥手,面朝江晓蔷笑道:“一来答谢你方才的救命之恩,二来吃不完没关系,我可以打包当宵夜。“ 江晓蔷默然,摆了摆手示意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心中质疑道:你会打包?你怕是个假富二代吧。 贾行云继续道:“这次就就近原则,我们随便吃点,下次我请你去华贸旋转餐厅,再正式道谢。“ 江晓蔷眨了眨眼,心道:这还随便?西湖船舫的客家东江菜没有预约根本吃不了,你不会是把船舫包了吧? 江晓蔷看了看空空如也,仅此一桌有人的二楼,心中对所谓贾氏内敛低调家风有了深一层的理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章 客家菜 一女侍端着托盘,两套荷花透光骨瓷餐具摆了上来。 另一女侍持一装满热水的鸭嘴青花瓷壶和海碗紧随其后。 不管干不干净,广粤文化,不举行洗餐具的仪式感,就感觉跟入完厕不擦屁股一样别扭。 女侍优雅从容地依次烫洗鎏丝白瓷筷、仿象牙筷架、大小透光骨瓷匙、荷花纹理品锅、汤碗、饭碗、衬碗浅盘……。 江晓蔷浑身不自在,耳廓又痒又红。 随着女侍行云流水的操作,贾行云看出江晓蔷的窘迫,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轻轻一点玻璃转盘,道: “公元1093年农历9月,北宋宣仁圣烈皇太后高滔滔薨逝。宋哲宗亲政,进而对所谓元祐党人展开清算。隔年十月,苏轼被贬远宁军节度副使,诏令鹅城安置。写下千古名诗: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而作为大吃货的苏大家,可是留下了不少名菜。“ 贾行云指着不断上桌的菜肴,拿起筷子,虚空指点,“这道西湖听韵琵琶虾,你尝尝。“ “嗯,清新鲜美,口感清爽嫩滑。“江晓蔷呵气如兰,半眯眼细细品味。 贾行云浅尝辄止,将筷子放在仿象牙筷架上,道:“苏东坡被贬鹅城后,惟侍妾王朝云紧紧相随。王朝云善歌舞、音乐,常在泗洲塔下为其奏琵琶,读乐填诗。东坡感怀于此,遂以虾为原料,自创了这道琵琶虾,以示知音、佳肴、美景与雅乐同韵。“ 江晓蔷点了点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扭腰指向孤山一侧,“王朝云我知道,葬于鹅城西湖畔孤山之上栖禅寺的松林里,那里,还有她的墓碑,现在成景区了。“ “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不胜枚举,就拿这道东江酥丸来说。“贾行云拾起筷子夹起盘中的肉丸,轻轻放在江晓蔷碗中。 “一次,苏东坡退朝回家,指着腹部问妻妾,我这里有些什么。一答文章。一说见识。王朝云却笑道: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东坡赞道:知我者,惟朝云也。苏东坡后将杭州酥肉改良为肉丸,取名为不合时宜,后人称为东江酥丸,也称作东江苏丸。“ 江晓蔷嘻嘻一笑,盯着满是肉的丸子,有心不吃,又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意,本着吃饱了再减肥的心思,伸筷夹起丸子送入口中。 边点头边含糊不清道:“跟你们一样,都是老学究,肉丸子就肉丸子,还那么多花花肠子,我看苏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渣男,油嘴滑舌不知道骗了多少小姑娘。“ 贾行云就着米饭,吃了一块梅菜扣肉,满嘴冒油,口感无比爽滑芬香,长舒口气道:“渣不渣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老人家和王朝云的感情之深厚,羡煞旁人,比如这道。“ 贾行云用汤勺舀了一勺芦荟莲子汤,“这道东坡西湖莲,就是两人感情至深的写照。王朝云善解人意,独具一种清新洁雅的气质,是苏东坡的患难之交。苏老携王朝云来鹅城时已是年近花甲,朝云也已憔悴不堪,苏东坡常希望王朝云美貌常驻,于是用芦荟、西湖莲子等颇有养颜功效的原料,独创成了这道名菜,常亲自下橱烹与朝云。“ “我承认二人感情的真挚,不过也洗脱不了苏老渣男的本性。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渣。“ 呃……。 贾行云无言以对,以现代的标准来判定古人,好吧,你说得对。 “那这道酿豆腐呢,有什么说法。“江晓蔷用汤勺舀起半勺中间裹肉糜的长方块文火煎豆腐,拌入饭中,搅了两搅,半勺入口。 贾行云吃了一块三杯鸡,半掩嘴,侧头吐出鸡骨,道:“还真有,客家人无物不可酿,比如酿豆腐,酿苦瓜,酿冬瓜等等等。 这道酿豆腐据说源于北方饺子,因南方少麦,南迁的北方汉人便用酿豆腐寄托对北方饺子、中原文化的感情。 相传很久以前,一个五华人和一个兴宁人是结拜的好兄弟,后来因为在点菜的时候出现了矛盾,一个要吃猪肉,一个要吃豆腐,后来,饭店老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制作出了这道酿豆腐。 所以五华的酿豆腐最出名。 至于这道三杯鸡?就是一盘黄酒清酿鸡。“ 江晓蔷眉眼盛开,半捂着嘴,笑道:“哎哟,我的老学究,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了,这三杯鸡呀,色泽酱红、原汁原味,色香味俱全,淡口,符合粤人口味,却是一道地道的赣菜,08年,这道菜还入选了奥运主菜单呢。“ 贾行云频频点头,再次夹起一块鸡翅膀,在嘴里唆了唆,道:“受教了。“ 能在知识面广泛的贾行云面前显摆,江晓蔷的心里比打败寸头男子还高兴,顿时心里美滋滋的,夹起一块东坡肉就咬了一口,刚入嘴,才懊恼自己怎么又吃肉了,吐掉显然不合适,她眼睛一闭,扒了口饭,囫囵吞枣。 嗝……咳咳咳。 江晓蔷左手拍胸,气管呛米,噗噗两声,只来得及侧头,还没来得及捂嘴,数十粒米饭喷向了准备站起来递纸巾给他的贾行云。 豆米花一样糊了贾行云一脸,他微微一愣,下意识伸出舌头卷了卷挂在嘴角的米粒。 还有心思想:嗯,咸咸的,掺合了肉汁的香味。 江晓蔷伸出右手,本能是想去扒掉贾行云脸上的米粒,看着他的动作,又低眉咳了起来,眼角被生生逼出泪水,一抹酱紫爬上脸蛋。 “喝,喝汤。“贾行云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原地来回半转圈,盯上东坡西湖莲,快速弯腰,用勺子舀掉里面的芦荟、莲子,举着盛满甜汤的波绿汤碗递给拍胸的江晓蔷。 江晓蔷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晃动了几次也没抓住汤碗。 贾行云伸出左手抓住江晓蔷的右手腕,将汤碗递进她手中。 一碗甜汤下肚,江晓蔷打了个嗝,还未出口,又给憋进嘴里,两腮鼓鼓,伴着渐退的潮红。 “服务员,麻烦你,快上一道碗仔翅。“贾行云腹部架在二楼楼梯口的围栏上,半个身子伸了出去,朝楼下喊话。 说完,又快步跑到江晓蔷身后,抚着她的背轻拍两下,柔声道:“好些没?“ 江晓蔷身子一僵,身体绷得笔直,贾行云抚摸的地方,那是内衣排扣。 “好……好多了,不打紧,你坐下吃饭吧。“江晓蔷红着脸,低眉转身,拉住贾行云的手臂将他按在椅上。 她双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眼望脚尖,转身膝盖碰到了椅角。 江晓蔷弯腰,呲牙,发出一声冷嘶,右手往后一摆,头也不回,道:“我没事,不用管我,吃饭“。 贾行云半个屁股刚离椅,复又坐了下去,回想方才的亲密动作以二人相识不够一天的时间,的确有些过了。 他见女侍端着碗仔翅走了过来,没话找话,道:“街头小吃仿鱼翅汤羹来了,哈哈,那个,这里的碗仔翅是真鱼翅,漱口挺不错。“ 说完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击耳光,心道:呸呸呸,我这胡说八道什么,淡定,淡定。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恰饭,恰饭。 两人默不作声,埋头跟饭碗怼上了。 “二位?要添饭不。“女侍见两人饭碗干净得犹如洗过一般,还在埋头疯刨,迟疑片刻,皱眉开口。 “有再来一碗的奖励?“贾行云歪着脑袋,嘴角还挂着一粒米饭,眼神纯洁无暇。 噗嗤! 江晓蔷笑了,正了正脸色,闭嘴憋住,噗嗤一声又笑了,道:“不行不行,实在憋不住了,你以为喝果汁开盖有奖呢,还再来一瓶。“ 春风化雨,两人相视一笑,尴尬无形化解。 “说不定呢,哦!你说是吧。“心情转晴的贾行云挑了挑眉,开起了女侍的玩笑。 “尊客说是就是。“女侍掩嘴一笑,收起二人的饭碗,走下楼去。 江晓蔷摆了摆手,拿过碗仔翅,分盛半碗,推给贾行云,道:“饭不能再吃了,肥死我算了。“ 贾行云伸手将半碗碗仔翅拉了过来,偷偷打量一眼对方匀称合宜,增减无须的玲珑侧影,无奈朝楼下捂嘴喊道:“麻烦你,米饭只添一碗。“ 说完,朝江晓蔷指着自己的肚子,道:“才半饱,我这跟苏老一样,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不哄饱了,没心思思考。“ 江晓蔷舀了半勺碗仔翅,勺底在碗沿刮了刮,点头道:“你也是一肚子满腹经纶,我信你……个鬼。“ 贾行云将勺子摆在浅盘中,将勺柄指向自己,双手捧起碗仔翅,呼啦啦一口闷了,再用纸巾擦了擦嘴,道:“满腹经纶,谈不上,中华文化浩瀚如海,我只不过是娟娟溪流中的小雨滴,别说浪花,溅花都谈不上。“ 江晓蔷微微低头,悄悄伸出半个舌尖,舔了舔嘴唇,抬头盯着贾行云的眼睛,正色道:“文化自信,你可以的。“ 贾行云正襟危坐,迎上江晓蔷的眼神,从她眼中看出一丝期盼,他重重点头,“我会努力的,我们一起努力。“ 江晓蔷发出一声“嗯“的鼻音,右手成拳,破击长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暂别 一阵空谷虫鸣鸟啼的手机铃声响起。 贾行云摸出菊花手机,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图片为一张大手盖在自己头,酒店不要住了,是住红花湖山庄,还是住江畔花园?” 贾行云想了想,两者都是自家制备的产业,前者是山腰临湖别墅,后者是市区双层复式,从安全方面考虑,江畔花园稍胜一筹。 “还是住市区吧。” “嗯!行,钥匙我给老李了,就是送你们去西湖步行街的司机,有什么事你吩咐他去办,家里老人了,靠谱。” “明白,那二叔您慢走,祝您买到稀有虫珀,还有,赌石那玩意少碰,我们贾家不需要那运气。” “嗨!你小子,算了,我知道了,就这么着,那什么,江丫头不错,考虑考虑。挂了啊。” 嘟嘟嘟,忙音传来。 贾行云微微一偏头,似是嫌弃,摇头苦笑,这二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二哥呢。 “天色不早了,我们……” “我还要去所里报到。”江晓蔷眨了眨眼,眼神纯净无比。 贾行云吞着口水,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头,心道: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二人从二楼下船,早有快艇等候。 两排计十个着青花瓷旗袍女侍分列两侧,双手平扣在小腹处,微微躬身,齐声道:“贾先生慢走,江小姐慢走,期待二位下次光临。” 贾行云点了点头,在账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备注“+小费500”。 江晓蔷偷偷喵了一眼,看着账单下面的数字,暗暗咋舌,心道:腐败,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这吃的哪是菜,是服务和环境吧。 “贾先生,这是你要的打包盒。”为二人添饭的那名女侍左手托着绑着蝴蝶结的绣荷花丝巾打包盒,微笑着递给贾行云。 贾行云朝她微笑回礼,轻道一声“谢谢”,双手接了过来。 这番流畅自然的动作在江晓蔷心中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象:家风如斯,活该你贾家发财。 快艇将二人送到丰湖东岸陈公堤。 贾行云先行一步下船,左手提着打包盒,右手伸向江晓蔷。 江晓蔷右手四指搭在他温暖的掌心上,轻轻一跃,跳上岸来。 两人默语,走了十来步,站在了丽日广场对面的马路边。 “你等我一下,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送你回去。”贾行云摸出手机,准备从贾瑞和发来的短信中提取司机的电话。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过去。”江晓蔷朝一辆绿牌新能源出租车招了招手。 出租车停在路边,江晓蔷拉开后车门,愣了愣,低着头转身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我来。”贾行云快速反手掏了掏左边口袋,后知后觉,手机放在右边口袋,忙侧弯了下腰,拿出手机,单手解锁,点开微信,点了两次右上角的+号,才点开扫一扫。 叮。 扫码成功。 江晓蔷举着手机晃了晃,跑似地窜进出租车,隔着车窗朝愣在原地的贾行云挥了挥手,甜甜一笑,靠向后背,藏住身子,跟司机道一句“平湖派出所,谢谢”。 贾行云还在回味那一抹映着霞光的两道浅浅的酒窝,比之西新桥上独立的风韵更美。 滴。 微信传来消息提示音,贾行云低头一看,一张反手行礼,着警服戴帽,侧头眯左眼,俏皮嘟嘴的江晓蔷自拍照图片右上角挂上了红点。 江江江酱: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_^。 贾行云呵呵一笑,输入。 江晓蔷双手抱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看到一张挂着半面骨钱令图片亮了,迫不及待点开来。 贾不是假:我的荣幸,≥▽≤。 “耶!“江晓蔷抱着手机侧滚到后座上,见司机从反光镜中望了过来,忙正襟危坐,将手机抱在胸前,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抿嘴呵哼一笑。 贾行云给自家司机打了个电话,告知位置,怅然若失。 夕阳渐斜,流霞缤纷,霞光洒沐,仿佛数不清的宝石在奕奕生辉。 难得一见“宝石流霞“出西湖。 湖面倒影的光线,一寸一寸缓慢变化,似燃烧、激情澎湃直至绚丽灿烂、然后渐渐转暖黄又恢复于平静,那感觉,很像一部无声的交响乐! 如此美景,难怪苏大家会留诗于此,言鹅城西湖与杭州西湖很相似。 一更山吐月,玉塔卧微澜。 正似西湖上,涌金门外看。 冰轮横海阔,香雾入栈寒。 停鞭且莫去,照我一杯残。 贾行云坐在陈公堤前的石凳上,两腿撒开,微躬着身,右手提着打包盒的蝴蝶结,左手拍在打包盒上使之旋转。 内心清明,长舒口气,暗暗沉思。 顿牟轩以琥珀制品为主,近年来以高薪聘请了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手工匠人。 侧重点从单纯卖琥珀制品,慢慢朝打造华夏传统文化琥珀艺术品的路上走。 新开的顿牟轩不仅卖产品,还卖过程,卖参与感,以现场解析为主,开拓国人的视野。 这种类博物馆,与当地合作打造的开放式文化旅游街,是不是碰了某些人的奶酪呢? 贾行云摇头,心道:这是共赢的局面,贾家侧重的是文化卖点,与其他在商言商,以kpi为目标的类同行并不冲突。 那么西湖宾馆的栽赃陷害,西新桥的刺杀,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 龙川,苦竹嶂。 蓊松蔽日,绿竹幽径,山中有竹,得名古竹,后称苦竹。 半山北腰,一处半壁损毁的古刹内。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脸色发暗,一声不吭地左手电话贴耳倾听,右手拿画笔对着立在眼前只剩下三指佛脚下的古青色铜镜描眉。 他右眉被三道斜斜偏左的抓痕分成四道稀松的瘤疤断眉,右眼比左眼稍小,眼帘微皱,像烫死又快速冷却的皮肉。 肤色蜡黄,隐带瓷烤色。 但是,那左半边脸,却又显得苍白,远远望去,犹如半块白斑。 一身的腱子肉,配合小心翼翼,细致描眉的动作,说不出的怪异。 “失手?你再说一遍。” 嘶! 中年男子右手一抖,画笔斜斜拉向太阳穴,一道违和的黑彩带着笔锋,好一道转锋。 “嗯,明白了,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这次的委托,少付三成,有没有问题。” “你两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没达预期,但也拖延了24小时,刘老头子先放一放,你们连夜赶来龙川,我这人手不够……” 手机里传来短暂的沉默,半响,一声平淡带着冰冷的嗓音传出:我兄妹二人不是你手下,你让我们下手的对象居然是贾家人,风险翻倍,没找你加钱,你还想赖我们三成?既然事情做都做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还想要我们来龙川帮你?除非,报酬double。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咂摸下嘴,对着话筒吼骂道:“打啵?恰屎啦雷,臭衰崽。” 中年男子挂掉电话,侧着脸心痛地看了看右眉,皱了皱眉,狠狠将画笔摔在脚下踩了两踩。 他擦掉那抹黑锋,抿抿嘴,嘴里发出兹兹的声音,暗道:张志和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所谓的第一手资料,居然想与自己合作。呵呵,合作,我会好好跟你合作的。 他挥了挥手,古刹四周闪出十来拿工兵铲、长索、头探灯、砍刀、折叠梯,甚至还有双管猎枪,长相各有特色的汉子。 “兄弟们,话不多说,规矩都懂,一句话,就是干,吃肉吃糠就看这一铺了。” “干了。” 十来人齐喝,将半残的佛脚又震掉了两块石皮。 与此同时,山脚不远处,一个交通不便,近乎半荒芜的叫上柏村的地方。 一名花甲老人,花白头发稀松。 他戴着挂耳绳的小圆眼镜,右半镜片显出蜘蛛丝纹,近乎半碎。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鼻帽,轻轻掀开一道小缝隙,继而晃了晃头,将鼻帽仍在地上,深深吸了口大山清爽的空气。 掏出沙丁胺醇气雾剂,仰着脖子对着嘴,喷了两喷,清清嗓子,道: “同志们,先行队已探明墓穴位置,我们连夜上山,夜宿山腰,看看今晚能不能下墓。” 队伍中一抱着五本书籍,戴鸭舌帽,左脸三颗品字形黑痣的青年,道:“教授,您有哮喘,山上凉,夜宿的话,怕您吃不消。” “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行,就问你们这些年轻人行不行。”老人呵呵一笑,举起左臂,右手拍打在左臂肱二头肌上。 众人带着敬佩的目光,暗道:老教授以耄耋之躯,冲在考古第一线,我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惭愧。 老人看着众人投来尊敬的目光,心中哼道:刘青山,等着瞧,这次肯定不会输给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龙川行 翌日清晨。 贾行云揉了揉因熬夜看龙川的县志略显胀痛的太阳穴,从华贸附近的江畔花园出来,叫上司机,驱车去往鹅城康帝国际酒店接刘青山。 “贾少,家里差人送来的密码箱,请您亲启。”李林,也就是贾家司机,见后座上的贾行云揉着眉眼,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寻思车上了鹅城大桥平稳直行中,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将副驾座位上的一个黑色箱子拽来,反手递向后方。 贾行云拍了拍脸颊,打了个呵欠,接过密码箱,解锁打开。 两枚造型别致,与骨钱令母扣制材相当,又略显不同的薄盘圆形饰盘呈现在他眼中。 贾行云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骨钱令,将空谷牙、海黾旋,旋转插入层叠缝隙中,两声轻扣,严封密合,八块分割阴雕空间,三处已阳覆。 贾行云颠了颠灵动初现的骨钱令,将密码箱合上,放在右首侧座上,掏出手机打给刘青山。 “老师,过早没?“ “是,酒店是提供早餐。” “酒店的早餐哪里吃不到,您别惦记了,我马上到。” “嗯,好,好,知道了。” 贾行云挂掉电话,车下南引桥转右转盘进江边路,等待30秒红绿灯,未过五分钟就到了康帝国际酒店门口。 刘青山拖着行李箱刚办完退房手续出门。 贾行云打开车门,小跑过去,接过行李箱放入后车厢。 李林再度驾车直奔下角东路,停在祝屋一巷的“汤小匠”旁。 “老板,三份肠粉,加蛋加肉。三份八刀汤,多胡椒。再来一屉烧麦,一屉水晶饺,一屉蒸凤爪。备碟花生酱,稠点的。” 贾行云熟络地跟老板打着招呼,就着临时摆放在人行道上的圆桌坐了下来。 就这开着豪车吃路边摊的行为,老广见惯不惊。 指不定那种穿着无袖白汗衫,耷拉着人字拖的秃头老汉就是某个隐豪。 一眼望去,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喝汤唆粉的人,人声鼎沸,道不尽的人间烟火。 刘青山拿起一次性筷子,撕开筷衣,接过贾行云递过来的茶水,微抿小口,蘸了蘸花生酱,道:“八刀汤早就听说过,还真没喝过,这次有口福了,来鹅城,终于过了把嘴瘾。” 李林刚端上来三屉烧麦、水晶饺、蒸凤爪,闻言,笑道:“我就是紫金人,这八刀汤啊在我们哪可是一绝,算得上是客家人对猪的完美演绎。用紫金蓝塘猪的心、肝、肺、舌、肠、腰、隔山衣、前朝肉等猪件,分别切割一刀,切下的猪件精华,在上面洒放少许的盐花、胡椒粉、味精,加水煮个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刘青山咽了咽口水,张嘴左掌心从上唇抹到下唇,夹起包有玉米虾仁的水晶饺塞入口中,右手拍着膝盖点头,大叫一声“不错”。 贾行云一口爽滑的肠粉,一口鲜嫩的八刀汤,再塞入一口烧麦,呼呼啦啦吃得发出声响来。 三人一顿横扫,顷刻,荡扫一空。 嗝。 吃舒服了的声音传来,刘青山端起汤碗,滴水不剩。 吃过早餐,再度上路,驱车穿市区,过火车北站,从小金口上长深高速,约莫三个小时不到,下了高速抵达龙川。 再沿g236国道东北方向直行,半个小时左右在丰稔镇派出所路口转西南进路况明显下降一个档次的乡村公路,行到一个叫乌石坑的地方,红旗h9再也进不去了。 贾行云让李林到丰稔镇等候,与刘青山下了车望着狭窄的村道只能叹气。 “我给你师弟师妹打电话了,他们从上柏村骑摩托过来接我们。”刘青山关闭手机,顿了顿脚,摇头道:“真是胡闹。” 贾行云搬来两块圆石,吹了吹,扶着刘青山坐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贾行云不问还好,一问,刘青山吹胡子瞪眼,道:“张志和不知道在想什么,昨晚连夜下墓,不仅如此,还把范晓红、韦世强强行留在上柏村,美其名曰接我们两,我看啦,是怕我刘氏弟子抢他的功劳咯。” 贾行云点了点头,想到鹅城之事,再联想到师弟师妹的委屈,一条线下来,渐渐有了眉目,还是对张志和的行为有些不解,俗话说的好,文无第一,这考古不是说你下墓早就能解析全局的,需要丰富的阅历和庞杂的知识储备,众人相互印证,秉着严谨务实的原则,抽丝剥茧,慢慢拨开疑云,才得以让历史重现。 这是个缓慢的过程,除了第一手挖掘简报,张志和如此作为,有鬼? 贾行云想着想着,突突突的汽摩声传来。 循声望去,却是一辆嘉陵600边三轮侉子民用摩托高高低低,从丰稔镇的方向驶来。 驾驶位、挎斗内各坐一人。 两人皆戴军绿头盔,驾驶位那人虎背熊腰,内衬一黑色短袖,外套一橄榄绿影马甲,明显是一男士。 挎斗内那位,戴着流光紫墨镜,头盔两侧散出飘逸黑发,肩披薄纱水袖遮阳巾,着收腰黑色小西装,双膝上抱着一台松下aj-px280mc存储卡式摄录一体机,正朝这边挥手。 边三轮停在贾、刘二人身前,一双穿着黑色高跟鞋,高挑的腿先侧身齐齐迈了下来。 “刘教授,贾大少!”字正腔圆,略带雌性特有的磁性女嗓音惊呼起来。 女子取下头盔抱在左腰,右手摘下墨镜挂在胸前,甩了甩头发,右掌从额前往右后一撩发丝,脸上挂着欣喜。 “哦,鹅城电视台的佟菲语啊,你们怎么来了。”刘青山站起身,想了片刻,才记起对方跟他在花都慈善拍卖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佟菲语指着驾驶位的男士,“蒋飞,我们电视台的师傅。” 蒋飞连头盔都没有摘下来,随意点了点头,算是礼貌性应了。 佟菲语将遮阳巾松下,连同头盔放入挎斗,转身走到贾行云身前,眼神带着热切的目光,伸出右手,道:“你好,贾大少,我们又见面了。” 贾行云内心愕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号人,只能伸出右手,和她握手,道:“幸会幸会,这山旮旯里还能再次遇到佟小姐,不得不说是缘分。” 佟菲语盯着贾行云的眼睛,笑道:“缘分是一定的,这次我们鹅城电视台能获首邀采访媒体之一,知道鹅城之光贾大少在,小佟倍感荣幸。” 贾行云恍然,难怪隐隐有种模糊的熟悉感,原来在电视上似乎见过,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身高没的说,穿着高跟鞋几乎同自己平齐,腿长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腿玩年。 整体给人以干练、知性、热情的感觉。 和江晓蔷相比,一个是待开发的性感樱桃,一个是成熟的火烈草莓。 嗯? 贾行云眉心一挑,脑海中浮现出坐在出租车上跟他挥手甜甜一笑的江晓蔷。 贾行云摇头,从紧握自己右手一直不松的佟菲语手中抽了出来,不着痕迹伸向刘青山,虚空伸掌,道:“老师是拿国务院津贴的专家教授,和老师国家之光的光环比起来,我算哪门子之光。” 佟菲语捏了捏右手,怅然若失,附和道:“刘教授自然没法说,你贾大少是年轻一辈的楷模,小佟对你很钦佩。” 这……。 贾行云看了一眼佟菲语侵略性十足的热烈目光,有点消受不了,情不自禁往刘青山的方向蹭了蹭脚步。 滴滴滴。 长串的喇叭声响,从上柏村的方向开来两辆摩托车。 众人的目光被鸣声吸引过去,贾行云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佟菲语看自己的眼神就跟自己早上看烧麦的眼神差不多,都是那种急不可耐的感觉,嗯?什么意思?想要吃了我? “学长,老师。”“师哥,老师。” 从远远传来的称呼以及声音就可以判断,前者是贾行云的学弟韦世强,后者是学妹范晓红。 韦世强身穿浅蓝平短袖,宽松牛仔裤,左额角一颗青春痘,下巴处一抹青冉的胡须,鼻梁高挺,脸色白皙,笑起来眼角自然呈一轻微的倒三角。 他跳下摩托车,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摘下手套,朝刘青山鞠了个躬,再给了贾行云一个熊抱。 贾行云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小老弟,辛苦了,完事,我请你去鹅城海搓一顿。” “师哥,没我的乜?”范晓红紧随其后,睁着大大的眼睛,嘟起嘴唇,假装生气。 她身材娇小,戴半框椭圆眼镜,右眼角一颗醒目的美人痣,头箍宽条白色运动带,着连体白色束腰网球裙,左膝盖上套着一黑色护膝。 “有,怎么会没有,管你一辈子都有。”贾行云推开跟他腻歪的韦世强,伸手朝范晓红的头摸去。 “老师,学长,我们快走吧,要是下雨就不妙了。”韦世强不着痕迹抱住贾行云的手,嘿嘿一笑,直接将他往自己摩托车方向拽。 贾行云看着范晓红无意识缩脖子的动作,再联系韦世强的“蛮横”,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两遍,给了二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跟上。”佟菲语坐回挎斗,穿戴整齐。 “哦。”蒋飞打火引车,突突突跟了上去。 贾行云坐在韦世强身后,刘青山非要自己亲驶,范晓红无奈,只能坐在他身后,一行四人,身后跟着鹅城电视台的两人,在坑坑洼洼的泥石路上往上柏村驶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老槐树下老婆婆 苦竹嶂。 未开发的“小”峰。 山拥孤寒峰,迵环似列屏。 霞飞千嶂碧,雨冼数峰青。 逶迤深谷静,嵯峨云竹影。 野径芳菲山脚下,泥瓦参差有人家。 说的就是山脚下的上柏村。 考古队租了一套以泥砖为墙,方形,千万别传出去。”婆婆神秘兮兮朝贾行云招手。 这动作在贾行云眼中,就是婆婆举起右手,手臂、手腕、手掌不动,四指上下轻扇。 贾行云蹲在地上,挪动双脚,凑了过去。 婆婆捂着自己的耳朵,细语道:“山上有虎人,你不要去。” “虎人?”贾行云诧异,到底是虎还是人。 “嗯!”婆婆重重点头,躺靠在竹椅上,竹椅自然折叠,变成半卧躺椅,她眯起双眼,抿了抿内敛的嘴唇,前后摇晃,哼起了以啊字不断变调的诡异小调。 贾行云后脖肉一凉,见骨钱令没有任何异常,心下稍安,站起身,将怀中两盒方便面,一包鸡肉味火腿肠,一瓶红牛轻轻放在婆婆竹椅脚下,微躬着腰,拾起地上的话筒,慢慢后退转身,生怕打扰了婆婆的睡眠。 他转身的瞬间,婆婆猛然瞪开双眼,浑浊的眼珠愣愣盯在贾行云的后脑勺上,一眨不眨。 …… “老师,要不要歇一下。”贾行云背着登山包,抹了抹额角的湿汗,站在一方灰黄的土包前,朝后转身。 身后依此是刘青山、韦世强、范晓红、佟菲语、蒋飞。 刘青山换了一身乡下客家人的穿着打扮——斗笠洋巾花布衫,杵着登山杖,解开衣领最上的扣子,以斗笠扇风,呼了口气,道:“南方湿气就是重,这粘稠的湿热感,真是让人不舒服,歇一口吧。”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围在土包前,或坐或蹲。 在潮润的泥土路上上行,害苦了佟菲语,她半路上早早将价值不菲的高跟鞋鞋跟踩断,这才堪堪跟上众人的步伐。 “贾大少,喝水。”佟菲语挨着擦汗的贾行云坐下,递过去一瓶拧开的怡宝。 贾行云看着瓶口一丝淡红的殷红,少了十分之一的怡宝矿泉水,举起腿边还未拧开的怡宝摇了摇,“谢谢,我还有”。 “哦,那要不要吃辣条。”佟菲语舔了舔殷红的嘴唇,满是期待。 贾行云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看着汗湿头发,脸色潮红,脖颈青一道白一道被蚊蚋咬出苍白疙瘩,满脸期盼的佟菲语,暗道:为了采访第一手资料,你这个鹅城电视台当家花旦也是蛮辛苦的。 “行,来一条。”贾行云伸手从她袋中拉出一条长长的沾满油渍带皱纹的辣条,道了一声“谢谢”。 佟菲语说了句“客气了”,捻起兰花指拽出一条更长的辣条,仰着脖子,吞剑动作一般一口气塞进嘴里。 她甩了甩头,含糊不清嘀咕一声“真好吃”,伸出舌头卷了卷唇上的油渍,朝贾行云挑了挑眉。 咳咳咳。 贾行云才吃了小半截辣条,看着佟菲语的动作咳得嗓子眼冒火,拧开怡宝,咕咕咕连灌了三口。 咯咯咯。 佟菲语笑得前俯后仰,没看到蒋飞埋头啃面包,捏着拳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韦世强拿着冰红茶背着大家用肘轻轻一碰范晓红,朝佟菲语路了努嘴,眼神中带着戏谑。 “老妖婆,馋师哥的身子呢。”范晓红呵呵冷笑,压低声音,瞪了韦世强一眼,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韦世强举手投降,呵呵一笑,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看啦,这颇有姿色的小花旦,是想嫁进贾家做豪门少奶奶吧。” “哼!”范晓红冷哼一声,撇嘴冷嘲道:“师哥那种性子,能瞧上她?” 韦世强摸着下巴,微微张嘴,舌头在口腔中从左往右轻碾,悄悄咽了咽口水,道:“我要是学长……”。 说话没出口,范晓红拧着韦世强的腰窝狠狠一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轻吼道:“你……敢……吗!” “投降,投降,我就开开玩笑,你看你,还当真,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颗芳心全在你身上。”韦世强龇牙咧嘴,冷抽连连。 “哼,骗人的鬼,算你识相。”范晓红翻了翻白眼,朝贾行云说道:“师哥,你说咱们这次要发掘的古墓会是谁的?” 贾行云盖上怡宝矿泉水的瓶盖,右手扭紧,双肘架在两腿上,左手提在瓶口处,晃荡着水瓶,道: “这个不好说,疑似西汉墓,不过,我昨夜翻看龙川的县志,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郡县制度逐步完备。始皇三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14年,设置南海郡及龙川,当时龙川的地域非常广。 后来,赵佗建立南越国,龙川为其属地,但辖境已小。 西汉武帝元鼎六年,也就是公元前111年,重置南海郡,龙川也属此郡,辖境更小。 三国时期,仍为南海郡,龙川,但辖地扩大,类似于秦时区域。 东晋时期,从龙川析出一些小县,辖境缩小。 南朝齐时,又从龙川析置新丰及河源县。 武则天时置雷乡。 五代南汉又改名龙川。 宋代龙川属循州,仍据有今龙川等地。 明清时期,属鹅城府。“ 刘青山清了清嗓子,朝贾行云满意点头,接口道:“小贾看的是龙川的县志,我研究的是《河源县志》,《元和郡县志》卷三十四记载:河源本汉龙川之地,齐于此置河源县,以县东北三百里有三河之源,故名也。 在此之前,河源之地一直属龙川境。 隋文帝开皇九年,即公元589年,灭陈统一南方之后,将龙川并入河源县,属循州,大业三年,即公元607年,改为龙川郡。 唐初复置龙川,后并入归善,河源县辖区变小,仍属循州。 宋代属鹅城,辖境相当于今河源主城及东源等地。 明清时期,归鹅城府管辖。“ 佟菲语见刘青山停顿不语,喝水清嗓,插话道:“这么看来,从秦统一到清灭亡,这么长的时间里,龙川颇受重视,这么想来,此次古墓群定位西汉,怕是有待商榷……是,吧!“ 说完扬了扬眉,朝贾行云望来。 贾行云点头,言道:“你说得对,言之过早,考古很枯燥,其实也很有意思,就是从浩瀚的知识海洋慢慢瞧出端倪,再结合出土物,一探究竟。“ 佟菲语内心活络,正要再次开口,山上传来几声爆响,众人齐齐起身,对望几眼,都瞧出对方的诧异:考古队,不可能采用这种暴力手段,古墓出事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下墓 “快,跟上。”刘青山一把推开左侧的韦世强,慢跑几步,抬腿上泥阶,差点滑了一跤。 贾行云紧随其后,伸出双手虚了考古队人多,我看,不见得遇险,这老钱可能是单独留守营地,才糟了不测,我刚刚瞄了下装出土物的干燥箱,空无一物,猜测,老钱的死可能与文物窃贼有关。“ 听到是人为,而不是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众人心情顿时好转。 “对,学长说得对,我们怎么可能扔下您。“韦世强擦了擦嘴角的苦水,脚尖碰了碰蹲在地上干呕的范晓红。 “嗯,我也这么认为。“范晓红有气无力,喝着矿泉水漱口。 “那我们……“,佟菲语望了望一脸木讷,面无表情的蒋飞,叹了口气,转身望了望幽暗的来路,愣了愣,内心发毛。 她转眼望向淡定的贾行云,深深吸了口气,微闭眼,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身为新闻工作者,挖掘真相是我们的天职,纵使前方刀山火海,我等也在所不辞,你说是吧,蒋飞。“ “嗯!“蒋飞抱紧摄录一体机,舔了舔厚实的嘴唇。 刘青山心道考古队那么多人,又有经验丰富的老考古队队员,对付区区蟊贼应该不难,于是心下稍安,从行军帐中取出大件真空袋,和三名弟子将老钱装入其中,抽尽空气,放入行军帐角落,等到回去的时候再一并运回。 贾行云背上登山包,从行军帐中取出两件长柄不锈钢取土铲,自己拿一件,给蒋飞一件,道:“防范未然,以备不时之需。“ 蒋飞左手抱着机器,右手舞着取土铲,挽了个枪花,嘴角上翘,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众人各自装备,头戴式探照灯、登山绳、指北针、卷尺、手铲、探铲、不一而足。 一行人来到堆砌新鲜泥土的拢坡前,斜上方现出半扇暗沉的半掩石门。 石门两侧被人为用千斤的对,我们不能以偏概全,龙川之地从秦开始,虽经赵佗建南越,经五世而亡,但也在公元前111年并入汉朝,期间与汉朝来往密切,我们近乎可以将其归入西汉历史。“ 韦世强还想张嘴,被范晓红悄悄拉了拉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韦世强并不服气,却也闭嘴,心道:老师就知道偏袒学长,他又不是您孙子,至于吗。 众人一路回旋向下,约莫半个小时,前方侧墙映照亮光,众人加紧脚步,转角豁然开朗,甬道尽头一高约五米,直径二十的人字脊顶天井,四围挂着储电式圆柱氦灯,看来是考古队在此处做了短暂的停留。 中心位置,一磨损严重、锈迹斑驳、渗透暗绿锈纹,带三面深深凹窝、约轿车大小的疙瘩石,静静在灯光下散发偏幽绿的光芒。 “果然,甬道不止一条,而是三条。“贾行云踩了踩脚下僵硬的凹陷石板,石板中间有凹槽,两侧有磨损痕迹。 刘青山抚掌,拿出放大镜,凑近疙瘩石细细打量,道:“掺合青铜,粗糙炼制的阻断铁。“ 佟菲语赶紧收拾自己的着装,示意蒋飞开机,将话筒递到刘青山身前,问道:“请问,刘教授,什么是阻断铁。“ 刘青山望了一眼话筒,又看了看闪着开机信号的摄录机,摆了摆手,道:“阻断铁就是阻断铁。“ 佟菲语愕然,老教授还真是,看来是不屑和外行人解释吧。 佟菲语只能将目光投向围着疙瘩石慢慢转圈打量的贾行云,走到他面前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贾行云看着刘青山细许黝黑的脸色,心道:老师,媒体方面您还是要多多接触,酒香也怕巷子深啊,有能力就要多发声。 身为弟子,自然代其劳,贾行云用毛刷轻轻扫刷在疙瘩石表面,道:“想必大家都背过《过秦论》吧,其中一段有“收天下兵器,聚之咸阳,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兵”的描述,这么庞大的工程,秦匠前期运用到一种粗浅的杂铸术,后世古人多以这种铸术熔炼阻断铁,用在此处,应该是防撞的。” 佟菲语配合着点头,用恰到好处的似懂非懂的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贾行云的眼睛,道:“防撞?请为观众朋友解释一下。“ “你们看。“贾行云指了指地上延伸至甬道的凹槽,再面向阻断铁的凹陷面,”既然要打造墓室,自然需要凿石运土,古代虽没有像现代一样的轨道采矿车,但可以因地制宜,这也是为什么甬道为蚊香式下旋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墓道幽幽 谈及考古知识,刘青山喉咙发痒,接着贾行云的话题,道: “凹槽呈椭圆形,宽3厘米,深度约1.5厘米,甬道两侧有磨痕,再结合这方防撞阻断铁,可以推断,当初建造墓室的时候,匠人用了平板滑行,类现代轨道车的技术。“ 贾行云用尖石块在地上画出一面平板,两侧粗粗画了两笔,标记铜环,中间再画一笔,标记牛筋软管,配合刘青山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一种能利用地形和墙壁摩擦控制速度的运造工具,由此推断,结合阻断铁的磨损程度,这是个不小的墓。“ “师哥,老师,你们快来看。“范晓红跟韦世强打开头灯,站在通往内里的墓道石门前。 石门左扇未动,右扇朝内推开,门顶墙壁顶端开水桶粗细圆孔,四根登山绳绞在一起绷直捆绑在附近的石柱上。 “塞石外吊?“刘青山皱眉,”这是盗墓贼惯用的牛鼻眼牵吊堵塞墓道塞石的方法,张志和在搞什么。“ 贾行云看着绞绳的方式,想到了文昌阁用鱼线钓取荷叶双雁纹配饰的手法,笃定鹅城之事与张志和有关。 “学长,老师,你们快看门上的图案。“韦世强摸着门上的浮雕,指尖传来一股寒意。 左石门上的浮雕身形怪扭,四翅、六眼、三足,形似鸟,长似蛇着青黛色。 右石门上的浮雕身形熟悉,四足、长角、短尾,形似羊,状似麋着青灰色。 “酸与?“”?“ 贾行云、刘青山一左一右,审视浮雕半刻,同时发出惊呼。 佟菲语面带欣喜,快步跨入镜头,指着浮雕,道:“观众朋友们,这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两种动物,左边像鸟的叫酸与,右边像羊的叫。“ 范晓红这个腻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浮起一抹自信,道:“《山海经-北山经》记载,有鸟焉,其状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与。“ 似乎是为了配合范晓红打击外行人的气焰,韦世强接口,道:“《山海经-南山经》记载,又东四百里曰洵山。其如多金,其阴多玉,有兽焉,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也,其名曰。“ “你怎么说?“刘青山微微瞪了范晓红、韦世强一眼,责怪他两近乎显摆的行为,转头问向了沉默思考的贾行云。 贾行云左掌扶额,左手拇指、中指按在太阳穴的位置慢慢揉搓,道:“这不是个好兆头。酸与以山海经的注释,是一种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恐怖事情的怪鸟。 而的造型看似温柔,实则也不是什么好现象,你们看,这兽无嘴,传说这种兽没有嘴,不吃东西也能活,在塞石墓道石门上浮雕这样的图案,是不是在警示入墓的人?“ 众人联想到死在营地的老钱,脖毛又竖了起来。 刘青山冷哼一声,不满道:“作为考古人,首先是无神论者,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我看是墓主人故布疑阵,吓唬你们这些胆小鬼。“ 刘青山甩了甩手,迈入墓道。 贾行云耸了耸肩,跟两位学弟学妹尴尬一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紧随其后。 佟菲语哒哒哒跑步前进,拽着贾行云的登山包带,寸步不离。 韦世强无所谓地撇撇嘴,对着范晓红无声张嘴,“胆小鬼,咧咧咧“。 范晓红回一白眼,指了指刘青山的背影,朝韦世强举起右拳晃了晃。 蒋飞皮笑肉不笑地跟两人擦肩而过。 六人看着头顶被吊起来的巨大塞石,加快脚步,生怕塞石掉了下来。 “停一下。“刘青山举起右手,在一三岔路口止步不前。 贾行云在三岔路口徘徊,细细打量墙上石砖,他看到一抹白色,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刮,瑟瑟掉粉。 “这边有考古队留下的标记。“贾行云挥了挥手,代替刘青山在前引路。 暗青色墓道越来越宽,沿路皆有考古队留下的倚墙氦气灯。 “啊……“ 佟菲语发出一声压住脖子的惊叫,原地跳开,手舞足蹈死命往墙边贴。 众人被吓得一惊,贾行云将取土铲横握,背对着刘青山将他护在身后。 蒋飞一搂摄录机,从腰间抽出取土铲,在佟菲语脚下砸出一串火花。 韦世强脸色微变,一搂范晓红的胳膊,复又一本正经,学贾行云的动作将范晓红护在身后。 “什么事?“刘青山最不喜探墓的时候有人一惊一乍,语气带着生硬。 佟菲语咽了咽口水,指着脚下,“血,有血“。 众人这才惊觉不对劲,空气中夹杂一丝松香怪味,细细嗅去,真有微不可查的血腥味。 贾行云嗅了嗅鼻子,鼻尖一湿,他用左手食指轻轻一刮,凑在眼前一看,倒抽一口凉气,正要往上望去。 只见范晓红抬着胳膊晃了晃,半天没举起来,生咽口水,脸皮轻抽,眼神翻着半白,脑袋生硬扭向贾行云头顶上方。 贾行云往后猛然一跃,往上定睛一看。 头顶吊着一渗血男尸,此时,滴答一声,血滴溅落,小小的声音传出无限的回音。 “还有,还有,我的天,三具男尸。“韦世强冷汗直冒,牵着范晓红的手汗津津一片。 男尸准确的说是被几根长枪直直钉在顶壁上,从衣着来看,不似考古队队员。 “枪出如林弹射型机关。“贾行云踏了踏脚下的圆孔,望向前方墓道顶壁一排排整齐倒插的长枪,”机关已被破坏,这三人很倒霉,应该是排头兵“。 “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啊,好不好。“佟菲语心口发热,唇色发紫,看到蒋飞还有心思架住摄录机对着顶壁的男尸拍摄,无名火起,”拍拍拍,拍死你算了“。 “哦。“蒋飞弱弱回了一声,一百八十来斤的憨实汉子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意。 佟菲语烦躁地挥了挥手,拍了拍脸蛋,挤出微笑,“贾大少,还要前行吗?“ 贾行云见刘青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众人一阵沉默,心情沉重,继续前行。 半路上突兀出现一耳室,只有围着墙砌的长条连接睡凳,中间石桌上落满灰尘,偏左的位置上一道新鲜的半掌大小的方印印子,可见考古队在此处有了收获。 稍作判断此处应该是修墓工匠用作休息的地方,众人不再停留,继续赶路。 未行多远,路中偏右位置出现一陷地一厘米的石板,左侧处豁开一葬坑,坑内立满挂满铁锈的尖尖铁笋,不仅有灰白发暗黑的人形、兽形骨骸,还有一具新鲜的考古队队员尸体,尸体周围骨骸成灰,呈现重物跌落砸出的圆形灰纹。 刘青山摇了摇头,朝墓道前面碎了一口,嘀咕一声“张志和,我看错你了“,转身朝贾行云道:“小贾,把坑中的同志拉上来吧,不能让考古人就这样躺在下面。“ 贾行云点头,放下登山包,从包里掏出攀岩带系在腰间,扣紧错开环圈,登山绳从环扣穿过,结个反穿8字节,再加个半结。 准备工作做全,贾行云将绳子递给刘青山,余下四人脚底相抵,握住绳子微微后仰。 贾行云将绳子甩到葬坑中,给大家打了个ok的手势,双脚抵在葬坑边缘,一寸一寸滑了下去。 他凌空蹬腿,晃到考古队员尸体旁,一把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就着绷紧的姿势,将绳从他腰腹下慢慢塞入,直至绳头从另外一边显露出来,这才又往前扣了几分,将绳头拉拢,打了个活结,喊一声“起“。 葬坑边四人使劲,贾行云手一松,双脚蹲在葬坑边缘,很快就爬了上来,他转身拽住绳索,配合四人将尸体拉出葬坑。 众人长吁口气,慢慢围拢过来。 尸体胸前两道对穿的窟窿,血早已流干,韦世强叹了口气,眼眶微红,道:“龙川博物馆的孙飞,之前还跟他喝过酒,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没了。“ 贾行云跟韦世强刚将孙飞抬起,从他尸体上掉下一密封塑料袋,两人微微一愣,将尸体抬到墙边放下。 刘青山拾起密封塑料袋,咿了一声,朝贾行云招了招手。 贾行云凑近,接过塑料袋,捏了捏手感,翻过来看标签,考古队员在标签贴上书写:疑似秦以前工匠牌,材质疑似琥珀,待验。 “秦人?“贾行云将方形牌递给刘青山,道:”上面所书的确像大篆籀文,与秦朝统一后采用小篆略有不同。“ 刘青山摸着牌子上面的纹理,道:“的确像偏甲骨象形大篆,你看,这几笔,线条粗细不匀,刻画偏实物,为一火字,下面这字造型推演,当属造字。能调用火造营的工匠,啧啧,墓主人身份很高啊。” 佟菲语有些蒙,不是推测为西汉墓吗,怎么又到了秦,甚至更久远? 职业习惯,她张嘴问道:“既然是疑似琥珀材质,咱们可不可以现在就验一验?” 刘青山摸了摸嘴角,将塑料袋递给贾行云,拍着他的肩膀,望向佟菲语,道:“琥珀鉴定的专家在这里,你要问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动图式视觉幻境 贾行云将塑料袋递还给刘青山,拍了拍手,起身往登山包方向走去,“疑似琥珀的粗糙检验方法很简单,在野外条件不充足的情况下,我们多半采用其非导电特性和水浮测试法”。 贾行云在登山包中拿出两个密封袋,左手袋中放着黑色绒布和小片白色纸屑,右手袋中放着高约十厘米的扣盖透明塑料盒。 贾行云提着两密封袋走到原来的位置蹲下,边拉开密封袋滑扣,边解释道: “琥珀的树脂来源是古代松科、南洋杉科、豆科等植物分泌的萜类树脂,而萜类树脂是由萜类化合物组成。 其化学元素以碳、氢、氧为主,以及少量的氮、硫等其他元素,主要化学分子式为,质地轻,可在饱和的食盐水中上浮。” 佟菲语听着贾行云的解释,再看到袋子里的物件,恍然,用掌肚蹭了下脑门,道:“初中物理实验之一,摩擦起电?” 刘青山呵呵一笑,韦世强以为老师是对佟菲语在发泄不满,挤进贾行云和佟菲语中间的空挡蹲下,道: “其实英文单词电子的书写ele,这个词最早是锡西厄人对一种白色、蜡黄色琥珀的称呼。 然后,希腊人泰勒斯发现了它的静电性,称其为elektion,意为灿烂的太阳,传承到拉丁语后写成ele,琥珀密度为1.08/cm,且不溶于盐水,我们来看看是否上浮”,便将方牌轻轻按进饱和盐溶液中。 随着贾行云的松手,方牌慢慢浮了起来。 “好厉害。”佟菲语嘴里不知怎么就迸出了这么一句,见众人向她望来,她赶紧捂住了嘴。 “老师,初步判定为琥珀制品。”贾行云眼中透出兴奋,将方牌从盐溶液中取出,在半空甩掉水渍,再用吸附纸将水吸干,复又将其装进密封袋,在考古队员原来的标签下面写上“静电性、密度测试,初判为琥珀特性”。 刘青山兴奋劲头更足,接过贾行云递过来的琥珀方牌,道:“从方牌上的文字推测,如果这真是秦,或秦汉时期的古墓,那么这枚琥珀牌的意义就不一般了。” “您是指它的稀有程度,还是指它的特殊时代?”佟菲语情不自禁进入采访环节,将话筒递了过去。 刘青山往后微微仰脖,心中高兴,并不介意这看似鲁莽的行为,兴趣盎然地对着镜头招了招手,指着手中的琥珀牌,道: “历代出土的琥珀或琥珀制品,秦、秦末汉初的出土是很少的,仅见贾各庄一枚虎形饰,贵县罗泊湾两枚琥珀珠。 这枚琥珀牌,造型虽粗糙,打磨也不够精细,却贵在雕有文字,可作为判断墓主人时代的重要依据物之一。” “那如果以价值来判定,这枚琥珀牌贵吗?”佟菲语弱弱问了一句,瞟了一眼贾行云,默默低下了头。 “你说呢?”范晓红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给了她一个白眼,“故宫博物馆收藏有一枚比这小很多的清代椭圆琥珀斋戒牌,能跟故宫博物馆藏品比较,且年代更为久远,光研究价值就不可估量,若论金钱价值,呵呵。” 刘青山抚掌,欣慰点头,道:“小范说得对,考古不是看出土物值不值钱,而是看研究价值,如果能从上面推断、甚至笃定某个历史事件,就算一块普通的石头也是无价之宝。” 贾行云将物件细细收拾妥当装入登山包,脱下一次性丁腈手套,放进备用的杂物处理袋中,朝躺在墙边的孙飞鞠了一躬。 众人默然,依次朝孙飞鞠躬,在刘青山的带领下再次往前探寻,头探灯的灯光越来越远,葬坑附近的光线陷入明暗交替,继而昏暗。 孙飞的尸体静静躺在墙边,胸口透可见地板的两个窟窿早已干涸,此时渐渐渗出淡黄的渗透液。 渗透液如面汤沸腾前迷漫出圈圈白沫。 窟窿四周杂乱的乌紫筋条和肉碎悉悉索索蠕动起来,“他”霍然睁眼,眼球渐渐凸起。 死鱼灰的瞳孔那抹黑色慢慢消散,一种浑浊暗黄的颜色在眼球上弥漫开来。 只是刹那,似有丝线游走,凸鼓的眼球又慢慢凹进眼窝,无力的眼帘渐渐合上直至成缝。 突突两声。 眼帘尚未合拢,又再次撑开,两枚沾满粘稠液体的死灰眼球迸射出来,从“他”无声张开的嘴里跳了进去。 墓道来路顶壁上,传来吧嗒吧嗒的声响,一个如壁虎一般贴在上面爬行的东西悬停在孙飞的上方。 它转了转头,再转了转头,再转了转头…… …… 贾行云一行六人行进不过半个小时,转角,前方豁然开朗,眼前所见,惊得六人张大了嘴。 前方现出一完好无损的宫殿群。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殿外两旁各有小巧玲珑钟鼓楼,砖木结构,古朴典雅。 扶阶而上,蟠龙玉柱,长信宫灯,错落有致。 阁顶构架八卦藻井,阁内雕刻精细。 四周设有游廊,廊壁上雕刻记实若干。 殿阁内丝竹悦耳,歌舞曼曼,宫女穿梭其内。 正殿之上狐裘座椅,一体态丰盈的貌美女子手杵下颚,微闭双眼,眉间隐有忧郁之气。 她双脚赤足,侧卧于座椅之上,玲珑曲线一览无余,慵懒之姿不失妩媚。 身穿灿黄宫裙,其上花纹繁琐,金丝滚滚。 披肩发髻,头插穗穗,古韵十足。 此时她挥了挥手,殿中舞姬中分出六名轻纱薄蔓,似画中走下的女子,盈步向贾行云六人走来。 其中一名舞姬巧笑嫣然,香风送暖,绕着贾行云曼步,腰肢无骨扶摇,慢慢攀后,头枕在他肩上,眼露魅丝。 那素手如云雾缭绕其锁骨,交错如汗珠滑落。 舞姬咬唇轻唤一声,右脚缓慢伸曲回勾,小巧的光滑脚踝处铜铃轻响。 此时。 贾行云胸前骨钱令无主自转,饰盘卷层如精密的表盘,发出咔咔咔细微的声响。 阴雕空间处一皙白质空为骨,掐丝镶嵌手法为案,阳覆似鸠带牙的凸纹图案轮转扣入龙形首尾咬合处。 一阵“空空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骨钱令的烫热颤动。 贾氏有骨钱。 有名空谷牙,佩之不惑。 贾行云如梦方醒,定睛一看,后背发凉,冷汗瀑布般劈头盖脸。 哪里有什么宫殿,哪里有什么游廊,哪里有什么丝竹,哪里有什么舞姬。 脚下前方不过半步,一冒幽绿气泡,散发如石灰洗猪肠时辛辣味的池子。 来不及细看,贾行云首先将面带羞涩,老脸涨红的刘青山拉到一旁。 “啊……啊,不。“刘青山摇头晃脑,虚空伸手,慢慢醒来,定睛一看,也是汗流浃背。 他瞟了瞟一本正经的弟子,不好意思弯下了腰,双掌护在膝盖上来回揉搓。 贾行云快刀斩乱麻,不管是嘿嘿傻笑的韦世强,还是抱胸皱眉的范晓红,亦或是收臀提腰的佟菲语,或是汗如雨下的蒋飞。 统统拉扯出墓道,一并推向墓道口侧面。 众人惊醒,莫不惊呼。 佟菲语更甚,脸上红晕温温,埋首低垂,紧紧收拢自己的双腿,肩膀微微耸动。 不从正面看去,墓室恢复如初,竟有数盏长明灯将墓室照得光线通明。 墓室有多处连通口,设计的歪歪扭扭,根本不像常见墓室或圆、或方的造型。 其内摆设的物件五花八门,高低错落,有字画、瓷器、兵刃、铜镜……,还有数尊美女像…… 摆设方式也是毫无章法可言,从侧面看去,简直可以用杂乱无章,随心所欲来形容。 但目光如从侧面慢慢移向正面,杂乱错落的物件渐渐组合成一副完整的动态图。 刘青山长舒口气,带着颤音,道:”古人,古人,居然利用摆件,完美构造出视觉、听觉、空间的错觉欺骗效果,这,已经不能称其为幻境,只能用视觉艺术创意欺骗大师来形容。“ 贾行云盯着最上方,也就是幻境中出现的狐裘座椅旁一尊怀抱宫裙女子的“人形“中空摆件,惊讶得无以复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人珀 贾行云掩着嘴角,嘴巴长得可以塞进一枚鸡蛋,视线扫视那几尊美女像,举起右手遥指,“俑……俑,这不是雕像,是俑,你们有没有闻到松香味?“ 众人吸鼻,这股味道从进入墓道开始,就隐约可闻,此时虽有化尸池味道的掩盖,松香味的辨识度依然很高。 以贾行云处变不惊的个性,此时他亦禁不住颤起双腿,生吞一口唾沫,道:“琥珀俑,不可能,简直不可思议。“ 刘青山亦倒抽一口凉气,瞪着眼珠不敢相信,半响,他脸上渐皱的抬头纹渐渐舒展开来,慢慢散开,似笑容在绽放。 “俑制品,当属秦始皇陵兵马俑最出名,不过那是陶俑,此处的女俑,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如鲜活的活人冰冻,似活人浇灌而成,跟蜡像馆的很像。如果外裹物真是琥珀,那真是世所罕见。“ 贾行云早已迫不及待,直接越过其余墓葬品,围绕狐裘座椅上那尊闭眼蹙眉,以舞天姬造型静止的女俑像。 他掏出放大镜、365nm波长柱式紫外点照灯,连番操作,啧啧称奇,自顾自述说道: “琥珀的种类细分为很多,还从未见过,也未听过人珀一说。这么大的琥珀用量,不可能天然形成,必定是熔制混合而成。 而这一尊,啧啧啧,外表覆盖的全是稀有的红茶珀,你们看,自然光线下呈现红紫色可见荧光,紫外光下呈现蓝紫色荧光,单以琥珀用量来论,放在外间,也是绝无仅有,看这熔制手法,琥珀内质居然没有被破坏,难得。再看她旁边这件,咿?“ 紧靠着舞天姬造型的琥珀俑,呈半卧侧躺状,右肘杵在狐裘椅上,右手成拳,手腕半弯曲枕着头部太阳穴,左手环抱舞天姬腰间。 此时,这尊同样用稀有红茶珀浇注的人俑,人去俑空,徒留半具空壳,四周散落着凌乱的红茶珀块。 从空壳的造型,中空的大小,空壳内壁上印着的似铠甲后背的组合印,与舞天姬对比判断,这是一具身形魁梧的男俑,也是此处十二尊琥珀人俑中唯一的男俑。 除去这尊中空的琥珀俑,不远处还有一处散落着茶红琥珀碎片,从裂口来看,破碎时间更加久远。 如果完好无损,总共十三尊稀世罕有的琥珀俑。 刘青山的侧重点更多偏向于女俑的服饰。 他围绕着狐裘椅旁的女俑细细打量,眯着眼睛微微仰头,似陷入沉思,继而点头,道: “这女子身份不低啊,放在宫廷也是嫔妃级别,你看她的着装,头戴芙蓉冠子,身穿浅黄藂罗衫,配五色花罗裙,踩泥金鞋,再看下面这个女俑,披浅黄银泥云披,持五色罗小扇。“ 贾行云从红茶珀的关注点转移到女俑服饰上,细细审视,脸上显出笑容,道: “这是典型的秦朝宫廷女子服饰,结合那枚琥珀牌,初步推断此墓比初期推测的西汉墓还要提前。”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那之前西汉墓的推测是依据什么判断的呢?”佟菲语很敬业,捏了捏僵硬的大腿肌肉,以媒体人的嗅觉问出观众的心声。 韦世强和范晓红站在刘青山身后,一人递辅助工具,一人拍照并作现场笔记。 听到佟菲语的声音,韦世强将手中的大小毛刷分别递给刘青山和贾行云,拍了拍手,说道: “前段时间,河源警方打掉一拨贩卖文物的团伙,缴获物中有刘邦时代的半两钱,又称为荚钱或榆荚半,这种钱,法定重量为三铢,约2.1克,汉初的半两钱穿孔比较大,无内外廓,肉薄,形制不够规整,很好识别。 从盗墓贼的供词中,警方得悉半两钱盗自苦竹嶂山中的古墓中,文物局派人核实,发现了新鲜的盗洞,这才有了我们考古队的成行。“ “我想起来了。”贾行云拍掌呼应。 佟菲语以为他要跟自己细说,忙撩了撩额前的汗发,露出灿烂的笑容,满眼寄希。 贾行云转身面朝刘青山,“五代马縞《中华古今注冠子朵子扇子》记载:冠子者秦始皇之制也,令三妃九嫔当暑戴芙蓉冠子,以碧罗为之,插五色通草苏朵子,披浅黄藂罗衫,把云母小扇子,靸蹲凤头履以侍从……”。 关注点原来还是在女尸身上啊,佟菲语泄气一样轮了轮右臂,沮丧地朝蒋飞挤了个苦笑。 蒋飞“嘿嘿”一笑,笑得比哭得还难听。 “如此推测,这女俑有嫔妃的待遇,那么这个消失的男俑莫非是秦王子?不可能是秦始皇本人吧。”范晓红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 贾行云咧着嘴,右手拇指擦了擦嘴角的唾沫干壳,这才觉得口干舌燥。 他从登山包里掏出六罐红牛,依次发给众人,一口气干完半罐,开口道:“岭南地区,山高皇帝远,不排除违制的存在。 依据史料分析,始皇统一六国后,对百越用兵,初遣屠睢、赵佗,后遣任嚣。 此三人都是秦朝南下的大将,假设这里是三人之一的墓穴呢,越秦制不是没可能。 何况赵佗还是南越国的初代君王,这里会不会就是南越国诸王室之一的墓葬呢。” 刘青山扫了扫鼻翼上的汗珠,道:“史书《淮南子·人间训》记载:秦皇挟录图……又使尉屠睢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监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睢,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适戍以备之。 由此判断,屠睢还未攻陷岭南就已身死。 而任嚣为南海郡尉多年。 《南海百咏》中写道:嚣庙在今法性寺前道东四十余步。法性寺今光孝寺也,而墓与庙已不复存。 至于赵佗,到如今其陵墓依旧不留痕迹,尚未挖掘出,如果这里真是赵佗墓,或者是其子孙后代的墓葬,那就真是考古历史上绚烂的一笔。” 范晓红在刘青山身后小声附和道:“多年来,对于赵佗的墓葬大致有在古番禺城的说法。 所谓古番禺城,大致在今花都越华路以南、文明路以北、仓边路以西、吉祥路以东的地区,与龙川相去甚远。” 贾行云闻言,点头,他见众人的红牛都喝得差不多了,便扯出一个密封袋,捏着两角,在空中晃荡两下装满空气撑开袋子,走到众人面前,一一将空罐子收起。 他边投空罐入袋,边用下巴蹭了蹭左边锁骨的位置,拉上密封袋,再次塞入登山包,道: “也不尽然,秦始皇攻下百越后,设立了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三郡,任嚣被委任为南海郡尉。南海郡下设博罗、龙川、番禺、揭阳四地,赵佗被委任为龙川令,也就是今龙川佗城。 由此可见,赵佗在岭南的发迹始于龙川,之后建立南越国,南越国的疆域放在现在来看大体上东接泉州,北以五岭与赣、湘交界,西北至桂西北部的南北盘江,西南到今越南的中北部地区,疆域如此之广。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推测,赵佗对龙川有特殊感情,并视其为龙兴之地呢?” 贾行云舒口气以“那么,赵佗把自己的陵墓建在龙兴之地的龙川也就说得通了”结尾。 他舔了舔还沾着红牛甜韵余味的嘴唇,嘴角情不自禁翘起一抹讥笑的弧度,“越南古代——或者说是17世纪左右,其史学界一直将赵朝做为越南的第一个王朝,比如《大越史记》、《越史略》、《大越史记全书》等史书。 援引《大越史记》中的一段话为例:赵武帝能开拓我越,而自帝其国……为我越倡始帝王之基业。 这里的赵武帝就是赵朝的开国君主赵佗,在越南史学家眼中,他的称号是南越武帝。” 刘青山呵呵一乐,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掏出一瓶怡宝喝了半口漱了漱口,刚想低头吐在地上,想起来这里是考古现场,又硬生生仰起脖子一口咽下,接口道: “赵佗19岁获赐护驾御剑随秦始皇出巡,公元前219年,被封副帅先随屠睢、后随任嚣征战岭南。 他本就是秦恒山郡真定县人,也就是今冀,正定人士,实打实的华夏人,更不用说南越国五世而亡,归入汉朝,跟现在的越南有几毛钱关系?要按照他们的说法,南边自古就是我们的。“ 众人会心一笑,不再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腹议道:跟我们讲历史,呵呵,吓死你们。 贾行云用毛刷轻轻抚掉琥珀女俑肩上的细许灰霾,推测道:“既然南越国疆域如此辽阔,那么这种独属缅甸琥珀的红茶珀就讲的通了……“ 他刚要开口,惊觉不太对劲,环顾四周,这才琢磨出哪里不对劲。 如此丰富的葬品,就算没有棺椁,考古队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除了似破珀而出的琥珀男俑,疑似早已破碎的琥珀俑,其余摆设丝毫未动,这是极不寻常的,就像从未有人来过,后续的六人是随着考古队的粉底标记和氦气灯循迹而来,难道考古队队员凭空消失了不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人形酸与 “不会都被幻境所迷,溶入化尸池了吧”,贾行云似自言自语的语调引起了刘青山的沉思。 他左臂抱住右腰间,右手拇指垫住下巴,食指关节摩挲着下唇,皱着眉头,神色凝重,长舒口气,后怕道: “不是没这个可能,如果没有小贾你,我们恐怕难逃跌入池中的命运。” 蒋飞将镜头侧移到冒幽绿气泡,散发如石灰洗猪肠、伴随辛辣味的化尸池。 圆形化尸池几十见方,池中绿液粘稠,绿中带暗,密布着缓缓胀大,噗地一声消瘪的气泡。 气泡消瘪破裂,气浪四开,推荡出一圈泛油彩的皱叠纹,如同在地沟油桶中滴入一滴洗洁精。 “时间不长,搅一搅看有没有未化掉的骸骨。”韦世强从狐裘椅的位置跃下,从登山软袋的挂扣下取下几节探铲拼凑在一起。 他站在化尸池旁,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以左手为轴,右手控制着铲尾,半弯着腰慢慢将探铲伸了下去。 刚没铲面,他将探铲拉了出来,看着被腐蚀得滋滋渗白沫的不锈钢铲,道一句“池中液不简单,堪比王水,也不知古人如何勾兑的”。 “小强,小心啊。”范晓红合上笔记本,将笔帽插在胸前外侧衣领下,嘴巴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韦世强的动作。 “没事的,小红。”韦世强侧仰头朝范晓红微笑,右手打了个ok的手势,后又把在探铲的末梢,左手发力,探铲在池中搅拌起来。 “强哥,小心啊。” “都说没事了。”微笑着侧仰头的韦世强刚嘀咕了半句,惊觉后面一句语气带着急促和惊恐,他脸色大变,还来不及低头,左脚踝袭来一阵钻髓的痛感。 只见化尸池中咕咕咕翻冒出大大小小犹如眼瞳的死灰气泡,探铲寸寸不受控制被动往池中钻,似有蛮力拽动。 而韦世强的左脚踝处,一双挂着半腐肉、流幽绿液体的骷髅手从池边探出,死死抓在上面。 骷髅手小指齐根断裂,无名指、中指惨白半化骨,食指、拇指上皮肉腐烂,粘稠的烂肉包裹液顺着韦世强的左脚踝慢慢滑落,溅在地上发出冒烟的“呿”声。 连接骷髅手的手臂直入化尸池,滑腻腻犹如半腐烂后急冻又开水浇烫后的酱紫猪蹄。 “啊!”韦世强松开探铲,跌坐在地,双手抱住左大腿,惊叫一声,脸色煞白,汗如雨下,一半是惊吓,一半是疼痛。 “斩!”蒋飞放下摄录机,嗓子眼大吼一声,抽出不锈钢取土铲,双手举过头出几个名字,惊得差点背过气。 死在山间营地行军帐中。 死在墓道耳室前方、葬坑内,后又被贾行云拉上来,胸口洞穿窟窿的孙飞。 还有不知死于何地何种方式的曾深。 三人都是考古队的成员,死后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合体姿态倒攀在墓道口顶端。 赫赫赫…… 似喉中带痰,人形酸与发出沉闷的声音。 吧唧吧唧的声音再起,三头慢慢转动,以正脸朝外。 “跑。”蒋飞举起取土铲,挡在佟菲语身前,低吼一声。 佟菲语迈不开腿,双腿发软,死命抵在蒋飞背后,狠狠一咬舌尖,拔腿就扑向贾行云怀中。 贾行云搂住支支吾吾,举手无措,泪痕滑出两道黑痕,瞳孔放大的佟菲语,咚咚咚后退两步。 “我……”韦世强屁股蹲地,僵着左腿,右手一撑,急得半天没撑起来。 范晓红眼眶泛红,转身跑了两步,又咬牙扭头看了韦世强一眼,犹豫着愣了一下,转身拽着韦世强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刘青山后退两步,跟贾行云靠在一起,举起手中的登山杖,低声道:“怎么办。” 贾行云刚张嘴,话到唇边,人形酸与还未扑将过来,却是异变再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战而胜之 化尸池中气泡密集翻涌,一条断臂伸了出来,似是朝贾行云等人的方向“望了望”,慢吞吞转向了墓道口。 断臂浮浮沉沉,如水中插管竖直横移,荡开幽绿的池水往岸边靠。 这短暂的三秒,在众人看来比三分钟的时间还长,大家倒抽凉气,菊花一紧,齐齐后退。 啵——吧嗒! 噗噗——吧嗒! 断臂左右两边,各探出一只覆着细小骨碎浓稠腐肉糜的幽绿大手,攀在了化尸池边缘。 化尸池中一团巨大的气泡鼓囊往外推开,一头酱紫滑腻,流着幽绿粘液的人形酸与跳上岸来。 如果说墓道口的考古队员尸体拼凑的死灰色人形酸与是半成品,这头酱紫的人形酸与就是完成品。 酱紫人形酸与三头几乎合为一体,脑,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刘青山抱下石梯,放在范晓红的脚步,说一句“照顾好老师”,转身走出暗道。 刘青山愤怒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个砍脑阔死滴,给老子记到起”。 贾行云听着刘青山气急败坏地飙出家乡话,心情莫名晴朗,心中突兀想道:江丫头,这么恶心的怪物,要是你,会不会还来一击过肩摔呢。 贾行云摇头苦笑,压下不切实际的想法,长舒口气,神色凝重地望向场中。 死灰怪物摆来摆去,以登山杖为圆心豁出拳头大个稀烂肉洞,看样子是想直接拽断身躯脱逃。 蒋飞跟酱紫怪物陷入缠斗,他捡起佟菲语落下的话筒,以流星锤的方式牵着话筒线,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击都将对方的腐肉刮下一大团。 贾行云望了望暗道口,转身冲向死灰怪物,举起长长的探铲,不断砸在它身上,边砸边数落,“不学好,变怪物,作为考古人,变怪物,嗯,叫你变怪物,还变不,还变不……” 两分钟不到,地上剩下一摊混合骨碎的烂肉,腥臭的味道掩盖住淡淡的松香味,两者混合在一起,那股石灰洗猪大肠的呛鼻味道更加浓郁。 蒋飞跟酱紫怪物的战斗分出胜负。 他甩出话筒,缠绕住酱紫怪物的头颅,将它拖翻在地,绕着石柱,脚蹬在柱子上,忽然一松,又搭在肩上,转身狠命一拽。 酱紫怪物足尾拍在石柱上,话筒线啪地一声崩断,内包的信号线断成两节,网状的屏蔽丝撕拉开来,缠绕在它的脖子上,深深陷了进去。 随着贾行云的加入,屏蔽丝越陷越深,两人再次使劲,手上一松,同时倒地。 屏蔽丝断开,酱紫怪物的大半颗头倾到一旁,成柱的幽绿粘稠液从断口处层层浪涌,比之熬化的沥青更加浓稠。 酱紫怪物胡拍瞎撞,双手抱住头颅,毫不犹疑往上一提。 它抱着脑顶满是牙齿的断头,将三枚杏仁竖眼对着蒋飞和贾行云的方向。 两人迅速爬起,贾行云额角冒汗,将左手按在了骨钱令上。 酱紫怪物离体头颅张嘴,传出一阵含糊不清,喷溅脓液的汩汩声。 就在两人严阵以待的时候,酱紫怪物抱着断头,足尾硬撑,噗通一声跃入化尸池中。 幽绿液体四溅,如滴落洗洁精的地沟油,圈纹推开,又慢慢合拢,剩下黑紫的彩虹圈纹和沫白的弧形内圈。 归于沉寂,蒋飞影马甲如被酸雨腐蚀,见破洞发黑,他干脆利落地脱掉影马甲丢在地上。 两人刚缓过气来,墓道口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脱口而出“那三个死掉的盗墓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暗道 两人二话不说,迅速爬起,贾行云抓起登山包抱在怀里,与蒋飞跳入暗道,打开头灯,合上石板。 墓室重归平静。 稍许,墓道口传出一阵奇怪的叫声,五头怪物争先恐后挤了进来。 从外形来看,有考古队员、盗墓贼这种辨识度还很新鲜的腐肉人形酸与。 还有看不清原样,只剩下骨头,磕磕碰碰就掉灰块的骷髅人形酸与。 更有祭祀时屠宰的三牲骷髅兽形酸与。 五头怪物互相撕咬着扑向死灰怪物死亡的地方,急不可耐吞食残留的脓液。 脓液顺着骷髅骨架吸附,灰色的骨架顿时慢慢有了淡黄颜色,一种生机乍现的感觉慢慢浮现,干瘪空洞合为一体的骷髅眼似有幽火乍现。 刺……刺刺刺……滋……刺刺。 如玻璃裂损的声音,倒地的三具女俑外裹的琥珀渐渐皲裂,蜘蛛丝一般慢慢延伸。 哗啦。 琥珀溅散,一只苍白无血的纤纤细手立了起来。 五头怪物扭头四望,将视线聚拢在琥珀裂开的女俑上。 哗啦啦再响,一个鲜活的、只是面无血色的漂亮女子从琥珀中慢慢坐了起来。 她胸膛急速起伏,生硬地扭头茫然四顾,视线停留在那具还很新鲜的腐肉人形酸与上,木讷的眼神渐渐泛起亮光,下意识地伸出舌苔白郁的舌头,舔了舔下唇。 …… “你小子不错。”蒋飞未忘记本分,走之前带上了摄录机,正回放着贾行云战斗的画面。 “你当过兵?”贾行云拉开拉环,将一罐红牛递了过去。 蒋飞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叫一声“爽快”,将空罐子投进贾行云递来的垃圾袋中。 他摸出一包未启封的经典1906广喜,倒捏着在摄录机上磕了三磕,开个三分之一的口子,掐出一根刚露过滤嘴的香烟,右手握住烟盒递向了贾行云。 贾行云是不抽烟的,经过方才一轮激战,后继乏力,心脏还在砰砰跳,犹豫片刻,直接用二指反夹住过滤嘴抽了出来。 “一看你就是个新手。”蒋飞呵呵一笑,抖了抖烟盒,一根香烟直接被他凌空叼在嘴里,他掏出防风打火机,按下,一簇蓝色火焰凑到贾行云眼前。 贾行云双手拇指、食指紧紧掐住过滤嘴,嘴巴抵在上面,烟头凑近火苗。 吥滋,吥滋,咳咳咳…… 贾行云扇了扇手,呛得眼角飙泪,差点干呕。 蒋飞也不取笑他,自顾自单手点烟,深深咂吸一口,五分之一的烟草变成灰状。 他抿了抿过滤嘴,裂嘴吐出长长一串烟圈。 “嗯,当过几年藏兵,刚退伍不久。”蒋飞叼着烟回应之前贾行云的问题。 “藏兵?边防不?”贾行云不敢再抽,索性掐灭烟头,放入垃圾袋。 “嗯,西边蹦跶的厉害,抢修公路的时候,我踹飞两越境的咖喱崽,这事还上了头条。”蒋飞说着说着,嘴角浮起一抹自豪的笑意,坚毅的脸庞带着不屑。 “原来是你啊,这头条我看过。”贾行云一搂蒋飞的肩膀,道:“当时,还和我家老爷子说,这人这么刚,将来退役了请到我贾家当保镖队长再合适不过了。怎样,有没有兴趣,工资随你开。” 蒋飞咧嘴笑笑,挠了挠头,傻傻一乐,脸上爬上羞赧的笑意,道:“我还是保护我堂姐吧,她这么漂亮,我不放心。” 贾行云回想一路上发生的事,恍然,问了一句“堂姐?出五服了?” 蒋飞呵呵一笑,低头摆弄他的摄录机。 明白了,这傻小子,要加油啊。 两人边走边说,暗道以弧形弯曲,半道上尽是壁画,贾行云担忧刘青山等人的安危,无暇他顾。 远方传来亮光,贾行云叫了声“老师,是你吗?” “小贾?太好了。小蒋呢?有没有事。”刘青山欣喜的声音伴随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贾大少,我就说嘛,贵人自有贵气,他不会有事的,我说对了吧。”佟菲语一马当先,眼神灼灼地盯着贾行云上下打量。 贾行云明白了蒋飞的心思,自然会对佟菲语的神情生出异样,他握手的姿势变成掌击,给了她一个被动的givemefive! 一触即收,贾行云抱住泪眼婆娑的刘青山,双臂越过他肩头朝扶着韦世强一拐一拐走来的范晓红挥手。 “菲菲,我没事。”蒋飞拍了拍手中的机器,憨厚一笑,“它也没事”。 “哦。”佟菲语有气无力回了一句,白了他一眼,用两人可闻的声音道:“说了多少次,别我叫菲菲,叫我堂姐也行。” “哦。”蒋飞低了低头,掩饰眼中的失落。 “贾大少,你们是怎么脱险的,说说看,你一定很英勇吧。”佟菲语转身,调整语调,脸上挂出崇拜的神情。 贾行云头也不回,用加强的语气回了句“都是蒋大哥的功劳”。 松开刘青山的怀抱,擦着他脸上的泪痕,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不哭不哭啊,没事的没事的”。 佟菲语讨了个没趣,心情烦躁,越看对着她傻乐的蒋飞就越不满。 她抬腿踢了蒋飞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 蒋飞也不生气,还把身子靠了过来。 “臭小子,欠收拾是吧。”刘青山心情舒畅,踮着脚揉了揉贾行云的头。 贾行云顺势半蹲,给了他一个舒服的姿势。 韦世强嘀咕一句“好像我们不是他亲传弟子似的”。 范晓红掐着他的腰窝,想起来他还有伤在身,下手顿时轻了,低语道:“不得不承认师哥长得又帅,多金多才,没见佟小花旦一颗芳心早挂在师哥身上了吗,要是没有你,我也……” “那让我死掉就好了,救我干嘛,走,走走走。”韦世强无名火起,推开范晓红,转身一瘸一拐。 范晓红一头雾水,脾气也冲了起来,追了上去,还不忘扶住他的胳膊,数落道:“你生哪门子气,飞醋是你这么吃的吗,你看看师哥,再看看你,我是怒其不争,知道吗,有师哥做标杆,我们要努力,你明不明白。” “烦人,松开我。”韦世强抽了抽胳膊,脚踝传来剧痛,顿时停下脚步,嘶哑咧嘴。 “就不松,烦死你拉到。”范晓红白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怎么了,又痛了?”说完,拿出药瓶,倒出一颗止痛药。 韦世强忍着痛颤抖着手接过药片,掌心一送,脖子一仰,就着口水生咽了下去。 “不是很痛,就是有点痒,钻入骨髓似的痒。你错了没?” 嗯? 范晓红皱眉,看出我关心你,想占老娘便宜? “哟,胆肥了啊,跟我玩花花肠子了。”范晓红捏着韦世强的耳朵,假装用力,“说,错了没?错哪了?我有没有说错?” 贾行云和刘青山相视一笑,暗道这两小恋人,真是不分场合乱秀恩爱,不禁想到秀恩爱,死得快,想完赶紧摇了摇头,暗道几声呸呸呸。 刘青山眉开眼笑,拍了拍贾行云的肩膀,道: “前面是一道人字形岔路口,石壁上到处都是画和刻雕,刚等你们心急如焚,没心思研究,既然怪物被你们消灭了,以你的严谨的办事态度,暗道口应该堵上了吧,既然暂时安全,咱们一起琢磨琢磨这些壁画,看看有没有出去的线索。” 贾行云点点头,将头灯照向了壁画。 壁画内容丰富,刻画细致,线条分明,有些地方甚至还是橇雕手法。 众人一路观画,一路讨论。 刘青山指着一副祭祀行为的群体画道:“难怪塞石前面的墓道石门上刻着酸与和的图案,你们看这里。” 刘青山右手举起,虚空划过一片凸雕石刻,道: “我们恐怕理解错了,石门上的意思不是酸与和,而是冶鸟和普通的羊,墓主人为了增添神秘感和恐吓效果,故意以酸与和的造型示人。” 贾行云双手拇指对在一起托着下巴,食指挤在鼻翼上,以擤鼻涕的方式憋了口鼻息,道: “岭南先民的图腾极为丰富,羊、狗、龙、蛇、虫、鸟等实物崇拜很常见,以羊为图腾崇拜,源自先秦五羊南下遗穗州人。 《南越志》记载:旧说有五仙人骑五色羊执六穗禾巨而至,至今呼五羊城是也。 在思维方式上,岭南崇拜五羊,五字有崇巫倾向。 花都别称五羊城,岭南有五岭、五指山等多个带五字头的古地名,现在都还有卖得不错的五羊牌雪糕,都是因五是个神圣数字,它往往是由手指和足趾的数来确定。 《百越民族史研究》记载岭南有手掌崇拜习俗,手掌崇拜和五羊崇拜,体现岭南原始信仰中人的五指与图腾动物的五趾的神秘互渗,是古代五指进位制计数法和仙掌崇拜的巫俗遗绪。 如此推断,墓室内那种强化手掌,足尾的人形怪物就说得通了,墓主人似乎用了某种祭祀的方式造就了这种怪物,依此类推,这墓中应该有一处庞大到可以影响整座墓的祭坛。” “嗯!”刘青山点头同意,点着壁画道:“你们看这里,这幅画重现了当时祭祀的场面,这名祭司着鸟服帽,围绕摆放着断手、断足的祭台在跳巫舞。岭南巫俗庞杂,史记中一段很少的文字就记载了三种巫俗,分别为祭鬼、鸡卜、厌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壁画分析(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 刘青山接过贾行云递来的矿泉水,小抿半口,继续道: “《史记·孝武帝本纪》记载:“(汉武帝)是时既灭南越,越人勇之乃言:越人俗信鬼,而其祠皆见鬼,数有效。……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台无坛,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鸡卜。……勇之乃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 由此可见岭南巫俗的影响,连汉武帝在“柏梁台”毁于火灾后,都听取了越巫建议,采用越人的厌胜术,建造了“建章宫”。 我同意你的观点,墓中有大型祭坛。” “这个墓中有酸与这种造型的怪物,那会不会有那种造型的怪物出现?”佟菲语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抱着双臂搓了搓,下意识回望幽深的暗道。 范晓红扶着韦世强走了过来,闻言,以自我安慰的方式,道:“老师都说了那不是酸与,是冶鸟,你看这名祭司的头帽,施青黛,像鸠。 至于羊,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一种巫俗,你可以理解为图腾信仰,是对手足的崇拜,怪物都被师哥他们消灭了,你别自己吓自己,好吧。“ “我,我总是心神不宁,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佟菲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眶中泪水在打转。 贾行云摸着祭司的头帽,道: “以鸟为图腾崇拜,相当普遍,鸟被看作岭南先民之祖,《博物志》记载:越地深山中有鸟,如鸠,青色,名曰冶鸟。……此鸟白日见其形,鸟也;夜听其鸣,人也。越人谓此鸟是越祝之祖。 考古也发现罗泊湾西汉墓出土的铜鼓,无论鼓面或鼓身都刻有鸟饰纹,华侨新村西汉墓出土的陶熏炉上和沙河的不无道理啊,老师。“贾行云朝脸上发烫的范晓红伸了伸拇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范晓红开心地摇了摇韦世强的手臂,情不自禁欣喜道:“你看,师哥夸我了。“ 韦世强翻了翻白眼,呲了一声,嘀咕“师哥师哥,就知道师哥“,梗着脖子抬头,道: “赵佗在秦看来就是个反骨仔,任嚣死前让赵佗代行南海郡尉的职务,注意,只是代行。 秦末,中原陷入一片混乱状态,他不挥军北上,拯救大秦,反而向各关口的军队传达了据险防守的指令,并借机杀了秦朝安置在南海郡的官吏。 秦朝灭亡后,赵佗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建立南越国,自称南越武王。在我看来,此人比颠覆秦朝的刘邦项羽还可恨。“ “话不能这么说,秦的灭亡是统治者的问题。“刘青山否定道: ”从文化方面看,赵佗利用中原先进的文化和伦理道德教化、诱导越人。还利用行政手段推广中原汉字。 从经济方面看,引进中原先进耕作技术、打井灌溉技术和冶金、纺织技术,使岭南百姓吃得饱,穿的暖,这在当时,是极为难得的。 从社会方面看,提倡中原人与岭南人通婚,尊重岭南人的风俗,促进融合和社会和睦。 从政治方面看,任用越人首领吕嘉为南越国的丞相,以越治越,此举很高明。 连番举措跟现代的少数民族政策不相上下,这几招使民归心,文化认同的举措,为后来南越国被汉所灭并入华夏版图省去了很多麻烦。 甚至可以说他促进了华夏民族的大统一、大融合。 他的施政方针凝聚了岭南地区少数民族对汉文化的归属认同,为华夏文明的大疆域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刘青山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看了韦世强一眼,道:“我们考古人需要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是没错,但是不能有太多主观臆断,更不能参杂自己的喜好,剖析史料,慢慢分析,急不得,小韦,你要注意啊。“ 韦世强喉咙发苦,低着头有气无力回了句“知道了,老师“。 他隔着衣服挠了挠发痒的腰肉,心情一阵烦躁,索性将左手伸进腰间,轻轻摸了几下,手上传来一阵滑腻的感觉,那种痒进骨髓的感觉瞬间传来。 他哎哟一声,用左手狠狠刨了腰肉几下。 一阵火辣辣的痛。 “什么味?呼呼……”贾行云吸着鼻子,用右手食指横在上唇上堵住鼻眼。 “我也闻到了,怪怪的。”佟菲语刚在四名考古人交流的时候插不上嘴,闻言,赶紧开口。 “别刨了。”蒋飞炯炯有神的盯着韦世强的腰间,活动活动发僵的指关节,眼神瞄来瞄去,似乎在寻趁手的武器。 “啊,小韦,你的腰。”刘青山快步上前,撩起韦世强的衣服。 定睛一看,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范晓红被吓得迅速撒开韦世强的胳膊,倒退几步。 韦世强毫无感觉,左手还在刨痒。 只见他腰肉处如剁碎的冻梨一般,滑腻腻的流着淡黄液体,左手指上一坨坨模糊不清的肉团。 韦世强茫然不知所措,边挠边疑惑道:“怎么了?” 他见众人都往他腰间望来,情不自禁低头。 “妈妈呀。”韦世强怪叫一声,手舞足蹈,蹭蹭蹭拐着脚后退数步,忙不迭是地甩着左手上的粘稠。 “啊!”佟菲语惊声尖叫,长大嘴巴,双手虚扶着头,原地转圈,不知所措。 原来,韦世强甩手的动作,将手上一团滑腻的液体呼甩到了佟菲语脸上。 “你踏马……堂姐。”蒋飞卷起袖子,快步上前,擦掉了佟菲语脸上的污渍。 “啊……我的天,啊飞,我毁容了没有。”佟菲语揪住蒋飞的胳膊,脸上尽是惊恐。 “没有没有,还是那么美。”蒋飞盯着佟菲语煞白的脸,三秒不到,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你还低头?我毁容了,啊,不想活了。呜呜呜……” “闭嘴。”贾行云低吼一声,寒着脸,道:“没毁容。” 佟菲语哭声戛然而止,抽泣着小声嘀咕“贾大少说没毁看来是真的“。 “老师,我,我,我……会不会变成怪物?“韦世强汗毛倒立,一把鼻涕一把泪,见众人甚至心上人脸上都露出难言的神色,他摇着头转身狠狠捶墙。 捶打的位置恰好是那屠睢形象的刻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升仙炉 刻像发出铁石摩擦的声音,凹陷一厘米,又弹出三厘米。 暗道晃动,如地震突发。 众人脚下一软,慌忙扶墙。 “你做什么了?”佟菲语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将韦世强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我……我,啥也没干啊。”韦世强左手隔着衣服捂住自己的腰,右手吊在刻像上。 暗道微微颤抖,四处落粉,一阵令人牙酸犹如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伴随一声沉闷的机括轮转声响起。 贾行云发现暗道动了,暗道如被吊机吊起的连接桥桥板,晃晃荡荡往左侧偏移。 众人如怒海乘船,左摇右晃。 “哇!” 范晓红跌跌撞撞,荡来荡去,吐得翻天覆地,头昏脑涨。 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肩头。 她条件反射反握对方,如抓救命稻草,心中感激,抬头一声“谢谢”生生咽了回去,话到嘴边化作了一句语带歉意的“小强”。 韦世强左手按在腰间,右手抓在范晓红肩头,后背抵在墙上,双腿半蹲,强忍着左半身的疼痛挤出一抹哭脸的笑意,左唇旁的那颗青春痘更醒目了。 “老师,这里。”贾行云脚下浮萍扶摇,左右打绊,扶着墙摇摇晃晃走向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刘青山。 刘青山重心没有年轻人这般稳当,驴打滚的姿势卷在地上抱住头,还有心思羞得老脸黑紫。 “小贾,我没事。”刘青山头也不抬,蒙着脑袋在暗道两旁磕磕绊绊。 “堂姐。”蒋飞半蹲身体,双脚分开,左沉右抬,左抬右沉,随着暗道的晃荡频率,很有节奏地踩着网红桥的步伐。 佟菲语捂住嘴,挥了挥手,干呕一声,趁着暗道晃到中心的位置,咚咚咚向蒋飞飞扑过来。 哪知重心失衡,右脚一抬,左脚一崴,叽哇鬼叫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蒋飞合着节拍,晃荡两步,一把就将快要倒地的佟菲语搂在怀里。 如地震突发的情况五分钟不到就慢慢稳定。 随着暗道渐渐平滑侧移,前方缓缓亮起光点,继而豁然一亮,五颜六色的光照了过来。 咔擦一声,暗道如滑扣进锁,嗵地发出一声巨响,众人来时的身后路被堵住。 大家脚下一抖,晃了晃身躯,心有余悸地站定。 贾行云掏出指北针看了看方位,发现暗道整整偏左侧移了90°。 此时的环境,就成了半封闭式的u形空间,不往前也不行了。 众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刘青山拍了拍身上的灰,咳了几声,正色道:“那什么,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佟菲语一把推开蒋飞,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老师,这光,是琥珀光啊。”贾行云审视着五颜六色,不断变幻的柔光,欣喜道:“这种柔和的透视可视光,是琥珀在自然光条件下的荧光反应,当然,日照灯下也可以,不过,这里是古墓,不可能有日照灯。” 刘青山抚掌大笑,道:“天不绝人之路啊,小韦,你立功了,既然有自然光,说明是连通外面的,走走走,我们先出去。” 韦世强唇色发苦,左手按住胸口,右手拔开范晓红犹犹豫豫伸过来的手,朝她摇头微笑,他笑道:“不容易啊,老师居然夸我了。” 这释然的语气,带着压抑释放的态度,范晓红内心一酸,她明白,韦世强此刻敞开了心扉,在隐隐发泄对刘青山独宠贾行云的不满,老师这一句看似是夸了韦世强,实际上是肯定了贾行云的判断。 刘青山的注意力全在前方,根本没听出韦世强埋怨的语气。 贾行云暗暗摇了摇头,拍了拍韦世强的肩,低声道:“别怨老师,心里不舒服,就怨我吧,谁让我是你学长呢。” “学长!”韦世强苦涩叫了一声,生生憋住泪水,以低落的语气沉声道:“学长,我谁都不怨,我怨我自己,假设……假设……,算了,总之,拜托学长,给范晓红安排个好工作,考古就算了,女孩子不合适……” “别说了。”范晓红眼泪婆娑,一把搂住韦世强的右臂,“对不起,是刚刚我的态度让你灰心了。” 贾行云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朝刘青山走去。 韦世强抹了抹范晓红的泪痕,笑道:“哭个屁,丑八怪似的,谁娶你。” “又不要你娶。”范晓红破涕而笑,将头枕在他的右肩上,搀扶着他,两人默默跟了上去。 “堂姐?”蒋飞眼巴巴地望了望唉声叹气的佟菲语。 “别说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佟菲语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快速越过韦世强和范晓红,加快脚步跟贾行云平行。 蒋飞愕然,举了举手又无奈放下,望着跟贾行云套近乎的佟菲语背影,低声嘀咕“我是想提醒你,妆花了啊”。 “丹室,这是丹室,难怪这是一处隐室。”刘青山呼了口气,手扶在暗道口,把目光投向了四周。 他搓了搓手,脸色发红,说了句“不要乱碰”,急不可耐地掏出放大镜往右侧走了过去。 贾行云嗅了嗅鼻头,视线瞬间被室顶吸引。 只见隐室造型如蒙古包,顶部数百以中心向外渐扩的荷瓣椭圆构造,每一圈都以不同颜色纯色琥珀嵌顶。 从琥珀顶往上看,隐见水波荡漾,几道不太明亮的光照进水中,透穿琥珀照进隐室。 蓝、蓝绿、蓝紫、粉紫、红紫等荧光色叠加琥珀的体色,隐室内五颜六色,鲜明带暗。 那光不似太阳光,贾行云皱了皱眉,还以为这隐室是建造在山中湖底,看来是想错了,先不说湖底是否淤泥,就算没有,能透太阳光进来的湖也不会很深,如果是这样,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隐室之上还有墓室空间,这很好理解,暗道本就是地下一层。 贾行云晃了晃脑袋,将视线移向了隐室。 中间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三人合抱粗的三足药鼎,药鼎雕山川河流,虫鱼鸟兽,更多的是似羊无嘴的动物,鼎身有字“升仙炉”。 左侧角落杂乱摆放着各种捣药棍、铜杵、铜臼、铁杵,还有一只铜承露盘玉高足杯。 贾行云边走边看,最令他捉摸不透的是圆柱形墙面有十三道从顶到底的竖形凹槽,整个墙面平均分割出十三条整齐的平行缝隙,伸手探去,刚够平摊的手掌,凑眼往里瞧,幽暗不知深浅。 高足杯相隔五步,是一条石几,有闭合的檀木长盒。 贾行云戴上白手套,撩开蛛丝,轻轻将檀木长盒掀开一条缝,隐约可见内装矿石的五色药石,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枯萎甚至成灰的药材。 贾行云转身围着升仙炉转了起来。 “小贾,小贾。”刘青山在右侧招手,脸色如醉酒。 贾行云小跑过去,围在刘青山周围摄像的蒋飞和佟菲语给他让出了位置。 难怪老师这么开心,贾行云一瞧,嘴角也翘了起来。 刘青山戴着白手套,蹲在地上,用毛刷轻刷散落一地的竹简,依照虽断裂但排序未变的穿头轻轻将蛀虫的竹简排开。 “你们看。”刘青山指着竹简上用刻刀刻的字,“秦时大篆,字我就不念了,你们自己看,大概意思我说一下,一群叫长生堂的人,在赵猛的带领下,随秦军南下,奉始皇令,寻长生药,见一壁虎虫珀栩栩如生,似万万年不腐,萌生以活人浇灌琥珀汤的想法。后面的竹简腐烂得厉害,看不清。” 刘青山摸了摸下巴,道:“难怪墓中会存在琥珀女俑,这是长生堂的试验品。” 佟菲语挤了挤嘴角,张嘴想说话,却想到每次这两人复杂交流一番都会发生不好的事,她不禁缩了缩脖子,眼神四处乱喵。 蒋飞看着佟菲语的样子,无声傻乐,突然正色道:“为始皇寻长生药不是徐福的事吗,众所周知,徐福往东到了东瀛,这事怎么发生在岭南。” 贾行云和刘青山对望一眼,道:“秦始皇痴迷长生,作为千古一帝,不可能将所有希望押注在徐福一人身上,相传始皇共朝东西南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个方向派出寻药人,徐福只不过是最出名的一个。” “嗯。”刘青山点了点头,用放大镜遥指着竹简,“这群叫长生堂的人在一个叫赵猛的带领下,随秦军下岭南,看来始皇先后派遣屠睢、赵佗、任嚣征伐岭南,除了大一统,寻长生不死之道亦是其目的。” 贾行云想了想,用右手食指点在自己太阳穴处,似在调动资料库,“始皇派人到岭南寻长生术不是没有史料依据。 古代岭南有羽民国、不死乡之称,《吕氏春秋·求人》记载:南至交趾,孙朴续樠之国,丹粟、漆树,沸水、漂漂。九阳之山,羽人、裸民之处,不死之乡。 丹粟为南国物产,当指丹砂,为仙人不死之药的材料,羽人就是仙人。 《博物志》是这样描述先民的:兜之后民,……人面鸟口。去南国万六千里,尽似仙人也。 你们来看。” 贾行云起身,走到升仙炉旁,指着三个大字周围的小字道:“不死之人炼制不死之药,名曰升仙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长生丹 佟菲语倒抽一口凉气,道:“这意思是始皇帝派人攻下岭南,以先民炼制不死药,难怪屠睢在岭南杀戮如斯,是皇帝老儿逼的吧。” 韦世强揉了揉自己的左肩,附和道:“古人以人炼制东西并不稀奇,他们相信人的精、气、神自带神藏,为灵长之最,比如炼剑,咱们最熟悉,也是最出名的的莫过于干将莫邪。“ “嗯,除了莫邪自己跳入火炉外,他们的师傅夫妻二人也为了熔炼精铁跳入冶炉。“贾行云顿了顿,摇头苦笑,继续道: ”这四人还是出名的铸剑师,况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获得莫邪剑的吴王阖闾,后来又叫人铸造金钩,就有个铸造师杀了自己的儿子吴鸿、扈稽祭炉投火,后成双钩。“ 范晓红摇了摇头,道:“或许是古人的愚昧吧,也或许是因为当时人们冶炼金属用的是木炭,而不是焦炭。 炼铁这种新技术还很不成熟,木炭的温度达不到冶铁的需要,所以在关键时刻将人体这种高脂肪高燃烧值的东西推入,生成碳元素,就可以有效的提高炉温。” 贾行云点点头,道:“师妹说的对,铜的熔点是1083,铁的熔点是1535,以古人的技术,熔铁的确困难,铁在当时又被称作恶金,这也是为什么那时的武器、器皿多以青铜为主,而能被称之为精石的,铁元素反而居多。” 刘青山摆了摆手,指着升仙炉呵呵一乐,开着玩笑道:“扯远了,来来来,启开炉盖,我们来见识见识古人的仙丹妙药。” 升仙炉高过刘青山半头,他比划了一下,朝贾行云、蒋飞、佟菲语、范晓红招手。 韦世强很自觉地退后两步,偏着脖子蹭了蹭左肩。 贾行云四人以男女相隔的站位站定,先和蒋飞用丫形杆鸭嘴杵翘起炉盖,再让佟菲语、范晓红用防损布拉着两头,从丫形杆鸭嘴杵翘起的位置划入,扯进中间线。 刘青云举着内里坚硬、外在柔软的软塞,垫脚塞在翘口位置旁。 如法炮制,四个方向塞好软塞,贾行云四人双掌托在炉盖边沿,他朝三人点了点头,数道:“一二三,起。” “小心,小心,慢点,慢点,对对对,就放这里。”刘青山跟在四人身后,双手虚托,轻呼轻吸。 四人憋着一口气将炉盖放在防损布上,没缓过气来就往炉内望去。 “嚯!”“呀!”“嘶!”“啧啧!” 四声惊奇不已的声音,连韦世强也一拐一拐的走了过来。 “有什么啊,啊,我说你们,喂!”刘青山仰着脖子只能看到炉内内圈,看不到中心位,他一口唾沫差点呛到自己,踮起脚尖差点前扑,双掌虚按在炉壁上来回晃悠两下才堪堪站住脚。 “老师,来。”贾行云将石几拖了过来,放在刘青山的身边,看到他望眼欲穿的神情,没忍住憋出一口吥的笑声。 “臭小子。”刘青山爬到石几上,居高给了贾行云一个爆栗,转头看向炉内,一声“喔哟”脱口而出。 “熟不?”刘青山摸了摸下巴。 “熟,琥珀杯。”贾行云眯眼细细审视,还掏出了放大镜,在眼前来回拉伸,道: “跟明代天启七年沐叡墓出土的琥珀杯大同小异,那件高4厘米、宽13.6厘米、最大口径7厘米,以半透明红偏黄色琥珀雕刻而成,杯一侧雕一渔夫,作为杯把,渔夫短衫短裤,侧背一鱼篓于左胯。 而这一件,高不过2厘米、宽约八厘米、最大口径因为凿雕手法粗糙,似用戳刀而成,口径约莫4厘米不到,以红棕琥珀为材料,杯把是五根倒扣的手指造型。” “你们没注意到这颗药吗?好香。”范晓红吸了吸鼻子,视线在韦世强和琥珀杯间来回巡视。 “药?什么药?”贾行云将放大镜从左眼移下,惊呼,“嘿,真有药”。 琥珀杯内一颗内里通红,外里流光溢彩,围绕琥珀杯,此时似幻化出彩虹柔光。 “莫非真是赵猛为始皇炼制的长生药?”韦世强不断吞咽口水的动作传来,还伴有连环喷鼻的声音,似呛水之人刚上岸的呼鼻声。 “怎么可能,长生只不过是传说,这世上哪有长生。”刘青山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扭头就要训斥韦世强,忽地瞳孔放大,深深定在原地。 “老师,我知道,考古人嘛,不信这个。”韦世强摸了摸左耳,手上一松,耳垂掉地,他吸了吸鼻,唇边的那颗青春痘鹌鹑蛋大小,被鼻息一带,嗦嗦嗦溜进鼻内。 他连吞带咽,左掌摸了左脸一把,连皮带肉糊掉半边脸,带着疑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老师。” “没,没什么。”刘青山生硬地扭头,朝面带忧色的范晓红轻轻摇头,右肘碰了碰准备转身的贾行云。 贾行云从两人脸上看出异样,憋着好奇心强撑不回头。 “我看这就是长生药吧,是吧,老师。”范晓红咬着上唇死死盯着刘青山。 刘青山长舒口气,暗道:韦世强被酱紫怪物抓了左脚踝,也不知是什么毒,左半身在腐烂,如何救,如何是好啊,不如…… 刘青山满头冷汗,盯住流光溢彩的丹药,朝范晓红点了点头。 “老师肯定了,这就是长生药,可以医……,不是,可以治你脚踝上的伤。”范晓红颤抖着手抓起丹药,蹒跚着步伐走向韦世强。 嗯? 蒋飞、佟菲语莫名其妙,正要扭头,被贾行云一手一个搭在肩上,紧紧按在原地,嘴里发出无声的“嘘”声。 佟菲语瞬间安静,望了被贾行云拍住的左肩,心里泛出异样。 蒋飞没忍住,悄悄扭头,嗖地一声转回脖来,冷汗瞬间湿了后背。 “真的吗?真的真的吗?是真的真的吗?”韦世强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盯着范晓红,嘴角不断涌出淡黄的液体。 范晓红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压住低头的冲动,硬撑着双眼,视线不知聚焦在什么地方,她“望”着韦世强,道:“快,吃,老师都说是了。” 韦世强挠了挠腰间的腐肉,顿时衣服一松,一段大肠掉了出来。 “啊,口袋破了啊。”韦世强搂了搂大肠,手忙脚乱地塞了回去,伸出左掌在嘴里吮了吮,皮肉脱落,五指只剩血脉跳动,在慢慢转黄。 他神志近乎浑浊,伸出右手挤了挤唇角的青春痘。 呲地一声,一道黄脓飙到范晓红脚下。 范晓红张了张嘴,啊字缩回肚中,再也不敢望韦世强,拿着丹药,快速瞄了半身软塌塌要掉没了的韦世强。 她咳了一下,舌头死死抵住牙根,将丹药从韦世强左边尚且完好的嘴角塞了进去。 韦世强被塞得连连后退,抖落一地的烂肉。 丹药下喉,范晓红忍着想吐的冲动,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狠狠拍了自己脸蛋一巴掌,抬头看向了韦世强。 韦世强如烫红的烙铁入水,全身冒烟,左半身腐烂的速度没有减缓,反而加快,只是稍许,一个半肉身、半带血丝骷髅架的人出现了。 脉动的心脏,淡黄的颜色缓缓有了血色,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挤进右胸。 半身的血肉,包括内脏消失不见,骷髅,只有骷髅。 幸在左脸只是脸皮脱落,耳垂缺了一块,血液流淌的脉络是如此清晰。 韦世强咧了咧半唇消失的嘴,说了句漏风的话“感觉好极了”。 半响,惊恐的声音传出,“我……我,不,不对,不是,不可能”。 韦世强意识清醒,望着半身骷髅,举着右手碰也不敢碰,自己吓得跌坐在地。 此时,贾行云、刘青山、佟菲语、蒋飞才将头转过来。 佟菲语最先反应,瞳孔放大,直接蹲在地上吐出淡黄的苦胆水。 蒋飞喉结蠕动了几下,摸了摸兜,默默给佟菲语递了一张纸巾。 贾行云上半身后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纵使刘青山早有了心理准备,也被韦世强的样子惊得眼皮直跳。 范晓红默默流泪,此时才放声大哭,哭喊道:“草泥马,能活着就好。” “不,为什么不让我死。”韦世强跪地磕头,眼泪鼻涕如开闸放水。 左脸泪水流下,浇在没有脸皮的血肉上,又是一阵难言的痛楚。 他心若死灰,恨不得磕死算了。 一双手按在他右肩上,温暖的声音传出,“你想变成那种怪物吗?” 韦世强愣住,迟疑道:“不想。” “你想失去意识扑咬你最心爱的人吗?” 韦世强抬头望了望早已哭成泪人的范晓红,低吼道:“不想。“ “那不就结了?活着总比死去变成怪物的好。“ 贾行云拍了拍韦世强的肩,朝范晓红苦涩一笑。 范晓红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红肿着眼眶,走到韦世强身旁,跪坐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望着他,望着望着,泪水无声哗哗的流。 韦世强抬了抬头,复又低下,身形往后缩了缩,声细如蚊蚋“小红,我……” “别说话,吻我。” “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荷花刀阵(南方多暴雨,亲们注意安全) 画面太美,佟菲语别说看,想都不敢想,她蹲着地上原地转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苦胆水,拉住蒋飞的裤腿站了起来,盯着琥珀杯,道: “真是长生药啊,经过几千年,这药效都还在,那这琥珀杯岂不是也都药化了。” 说着说着,就伸出双手,捧起了琥珀杯。 “这是什么?”佟菲语歪着脑袋好奇地扯掉琥珀杯下一条金丝。 “喂,你这丫头……”刘青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举着一副白手套递了过去,话才说了一半,升仙炉晃了晃,炉底突兀现出深幽圆洞。 升仙炉咣咔一声,砰地擦着圆洞掉了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佟菲语捧着琥珀杯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你……”刘青山举着右手虚空拍了拍,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终右拳捶左掌,顿足摇头,脸皮黑得可以当油镜。 “退,退后,退进暗道。”贾行云将刘青山拦腰扛起,拔腿就往暗道口跑。 他刚跑起三步,暗道口左墙滑转,如拉滑门快速闭合。 “来不及了。”贾行云大叫一声,在暗道口完全闭合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肩上的刘青山投了出去。 一声“哎呀,我的老腰”在暗道口完全闭合的同时从刘青山嘴里传了过来。 说来很长,其实很短,短到蒋飞刚拽起脸色紧张的佟菲语跑了三步,短到腻歪的韦世强和范晓红刚分开唇瓣。 暗道闭合,圆洞中慢慢升起一朵滴油渍的荷蕊。 圆洞慢慢扩移,一朵与丹室平高,方圆占据近半空间的银白荷花扶摇升腾。 荷瓣精光闪闪,光可鉴人,油渍滑落溅滴,如游走的蚯蚓。 荷瓣边缘薄得似乎可以透光,吹可断发。 “快,找找看,有没有出去的机关。”贾行云盯着以金属打造的银白荷花,额头渗出细汗,眼皮跳的厉害。 他与众人退到墙边,率先摸起了墙壁,道:“古人打造机关,讲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不用九死一生的打造方式,就是死关,死关不遵循阴阳互调,很容易自然损毁。” “快,快。“佟菲语将琥珀杯塞到蒋飞怀里,双掌贴墙,胡乱按摸,低声念叨”一定要有,一定要有,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钓到金龟婿,不能就这样死了“。 蒋飞盯着寒光乍现的荷花慢慢后退,眼神炯炯有神,一颗豆大的汗水从眉角滚下。 “我扶你。“范晓红搀着半肉半骷髅身的韦世强,单手在墙面扣来扣去。 “不用,我发现我浑身充满了力量。“韦世强张合骷髅左掌,心中一动,左掌成拳,一拳捶在墙壁上。 墙壁凹陷,拳窝大个皲裂拳印。 “喝喝喝……“韦世强咧开血脉流溢的左唇,发出漏风的笑声,”力量、敏捷、视觉、听觉,成倍提升,我感觉,提升还在继续“。 危急关头,没人在意,只有范晓红微微一愣,视线从他中空的骷髅架中穿过,喵视忙碌的众人,复又手忙脚乱摸墙面,急道:“快找出口,我可没你这么厉害。“ 韦世强低头看了看左手,收敛复杂的心境,紧随范晓红身后,两人一上一下,配合默契。 墙边五人分成三波,刚探寻不过一米远,荷花动了。 两片荷瓣对称倾斜,顷刻之间沿着竖形凹槽扣进最底下的第一条平行缝隙。 “动……动了。“佟菲语脸色煞白,下意识做举手投降状,刚看向荷瓣就被背后的巨力扫得她踉跄两步。 只见墙面以平行缝隙和竖形凹槽分割的方形墙板同一时间翻转,除了最底下较窄的墙板没有东西,其余墙板内置手掌大小,一眼望去几乎一模一样的169尊舞天姬琥珀像。 “动……动了。“佟菲语惊恐地加强语气,指着开始转动的荷花。 荷花转动,荷瓣沿着平行缝隙匀速转了起来。 两片对称的荷瓣如转动的铡刀推移,锋利的荷瓣边缘带着寒光,擦之即残。 五人瞬间跑了起来,韦世强一把搂住瑟瑟发抖的范晓红,拦腰公主抱起,朝她咧了咧嘴,脚步轻快,跑得很轻松。 “啊飞,堂弟,姐姐腿软,快,拉着我。”佟菲语气喘吁吁,神色慌张,拽着蒋飞的皮带,踉踉跄跄。 蒋飞反手一抓佟菲语的手臂,就要学韦世强将佟菲语抱起。 佟菲语咽了咽冒烟的嗓子,摆了摆手,示意拉住自己就可以。 “速度不快,大家不要慌。“贾行云边跑,边用脚步丈量着丹室周长,推算着荷瓣刀转动的速度,道: “丹室周长约莫30米,荷瓣刀片的转动速度在1.5米/秒左右,刀片转一圈大概20秒,刀片的转动速度跟我们走路的快行步伐差不多,大家不要慌,快步走起来就可以。” 贾行云说完对照刀片的速度从慢跑到快走,基本保持跟刀片同步。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擦着虚汗,有学有样。 “可以放我下来了,刚才太紧张,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范晓红朝气息匀称的韦世强指了指地。 韦世强甩了甩头,将完好的半边右脸侧了过去,笑道:“没事,就算速度再快,我好像也能跑得过。” 佟菲语拽着蒋飞的皮带拖着脚步,以节省气力,闻言,道:“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刀片要真再转快点,我们都得成肉片。” 范晓红抬头,白了她一眼,道:“还不是你,不手贱,那来这么多事。” 佟菲语咬牙瞪眼,正要反驳,贾行云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都给我把精力放到如何破解机关上。” 佟菲语和范晓红对视着,无声张嘴口吐芬芳,互给了个鄙视的眼神。 蒋飞身后拽着佟菲语,依然健步如飞,指着荷花道: “你们看,荷花每一片花瓣都有杂乱的刻刀线条和星点,静止的时候看不出来,转动的时候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画在每一页上的小人,快速翻书,小人就活了。” “像,跟我们遇到琥珀女俑的那个墓室一样,都采用了凌乱空间构图的思路。”贾行云看向荷花不同的方向,加快脚步,又放慢步伐,再来回奔跑,道: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竹飞机的两端点上一笔,快速搓动竹杆,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圆圈。“ 韦世强恍然,望了望墙板上的舞天姬琥珀像,再望了望荷花,道: “这些琥珀舞天姬造型一模一样,转动的荷花又以欺骗视觉的构图方式在旋转,难道速度图案最终会呈现出舞天姬的造型?” “我明白了。”佟菲语左手拽住蒋飞的皮带,右手甩了甩,指着琥珀舞天姬,道:“古人版我们来找茬。找到跟速度图案一模一样的舞天姬,按下墙板,机关就破了。” 贾行云边默记着墙板上的舞天姬造型,边对比彼此之间的细微差异,想要从转动的荷花上比照出一样的地方,无奈转速太慢,别说复杂的平面图不可见,就连如转动竹飞机一般的圆形构图都只能在脑中联想。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想要破机关,就要找到一模一样的虚拟图,但虚拟图是以高速转动的荷花为背景,速度一快,锋利的荷瓣刀片分秒将人斩成两段。 速度太慢,根本看不出杂乱无章的线条和星点是什么东西,除非有异于常人的空间想象力,将所有荷花上的元素点装进脑中,如画满小人的一样快速翻阅。 就算这种最强大脑是存在的,联想出了构图,还要和墙板上169尊琥珀舞天姬做对比,这对脑力的运算是几何成倍的负担。 如果以五星来评级,破除机关需要记忆力5星,想象力5星,计算力5星,观察力5星,空间能力5星,外加躲避荷瓣刀片的无限体力。 幸在贾行云天生过目不忘,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丰富的知识储备,他强行将169尊琥珀舞天姬的造型刻在脑中,从细节判断出她们的细微差异。 有些嘴角翘唇,弧度不一,这类有五种。 有些眉心点痣,或圆中带扁,或稍偏眉棱,或半凸半凹,这类有七种。 有些腰肢轻扭带动肚脐的挤压程度不一,这类有六种。 有些舞带绕臂的圈数不一,这类有三种。 有些脚抵膝窝的脚趾交错不一,这类有五种。 …… 不一而足,除了舞带绕臂最好辨识,其余都是细微差别,稍不留神,就很容易错判。 贾行云额角渗汗,晃了晃头,甩掉挤在眼眉上的汗珠,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我们不被荷瓣刀片切中,也会因为体力不支倒下……” 贾行云话刚落音,后半句还未开口,荷花再颤,两片荷瓣再次对称倾斜,顷刻之间沿着竖形凹槽扣进第二条平行缝隙,挨着第一次转动的荷瓣刀片一高一低转动起来。 上下之间的荷瓣刀片不过正常人平躺的高度,两片荷瓣刀片垂直圆弧距离2.3米,两刀之间角度27.7°,一个人跑起来都嫌空间狭小。 如果除去荷瓣本身的宽度,空间更小。 “完了,完了,多了两片刀片。”佟菲语冷汗淋漓,双手又抓上了蒋飞的皮带,惊恐道:“要是速度再加快,非死不可。”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话,荷花转动突然加快,荷瓣刀片转动的速度从1.5米/秒左右,加快到2米/秒左右。 众人从快走,变成了慢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荷瓣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不破掉荷花机关,我们不被刀片斩了,也会活活累死。”蒋飞身后拽着佟菲语,跑起来没多久,气息终于不再平稳。 “学长,要不我们换个思路。”韦世强尚有余力,抱住搂着他脖子的范晓红望向旋转的荷花,“我们没必要跟着古人的思路走,直接毁掉荷花不就行了?” 贾行云背着登山包,跑得背包里的东西咣当作响,他指着地上蔓延过来的油渍,道: “我想到了,不过这条路怕是堵死了,你们看,这些油,是保证金属荷花不生锈,刀锋依旧的保障,也是机关启动,防止有人直接破坏荷花本体的措施。” 韦世强朝贾行云的登山包努了努嘴,道:“古人也没想到我们有临时摆放文物的防滑布啊。“ “可以一试。“贾行云边跑边对比荷花转速,道: “越往内两刀片之间的距离越短,看似内圈的奔跑路程要少很多,但是被刀片近身的危险性加大。这样,我们三个男的轮流来,一击必撤,否则体力跟不上。” 见韦世强和蒋飞点头,贾行云从登山包中摸出一块防滑布,用多功能折叠刀裁出六块,再在每块布四边各戳出两个烟头大小的刀洞,然后用扎带依次穿过刀洞,捏着扎带条一一递给两人。 两人边跑跳边套脚,拉紧扎带将防滑布套在脚底。 连番操作,贾行云累得气息不稳,他跺了跺绑着防滑布的脚套,摸出两节探铲扭接上,胸膛起伏道: “你们还有没有,我这就两节了。” “没了。”“我也没了。” 韦世强和范晓红同时摇头,韦世强不必说,在被酱紫怪物抓了脚踝后,就被人卸下了登山包。 而范晓红的登山包早已不见踪影,此刻她背的是刘青山的登山包,里面除了相机和笔记本,外带两瓶水,挖掘工具一件没有,不是他不想带,是他的学生不让他装。 “我先来。”蒋飞将准备往内圈跑去的贾行云拉住,抢过他手中的探铲,“我当过兵,没有老百姓先上的道理”。 “不行,你不能上,要上也是他先。”佟菲语晃在蒋飞皮带上,被蒋飞带着跑,仍旧累得气喘吁吁。 她指着韦世强,“不是为了救他,就不会去碰丹药,丹药还在,我也不会去碰琥珀杯,就算是我的错,我认,但一切的诱因都是因为他。” 范晓红脸色发红,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理直气壮的佟菲语,伸出右手用颤抖的语气道:“你……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算了,呵呵。”韦世强抱着范晓红,用右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语道: “没事,我正想验证下,我到底变强了多少。辛苦你,自己跑一会。” 范晓红欲言又止,看到贾行云的脸上浮出如同刘青山一样的黑脸表情,他嗯了一声,跳下韦世强的怀抱,看也不看佟菲语一眼,埋头狂奔,一口气越过贾行云,对着空气“啊”地大吼了一嗓子。 韦世强用左眼盯视着佟菲语,没眼帘的眼珠灵活地转来转去。 他左唇咧开一分,发出一连串嗤嗤的气音,朝同样黑脸的蒋飞伸手,“拿来”。 佟菲语被半肉身半骷髅的韦世强盯得内心发憷,埋下头,摇着蒋飞的皮带,低声道:“给他。” “我说我先就我先。”蒋飞碎了一口,二话不多,直接拐弯往内圈跑。 “你怎么这么轴。”佟菲语被带得一偏,咚地一声撞在蒋飞的屁股上,吼道:“你英雄了,我怎么办。” 见蒋飞扭过头来,脸上浮现喜色,佟菲语马上解释,道:“我意思是,谁带我跑。” “哦。”蒋飞内心一沉,沮丧的表情瞬间上脸,他朝贾行云看去,还没张嘴说话。 佟菲语猛然一拉他的皮带,“给我回来”。 蒋飞本已偏离靠墙的外圈,已站在油渍不多的地板上,被佟菲语猛然一拉,他顿时一顿,身形晃动,刹了下脚。 而佟菲语脚上是没有防滑布包脚的,这个动作就犹如短道速滑,前面的人突然摔倒,后面的人十有八九会步入后尘,骤停亦然。 所以,佟菲语撞在蒋飞后背上,脚下打滑,惊叫着噔噔噔在原地蹬脚,身体被撞击的反作用力很轻松地弹开后仰。 她下意识的想要掌握平衡,双手顿时松开蒋飞的皮带,手舞足蹈,双脚打滑,前俯后仰。 “堂姐。”蒋飞大叫一声,眼见荷瓣刀片越来越近,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抱住花容失色的佟菲语,原地一转,将后背亮在了荷瓣刀片的方位。 贾行云、韦世强同时惊呼,伸手去拉人。 此时的佟菲语做了一个所有人万万想不到的动作,她一把推开蒋飞,尖叫道:“不许你抱我。” 蒋飞只觉天旋地转,无尽的苦涩涌上心田,生死关头,居然想到的是:堂姐,果然是不喜欢我,也罢,死就死了。 他噔噔后退,深深望了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佟菲语一眼,身心都放松了,竟嘴角含笑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荷瓣刀片转瞬即至。 蒋飞突然身体一紧,前胸、左臂被贾行云和韦世强快速拉住,两人头冒冷汗,擦着荷瓣刀片转身就跑。 韦世强的力道很大,导致蒋飞的身体不是平行被拉开,而是左半身先动,右半身甩后。 范晓红跑在最前面,往后望来,吓得她脸色苍白,大叫一声“啊”。 只见蒋飞的右手小指、无名指被锋利的刀刃瞬间切掉,连血都来不及冒出。 顾得了蒋飞,自然就顾不了佟菲语。 “救我,呜……”佟菲语在原地爬起,又滑倒,满身油渍,披头散发,呜字不是哭声,而是蒋飞切掉的右手小指被甩进她的嘴里。 “堂姐。”蒋飞低吼一声,右手传来一阵麻木,继而钻心的疼痛袭来。 三人欲再次合力去拉佟菲语,无奈,为时已晚。 佟菲语被第二层荷瓣刀片拦胸斩断,她惊恐的神情,瞪着血丝的大眼。 脸皮经脉抽动,迅速变得苍白。 嘴里还含着蒋飞的断指,久久不愿闭合,张合之间如岸边濒死的鱼嘴。 胸部上半身搁在荷瓣刀片上随着荷花转动,血液沿着刀刃蚯蚓一样蜿蜒。 以跪坐姿势定在油渍中的下半身,似被裁剪的盆景,半悬空的断臂此刻才双双落在地上,条件反射地抖动爬行。 一道血花四溅,继而成柱飙喷,下半身抽搐两下,轰然倒塌。 只是1秒左右,倒塌的下半身再度被第一层荷瓣刀片切成两段。 “堂姐。”蒋飞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咆哮着挣扎,鼻涕泡连冒三个。 贾行云、韦世强心中巨痛,望了一眼死不瞑目横在荷瓣刀片上的佟菲语,悲从心涌,却是死死拖着几乎崩溃的蒋飞向前奔跑,地上滑出两道血红的血迹。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第三道对称的荷瓣刀片再度滑下,扣入第三条水平缝隙。 三层荷瓣刀片,同样的圆弧距离2.3米,两刀之间角度27.7°,荷花刀阵,初具规模。 荷花轻颤,似在吹响佟菲语的哀歌,2米/秒左右的速度,瞬间提升至2.5米/秒。 剩下的荷瓣上线条和星点在转速的加持下,模糊成影,却并不成形。 线条和星点是雕刻在荷瓣外侧的,也就是说前面三层转动的荷瓣刀片外侧的重要信息盖在下方,如果前面没记住,想要再次去看,几乎不可能。 第一层在脚踝高度,第二层在膝盖高度,第三层在臀部高度。 理论上可以蹬在墙板上越过刀片,问题是两荷瓣之间的空间远小于此时四人奔跑的空间,就算仅有第一层荷瓣刀片的时候这样操作也毫无意义。 贾行云、韦世强两人拖着伤心欲绝的蒋飞,范晓红手忙脚乱帮他处理伤指,还时不时回头看荷瓣刀片有没有追上来。 她一扭头,下意识就跟佟菲语瞪圆的血丝眼睛对上,那哀怨的神情,如此清晰。 吓得范晓红心肝都在发热,全身冷汗直冒,赶紧转身,满脑子都是佟菲语死不瞑目的上半身,她抖着双手将蒋飞的右手包成了馒头。 贾行云见范晓红吓破了胆,心不在焉,连蒋飞右手完好的三指都缠了进去,轻喝一声“我来”将她唤醒。 “啊!”范晓红猛然惊醒,庆幸身体还条件反射在奔跑,如果跟思维一样,恐怕难逃佟菲语的命运。 怎么又想了? 范晓红摇了摇头,坚定信念,默念:考古人,心智坚定,心若磐石,不贪妄,不求私…… 贾行云汗湿后背,冷汗如蚂蚁顺着脊椎流下,他将范晓红包的乱七八糟的伤口重新拆掉,再次消毒。 此时,蒋飞才惊觉失去了右手两指,他举起右手看着空荡荡的地方,抬头望见一截摆动的骷髅手,又扭头望了望佟菲语渐渐滑下荷瓣刀片的上半身,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刀阵流转,佟菲语的上下半身再度被切割,这一次是横劈削片,骨架在地上拖行一段距离才再度被斩成两截。 蒋飞内心麻木,眼睁睁看着地上的血液、碎肉如吸附纸沾过一样,转眼消失一空,他内心哀默道:也好,这样,堂姐就不会变成那种怪物了,她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样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海黾旋 第四道对称的荷瓣刀片再下,扣入第四条水平缝隙。 四层荷瓣刀片,转动速度提升至3米/秒。 再不破掉荷花机关,下多几层荷瓣刀片,众人就要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了,这又能支撑多久。 就在贾行云苦思冥想对策,准备转扣骨钱令的时候,一阵嗵嗵嗵的砸墙声传来。 哗啦声响,闭合的暗道口墙块脱落,一声焦急的“小贾”从核桃大小的洞口传出。 “老师。” 三声惊喜的叫声分别从贾行云、韦世强、范晓红嘴里传出。 “这道墙不厚,快,砸开,我这只有手铲,很吃力。” 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可见上了年纪的刘青山在拼了老命砸墙。 众人看到了希望,连抱了死心的蒋飞都升起求生的本能欲望。 贾行云脸上露出喜色,将探铲扭开,递给韦世强一节,深吸口气,憋着一气说完,语速奇快,道: “丹室周长30米左右,四对荷瓣刀片占据14米左右,我们所处的空间弧形8米,刀阵转速3米/秒,那么我们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2秒,也就是说刀阵每转一圈,我们每人有一次砸墙两下的机会,算上启动奔跑的初速和可能存在大家彼此错开的时间,安全起见,一圈一人砸一次。” “明白。”“好。” 韦世强接过探铲,活动活动骷髅手指,反手就递给了蒋飞。 “那我呢。”范晓红涨红了脸,两手空空,不知道怎么砸墙。 “你的任务非常重要。”贾行云严肃道: “一个字,跑。跑在一号位,等我们砸开墙板,你要第一时间钻进去。” 范晓红心中抱满歉意,却也无奈,知道危急关头不能拖后腿,佟菲语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诠释。 她点了点头,跑到了最前面。 韦世强紧随其后,后面依次是蒋飞、贾行云。 “老师,躲开。”韦世强远远吊了一嗓,轮到他砸的时候,捏起骷髅左拳咚咚咚咚就是连续四下砸在洞口的四个方向。 哗啦啦石块掉落,瞬间脑袋大个洞。 轮到蒋飞,他脖上暴起青筋,咬牙瞪眼,恨不得吃人,把对佟菲语死的悲情悉数发泄到墙板上。 他虽然右手带伤,反攥探铲依然迅速砸出三次。 “来了。”贾行云左手反攥探铲,右掌正握,盯着洞口由远及近,大吼一声,从上往下狠狠斜砸在洞口边缘。 这一砸,带着用刻雕琥珀原石的技巧,直接将洞口四周砸出皲裂纹。 这里就看出三人的差距,贾行云体力没有脑力好使。 韦世强一秒四重拳,吃了丹药的他不仅保住了命,身体机能还大幅度提升。 蒋飞多年军伍生涯,含怒一击,在负伤的情况下仍能一秒三重击,如果全盛状态,一秒五击,甚至超过拳击手的水平也定然没问题。 “速度再快点,再快点。”洞口变大,刘青山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他举着沾血的手铲,双手颤抖着,来回转圈。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可以用的啊。”刘青山神神叨叨,浑身是汗,他心急如焚,猛地摘下头灯,站在远处狠狠甩向洞口。 嗵的一声,先后又是密集的八次重砸,破洞再次开大,足以钻人,连墙板上的琥珀舞天姬都掉了下来。 “快,师妹,准备。”见舞天姬像掉落,贾行云吓得嗓子眼都在冒烟。 果然,这近乎试错的方式引发连锁反应。 第五道对称的荷瓣刀片再下,扣入第五条水平缝隙。 五层荷瓣刀片,转动速度提升至3.5米/秒。 不仅如此,整个丹室都在抖动,肉眼可见,每间隔一块墙板缓慢向内推移。 这就是没有找到正确舞天姬造型的代价,生存空间压缩。 范晓红脸色煞白,二话不多,还没到洞口的位置就已侧身做好了钻进去的准备。 她两手扒住洞口,心吊上嗓子眼,脚下一蹬,卡在了洞口。 这要命的停顿吓得她大脑空白,双腿肌肉一紧,一股暖意温湿内裤。 妈字才脱口,呀字还没喊出,脚上传来推力,范晓红啊的一声脑袋朝下倒跌进暗道。 刘青山大喜,扔掉手铲,快跑五步,一把抓起倒立在地、双腿乱弹的范晓红,倒退着就将她拖了回来。 “老师,呜呜呜。”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莫名的羞耻,范晓红摘掉破了一半镜片的眼镜,跌坐在地上夹紧双腿,哭得稀里哗啦。 “好,好,好。”刘青山颤抖着双手,用脱皮流血的右手摸着范晓红的头,眼睛盯着洞口,激动得说不出话。 “下一个,学弟,抓紧时间,草踏马滴,荷瓣刀片下落频率加快了。”饶是贾行云,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再下第六道,生存空间弧度距离被压缩到3.4米,凸起移动的墙板已向内移动10厘米左右。 情况危机,三人不在下一道荷瓣刀片落下前从洞口钻出,1米左右的弧度距离基本可以宣告普通人的死亡。 “保重。”韦世强深吸口气,骷髅左手一攀洞口,飞身跃进暗道,动作行云流水,酣畅无比。 本欲下一圈再钻洞的蒋飞见韦世强没有浪费时间,洞口转到自己这里尚有机会,他大喊一声“推我一把”,以背跃的方式钻进洞口。 贾行云在蒋飞跳起的时候就快步上前,推着蒋飞的脚往里塞,擦着荷瓣刀片跑得飞起。 “小贾,小贾呢?”一次性钻进来两人,刘青山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很多,拍着巴掌,跳跃着脚步,开心得像过儿童节的孩子。 见进来的人中没有贾行云,他刚松的神情又绷紧了,要是贾行云死在刀阵下,贾家能拿着采矿批文,非把这山轰平了不可。 刀阵转动速度已达4米/秒,贾行云庆幸还来得及,与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还差那么点。 洞口传来韦世强的声音“学长,放心钻,我们拉你”,贾行云深吸口气,正要搭话,顿时汗毛倒立。 只见第七道、第八道荷瓣刀片双双下落,绝对能在他钻入洞口之前成形。 七道落,垂直生存弧度1.1米,转动速度4.5米/秒,理论上还有生还的可能。 八道落,垂直空间已与第一道重合。 就算从第六道开始,荷瓣刀片已高过头顶,理论上不存在压缩生存空间的计算,但是转速是危机,向内凸起已快20厘米的墙板是危机。 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洞口的位置,贾行云迅速握住胸前的骨钱令,摸着饰盘上的纹理,将海黾旋转到龙形首尾半相咬合处。 随着细微不可察的转动声响起,骨钱令卷层交相扭转,发出一声咔的轻响,一块似无数星点闪耀的骨盘,沉陷扣拢在龙形首尾半相咬合缺口处。 星点密密麻麻,如水沸前起气泡,密集游走,在中空的位置汇集蔓延,呈现一如蜘蛛网心的状态。 一道模糊不清的暗影在网心的位置若隐若现。 骨钱令活了,从贾行云胸口位置飘了起来。 贾行云一把抓住骨钱令,按在胸前,顿觉清明,身心放松,以骨钱令为主体,将自己当成它盘面上的一部分。 他飘了。 飘了起来。 在第三道和第四道荷瓣刀片之间横飘了起来。 刀锋流转,飕飕有声,擦着贾行云的登山包和前胸划过。 贾行云睁着眼睛,纹丝不动,被这股刀风带着如丹室中的尘埃旋转。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清刀片影子上自己的眼睛,是那样的淡定、平静,宛如无风的镜湖。 贾氏有骨钱。 子母扣可定物寻宝。 空谷牙可佩之不惑。 海黾旋可轻如无物。 …… 贾行云阳覆其三。 黾,具极强斥水性,能排开300倍于身体体积的水量,水面游走如履平地,可视为无物。 以骨钱令为主盘,海黾旋为副盘。 怀抱骨钱令的贾行云,就犹如能排开300倍于身体体重空气的人黾。 时间流逝,七道、八道……直至十三道荷瓣刀片落下,垂直空间下高速旋转的刀风已经将丹室内所有的杂物如龙卷卷地。 向外凸起的方形石条墙板直达一米。 当然,除了闭合暗道方向的墙板,那里本就不厚。 如果刀阵静止,组合的样子就是状如螺旋树,内塞阻条的荷瓣刀阵。 荷花已不是花,只剩长杆花蕊的花轴。 贾行云反而因石条的阻隔没有被刀风带着旋转。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迅速晃过的荷瓣刀身,一遍又一遍,甚至迅速翻身,再上一层,一遍又一遍。 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道灵动初现的动态舞天姬。 …… 暗道内,众人早已做好拉人的准备,半响不见动静。 刘青山跌跌撞撞,推开韦世强和蒋飞,从两人中间插了进去,直勾勾地盯着洞口,细汗渐渐密布,继而成线滑落。 “人……人呢?”刘青山嗓子嘶哑,揪着蒋飞的胸襟,吼道:“我问你人呢?” 蒋飞低下头,被年迈的老教授推着连连后退。 “老师。” 韦世强张了张嘴,被刘青山转身一巴掌呼在骷髅肋骨上,他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眼神涣散,“我问你们人呢?” “老师……师哥……师哥他。”范晓红无声抽泣,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再也说不下去。 “啊!我的小贾,杀了我吧,杀了我算了。”刘青山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指甲扣在地上,豁开偌大的血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倒立人 “这可如何是好。”刘青山揪着自己的头发,沾着血渍的灰白头发悉索掉落。 眼见刘青山精神错乱,眼神都在慢慢涣散,蒋飞对这种情况很清楚,这是人绝望之前的征兆。 “教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一丝可能,您老都不能放弃。” 刘青山眼神重新焕发光泽,一杵大腿骨碌碌爬起来,抱住蒋飞狂拍,道:“dei,dei,dei,你说的对。” 复又脸色一沉,茫然四顾,“小佟呢?” 蒋飞刚提起的精气神,被一口老血堵住。 他捂着胸口噗地一声,背靠着墙,缓缓滑下。 “老师,佟菲语,她,没了。”韦世强仰着脑袋,尽量不让泪水滑落。 “那,那那那,小贾呢?”刚升起希望的刘青山,眼眶又红了。 “小贾,你在吗?”刘青山被韦世强和范晓红拉住,他前倾着上半身朝洞口嘶吼。 轰轰轰,虎虎虎。 刀阵流转,切割空气的声音从破烂的洞口轰鸣而过,似乎在嘲笑暗道内众人的无能。 呿呿呿…… 呲呲呲…… 嘎吱吱吱…… 火星四溅,暗道又像地震重临。 四人东倒西歪,乱作一团,等刺耳的声音和震动的感觉慢慢平复,四人抬头向洞口望去。 刀阵停了。 咚咚咚…… 咚地一声巨响,暗道门轰然倒塌,丹室是破阵奖励。”韦世强抠着左肋骨,手上一轻,真实的摸骨动作。 “还是别了,出口就在这里,我们走吧。”范晓红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通道,恨不得脚下生风。 “小贾,你怎么看。”刘青山举着放大镜,弯腰细细审视每一个细节,习惯性问了贾行云一嘴。 “还没破掉机关的时候我就发现,这玉盒一直存在。”贾行云戴上白手套,在玉盒盒身上抚摸,道: “用这种几乎不可能破掉的刀阵来守护这个玉盒,看来里面的东西非比寻常,至少比升仙炉里的丹药贵重。” “那,看看?”韦世强如今艺高人胆大,用平时不敢带节奏的语气,问了一句。 他有些不自信地瞄了刘青山一眼,见他神色轻松,点头认可,右脸泛起欣喜的笑意。 “那就看看。”刘青山放下放大镜,从贾行云登山包里掏出一个工具皮夹。 贾行云弯曲着腿,见刘青山取出皮夹,他双手拉紧登山包带,耸了耸背,站直身体。 他想了想,再次蹲在地上,从登山包中的一个软布袋里取出带空窗的亚加力板组件组合起来。 刘青山打开皮夹,从中抽出一条金丝,将皮夹递给韦世强,双手拇指、食指捻住金丝拉伸至二十厘米。 他全神贯注,绷直金丝从玉盒一侧沿着封蜡边缘切入,轻轻拉锯,不消片刻,金丝入盒。 “嗯,不出所料,采用封蜡方式的玉盒果然是平滑推盖。”刘青山呼了口气,手上动作加快,金丝沿着缝隙,一口气对穿而过。 “启盖。”刘青山搓了搓手,紧了紧手套指缝的位置,接过韦世强递过来的扁细长嘴坩埚钳。 “稍等下,老师。”贾行云将带空窗的亚加力板组合成方形罩子,边虚空套住玉盒边道: “防一手,古人喜欢以盒藏牛毛针的方式设计机关。” “小贾说的对,考古要严谨,我差点疏忽了。” 刘青山右手举着扁细长嘴坩埚钳,从空窗伸进去,夹起盒口,慢慢举起不过一厘米的高度,顿在半空上下颠了颠,沉思道:“没有机关。” 呼! 一声长息,范晓红拍着胸口,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考古人细掘现场,蒋飞也帮不上忙,他抱住亚加力框,沉声道:“我来。” 贾行云看着脸带忧郁的蒋飞,暗叹口气,道:“行,你等下配合老师翻转框子,玉盒的盖子不能落在地上。” “明白。”蒋飞抱着亚加力框,随着刘青山的动作移动、翻转,将玉盒盖收在保护盖中,这才轻轻放在地上。 刘青山指着玉盒中一骨质中空圆环薄片,指着贾行云的胸口,道:“嚯!小贾,这不是和你的骨钱令副盘一模一样的东西吗?” 贾行云早已心跳加速,从胸前拉出嗡嗡轻颤的骨钱令。 似哭泣的孩子盯上了馋嘴的零食,骨钱令的动作充满想要的表达。 只见盒中薄片以中空为圆心,十三片荷瓣刀的鎏金阴雕纹在内里游走,给人一种刀阵流转的错觉。 这是武器,贾行云很肯定,是刚刚见识过的荷瓣刀阵。 “大小合适,师哥,你快镶进去试试。”范晓红比贾行云还着急,哎了一声,急匆匆戴上手套,念叨道:“试一下,不算贪。” 贾行云舔了舔嘴唇,朝刘青山望来。 刘青山眼望天,眼珠转来转去,两个巴掌虚空合拍在半空,嘀咕道:“哪里来的蚊子,嚯,好大只。” 贾行云嘴角翘起,摇头轻笑,老师这装聋作哑的表演也太拙劣了。 “那就试试。”贾行云轻轻拿起薄片,插入骨钱令卷层之中。 严丝合缝,同出一辙。 “果然……”贾行云刚将荷瓣莲取出一半,话还没落音,就被刘青山一句“顶上有东西,退”给打断了。 众人始料未及,刚迈腿往通道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头顶传来一声爆破。 丹室琥珀顶炸开了。 粘稠绿液瓢泼而下,一个无头的酱紫怪物软塌塌落了下来,看样子早已气绝。 长明灯特有的那种飘忽不定的光线照进丹室,顶上原来是遇到人形酸与的那个墓室化尸池。 一道倒垂头发的人影。 身披暗黑菱片金属札叶制成的合甲战铠,内衬肥袖卷边袍,腰吊琥珀盘龙坠,左手捂着一柄宽棱血槽青铜剑,脚踏船蹬履,倒立着从天而降。 他右手成爪,抬头平对地面,一爪盖在范晓红脑勺上。 范晓红全身僵直,眼角渗出血泪,瞪圆双眼,以迈腿的动作伸出右手捏在破碎的眼镜框上,举步不前。 “我草你大爷。”韦世强眼球都快鼓出眼眶,左腿蹬地,右手成拳,高高跃起。 蒋飞怒吼一声,捡起腿边的亚加力框,哪管它玉盒盖,照着倒立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贾行云推开愣在原地的刘青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扁细长嘴坩埚钳,插向倒立人的右臂。 咚咚咚。 三声撞墙的声音,韦世强、蒋飞、贾行云几乎同时跌落在地,深深喷出一口鲜血。 倒立人半空盘龙绞腿,不仅将三人踢飞,更是右爪抠进范晓红脑壳,借着旋转的力度咔擦一声掀开了她的脑勺。 “啊……噗。”韦世强直看得血气紊乱,魂冒九天,顾不得重伤,连滚带爬一把搂住白浆顺着长发溢出,软跪在半空的范晓红。 倒立人用带着红白血污的右手撑在花蕊上,借力一拉,又平飞着扑向强撑起身的贾行云。 他右手成爪,直取贾行云露在胸前的骨钱令。 快,很快,快到比吊钢丝速成的轻功还快。 转瞬即至,贾行云还来不及抬头看清对方的模样,就觉得胸前传来一股剧痛。 是倒立人五指入肉的痛,也是骨钱令发烫的痛。 “八部使?”倒立人喉咙挤出发音怪异的声音,右手迥然回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秦人重生 他以腰为轴,腾空后翻轮转,单脚立于荷蕊之上。 右手拿着贾行云尚未完全旋入骨钱令的荷瓣莲,藏于背后,手心滋滋冒烟。 苍白的脸,泛着稍纵即逝的血润红。 剑眉星目,鼻如悬胆。 鼻肚一点红痣,脸庞菱角分明,好一个秦甲中年俊大叔。 “你,何人?我乃长生堂主赵猛。”秦甲大叔眉眼上挑,将荷瓣莲收入怀中,捏了捏隐隐发抖的右手指,喉咙里挤出似偏北地区的方言语调。 似是许久未开口的缘故,吐词含糊,发出的声音带着声带受损的破旧。 “寻方令为何在你身上?你是八部使?”赵猛眼露疑惑,歪着脑袋审视捂胸扶墙的贾行云,再次问道:“我苏醒,见异族侵入,屠之,今夕何岁?你等是什么人?” 悲愤欲绝的韦世强见范晓红红白脑浆喷涌不止,眼见没了生气,他放下怀中渐软的范晓红,朝赵猛咆哮“我是你爸爸”。 韦世强右臂狠抹眼泪,红肿双眼,左眼鼓凸,血脉膨胀的左脸经脉加速跳动,他捏着左拳,倾尽全力破风而出。 赵猛眼露迷茫,转瞬精芒寒露,捏起受伤的右拳跟含怒而出的韦世强对了一拳。 韦世强手骨折断,他噔噔噔连退三步,骷髅左腿后蹬踩地,右手扶着断骨咔擦一扭,又满是悲愤的冲了过去。 赵猛荷蕊下落,倒退一步,右手手腕不仅冒烟,还微微变形。 他对韦世强再度袭来的骷髅拳视而不见,深深望了一眼佩戴骨钱令的贾行云,原地跃起,踩在韦世强的骷髅手臂上,穿过丹室顶,扬长而去。 “等我明晓一切,会再度寻你”,声音由近及远,似地狱呢喃。 贾行云挪开陷入胸肉半厘的骨钱令,一阵滚烫的热浪贴胸而过,他龇牙低头一看,胸前拓印山河,四枚副盘造型图纹清晰地反刻其上。 子母扣、空谷牙、海黾旋,还有得而复失的荷瓣莲。 刺痛感袭遍全身,隐隐有种莫名的联系传来,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跟骨钱令连为一体的感觉。 而失去的荷瓣莲只是形,其魂似已烙印胸口。 似乎只要贾行云心念一动,莲花刀阵瞬现。 这种感觉就像之前使用骨钱令,必须将副盘扣在龙首咬合处,此刻,心念一动,骨钱令即可自转,他成了骨钱令的一部分。 无心杂念,压下赵猛出现带来的诡异,他捂着胸口,朝抱着范晓红尸体流泪的韦世强走去。 “小范。”刘青山老泪纵横,跪在范晓红脑后,双手颤抖着虚摁在她脑勺破洞处,恨不得将其补全。 范晓红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前脚还在怂恿师哥佩戴骨盘,后脚就没了呼吸。 贾行云两行热泪无声滑落,轻唤一声“师妹”,软塌塌跪坐下来,满脑子都是那个大学时代缠在他身后,义正言辞质问“女孩子为什么就不适合考古”的青涩模样。 那时候的她,脸还没有现在这么瘦。 那时候的她,还留着精干的短发。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现在这般近视,激动争辩起来,会情不自禁眯眯眼。 那时候的她,才刚刚遇到新进考古社的羞涩大男孩韦世强。 那时候的她,满怀抱负,对贾行云“华夏文化崛起”的信念深信不疑。 那时候的她,那时候的校园,那时候的青春,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这就是考古掘墓人的悲哀,解读历史的同时,一不小心就成为历史。 “大学时候就劝你了,女孩子不适合考古,你偏偏不听,你为什么不听,啊!”贾行云捧着脸,泪水从指缝流落,他怒吼一声,右拳狠狠砸在地上。 蒋飞拖着内伤的身体慢慢走来,他右手伤口渗出血滴,看着范晓红的死状,陷入对佟菲语的思念,长舒口气,只觉胸口堵得难受,火烧火燎。 韦世强沉默不语,抱住范晓红的尸体,深深亲吻她的额头,柔声道:“没事的,不要怕,我不会丢下你,更不会允许那些怪物沾染你分毫。” “走,我们回家。”韦世强抱起范晓红冰冷的尸体,弯腰起身,刚蹲了半步,身体前倾,他抱着范晓红的尸体同时扑倒在地。 “别碰我。”韦世强凶狠地瞪着刘青山,怒吼道:“要不是你,红妹也不会走上考古这条路,滚。” 刘青山举着手愣在半空,老脸羞愧难当。 贾行云拍了拍刘青山肩膀,轻语道:“老师,您别怪学弟,他伤心欲绝,大家的心情,想必您老感同身受。” 刘青山频频点头,嘶哑的声音带着颤音,道:“我懂,我懂,我都懂。” 韦世强一把抹干眼泪,转头再次抱起范晓红,柔声道:“走,我们回家。回我们的狗窝,你不是常念叨,等咱们有钱了,就换掉租的单人间,连我也换掉吗,好啊,你来换,我帮你挑。” “学弟,别这样,你没了生活的希望,师妹知道了会多伤心。”贾行云伸手托住范晓红下垂的手,轻轻放在她胸前。 韦世强身体一僵,摇头道:“学长,你不用劝我,我没事,我想静静,你们走吧。” 蒋飞咽了咽清鼻涕,夹住泪水,调整语调道:“我学历不高,说不了漂亮话,只想说一句,你还有心上人可以守,那怕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哪像我,我的心上人,就算只是我的单相思,却是尸骨无存。” “了无生趣,了无生趣啊,我这个鬼样子,就算出去了,谁能容我?”韦世强举着骷髅手戳在空荡荡的胸口位置,吼道: “我就想和红妹独处,一个人静静,你们烦不烦,走啊,滚。” 吼…… 头顶传来吼叫,丹室顶端,洞空的化尸池边缘,半圈各式各样的腐肉、骷髅、人形、兽形酸与怪物。 还有一个漂亮的着浅黄银泥云披、持五色罗小扇掩嘴嬉笑的女子,和茶红色琥珀破裂的女俑像一模一样。 她站在骷髅酸与的身旁,敲了敲混杂一体的骷髅头,五色罗小扇往底下一挥。 半圈的怪物蜂拥而下,从丹室空洞跳了下来。 “走。”韦世强生出一股无限的怒意,心中杀意滔滔不绝,他站起身来,伸出双臂直接将贾行云、刘青山、蒋飞推进通道。 他转身咆哮,护在范晓红尸体前,红着眼睛冲进怪物群,手撕脚踹,怒吼着“谁也不许,谁也不许”。 “小范、小韦、韦世强。”刘青山连失两名亲传弟子,悲愤欲绝,被贾行云和蒋飞拖着跑进通道。 贾行云回望一眼,韦世强瞬间被怪物淹没,失去眼帘的左眼是那样的平静。 他挣开怪物,抱起范晓红的尸体,用后背堵住通道口,朝贾行云笑了。 从他释然的神情,贾行云读出诀别,读出就算变成怪物,也要和范晓红合在一体的欣慰。 …… 三人埋头狂奔,到处都是岔路口,沮丧的心情哪还有心思分析走哪条路,完全凭着本能,行人靠右。 走右,走右,不断的走右。 “停下。”贾行云收拾心境,强行压下痛失袍泽的沮丧,指着地上的血迹道:“这是蒋大哥伤口撒血的痕迹,我们恐怕误入迷宫了。” 刘青山遭遇几重打击,心情七上八下,苦恼不堪,摊开双手,哭笑不得地颓废道:“哪又如何?” 蒋飞蹲在地上,用左手沾了沾血迹,拉出一股血丝,又丈量一下血迹之间的距离。 然后站起来甩着左手走了几步,将新鲜的血滴做一对比,再蹲下身,沾了沾旧血迹,放在鼻尖嗅了嗅,点头道:“嗯,是我的没错。” “蒋大哥,你的伤重新处理一下吧,我们也歇会。”贾行云甩出登山包,包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吃喝所剩无几,工具全无,药物剩余最多。 稍事休息,刘青山坐在地上,脑袋深深埋进双腿。 半响,他深吸口气,缓缓抬头,惆怅眨眼,挤掉眼角的泪水,从贾行云脚下取过棉签,在酒精瓶中消毒,润湿着包裹蒋飞断指的伤口纱布,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小韦怎么样了。” 一阵沉默。 三人不做交流,贾行云、刘青山细细处理蒋飞的伤口,再次将其包起。 慢慢处理的伤口比仓促处理的时候专业多了,蒋飞活动活动手腕,断指处传来酥麻,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掏出1906抽了起来。 “给我一根。”刘青山自顾自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凑近蒋飞的烟头点燃,深抽一口,姿势比蒋飞还老道。 他自嘲道:“戒烟二十年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借助尼古丁麻痹自己,讽刺,真是讽刺。” 贾行云轻唤一声“老师”,张了张嘴,化作一声长叹,朝蒋飞的烟盒伸出手。 贾行云抽出烟来,也不点燃,放在鼻尖嗅了嗅,再接过蒋飞递来的打火机,熏香一样点燃烟头。 他从登山包里掏出最后一瓶红牛,一半撒在地上,一半喝了小口,递给刘青山。 他朝撒饮料的方向单膝下跪,将过滤嘴立在地上,意思不言而喻。 刘青山抿了小口红牛,甜味索然无味,尽是苦涩,他将烟灰弹在掌心,索性一狠心,将烟灰抖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他将半截烟头立在长烟旁边,半跪在地,虚空抱拳。 蒋飞摆上第三支烟,一口气罐掉红牛,在手中捏瘪,掏出怀中深藏已久的佟菲语采访照,狠狠亲了一口,流着眼泪烧了,默念一句“堂姐,一路走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没有出口的迷宫 贾行云依照考古现场不留垃圾准则,细细收拾妥当,连烟灰都不剩下。 “走吧。”刘青山看着唯一亲传弟子还在遵循考古准则,破裂的心境渐渐平复,对自己方才撒落烟灰置气的方式懊恼不已。 “小贾,你的伤?”刘青山心情趋于平静,这才想起来贾行云也被赵猛五指抓了。 贾行云扯歪胸襟,露出骨钱令。 他将骨钱令轻轻推开,胸前除了五个黑印以外,只剩下一面如骨钱令反印的肉纹。 “奇了,之前胸口火辣辣的痛,还在流血,现在全好了不说,还多了这一骨钱令纹身。” 怪不得贾行云会惊讶,赵猛一爪入肉三分,骨钱令滚烫如烙铁入肉半厘,那时候的感觉跟滚水烫猪去毛没什么两样。 一路狂奔,没时间检查,未曾想,半小时不到,伤势全无,五个指洞只剩黑印,纹身的契合度似天生长出来一般。 “没时间研究了,还是先逃离这个鬼地方吧。”蒋飞往后望了望,侧耳倾听,指着地上的血迹,道:“要是,怪物寻着血迹追来,我们非交代在这里不可。” 贾行云合上胸领,舒了一口浊气,道:“有道理,老师,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刘青山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郁色。 幸在还有锂电池手电筒,没了头灯的三人再度上路。 前面四条岔路,其中一条有血迹,自然不能先选,贾行云掏出钥匙在通道口刻画1、2、3、4,选择1号通道走了过去。 通道时而笔直,时而蜿蜒,四面墙砖,方方正正一模一样,单从造型无法判断差异。 前方又是两条岔路。 贾行云分别刻画1-1、1-2,从1-1通道走了进去,道:“古人的迷宫设计要么讲究八卦生死门,要么讲究五行,万变不离其宗,有入口必有出口,阴阳呼应,才是机关设计的核心。” 刘青山拍了拍手中明暗闪烁的手电筒,道:“八卦这个不消说,现代理论丰富。阴阳家是盛行于战国末期到汉初的一种哲学流派,其学问被称为阴阳说,其核心内容就是阴阳五行。 秦始皇极为推崇阴阳五行,曾自称秦朝为水德,利用阴阳家的五德循环理论来证明自己执政的合理性,水德尚黑,所以秦朝的礼服旌旗等都用黑色。 那赵猛一身暗黑合甲,结合我们前面的推测,可以笃定此处是秦墓,那么这个迷宫会不会按照五行学说来打造。” 蒋飞对这些弯弯绕绕不是很懂,只能笼统说一句,“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吗?岂不是说这个迷宫不是单纯的迷宫,而是某种阵法?” “也不尽然。”贾行云用手电筒在四周晃了晃,拍了拍结实的青石板墙面,道: “古人很聪明,他们也可以通过观察某些物理现象,打造空间重叠或者是偱回的假象,让人身在其中重复绕圈,也就是世人理解的鬼打墙。” 刘青山摸出指北针,见指针转动紊乱,道:“利用磁石影响磁场,最早见于《鬼谷子》,其中写道:郑人之取玉也,必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 可见战国时候就有了司南这种磁性指向器,此处采用影响方位原理,至少可以说明迷宫不是八卦生死门一类。而是为了防备利用指向器辨别方位,盯着一个方位暴力破墙。” “嗯。”贾行云点了点头,道:“物理迷宫多半采用视觉欺骗方式,让人自我以为走的方位是对的,跟醉酒的人以为走的是直线,其实已经偏离方向一个道理。这里有这么多的岔路口,就不是单纯的视觉欺骗了,唯有不断试错,排除岔路,走回正途。” “那就走吧,我倒要看看,这迷宫能有多少岔路口。”蒋飞嫌贾行云步子太慢,越过他,直接走在前面。 “哎!”贾行云叹了口气,摸了摸包,里面吃喝全无,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口干舌燥,忧心忡忡道:“就怕这不是一个平面迷宫,而是立体迷宫。” 刘青山摆了摆手,按了按肚子,道:“先不说了,节省体力,还有吃的没?” 蒋飞头也不回,摊了摊手。 贾行云跳了跳脚,抖动背后空瘪的登山包,除了垃圾,就剩下药物和少许的工具。 三人无奈,饿着肚子谨慎前行。 通道黑幽,静谧得有些可怕。 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偶尔会传来渗水滴答的声音,或许是三人呼出的暖气遇到冰冷的石板,凝结的水珠吧。 又见岔路,1-1变成了1-1-1,直至1-1-1-1-1,前方堵墙,三人似乎早知道这结局,也不气馁,转身就进了1-1-1-1-2,直至1-1-1-1-2-1-1,又被堵了回去。 不断试错,不断回头,三人重复了无数次,脚底板都快麻木了。 1号通道从1-1……到1-2……折返。 2号通道从2-1……到2-3……折返。 3号通道从3-1……到3-2……折返。 三人无奈,拖着疲倦的身躯,沿着血迹进入4号通道。 4-1……到4-3……折返。 前后不知花了多少时间,三人再度走回4道岔路口的起始点。 “不行了,歇口气。”刘青山弯腰扶膝,肺部火辣,喘气都带嘶声。 “你不是说有入口必有出口吗?我们把所有路线走了一遍,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蒋飞掏出1906叼在嘴上,却是不敢再抽,嘴皮都已泛白起皮,喉咙都在冒烟。 贾行云揉了揉酥痒的喉咙,轻吐一口浊气,嗯哼一声,将嗓子眼的不适调整一番,扭了扭脖子,道:“也不是没有效果,走一遍,脑海中的迷宫平面图有了。” 贾行云蹲下身,微眯双眼,回忆片刻,以默默丈量的脚步为依据,用钥匙在地上开始画图。 稍许,一副庞大的迷宫平面图很快完成,他指着平面图上的几个节点,道:“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以及那里、那里,这五个节点是相交汇集点最多的地方。” 蒋飞叼着烟头惊讶得嘴巴变成o形,过滤嘴粘在嘴皮上一抖一抖。 他用左指轻挠右手发痒的伤口,道:“你这脑子,扫描仪都没你这么好使吧,这么庞大的记忆数据,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青山欣慰一笑,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颊,道:“别说这点平面图,就算再多个十倍,小贾也能分毫不差地记下来,他就是过目不忘本尊。” “难怪,你年纪轻轻,旁征博引跟个老古董似的。”蒋飞见刘青山瞪着眼睛望了过来,他咧嘴笑道:“没有贬低的意思,老古董最值钱。” 刘青山哼哼两声,心里很受用。 贾行云绕着迷宫平面图不断丈量,道:“1-1-1-3-3-2-1和3-2-3-1、4-2-1-1重叠,这个交叉点最近,我们先去这里看看。” 有了明确的地标,三人提起一口气,直接来到这个第一处通道汇集点。 汇集点前面两道岔路,后面三条通道,一共五个路口。 四周并无异样,从环境看不出特别的地方。 “找找墙面,如果推测不错,应该有暗门之类。”贾行云提起略显沉重的步伐,开始在四周摸推墙砖。 刘青山、蒋飞耐着性子,点头互相鼓励,举起左拳轻轻对了一下,转身检验墙砖。 随着时间的消逝,三人一无所获,刚升起的希望又渐渐下沉。 “如此庞大的迷宫不可能是死路,或许我的方法不对。”贾行云晃了晃脑袋,排除烦躁的心情,左手拿着手电筒托着右肘,右手拇指塞在牙边,咬着指甲沉思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 “三三得九,四九二十七,不对,四九三十六,三十六乘三是一八零,嗯?天罡地煞?星辰迷宫阵?不会这么邪门吧。” “不对不对,天罡三十六,称为北斗从星,北斗又叫七星,这里才五个密集节点,踏马的,古人在玩什么,怎么又转到五行去了。” 贾行云嘀嘀咕咕,脑中构建庞大的数据模型,额头渗出冷汗,他脚下一绊,惊得他原地喔哟一声蹦跳半米高,还来不及用手电筒照去,只听骨碌碌什么东西在地上滚转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发现什么了?” 刘青山、蒋飞急匆匆跑过来,看到贾行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贾?”刘青山喉结蠕动频率加快,心肝都在颤,右手举在半空,想去拍他的肩膀却又不敢。 “握草……”蒋飞将视线移到贾行云盯住的位置,一句国骂难以表达他的心情。 一包鸡肉味火腿肠静静地躺在地上。 刘青山将手电筒照了过去,松了口气的同时有怒火一冲而起,骂道: “考古人在墓中最怕的东西,就是盗墓贼留下的矿泉水瓶子和烟头什么的,这里怎么……咿?不对。小贾,这怎么回事。” 贾行云毛骨悚然,冰冷的汗珠顺着后颈从脊椎流下,直达腰窝,他浑身起了密集的鸡皮疙瘩,脑海中尽是上柏村老槐树下那个老婆婆。 那咧嘴露出幽深的口,配合发笑的眯眯眼,坐在磨出黄斑的竹椅上佝偻的身躯,此时此刻在贾行云脑海中无限放大。 这包鸡肉味火腿肠是他走之前留给她的。 难怪,难怪婆婆神秘兮兮说什么山上有虎人,恐怕她指的不是虎人,而是琥人,琥珀的琥,人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黄金分割 “管不了那么多了。”蒋飞猛咽口水,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火腿肠,撕开包装袋,吭哧吭哧啃烂肠衣,连塞带捂,整条火腿肠被揉进嘴里。 “唔……”蒋飞哼出满足的声音,将火腿肠分发给贾行云和刘青山。 贾行云条件反射接过火腿肠,半天才从惊愕的状态惊醒。 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不去想个中诡异。 此时火腿肠在手,饥肠辘辘的感觉更是再度加深,酸口水都被香味勾了出来。 他擦擦嘴角,在铝环边咬个口子,牵着满是口水的肠衣扯出一条缝,轻轻一拉,一条完整的火腿肠出现在手中。 刘青山吃完一根,吮了吮指头,舌头舔着牙缝,同时撕开两根,双肠齐塞,充实的果腹感,满满的满足。 他吃着吃着,竟然抽泣出声来“没想来,火腿肠居然这么好吃”。 没人笑他,蒋飞和贾行云的感受跟他一样,饿急眼了,啃树皮都香。 难怪朱元璋落魄的时候,两个乞丐给他弄的馊食“珍珠翡翠白玉汤”,可以让他回味一辈子。 一包火腿肠分而食之,勉强两分饱。 贾行云打了个饱嗝,不是因为吃饱了,只是因为吃太急噎的。 他拍了拍胸口,蹲在踢开火腿肠位置的地方。 有松动的痕迹,贾行云默默判断,伸手推了推。 墙砖内陷,整个通道肠道蠕动一般活了。 震动的感觉很轻微,通道柔和地蠕动,似水波轻轻荡漾,三人犹如簸箕晃在水中淘米的米粒,上上下下左摇右晃。 蠕动很快停止,从站立位和五个通道口对比,结构未变,整体方位发生偏移。 有变化就是最好的结果。 贾行云在脑海中勾勒一番,拍了拍手,带着刘青山、蒋飞抵达第二个通道节点。 就算他做足了思想准备,还是被地上的一罐红牛惊到了。 蒋飞见惯不惊,捡起红牛拉开拉环,一口气干掉三分之一。 他舔了舔嘴唇,发出一声爽快的长舒,将红牛递给了刘青山。 刘青山也不客气,仰着脖子,怼功夫茶嘴一般。 暗红的饮料如琼浆碧落,醒得刘青山抖了个激灵。 贾行云接过刘青山递来的红牛,晃了晃,剩下不止三分之一,他连喝三小口,舒爽地砸吧着嘴,将剩下大半口的红牛塞到连连摆手的刘青山手里。 再度推下墙砖,蠕动的情况又发生了一次。 三人恢复信心和体力,在第三个节点找到一盒方便面,在第四个节点又找到一盒方便面。 贾行云当初在上柏村老槐树下,送给老婆婆的东西以这种方式悉数还了回来。 三人在第五个节点停顿下来,这里没有发现东西。 “何方高人,报上名来,在下龙门蒋飞。”蒋飞双手抱拳,学着古礼,样子很虔诚。 飞飞飞…… 无人回应,只有飘荡的回音。 “你是鹅城龙门的啊,我也是,我家在南昆山,你哪里的。”贾行云拍下蒋飞拳,道: “别嚷嚷了,真的出个所谓的高人,八成就麻烦了。” 蒋飞一挠头,摸出方便面的调味粉包抖在掌心,舔了一口,后怕道:“也对,不是怪物就是大粽子。” 他顿了顿,这才回一句“我是龙门麻榨的”。 “哦,麻榨是个好地方……” “别扯咸淡了,这里什么标记都没有,快找找看,不要以为哄饱了肚子就可以放松警惕,动静这么大,那个赵猛或者怪物追上来就不妙了。” 刘青山跺了跺脚,嘴角还沾着方便面胡椒酱,神情严肃,一丝松懈的感觉也没有。 三人继续找松动的墙砖,几乎将四周摸了个遍,终于再次找到正确的位置。 五个节点,四次标记,一次自我判定,印证了节点处的墙砖是破迷宫的关键。 问题是,破掉五个节点,依然没有出现出口,说明迷宫中不止五处松动的墙砖,可是,除了这五处,余下的节点两两相交居多,多达二十一处,难道要一个个去摸墙推砖,显然不太现实。 “莫慌,我们再看看。”贾行云在地上刻画出迷宫平面比例图,标记五处松动墙砖的位置。 “老师,看出什么来没,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贾行云歪着脑子不断变化观察的方位,五个节点之间的间隔呈现逐渐放大的趋势。 刘青山绕着平面图转圈,摸着下巴审视半响,摇了摇头,道: “隐隐觉得有规律,但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你要问我历史、古籍、文物,我还能通晓一二,你问我这个,我只能说一句,有点像什么数学模型。” 他点了点脑门,道:“老了,这里不够灵光,只有点经验还足以欣慰,你大学时候不是参加过建模比赛吗?你换个思路试试看。” 贾行云揉了揉眉心,道一句试试看,从登山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杆刻度钢尺和半支红芯铅笔。 他将钢尺靠在节点位置,以垂直平面图两边画线。 五个节点,五个十字垂直叉,他将节点之间用直线连接,丈量距离,刻写在一旁,念叨“1、2、4、10、21……不对”。 他擦去连接线,站起身,绕着平面图审视。 “如……”蒋飞刚张嘴,就被刘青山做了个嘘的动作打断,一个何字生生咽了回去。 “直线不对,那相交线或者边长呢?”贾行云抱着手臂,低头沉思,复又蹲在地上,擦掉相交线以外的短直线。 “1、1、2、3、5。”贾行云念着念着,莫名熟悉起来,喜道:“8、13、21……莫非是黄金分割数列?” 贾行云写下f(n)=f(n-1)+f(n-2),n≥3,f(1)=1,f(2)=1。 依照五个节点的比列,套用黄金分割数列,将第六个点定格在记忆为2-1-2-3-1-3和3-1-3-2-1之间的通道某个点上。 为了检验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贾行云用笔画出通过每一个节点的开阔性外绕弧线,然后扭头问蒋飞,“看出来这是什么没?” 蒋飞细细观察着螺旋状的弧形圈,刚要摇头,忽然喜道:“蜗牛,对不对,蜗牛的螺旋外壳。” 贾行云搓了个响指,道:“正确,众所周知,黄金分割比为0.618。黄金分割数列,又称斐波那契数列,是数学家列昂纳多·斐波那契于1202年提出的数列。” 刘青山恍然,抚掌道: “黄金分割我知道,《蒙娜·丽莎》这幅画就采用了这一点,将鼻子作为视点设置在斐波那契螺线的中心,螺线的轨迹依次经过下颔、头顶、肩膀和右手,使得整幅画看上去更符合人类的审美视觉。 夸一个人长得漂亮,说对方的身材完美契合黄金分割比例就是最高的赞词。“ 贾行云将外弧线螺旋延伸,与迷宫相交成第六、第七相交点。 他站起身,甩了甩微麻的脚板,点头道: “自然界中比如常见的松果,顺时针螺旋有8条,逆时针螺线有13条,而8和13是两个相邻的斐波那契数。 再比如较大的向日葵的顺逆螺旋数目可达到89、144,更大的甚至可以达到144、233。 古人或许不明白这些公式,但是不影响他们对自然界的观察,这道迷宫的设计人估计是个完美主义者,十之八九通过对蜗牛壳的观察,设计了这么一道看似没有出口,实则非常巧妙的迷宫。 七处位置,暗含七星,星斗在司南未出现之前,一直是古人夜间判定方位的依据,此处的迷宫虽然没有依据七星摆位,但推测涵盖七处松动墙砖,这看似画蛇添足的一笔,我想,设计人的理念在当时太超前,他要用七星这个借口堵负责人的嘴吧。” 蒋飞哈了口气,脚尖轻快地垫着碎步,朝贾行云竖起拇指,道:“真应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间不缺少美,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迷宫的设计人就是个了不起的古人。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后人比他厉害多了。“ 贾行云挤出一抹讪笑,心虚地喵了刘青山一眼,心道:当初参加数学建模,被老师斥为不务正业,这下倒好,关键时刻,能保命。 刘青山看着贾行云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他虚空点了点贾行云的额头,做出愠怒的表情,皱纹却是舒展得越来越开。 三人再度出发,在2-1-2-3-1-3和3-1-3-2-1之间的通道处找到第六块松动的墙砖,和贾行云标记的地方误差不超过五块墙砖。 在4-2-1-3-1和1-1-1-3-2之间的通道处找到第七块松动的墙砖。 “这是最后一处了,再有就穿出迷宫了。”贾行云深吸口气,将推墙砖的机会让给了刘青山。 刘青山活动活动手指,低喝一声,哪怕他是个唯物主义者,此刻内心也在默念观音菩萨保佑之类。 他把心一横,闭着眼睛就推向了松动的墙砖。 “等下。”蒋飞高呼一声,迅速抱住刘青山的脚,“别动。” 贾行云快步上前,双手在身后登山包里乱摸,却见蒋飞缓口气,继续道:“您老鞋跟没穿上。” “尼踏……” 刘青山差点没弹出一腿,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半响出不来。 贾行云吁了口气,嘴角都在抽抽。 刘青山整了整衣衫,将鞋跟穿上,轻轻推向了墙砖。 通道半响没有蠕动,就在三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当前板墙扭转,一条延伸向上的石梯旋转而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风云将起 墓中不知名某处,一处庞大的内掏空间。 半空中一缓慢旋转圆形祭坛,八只巨大的,以飞翔造型拖拽祭坛的青黛色冶鸟分设八个方位,在转动的带动下,似随时都能展翅高飞。 祭坛被一通天彻地的齿轮铜柱自中心穿过嵌在半空。 铜柱下达地底,宽大的绕柱铜叶,在地下河的奔流下缓缓转动。 其上绿锈斑斑、千疮百孔,更是在几年前的冲刷积累下,铜叶泛暗灰白,长出疙瘩状钟乳石。 铜柱上探积木状堆积、呈不规则倒悬石的穹这叫曲?” 周波抱着脑袋杀猪般嚎叫,“姑奶奶饶命,这真是神曲啊”。 貌美女子胸膛急剧起伏,一脚将脑门插指甲剪的尸体踢下祭坛。 祭坛之下,方圆百米,一圈又一圈。 杵立万余似蜡像的军阵琥珀俑。 琥珀俑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嘴唇缝线、脚踏羊头。 万余手执兵器的武士,数百匹曳车的战马,一列列、一行行。 规模宏伟、气势磅礴。 有的头挽发髻,身穿战袍,足登短靴,手持弓弩,似为冲锋陷阵的锐士。 有的免盔束发,外披铠甲,手持弓弩,背负铜镞,似为机智善射的弓箭手。 有的头戴软帽,穿袍着甲,足登方口浅履,手持长铍,似为短兵相接的甲士。 还有的身穿胡服,外着铠甲,头带软帽,跨马提弓的骑士。 有头戴长冠,两臂前伸,双手握髻,技术熟练的御手。 有穿战袍,着长甲,手执吴钩的下级指挥官。 有头戴鶡冠,身着彩色鱼鳞甲,双手扶剑,气度非凡的将军。 始皇遣军五十万分五路下岭南,此一万精锐,独立成军,号“长生堂”,在堂主赵猛的带领下,为始皇寻长生药。 …… 丹室内。 残肢断骨、腐肉脓液,肆意横流。 通道口瘫坐着一半身骷髅、半身残破血肉,生死不明的“人”。 他怀中搂着一脑壳破损,全身一滴污渍也未沾染到的女尸。 在他身后是幽幽的通道,一个缺腿少头的骷髅酸与以趴卧的姿势半身倒在通道口。 他血肉模糊的右手抓在骷髅酸与的足尾上,陷骨三分,死死拉拽的动作,就算空间凝固,也似乎能看出他最后的倔强。 他本就俊美的右边侧脸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配合失去脸皮的左脸,显得狰狞,如鬼蜮里的魑魅魍魉。 他紧闭双眼,生气全无。 稍许,一道轻咳传出。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右胸有了缓慢的起伏。 一道暗影半空落下,一双船蹬履模糊出现在他眼前,他听到来人嘀咕的声音,恨不得挣扎起身。 “勇士,我敬你。你怀中女子是你挚爱吗?我有方法保她肉身不腐,至于能不能复活,看她的造化。我欣赏你,跟我,保你荣华富贵,万世享用不尽。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好,以你这尊容,世人难容,忘记过去吧,从此我赐予你守墓人夜枭的威名。” …… 墓中洞开化尸池的墓室中。 一名花甲老人,花白头发稀松。 他戴着挂耳绳,眼镜早已不知去向。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身污秽,左脸肿胀,血水顺着嘴角成涎滑落。 他吸了吸鼻,喘息的声音渐渐浓重,继而风箱拉伸一般捏着嗓子喘粗气。 “求求你,药,给我药。”张志和抱着喉咙,声音嘶哑,脸上显出酱紫,连滚带爬抱住一条脚踏船蹬履的腿。 一着浅黄银泥云披、持五色罗小扇的女子坐在一个骷髅酸与肩头,细细敲掉一尊琥珀女俑的外裹物,扭头怒喝一声“大胆,退下。” “小琉,这是客人,休得无礼。”赵猛右手拇指、食指捏住沙丁胺醇气雾剂,凑在眼前晃了晃,好奇地轻轻一按,一道喷雾滋滋响,惊得他差点拔剑。 “这是何物?”赵猛举着喷雾剂在张志和眼前缓缓移动,嘴角一抹温暖的笑意,那血色渐虚的脸上尽是嘲弄。 “药,药,赫赫赫……”张志和的视线顺着喷雾剂的移动而移动,伸掌成托,虚接道:“求你给我,这是治哮喘的药。” “老师,别求他,他们是恶魔,考古队队员全死在他手中。”左脸三颗品字形黑痣的青年按住断掉的左手臂,坐靠在石柱旁,说话有气无力,脸上尽是悲愤。 “勇武,吾心甚慰。”赵猛哈哈大笑,声音中带着声带受损的嘶哑,他掰掉插在地上的戈刃,扔到张志和脚下,道: “弟子,药,二选一。” 张志和望了望摇头惨笑,泪痕滑落的青年,再望了望赵猛晃到他眼前的喷雾剂,犹豫片刻,颤巍巍地爬到戈刃旁,喘着粗气双手捡起戈刃抱在胸怀,老泪纵横。 “范斌,别怪我,我,我想活。”张志和一步一顿,内心充满纠结,“你安心的去,家里老小我给你照顾。” 范斌心中绞痛,已泣不成声,他摇了摇头,想到的是那个讨人嫌的贾行云,那个尊师重道的高富帅,那个视其为己出的刘青山。 恨不得拜在刘氏门下啊。 范斌反手一搂张志和的肩,戈刃贯胸而进,透背而出。 他嘴角涌出大口的鲜血,将头抵在张志和的耳边,嘟囔道:“老师,你不如刘青山。” 他翻了翻白眼,拼尽最后一口气,吼道:“我诅咒你们,下……地……哇,噗。” 范斌死前一口鲜血喷在张志和脸上。 张志和蹲坐后退,慌忙擦手,念叨道:“不是我,是他,是他自己。” 他转身爬起,跌跌撞撞,又跪倒在地,捡起地上的喷雾剂,手忙脚乱地喷在嘴里。 半响,他长舒口气,喉咙发出一阵压抑的赫赫声。 他望了望死不瞑目的范斌,心下一横,望向兴致高昂的赵猛,脸上满是倔强之色,道: “留下我,我比任何人都有用,我是古文化研究员、文物鉴定专家,知识渊博,你不是刚苏醒吗,我告诉你,时代变了,秦亡超过两千多年了,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可以辅佐你……” “什么?”赵猛从看猴耍戏的旁观者惊得抓住张志和的肩膀,晃道:“我大秦亡了?怎么可能,始皇一代明君,灭六国弹指之间,我大秦控弦着甲兵士何止百万,岂会亡?岂能亡!” 张志和明白自己赌对了,赵猛有欲,可徐徐图谋。 “堂主,不行,小伞活不成了。”持五色罗小扇的女子亦是泪流满面,跳下骷髅酸与的头,扶住刚敲碎但开始慢慢腐化的琥珀女俑。 “怎么会这样。”赵猛连受双重打击,一脚将张志和踢翻,怒吼道:“你、我、小柒,小玖,活了,小尒貌似也苏醒了,小伞怎就不行,莫非,莫非是寻方令?” 暴怒的赵猛想到其中的关键,捏了捏受伤的右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佩令的青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护林员 上柏村中的老槐树下,那个满脸皱纹,牙齿全失,嘴唇内收,无声发笑,着暗青服饰的婆婆,咧嘴露出幽深的口,配合发笑的眯眯眼,此时不再佝偻。 她戴着一荒芜,但好歹是个方向。”贾行云在地上捡起一根两指粗的树枝,掰断细桠,在地上杵着试了几下,递给了刘青山。 蒋飞抽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嘬了两口,深吸口气,道:“要不要我弄点蘑菇、山菜什么的,大家充充饥。” 不说还好,一说,贾行云和刘青山摸着空瘪的肚皮,顿时酸口水又涌了上来。 “要不……”贾行云刚开口,苦竹嶂地动山摇,山林各处肉眼可见四处凹陷。 却是那赵猛采用张志和的建议,毁掉整个上层墓室,掩人耳目的同时堵塞真正的墓室。 “快跑。” 哪还顾得上肚饿腿软,贾行云和蒋飞架起腿脚不便的刘青山,三人只差没用滚的方式逃离山林。 上柏村在苦竹嶂南边山脚,三人此时在苦竹嶂半山北腰,也不管下坡路去向何方,一口气没歇,直奔山脚。 路上危机重重,山体不断凹陷,三人差点陷入深坑。 三人跑下山脚,狼狈不堪,蓬头垢面,身上沾满鬼针草。 “快回去,前面危险。”贾行云见到前方出现人影,扯开嗓子招手。 汪汪汪。 两条大狗,一黄一黑,从一端着猎枪的护林员身边凶猛蹿出,直往三人扑来。 “妈耶。”贾行云吓得,头皮发麻,下意识举手投降,原地乱转,脸色一片煞白,心跳加速,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多才多艺、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尊师重道、长相英俊、气度不凡的贾氏富二代,敢下墓探穴、入海捕鲸、上山搏兽,却是从小就怕狗。 小时候在大舅家,被表姐柳嫣骑着德牧追得满院子兜圈,那凄厉的惨哭、悲恸的表情,简直不忍回想。 “大猫、细猫,回来。”一声威严的低喝,伴有猎枪拍在掌心的声音。 黄狗低呜一阵,绕着背靠背,紧张防备的三人转圈。 黑狗一撒丫跑到一颗苦竹下,抬起后腿,好长一泡热尿。 “你们是什么人?”护林员四十好几,肤色黝黑,身披防蚊雨帘,脚穿防滑雨靴,额前一道明亮的白斑,新伤结痂刚掀下的痕迹。 他紧了紧手中的猎枪,吁了一声口哨。 黑黄两狗,瞬间凶神恶煞,离三人不远处,喉咙低吼,咧嘴露出犬牙。 “我们是考古队的。”刘青山举着手,将瑟瑟发抖的贾行云护在身后。 他按了按摆出攻击姿态的蒋飞,道:“考古队应该有发文给林业局,河源林业局李超你认识吧,我们是老同学了。” 护林员脸色渐渐好转,李超他认识,李局长,只不过对方不认识他。 “证件掏出来我看看。”护林员看着年迈的刘青山已信了大半,盗伐或偷猎的人不会带上这种拖后腿的人。 想起拖后腿,护林员不禁望了望藏在老人身后,畏畏缩缩的贾行云。 他晃了晃猎枪,道:“喂,那小子,说你呢,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心里有鬼。” “我,我怕狗……狗。”贾行云头也不抬,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互相磕绊。 “狗有什么好怕的,它不香吗。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大猫、细猫只对付坏人,你们是坏人吗。” 护林员也是实诚,有这么问对方的吗。 “给你。”刘青山将怀中上衣袋口中贴胸收藏的小本抛了过去。 护林员右手陀枪,左手接住,拇指撬开来一看,道:“考古学教授,中科院院士,嚯,名头挺响。” 护林员收起猎枪,再次吹了个口哨,黑黄两狗这才撒欢地摇着尾巴互相撕咬着草地上打滚。 “我叫孙扶摇,扶摇直上九重天的扶摇。是这一带的护林员。”孙扶摇走了过来,将小本递还给刘青山,望着收敛攻击姿态的蒋飞道:“兄弟哪个部队的?” 蒋飞眼露兴奋,随手一指,也不知指对方向没,道:“西边的,退伍了。” 孙扶摇点了点头,神色更加放松,他将猎枪背在身后,往地下一指,道:“我南边的,也退伍了。”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不够响亮,他又插了一句,“参加过陆丰扫毒战”。 “你这岁数,15年还在部队,少说也干过连长吧。”两个当过兵的很是熟络,几句话不到,烟互相点上,吹嘘着那几年的风光。 “知道苦竹嶂发生什么了吗,刚地动山摇的。”孙扶摇掏出12块的硬喜,朝刘青山和贾行云装烟。 刘青山双手接了,推开递过来的打火机,将烟夹在右耳上。 “谢谢,我不会。”贾行云双手虚接,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已经开始做双人运动的两狗,那哈哈咧气的大舌头,屁墩屁墩耸动的大狗墩,半夹半收的毛茸茸大尾巴,勾起他的童年阴影不断加深。 他赶紧扭头,喉结下意识翻涌,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山塌地陷,刚跑下山,就遇到了你。” 孙扶摇点了点头,咬着过滤嘴,掏出电话,“喂,林业局吗,我找王科长,王科长不在啊,那汪主任在不在,下乡去了啊,知道他手机号吗?什么,不方便告诉,尼踏马……” “握草,这孙子,给我电话挂了。”孙扶摇朝蒋飞咧了咧嘴,道:“放我当兵那会,一拳给他干出屎你信不信。” “我信,孙兄威武。”蒋飞摆了个军体拳的动作,一脚踹在旁边的松树杆上。 几颗青葱的松果掉了下来,砸到他右手上,他哎哟一声,抱着右手,发现方才使劲过度,伤口迸出血迹。 “握草,蒋兄,你这手,走走走,后面有我们林站建的竹棚,我给你处理一下,你看看你,麻皮,手指都断了,快走。”孙扶摇二话不说,扛起蒋飞的左臂绕在自己肩上,火急火燎地往后走去。 孙扶摇边走边吼,对黑黄两狗凶道:“两兔崽子,说你们呢,一天到晚就知道互戳,给老子逮两只兔子来。” 信息量好大,贾行云的童年记忆又开始惨淡升腾。 黑狗一挺身,哇呜呜乱叫,眼神眯瞪眯瞪窜进了山林。 黄狗趴在地上,翻滚在地,岔开后腿,舔着狗毛上的虱子,两颗核桃交叉翻跳。 如果黄狗能说话,肯定会蔫蔫地对黑狗说道:今天你是攻击方,爽成狗了,所以抓兔子这种体力活就只能交给你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孙茜西 蒋飞右手伤口渗着血,却丝毫不影响他夹烟的动作,他缓了口气,以吐烟圈的动作掩饰嘶牙冷抽的声音,道:“我跟你说,这点伤不算事,当年我可是一脚踹翻过咖喱崽。” “对对对,干边防的都牛皮。”孙扶摇抖了抖肩上的猎枪,咬着过滤嘴补充道:“我们内防的也不菜。” 两人吹嘘着,完全忘记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人。 贾行云拽着刘青山的袖子,手心全是汗,还时不时回望在他身后窜来窜去的黄狗。 一行四人很快走到一个叫松树凹的小地方。 两颗双人合抱粗的松树间,以苦竹为材料搭建一十方大小的竹屋。 隔着老远,孙扶摇掩着嘴,做喇叭状,大声吩咐,“茜西,茜西,煮锅饭,蒸两腊鸭腿,叉烧搞一段,鸡枞菌洗过没,待会炖兔头饮靓汤。” “饭煮好了,菌子刚撕呢。”竹屋内传出如黄鹂鸟般清脆干净的女声,一个扎着长扫尾、着纹竹雪纺短袖衬衫、穿宽松天丝露膝牛仔裤、脚下一双枣泥色波波凉鞋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 她天然不施粉黛,睫毛弯弯、自然微卷,水灵的大眼睛,在雨滴酒窝和微微上翘的嘴型弧度衬托下,明亮且充满灵性。 “咿?老豆,有客人呀,那我饭煮少了。”女孩见出现三个陌生人,也不羞涩,挥了挥手,说一句“你们好”,转身又进了竹屋。 “我女儿,音乐学院的吊车尾,马上就要毕业了,真愁人,学什么不好,学音乐,工作不好找,进厂又嫌工资少,哎!” 孙扶摇嘴里数落着孙茜西的不是,黝黑的脸上泛起自豪的光芒,他转头问贾行云,“小伙子,你上过大学没?学什么专业的?看你这么胆小,高中时候选的是文科班吧。” 贾行云蠕了蠕嘴,刚想插话,孙扶摇转过头去,拍了拍蒋飞的肩膀,道: “都说男孩子要穷养才能出息,你看看这娃,细皮嫩肉的,胆子小成这样,一看就是小时候太受宠。哎,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将来,我女婿指定不能找这样的,你说是吧,老蒋。” 蒋飞一口唾沫差点噎个半死,撇开话题,抽了抽鼻子,道:“好香啊,有酒没。” 贾行云跟刘青山摘着鬼针草,相视一笑,也不反驳,顿觉墓中过往太过压抑,这孙老哥才是生活。 闻着饭香,一股腊香味飘了出来,腊鸭腿和叉烧蒸上了。 竹屋内摆设简单,除了瓶瓶罐罐,锅碗瓢盆水桶,两个酒精炉,就是各式工具。 镰刀、耙、铁扫把、风力灭火机……一干灭火工具占据足足两个角落。 再度帮蒋飞处理伤口,抹上药膏,细细包裹,众人盘膝坐下。 “不要客气,当自己家。”孙扶摇接过孙茜西递来的竹筒碗筷,满满两盘切成薄片的腊味摆了过来。 贾行云扶着刘青山盘膝坐下,盯着腊味,喉结的蠕动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来,吃吧,看把你馋的,跟几天没吃饭似的。”孙茜西半跪在竹席旁,将盛满饭的竹筒递给贾行云。 贾行云眼中只有似乎在跳跃的米粒,他捧起竹筒,筷子都没用,伸出舌头卷起一团米饭,嚼得口齿生甜津。 “你慢点吃,这么多饭,够的……”孙茜西看着三人的吃相,吓了一跳,还真是饿鬼投胎吗? “再来一碗,谢谢。”竹筒盛饭最多拳头大一坨,真心不够塞牙缝。 贾行云举着竹筒,迎上了那对水汪汪,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好吧,看来这点饭……”孙茜西低头看了看锅里的饭,再看了看舔着舌头刮嘴唇的贾行云,“嗯,没事,我再煮点鸡枞菌挂面。” “两包都下了,把鱼丸也弄进去。”孙扶摇朝忙碌的孙茜西吩咐一句,默默为三人夹腊味,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人的状态就跟部队里野外生存一周后冲进食堂的兔崽子一模一样。 “好咧。”脆生生的轻灵嗓音回应着,孙茜西在竹屋内穿花一样忙碌。 “今天周几了?”贾行云唆着烫嘴的面条,一口菌,一口鱼丸,含糊不清。 “周日,怎么了?”孙茜西捧着竹筒吹面汤,疑惑的眼神望来,还不忘给他夹上一片叉烧。 贾行云伸出竹筒接过叉烧,道了声谢谢。 “都过去这么久了?”蒋飞竹筒倒水一般将面汤灌进嘴里,跪坐着挪动几步,自己盛面条。 “嗯,差不多两天两晚。”刘青山满嘴冒油,吃饭的速度一点也不弱于贾行云。 “你们是考古队的?我周末放假过来玩,听老乡们说的。”孙茜西不禁多看了贾行云两眼,道:“你是不是姓贾?” 贾行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付:这张帅气的脸这么有辨识度了吗? “嗯!我算是考古队一员吧,叫贾行云。” 贾行云刚点头承认,孙茜西激动地放下竹筒,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润泽的光芒,道:“贾学长,你真是贾学长啊,我也是鹅城大学的。” 孙扶摇干咳两声,盯着孙茜西的手脸上渗出油黑,语调低沉道:“你校友?胆子这么小,你没认错吧。” 孙茜西迥然收手,揪着自己的衬衫角搓来搓去,仰着头仰望贾行云,眼里全是小星星,她头也不回,道: “老豆,你不知道,学长可是我们学校的神人,他在鹅城一中仅念了一年高中就参加高考,十六岁以735分的成绩勇夺高考状元,放着清北不去,偏偏进了二本鹅城大学。 双修数学和物理,两年时间修满两系学分,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出国深造,或者进研究所的时候,他出人意料地考了花都大学的考古系研究生,更是被国内知名专家刘青山老教授收为关门弟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学长两年半完成硕博连读,还在sci连发五篇研究论文,其中一篇《琥珀光的光学原理》我记忆深刻,入选我们学院的选修教材。 七年过去了,我们学校至今还流传着学长的传说。” 孙扶摇对孙茜西的话无感,他只是觉得这酒精炉怎么这么大火气,烤死人了,比柴火还旺。 银样蜡头枪,读书再牛皮也是个胆小鬼。 孙扶摇内心默默念叨,却是瞅这眉清目秀的青年顺眼多了,不知道配我家女仔够不够格哇。 “嗯,我就是那个舔着脸,跪求收徒的知名专家老教授。”刘青山不介意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抬高贾行云,反正他越出息,自己脸上越有光。 “啊,大牛!”孙茜西拍着胸口,脸上红彤彤的,焦急地转来转去,快速捧起自己吃饭的竹筒,用清水涮了三次,递向刘青山,咬着下唇,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孙扶摇,道:“请签个名吧。” 刘青山很欣慰,知识分子能被年轻人崇拜,这是国之大兴的征兆。 他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刚交还给孙茜西,她迫不及待就将竹筒伸向贾行云,还不忘悄悄转了个方向。 刘青山刚起的心思瞬间被自己否定:鬼丫头,精得很,哪里是想要我这个遭老头子的签名。 “你是音乐学院的?”见孙茜西伸着脖子不断点头,贾行云将自己的名字以小篆工整刻画,想了想,在后面用简体字写上“祝学妹,高歌猛进,唱响全球”。 “高歌猛进,唱响全球。”孙茜西转着竹筒,默默念着上面的字,瞬间觉得重若千钧,她眼睛细许模糊,长长的眼睫毛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不就签个名,怎还哭了,来,老豆给你签十个八个。”孙扶摇这心情一会上一会下,看贾行云的态度就是一会顺眼一会瞅哪哪不对。 “不要,腊味太熏人,我出去清清眼。”孙茜西将竹筒往怀中搂抱,朝孙扶摇撅嘴露出小女儿家的神态,傲气地一歪脖子,咚咚咚跑出了竹屋。 “来,尝尝我酿的果子酒。”孙扶摇站起身,从角落掀开一角,拉住一坛陶罐,插入一节细竹,给蒋飞满上。 贾行云双手捧着竹筒,眼角酸酸地看着细竹从眼前晃过,给刘青山满上。 都说女儿是老豆上辈子的情人,这还没把孙茜西怎样呢,孙扶摇的下脚料就给贾行云添上了。 贾行云扣了扣唇角,眼巴巴地看着刘青山、蒋飞喝了一盅又一盅。 蒋飞边喝还边吧唧着嘴,道:“酸中带甜,苦中带涩,回甘无穷,酒味不呛喉,解暑下火的好东西啊,孙哥,牛皮。” 贾行云舔了舔嘴唇,索然无味,苦兮兮的,刚吃的腊肉不香了。 喝汤喝汤,果子酒不就是水吗,面汤也是水。 一勺面汤还没进碗,酒坛被一只脚默默推了过来。 孙扶摇跟蒋飞推杯换盏,硬双喜又点上了,他吐了个烟圈,眼望天,右脚推着酒坛伸得老远。 可爱的大叔,贾行云埋头无声一笑,也不戳破,抱起酒坛从细竹中倒出绛紫色的果子酒。 “唔,好喝,山竹、山楂、桃金娘、杨梅。”贾行云细细品味,嚼着酸味,竖起拇指道:“木瓜子、酢浆草,还有独属粤地的飞霞液,孙老哥,高啊。” 孙扶摇哟呵一声,没想到胆小鬼还是个高玩。 他嘿嘿一笑,抱起酒坛就给贾行云添酒,道:“龙虎酒现在不能再喝了,这果子酒喜欢喝就多喝点,敞开喝,孙老哥这里管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出山 “啊……细猫。”孙茜西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孙扶摇脸色阴沉,抓起一把镰刀迅速跑了出去。 贾行云、刘青山、蒋飞紧随其后。 只见孙茜西跪在草垛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滚。 她身旁趴着一条嗷呜哼唧的黑狗,其中一条后腿血肉模糊。 它眼中尽是水泽,偏了偏头,将一只死野兔往前推了推,抬头朝孙扶摇有气无力汪一声,露出牙龈出血的犬齿。 黄狗急促地甩着尾巴,围着黑狗转来转去,朝森林的方向窜过去,又跑了回来,咆哮几声,呜咽呜咽地舔着黑狗流血的伤口。 “老豆,细猫被野兽咬断了腿。”孙茜西抹掉眼泪,红肿着眼眶跑进竹屋拿出药箱。 “伤着骨头了,不行,得去镇上找兽医。”孙扶摇黑着脸检查黑狗的伤口,朝贾行云三人道:“麻烦几位,帮个忙,把细猫抬镇上去找老周,茜西认识。” 他转身进屋,背起猎枪,朝蒋飞递了支烟点上,道:“苦竹嶂山塌地陷,又出现能咬伤细猫的野兽,我必须去探个究竟,否则,对不起护林员三个字,蒋兄,细猫就拜托你们了。” 会不会有怪物从墓中逃出来了?贾行云不敢保证,他沉默半响,谨慎措词,道:“孙老哥,山中不太平,不建议你一个人行动,还是联系林业局的人吧。” 孙扶摇一拍猎枪,道:“看不起我们当过兵的?护林员护林员我就是苦竹嶂的保护神,跟那个什么土地公一个级别。小子,不是我吹,当年我当兵的时候……” 苦劝无果,总不至于说或许墓中那种怪物有可能跑出来了吧。 孙扶摇和蒋飞用苦竹做成担架,铺上厚厚一层干草,将黑狗轻轻放在上面。 “茜西你把细猫交给老周,完事不用回来了,直接回学校吧,晚上我自己去老周那里接细猫回去。” 孙扶摇换上雨靴,腰间插着镰刀,背着猎枪,朝黄狗吹个口哨,走之前跟贾行云三人说了句“细猫就拜托各位了”。 “老豆,小心啊。”孙茜西追了两步,手上拿着竹签串起的两串鱼丸,“剩下没吃完的,别浪费,带路上吃”。 “行,你回学校吧,要准备毕业论文了吧,以后不用每周都回来,安心准备答辩。”孙扶摇举着两串鱼丸不知放哪里,看来看去,索性插在镰刀把槽上。 他拍了拍手,摸了摸孙茜西的扫尾,拍着他的肩头,黝黑的脸上泛起光泽的笑意。 “行了,走了。”孙扶摇朝贾行云三人挥了挥手,凶着黄狗没入山林小道。 “路上小心点,别天黑了才出林。”孙茜西看着孙扶摇的背影在夕阳下一扯一扯,渐渐消失不见,她心头没来由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仰着头,张开嘴,深深嘶哈一声,转身去抬担架。 “我们来,你在前面引路就好。”贾行云、蒋飞一前一后双手抬起担架,侧身走到路边。 “那行,松树凹到嶂肚里都是山路,我们换着来,到了嶂肚里有林站,我找他们借辆车。”孙茜西怕三人走不惯山路,在前面引路的时候悄悄收慢了步子。 “嶂肚里有公路?”贾行云喜道:“那不用借车了,我有车,你手机借我用下。” 孙茜西掏出吊着小狗毛绒玩具的手机递向贾行云。 “不用,我报你拨,152……”贾行云摇了摇头,把司机李林的电话号码报了过去。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李林疑惑的声音。 “通了,是个男的。”孙茜西举着手机,将话筒贴向贾行云耳边。 “不用不用,打开外放。“贾行云侧了侧头,眼神乱飘。 “李哥,是我。” “贾少,你可算有消息了,家里打你电话关机,我这快被打爆了,我寻思着再没你消息,我就要进山了……” 贾行云安慰几句,道:“你来嶂肚里林站接我们,四个人,还有一条受伤的狗,估计坐不下,你再包一辆车出租车。” “明白,嶂肚里林站,一辆出租车。”李林重复一遍,确认无误,挂断电话。 李林办事效率很高,包了一辆出租车,开着红旗,从g236国道下y752乡道一路跟着导航来到了嶂肚里林站。 他与出租车司机闲聊了十来分钟,贾行云四人才姗姗来迟。 “贾少!”李林见贾行云衣衫不整、狼狈不堪,惊得不轻,“遭贼了吗?要不要报警?” 贾行云摆了摆手,朝出租车司机道:“你送这位美女和她的狗去丰稔镇找兽医,完了,再送她回鹅城大学。” “学长,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孙茜西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可以转车到龙川坐汽车。 刘青山对这安排很满意,替贾行云解释道:“别推辞了,就当报答你们父女的热汤热饭。” 孙茜西正想拒绝,却听出租车司机道:“我这河源牌照,你要我去鹅城?回来岂不是要空车,不行不行,天这么晚了,去不了去不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好了300块钱包你的车,现在反悔?”李林心里极其不爽,头一次为贾行云办事,竟出现这幺蛾子,家里人怎么看自己这个老人。 出租车司机倚在车窗上,嗤笑道:“你也没说明白要去鹅城啊,反正我车已经跟到嶂肚里了,你答应我的300块,一分也不能少。” “怎么滴,仗着本地人,要欺生?” 出租车司机一看李林脸色拉了下来,哟呵一声,就要去拿车上的对讲机。 “500去不去。”不是贾行云怂了,而是他觉得出租车司机说得在理,而且跑出租的挣两钱不容易,贾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见出租车司机手上顿了一下,贾行云直接来招釜底抽薪,道:“一口价,1000,行就行,不行的话,300不少你的,我另外找人。” 出租车司机态度立马大转弯,拉开后车门,别说狗,就算一堆狗屎他也会堆满笑脸,他热情地跑前跑后,道: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就图个助人为乐,你看看,这天色不早了,都不容易是不,你们等等,饮料我请了。” 小插曲过后,孙茜西抱着黑狗满脸感激地上了出租车。 贾行云想了想,拿过孙茜西的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存了,再光明正大地拍了张出租车司机的正面照和车牌,道:“微信同号,把照片发我,到了鹅城给我报个平安。” 出租车司机撇了撇嘴,擦了擦别在副驾驶前面的工牌,心道:你当我是什么?黑车吗?我可是出租车公司的正式员工。 “知道了,学长,谢谢你。”孙茜西黄鹂般清脆的嗓音脆生生的应着,道:“你们一路顺风。” 贾行云点了点头,上了后面的红旗车副驾驶位。 两人谁都没提1000块钱的事,贾行云是没放在心上,孙茜西是默默记在心里。 出租车先行,红旗紧随其后。 刘青山累得不行,上了车松懈下来,倒头就睡。 蒋飞也好不到哪里去,眯着眼打盹。 “回鹅城。”贾行云轻轻说了一声,掏出充电线,插在车载充电器上,边充电边开机。 十几个未接电话,数十条微信信息。 未接电话一个是远在欧洲留学的表姐柳嫣的越洋电话,一个是鹅城顿牟轩西湖店店长黄潇的,剩下的全是老爸贾瑞知和老妈柳如兰的。 柳嫣的电话先不回了,一来对这从小欺负自己的表姐有心理阴影,二来欧洲跟国内相差七八个小时的时差,眼下她们那里正半夜。 贾行云戴着蓝牙,第一通电话回给了柳如兰。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电话啊,一打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关机,两天音信全无,早叫你带保镖,带保镖,你就是不听。” 电话彩铃刚响起,柳如兰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贾行云心口发热,眯着眼一声不吭,嘴角情不自禁翘起弯弯的弧度。 “老李怎么回事,一问三不知,怎么当司机的,换了换了,调回来洗温泉池……” “我看着你爸一脸平静的衰样就来气,怎么滴,儿子不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不心疼是吧……” “那什么,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你说说你,跟你同年的文泉,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 “妈!”贾行云轻言细语,一声充满感情又显得无奈的声音吐出。 他揉了揉眉心,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发生了点小事。” 柳如兰皱了皱眉,能被儿子称得上小事的事多半不简单,她正色道:“考古不顺?” 贾行云想了想,道:“嗯,除了我和老师,考古队应该……没了。” 柳如兰眼角一挑,情不自禁点着太阳穴,声音低沉带着威严,道:“有多麻烦?” 她先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从结果入手,不愧被坊间称为铁娘子的柳家人。 贾行云沉思片刻,将墓中诡异简洁明了告之,道:“外公那边要早作准备,南边估计会乱一阵子。” 柳如兰心如明镜,简单的说完知道了,就把电话递给了装作浇花的贾瑞知。 她盯着桌上的老式手摇拨号电话,良久,轻轻拨出一串数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古今碰撞 “爸,我需要一笔钱。” 两个男人之间,说话就是这么直接,贾行云顿了顿,补充道:“预计三千万,发给考古队员的抚恤金。” “没过亿的额度不用告诉我,预五千万吧,你自己看着办。”贾瑞知沉思片刻,看着柳如兰在打电话,他走到落地窗前,捂着话筒道:“苦竹嶂发生坍陷事件,是不是与你们有关。” 贾行云并不好奇为什么老爸会这么快知道,以贾家在鹅城的实力,如果想知道谁晚上睡觉穿什么颜色的睡衣,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嗯,接下来就是我想说的。”贾行云用词尽量谨慎,细细将墓中所见告诉贾瑞知,“秦墓……琥珀女俑……人珀……为始皇寻药……长生堂……寻方令……赵猛,这波古人复活了,我怕是被对方盯上了。” 贾瑞知脸色巨变,握着手机的手在隐隐发抖,道:“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他深吸口气,道:“我们贾氏之所以能攒下这么大的家底,全靠一枚寻虫骨钱。” 贾行云皱了皱眉,这个故事从小听到大,此时为何又重提? 南宋理宗时代,被后世评为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贾似道,凭借一块促织牌寻得无数虫王级别的蟋蟀取悦宫廷,从此扶摇直上,平步青云,还以此著有世界上第一部研究蟋蟀的专著《促织经》。 小时候的贾行云对这个贾氏先祖不太感冒,面对元的攻击,一败再败,襄阳都弄没了,虽此后才拜为右丞相兼枢密使,但从靠着蟋蟀斗嬉升官发财,怎么说都觉得别扭。 贾瑞知的声音传来,道:“当初襄阳陷落,贾似道在德祐元年抽诸道精兵13万出师应战元军于丁家洲,大败,乘单舟逃奔扬州。 群臣请诛,贬为高州团练副使,循州安置。行至漳州木棉庵,为监押使臣郑虎臣所杀。 循州也就是现在的鹅城,贾似道在木棉庵的被杀,只是买通郑虎臣合演的一出金蝉脱壳之计,他在鹅城隐姓埋名,纠结一众悍匪,凭借促织牌进山寻宝,通俗来讲,就是盗墓贼。 《传奇》记载,崔炜在一墓中,见到了数间垂金泥紫,饰以珠翠的锦绣帏帐,极其奢华。随后他遇见了一位身着古装的侍女,告诉他这是皇帝玄宫,并给了他一颗宝珠,让他离去。 这个崔炜不是别人,正是贾似道的化名。 而那侍女自称月小尒,贾氏祠堂供奉一男一女,其一就是贾似道,另外一人就是这月小尒。 结合你的描述,这龙川秦墓,我贾家先辈进过,无意中复活了琥珀女俑月小尒,月小尒跟随贾似道,为他积累了数不清的财富,并聚齐包括骨钱令主盘在内的子母扣、螺尾咬、促织牌、空谷牙、海黾旋五个副盘。 而骨钱令,据历代贾氏弟子的推断,是始皇派遣八部寻长生药的寻方令。 你所见识的荷瓣刀阵骨钱,估计就是贾氏家言撰写的荷瓣莲。” 贾行云倒抽一口凉气,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贾家与这秦墓相隔近八百年,又纠缠在一起。 那墓室中破碎的碎片,就是月小尒复活之前的琥珀外裹物? 疑似上柏村老槐树下的婆婆在迷宫中用零食饮料给了自己提示,那么以她对迷宫的熟悉程度,会不会就是帮了贾似道的月小尒? 贾行云想着想着,后脖毛都立了起来,如果真是月小尒,从复活到现在将近八百年? 那咧嘴露出幽深的口,配合发笑的眯眯眼,坐在磨出黄斑的竹椅上佝偻的身躯不是她的本体吧,老槐树才是? “还在听吗?”贾瑞知的声音传来,激得贾行云抽了寒颤。 他抽出一片纸巾,擤了擤鼻子,左手在菊花手机后摄位置点了三点,道:“我看这赵猛来者不善,在他适应现代生活之前,我们贾家要早作准备,全国各地的贾氏产业我不担心,就怕他打上南昆山,找贾家的麻烦。” 贾瑞知呵呵一笑,朝柳如兰望了望,道:“你老妈以军民共建的建议,将南昆山旅游区圈做军区了,不日,你大舅将以山地演习的名义调派一支特战连过来拉练。” 贾行云暗暗松了口气,任那赵猛武功再高,在热武器面前也讨不到半点好。 “家里不用担心,倒是你。”贾瑞知顿了顿,道:“你的老师估计要麻烦了,考古队出了这么大事,领队之一刘青山首当其冲。你,要不,你去缅甸玩段时间吧,你二叔在那边选料,你去把把关。” 难怪自己要三千万,老爸直接给了五千万,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有些事,钱是可以摆平,但平不了自己的内心。 贾行云暂时不想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山雨欲来,男人就应该扛起该抗的责任。 况且考古队的伤亡,与老师无关,前期更是张志和一意孤行,非要半夜下墓。 如今张志和等人生死不明,多半是活不成了,考古队名义上只剩下老师和自己,如果要有人担责,师徒共担。 红旗车和出租车在丰稔镇卫生院附近分开。 贾行云摇下车窗举着手机,朝出租车后窗望来的孙茜西挥手,做了个发微信的动作。 告别孙茜西,红旗再度拐上国道。 从丰稔派出所那个路口经过的时候,贾行云不胜唏嘘,去时两人,回时三人,看似多了,实则少了。 丰稔派出所门岗外协警风西环正在和副所长扬子洲抽烟。 风西环一脸英气,稚气刚脱,穿着制服,警帽搂在左腰间,右手抖了抖烟灰,眼神追着红旗的影子脖子伸的老长。 “看屁啊,能开豪轿红旗的,不是高官就是巨贾,帕萨特警车不够你小子豪横的?想什么呢。” 扬子洲一脸鄙视,朝早就跑得没影的红旗碎了一口唾沫,左手拿着警帽扇风,右手夹着过滤嘴嘬了一口,吐着烟圈道: “你小子多把心思放在国考上,到时候把协字给我去了,我厚着这张老脸也能去鹅城给你寻寻门路,你爹的在天之灵,老子也算对得住了。” 风西环收回目光,左腰的警帽溜到手中,他嬉笑着给扬子洲扇风,道:“扬叔,您就是我亲爹,放心,国考嘛,分分钟给您老过了。” “烦人,看着你这张嬉皮笑脸我就厌烦,去去去,边去,那什么,老李家孙媳妇喝药寻死觅活的事办的怎样了?冬瓜家的围墙砌到了王寡妇家这事调解得如何?红婆婆的猫找回来没?秦姑那个外嫁女的户口迁移搞定没?”扬子洲边拍打着风西环的胸,边数落分派的任务。 风西环立马拉下脸,哭丧着脸,苦笑道:“所儿,您是我亲所,你也知道咱们一小镇派出所,十来号人不到,警车又被张所开去下乡了,我这两条腿,哪跑得过来。” “你不晓得骑小电驴啊,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 “我骑了,都给骑没电了,半道上要不是遇到拐子哥,我非得两脚蹬回来不可。” “户籍窗的小张怎么样,要不要叔给你说道说道。” “啊,叔,您这弯拐得我肠子都快打结了。”风西环烟头落地,嘴巴可以塞入半个鸡蛋,他吧一声合上,小声道:“人家是明牌大学生,到咱们这实习,我怕她瞧不上咱。” 扬子洲把眼一蹬,道:“明牌大学生怎么了,明牌大学生也要嫁人,去,你喜欢就只管追,叔借你胆子。” “诶,好的,叔。”风西环挑了挑眉,刚要扶着扬子洲拍马屁,却见他眉头皱了起来。 风西环循着他的目光转身,眉头也情不自禁拧了起来。 右边斜对角路口上走来三个奇怪的男人。 左边一人耳顺之年,戴着黑色口罩,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戴着挂耳绳,眼睛囊肿,左脸肿胀,镜片却是崭新。 右边一人四十左右,戴着黑色口罩,眼神闪烁,右眉被三道斜斜偏左的抓痕分成四道稀松的瘤疤断眉,右眼比左眼稍小,眼帘微皱,像烫死又快速冷却的皮肉。 中间一人脸色苍白,泛着稍纵即逝的血润红,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鼻肚一点红痣,脸庞菱角分明。 最奇就是中间这人,没戴口罩,身披暗黑菱片金属札叶制成的合甲战铠,内衬肥袖卷边袍,腰吊琥珀盘龙坠,左腰挂着一柄宽棱血槽青铜剑,脚踏船蹬履。 三人身后跟着一群指指点点的百姓,拿着手机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纷纷议论是不是在拍古装戏。 “你们干什么的。”风西环和扬子洲拍了拍警徽,戴上警帽,正了正衣领。 “这里就是你说的当世衙门?这两个卫尉脚飘腿轻,一看就没入门,我始皇的大一统就这?”赵猛侧头盯着低头弯腰的张志和,脸上已浮起愠气。 “堂主,别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有枪,洗劫军火库才能壮大咱们的实力。”周波右手比划出手枪的样子,继续怂恿道:“鹅城监狱有我一帮刀口舔血的兄弟,咱们去劫狱,兄弟们为堂主马首是瞻……” “你在教我做事?”赵猛眼愣轻挑,不怒自威。 “堂主息怒,小的不是这意思。”周波被月小柒在祭坛调教一番,很快适应角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劫狱?”赵猛舔了舔嘴唇,嘴角浮起一股淡淡的冷笑,“似乎是个不错的玩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小警察的傲骨 “你们哪个剧组的?是不是取景的时候遇到地痞收钱?”扬子洲看着赵猛一身古装打扮,心里顿时明悟。 这年头,甭管多大的角,取景拍摄的时候村民一拨拨的讨喜钱,不给就敲锣打鼓,让你拍不了戏。 “他什么意思?”赵猛蹙着眉,扬子洲的话他听不懂。 “堂主,他的意思是……”张志和刚小声解释,就被周波抢话道:“堂主,这条子骂您是戏子。” 在秦人赵猛的思维里,戏子是卑贱的,他堂堂长生堂主,何时被人如此侮辱过。 赵猛动了。 他又回来了。 哐……砰。 扬子洲弓身如虾,凌空飞起,后背重重砸在不锈钢电动门上,整个电动门被撞歪变形,扬子洲的身体深陷其中。 快,太快了。 快到风西环来不及转头。 快到围观的群众还在嘻嘻哈哈。 快到扬子洲肋骨断裂的疼痛感还没传出。 快到张志和与周波觉得风起,还没细细体会,又风停。 “叔。”风西环扑向陷在电动门中的扬子洲,扶着他的后背,手忙脚乱地擦着他不断涌血的嘴角,语带颤音,语无伦次道: “叔,你怎样,没事的,我们去医院,对,医院,不远。卢哥,报警啊,不对,我们就是警察,叫增援,快。” 值班室民警卢飞刚站起又惊得颓然坐下,他双腿颤抖,半响,瞳孔放大,猛地抓起电话,吼道:“防暴,防暴,大门,最高级别。” 卢飞拍下电话,绊倒凳子,扑向防暴方盾和和警棍。 “你们什么人。”卢飞腿肚子发软,他生硬地咽了一口唾沫,坚定不移地将方盾杵在风西环和扬子洲身前。 “枪……枪。”扬子洲左手捂着断裂的肋骨,右手摸出一串钥匙,颤抖着碾开其中一把。 他嘴角涌着血,眼皮沉重,猛然睁开,将钥匙拍在泪痕滑落、泣不成声的风西环怀里,断断续续道:“保险柜,枪。子弹,在三楼,找老邢。” “叔,我……” “快……” 扬子洲几乎用吼的声音,咳着血推了风西环一把。 风西环闭着眼睛,仰天大吼一声,头也不回,往庭院后面的三层小楼跑去。 “小风,大门发生什么事了?” 半路上迎面跑来两个拿着方盾、镇暴枪的民警。 “拐子哥,六哥,快去大门支援,我叔快不行了。”风西环脚底生风,跟两人擦肩而过。 拐子哥,本名王顺,脚步八字外拐得厉害,同事们给他取了个绰号拐子。 六哥,本名林俊伟,在派出所资历排行老六,是个老资格协警。 县制以上的公安协警叫治安巡逻队,有自己的执勤办公点。 像丰稔镇这种小镇子,协警和正式民警同在派出所办公。 “双手举过头,长生堂无敌。”赵猛掌心贴在王顺胸前,面无表情盯着对方的眼睛。 王顺如被毒蛇盯上,全身汗毛倒立,他咽了咽口水,脸色发狠,道:“羞辱我?呸,老子是人民警察。” “警察?”赵猛咂摸着这两个字的意思,冷哼一声,“就这三脚猫的功夫?” 他收掌成爪,一把按在王顺的肩头,渐渐加大力度,道:“说,警察无能。” 王顺肩头一沉,咬着牙硬抗,单膝下跪。 他满头是汗,捏着拳头,歪着脖子生生往上顶,气喘如牛,道:“老子是兵,怎么会向贼下跪,杀了我,来啊,来啊,老子大不了当个烈士。” 赵猛被王顺的硬气激得内心烦躁,这该死的弱鸡,明明弱的要死,他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赵猛手上猛然用力,王顺再也抗不下去,膝盖触地,膝骨皲裂。 王顺啊地一声,情不自禁痛得叫出声来,他抱着膝盖,眼神死死盯着赵猛,脸上尽是不屈。 “说,警察无能。”赵猛踩在王顺受伤的膝盖上,加大力度,不断碾压,声音不自觉提高一分,他愤怒道:“说,活。不说,死。” 王顺痛得下身失去知觉,他呸出一口血水,道:“我说你麻辣隔壁,老子就算死也不会辱没帽子上的警徽。” 赵猛很生气,他不懂,对方明明就是个小人物,他在坚持什么。 “说……说……说不说。”赵猛一寸寸踹碎着王顺的腿骨,脸上渐渐露出嗜血的苍白。 砰。 一声震耳的枪响,赵猛内心一突,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一次警告,停下你施暴的行为,否则就地枪决。”风西环双手举着92式手枪,刚从小楼跑出,就朝空中开了一枪。 他颤抖着双腿,唇色发紫,满身的汗水,紧张关头也不忘开枪条例。 “哦?斩立决的意思吗?”赵猛冷峻的脸庞浮起饶有兴趣的笑意,兴趣盎然地盯着对方手中那把造型古怪的“暗器”。 “你是叫我不要这样吗?”赵猛提起沾满血水的脚底,狠狠踏在王顺的左手上,他哎呀一下跳开,摊摊手,道:“不对,不是手,是脚。” 赵猛一脚又踏在王顺膝盖处。 王顺痛得来不及怒吼,生生晕死过去。 “草泥马个混蛋,住手。”风西环双手抱枪,眼泪模糊了双眼,他将视线从赵猛的胸口移到了他的脑袋。 赵猛戏谑着对方,他就是要激怒对方,他今天的目的很简单,对张志和描述的现代大同不以为然,他要恢复始皇的荣光,他要复活长生军,他要“光复”大秦,他要试试这个世界的战力。 赵猛一拳砸在王顺脑袋上,顿时血肉模糊,红白飞溅,他舔了舔嘴唇,嘲笑道:“你叫错了,之前我用的是脚,现在才是手。” 风西环几欲想死,短暂的停顿害死了拐子哥,他怒吼一声“去死吧”,模糊着双眼,愤怒的扣下扳机,将剩余的14发子弹悉数射出。 枪声阵阵,等老邢等人冲下楼的时候,除了伤亡的同事,就只剩下跪在原地不断抠着空枪的风西环。 震动全国的丰稔惨案,丰稔派出所扬子洲、林俊伟、王顺殉职,卢飞重残,风西环需要接受精神治疗。 赵猛的a级通缉令瞬间传达到每一个角落,悬赏金额达到史无前例的500万。 噗…… 赵猛捂着胸口,三个冒血的枪洞,他在周波、张志和的搀扶下逃入山林。 “那就是枪吗?”赵猛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只能用不明觉厉来形容。 “堂主,蛰伏才是王道,熟知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才能谋定后动。今天的事情放在现代是严重的暴力事件,我们可以把考古队队员死亡的消息捅出去,挑起民闹,转移大众的关注点。”张志和推了推眼镜,深吸口气道: “墓中古物无数,放在当世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们称之为文物,第一步,积累财富,学习现代知识,我们不妨从abcd……汉字拼音学起,只有看得懂现代文字,才能玩得转……” 周波不甘落后,打断张志和,道:“赚钱的事交给我吧,堂主,走私贩毒,倒卖文物,这些是我擅长的,我还有门路可以将文物搞到国外去……” “大胆,我华夏瑰宝岂能落入异族人手中。”赵猛摆手推开周波,按着伤口脸色发紫。 “交给我吧。”张志和绊了绊耳绳,道:“我有渠道,可以正大光明的洗白这些文物,不过……” 张志和望了望脸色渐沉的赵猛,低头道:“要十出七,打点的地方太多。” 赵猛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你去办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再次被捕 夕阳渐斜,晚风清凉。 苦竹瑟瑟,松柏摇曳。 松树凹与苦竹嶂之间一处松树下。 一条黄狗卷曲在木瓜子树下,成串的红彤彤木瓜子压低枝头,一沉一沉点在黄狗的身上。 风吹毛动,黄色的狗毛凌空飞舞,静谧的山林再也看不到黄色旋风的模样。 大猫。 死了。 它死不瞑目,涣散的眼神盯着那个跪在远方的男人。 男人左胸口硕大个洞。 心脏没了。 一杆猎枪杵在地上抵在他胸口位置。 它不倒。 他不倒。 男人手里死死攥着一把镰刀,只是镰刀把槽上的鱼丸不见了。 松树上,一双踩着泥金鞋,脚踝戴着铜环铃铛的小脚随着山风摇摆。 两根竹签半空滑落,一声咂摸嘴唇的声音伴随一句“味道还不错”的女声。 泥金鞋的主人伸了伸懒腰,脚步一蹬,如山林皮猴,荡漾而过。 …… 贾行云回完家里的电话,开始回拨顿牟轩西湖店店长黄潇。 “小贾总,您总算回电话了。”电话里传来黄潇温暖舒适的嗓音,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正在笑,那种服务业特有的职业微笑。 “嗯,久等了,什么事。”既然是顿牟轩的电话,多半是公事,挂着副总头衔的贾行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揉了揉眉心,喝了一口矿泉水,清了清嗓子,道:“西湖店上个月业绩不错,黄店长你辛苦了。在原有的提成上,公司会额外给你一笔奖金,并把你放入下一期的琥珀期刊做一期店长专访,你做好准备。” “谢贾总。”黄潇喜不胜收,贾总前面的小字也不知是不是她刻意忘记,她正了正身形,道: “我们和市政府扶贫办对接的项目有了新的进展,养殖户的第一批蝴蝶标本已经制作完成,需要顿牟轩验收,您看,您是不是……” 20年新年贺词中指出:20年是脱贫攻坚决战的决胜之年。我们将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如期实现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我们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 其中就业创业扶贫政策中规定:企业招用贫困劳动力就业稳定在一年以上的,给予每人500元岗位补贴。 顿牟轩作为鹅城,乃至全国知名的家族企业,是一家有社会担当的公司。 贾家不仅要配合国家战略打造文化自信,还要在扶贫项目上,出钱出力。 贾行云亲自操刀,结合自家生意,在近年来虫珀热不断升温的前提下,对接鹅城扶贫办,以贾家提供技术,农户养殖昆虫的方式,回收昆虫标本制成琥珀制品。 “嗯,明天吧,时间你安排,我记得养殖基地设在黄沙水库附近吧。” 贾行云跟黄潇确定好行程,挂断电话,点开微信。 江江江酱:我爸想请你和刘教授吃饭,说是要赔罪…… 江江江酱:回话! 江江江酱:人呢? 江江江酱:…… 江江江酱:呃……好吧。Σ(°△°|||)︴ 消息过去一天了,江晓蔷正是在贾行云下墓的时候发送的消息。 贾行云看着江晓蔷最后输入的那个表情,读出浓浓的失望和无奈。 他赶紧输入:昨天在墓中呢,手机没信号,有了信号手机又没电了,这不,刚开手机就给你回信息了,没问题,你请客,我买单。 按下发送。 滴。 发送内容前面一个大大的红色圆圈感叹号。 江江江酱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发送朋友验证。(浅蓝色) ???? 贾行云捧着手机半天没回过神。 被删了,堂堂顿牟轩继承人被人删了? 贾行云很惆怅,内心泛起异样的感觉。 加回去? 不可能。 想我堂堂贾氏公子哥,只有删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别人删过? 不行,这口气咽不下去。 贾行云点了点浅蓝色那六个字。 稍许。 江江江酱:……??? 贾行云咧嘴一笑,返回对话框,点击通讯录,点下右边的j,找到江江江酱,点开右上角的…,选择加入黑名单。 …… 鹅城,平湖派出所。 江晓蔷愣愣地坐在电脑前,看着手机上的提示。 红色圈惊叹号后面是自己刚发的:哟,贾大少,大忙人啊。 下面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江晓蔷愕然,胸口堵得慌,他什么意思? 江晓蔷内心在咆哮:丑八怪、小色胚、弱鸡……你去死去死去死……敢拉黑老娘……去死去死去死…… 嗵地一声,江晓蔷重重一拳捶在办公桌上。 “什么事啊,谁惹我们鹅城警花生气了。”孟庆正对着镜子抠伤疤,镜子晃动,他双手扶住,抬头朝对面望去。 “师傅,我觉得训练不够,陪我练拳。”江晓蔷气势汹汹,揪着手机,恨不得砸在地面。 “啊,练拳啊。”孟庆缩了缩脖子,拉住气吁吁跑过来的李祥林,“小李,小江要个陪练,你去。” 李祥林望了望脸色阴沉的江晓蔷,嘶牙投降,道:“我可不敢。” 随即他小声嘀咕一句“一看就是暴怒的母狮子,谁敢惹。” “你嘀咕什么?大点声。”江晓蔷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撇着嘴角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孟庆赶紧低头,女人暴怒的时候,做咸鱼才是明智之举。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小李,你气喘吁吁的跑什么。” 李祥林将手中文件袋拍在孟庆桌上,惊呼道:“孟队,你看看,丰稔镇发生了袭*事件,市局第一时间发放了资料,还有群众拍的第一手摄录片段。” 丰稔镇? 江晓蔷内心微愣,这不是贾行云他们去龙川苦竹嶂考古的必经之地吗? 他有没有危险? 不是,关我屁事。 江晓蔷气吁吁地冷哼一声,站在孟庆身后看u盘拷贝的影片资料,看着看着,她脸色大变,因为最早的一个看似毫无瓜葛的片段里,一辆红旗车晃过,车牌她记得很清楚,当初接自己和贾行云到西湖步行街的那一辆。 她顾不上生气,打开微信,也不管对方拉没拉黑,急匆匆输入。 丰稔镇刚发生命案,你们刚经过…… 江晓蔷正准备点发送,忽然想到以贾行云的身份,他怎么会玩这种加了自己又拉黑的小孩子把戏? 莫非? 莫非他在丰稔镇遭劫了?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手机只不过是暴徒在操作? 在删除好友?在借钱不还?在核实肉票关系网? 江晓蔷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正当他要把电话打给江军的时候,微信来信息了。 贾不是假:江大美女,删人的感觉怎样啊。 贾不是假:不要生气,刚手机不是我在操作,嗯,老师点的,误操。 果然,江晓蔷冷哼一声,这个发信息的人不简单,居然摸清自己姓江,他难道没看到自己的头像? 江晓蔷决定先稳住对方。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你在哪?” 贾行云捧着手机愣神,不是说女生都很小气的吗?怎么这么快就道歉了?她在整幺蛾子?想要报复回来? 贾行云百思不得其解,输入“我在车上”。 江江江酱:哦,我来接你啊。 贾不是假:不用了,我快到家了。 江江江酱:要的要的,我们吃个晚饭,然后一起洗白白,嘻嘻…… 贾不是假:…… 江江江酱:快告诉人家嘛,人家今天有穿新内衣哟。() 贾行云手指抖了两抖,彻底蒙圈,江晓蔷什么意思?两人还没有熟络到这个地步吧。 这就是她的报复? 这种报复不介意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不行啊,我贾大少洁身自好,绝对不是那种花花公子。 于是,贾行云输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华贸了,我在东门等你。 江晓蔷打个响指,嘴角翘起一抹冷笑,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孟庆和李祥林。 孟庆惊得不轻,刚发生丰稔惨案,如果贾氏继承人再遭绑架,鹅城的公安不用做人了。 这种事,性质很严重,孟庆本着宁抓错不放过的原则。 他迅速打报告,并请调市局配合。 江晓蔷在电话里向江军说明情况,市局的配合很快,加上丰湖派出所一共五个小队,共计30人左右的便衣很快扑向华贸天地。 交警疏导交通,民警引流人群,一切井然有序。 警力重点布控华贸东门,其余各门各有警力把守,此处离市政府不远,所以江军很谨慎,亲自遥控指挥,武警随时待命。 巨大的屏幕分割屏上,一辆红旗轿车出现在多个画面中。 “目标出现在三新立交桥。” “上了鹅城大道驶进云山西路。” “通过第一个红绿灯路口了。” “通过第二个红绿灯路口了。” “转入文昌一路辅路了。” “目标没去东门,要从西门进停车场了,重复,目标从西门进入地下车库。” “行动。”江军当机立断,下达在西门地下车库抓人的命令。 “上上上上上上上……” “警察,不许动,熄火,下车。”十几个便衣,十几把92式手枪,还有孟庆手中的jh16-1型9毫米警用冲锋枪。 熟悉的声音,贾行云隔着深深的车膜,错愕地再次看到了愤怒的江晓蔷,两天不见,她掏枪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考古事件发酵 “抗议,严重抗议,就我当事人遭受鹅城公安误捕一事,顿牟轩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受雇于顿牟轩的无忧律师事务所金牌律师胡裴羽推了推金丝眼镜,义正言辞。 “误会,我们也是担心贾先生的人身安危,误以为他遭了劫匪。”江军脑仁疼得厉害,两次误抓的对象都是自己想方设法想要搭上关系的顿牟轩继承人。 第一次的误抓只能说巧合,哪这一次呢? 江军揉着太阳穴朝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后背手、挺拔站立的两人望去,脸上的郁气浓到化不开。 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女儿,正寻思着将两人调进丰稔惨案专案组呢,得,跨省去西南追查毒品线索吧,省得留在鹅城成为笑柄。 “贾先生,确认无误,请您签字。另外,我循例问一句,您要上诉吗,站在律师的角度,我不推荐,站在委托人的角度,如果您需要,我必全力以赴保障您的权利。”胡裴羽将相关手续文件的每一个字咀嚼一遍,确认无误,掏出钢笔,细心的拧开笔帽。 “不用上诉。”贾行云摆了摆手,接过文件签了,盖上笔帽,连文件带钢笔递还给胡裴羽。 他伸出手跟罚站一样严肃站成一排的孟庆、江晓蔷两人握手道谢,微笑着朝江晓蔷低语,道:“我们又见面了,缘分不浅啊。” 江晓蔷抿了抿嘴,眼帘下垂,清了清嗓子,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正因为有你们的谨慎,我们老百姓的安全感才更充实,有你们守护这座城市,我们很放心。”贾行云转向江军,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道: “为了我一个人,劳师动众,实属惭愧,要不这么着,现在已经晚上9点了,你们忙前忙后也很辛苦,我请大家吃火锅吧。” “我们有政策……”江军摆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盒饭,示意有安排了。 贾行云摸了摸早已凉透了的盒饭,道:“我知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接受请吃嘛。不是还有一句话,叫警民一家亲吗,又不是什么宴请,一顿大众火锅,谁还吃不起,连这都不行,那警察同志不用交朋友了。” 贾行云这话说得够艺术,江军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年轻人去吧,我还有一个专案组组建会议要开。” 江军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举着手正准备拉门。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市局局长黄绍泽、省厅副厅长柳韩明走了进来。 黄绍泽的脸色很不好看,在朝满脸疑惑的江军使眼色。 “你就是贾行云?”柳韩明眨了眨眼,朝门外挥手,道:“带走。” 门外进来两省厅来的警察,二话不说,手铐咔擦一声拷在贾行云手上,推着他出了门。 “你们凭什么抓我当事人?我抗议,公文呢?”胡裴羽追了上去,被年约五旬的柳韩明拦住,伏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柳韩明拍了拍傻愣在原地的胡裴羽的肩,点头微笑,转身走了出去。 “爸。”江晓蔷拍着脑门想得头痛,道:“误会不是解开了吗?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仅江晓蔷不懂,江军也不懂。 他朝黄绍泽望去,眼中尽是疑惑。 “龙川考古队全员失踪,一段指责领队刘青山的音频、视频流传到了网上,引起轩然大波,惊动了上面。”黄绍泽摇了摇头,指了指头出“要不,我们回去吧”,衔接刘青山大步在前引路。 模糊的场景,凄厉的惨叫,再度清晰的画面传来就是韦世强的受伤。 丹室中韦世强的异变,清晰地展现。 然后就是一阵雪花。 接下来一段视频内容,画面质量与前面的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应该是用手机拍摄。 尽是考古队队员的尸体,或死不瞑目,或死状诡异,甚至还有韦世强抱着范晓红尸体生死不明那段。 最后以一段用了变声器的音频结尾。 诉说固执的刘青山不顾考古队员劝阻,明知墓中危险,一意孤行,导致队员惨死。 诉说刘青山的自私自利,为了逃出古墓,牺牲弟子,是个无耻伪君子。】 看完视频,江晓蔷后背发凉,这段视频很明显把矛头引向刘青山,将考古队员的死亡归咎于他的偏执。 视频的裁剪如何粗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这段视频在网警采取行动之前,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一度登上热搜。 刘青山被不明真相的键盘侠骂的体无完肤,甚至有人在刻意引导,浑水摸鱼,数篇吸引眼球的标题文章在发酵。 标题很耸人听闻,包括但不限于。 《震惊——教授居然强行……导致女学生惨死》 《扒皮——温良面目下的虚伪獠牙》 《院士大人的无耻行径》 《为了毕业论文,我含着眼泪……》 如果前面几篇只能算下饭,一篇《刘青山,你还我儿命来》的博文瞬间引爆吃瓜群众的同理心。 文章以一个单身且残疾的母亲角度,控诉刘青山害死了还很年轻且孝顺的考古队员范斌,细数家庭的艰辛,母亲如何含辛茹苦将自己的希望拉扯大,期间列举有名有姓旁证人若干。 键盘侠们愤怒了,彻底人肉刘青山,发现他居然是个孤寡老人,没了发泄点的吃瓜群众将矛头引向他的亲传弟子贾行云,结果发现,这贾行云居然是个如此优秀的隐藏神豪,这一下,瓜又大了。 在众人准备深度挖掘的时候,一股神秘的力量席卷全网,相关名字和话题被屏蔽了。 张志和的目的已经达到,丰稔惨案因为同属龙川,被这波净网行动压了下去,仅限于公安系统。 长生堂迎来潜伏的契机,赵猛等人暂时蛰伏,张志和带着墓中大量的战国、秦朝文物串联四方,为长生堂洗白财富。 周波以收买人手为借口,同样带着不少文物偷渡出境,搭上了边境毒王的线。 …… 审讯室。 贾行云、刘青山被单独提审。 蒋飞因右手断指,伤口发炎,在医院病房同样有警察同志在问询。 “……”贾行云张了张嘴,一声二舅生生咽进肚里,他望了望审讯摄录仪,调整呼吸道:“请问警官,我所犯何罪?” 柳韩明将手中一叠毫不相关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隔着铁栏威压赫赫道:“犯什么罪?你自己清楚,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 戏份有点过了啊二舅,贾行云坐在审讯椅上,手指点在木板上,身体往后靠了靠,道:“说什么?” “你不要装糊涂,我们的政策是……” 柳韩明摆了摆手,打断记录员,站起身,摸出一根烟,点燃,朝贾行云递来。 “谢谢,我不抽。” “你需要,来,缓解下压力,慢慢想,慢慢说。” 见柳韩明在朝自己使眼色,贾行云乖巧地用嘴接了,耳边传来柳韩明的轻语“没事,龙川墓照实说,走个过程”。 贾行云恍然,内心瞬间清明,考古队的事这么快就发酵了?都已经惊动了省厅? 贾行云含着过滤嘴,假装抽烟,在心中默默分析,二舅亲至,说明之前自己打给母亲的电话起了作用,柳家做好了准备。 那么,能让身为副厅的二舅从花都赶来,看来不止考古队这一件事,莫非赵猛出手了? 贾行云点了点头,暗道有这个可能,以赵猛的性格,或者说以一个刚刚重生在现代的古代人思维,一切都是陌生的,熟悉这个世界的最好方式就是接触。 假设自己重生在古代,首先要了解的是什么呢? 贾行云将自己代入赵猛的角色,想到首要了解的是现在是什么年代,社会结构如何,民风如何,所行所为有没有触犯律法。 不对,贾行云摇了摇头,这还是自己的思维。 以赵猛在丹室中动辄杀人的行为来判断,他首先要了解的应该是时下的战力。 贾行云被烟气熏迷了眼,他夹着过滤嘴将烟头熄灭,慢慢抬头,缓缓问道:“苦竹嶂附近死人了?是不是有个护林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看守所 “现在是我们问,你只管答,哪来这么多问题!”记录员拍了一下桌子,继续唱着黑脸。 “嗯,死了一个叫孙扶摇的护林员,不仅如此,丰稔派出所遭暴徒冲击,三死一伤一疑似精神失常。”柳韩明见记录员皱了皱眉,他呵呵一笑道: “所以,请你配合,龙川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赵猛出手了,贾行云点了点头,将墓中所见和盘托出。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不同的审讯地点。 蒋飞和刘青山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审讯刘青山的审讯室传来一声咆哮。 “无耻,污蔑。”面对害死考古队员的指控,刘青山暴跳如雷,戴着手铐的双手不断重锤在木板上。 他脸色黝黑,脖上青筋暴起,道:“张志和才是导致考古队员死亡的凶手,他在哪,他在哪里,叫他出来对质。” “苦竹嶂坍塌,除了你们三人,所有人被列为失踪人员。” “不可能。”刘青山皱眉,指着证据链中的视频,用肯定的声音道:“这段视频前面是蒋飞用电视台的摄录机拍摄的,后面一看就是手机拍摄画质,除了我们三人,肯定还有其他人活着。” 刘青山将手铐抵在胸口,那里隐隐发痛。 他长舒口气,分析道:“既然把矛头对准了我,说明对方的目的很简单,不仅要我身败名裂,还有逃避责任的嫌疑,那么考古队中,谁最重视名节?毫无疑问,是同为领队的张志和。所以,我判断,张志和没死,还成了墓中人走狗,对,就是走狗。” 审讯两人对望一眼,这教授逻辑清晰啊,他说的不错,既然三位幸存者眼下正在受询,那么这段被技术鉴证科判定为人为裁剪的视频,又是如何流出来的呢? 两人判断这是重要信息,一人继续审讯,一人敲响了审讯贾行云的审讯室,将方才发现报给了柳韩明。 “你的推测不错,考古队除了你们,确实有人活了下来。”柳韩明与贾行云的对话,已经不是审讯人员和犯人的身份,两人在互相印证。 记录员在贾行云和盘托出墓中之事后,就关掉了审讯摄录仪,他吸了吸鼻子,道一句“我出去抽根烟”,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二舅,是我妈给你打的电话吧。”没了外人在侧,贾行云自在地晃了晃手中的手铐,嬉皮笑脸地想站起来活动,但是审讯椅前面有一块挡板,他刚起身还没站直又坐了回去。 “你自己打开。”柳韩明将钥匙递了过去,道:“算你小子有先见之明,这次连锁事件影响很大,恐怕上了中南海的案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段视频虽然诋毁了你老师的名誉,其实间接证明了你们三人的清白,考古队的死从我们专业的角度判断,与你们无关。” 贾行云掀开挡板,将手铐放在座椅上,暗嘲一句“戴两次了”。 他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扶着铁栏杆做压腰动作,抱着双臂撑肘,舒服哼唧一声,道:“这么急躁地诋毁老师,我可以肯定是张志和在搞鬼,赵猛如要了解现世,知识储备丰富的张志和是个不错的人选。” “嗯,所有失踪考古队员的寻人启事已经发出去了,名为寻人,实为通缉。”柳韩明点了点自己的脑门,道: “网上多有你老师的不良言行,考古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老人家多半要遭罪,现在群情激奋,虽然我们暂时压了下去,但是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柳韩明摆了摆手,道:“你别想着蹦出来,你资格不够。” 知侄莫若舅啊,贾行云的想法被柳韩明猜个正着。 他晃了晃手中的视频,道:“刘青山估计要被削去院士头衔,教授职位不保,教书育人做研究十之八九是不成了,你有什么想法。” 贾行云撑了撑腰,无奈道:“老师一生献给了考古事业,无儿无女,将我视为己出,我偌大的贾家难道还没有老教授一展拳脚的地方?” 贾行云深深吸了口气,突然颓然道:“我怕他老人家咽不下这口气,大好的名声败给了伪君子。” 柳韩明点了点头,道:“这等同于晚节不保,心智不坚之人,多半会颓废沉沦,最终郁郁寡欢。” 贾行云眯着眼睛想了想,道:“打开心结当然首选心药,抓住张志和等人,还天下真相。” 他睁开眼,哦了一声,道:“二舅,我要一分考古队员的名单,包括他们家人的,我想代表老师略尽绵薄之力。” 贾行云点了点自己的脑门,道:“还有,赵猛的相貌我这里有,做拼图吧。” “知道了。”柳韩明明白贾行云想干什么,很快将此事吩咐下去。 龙川事件影响很大,所以按照流程,洗脱嫌疑的贾行云三人当晚不可能被释放,还要等省里的文件,三人暂时留在了市局看守所。 贾行云真正体验了一把警局的咖啡。 “香不。”江晓蔷打开打包盒,一股猪肉汤的清香飘进喝咖啡的贾行云鼻中。 “香。”贾行云吸了吸鼻子,淡淡栀子花的味道,他贪婪地深吸一口,道:“洗发水什么牌子的,真好闻。” 江晓蔷举着勺子愣在半空,左脸颊蹭了蹭左肩,红着耳垂,道:“我是问你猪肉汤香不香。” “哦哦哦,香。”贾行云捧起瓦罐饭,接过江晓蔷递来的勺子,将猪肉汤浇在米饭上,挖出一勺吃了,瞄了瞄身穿警服,涨得胸前巍峨起伏的江晓蔷,含糊不清道:“都香。” “咯,还有隆江猪脚饭。”江晓蔷打开一次性饭盒,满满一层糯糯弹牙的卤味猪脚肉。 贾行云口水溢满口腔,他撕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块,迫不及待塞进嘴里,连连点头,举着拇指道:“你真了解我,没有肉,我吃不饱饭。” 江晓蔷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发际,捏了捏粉红的耳廓,道:“你说请我们吃火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饿了。这不,特意给你买了猪脚饭和猪肉汤,算是给你赔罪了,又误抓了你一次。” 贾行云差点没喷饭,喝了一口鲜嫩的猪肉汤,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这么算来,我们算朋友了吧。” 朋友?江晓蔷内心嘀咕一句“什么样的朋友?” 她哼哼一声,将双臂抱在胸前,道:“那你为什么拉黑我。” 呃…… 贾行云愕然,舔了舔嘴角的米粒,眨巴着眼,无辜道:“都告诉你了,是老师点的啊,误操。” 江晓蔷切了一声,道:“鬼才信你,我问刘教授了,根本没这回事。” 贾行云心道一声晕,这事有什么好问的,他见江晓蔷眼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笑道:“你唬我,你不敢去问老师。” 江晓蔷吐着舌头,撇嘴白眼,右手食指、中指虚插着自己和对方的眼睛,道:“看,被我诈出来了吧,哼!在我火眼金睛的警务人员面前,你,是赤裸的。” 噗! 贾行云这回是真喷饭了,他咽了咽喉咙,偷瞄一眼江晓蔷曲线尽收眼底的制服,声如蚊蚋,道:“也不知道是谁在微信上说今天穿了新内衣来着。” “你说什么?讨打啊。”江晓蔷没听清,只是看到了贾行云偷瞄的眼神,她下意识抱起自己的双臂。 “老实交代,为什么拉黑我。”江晓蔷刻意转移话题,这在审讯中叫技巧。 贾行云用筷子末端点了点自己的鼻翼,道:“不是你先把我删了的吗。” “我有吗?”江晓蔷翘起头,右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好像没有吧。” “那我也没有。”贾行云打蛇顺杆上,你不承认,那我也不承认,咱们算扯平。 “你明明就有。”江晓蔷很认真的掏出手机,一张截屏呈现在贾行云眼前。 呃…… 贾行云叼着一片猪脚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心道:女人,都这么记仇吗?老妈对老爸是这样,江晓蔷对自己也是这样,不对,好像性质不一样吧。 就是,又不是我老婆,凭什么认错。 “我错了,大小姐。”贾行云放下筷子,双掌合十,虔诚地拍了三拍,道:“我深刻检讨,接受党和国家的改造,以后洗心革面,坚定不移地站在以江大小姐为核心的领导下,高举咱们国家伟大旗帜,开创未来。” 江晓蔷碎了一口,呸道:“什么跟什么呀,看在你如此诚心实意的份上,算了,本大小姐不追究了。诶?大小姐?你玩不玩王者荣耀?” 贾行云抿了一口咖啡,将残羹冷炙打包,道:“略懂。” “懂就行,来几局?”江晓蔷搓了搓手,哈口气捂住脸颊,红粉红粉的耳廓煞是好看。 “行吧,拖你后腿,可不许骂人。”贾行云掏出手机,点开许久没更新的王者荣耀。 “我玩大小姐,你玩什么?”江晓蔷的游戏名叫有我无敌,贾行云的游戏名跟微信名一样,贾不是假。 “要不,我拿个小明,做你背后的男人?” “啊,听起来怪怪的,你拿个肉吧,站我前面好不好。” “前面后面,我都行,你觉得舒服就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与长生堂的间接对碰 “嘁!青铜?我都钻石了。”能将近乎完美的贾行云压下一头,江晓蔷下意识伸出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发际,道:“排位打不成了,我们打匹配吧。” 贾行云呵呵一笑,先将上赛季的钻石奖励领了,接受江晓蔷发过来的组队邀请,道:“都说了,我略懂而已,基本上不玩游戏。” 江晓蔷右手拍了拍胸口,翘起拇指指向自己,豪气冲天道:“没事,你尽管舒舒服服地躺着,姐姐带你上天。” “那我随便选了啊。”进入选英雄阶段,贾行云一看英雄池,就没几个自己认识的,他随便点了一个限免英雄,锁定。 “啊,队友小学生吧,芈月中路、刘邦对抗路、李信打野?前期怎么打?不是,你怎么选百里守约,那我玩什么?” 贾行云点着技能介绍,默默熟悉着这个英雄,头也不抬问道:“百里守约有什么问题?你不是玩大小姐吗?哪个英雄是大小姐,选来看看。” “没有辅助啊,你都选了发育路,我还选什么大小姐,两个射手,队友心态直接崩了。”江晓蔷在辅助页点来点去,看这阵容,基本赢不了,索性选了个瑶。 “哟!你这英雄看起来好漂亮,还带小鹿的,召唤类英雄吧,带我飞啊。”贾行云伸着脖子喵向江晓蔷的手机屏幕,视线情不自禁往下滑。 江晓蔷丧气得无心说话,还召唤类英雄呢,你个小白,等输吧。 随着一声欢迎来到王者荣耀的提示音,进入游戏画面。 对面是中路嬴政、对抗路白起、发育路鲁班七号、打野赵云、辅助鲁班大师。 “你在泉水发什么愣,快来吃线啊,小兵都来了。”买个辅助宝石出门的江晓蔷躲在下路草丛中,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小卤蛋哒哒哒。 “哦哦哦,我在看人物属性,先加2技能是吧,买草鞋出门是吧,我知道了,来了来了。”贾行云操作着百里守约贴墙溜,半道上,屏幕上泛出红色字体,对面的嬴政在开地图炮。 一个叫始皇无敌的id,玩着嬴政在中路塔下发愣,看那滚动的语条频率,应该是在用语音转化。 “始皇无敌,横扫八荒,一统天下。” “宣太后,您怎么可以与始皇为敌。” “大胆李信,始皇对你不薄,还不快快滚过来。” “无耻刘邦,颠覆我大秦朝,哔哔哔哔哔……” “白起,白将军,快来护驾,宣太后疯了。” 蓝、红字体瞬间滚起来。 刘邦:“中路哪来的小学生,叨逼叨烦不烦,再骂人,举报了。” 芈月:“中路小姐姐吗?历史不错哦。处cp不,哥哥带你飞。” 白起:“大王,大王,是你吗?” 瑶:“……” 鲁班七号:“爸爸快来,别跟着打野了。” 鲁班大师:“乖儿子,你先哒哒哒,4级跟你。” 百里守约:“请问?小卤蛋,你为什么铁剑出门?360的移动速度,我虽然350,可是会狙死你的哦。” 鲁班七号:“????” 砰。 一发狙击擦身而过。 鲁班七号:“就这?” 江晓蔷看着贾行云这下饭的一枪,捧着手机笑出声来,道:“你为什么狙小兵,被人嘲讽了吧。哎呀,视野放草丛啊。” 贾行云在河道草丛外面放了颗明明白白的一技能视野,道:“一枪穿死三个兵,经济最大化啊,至于视野,你看,放在河道中央,兼顾上下,要不然我还要在我方草丛放一颗眼,不划算。” 江晓蔷:“???” 玩个游戏,至于嘛? “喂,你干什么,我还没到四,骑不了你。” 百里守约靠在墙边,出了隐身被动,畏畏缩缩贴墙,抬枪就点鲁班七号。 视野暴露,鲁班七号一技能减速,哒哒哒,二技能推开试图近身的百里守约,哒哒哒。 “firstblood”,百里守约怒送一血。 鲁班七号:“爸爸你不用来了,这射手是个傻哔。” 江晓蔷呃了半天,一想,算了,他是新手,不生气。 贾行云手机黑屏的时候,又传来己方刘邦击杀嬴政的提示。 刘邦:“嬴政你当你是小卤蛋?跟我对a?” 鲁班七号:“有被冒犯到。” 嬴政:“逆贼,受死,白将军,你死去哪里了,还不护驾。李信、宣太后,不要痴迷不悟。” 白起:“再送人头,老子挂机了啊。” 芈月:“中二少年欢乐多。” “小卤蛋初始移速360,买了攻速鞋,加60移速,隐匿铭文10个,移速加10%,对方初始防御88,成长到3级防御121,血条3770。百里守约二技能子弹三发,加铭文配了点吸血,我和他装备一样,3级攻击283,物穿82,移速430,一发狙击750,二发850,三发950,加250%额外物理加成……” 贾行云默默计算着数据,在江晓蔷瞠目结舌下,靠墙隐身,鬼鬼祟祟又摸到了鲁班七号附近。 百里守约:“小卤蛋,送你回家,信吗?” 鲁班七号:“手残党,打死我,叫你爸爸。” 砰。 鲁班七号减速90%,持续0.5秒。 百里守约从隐身状态浮现,一发普攻,闪现近身接二技能。 百里守约在鲁班七号尸体上转了转圈,嘲讽“呵呵,打得不错”。 鲁班七号:“……你开穿墙挂?” 百里守约:“不,这叫自动瞄准。” 江晓蔷看着百里守约行云流水的操作,走位,r闪,瞬间带走小卤蛋的操作,愣了。 这是新手?那些个国服守约,操作也不过如此吧。 “没什么,简单的数学运算加物理弹道推测和预估判定,你是玩枪的,你也会。”贾行云操作着百里守约从视野眼看到对方的赵云、鲁班大师冲了过来,叫一声“上我,快骑我头上。” 江晓蔷哦哦哦一技能丢出去,击飞开着大冲过来拉人的鲁班大师,三技能嗖地一声依附在百里守约头上。 砰。 甩狙命中,三技能大招拉开的同时再次命中鲁班大师,塔下拉狙,三条瞄准线刚刚张开,又是一枪甩狙。 鲁班大师黑屏。 赵云在鲁班大师死前被他拉了过来,一技能前移,三技能大招拍向百里守约。 瑶开启二技能,从百里守约头上被拍下。 百里守约原地不动,肉搏一狙,连续两次普攻,后退两步,塔下血包吃一口。 赵云二技能戳在瑶身上,被她化作小鹿被动躲过。 不能再战,已经吃了两下塔的攻击。 赵云一技能冷却时间到,后戳退回草里。 “他丝血了,快闪现普攻。”江晓蔷变着小鹿在塔下跳来跳去,指挥甩着手腕的贾行云。 “闪现冷却时间没到,不慌,他逃不了。” 贾行云计算着二技能冷却时间,和刚刚观察到的赵云移动速度和走位习惯,默默按下冷却完成的二技能,在二技能快取消的时候,照着没有视野的草丛盲狙一枪。 “doublekill。” 冰冷的提示音,赵云倒在了狙击射程最远处。 赵云:“百里哪个战队的?我顺风战队野王一条柴表示不服。” 百里守约:“对不起,没听过。” 鲁班七号:“爸爸,难怪你不来辅助我,你在抱大腿。” 鲁班大师:“小短腿,慌个屁,爸爸来了。” 砰……砰……砰。 刚走到塔下原地哒哒哒的鲁班七号,左摇右晃,连中三枪,屏幕又黑了。 “抬走。”贾行云举起右手食指吹了吹,朝江晓蔷挑眉。 江晓蔷彻底无语,你这算什么? 小李飞刀,弹无虚发吗? 在百里守约拿了四个人头的时候,嬴政又送了两次塔。 操作这英雄的玩家,头不是一般的铁,中路都不要了,跑到上路非要跟刘邦普攻,在白起帮忙打残刘邦的前提下,冲进对方塔下,不管不顾,顶着防御塔的攻击aaaa。 嬴政:“怕了吧,有种别躲在塔下,我月小琉在始皇英明神武的领导下,打死你个乱臣贼子,哔哔哔哔……” 刘邦:“月小琉?小姐姐啊,来来来,让你杀一次。” 嬴政:“大胆,给始皇跪下。” “月小琉?”贾行云右手摸了摸鼻翼,朝江晓蔷开玩笑道: “月小六的谐音?会不会有什么月小七,月小九什么的。” “最烦这种送人头还口吐芬芳的人了,我们去杀了她好不好。”江晓蔷操作着瑶骑在百里守约头上,画面划到上路。 “行,还始皇无敌,这不是跟你的游戏id有我无敌犯冲嘛,没的说,打她。” 贾行云操作着百里守约在鲁班七号复活之前,推掉防御塔。 百里守约:“刘邦,下路通了,换线换线。” 刘邦:“狙神,你是我偶像,来了来了。” 砰……砰。 出了暗影战斧和破军的百里守约,两狙抬走嬴政。 嬴政默不作声,复活了又跑去下路刚刘邦。 百里守约推完上路外塔,又追去下路。 几乎成了一个定式,嬴政追刘邦、百里守约追嬴政。 十五分钟左右,嬴政0-15-4。 百里守约17-1-5,在嬴政身上就拿了10个人头。 嬴政:“哪来的贱民,给始皇陛下跪下。” 回应她的是两发不知从哪射出来的子弹。 嬴政:“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统统都要死,气死我了,哔哔哔哔……” 后面的垃圾时间,嬴政直接挂机下线。 …… 崇山峻岭不知名处,一个盘腿坐在地上,眼泪哗啦啦流的宫娥少女,抱起张志和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怒气冲冲用石头将手机砸得稀巴烂,吼道:“始皇陛下,小琉没用,护不了你周全,那个该死的贾不是假,我一定要剥了他的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虫师乐师药师(一) 龙川,苦竹嶂。 贾行云等人在鹅城接受问询的时候,鹅城、河源警方在省厅技术科支持下组织警力搜山,将上传第一段污蔑刘青山的视频手机信号锁定在上柏村附近。 从丰稔惨案结果来定义,将对方判定为暴力恐怖分子,所以这次搜寻苦竹嶂南侧的主力是鹅城的快速反应部队,一百人左右、全副武装的特警中队。 此时,半夜12点左右。 正是贾行云操作百里守约将嬴政狙到自闭下线之时。 “队长,信号消失了。”陈宇拿着平板放大地图,闪烁不定的手机信号戛然而止。 中队长丁炳山在无线耳麦中下达原地待命的命令。 他将手中的95式5.8毫米突击自动步枪枪口指地,左手陀枪,用戴着防割手套的右手拉开盔式夜视仪,侧身问道:“信号源最终消失地点可以确认吗?” “可以确认,直线距离200米,上柏村,北斗三维立体地图成像显示,那里正是之前考古队的临时营地。” 丁炳山点了点头,从无线耳麦下令,“目标上柏村,陈宇已将标示地点传给各位,蒋子豪你带领一小队从西南插入,黄端宇你带领二小队从东南插入,钱亮你带领三小队绕后正北。 现在是0:21,你们有10分钟布置详细计划,0:31回复反馈,0:41出发。 我们的目的是包围临时营地,配合兄弟单位发起突击。 强调一遍,目标人物极度凶残,危险程度最高级,如遇突发情况,可就地枪决,明白没有。” “明白。” 一小队蒋子豪低吼一声,将三个小组长聚拢身边,点开陈宇发送过来的信息包,指着平板上的立体图。 “这是一处破旧老房子,看见没,四角帐篷,这一处是我们的,王波你带突击组直插这里,鸿飞你带狙击组50米开外布控,吴山你带剩下的人负责掩护……” “队长,突击的任务交给我吧。”吴山拍了拍防弹背心,点头道:“保证完成任务,让咱们一小队再长次脸。” “不是,怎么就交给你,你拿我们小组开涮呢。”王波蹲在地上用枪管推了推头盔,胳膊碰了碰吴山。 “王哥,闹呢,你就说吧,上次清剿毒贩,我们小组担任突击任务完成得漂不漂亮吧,咱们小队全体二等功你有没你份。”吴山跟王波硬碰硬,两人低着肩膀互拼臂力。 “怎么滴,玩狙击的没资格跟你们争呗。”鸿飞撸了撸88式狙击步枪的枪管,拍着大腿枪套内的92式9毫米内供版手枪,道:“近的远的,比武大赛,哪次不是我们小组拿第一。” “别争了,按我说的来,这是命令。”蒋子豪严肃吩咐,道:“这次的歹徒不是鸡仔,王波你们直面危险,要万分小心,吴山你虽然是打掩护,但情况不对,一定要了,既然回不去,就要向前看,眼下,我们的紧要任务是凑齐寻方令,复活长生军,有了实力,才能恢复大秦的荣光。” “真的吗?”月小琉擦了擦眼泪,舌头在酸奶中搅来搅去,雀跃道:“我们的大秦盛世还能重现吗?” 月小玖重重点了点头,道:“一定可以的。” 她举着酸奶指向月亮,道:“明月见证,巍巍大秦永不朽。” “嗯?”月小琉抖了抖耳朵,举起右手,一只马蜂飞来栖息在她食指上。 “有人闯入。”月小琉将马蜂轻轻一弹,将酸奶扔掉,道:“西南、东南、正北,人数一百左右,距离30丈,速度很快,他们在分流,我们被包围了。” 月小玖将酸奶倒入嘴中,她舔了舔杯底,舌间卷过嘴角,凝视着月色凉风下瑟瑟发声的苦竹,道:“我去禀告堂主,你自己小心。” 旧屋内。 一左唇角有痣,脸色郁气,一颦一笑似在皱眉苦思冥想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气质宛如黛玉。 她长发盘在脑后,穿着考古队员宽松的制服。 她长相精致,脸蛋很小,肉嘟嘟的有点婴儿肥,手中穿针引线,将现代医疗器械的运用诠释得淋漓尽致。 镊子、手术刀、止血钳、麻醉线、酒精灯、消炎药…… 她不消片刻就很快熟悉,在张志和口述指导下,为裸着上身的赵猛处理枪伤。 赵猛一脸淡然,手中一罐啤酒,脚下十来个捏瘪的空罐。 “小柒,你的手艺还是那么精湛,不愧为我大秦第一女药师。”赵猛金刀立马,坐姿大开大合,对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丝毫不在意,只是轻轻皱眉,望着手中的罐子,道: “这个叫啤酒的东西,难以下咽,喝起来却又欲罢不能,怪哉。” 那三处枪伤,透甲而入,子弹镶嵌在合甲上击穿了赵猛胸肉,三个没有伤到筋骨的溅射状伤口很狰狞。 “堂主威武,古有关公刮骨疗伤,今有堂主谈笑缝针,我对您的敬仰犹如……”周波卑躬屈膝,右眉被三道斜斜偏左的抓痕分成四道稀松的瘤疤,断眉挑了又挑,眉飞色舞。 “好了。”月小柒拍了拍手,剥掉医用手套,放在不锈钢盘中。 “我来。”张志和脸肿未消,说话含糊,将不锈钢盘接在手中。 “等等。”月小柒簇起眉心,将手套一一抹平,一对手套五指对称摆放。 她歪着脑袋从不同的方向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堂主,此地不宜久留啊。”张志和推了推眼镜,比划着手枪的样子,道:“您也见识到现世的武力了,还杀了那么多人,肯定上了通缉,我们华夏很厉害的,指不定围剿您的警力会很快摸过来。” “什么我们,你们。”周波对张志和嗤鼻,转向赵猛谄笑,道:“条子不厉害,以堂主的盖世神功,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他咽了咽口水,后怕道:“当兵的厉害,我好些个兄弟就着了道。” “军人?”赵猛在月小柒的服侍下穿好合甲,在腰间系上那枚骨质的荷瓣莲。 他拍了拍青铜剑,青铜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嘀。 赵猛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摸着镶嵌子弹的胸甲,道:“比这种叫子弹的东西厉害?” “不止。”张志和推了推眼镜,道:“我上传视频本来是想引起民闹,以此分散警方的注意,不过我们也要未雨绸缪,华夏对杀人事件是零容忍,何况死的还是好几个警察,就怕对方派部队搜山。” “哪又如何?”赵猛捏了捏拳头,出拳如风,道:“秦人无敌。” 张志和张了张嘴,被赵猛挥手打断,道:“张先生说得不无道理,经丰稔一战,我大概摸清对方门路,的确大意不得,墓室已封闭,没有三年五载,旁人休想摸进墓中,没了后顾之忧,你们二人按照计划各行其事吧。” 他顿了顿,脸露忧伤,道:“我想去你说的始皇陵墓看看,同时了解了解现世什么样子,以备下一步打算。” “堂主。”月小玖的声音先传了进来,人随后进门,脸色严肃道:“有人入侵,数量不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虫师乐师药师(二) 西南方。 王波带着突击组在距离目标地五十米远的地方。 “……”一声拍脖的轻响。 “嘘,搞什么,谁让你出声的。”王波严肃转身,看到身后的人摸着脖子扭来扭去。 “洋辣子掉脖子里了,我不是故意的。”叫唤的人伸开手掌,墨绿色的黏液糊了一手。 “这点定力都没有,怎么搞的。”王波低声训斥,突觉后脖痒痒,他顺手往后一抓,伸到眼前,一条带刺的绿色长虫,正是有酸性毒、细毛能刺入肌肤的洋辣子。 不断的压抑惊呼响起,几名同志都被洋辣子蛰了。 “哪来这么多玩意。”王波从腿袋中拿出荧光棒,弯腰掰弯晃动一下,丢在地上,眼前一幕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地上密密麻麻铺着满满一层蠕动的洋辣子,层层叠叠,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是当下就得掉鸡皮疙瘩。 他抬头望天,月色下,悉悉索索的下起黑色的雨线。 他伸出戴着防割手套的手,不消片刻,上面落满了绿色的洋辣子。 “加快速度,冲过去。”王波甩掉洋辣子,踩着墨绿汁液四溅的枯叶乱枝,加快行进速度。 鸿飞趴在松树上,在狙击枪夜视瞄准镜下看到乱了阵型的突击组。 他嚼着松树针提醒道:“王波遇突发情况,吴山你话,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吴山组吐得天昏地暗,夜来香的味道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是呕吐物的味道,也是药粉的味道。 “防毒面具。”吴山大吼一声,从腰间拿出猪鼻子戴在头上。 他打了几个手势,小组成员心境坚若磐石,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纵使身上传来蜂蛰的不适,依然坚定不移地继续挺进。 同样的遭遇,在东南黄端宇的二小队和正北钱亮的三小队发生着。 种类繁多的毒虫毒蛇。 虚无缥缈的歌舞乐声。 突兀出现的香气味道。 不同的诡异,一样的结果,魑魅魍魉、区区手段,阻挡不了同志们稳健的步伐。 …… 虫师月小琉,能驱虫赶兽。 乐师月小玖,能乱人心智。 药师月小柒,医师也是毒师。 长生堂主赵猛座下,十二香主,以月为姓,小翼(一)到始而(十二)为名,各有所长,四人复活,此时的上柏村独见其三,月小尒下落不明。 老槐树下,赵猛、张志和、周波、月小琉、月小玖、月小柒悉数在列。 “堂主,咱们逃吧,事情闹大,对我们没有好处。”张志和推了推眼镜,摸着臃肿的左脸,补充道: “退避三舍不是怕,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赵猛目力极远,月色下也能看到装备精良的人,他舔了舔嘴唇,道:“这就是现世的强者吗?手中的宝贝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走,我们去会会。” 周波腿软,打着哆嗦,紧紧跟在赵猛身后。 张志和摇了摇头,虽屈身赵猛座下,但现代人的思想还是让他暂时接受不了古人的思维方式。 月小琉挥舞着手臂,如月下的精灵,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蝴蝶绕着她翩翩起舞。 她甩出一条舞袖,上面洒满月小柒配制的迷魂药。 蝴蝶翻飞,沾满药粉,凌空四散。 月小玖舔着一杯酸奶,唇瓣轻启,无形的乐声犹如水中投石激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四方。 …… 临时指挥所里,陈宇时刻关注着战场局势。 他汇总各方小队长的情况,上报给丁炳山。 “不对,这伙人不是普通角色,命令,直升机火力支援。” 命令下达,轰隆隆的巨响,两架直-5,一架直-9打开探照灯直扑上柏村。 “开炮。” 轰轰轰,三发空地导弹,从不同的方向刺进原考古队营地。 瞬间,火光映天。 漫天是吊舱机枪喷射而出的火舌,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火力封锁网。 同志们在强大火力支援掩护下,迅速突进,三支中队分别从西南、东南、正北三个方向冲进营地。 同志们犹如下山猛虎,钢铁洪流一般铁爪一样攒进赵猛等人盘踞的老巢。 “二小队突破营地。” “一小队攻克旧屋。” 捷报频传,正义之师一往无前。 “跑了?”王波呸了一声,在突击队员警戒下,用脚踢着屋内沾着血迹的绷带和空瘪的啤酒罐。 “跑不了。”吴山扶了扶钢盔,脸上满是坚毅,裂嘴笑道:“华夏军人,陆战无敌,几个小虾米还能蹦跶多少水花,追。” 崇山峻岭中,前一刻还在意气风发的赵猛等人。 此时蓬头垢面,慌不择路。 月小琉驱策着一头骨瘦如柴的狼在前引路。 后方不远处是,是警犬威武的吠声,和数不清的灯光。 头上时不时传来阵阵轰鸣,直吓得六人埋头狂奔。 “这就是现世真正的强者吗?”赵猛再也不是那种意气风发,云淡风轻,脸上尽是骇然。 他望着夜空中朦朦胧胧的“铁鸟”,双眼迷离,有些魂不守舍。 “堂主,早说过……” “你在质疑我?”赵猛脸色迥变,单手掐在张志和喉咙上,将他凌空提起。 周波早已瑟瑟发抖,跪在一旁,颤颤巍巍道:“堂,堂主,快跑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枪声阵阵,追击的人近了。 赵猛再次变脸,哼了一声,将张志和扔在地上,带头狂奔。 论个人战力,赵猛等人的确不俗。 若论群体素养和联合作战,别说一个赵猛,就是随便来几支国外的特种部队,也不敢在华夏的国土放肆。 华夏军人,陆战无敌,可不是吹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清白得洗 鹅城。 是个奇妙的城市。 秋冬季几乎没雨,气候舒适,老天温暖得像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大半年挤不出一滴眼泪。 到了夏季,理应最热的季节,却又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说哭就哭,毫无征兆。 江晓蔷前脚刚进市局的门,后脚天空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她用手背试了试袋子的温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在大厅坐下又站起。 她咬着右上唇角,踱步到窗边,望着雨线渐渐迷蒙的大门,迟疑片刻,往看守所走去。 看守所一夜,贾行云睡得很踏实。 “不用担惊受怕,岁月静好,真棒。”贾行云伸了伸懒腰,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江晓蔷提着皮蛋瘦肉粥来“探监”。 她打开羁押房的门,闻言,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我们这些人民警察替你们负重前行。” “同志们辛苦了,向伟大的人民警察致敬。”贾行云挽了挽袖子,松松垮垮敬了一礼。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贫,喝粥了,大少爷。”江晓蔷拿着袋子拍掉贾行云伸过来的手,补充道:“去去去,刷牙洗脸。” 贾行云滋了滋牙,接过袋子拉开一看,新买的牙刷、牙膏、漱口杯、毛巾。 他心头火热,满满的感动,却被江晓蔷漫不经心的一句“我爸剩下的,闲着也是浪费,给你用吧”,浇得滚烫的心脏呿呿冒烟。 贾行云扯了扯嘴角,从袋中拿出一页购物打印清单。 “怎么有垃圾。”江晓蔷红着耳朵,抢过购物清单,揉作一团,转身扔进垃圾桶。 她背对着贾行云,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发际,耳廓一片绯红。 贾行云清了清嗓子,轻轻说了句“谢谢”。 “你好墨迹,还不去洗刷。”江晓蔷头也不回,似乎在跟空气对话。 “那个?”贾行云走了出去,又转了回来,道:“盥洗室有人,我可以借用女厕吗?反正没人用……” “滚……” “yes,madam。” …… “我老师有没有得吃?”贾行云喝着粥,敲掉茶叶蛋的外壳,将光溜溜的卤蛋递给江晓蔷。 “我吃过了。”江晓蔷将卤蛋推了回去,道:“严格来说,你们不是嫌疑人,待遇自然不一样,你放心,我刚从教授那边过来,他,情况有点不妙。” “老师怎么了?”贾行云满满一勺粥顿在半空,半勺抖进碗中。 “瞧把你吓得。”江晓蔷扯出一根油条,从中间撕开,一头粘在粥里,举起塞进贾行云的嘴中,道:“可能昨晚没睡好,精神头不是很足。” 贾行云吸嗦一声,含住她伸过来的油条,咬了一口,囫囵咽下,埋头喝粥,道:“可能老师在自责吧,毕竟龙川墓……哎!不说了。” 江晓蔷撕着油条,慢条斯理的吃着,看似漫不经心,眼神斜瞟着门口的位置,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鹅城特警昨晚在龙川上柏村附近,围剿危险分子,最后关头,被他们逃脱了。” 贾行云再也喝不下粥,心中对长生堂的危险系数评估再度拔高。 不言不语不问,贾行云知道江晓蔷告诉自己这些已经触犯了警队条例,点到即止,这个消息已经足以自己判断出很多事情。 譬如,市局一亩三分地里,这是江军的意思还是江晓蔷的意思? 譬如,江晓蔷想安慰自己,连特警应付起来都偶有失手,考古队出事,在所难免。 譬如,赵猛的性格是不是发生了转变,动辄取人性命的他,昨晚没有杀人。 譬如,荷瓣莲在他手中没有发挥作用,还是他根本没用。 贾行云右手四指点击着桌面,左手捂着胸口。 那里又在烫热,胸前似有气在流转。 他能默默感受,那股气的状态就是骨钱令的样子,一朵荷花若隐若现,似湖中的浮萍。 如果他想,荷花自开。 如果他想,怕是一朵佛怒刀莲吧。 江晓蔷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贾行云沉思的脸颊,那上面似有光泽,万丈光芒。 …… 鉴证科的屏幕中正播放着之前广为散播的那段视频。 鉴证科的人,边播放边暂停,用镭射笔在屏幕上画圈,道:“大家请看这里,老钱的死亡时间,是14:35分。” 他按下播放键,画面顺到塞石门,道:“这里,时间直接跳到16:22分。“ “还有这里,这一处,这一处……“鉴证科的人一一指出时间上的裁剪痕迹,指着雪花过后的画面,道: “前后画质相差太大,明显是不同拍摄器材拍出来的画面,如果我们用十分标准来做评分,这段视频最多打个两分,只不过视频内容太过惊骇,大家忽视了这些细节。“ 视频过后是一段音频,他播放着,一个老气、带着含糊不清的原音重现。 “我们鉴证科,通过技术处理,还原原声,跟所有考古队员的录音笔记录做声线对比,确定说话之人就是列为失踪人员的张志和。“ 鉴证科的人放完这段音频,再放了一段以往考古现场,张志和录音笔中的声音,两条吻合的声波线契合在一起。 “所以,刘教授是冤枉的,张志和已被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很好,既然刘青山和贾行云洗脱嫌疑,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江军一夜未睡,他捏了捏鼻翼,道:“将这轮分析证据,分发给考古队家属,还他们真相。” “另外。”江军顿了顿,手中是一张贾行云托柳韩明交给他的银行卡和一张写满名字的纸,“以考古队的名义,给他们再额外补偿一笔钱,贾先生不想对方知道这是他的个人意思,明白吗。”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市局的快速反应,阻止了张志和的计划,本来要激起的民怨还没有成形就被证据链浇灭了。 贾行云补给考古队家属的钱,分文未少,第一时间送了过去。 钱买不来安慰,只是会让考古队家属的日子好过一点。 贾行云只是想用这种力所能及的方式,告慰牺牲的考古队员的在天之灵。 他想告诉他们,你们为考古事业牺牲,我替你们照顾你们的家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假货风波 清白得洗的贾行云、刘青山从警局出来,李林开着车接上二人,驶往火车北站。 “老师,您可想好了,此一去,学术界恐怕再也没有您的位置了。”贾行云坐在后排右侧,拉着那双满是烫伤皱纹的手拍了又拍。 刘青山反手握住贾行云的右手,拍在上面,微笑道:“文人亦有傲骨,我刘青山不做逃兵,考古队员几乎尽失,这事总要有人担责。” 贾行云抿了抿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道:“无论如何,老师,您记住,鹅城贾家永远是您的家,您随时可以回来。” 刘青山举起右手,摸了摸贾行云的耳朵,脸上尽是慈祥,道:“得徒如斯,我心甚慰。”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不用担心,我回去,走走流程。我刘青山,铮铮铁骨,也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铜豌豆。” 贾行云点了点头,脸色一沉,眼角露出一丝少见的阴霾,道:“如有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刻意为难,我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刘青山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是,你记住,我看重你,不是因为你家世显赫,不是因为你贾氏柳氏可以一呼百应,那些什么神豪手段休要再提。” “老师教训得是。”贾行云挪了挪屁股,道:“我也就这么一说,您不要生气。” 刘青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红旗车很快抵达鹅城火车北站。 李林将车停在站前一路,拿着刘青山的身份证到互联网取票处取来鹅城——花都的火车票。 “回去吧。”刘青山拉着行李箱走到检票口,头也不回,往后挥了挥手。 “老师,等等。”贾行云跑进便民店,抓起购物袋,在食品架上,不管是什么,急匆匆搂了满满一袋子。 他朝李林示意结账,在刘青山检票之前将满满一袋吃的喝的塞在他手中。 “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又难吃,盒饭还不热,这是自热快餐。”贾行云边掏边解说,“土豆炖牛肉,微辣味,您喜欢的口味。这是青豆炒腊肉,就是不知道青豆好不好嚼。还有两盒泡面,一盒泡椒,一盒红烧,要是吃得不舒服,这里还有冲开水就能喝的五谷粥……” “喂,还检不检票的,堵在这里干什么?”检票阿姨杵着印章,重重敲在桌面上,脸上阴云密布,犹如夜里没被老公喂饱的母鸡。 “行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了,真婆妈。”刘青山将袋子提在手里,推了贾行云一把,脸上含笑的同时,眼帘模糊。 “老师,要回来啊,我等您。”贾行云往后退了三步,手顿在半空,鼻子酸酸的,清鼻涕一波波的往外涌。 “诶!”刘青山点头应了一声,转过头去,接过检票阿姨扔过来的票,脸上老泪纵横。 刘青山推着行李站得笔直,将行李箱放入安检机器履带上,举着手任由安检员拿着探测器在身上扫来扫去。 他踏下踏梯,拉起行李箱,默默回头,隔着玻璃,还能远远看见那个抹鼻子的青年。 他眼角一酸,泪水又涌了出来,转过身去,长叹口气,身躯渐渐佝偻。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似余晖晚映,那头发,熏黄变银白,他好像又苍老了许多。 “毛病,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检票阿姨切了一声,嘀咕道:“搞基这岁数也相差太远了吧。” …… “去顿牟轩西湖店。”送别刘青山,贾行云收拾心境,记起今天还要和黄潇去黄沙水库验收蝴蝶标本。 他拿起手机,看到蒋飞打过电话,正要回拨,一条短信回了过来。 “贾少,谢谢你!这仿生航天材料的假指很好用,除了看着别扭,一切都好。 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道个谢。另外,医生说,我这不属于接指,装指而已,不影响日常活动。 所以,我就出院了,这里住一晚够我好几年工资,太贵,我怕欠太多还不起。 我这人,没什么学历,就一大老粗,漂亮话就不说了,总之,我先回电视台,办理堂姐的身后事,然后再回龙门老家,总要告诉家里人怎么回事。 最后,我就不矫情了,你上回说的请我做事还做不做数?保镖队长就算了,我就跟着你做个跟班,工资你随意,给我一口饱饭就行。” 贾行云看着短信,刚准备回拨,想了想,又松开手指,沉思片刻,发了条短信,“蒋哥,贾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不急,你先处理私事,想什么时候来,知会我一声”。 “收到。”蒋飞很快回复,利索的两个字,连标点符号也没有。 龙川墓最后生还的三个人,刘青山远走花都,蒋飞断指走龙门。 唯独贾行云一切照旧,生活总要继续不是。 …… 顿牟轩西湖店开在丽日广场,紧挨着东江民俗文物馆。 丽日广场整个西门一排,除了首尾的金拱门和星巴克,中间悉数是打通为一体的顿牟轩店铺。 顿牟轩采用海底捞式的服务。 并实施双店长管理模式,内勤店长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守店管理,外勤店长等同于别公司的项目经理。 以背靠贾家和5星旅游景点西湖,一直以来,西湖店也是鹅城顿牟轩的标杆。 这与资源密不可分,也与外勤店长黄潇的能力密不可分。 黄潇干练、缜密、激情,有想法、有冲劲、有手段,三十五岁的女人浑身透着一股成熟女性的知性美,脸上的微笑似与生俱来,让人瞧上一眼,就觉得如沐春风。 特有的中雌音,听着很舒服,那神情,那感觉,给人一种,似疲劳归来,贤惠的妻子闪着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温柔注视你,唤一声“老公,你辛苦了”。 就这样一个时刻保持优雅的漂亮熟女,却也被眼前一幕恶心到皱眉。 “顿牟轩店大欺客,大家快来看啊。” 一青年,夹着黑色人字拖,穿黑色松筋大马裤,腿毛似被惊涛拍断的防波堤,卷曲带焦黄,好似被火漂过一般。 瓢虫斑点白底短袖,左袖卷到肩上,露出半截某女明星的头。 头发后束,成马尾夹臀贴脑勺内曲。 额前左侧吊着一绺染白的头发,直垂额下。 眼倒三角,眉淡三分,鼻翼内瘪两分,上唇厚实,盖过下唇一分,下巴处密集的短黑茬。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混不吝。 他闪着右腿,撇起嘴角,左手拇指翘起指着自己,右手托着一缺口中空圆状物,内里装着两颗荔枝大小、红柿颜色的蜜蜡纽子。 “也不打听打听,我洪昆是谁,是这么好骗的吗?” 青年自报名号,指着手中的蜜蜡纽子,道:“顿牟轩卖假货,坑了我小三千。我找专家鉴定过了,这两颗纽子是假货。” “先生,不可能的,我们顿牟轩从不卖假货。”黄潇站在远方看了一会,见店员额角冒汗,她款款而来,脸上的微笑,盛开两朵浅浅的酒窝。 洪昆脸色一愣,好一个成熟尤物,脑海中不禁想起某岛国xx系列。 他悄悄嗦了嗦嘴角,从裤衩口袋摸出一鉴定书,朝围观的群众示意,道:“看看,这就是鉴定书,什么蜜蜡纽子,纯粹就是塑料制品。” 黄潇也不恼怒,盯着对方的眼睛,礼貌弯腰,道:“先生,请出示本店购物发票,如果真是从本店购买到假货,本店假一赔十。当然,我相信,我们顿牟轩不存在假货。” “不到黄河不死心?好,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也要让鹅城百姓知道,顿牟轩这三个字,不~值~钱!”洪昆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发票,在手中扬了扬。 黄潇伸手,却被洪昆抓起手,拍在她掌心。 黄潇眉头一皱,浑身起毛,拿着发票快速缩回。 这洪昆好不要脸,趁机在她手心抠了抠手指。 “美女,你弯腰给哥哥道个歉,赔偿的事,可以慢慢商量。”洪昆意犹未尽,收回左手在肚脐眼摸了摸,眼神瞟向黄潇贴身职业西装的领口。 洪昆的话引起围观群众的讥笑,有认识他的人起哄道:“洪老二,你莫非看上人家了,两颗纽子恐怕值不到一晚。” “半晚也行啊。”洪昆呵呵一笑,左手摸着下巴,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黄潇。 黄潇内心恶心得隔夜饭都差点吐了,脸上依旧保持着温煦的笑意,道:“您这发票伪造得不错,可惜,连我顿牟轩的抬头都搞错了。” 黄潇拿出本店的发票,两张对比,扬起手中的发票,向围观群众示意,道:“顿牟轩是琥珀店的意思,不是公司名,本公司发票抬头叫华龙文化。” 她转头望向洪昆,嘴角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道:“洪先生,您没在本店买过东西吧,我们顿牟轩作为琥珀界翘首,怎么可能卖假货。” 洪昆嘿嘿一笑,从袋中摸出另外一张以华龙文化抬头的发票,甩了过去,道:“我拿错了,这份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买椟还珠 黄潇脸色微变,洪昆第二次掏出来的发票的确出自西湖店。 但是,她笃定顿牟轩不可能卖假货。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洪昆这人买了真的,用假的回来讹人。 “小丽,查查这种蜜蜡纽子的出货情况。”黄潇不急不缓,吩咐收银。 “黄姐,这是出货清单汇总。” 黄潇拿着清单,一目十行,蜜蜡纽子有单出,有双出,还有串出,其中一处双出记录与洪昆出示的发票吻合。 这就麻烦了,黄潇合上清单还给小丽。 她心中评估着事件的影响,在想要不要先报警。 不过这种事,不管结果如何,不能现场处理,都会对顿牟轩的名声造成影响。 正当她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一道温暖的声音传来,“赔给他,出的话。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洪昆将钞票装进裤兜,拍了拍,捂住袋口。 “既然赔了你钱,这货物是不是应该交还给本店。”贾行云指了指蜜蜡纽子,在黄潇耳边低语,“拿颗真的来。” 黄潇愣了愣,不明所以,跑步到柜台,拿来一颗一模一样的蜜蜡纽子。 “激光笔。”贾行云习惯性伸手,才想起这里不是考古现场。 他缩了缩手指,重复道:“去借支激光笔来。” 黄潇点头,丽日广场是综合性购物中心,什么都有卖,不用借,她自掏腰包去买。 在黄潇买笔的空挡,洪昆以免夜长梦多,嚷嚷道:“怎么滴,假的也还给你了,还想怎样。” 贾行云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你这装蜜蜡纽子的东西是不是我们店里的?” 洪昆提起中空的圆盒,随意摆摆手,道:“旁边东江民俗文物馆,文玩一条街掏的,两千块买的,你要?三千卖给你。” “好,三千我要了。”贾行云接过洪昆手中的圆盒,让小丽又点了三千给洪昆。 洪昆乐坏了,买的时候哪是两千,三百被他砍到五十。 转手就是六十倍,这个看起来在顿牟轩官当得比黄潇还大的年轻人,标准的冤大头啊。 “谢了。”洪昆客客气气,三千块钱点都没点,塞进兜里转身要走。 “别急啊,钱货两清,请你看戏。”贾行云见黄潇拿着激光笔挤进人群,鼻息重重喷了一下,朝围观的群众微笑道: “贾家的不传之秘,以后再有人拿顿牟轩的琥珀制品诓骗大家,你们就能快速识别。” 洪昆听得很不自在,这意思,是在说我咯。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扭头就走。 “让你走了吗?”李林拦在洪昆身前,眯着眼睛封死了他的去路。 洪昆张了张嘴,突然被一道冰冷的目光锁定,那种森林中猛兽潜伏盯着猎物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梗着脖子,斜眼望着李林,道:“你要干什么。” 李林收敛眼神,笑眯眯地摊了摊手,伸出右掌,道:“不干什么,说了请你看戏,请。” 洪昆咽了咽口水,耐着性子站在原地,心道:爷爷钱已在手,你还能抢回去不成,看就看,我怕你? 贾行云左手举起顿牟轩的蜜蜡纽子,迎着光线转了几圈,右手打开激光笔,照了上去,道: “我们顿牟轩的防伪标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仿制的,采用了人民币的防伪技术,在激光激发下,会出现有趣的现象,你们看,这是这个。” 地上一个紫蓝色的贾字,随着贾行云用激光笔照在蜜蜡纽子上不断转动。 就跟很多网红店,用光源做激发,照射招牌名在街道上一个道理。 “如果不是出自顿牟轩的琥珀制品,或者说是假的琥珀制品。”贾行云有意无意望了望脸色发黑的洪昆,道:“那就什么都没有。” 贾行云将洪昆退还的蜜蜡纽子用激光笔照射,翻来覆去,地上除了阴影,什么都没有。 “好高级啊。” “这防伪技术牛。” “不错,不错,那什么,来个人,我买串手链。” 假货风波没有打掉客人的信心,贾行云这一手,反而调起了众人的购买欲望。 “我可以走了吧。”洪昆摊了摊手,感觉围观的群众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异样。 “当然可以。”就在洪昆推开李林,准备跑的时候,贾行云又道:“不过,走之前,我想谢谢你。” 洪昆扭头,脚步顿在半空,茫然道:“什么意思?” 贾行云呵了一声,嘴角翘起一抹笑意,指着手中的圆盒,道:“你这种坑蒙拐骗的人也能捡漏?你知道我手中的是什么吗?” “不就一缺了一块的泥胚物件吗,连瓷器都算不上,能算个屁。”洪昆松了口气,笑道:“算爷赏你的。” 贾行云摇了摇头,举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道:“今天免费教你一点琥珀常识,琥珀的化学分子属性,是不溶于乙醚的,所以,我们店里对琥珀除尘,会采用乙醚漂浮法。乙醚虽然带毒性,但只要不过量吸入就没事。” 贾行云接过黄潇递过来的不锈钢盆,将手中所谓的泥胚中空圆盒浸入乙醚中,不断晃动,道:“再造琥珀,或者柯巴树脂,接触乙醚,会发黏溶解,而真琥珀,不会有任何反应。” “你不会告诉我,这么大一玩意,是真正的琥珀制品?”洪昆咽了咽唾沫,眼见着泥胚表层慢慢融化,暗黄的颜色渐渐露了出来。 “琥珀制品?”贾行云晃动的弧度加大,快速捞起,轻轻甩了甩,接过黄潇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再用丝绸擦拭干净露出本来面貌的中空圆盒,道: “这不是琥珀制品。” 洪昆刚松了口气,脸色又被贾行云一句话吊得涨紫。 “这是琥珀文物。” 只见重见天日的中空圆盒现出原样。 圆盒以整体镂空。 外透雕双龙,与内壁分离,采用掏雕手法而成。 内壁光滑,半透暗红。 贾行云摸着缺口处,叹息道:“如果这缺口完好,就是一件能媲美故宫博物院所藏的明代文房四宝琥珀隗宝——龙纹洗。” 似是为了刺激张着嘴,有点恍惚的洪昆。 黄潇抿着笑,如富家公子膝下的书童捧起这件琥珀龙纹洗,唇瓣轻启,道:“那这件有所缺的文物,您看大概值多少钱呢?” 贾行云稍作沉思,拿起店中的365nm波长柱式紫外点照灯,绕着琥珀龙纹洗转了一圈,以不以为然的语气道: “这件琥珀龙纹洗虽有缺口,但很多文物的魅力,就在有缺,此缺口不是新口,而是由来已久,是打造人方便搁笔所用,至于价钱吗。” 贾行云撇了撇嘴,朝眼珠乱转的洪昆道:“你想不想知道?” 围观的群众起哄道: “十万。” “一百万。” “两块钱,我买了。” “雅昌艺术品拍卖网曾经挂出一件清代的琥珀双螭龙纹洗,长9.5cm,不怎么值钱,估价在七千到一万之间。”贾行云摸了摸鼻翼,停下不说。 洪昆暗暗长吁口气,心道还好,到手三万三,就算这玩意值个一万,自己还赚两万三。 他甩了甩手,两手插兜,耸着肩,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爷心情好,送你了。” 贾行云举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道:“你说错了,不是送,是我买的,古玩界的规矩,钱货两清。” 他摸着琥珀龙纹洗,淡淡道:“保利拍卖行曾经拍出一件长17.5cm的清代琥珀雕龙纹活环洗,最后以三十二万高价成交,你猜这件造型与故宫所藏的明代琥珀龙纹洗相差无几,大小约莫15cm的琥珀制品,会值多少钱呢?” 洪昆生生顿住,瞠目结舌,下意识问道:“多少?” “我不知道啊。”贾行云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摊了摊手,微笑道:“年代更加久远,应该不会少于三十万吧。” 黄潇挑了挑眉,嘴角撇了撇,腮霞粉红。 她赶紧背过身去,掩着嘴偷笑,心道:小贾总太能装了,那洪昆莫不是心在流血吧。 洪昆的心不仅仅在流血,简直犹如刀割,他咂摸下嘴,眼珠一转,道:“这是……” “买定离手。”贾行云无辜的样子,瘪起下唇。 “这是……” “买椟还珠。”贾行云盯着洪昆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这是……” “我的。”贾行云脸色冷若冰霜,似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刺激,他冷呵一笑,道:“顿牟轩也不差这两钱,我决定了,无偿捐给国家。” “还不走?”李林捏了捏响指,眼睛对着天花板,有意无意瞟向洪昆。 “滚吧,小丑。” “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爽了吧。” “人家高风亮节,不追究你讹诈,你烧高香吧。” 围观的群众起哄,莫不是对洪昆的指责。 洪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朝围观的群众凶神恶煞地瞪眼,他指着好整以暇的贾行云点了点,色厉内荏,道:“小子,你有种,走着瞧。” “先生,请慢走,顿牟轩期待您的下次光临。”黄潇挥了挥手,数十名店员整齐划一,挂着职业微笑,微弯双掌捧于腰腹,含情脉脉地欢送推开人群窜出去的洪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验收扶贫项目 假货风波只不过是段小插曲,贾行云此行的目的是接黄潇同去黄沙水库。 黄潇上了红旗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从黑色女士手提包中拿出一个文件袋,扭头递给左后排的贾行云。 “小贾总,这是昆植园项目后续的相关资料,请您过目。” 贾行云点了点头,接过文件袋,绕开线圈,抽出一叠a4纸。 照片、政府文件、法律文件、项目企划书、进展跟踪数据表、成本核算表…… “黄店长,做的不错。”贾行云夸了一句,将资料收回文件袋,道: “我本没指望昆植园项目能赚钱,想不到你们结合时下的农家乐形式,将其打造成一处体验基地。” 黄潇正了正身,从后视镜注视着贾行云,道:“原有的计划是在黄沙新村利用集体土地建造昆虫养殖基地,雇佣当地贫困人口解决就业问题,为顿牟轩的虫珀类饰品提供源源不断的昆虫标本,既实现顿牟轩当初对扶贫办的承诺,又能就近增加昆虫标本的渠道。” 黄潇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在打造养殖基地之前,我们的勘察团队,发现黄沙水库水质极好,淡水鱼丰富,周边的荔枝果园很多,但不成体系。 我们调研发现,周末自发前往黄沙水库钓鱼、游泳、野炊的人很多。 相关配套设施,比如饭馆、民宿、停车场、游乐场这些设施并不齐全,无序的野蛮生长导致黄沙水库周边产生很多垃圾,对绿水青山污染严重。” 她顿了顿,见贾行云默默点头,略显局促的心情得以缓解,她暗暗松了口气,道:“昆虫的大型养殖,国内初具规模,已有很多经验借鉴,我们的团队最后总结,以培育箱的方式人工繁殖,规模太小。 既然顿牟轩的虫珀销售呈直线上升,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模拟自然环境,以圈围的方式,用防尘网规划出百亩地,移植荔枝林?” “这个想法很不错。”贾行云左手摸着下巴,右脚搭在左膝盖上,右手拍着右膝盖,道:“国外一只珍贵的金斑喙凤蝶可值2万美元,一只双尾褐凤蝶价值6万人民币左右。 我们的虫珀首饰是面向大众,不可能大量采购这些稀有品种,大规模养殖普通昆虫,打造老百姓用得起的虫珀制品才是顿牟轩的长久之计。你们是不是在此看到了商机。” “是的,小贾总。”黄潇捋了捋思维,道:“我们跟扶贫办合计,荔枝林在仲恺,或者说鹅城只能算松散的农户自发性栽种,这种经济果树分布很广,但是产业链很松散。 我们跟果农签订销售协议,再返聘果农管理果园,同时教授昆虫养殖技术,这样,他们相当于拿了三份钱,积极性很高。 人员集中,就需要相关的配套设施,在此基础上,我们以果林放养鸡为噱头,围绕黄沙水库建立起农家乐亲子乐园,融入体验农村慢生活的概念,吸引了很多市区乃至周边城市的人。” “放养鸡?”贾行云笑了起来,道:“很有想法,鹅城人民对鸡、鸭、鹅的热情,别的城市难以企及,就算帝都烤鸭这么出名,帝都人民一年吃的鸭还赶不上鹅城人民的零头。” 李林驾着车从四环南路拐进联麻岭,驶进铺了半边柏油路的乡村道,闻言,咽了咽口水,道:“黄店长,等下是不是有柴火鸡可以吃。” “柴火鸡、清蒸脆皖管够。”黄潇比划着水库鱼的长度,道:“这当季,正是荔枝成熟时,你不怕上火的话,吃到你撑。” 李林舔了舔嘴,道:“那感情好,柴火鸡、大盘鸡、口水鸡、叫花鸡、葱油鸡,我统统都要。“ 贾行云摇了摇头,道:“我刚说完鹅城人民对鸡、鸭、鹅的热情,你还喘上了?” 他见两人瞬间闭嘴,脸色渐渐沉重,笑道:“这怎么够,荔枝炖鸡,喝汤才补,粤人嘛,无汤不成宴。” 黄潇拍了拍胸口,道:“我们果园的荔枝,有桂味、糯米糍、妃子笑三类,多半已经跟工厂、商超签订销售协议,小部分自留,准备当端午节福利发给员工。” 贾行云大手一挥,道:“既然有了昆植园,端午节的员工福利除了每人500现金和五个粽子,那就加上三斤荔枝,一打放养鸡蛋,一袋米,一桶花生油。” “谢小贾总。”黄潇泛起微笑,打电话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华龙文化行政部。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李林扶着方向盘,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心情大好地吟起了杜牧的诗。 …… 黄沙水库堤坝上,十几个鹅城大学绿水青山志愿者协会的同学,统一穿着胸前纹着绿枝的白色短袖衬衫,戴着写有志愿者的白色帽子,手上戴着手套,三五成群捡着垃圾。 “南哥,上,快上,音乐学院的院花落单了,好机会。”何彬彬努了努嘴,拐了拐身边一人,眉飞色舞。 “南哥,犹豫什么?不是说毕业就等于失恋吗,先搞到手,操一波免费的,分手也不亏。”苏畅亮压了压帽子,遮住眼神,朝那抹靓丽的风景望去。 郑南抿了抿嘴,摸着圆润的下巴,眯起眼睛,眼皮褶子几乎盖过眼睛。 “我承认老子馋她很久了,要不是有这个接触的机会,神踏马顶着太阳参加鬼志愿者活动。”郑南掏出纸巾,擦着汗水,往下拉了拉显短的衬衫,道:“你们说,那丫头,好不好搞?” 何彬彬拿着矿泉水,漱口,吐在地上,呸了一声,道:“还有你南哥搞不定的女人?搞,必须好搞,这种女人嘛,走进社会,为了名利,十个八个得陪床。” 苏畅亮嘿嘿一笑,擂了郑南一拳,道:“南哥,索性直接点,让她早早感受钞票的洗礼,用钱砸,砸到她跪下舔你脚趾。” 郑南满脑子幻想那不可描绘一幕,口水滑落,他嗦了嗦嘴,挑了挑眉,看向两人,悄悄指着那抹背影,道:“白日依山进?” “黄河乳海流,哈哈哈。”何彬彬、苏畅亮很有默契地点点头,严肃吟诗。 三人对望一眼,呲响嘴角,露出猥琐的笑意。 “嗨!茜西?”郑南拎着矿泉水,道:“这种脏活,怎么能让美女来干呢,我来,我来。” “谢谢!” 孙茜西那宛如黄鹂鸟般清脆干净的女声依旧明亮。 她睫毛弯弯、自然微卷,水灵的大眼睛,在雨滴酒窝和微微上翘的嘴型弧度衬托下,明亮且充满灵性。 简简单单一条手帕扎起长发,看上去清爽又干净。 谢谢? 郑南愣了愣,看着递过来的火钳上夹着一只死耗子,嘴角抽了抽。 不是应该客气一下吗?不按套路来? 郑南伸出垃圾袋,头微微后仰,闭着呼吸,将死耗子接住。 他赶紧捂住垃圾袋,将它放在地上,递过去一瓶矿泉水,道:“大热天的,喝口水歇会。” “谢谢!” 孙茜西婉转一笑,脱掉手套,落落大方接过矿泉水,仰着脖子咕咕咕喝了三口。 郑南望着孙茜西粉嫩的颈脖,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道:“快毕业了,拿到了几个offer?” “还没有。”孙茜西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将矿泉水别在腰间,戴上手套,提起垃圾袋,埋头夹着纸巾。 “要不我跟我爸说一声,进我家公司给你个秘书干干。”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孙茜西头也不抬,戳在郑南的脚下,道:“麻烦让让,垃圾。” 郑南跳脚,挪开的位置一块干瘪的姨妈巾,他暗道:还好,不是在骂我。 郑南讪讪一笑,道:“这都什么误解,别理网上那些瞎扯淡,不干秘书也行,只要不是我爸的位置,随便你挑,工资好说,每月三万怎么样?” 孙茜西呵呵一笑,起身撑了撑腰,往右侧微弯,道:“月三万?这是包养的价格吗?对不起,不够。” 郑南一听,有戏,这骚货,果然懂行情。 “五万。”郑南伸出肥嘟嘟的右手,直接明了,道:“一日七次,一次一天。” 孙茜西斜了斜眼,嘴角翘出不屑,上下打量着他,道:“你?虚胖的身子,行吗?” 郑南瞪眼,眯眯眼都湿润了,道:“瞧不起谁?嫌钱少,行,给你十万。” 孙茜西摇了摇头,指着郑南的身后,眉带寒霜,道:“我说的不够,不是钱的问题,是人品的问题,你南胖子什么德行,鹅城大学的同学无人不知,现在,麻溜的,滚蛋。” “行,你等着,信不信,我一个电话,鹅城没有一家公司敢聘你。”郑南往前两步,突觉自己比高挑的孙茜西矮了半头,他往后退开,捏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子砰砰响,道:“装比的清高,老子舔过的海鲜比你吃的盐还多,信吗,老子一个电话,分分钟叫来十来个美女。” “关我屁事。”孙茜西挽了挽衣袖,弯腰扯开垃圾袋,将腰间的矿泉水丢了进去。 “行,老子戏看你被何人操。”郑南气得红齿白脸,牙龈出血,他上火了。 “关你屁事。”孙茜西皱了皱眉,这淫棍好生下流,恨不得拿起火钳将他揉进垃圾袋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莉莉姐辛苦 “小贾总,这边是菜地规划。”黄潇指着被整整齐齐分割成豆腐块的农田,道:“我们按块出租给城里人,种什么,他们说了算,收成所获全部归对方所有,每十块地聘请本地农户管理,称之为蔬菜管家。 在菜地和昆植园之间是农家菜馆,农家乐我们采用和本地人合作的模式,我们打造岭南风的小型庄园,他们提供厨娘,以菜品的销售程度给予不同的分成。 另外还有垂钓基地、水上乐园,以及昆虫博物展馆。” “这个模式很好。”贾行云蹲下身,摸了摸地里绿油油的空心菜,道:“国人土地情节很浓,每个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都市人心中都有一片田,周末一家老小来种种地,吃着自家地里产的菜,忆苦思甜也好,向往的生活也罢,都是为了放松。” 他掐断一根空心菜,放在嘴里咀嚼,道:“这种方式增加了用户的体验度,增强了对方的粘性,想当年,偷菜游戏火遍大江南北,就是抓住了对方的心理。” “可不吗,想当年,我还定好闹钟,半夜准时起来收菜,生怕被人偷了去。”田间一中年男人带着孩子在锄草,他听到贾行云说话,直起身,拍了拍手,向对方挥手示意。 “老哥,种田累不。”贾行云站起身,朝中年男人身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挥手。 “我们不累,爸爸说,汗滴禾下土,莉莉姐辛苦。”三岁左右的小丫头肉嘟嘟的很可爱,嘟着嘴,手背在身后,提着小沙桶,穿着粉色的小雨鞋,绕着十来岁的大姑娘转圈,汗水贴湿了额间的头发。 大姑娘拍了拍额头,眼珠子翻了翻,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道:“白痴,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你看,爸爸,爸爸。”小丫头怯生生的叫着,急得满头大汗,指着大姑娘道:“莉莉姐又在喊辛苦了,等下我们不给她吃好大好大的鱼,好不好。” 她双手比划,小沙桶吧嗒掉在地上。 她哼地一声,踢开沙桶,弯着腰急吼吼朝沙桶凶道:“你闹脾气也没用,鱼也不给你吃,哼。”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溺爱地摸着小丫头的头,大手盖在她头上,带着她转圈,道:“二胎,这不,趁天气好,带两孩子出来体验生活,让他们知道生活的艰辛,知道白菜是地里长的,不是树上生的。” 大姑娘切地一声,嘟囔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谁还能不知道这些。” 小丫头原地转来转去,白了大姑娘一眼,甩着辫子,伸出两根手指,又用另外一只手加上一根,道:“对啊,我三岁了,姐姐你怎么知道,你好聪明啊。” 大姑娘捂住脸,摇头,道:“我的傻妹妹,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傻白甜。” 小丫头闪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着脖子,望着中年男人,道:“爸爸,傻白甜是什么?也是地里长出来的吗。” 她兴奋地举起手臂,原地踩来踩去,用自己的节奏,唱道:“傻白甜,你快出来,莉莉姐辛苦,哦,莉莉姐辛苦。” “老哥,幸福啊,两个小棉袄。”贾行云翘了翘拇指,随着小丫头的节奏,嘴角情不自禁弯起善意的弧度。 “老大还好,懂事了,不过也到了说什么都要顶嘴的年龄了。老二,真是,鸡嫌狗厌的年龄,两个黑心棉,烦死我了。”中年男人脸上哪有一丝厌烦的神情,分明是浓郁的溺爱。 “没事,慢慢来,日子有盼头,孩子健康成长,不正是为人父母的心愿吗。”贾行云朝躲在中年男子腿后啃手指的小丫头挥了挥手,道:“再见了,小美女,祝你们玩得开心。” “叔叔再见。”小丫头嘻嘻一笑,依稀的窃喜身传来,她对着大姑娘咧了咧舌头,小声道:“我是小美女,你不是。” 一声叔叔把年轻俊朗的贾行云叫得外焦里嫩,他走在路上,半天还在纠结这事,往身后问道:“我老了吗?” 这个问题? 李林和黄潇觉得很为难。 你是想要三岁的小朋友叫你哥哥吗? 贾大少,放过这孩子吧。 “民宿依水库地形建造,有五处,卧房共计一百余间,各有特色,有单独的排污收集系统,不会污染水源。”黄潇远远指着堤坝的左侧,手移到右边的位置,道:“这里就是昆植园。” 昆植园占地广泛,几乎囊括堤坝下方右侧所有位置。 华龙昆植园的黄色招牌以弧形做拱,被两颗古老的荔枝树一左一右拥着。 树叶繁茂,挂果满枝,沉甸甸串串压枝,伸手可摘。 这两颗荔枝树被巨大的防尘网隔在外面。 方圆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荔枝树。 园中撑起高十米左右的绿色防尘网,盖在占地百亩的地方,卫星地图上犹如临时掩体。 园内不止荔枝树,各色各季果树成片,还有人工挖掘的小溪,从水库引来活水,树荫下一片清凉。 沿着小溪栽种山中长青类植被、树木,尽量按照大自然的生物链循环模式打造。 园中除了满山下蛋的走地鸡,还有各色小动物。 品种繁多的蝴蝶,五彩缤纷,漫空翩翩,在阳光照耀下,昆植园尽是绚丽的颜色。 “欢迎,欢迎。”园区的实际负责人是昆虫专家王坤。 他远远伸出手,领着一干工作人员小步跑来。 “不是说不要通知的吗?”贾行云朝黄潇低语,眉头皱了起来。 黄潇清了清嗓子,道:“没有通知,不过您都进园了,王坤再眼拙也认出来了吧。” 贾行云点了点头,迎着王坤的手握了上去,道:“工作人员先散了吧,不要影响工作,我就随便看看。” 王坤尬笑一声,心中反而升起好感,还以为富家公子哥喜欢派头呢,这击马屁没啪响,不过也好,实干家总比瞎指挥的强。 他吩咐一声,工作人员各行其是。 “小贾总,这边请。”摸到贾行云脾气的王坤也不废话,直接将对方三人引向标本制作基地。 半路上,王坤落后贾行云半步,娓娓道来,“昆虫的培育和标本制作主要是我们负责,放养和回收交给在园区做临时工的农户,眼下的荔枝花期已过,大量的授粉类昆虫已经不易,我们的侧重点放在蝴蝶、紫胶虫、瓢虫、步甲、蝽类,还有少量的螳螂、蝎子、蜘蛛。” “成活率怎样?品种丰富吗?成本如何?”贾行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末了还加上一句“给农户的工资怎么结算?” 王坤用手背挤了挤眼角,道:“整体成活率73.58%,我们从南美引进的稀有蝶类,红带袖蝶、蓝闪蝶、猫头鹰环蝶这三种稍次,成活率分别为33.14、28.19、11.23。” 贾行云捏了捏手指,皱眉道:“猫头鹰环蝶?此蝶幼虫所寄主的植物是竹或凤梨科植物,所以被视为害虫,怎么把这种蝴蝶引了进来?” “这种蝴蝶收藏价值很高,价格居高不下,我们想尝试人工繁殖,将价格降下来,让顿牟轩的虫珀更具竞争力。”王坤引着三人穿过一段小溪,道: “幼虫的培育过程是封闭式的,不会对植被造成损害,其成蝶生长环境被单独限定,制成标本之前都不会混入大园区,这个,您放心,作为昆虫学家,这点数还是有的。” “嗯。”贾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要严格把关,不能因为外来物种,造成物种危害。” 他停下脚步,往身后望去,黄潇差点撞到他怀里。 “这种外来物种国内把关很严格,我们拿到批文没有?” “拿到了,有海关检疫处的,有林业局的,并每日上报园区情况,这一块是我在跟进。”黄潇往后挪开一米,紧了紧衣领。 贾行云张了张嘴,看着黄潇下意识的动作,后知后觉方才挨她太近,两人的鼻息似乎都能闻到。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声辛苦了。 不着痕迹拍了拍王坤的肩,道:“物种安全无小事,麻烦你了。” “小贾总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王坤点了点头,指着前方一排平房,道:“这里就是标本处理区了。来,这里,大家穿好装备。” 眼前一间开着干燥器的无尘车间,里面的工人戴着口罩,穿着浅蓝防静电衣帽,有条不紊地流水作业。 夏天炎热,为了不使昆虫死亡后迅速腐败,网捕的昆虫都一层层单独放置在保鲜盒,低温储藏。 无尘车间内,温度很低,以至于从外进门,会有种要晕厥的不适应感。 无尘车间外,鞋帽间,贾行云等人套上鞋套、戴上口罩、穿上防静电衣帽,摸了摸门外的静电消磁球,跟在王坤身后依次进入。 车间内,铺满暗灰色静电地板砖,所有工具摆放精准按照工业5s标准作业,静止流水线上用精益管夹着详细的彩色作业指导书。 一道工序上几个或一个工人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五彩缤纷的蝴蝶。 “小贾总,要不要试试?”王坤扯了扯鼻翼上的口罩,指着工具和保鲜盒。 贾行云微微一笑,标本制作,早就接触过,此时,看着熟练的工人操作着,他不禁技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制作标本 王坤打下手,从保鲜盒中抽出一层用还软器处理过的蝴蝶。 他指着静静躺在盒中的蝴蝶,道:“金凤蝶,我们用加了石炭酸液的湿沙子铺在下面,以防发霉。” 贾行云接过保鲜盒,一只美丽的蝴蝶呈现在眼前。 这只金凤蝶,翅展78mm,翅金黄色,有光泽。 前翅基部1/3处为黑色,散生黄色鳞片,中室无黄色纵线。 后翅臀角橙色圆斑较大,中无黑点。 “真漂亮。”黄潇掏出手机,拍完这只,又去拍其他品种。 “金凤蝶,不愧昆虫美术家的美誉。”贾行云坐在三级台前,右手松了松耳际的口罩线,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沉思片刻,道: “金凤蝶的幼虫取食茴香和胡萝卜等,所以俗名也叫茴香凤蝶或胡萝卜凤蝶。它的幼虫在藏医药典中称茴香虫,焙干研成粉,备用,有理气,止痛和止呃等功能,主治胃痛,小肠疝气和膈等。” “小贾总!”王坤眼露诧异,叫了一声,却不知该用什么溢美之词来表达,在他这个昆虫专家看来,这么冷僻的知识,他都知道,只能说,活该你们贾家独霸国内琥珀市场。 “略懂一点点。”贾行云捏起右手拇指、食指放在眼前搓了搓,眼角一抹笑意。 贾行云将金凤蝶用镊子从保鲜盒中取出,轻轻放在一块用木板做成长12cm、宽4cm、高2.4cm的三级台上。 三级台第一级高0.8cm,第二级高1.6cm,第三级高2.4cm,每一级中间有一个和5号昆虫针一样粗细的小孔,以便插针。 他用镊子轻轻拨开金凤蝶四翅,伸出左手掌,道:“3号昆虫针。” 王坤工具箱在侧,迅速取出长约38mm的3号不锈钢昆虫针,轻轻放在贾行云左手掌心。 贾行云平稳端正地将昆虫针从金凤蝶中胸背面正中垂直插入,穿透到腹面,虫针尾部在其胸部背面处留出8mm。 “展翅板。”戴着口罩的贾行云全神贯注,伸出左手掌,眼神盯着金凤蝶,犹如手术台上的主刀。 王坤就如精准递出工具的主刀助理,在贾行云伸手的同时,一方中间铺软木沟槽的软板送了过去。 贾行云用镊子轻轻调整金凤蝶六足,使其自然紧贴在身体的腹面,然后使触角向前,腹部平直向后,随后将插有金凤蝶的昆虫针插入展翅板沟槽内,使蝴蝶的身体正好处在沟槽中,插入的深度使蝶翅基部与身体联接处正好和板面在同一水平上。 “两枚1号细虫针。”贾行云伸出左手,说话的同时,王坤已经将细针放在他手中。 贾行云双手各用1枚细虫针同时将金凤蝶的一对前翅向前拔移,使两前翅的后缘连成一条直线,并与身体的纵轴成直角,并暂时将两针插在展翅板上固定。 “再来两枚。”全神贯注的贾行云浑然不知,整个车间的工人都围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 王坤擦了擦额角,似乎那里有汗,将两枚细虫针再度递了过去。 贾行云用两枚细虫针左右同时拔移后翅向前,使后翅的前缘多少被前翅后缘所盖住,使得后翅暴露面最广,以期达到蝴蝶飞翔时的自然姿态,他将此两细针插在展翅板上临时固定。 “纸条、大头针。” “啊?”王坤恍了下神,取出纸用剪刀哦了一声,裁出数条薄而光滑的纸张狭条。 贾行云将狭条放在蝶翅的上面,将纸条绊紧,两头用大头针钉住,再将触角及腹部拨正,使金凤蝶全体保持最优美的姿态。 最后小心翼翼将金凤蝶四翅上的细虫针缓缓拔去。 一只似翩然展翅的金凤蝶蝴蝶标本就算制作完成了。 贾行云拿起绘图用的细钢笔,点在15x10mm的标签上,顿笔不前。 “我来。”王坤放下工具箱,接过贾行云的工作,在标签上写上采集地、采集日期及采集者姓名。 贾行云拍了拍手,将展翅板递给工人,道:“展有蝴蝶的展翅板应放在避尘、防虫的纱橱里阴干,或在30°温箱中烘干。如果不是霉雨天,一星期左右就可以自然阴干,后面除去大头针和纸条的工序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小贾总。”王坤直起身来,眼中露出敬佩的目光,道:“一周前阴干的标本已经可以交货了,南昆山总公司派了冷藏车来拉货,您要不要检验检验。” 贾行云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交给你我放心,从这只金凤蝶的品相就可以看出,昆植园的负责人,我们用对了人。” 王坤脸上露出笑意,道:“那,鹅城大学农学院想将昆植园签做学生的实习基地的事?” “准了,这个你自己就可以拿主意。”贾行云顺着流水线拍着工人的肩以资鼓励,道:“实践才能出真理,象牙塔的孩子们不能闭门造车,来,来多少,我们收多少,狠狠的用,挖地种田,挑粪灌水,孕育幼虫,从脏活累活给我排起。” 身为学长的优秀校友贾行云,深知实习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从后门走出,贾行云除去仿静电装备,顺了顺头发,道:“实习不是走过场,我们要抱着负责的态度,让学子汲取上学不来的知识,走上社会,早晚要摸爬滚打,遭受社会的毒打,还不如先在我这里教教他们,什么是社会,我相信,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感谢我的。” 王坤严格执行着贾行云的意思,以至于后来鹅城大学实习生,谈昆植园三字而变色。 “下午将安排一场联谊。”黄潇走在贾行云身后,掏出笔记本看看了行程,轻轻合上,道:“是一场脱贫先进者表彰宴会,以表彰当地贫困户与我们合作致富向上的小规模座谈会。” 贾行云揉了揉眉心,道:“报告、会议、晚宴什么的,我最不喜欢了,你去就行了。” 黄潇蹙起眉角,咬着下唇,迟疑片刻,小声道:“程然会出席。” “so?”贾行云摊了摊手,转身,有些莫名的望了望垂首不语的黄潇,缓缓道:“你在暗示我要巴结巴结这个人?” 黄潇咽了咽口水,左脚在地上磨蹭片刻,抬头,明亮的眼神盯着贾行云,吞吞吐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程然……” “我记得,你未婚吧?”贾行云看着黄潇的神情,瞬间明白。 “程然在追你?”贾行云细细打量着黄潇,不太明白,这种在男人眼中颇具杀伤力的性感知性大姐姐,三十五岁,怎么就单了? “他有家室。”黄潇看着比自己小了七岁的贾行云,不知怎滴,却是对他产生十足的信任,把这种私事毫不犹豫话与他知。 “明白了。”贾行云点了点头,转身,道:“自由恋爱我不管,谁要仗势欺我顿牟轩,就算是金毛大总管都不行。” “李哥,表彰宴会你去。”贾行云插起双手,拇指相对,轻轻对点,补充道:“用贾家人的身份,暗示一下程然。” “明白,少爷。”李林黑瘦的身体徒然挺拔,如听到命令的士兵。 真是白天不能提人,夜里不可讲鬼。 刚提到程然,黄潇的来电显示就出现了他的名字。 黄潇见贾行云朝他点头给了个鼓励的眼神,她长舒口气,等了三秒,按下接听键,打开外音。 “喂!”伴随一阵碰杯的声音,一个毋庸置疑,似命令的口吻从电话里传来,“那个,小黄啊,刚有人说在昆植园看到你了。那什么,刚好,我在水库的望月间跟朋友喝酒,你来啊,必须得来。” 贾行云眯起眼睛,嘴角轻轻一撇,举起右手拇、食指掐起自己的下唇,朝望过来的黄潇努嘴示意。 黄潇清了清嗓子,脸上瞬间蕴笑,道:“程xx啊,您看,不巧,我这刚刚吃过饭,要不下次,下次一定,我请您。” “咋滴?”程然打了个酒嗝,在电话里重重哼了一声,道:“不给我面子?” 黄潇脸上挂着职业微笑,用略带撒娇的语气,道:“哎呀呀,我的程大哥,小妹哪敢呀,人家亲戚来了,喝酒不方便。” “呵呵。”淡淡的语气传来,似捂住话筒的声音,程然压低声音,在电话那头鬼魅一笑,一语双关道:“见红才带劲,我这红酒喝起来才更加有味。” 听着这人当场开车,贾行云的脸拉了下来,形形色色的人他见过不少,还没见过程然这种不要脸的。 这哪里是追求,明摆着是想借着接触昆植园的机会,收黄潇为禁脔。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黄沙新村的一拨贫困户正朝昆植园赶来,我看啊,来者不善。”程然拉高声音,懒洋洋道:“只要你来陪我喝一杯,这事,我一句话,给你处理了。” “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冷淡似没有烟火的男低音从黄潇的电话里传来,激得程然一激灵。 “谁?”程然脸色挂上寒霜,自己看上的美色怎容旁人采摘。 “我,贾行云。” 咣当,哐哐哐。 酒杯摔地,桌椅跌倒的声音从程然电话里传出,一声惊恐的叫声传来,“快,快去,叫闹事的衰崽给老子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不劳而获是为贼 这边电话刚挂断,十来号本地地痞,男女老少都有,扛着锄头,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堵住了昆植园大门。 更有甚者,开着摩托车将两边的路堵死,前后通行的游客私家车被堵在路上,进退不得,司机暴躁地按着喇叭,跟锣鼓声混成一阵嘈杂的噪音。 园中鸡飞狗跳,虫豸齐鸣,就连荔枝树上的果子都在瑟瑟垂首,似要凑这热闹。 为首一人,贾行云三人熟啊。 那青年,夹着黑色人字拖,穿黑色松筋大马裤,腿毛似被惊涛拍断的防波堤,卷曲带焦黄,好似被火漂过一般。 瓢虫斑点白底短袖,左袖卷到肩上,露出半截某女明星的头。 头发后束,成马尾夹臀贴脑勺内曲。 额前左侧吊着一绺染白的头发,直垂额下。 眼倒三角,眉淡三分,鼻翼内瘪两分,上唇厚实,盖过下唇一分,下巴处密集的短黑茬。 洪昆嘴里含着根棒棒糖,本来嗦得挺开心,抬头一望,园内三人不是顿牟轩西湖店讹了自己几十万的人吗。 他将棒棒糖抽出,甩着口水,心道:冤家路窄,来得正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老子的一亩三分地,看你怎么蹦跶。 他转了转眼珠,放轻脚步,慢慢在人群中低语串联。 “报警。”贾行云看到洪昆,十分事猜出了七分,他打了响指,干脆利落地吩咐黄潇拨打110。 “小贾总,这里偏僻,出警没这么快。”黄潇挂断电话,吃不准这些地痞想干什么,其中有些人,在项目开始之初,她见过,是那些好说歹说不参与昆植园计划的死硬分子。 贾行云三人还没动静,从昆植园里三三两两聚来小百号工人,这些人,九成是本地村民,与对面的人基本上都认识。 “洪老二,是不是你挑的头?”工人当中走出一五十左右,皮肤晒得黝黑发亮的汉子,他用衣袖擦了擦汗,道: “你们这些人,早当初叫你们干工,你们不干,现在看我们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怎么滴,眼红了,敲锣打鼓,还带着锄头,想干什么?” “族老,这事跟您没关系,我们是来要说法的。”地痞中一四十来岁的妇女,腰圆腿粗,右手食指、中指熏黄,长年抽烟不精细洗手导致。 她接过洪昆递过来的双喜,砸吧一口,将锄头杵在地上,道:“当初,咱们可说好了,移植一颗荔枝树给50块钱的补偿,凭什么,到了我们这些人这里,一分没给。” 族老碎了一口,道:“还好意思提这事,协议上怎么说来着,移植荔枝树自愿,顿牟轩返聘我们做果农,产出七三分成,还提供昆植园的岗位,每月拿工资,是你们不愿意,张口就是200的补偿,让你们干工,你们嫌这嫌那,就想着坐等收钱,我呸。” “就是,以前要去市区打工,来往几不方便。” “是啊,现在好,离家近,昆植园的工资福利开的高,还有分成。” “以前一家仅够吃饱,还要拿低保,现在几好,自食其力,不为国家添麻烦,老子腰杆都直。” 昆植园的村民议论纷纷,附和族老的话。 “行,这事咱们先放一放。”洪昆见妇女压不住场子,亲自下阵,道:“土地是大家的吧,族老您也太不厚道了,贱卖了大家的地,分钱怎么说?” 族老气血上涌,面红耳赤,骂道:“放你妈的屁,我哪有卖地,这是人家租的,我也按照村里统计,给每家每户分钱了,你洪老二拿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洪昆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拿了人家好处,咱们每户一年才分多少?啊,一千块钱都不到,麻将都打不到一圈。” “对,土地大家的,收回来。” “下届族老选举,投洪昆。” “我们要钱。” 明白了,贾行云默默点了点头,这是嫌钱少,不过,租地不是征地,补偿款国家有政策,完全依据规矩来,况且,昆植园项目本就是借鉴农村合作社模式,村民持有三成的股份。 对面这些人,都是当初明确拒绝提议的人。 同出一村,看到昆植园的村民日子越过越好,渐渐脱贫致富,而自己还在原地踏步,这是眼红了。 这是很多懒人的秉性,你过得比我惨,我同情你,甚至可以施舍你。 但是,你突然发了,这其中必定有鬼,家中有女儿的,多半是做鸡了,家中有儿子的,多半是干犯罪的买卖了。 见不得你比我好,他们不去找自身的原因,羡慕嫉妒恨,怨天尤人,凭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这就是典型的可同贫穷不可看人富贵的心理。 在他们的心里,你原本比我富有,是你祖上积德,暴发户。 你原来跟我差不多,现在富了,不行,你缺德冒烟,你见不得人,你嫌贫爱富。 洪昆这波人,就是典型的不劳而获眼红者。 “这是文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黄潇举着手中通过公证处公证过的文件,声嘶力竭。 “少来这套,臭娘们,西湖的事,待会再跟你算总账。”洪昆狠狠吐出一口浓痰,道:“顿牟轩占了咱们的地,扒了水库的缺口,断了咱们新村的风水,大家说,怎么办。” “刨了。” “我听说咱们村可是有龙脉的。” “就是,这昆植园断了咱们村的财气。” “我就说嘛,这些人,怎么可以天天大鱼大肉,是在啃食咱们村的龙气。” 洪昆皱起了眉头,那个看上去比黄潇来头还大的年轻人怎么一言不发,还有心思拍照?事情闹到这份上,是不是可以出来谈钱的事啊,你不出来谈钱,我们真要刨地不成? 不行啊,拿钱是主要的,闹大了,这事可得进局子。 他压了压聒噪的地痞,指着族老,道:“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吃穿同酬,他们拿多少,我们要多少。” “行啊,昆植园欢迎大家来工作。”贾行云举着手机,给了洪昆一个特写。 洪昆咳嗽一声,道:“我们的意思是,大家一视同仁。” “是啊,你理解得没错,同工同酬。”贾行云开始绕弧圈,将对面的人悉数放入镜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洪昆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道:“干工是不可能干工的,同为一村的人,我们要钱,和他们一样的钱,否则,咱们村的土地,我们有权利不租给你们,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呸,不要脸。” “白拿不做事,天上掉馅饼砸死你算了。” “就是就是。” 族老这边的村民义愤填膺,群情激昂。 “直播间的兄弟姐妹,你们说,这事怎么处理。”贾行云举着手机撇起嘴角,笑嘻嘻地问出这么一句。 直播间?什么直播间? 洪昆等人愣了,不是,等等,你丫玩阴的? 国内某被贾家赞助了的知名直播平台上,推向首页推荐位的直播中,文字滚动刷刷的往上翻。 “恬不知耻。” “那人在想屁吃。” “不劳而获是为贼,不要脸。” “这波66666我打6分。” “花生瓜子矿泉水,前排雅座……” “卡卡卡卡卡……” “什么昆?什么植?什么园?在哪里?统统闪开,偶要去康康。” “鹅城是什么鬼?满大街会不会有鹅屎?” “老铁,喊声爸爸,给你刷火箭。” …… 贾行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吩咐王坤把办公室的投影仪搬来。 不消片刻,手机投屏,画面被放大,直播间的文字滚动更加频繁了。 洪昆等人傻眼了,脸皮哪怕再厚,也不能在全国人民面前这样出名啊。 他看着画面中目瞪口呆的自己,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将之前开口说话的妇女顶在前面。 “我是来看热闹的,跟我没关系,哈哈哈。”妇女将烟头碾灭,腿踢锄头,摆了摆手,讪讪一笑,扭着屁股往后蠕动。 网友的文字力量无限大,投屏的画面清晰又巨大,那消遣人的字眼,屏蔽算法都来不及过滤。 洪昆等人不攻自破,乌泱泱的来,乌泱泱的走。 族老像战神一样,擎起右手,宣告胜利。 身后传来昆植园村民欢呼的声音,还有园外游客的鼓掌。 躲在地痞中后撤的洪昆这才摸出响了无数遍的电话,回拨过去,还没开口,就被一阵焦急的声音吼得耳朵都快聋了。 “老二,快回来,昆植园去不得。” “叔,我知道了。”洪昆蔫蔫的回了一句,问道:“哪里来的过江龙,我在那小子手里吃亏两回了。” 电话里的人似乎在擦汗咽口水,急吼吼道:“鹅城首富,贾家……” 后面的话,洪昆没听清,回望着那个淡淡注视自己背影的年轻人,心思活络,他舔了舔嘴唇,两眼放光,似乎看到金山银山在招手。 “叔,想发财不。”洪昆吞着口水,压低声音,道:“干一票大的,十辈子花不完。” “你可别乱来。”电话里的人毫不迟疑,道:“牢底坐穿是轻的,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洪昆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啐道:“胆小鬼,你不干,老子干。” 他想了想,得找点帮手,在通讯录里划来划去,停在了周波的名上。 他眼前一亮,顺手拨了过去,“喂,波哥,我,小二。有笔大买卖,干不干。” “哦,小昆仔啊,我在缅甸,不方便,这么的,我借你两人,你自己看着办。” “谢波哥,关键时候,还得靠老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郑南是真难 “小贾总。”黄潇挂掉电话,道:“荔枝鸡已经煲好了,是现在吃还是……” 贾行云看天色尚早,举起右手盖住眼眉眺望,道:“老母鸡煨汤不怕久熬,让他们先文火稳着,我们去水库逛逛。” 他抬起右脚,又收了回来,拍了下脑门,问道:“你们饿不饿?” “不饿。”“还好。” 黄潇嘴角簇出月弧,温婉一笑。 李林摸了摸肚皮,眼巴巴转过头去,刚好看到王坤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袋红黄参杂的荔枝。 “我们园子自产的荔枝,你们尝尝。”王坤扯开袋子示意,交到李林手中,朝贾行云道:“后面的行程我就不陪同了,要去一趟总公司。” “嗯,你去忙吧。”贾行云挥了挥手,告别王坤,与黄潇、李林走出昆植园往水库堤坝的方向走去。 “少爷,糯米糍。”李林扯开袋子伸到贾行云身前。 糯米糍荔枝,简称糯米糍,又称米枝,古称水晶丸。 该品种有红壳大果品系与黄壳小果品系之分,常以红壳大果型品种为代表,俗称“双肩红”。 果实扁心形,平均单果重25克,果皮大红,龟裂片纵向明显,粗且平缓,无刺手感,果肩明显一边高一边低,果,却是被贾行云用眼神制止了。 在贾行云看来,郑南几人的行为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以他的身份和心态,完全没计较的心思。 至于郑循作为父亲是不是管教不严,怎么说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则性没有问题的话,私事不涉公事。 “我怎么看这哥们有点眼熟啊。”苏畅亮低声嘀咕,用肩膀撞了撞一言不发,脸色凝重的何彬彬,道:“喂,这哥们谁啊。” 何彬彬咽了咽口水,盯着黄潇看了又看,道:“男的没印象,女的是……是我,是取代我右手的幻想情人。” “哟,没想到,嫩草撩老蚌,你好这口?”苏畅亮挑了挑眉,审视一番性感成熟的黄潇,点头道:“这身段,这气质,啧啧啧,不过,我还是喜欢鲜一点的。” 何彬彬再度猛咽口水,腿肚子在打颤,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家是顿牟轩西湖店店长。” “哪又……”苏畅亮压低的声音,突然放高,道:“哪个?” “就是那个。”何彬彬擦了擦汗,看郑南嘚瑟的在人前显摆,眼中渐渐起了哀悯。 “要不要告诉南哥?”苏畅亮的脚步在往后挪,下意识拉住何彬彬的手。 从黄潇的低姿态推测年轻人的身份,苏畅亮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哥,我上个厕所啊。”何彬彬头也不回,学校院墙外面太危险,还是里面安全。 “啊,那什么,彬哥,一起。”苏畅亮提了提裤头,捂着肚子,朝黄潇讪讪一笑,赶紧低下头去。 “毛病。”郑南嘀咕一声,挑了挑眉,眼神对着孙茜西,话里话外却是冲着贾行云,道:“给个面子,一起吃个饭。” 孙茜西都快要捂脸了,她也不点破,笑嘻嘻朝贾行云道:“给个面子,一起吃个饭。” 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啊,贾行云心中微叹。 “行,我请你,答谢一饭之恩。”贾行云望着抱住女同学的手臂晃来晃去的孙茜西,心中隐隐作痛。 “什么,你们一起吃过饭?”郑南心在滴血,心中想的却是,妈的,给老子装清纯呢。 “打电话,备两围,请同学们一起。”贾行云朝黄潇吩咐,与孙茜西站在一起。 被无视了的郑南跑到贾行云、孙茜西中间,扒拉着手,嚷嚷道:“说好了,我请,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华龙文化面子。” “你确定?”贾行云被肥腻腻的手扒出五个湿湿的掌印,他转身朝黄潇吩咐,“挑最贵的标准定两桌。dranee-contigrandcru,19年国际均价¥143855,两瓶,哎,郑南,你是真难啊。 “师哥,你怎么在这?”孙茜西绕过郑南,走到贾行云左侧,背着手,跳跃着脚步。 “哦,过来捉捉蝴蝶,摘摘荔枝,吃吃走地鸡。”贾行云摸了摸鼻翼,嘴角翘起,咬着重音说道:“家穷人丑,只能腆着脸蹭郑同学的饭。” 孙茜西哈哈大笑,捂着嘴,隔声连连。 “没事,一顿饭而已,小钱。”郑南心情大好,朝盯着自己笑得眯起眼睛的孙茜西撅了撅嘴,似乎对方那轮弯弯的月牙在向自己释放光辉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坚强的孙茜西 装比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想要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偷偷买单的郑南。 拿着账单腿肚子都在抽筋。 “南哥,走,走,快走。”何彬彬、苏畅亮架起冷汗滚滚的郑南,反拖着他就往外跑。 “妈的,耍我。”回过神来的郑南被拖出门外,甩开两人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不行,这口气老子咽不下。” “南哥,那女的是顿牟轩西湖店店长,那男的一看身份就比他高,咱们惹不起。”何彬彬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咱们回学校吧。” “就是,南哥,别吊死在孙茜西一根树啊。”苏畅亮还算清醒,道:“那骚货一看就跟那男的有一腿,破鞋你还要?” “是不是兄弟。”郑南急躁地原地转圈,一拳捶在假山上,道:“是兄弟就帮我,找条麻袋来,等那小子喝多了,我们在厕所堵他。” “南哥。”“哥哥喂。” 何彬彬、苏畅亮还想再劝,看郑南急得涨红的眼睛,不再多说,嚷嚷着干了。 …… 贾行云请校友吃饭的地方,是依山傍水新建的鱼鳞层叠修葺的畅想民宿。 畅想品牌隶属华龙文化旗下,几乎涵盖全国各地旅游区的中端连锁酒店。 既然开在黄沙水库,本着扶贫项目昆植园一体,酒店基层服务员三成请自黄沙新村村民。 民宿花园后侧,一着灰色酒店职业短裙,脖系浅蓝水袖丝巾的年轻服务员单手扶在木棉树下,另外一只手回着微信,伸长脖子往鹅卵石铺就的蜿蜒长板路上眺望。 “要死了,怎么还不来。”服务员跺了跺脚,微信视频发了过去。 身后传来视频连接的声音,她眉眼一笑,还未转身,就被人从身后箍住,两只大手攀上扒下。 “宝贝,想死哥哥了。”来人激动着声音,狠命往前贴,恨不得镶进她的后背。 “快松开,哎呀,昆哥。”服务员满脸羞红,低眉顺眼,声如蚊蚋,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调,“不行,大白天的,让人看见……” 良久。 两人从绿植丛中走出。 服务员整理褶皱的短裙,用手机屏幕照着,擦了擦嘴角飙飞的口红,媚眼如丝,道:“昆哥,你还是那么粗鲁。” 手机屏幕里闪出眼倒三角,眉淡三分,鼻翼内瘪两分,上唇厚实,盖过下唇一分,下巴处密集短黑茬的洪昆影子。 他从后抱住服务员,双手放在对方腰腹上,咬了咬她的耳朵,道:“不粗鲁点,怎么喂饱你个小腰精。” 服务员眼露白眼,腰肢发力,狠狠往后一顶,左摇右摆道:“是不是又缺钱花了,不急,马上就发工资了。” 洪昆伸出拇指,从服务员唇心滑过,埋头低语,道:“要什么钱,你昆哥是吃软饭的人吗?” 他顿了顿,道:“有多少?” 服务员挑了挑白眼,嗦着手指滋滋响,道:“给你三千,我还得剩点。” “你全留着吧。”洪昆推开服务员,双手抱在脑后。 “怎么了,昆哥,我就这么点工资,不够花的话,我去借点。”服务员转身,攀在洪昆胸前捶了一下,嘟起嘴来,道:“咱们不是还要攒钱结婚吗,不省着点怎么行。” 洪昆没来由一阵烦躁,摆了摆手,道:“结婚结婚,没房没车,结什么婚。” 服务员眼帘拉了下来,默不作声,掰着手里的手机鼻头一酸。 “好了,我没说不结婚,这不是钱不够吗。”洪昆见酝酿的差不多了,扶着服务员的肩,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有笔大买卖,要你帮忙,成了的话,咱们十辈子都花不完。” 服务员擦了擦眼泪,仰着头,抵住洪昆的下巴,双手捶打道:“你要干什么?贩毒不行的。” “你想什么呢,这种祸害子孙的事,咱再缺德,也不干。”洪昆蹙起眉头,抓住服务员的手,道:“阿芬,想不想过好日子。” 黄淑芬胆战心惊,道:“别了,昆哥,我怕,有你才是好日子,你不在,再多的钱,我也不踏实。” “那结个屁婚,你妈张口就是十五万彩礼,我从哪找去。”洪昆说着说着,狠狠把黄淑芬往前一推。 “那……那,做什么?”黄淑芬顿住脚,靠了回去,柔声道:“你别怪我妈,她也是为我好,彩礼钱后面会回礼给我们的。” “是这样……”洪昆咬着黄淑芬的耳朵,一阵嘀咕。 黄淑芬脸色精彩变幻,末了,拍着胸,后怕道:“这是违法的,不行不行。” 洪昆想了想,得换个思路,他点头道:“对,所以咱们不做,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辛苦赚钱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我的将来,那个衰崽挡了我两次财路,我就想揍他一顿出出气,不是这么点小事,你都不帮我吧。” 黄淑芬考虑片刻,将信将疑,道:“行,你可不能骗我啊。” 洪昆咧嘴一笑,扯了扯额前的白毛,丢在黄淑芬脸上,笑道:“骗鬼也不会骗我家小心肝啊。” “死样。”黄淑芬翻了翻白眼,接过洪昆递来的装着粉末的透明小袋。 …… 一顿校友饭,吃到太阳下山,暮色降临。 黄潇是调解气氛的好手,穿花一般在两围席间应酬,面面俱到,让这些还未走出校门的学子如沐春风,熏熏然。 李林是司机,不能喝酒,埋头吃菜,风卷残云,与斯斯文文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出去抽烟,有没有烟民一起的。”左裤兜里是自抽的双喜,右裤兜里是敬烟的中华。 他掏出中华晃了晃,做了嘬烟的嘴型。 三四个年轻的男同学一哄而上,簇拥着李林到民宿后面的吸烟区。 “吃饱了吧,走,散散食。”贾行云喝完最后一口荔枝鸡汤,擦了擦嘴角,低声问着孙茜西。 孙茜西嗯了一声,压下身旁要起身跟过来的女同学,朝她俏皮眨了眨眼睛。 女同学恍然,点着头,一脸明白的意思,跟旁边的同学窃窃私语。 “我们的院花觉醒了呢。” “我赌一块钱,今晚她要绽放。” “嘻嘻,学长那么帅,换做是我,我也愿意。” “你想屁吃呢,嘻嘻嘻。” 贾行云走在前面,循着木栅栏,沿着半悬在水面上的栈道脚步轻快。 孙茜西背着手,间隔一个栈道板块,一步一跳。 她单手抱住路灯吊手绕了一圈,道:“谢谢你,师哥。” “谢我什么?”贾行云好奇回头,柔和的灯光照耀下,绕着路灯转圈的孙茜西灵动得像翩然的蝴蝶。 “没什么。”孙茜西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摸了摸嗓子,眼睛望着水面,从倒影中依稀看着贾行云的身影,道:“师哥,想不想听歌。” 贾行云搓了搓手,哈了口气,满是酒味,他嫌弃地扇了扇手,循着栈道继续散步,道:“听你的嗓音,唱歌一定很好听。” “还凑合吧。”孙茜西踩着贾行云的影子,亦步亦趋。 她见贾行云转过头来,赶紧停住脚步,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跳栈道格子。 “前面有观光平台,我们去那吹吹风。”吹风是次要的,栈道狭窄,两旁花草,夜间蚊虫的确厌烦,平台悬空水面,离花草渐远。 坐在长椅上,贾行云在这头,孙茜西在那头,中间空荡荡的空间,橘黄灯影下,犹如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要唱了哦。”孙茜西突然低沉的声音,让贾行云很不适应,他抬头望天,头上毛月,水中晕圆。 孙茜西眺望着远方,依稀的远层山峦,层层叠叠,似苦竹嶂的山丘。 她唇瓣轻启,低沉的声音渐渐明亮。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 一首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此时被孙茜西般的嗓音唱出,堪称绝响,唱着唱着。 贾行云预感不对,这首歌表达的是恬静意境与浪漫情怀,从歌声中,却有一股风霜般的苍凉,一股浓烈的悲伤,一股深深的思念。 他毛骨悚然,望着那个泪目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心酸的感觉如潮水涌来。 “师哥,注视我的那颗星星陨落了。”孙茜西含着笑,无边的泪水似瀑布滚趟。 原来她知道。 原来她知道孙扶摇死了。 贾行云心底在咆哮,这个看似独立、善良、落落大方的姑娘。 这个把一切压在心里,内心坚韧到装作若无其事的姑娘。 贾行云的心好痛,泪水不受控制,迷糊了双眼。 “我知道,爸爸死了,亲戚朋友瞒着我,怕影响我学业,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孙茜西笑着,泣不成声,泪水晶莹,月色也照不透悲伤的眼泪。 “我睡不着觉,每天迷迷糊糊醒来,心如刀绞,接着那些平时很少来往,旁敲侧击我学业的亲戚电话,还要假装我很开心。” “爸爸从小教育我,不要给人添麻烦,要独立,要自食其力,要努力奋斗,要报效祖国。” “我做到了,可是,我家的星星没了。” “师哥,你知道吗,我家的星星没有了。” “啊……草……”贾行云暴躁地起身,狠狠一脚踹在观光台栅栏上。 木屑飞扬,落入水中,惊起夜宿的野鸭在水面划过长长一条昏暗的水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乌龙事件 “阿芬。”洪昆捂着电话低语,“药混进汤里没有。” 电话里传来紧张的声音,“混了,药效这会应该发作了。” 黄淑芬清了清嗓子,忧心忡忡道:“你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还有,打一顿就好,不要闹出人命。” “行了,你赶紧找个理由,请假回去。” 洪昆挂断电话,朝身后两人点头,语气恭敬,“哈皮哥,耗子哥,成了,该哥哥们发财。” 被唤作哈皮哥的男人,脸皮松弛,隐隐下搭,跟哈皮狗三分像。 他挥了挥手,戴上口罩,道:“波哥让我们来帮你,行了,别啰嗦了,干正事。” 被唤作耗子哥的男人,人如其名,精瘦精瘦,贼眉鼠眼,下巴尖细。 他捏了捏下巴,扯开口罩抖了抖,捶了洪昆一下,笑道:“你小子行啊,难怪得波哥青睐。” “还得跟两位哥哥学习,这一票成了,我拿三成,波哥拿三成,剩下的哥哥们分。”洪昆提了提鼻尖的口罩,从后背抽出两柄开山刀递了过去,道: “我已经备好了船,得手咱们就虏人到湖心小岛,上面有个废弃的野生动物养殖场。” 三人准备妥当,将开山刀藏在后背,用衣服盖住,提着铺设光缆的设备正大光明往民宿走去。 “干什么的?”保安亭的安保看着三个戴着口罩的人走了过来,循例拦下。 “铺网的。”洪昆看安保是典型的南方人样子,递上烟,换了客家话道:“上午来过,这不,晚上凉快,干活舒服。” 安保一听本地人口音,警惕心松了小半,对于三人戴口罩,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年初那一疫,国人戴口罩已成了生活习惯。 他接过烟来,夹在耳边,拿过登记簿查找记录,看到上午的确有人来铺过光缆。 他嘀咕一句“你们也不容易,晚上还要加班”,顺手将登记薄递了过去,“姓名,公司,身份证,手机号,有车没?车牌号。” 洪昆把假身份证掏了出来,边写着假资料,边埋怨道:“狗日的老板,晚上也不让人舒舒服服,咱们啊,都是苦命的人,跟你们安保一样,还得上夜班。” 安保拿着洪昆的假身份证看了看,闻言,拿下耳边的烟,点燃,狠狠嘬了一口,道:“可不是吗,白天夜里两头倒,老子身体都虚了。” “那兄弟,你可得注意点,我就有个哥们……” 洪昆一行人打着哈哈,蒙混过关。 一路敲敲捶捶,拉着图纸指指点点,装模作样,很快到了贾行云招待校友的包间。 洪昆推门一看,十来号人歪歪扭扭,倒了一地。 他在人群中翻来翻去,没找到贾行云。 “妈的,人呢?”洪昆扯开口罩,看了看脸色红扑扑,呼吸匀称的黄潇,右手穿过她的衣领狠狠捏了一把,恶狠狠道:“臭娘们,坏老子好事,捏爆你。”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事。”哈皮掐着黄潇的下巴,拍了拍她绷实的脸蛋。 耗子提起麻脸女同学的头发,嫌弃地松手,道:“现在大学生都这水准?” 洪昆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黄淑芬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昆哥,人在栈道观光台,两个,昏迷了,我怎么办?” “不是叫你回去的吗?”洪昆皱眉,嘶了一声,道:“赶紧走,这事你别掺合。” “哦,那你们赶紧来。我看这个男的身体抖得厉害,怕是要醒了。” 挂掉电话,洪昆挥了挥手,道:“两位哥哥,这边。” 哈皮揩了黄潇紧致的脸蛋一把,嘿嘿一笑,意犹未尽。 耗子在昏迷的同学兜里翻来翻去,除了手机,就是校园一卡通、学生证、图书证什么的,毛票子都没几张。 他抓起砂锅钵里剩下的鸡头,狼吞虎咽。 “耗子哥,耗子哥,有药,这鸡汤下了药。”洪昆说话的速度还是赶不上耗子吞咽的动作。 耗子咽了咽喉,瞪圆小眼,后知后觉,抠着喉咙,呛着眼泪道:“不早说,老子都吃下去了。” “赶紧去抠喉漱口,这药没毒,就是会让人昏昏沉沉,跟睡着了差不多。”洪昆拍着耗子的后背,指着卫生间的方向,道:“我们等你。” 耗子骂骂咧咧,捂着喉咙,跌跌撞撞往卫生间跑去。 刚进门,一条麻袋当头罩下,他只来得及一声惊呼,就觉得天色暗了下来。 “叫你装比。”“麻辣隔壁。”“抢老子女人。” 三声愤怒值不一的叫唤。 泼水的,拖把砸背的,拳打脚踢的,冰雹一样朝困在麻袋里哎哟叫唤的耗子身上盖去。 “还跟老子装不。”郑南举着断成两截的拖把,杵在地上直喘粗气。 “南哥,行啊,你咋知道这小子会最先进厕所。”何彬彬踹了一脚,后退着双手撑在盥洗池边,长舒口气,摆手道:“不行了,这小子骨头真硬,磕脚。” “妈的,这小子白白净净,俊俏的一匹,一看就肾虚,喝了那么多汤,第一个上厕所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郑南擦了擦脸上油汗,又上去补了两脚。 “南哥,不对劲啊。”苏畅亮咽了咽口水,指着耗子的腿,道:“这小子瘦得跟麻杆一样,咱们要揍的人腿没这么细吧。” 郑南定睛一看,可不是,裤子颜色也对不上,他拉开麻袋。 三人倒抽一口凉气。 耗子鼻青脸肿,说话有气无力,还带着混沌的恍惚。 他捂着臃肿的脸,哭丧着,“你们丫的谁啊。” “我擦咧。”何彬彬撑在盥洗池旁惊讶得双腿下滑。 他站稳脚跟,拉住哑口无言的苏畅亮和郑南,道:“愣着干吊,跑啊。” 郑南吸溜一声,转身就跑。 苏畅亮刚拉开卫生间的门,就跟一堵肉墙撞了个满怀。 他跌跌撞撞往后退去,正要开口骂人,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就擂上了他的左眼。 “耗子哥。”哈皮一拳将苏畅亮打倒在地,快步拉起血泊中的耗子。 “妈的,活腻了,敢动我哥哥。”洪昆抽出开山刀,指着三人,凶神恶煞,“谁动的手,给老子站出来。” “误会,哥,都是误会。”何彬彬举着手,脸色煞白,腿肚子发软,身体情不自禁往后退。 “误会你妈。”洪昆反手一刀面拍在何彬彬右脸上,瞬间将他抽得扑倒在地。 “操,老子跟你……”郑南举着半截拖把,刚颤抖着肥肉,就被哈皮一脚踹在脚踝。 “揍……往细里黑揍,哎哟喂,喔滴脸。”耗子五迷三道跟喝醉一样,神志不清,捂着脸指向残疾人专用马桶,说话都不利索。 哈皮跟洪昆二话不说,对着三个学生拳打脚踢。 不一小会,三人鼻青脸肿,模样跟耗子没什么两样。 “别打我兄弟,都是我的主意。”郑南护住头,卷曲着身体抱作一团,一看就是没少挨揍,经验很老道。 “哟呵,还挺义气,行,求捶得捶,老子满足你。”洪昆加大脚力,照着郑南的肚子一脚又一脚。 “南哥,呜呜呜……”苏畅亮捂着鸡蛋大的左眼,嘴角尽是血水。 “老子跟你拼了……哎哟……别别别,别打了。”何彬彬脸上青红交加,右脸红肿,刚站起身,就被哈皮一脚踹在心窝,撞在卫生间隔板上。 “我爸是华龙文化高管,你们等着受死。”郑南这贱兮兮的骨头,别说还真硬气,被洪昆和哈皮联手踢踹,硬是不服软。 “这小子肥肉太多,打不痛,给他开个口子。”哈皮抽出开山刀,刚举起就被洪昆拦住。 洪昆蹲下身,用开山刀拍打着郑南的头,道:“你爸很有钱咯?” 郑南捂住头,瓮声瓮气道:“是啊,赶紧道歉,要不然我让我爸出钱雇人搞死你们。” 洪昆打了个响指,指着郑南朝哈皮道:“哈皮哥,意外收获,一票是干,两票也是干,这下发了。” 他舔了舔嘴唇,拧开盥洗池水龙头,洗着手上的血污,从镜子中朝何彬彬、苏畅亮问道:“你们两,什么家底。” 何彬彬、苏畅亮人被打傻了,但脑子还好使,担惊受怕的同时,连连摆手。 “我家很普通,爸妈都是打工仔,没钱没钱。叔叔,放过我吧,我还是学生。”何彬彬往后缩了缩,又被哈皮踹了一脚。 他凶道:“叔你妹,叫哥。” “哥,亲哥。”苏畅亮哭丧着脸,抱住瑟瑟发抖的何彬彬,瞪着红彤彤的西红柿左眼,眼线都迷得看不清,“我家更穷,上有老下有小……” 他从眼缝中瞧到洪昆脸皮抽了一下,赶紧咽着火辣辣的喉咙,道:“我家有八十老奶奶,还有个刚上高中的妹妹,家里供我上大学不容易,哥,两位哥,放过我们吧,小的们不懂事,求放过。” “跪下,给你耗子哥磕头。”哈皮将开山刀砍在隔板上,豁开指缝大条口子。 “跪……跪……”何彬彬、苏畅亮搀扶着走到哈皮身边,两人对望一眼,噗嗵跪下,齐齐抱住哈皮的双腿,用头顶了过去,怒吼道:“跪尼玛。” “干。”哈皮后仰跌倒,反手就是一刀捅了过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昆哥是个好人 “阿亮!” 苏畅亮右腹下插着一把开山刀,何彬彬抱住他,痛哭流涕,手不知该往哪放。 “亮仔!”郑南声嘶力竭,连滚带爬,跪在苏畅亮身前,握着开山刀,死活不敢拔。 “草,杀人了?”哈皮翻着自己沾血的双手,有些不敢相信。 “丢雷老母。”洪昆脸上汗津津的,骂了一句,跑了出去。 不消片刻,抱着刚从墙上撬下的紧急医疗箱跑了回来。 他骂骂咧咧推开痴呆的郑南和何彬彬。 将昏迷的苏畅亮平躺在地板上,撕开他的衣服,见开山刀入肉不深,毛着胆子将刀拔了出来。 血柱冒射,喷了他一脸。 洪昆吓得哎哟一声后跌在地,胡乱地划拉着脸上的血迹,手忙脚乱地扯开整袋药棉堵上汩汩冒血的伤口。 鲜血喷涌不止,他脱了短衬又堵了上去。 “愣着干吊,给老子按住。”洪昆满头大汗,朝眼神都在发散的两个学生吼去。 郑南、何彬彬身抖如筛糠,下意识跪爬过去。 “别松手。”洪昆在医疗箱一顿乱翻,也不管什么药,搅成一团,掀开渗血的短衬盖了上去。 一层又一层,白的、灰的药膏药粉被一涌一涌的血浪染红了颜色。 好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止住了苏畅亮伤口流血的趋势。 洪昆将剩下的药膏药粉糊墙一样盖了一层又一层,再用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着苏畅亮胸前微弱起伏,长舒口气,道:“是死是活全凭造化,小子,要是死了,别怨我哈皮哥,这是你自找的。” “打120啊。”何彬彬颤颤巍巍,掏出手机,还没拨号,就被哈皮一把抢了过去,砸在地上。 他喘着粗气,红着眼道:“你小子敢报警,老子现在剁了你。” 哈皮胡乱揩着手上的血渍,嘀咕道:“现在怎么办?” 洪昆转了转眼珠,指着瑟瑟发抖,泪如雨下的郑南和何彬彬道:“你两,扶着耗子哥,跟我们走。” 郑南晃了晃神,指着苏畅亮生死不明的身体,道:“扶?怎么扶,要不我们报警吧。” 何彬彬擦了擦血汗,拐了郑南一肘子,冲洪昆和哈皮皮笑肉不笑道:“我们扶,我们扶。” 郑南近乎麻木,被何彬彬牵起,摇摇晃晃。 两人架起迷迷糊糊,梦呓一般恍惚的耗子,跟在洪昆身后。 哈皮压在两人身后,一步三回头,咬了咬牙,转身捡起地上带血的开山刀。 幸在民宿新建,配套设施还不完善,监控网络不成形,否则也轮不到洪昆等人浑水摸鱼装作铺光缆的工作人员。 洪昆看着手机里拍的逃生平面示意图,躲着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五人很快就摸向了观光平台。 卫生间里,苏畅亮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犹如死人。 他右手小指颤了颤,一声压抑的痛呼缓缓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啊……呃……赫赫赫!”气不成声,断断续续的惨叫从他嘴里再度挤了出来。 苏畅亮睁开眼,眼中尽是血雾。 他艰难翻身,双手趴在地上,一步一爬,身后一条长长的血迹…… …… 观光平台上。 贾行云搀扶着孙茜西靠在座椅靠背上。 两人昏迷不醒。 孙茜西脸上挂着泪珠,悲伤的神情浓郁得月色都暗了。 贾行云意识是清醒的,身体柔软无力,眼皮似有千斤重。 他胸前骨钱令上的空谷牙早已扣入龙首咬合处。 胸膛的骨钱令纹身汹涌地翻卷着,无形的气浪一波一波涌向全身。 空谷牙,可佩之不惑。 惑指内心的迷乱状态,为妨碍开悟之心理作用的总称。 所以,空谷牙能使贾行云保持清醒,却不可解药性。 就算他中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也能在死前保持足够的意识清醒。 这种感觉很像半夜做梦鬼压身,人的意识很清晰,却动弹不得,除非大毅力,咬紧牙关硬撑方可苏醒。 贾行云就在硬撑,腮帮子的肌肉线条一绺绺,鼓鼓囊囊,汗如雨下。 他在反思,在分析。 内心清明。 他眼角瞟到五人鬼鬼祟祟摸了过来,心中的疑惑顿时了然。 “这吊毛。”摘了口罩的洪昆用开山刀背拍了拍贾行云的脸蛋,“搞完熟女,又搞学生妹。” 郑南晃了晃身,抬头看到贾行云搀扶着孙茜西,无名火起,浑浑噩噩的状态瞬间清醒。 他晃了晃脑袋,这才记起苏畅亮怕是死了,悲从心来,哇地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收声,想死了是吧。”哈皮挥舞着开山刀,凶神恶煞,在后面踹了郑南一脚。 何彬彬哭丧着脸,正要转身赔笑,膝盖后窝传来剧痛,却是被哈皮连带着踹了一脚。 他闪软着腿,差点扑跪在地,心里骂了一句“草泥马”,脸上堆起笑容。 贾行云眼睁睁看着洪昆取了绳子,将自己手脚绑在一起,绳索从中间绕了几圈捆住了孙茜西的手。 洪昆提了提紧实度,提着绳子走向郑南。 “你要干什么?老子……”郑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被哈皮用开山刀背拍了回来。 他眼白乱翻,急中生智,扯着耗子的胳膊,右手扣在他喉咙上,急道:“走开,再过来,我掐死他。” 洪昆愣了愣,哈哈大笑,飞起一脚踹在郑南肚子上。 郑南被踹得隔夜饭都吐了出来,虾米躬身,半天喘不过气。 “傻缺,你当拍古装片呢,这样也能掐死人?”洪昆将郑南双手反别,绑了个严严实实。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何彬彬见洪昆阴沉着脸朝自己望来,他吓得抖了个激灵,捂着左眼,伸出右手。 “算你小子识趣。”洪昆骂骂咧咧,在何彬彬右手上打了好几个死结。 “哈皮哥,你牵着,我去开船。” 洪昆嘴里的船,就是水库用来清理垃圾的木船。 船后有柴油挂桨机,动力一流。 木船早就被洪昆藏在观光平台下。 不知是说贾行云运气太好,还是该他倒霉,吃完饭与孙茜西散步,偏偏循着栈道走到了这里。 洪昆双手攀在观光台栅栏边缘,钩着脚从水中立柱勾起一条湿绳。 他拉着绳子绷直,慢慢将船引出来。 “下去吧你。”洪昆拽着贾行云的后衣领,粗鲁地将他拖到栅栏旁,一脚将他揣进木船。 贾行云手脚被束,四肢朝下,撅着屁股脸先着地。 还没等他从疼痛中适应过来,又是一声闷响,孙茜西撞在他屁股上,软塌塌地滑了下去。 他被带得身体外翻,侧滚着跟孙茜西挤在一起。 洪昆跳上船来,拉了拉绳索,道:“老实点,把我耗子哥放下来。” 郑南、何彬彬被哈皮推了推,用刀把磕在两人的后背。 两人万般不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麻木地提溜着开始胡言乱语的精瘦耗子,蹲在栅栏边将他放了下去。 “下去。”哈皮用脚尖垫着郑南的臀尖,推了推磨磨蹭蹭的何彬彬。 “爷,两位爷。”何彬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鼻涕涌了出来,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害怕起来。 苏畅亮被捅,血流如注,那是已知。 现如今,看着贾行云、孙茜西一个个死猪一样任人摆弄,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支配,压碎了他绷紧的神经。 他嚎啕大哭,“我没用啊,你们要绑我没用的,我家真的很穷,没钱没势,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闭嘴。”哈皮吼了一嗓子,额头冒出汗来,“嚎丧吗,把人嚎过来,老子第一个剁了你。” 何彬彬呜咽一声,看着血迹未干的开山刀在眼前晃来晃去,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还没等人吩咐,干嚎一声,闭着眼睛跳上了船。 郑南扭头瞪了哈皮一眼,还想说狠话。 哈皮不耐烦,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郑南菊花一紧,肉球一样压在捂嘴抽泣的何彬彬身上。 木船哗啦一声水响,被压得迥然深沉。 “尼玛……胖子,作死呢。”洪昆用绳子抽打着郑南,双脚岔开,随着木船晃来晃去。 哈皮不敢再跳,将开山刀扔进木船,双手攀在栅栏边缘,双脚往下伸去。 洪昆扶着哈皮的脚放在船沿上,搂着他的腰将他接上船来。 哈皮坐船头,洪昆坐船尾,中间活人两,“死人”三。 小小的木船生生挤上七人。 贾行云很憋屈,意识清晰得很,全程目睹,脑袋对着郑南的臭脚,屁股撅起半卷曲窝在孙茜西怀里,双手双脚绑在一起,脚还磕在船棱上。 洪昆拽着拉绳,拉响挂桨机。 空空空连续几声。 夜空中传来阵阵嗡嗡嗡的声音,木船在水面划过一道夜浪,直往中心岛驶去。 柴油机巨大的声响惊出民宿无数人,纷纷跑上栈道,议论纷纷。 本来已经请假回家的黄淑芬出现在观光台前。 她望着木船模糊的身影,嘴角翘出一抹冷笑。 “波哥,计划顺利,洪昆胆子包天,真的把贾行云绑架了。”黄淑芬打完电话,抽出电话卡,折成两瓣,扔向水库。 她扯掉脖间的丝巾,托在手中。 夜风袭来,丝巾随风飘扬。 她捏住丝巾的尾巴,眼中现出冷嘲,嘀咕一句“昆哥,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古怪的游客 缅甸,密支那。 金色高能酒店。 正在举行一场高端商务酒会。 一个右眉被三道斜斜偏左的抓痕分成四道稀松的瘤疤断眉,右眼比左眼稍小,肤色蜡黄,隐带瓷烤色,四十左右的男子。 他一身黑色悠闲西装,内衬雪白衬衫,扎一橘条斜纹领带。 他左手挂掉电话,右手端着高脚酒杯,迎上了一个着藏青休闲西装,寸头圆润,笑容可掬,左手拇指戴一半透橘黄琥珀扳指的中年男子。 “周三皮,缅甸华人,做点古董生意。”周波晃了晃酒杯,跟中年男子轻轻一碰。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碰杯回礼道:“贾瑞和,华夏人,做做琥珀生意。” 周波含笑示意,两人擦身而过。 他将酒杯放在侍者手中的托盘上,转进花园,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堂主,一切妥当,丹拓安排的身份很好用,我已成功混入商务酒会,再过几日,瓦拉庄园将举办一场暗拍会,到时候我们的古董就可以脱手了。” 周波见电话里半天没传出动静,他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半响。 电话里传来赵猛声线略显嘶哑的声音。 “这千里传音的确不错。” 声音断了断,似乎他周边的环境嘈杂,带着捂嘴喘粗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让你查的那个青年查的怎样了?” 周波摸了摸断眉,脸色喜道:“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事,那人叫贾行云,鹅城贾家人,家里颇有实力,我有一手下,刚将他绑了。” “这么容易?”赵猛在电话里疑惑停顿,道:“八部使从不简单,小心有诈。” “那堂主的意思?” “人是次要的,我要的是寻方令,还有,这事不可让外人知晓,事后灭口。” 周波额角冒出汗来,这赵猛的思维一时半刻还是改变不过来,张口就是杀人,这时代,特别是在国内,杀人是这么好杀的吗。 他自然不敢质疑,更不敢抱有断了联系,从此销声匿迹的念头。 月小柒不知配了什么药,言语:一月一解,否则全身溃烂,生不如死。 想起墓中的遭遇,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道:“还有一事,既然搭上了丹拓的线,咱们可以用卖古董的钱从他那里买毒品武器偷运回国,利润能翻数倍……” …… 西安,临潼,城东5公里处的骊山北麓。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 赵猛一身贴身菱形暗灰短衫,穿土黄松紧长裤,身后背一黑色琴盒。 他挂掉电话,拨弄着手机竖在指尖旋转。 “贾行云?寻方令?鹅城?”他轻轻弹起手机,半空甩手横握,杵在下巴处,点了三点,自言自语道:“寻方令只有八部使才能凑齐运转,墓中一役,我感知其佩戴不全,周波的手下绑了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堂主!”冷淡的声音恰时响起,打断了赵猛的思绪。 他转头,手指点在后背的黑色琴盒上敲了敲,朝说话的女子道:“小琉,张先生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我们要低调,在外面,尽量叫我赵叔。” 月小琉背着棕色浣熊小背袋,一身浅紫系腰连衣裙,裙摆被她斜斜裁剪过膝盖,脚上一双白色波波鞋,鞋面上涂鸦着一面罗小扇。 她双手握着ps机,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闻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赵叔,给我转点钱,我要氪金。” 她放下ps机,从背袋中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微信,收款码亮了出来。 滴,微信到账,十万元。 赵猛晃了晃手机,自嘲道:“钱币成了数字,闻不到铜臭味,还真是不习惯。” “赵叔,我也要。” 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眼珠黑色泛隐隐浅蓝,睫毛长长的月小玖穿着露脐短裙白色水手服,舔着手里的冰淇淋,脑袋凑了过去。 戴着没有度数的金丝小眼镜,捧着一本现代医学,边用手机翻查字典,边嘀咕的月小柒,看着月小玖左边嘴角的白沫,皱起了皱眉。 她合上厚厚的医书,正了正头上的护士帽,伸手擦干月小玖嘴角的白沫,蹙着眉拧成了一股麻绳。 半响,她用右手小指扣起一点冰淇淋,点在月小玖的右唇角,见两边对称,这才缓缓点了下头,长舒口气,埋下头打开医书。 月小玖舔了舔左右唇,将手中的冰淇淋一股脑塞进嘴里。 冷气直冒,他哈着嘴,双手凌空扇着,含糊不清道:“嗯唔……就是这个感觉,满满的,冰冰的,好刺激,嘶……哈……” 男的剑眉星目,鼻如悬胆。 女的长相千秋,无一不是堪称绝色。 时值闭馆,一行四人逆流而上,跟游览而出的游客形成鲜明对比。 “你看,那大叔,好帅啊。” “是啊,比靳东还帅,这样的老腊肉,好想被他拍一拍。” “嘻,美得你,没见他身边的那三只小骚狐狸吗,呸,肯定是被包养的。” “就是,渣男。” 面对望着自己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游客。 赵猛嘴角浮起一股温柔的笑意,刀削斧剁的脸庞更加分明。 “对不起,几位,闭馆了,明天再来吧。”巡检员推了推月小玖递过来的门票,在安检门前伸手拦住四人。 “你在说什么?”月小玖唇角轻启,一丝若有若无的音律飘进了巡检员的耳朵。 巡检员晃了晃神,下意识接过门票,让开通道。 赵猛嘴角翘起不屑,刚步入安检门。 滴滴滴的声音连番响起。 他蹙了蹙眉,耸了耸背上的黑色琴盒,正要硬闯。 两个安检员拿着探测器走了过来。 “先生,对不起,麻烦开箱检查。” “检查?”赵猛捏了捏拳头,看着安检员手中的探测器,舔了舔舌头。 “赵叔!低调。”月小柒合上医书,看赵猛的样子想要动手,她拉了拉赵猛的衣袖,道:“何必大动干戈,让玖妹妹略施手段不就好了。” 月小琉掌心两条黑乎乎的小不点,钻进衣袖又钻了出来,她撇了撇嘴,收了回去。 月小玖点了点头,在两个安检员诧异的目光中,轻轻唱起了歌谣。 歌谣很熟悉,是她从地摊上买的《儿歌三百首》学来的摇篮曲。 安检员眼神迷离,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嘴角吧唧着涎水,不消片刻相互拥抱着沉沉睡去。 赵猛抬脚,滴滴滴响个不停。 他想了想,将黑色琴盒递给月小琉,道:“小琉,你在这里等我们。” “哦。”月小琉从门内搬出椅子,提着黑色琴盒放在旁边。 她掏出手机蹲在椅子上,将裙摆窝进双腿之间,还瞄了瞄看有没走光。 “乖乖的啊,我们去去就来。”月小柒揉了揉月小琉的头,又一根根细细给她理顺。 “去吧去吧,顺便给我问问这里wifi密码多少。”月小琉打开手机,点开王者荣耀,嘀咕道:“始皇无敌。” “给你,无聊的时候吃。”月小玖掏出两个棒棒糖,左右审视一番,将左手的樱桃味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将右手的草莓味递了过去。 “我要你左手的。”月小琉嘻嘻一笑,没等月小玖反应过来,抢过樱桃味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月小玖嗷呜怪叫,嘟起嘴唇,哼了一声,转身跟赵猛走了。 月小柒摇头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掩着嘴捡起地上的包装纸,投进垃圾桶。 见三人都走远。 月小琉捧着手机一手秒锁嬴政,舌头卷着棒棒糖,嗦嗦有声,“再赢一把就可以打排位了,三十连胜的成就刚刚达成,始皇果然是无敌滴。” 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早在下午17:30就闭馆了,此时馆内仅有夜间留守人员,在乐师月小玖不断施展安眠曲下,纷纷打起了瞌睡。 三人如入无人之境,心情沉重地逛着一、二、三号3个兵马俑坑,看着熟悉的陌生,看着似懂非懂的展馆历史介绍。 三人泪如雨下。 “我的大秦啊。”赵猛捧着脸跪倒在地,泪水如洪水决堤,声音嘶哑,“真的没了,始皇,陛下,臣等不忠……” 月小柒、月小玖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心中惆怅若失。 听张志和的讲解是一回事,一路所见所闻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昔日的大秦帝国成为古土,这种心理落差,无以言表。 月小柒在心里做着割舍,她对现代医学很痴迷,作为药师,她找到了内心的归属。 月小玖在心里也在做割舍,音律是她的全部,现代音乐百花齐放,她找到了内心的归属。 月小琉同样在做着割舍,嘴上说着现代的游戏不好玩,却天天痴迷王者荣耀,她找到了内心的归属。 赵猛也在割舍,他割舍不下。 军人的尊严,秦将的威仪,大秦无敌天下的雄威,太多太多,他不甘心,既然上天让他遇到了寻方令的八部使,他想把握机会,墓中还有长生军,他要复活长生堂,他坚信,秦军无敌,他要恢复始皇的荣光。 “大秦威武。”赵猛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此时的赵猛,心若磐石,心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旧往的割舍,他不再是秦将赵猛,赵猛就是赵猛,将要开创新篇章的赵猛。 放眼天下,目之所及,皆大秦疆域。 既然不是熟悉的故土,就将它改造成熟悉的故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湖心岛自卫 被洪昆掳到湖心岛的贾行云等人,被拖进岛上废弃的野生动物养殖场。 养殖场废弃已久,线路虽老化,好在能用。 洪昆从船上搬下柴油机,连接线路,柴油发电。 郑南和何彬彬被哈皮驱使着充当劳力,接力搬运着贾行云、孙茜西、耗子。 一行人挤进养殖场的平层办公室。 贾行云、孙茜西被丢到破旧的沙发上。 耗子浑浑噩噩,被哈皮用饲料捅装着冰冷的凉水从头浇下。 “握草……握草……”耗子惊叫着手舞足蹈,打着冷战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眼,就瞧见抱作一团把身子往墙角缩的郑南和何彬彬。 “小兔崽子。”耗子呼了把脸,骨碌爬起,掰断一条椅子腿,在手中拍了两下,一抹头上的冷水,目露凶光扑向两人。 一阵叽哇惨叫,郑南跟何彬彬被揍得皮开肉绽。 “行了,那胖子留着,可以换两钱。”洪昆在架设手机,准备拍摄勒索视频。 耗子啐了一口,将椅子腿仍在地上。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水,张着嘴,摸了摸下巴,盯着将头埋在双膝之间的郑南,眼中冒出别样的光彩。 “死胖子,跟老子去后面。”耗子踹了踹郑南,刻意用脚尖勾了勾他的菊花。 郑南身体瞬间僵直,脸色酱紫,憋得血涨,有气无力道:“不……不去。” “尼踏马。”耗子捡起椅子腿,又开始抽打郑南。 郑南边躲边闪,连滚带爬被耗子棍棒驱赶进办公室后面的废弃饲料仓库。 哈皮跟洪昆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他眼神在瑟瑟发抖的何彬彬身上瞄来瞄去。 何彬彬捂着菊花,哭丧着挤出难看的笑脸,颤巍巍道:“哥,放过我吧,我不好这口。” 哈皮切了一声,把视线移到昏迷不醒的孙茜西身上。 “那什么,我先松松骨,你看着点。”哈皮猥琐地舔着嘴角,将孙茜西拦腰抗在肩上,吸溜着口水往饲料仓库走去。 全程目睹的贾行云心急如焚,眼球爬满血丝,他咬紧牙关,全身绷得笔直。 时间分分秒秒,贾行云度秒如年,憋着劲,全身湿透。 洪昆打开手机摄像,对准贾行云,调试调试角度。 他注意到贾行云的异样,咿了一声,提着开山刀走了过去。 贾行云浑身燥热的感觉愈发强烈,胸前无形气浪,犹如实质翻涌。 呿的一声,如鸡蛋破壳,如蒸汽喷薄,如沸水话带着哆嗦,“我干什么了?” 耗子惊讶得无以复加,愣在原地,完全不能接受这事实。 孙茜西趁其不备,使出吃奶的力气踹在耗子脚踝上。 耗子怪叫一声跌倒在地,凶狠地抓住孙茜西的腿。 孙茜西浑身是汗,惊恐地踹着耗子的脸。 耗子吃痛松手,颤颤巍巍爬了起来。 孙茜西提起一口气,跌跌撞撞半起身,往后门撞去。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孙茜西大叫一声“师哥”,漫无目的凭本能往外跑。 耗子也不顾跪坐在原地神神叨叨的郑南了,他将哈皮拽到一旁,简单处理一下他的伤口,赛条木棍放他嘴里咬住。 “哈皮哥,你忍住,我马上回来。” 耗子碎了一口,捡起一根半锈的钢管指了指愣在原地的郑南,凶神恶煞追向跑进夜色的孙茜西。 废弃饲料仓库中,郑南望着自己的双手,双眼无神,本就肥胖的身子,此时更加臃肿。 他望了望小腹插着棒子,脸色发白的哈皮。 内心一阵反胃,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不能让人死。”郑南流着眼泪,反复嘀咕着,犹豫片刻还是毛着胆子走到哈皮身前,双手按在他伤口处,尽量不让血流出来。 前门被人一剑劈开,木屑凌乱飞舞,贾行云提着一把荷瓣造型的大剑冲了进来。 “人呢?”贾行云看到哈皮和茫然不知所措的郑南,愣了愣。 贾行云心急如焚,眼睛都带着血丝。 他晃了晃眼神不聚焦的郑南,道:“我问你孙茜西人呢?” 郑南茫然抬头,眼睛无神地盯着贾行云,手指下意识指向后门。 贾行云推开郑南,胸前纹身海黾旋无主自动。 他轻成一阵风,轻成风中的尘埃,一步窜向后门。 飘逸的身姿,犹如海面疾驰的黾。 空气犹如海,他就是空气中的黾。 他不动,就是随风漂浮的尘埃,被人一口气可吹出几米。 他动,就是风本身。 微风可拂柳。 飓风可卷天。 心焦孙茜西安危的贾行云,就是一阵飓风。 一阵内心澎湃,藏着惊雷的飓风。 他想杀人。 孙茜西是那样的坚韧、善良、勇敢,忍受父亲死去的消息还要假装坚强。 这些人渣,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贾行云一半是愤怒,一半是自责。 自己不去龙川,或许就没有后来的事。 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守林员大叔,或许就不会死。 哪有那么多或许。 贾行云。 他想杀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做一回恶人吧 湖心岛上尽是垂叶榕。 虬根密布,卷卷曲曲,在夜色中张牙舞爪,犹如冤死的鬼魅。 孙茜西无头苍蝇,在林中乱闯。 她披头散发,衣服裤子破破烂烂。 浑身都是被荆刺拉出的血痕。 耗子不近不远,吊在身后,拿着钢管追赶着面无血色的孙茜西。 他喘着粗气,望着前方跌跌撞撞的人影,叫道:“别跑,给你个痛快。” 孙茜西喉咙火辣辣的干枯,她咽了咽唾沫,背靠在一颗垂叶榕下,双手撑在地上,慢慢扶膝而起,有气无力道:“跑不动了,求求你,放过我。” “行,我放过你,你跟我回去。”耗子将手中的钢管扔到地上,举着双手,慢慢朝孙茜西靠拢。 “有水吗,给我口。”孙茜西伸着左手,右手藏在后背。 “有,马上给你。”耗子喝一口凉风,扭了扭脖子,双手伸向腰间。 两人越来越近,孙茜西双脚蹬在地上,后背靠上垂叶榕,完全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去死吧。”“你去死。” 两人同时爆发一声怒吼。 耗子解开皮带,刚抽出半截。 孙茜西右手一颗石头就砸向了他的额头。 血流如注,耗子捂着额头,干嚎着挥舞着皮带。 孙茜西一击得手,迅速拉开距离,转身窜进林中。 “臭娘们,老子要戳烂你个臭嗨。”耗子胡乱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润土盖在额头,挥舞着皮带紧随其后。 不消片刻,孙茜西跑穿树林,脚下刹住,眼前是反着月光的库水。 “跑啊,你倒是跑啊。”耗子捂着额头,上气不接下气,从林中跌跌撞撞窜了出来。 他指着水面,脸上尽是扭曲的表情,糊着带血的脸颊,戏谑道:“有本事你就跳下去。” 孙茜西望了望水面,再望了望被耗子堵住的去路。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水,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嘴角翘出一股冷笑,毫不犹豫,转身扑向水中。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也不被人侮辱。 “跳你麻痹。”耗子紧随其后,飞身扑去,一把将孙茜西扑倒在浅水中。 两人在浅水中扭打在一起。 别看耗子精瘦,好歹也是个男人。 孙茜西近战搏斗,水湿了衣裤,感觉千斤重,几个回合下来,就被耗子按住了头。 他将孙茜西的头按在水中,凶神恶煞,“死,给老子死。” 孙茜西憋着一口气,死命挣扎,拳打脚踢。 后脖上那双精瘦的手,狠狠按着。 孙茜西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眼睛瞪圆,充满血丝。 不行了,憋不住了。 孙茜西张开嘴,咕咚一口,再也忍不住,咣咣咣吞水入腹。 眼冒金星,眼前渐渐模糊,脑中开始混沌。 孙茜西感觉自己要死了。 突然头上一松,她昂首挺胸,在浅水中艰难翻身,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嘴里尽是翻涌的凉水。 “死。” 一声愤怒的怒吼。 一道黑影闪着银白的光芒,站在浅水中。 耗子被一股巨力拍向水库,在水面上滑行一段距离,沉入深水区。 “师……哥……咳咳咳……呕。”孙茜西头发贴着脑袋,拍着胸口,呕水呕得眼冒金星。 贾行云将孙茜西拖上岸来,看着她的惨样,心头无名火起。 他望向深水区。 耗子在水中蛙泳前行。 耗子魂不守舍,身下冰凉,下意识扭头,只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身下一热,水中屙尿。 蛙泳慌乱之间改为自由泳,拼了命的想逃离那个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的魔鬼。 贾行云立在水面上,身如无物,犹如海面上静止的黾。 他脚尖点水,真正的水上漂。 “我立志做一个不一样的富二代,纵然家财万贯,我依然努力。我克制着,我隐忍着,我退让着,我不去刷存在感,因为我不需要。” 贾行云慢条斯理地跟在拼命划水的耗子身后,淡淡开口,低沉的声音,显得他很失落。 “有人说,贾家是神豪,我承认,我们家有钱有势,理论上,可以为所欲为,可是,我还是很努力,我克制着,我想做一个不一样的富二代。” 贾行云抬头望着天上的毛月,眼中尽是哀愁。 “我想做一个华夏文化的推进者,我想让华人的光辉照耀全世界。所以,我很努力,我克制着,我想做一个不一样的富二代。” 贾行云低头看了看水中凌乱晃动的毛月倒影,脚尖碰了碰。 “可是,总有些像你们一样的烂仔,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鬼。” 贾行云举起荷瓣大剑,映照在上面的脸庞满是泪痕。 他苦笑一声,仰起头,荷瓣大剑无声消失,无影无踪。 “那就做一回恶人吧。” 贾行云收敛笑容,泪水迥然停滞。 “这么喜欢水,那就下去吧。” 贾行云水面闲庭信步,慢慢走到了耗子的头上。 “不要……咕咕咕。”耗子张牙舞爪,抱住贾行云的脚踝。 “你想说什么?” 贾行云眼望着天。 那里月色渐稀,乌云笼罩,黑影绰绰。 “不重要了,那就做一回恶人吧。” 贾行云轻声嘀咕,感觉心好痛,似乎坚守了二十几年的东西破了,那种永远也缝补不回来的破了。 扑腾四起,渐渐迟缓,耗子鼓涨着肚子,眼看着就要两眼翻白。 “师哥……”孙茜西一声捂着嘴巴的惊叫,让贾行云瞬间清醒。 他晃了晃脑袋,暗道:自己不是审判者,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人的生命。 贾行云提起耗子,一拳捶在耗子肚子上。 耗子哇地一声,大口大口吐水。 他哇哇大哭,神志不清叫道:“放过我,放过我,我再也不做恶了。” 贾行云愣愣盯着耗子的眼睛,脸上波澜不惊。 “我心如磐石,或许,前世是个大恶人吧。” 贾行云心中想着,单手背后,静静站在水面上一动不动,提着耗子的动作真的犹如手中就是一只耗子。 须臾。 贾行云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七窍渗血,犹如地狱恶鬼。 孙茜西全程目睹,他看着那个匪夷所思的学长,心头没来由一酸。 多好的学长啊,差点被逼得杀人。 “嗯,正当防卫。” 孙茜西心中肯定着,眼泪迷糊了双眼。 “走吧。”贾行云提着耗子踏浪而来,犹如黑化的谪仙。 “学长,你……你流血了。”孙茜西紧张地望着七窍流血,精神萎靡的贾行云,声带发紧。 贾行云擦了擦血迹,把耗子仍在地上。 他晃了晃眼冒金星的脑袋,语气冷淡道:“无碍,这些烂人,就叫法律来制裁他们吧。” 以贾行云的体质,骨钱令使用过度,后遗症很明显。 有得就有失,强行获得诡异的力量,虚弱度前所未有。 贾行云感觉,身体差点被掏空。 他深吸口气,调整状态,洗掉身上的血污,拖着神志不清的耗子往养殖场走去。 孙茜西默默跟在贾行云身后,他发现学长似乎变了,不再温暖,有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他的心中架起了一座桥。 一座不让世人窥见彼岸的桥。 一路沉默,两人回到养殖场,郑南和何彬彬已合在一处,茫然不知所措。 “你们还能走吗?” 郑南和何彬彬摇了摇头,见着贾行云的样子,又忙不迭是的点头。 贾行云的样子很冷淡,似那种天下苍生与我何干的冷淡。 郑南、何彬彬感觉这种冷淡很可怕,比洪昆等人拿着开山刀嚷嚷要杀人还可怕。 这是一股可以让灵魂颤抖的冷气。 郑南、何彬彬搀扶着艰难起身,贾行云走在后面,孙茜西抱着手臂摩挲,眉头紧锁,默默跟在他身后。 一行四人,找了块铁皮,将重伤昏迷的洪昆、哈皮,还有瑟瑟发抖的耗子仍在上面,拖着铁皮走到拴着木船的临时登陆点。 一行人上船,郑南、何彬彬沉默不语,默默拿起船桨,忍着巨痛,往民宿的方向划去。 “学长。”孙茜西低语着,捂着胸口,脸上泪痕滑落,心如刀绞。 “学长。”孙茜西提高音量,泣不成声,“你不是学长,你还我学长。” 郑南、何彬彬大气不敢出,埋头苦划,身上的伤都不觉得痛了。 贾行云眼睛一闭一睁,似拨开乌云现明月。 “我依然是我。” 骨钱令,空谷牙自动流转,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不用担心。”贾行云抹着孙茜西脸上的泪,笑语道:“你这么坚强,我也不差。” 他拍了拍孙茜西的头,将手搭在她手心上,道:“我之前有些想不通的问题,现在想通了。” 他将孙茜西的手心四指捏在掌心,低头在上面哈了口气,道:“这世间虽有坏人,但是还是好人居多,恶人自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不过有些人渣,就该打,我们称之为正当防卫。” 他指了指船上的洪昆等人,道:“但是,我们不能宣判别人的死亡,这是不道德的,恶人就该进监狱,他们几个,就应该牢底坐穿。” 他将孙茜西的手按在她胸前,道:“做一个正直的人,对社会有用的人,报效国家的人。做一个心怀梦想、善恶分明、敢爱敢恨的人,保持这份初心,我们共勉,学长一直在。” 他加重语气,强调一遍,“你的学长一直在。” 温暖的语气,熟悉的气质,皓月般的眼睛。 孙茜西舒了口气,眼角翘起明媚的眼线。 她狠狠点头,“嗯,共勉。” “我认你做干妹妹吧,以后由我替你父亲做你的星星。”贾行云将心中酝酿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他内心叹息一声:或许,这样可以弥补内心的愧疚感吧。 孙茜西神色黯然,勾起对孙扶摇的怀念,她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笑脸,重重点了下头。 郑南、何彬彬对望一眼,这才知道孙茜西父亲没了。 经岛上一役,郑南对孙茜西的心思淡了,他擦了擦流血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孙同学,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后,在学校里,不,不管在哪里,有我郑南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我也一样。”何彬彬抬起头,有些不自信低了低头,声音低沉,“我以后会做个好人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旧街改造项目 黄沙水库闹出这么大动静。 鹅城公安快速反应, 洪昆、哈皮、耗子被判以绑架勒索、杀人未遂等罪名成立,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无期徒刑。 真正做到了牢底坐穿。 苏畅亮捡回一条命,与何彬彬、郑南从此洗心革面,改掉不良秉性,在贾行云的潜移默化下,成为了社会栋梁。 当然,这是后话。 贾行云很快从灰暗的心境走出来。 与贾瑞知商议,正式斥资百亿,跟政府签订旧街改造项目。 这主要还是贾行云的意思。 他认为之所以有洪昆这种垃圾人存在,是因为闲的,是因为穷的,是因为精神文明建设跟不上物欲横流的社会。 国家为什么不遗余力,全力扶贫。 以至于很多地方行政单位,干部常年下乡,近似于人去楼空。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富起来,生活有盼头,国家才会长治久安。 贾家要有社会责任,贾行云想要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贾行云想要将鹅城作为示范点,打造一条文化街,有别于敦煌夜市那样的文化街。 他想从点滴做起,构建国人的文化自信。 旧街改造项目紧靠西湖。 就是贾行云第一次和江晓蔷买奶茶的商业步行街。 运行了几十年的商业步行街,一度是鹅城的地标,每个鹅城人都在这里买过衣服,吃过小吃,逛过街道,无数的小恋人在这里拥有美好的青春回忆。 随着商业综合体的崛起,商业步行街没落了。 跟新潮、明亮、舒适、高端的综合体相比,步行街破旧、老气、狭窄、枯燥。 紧靠五星级西湖景区这么好的位置,步行街人气十不存一,暮气沉沉的氛围成了城市名片的拖累。 鹅城是东江中下游的中心城市,处在客家文化、广府文化和潮汕文化的交汇地带,各种文化相互交融、兼收并蓄,汉剧、渔歌、山歌、舞龙、舞狮、舞春牛、瑶族的舞火狗等各种文化活动盛行,民间文化多姿多彩。 被国务院列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下角作为lc区,保留着鹅城历史文化的承载。 步行街属于现代商业的产物。 市政府班子早就动了改造步行街的心思,只是接触的投资人中,多半抱着做商业地产的念头,与建设文明城市,将西湖、红花湖片区打造成鹅城文化名片的理念不合。 就连与贾家的初期接触也不太顺利。 否则作为市局副局长的江军,也不会被统一战略规划的市委班子赶鸭子上架,借着陈国公主琥珀展的机会,跟贾瑞和示好。 文化产业看似政府给的优惠多,但,说实话,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资金回笼难,项目建成升级速度慢,互动性不强,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所以,国内黄了很多项目,偶有所成的,多半挂着羊头卖狗肉。 说是文化产业,其实是土特产旅游购物中心。 小有所成的,多半依托地貌风景,比如张家界天门山、阳朔印象刘三姐…… 城市圈的文化产业,少之又少,出名点的凤凰古城、丽江古镇、各大影视基地等,当然像故宫、始皇陵这样的就另当别论。 贾家的优势在于琥珀产业,在于顿牟轩的知名度,在于庞大的财力、物力、人才储备。 贾行云在实地考察,黄潇紧随其后,做着笔记,身后一群华龙文化的高管。 他指着被人展在面前的规划图纸。 “这里,中山西路和国庆路涵盖的西南片区,我想打造一处3d琥珀打印基地。” “3d琥珀打印?”高长胜出自南昆山总公司,闻言道:“总公司那边引进过3d打印技术,顿牟轩的琥珀制品并不受欢迎。” 贾行云摆了摆手,从手机里翻出蜡像馆的照片,示意众人聚拢,“蜡像馆的真人像以收集名人为主,制作周期长,价格昂贵,摆设出来收割粉丝。” 他划开相册,几张巴掌大的琥珀自成像出现在画面中,“你们看,这是用3d打印技术做成的我,各位点评一下。” “活灵活现,颜色没有色差,跟您非常相似,美中不足的是比之整体琥珀原石雕刻的技术,缺少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黄潇在笔记本上写下点评,简单画了个人形草图。 “很不错,可以看得出来,用料大胆,采用的是各种琥珀角料研磨而成的原料,有琥珀的原色,也有混合而成的渐变色。”高长胜摸着下巴,暗暗点头。 贾行云关上手机,边走边说,“我们联系了知名的打印机制作公司和3d打印技术公司,分别定制了适应琥珀粉末的硒鼓和彩色打印器材,利用三原色配色原理可以打印出立体的琥珀像。” “西南片区规划成一处交互式体验区,理念就是人人拥有独属自己的琥珀像。”贾行云想着龙川墓中的琥珀女俑和丹室中的琥珀舞天姬,肯定点头,双手比划道: “全程开放式,扫描区立体成像,游客可以随意摆弄造型。打印区联动,可随游客的意愿打印出不同比例的琥珀人俑。 当然,不仅仅局限在人,打印宠物也好,打印物件也罢,我们统统满足。” 高长胜拍了下巴掌,兴奋道:“尺寸不同,造型不同,琥珀用料不同,价格不同,要是我,就给我自己来一尊等比高的同人俑。” “甚至还可以这样。”黄潇微微一笑,脸上露出羞赧,瞄了一眼众人,道:“我们可以请明星当模特,哪家的铁粉不想拥有一个自家的爱豆。” 高长胜恍然,赞成道:“这个主意妙,要是请来那些宅男女神,这个项目不火都难。” 贾行云蕴着笑,摆手道:“这与我的初衷不相搭,文化产业太过俗套反而不美,我要打造的特色,是想让国人了解什么是华夏文化,这个交互式体验区是为了吸引年轻人,这种模式对我们来说,成本很高,甚至于可以说是在贴钱。” “那小贾总的意思是?” “重点是人气,有了人气,就算百去存一,下面的项目也不会太差。”贾行云脸色沉重,指着五四路与中山西路的西北片区,道:“这边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区。” “国家大力推行匠人精神,但是在这一切向钱看的的浮躁社会,能沉下心来做实事的人越来越少,现代人生活压力大,节奏快,碎片时间多,但是每个人心中何尝不想慢下来,否则,农家乐形式的体验田慢生活概念怎么会火。” 贾行云舒了口气道:“非物质文化遗产区不是卖产品,是卖过程,卖参与度,卖历史厚重感,卖文化认同感。 比如龙门林村盒箩,又被称为归宿盒箩,寓意女子找到了好夫君和归宿。 这个项目就可以针对年轻人,我们赋予盒箩爱情的象征意义。 我们可以请来匠人现场制作,从青竹划片开始,演绎成品的过程,鼓励游客参与,但是这种方式,一般来讲吃力不讨好。 我们可以结合现代商业,制定积分模式,比如参与时长积分多少,参与流程积分多少,解答非物质文化相关题目积分多少,提出整改建议积分多少,积分可以当钱花,可以买成品,也可以在华龙文化旗下任何产业当钱消费,这种双赢模式下,是不是潜移默化培养了游客的文化素养?” 贾行云见高管中有人对独属鹅城文化的林村盒箩不了解,接着分析,“再比如,国人熟知的京剧、刺绣、陶瓷、木雕……” “为什么这些国粹受众面小?就是因为不接地气,各自独立,保持原汁原味的同时失去了传唱度。 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京剧的唱腔国人难以接受,那么我们就从京剧的故事入手,造型服饰入手。 像《风筝误》被列为中国十大古典喜剧之一,以关目新奇和针线绵密著称,连梅兰芳的作品《凤还巢》都脱胎于本剧,这么出名的曲目我相信各位很少有人知道。” 贾行云见众人麻木地点了点头,笑道:“主要讲述了风流才子韩琦仲和纨绔子弟戚友先因放风筝而误入情场的故事,放在现代就是典型的情爱小说,我们用现代文本演绎其本质,原工人文化宫保留下来,用作小剧场,不仅免费给游客看,还将观看时长纳入积分。 我们还可以依托琥珀产业链,在顿牟轩推出传统艺术制品,京剧脸谱系列可不可以?四大刺绣套件可不可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琥珀收集牌可不可以……” 贾行云畅想着,华夏传统文化之所以受众面越来越窄,要么太高雅,要么华而不实,要么过程太枯燥,要么成型太慢。 想要人接受,还得放低身段,融入现代元素。 这是个费钱费神的过程,是个回收成本缓慢的事情。 好在。 贾家,不缺钱。 等到有朝一日,外国人到国内来旅游,不是冲着基建狂魔,山川河水,而是冲着华夏传统文化,感受东方魅力来的时候,贾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贾行云希望那一天不会太遥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刘青山的劫 贾行云忙。 很忙很忙。 旧街改造项目涉及方方面面,开不完的会,聊不完的细节。 搬迁商户的补偿款,这个反而不用担心,打造步行街的时候政府就动迁过一次,这里的产权很清晰,归属市政府。 步行街被围了起来,数支施工队连夜进驻,依据图纸紧锣密鼓,热闹场面堪比当初施工轻轨西湖站。 忙得连轴转的贾行云突然一下就轻松了。 华龙文化人才济济,他负责大方向,手下人细节跟进,统筹全局的他反而觉得无事可做。 闲暇下来的贾行云想起因湖心岛事件进局子的时候没看到江晓蔷。 虽然她不属于市局编制,但发生这么大事,江晓蔷消失一般,不太合常理。 好歹是朋友不是。 贾行云划开手机,又关上,三番四次,还是没忍住,点开微信,找到江江江酱的头像。 “几天没见,怪想你的,你在干吗?” 贾行云自嘲地笑了笑,把输入的话逐字消除,换了一句,“嗨,江警官!我在西湖,下班吃饭啊。” 滴。 将手机杵在下巴处,傻乐的贾行云听到微信有消息传来,赶紧打开来看。 茜茜要努力鸭:哥,我回龙川了,明天再回鹅城,老豆的事早晚要面对,我想了想,还是回来拜祭下老豆。 贾行云秒回:行,路上小心,有什么事记得告诉哥。 茜茜要努力鸭: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很强大。 贾行云想了想,转账一万给对方,道:细猫的医药费应该还没交吧,不够告诉我。 迟疑了很久,孙茜西收了钱。 茜茜要努力鸭:我会还你的。 贾行云没有再说客气话,以孙茜西的性格,说什么都是多余。 有个妹妹照顾也挺好的。 贾行云嘀咕一声,等了半天,江晓蔷的微信也没回复。 他捏起下巴嘶了一声,沉吟片刻,关掉微信,通讯录里翻到标注为老师的备注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phoneyoudialedisnotbeanswerforthemoment,pleaserediallater。” …… 花都大学,南门,江边。 头发黑灰带白,杂糅如草。 衣着质朴,精神萎靡的老人盯着手中的电话良久。 电话响个不停,来电显示贾行云三字。 接还是不接,刘青山没有任何犹豫,任由电话连续响了三遍。 他长舒口气,将手机静音放入裤袋。 刘青山望着江面上船来船往,脑海中近段时间来的回忆,如幻灯片连番播放。 “刘老,考虑到您年事已高,您还是回家享福吧。” “老刘啊,考古队出了这么大事,也不是说要你负什么责任,这么的,门卫室的老张住院了,你去顶几天班,好吧!” “教授,咱们这边有顾虑,您要顾全大局,院士的头衔……” “学校这边没什么压力,您不用操心,对了,您好久没开课了吧,大教室的讲座先缓一缓,不急,您先休息一段时间。” 这还是说话客气的,毕竟同事一场,高级知识分子圈子,说话还算体面。 还有那说话难听,阴阳怪气的。 “什么东西,死了这么多人,还有脸回来?” “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了,考古队员是不是他害死的?”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咯,真是可惜。” “要我,死了算了,还落个好名声。” 人情淡薄,孤家寡人刘青山,专业知识牛,脾气也硬气,没少得罪人。 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易。 连日来遭受的打击,让刘青山心力交瘁。 他苍老了很多,身体都佝偻了。 望着江水潺潺,似乎那声音尽是嘲笑。 那些草,那些船,那些景,若有若无的注视着自己,想看又不敢明目张胆。 “你们在笑什么?”刘青山眼睛浑浊,心气低沉,看那花花草草极不顺眼。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嘲笑,还有墓中的过往,考古队特别是范晓红、韦世强的惨死,血淋淋的历历在目。 刘青山晃了晃脑袋,苦笑一声,感觉活了这么久,够了。 要什么考古事业留下璀璨的一笔。 要什么流芳百世。 要什么文人傲骨。 都是镜花水月,抵不过人情冷暖。 错了,错得离谱之极。 还记得年轻时候的校花,倒追自己到了不知羞耻的地步。 为什么那时候就不答应她呢。 说什么专心学业,无暇他顾。 说什么奉献青春,建设国家。 说什么,说什么屁话。 我好悔啊。 刘青山泪腺干涸,眨巴着干涩的眼睛,脸上的皱纹浓得化不开。 成家立业,才能心中有港湾。 孤家寡人,近乎耄耋之年,老来独居。 一朝失势,尽是千般苦涩,道与谁人说。 贾行云吗? 不。 那是唯一的衣钵了。 他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他犹如蒸蒸日上的初阳。 而我。 只是日落西山的糟老头。 不能把麻烦带给他。 这该死的糟心事。 随风去吧。 随我去吧。 至少不会影响到我最得意的弟子。 刘青山抿着嘴,想着贾行云的音容笑貌,嘴角情不自禁翘了起来。 他决定了,要以死明智。 刘青山不可辱。 他决定了,要以死亡的代价告诉那些人。 事情到我刘青山这里就可以终止了。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我亲爱的弟子。 刘青山抬头挺胸,仰着头,张开双臂,闭着眼往河边走去。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噗通。 突兀的声音吓了刘青山一跳。 他睁开眼睛,看到河边一个年轻的女子哭喊着跳进河里。 ???? 思维经过短暂的停顿。 刘青山下意识迈开腿,跑了过去,吼道:“来人啦,有人跳河了。” 刘青山气喘吁吁,跳进河里,划水的动作,矫捷干脆。 他从后用左手搂住年轻女子的胳肢窝,右手将她两只手并在一起死死捏住,后仰着往岸边踩水。 拖人上岸。 刘青山来不及细看,将年轻女子放直躺平,双手抬颏把她气道先开放,看了看气道里有没有分泌物。 刘青山用嘴把年轻女子的嘴巴全部包紧,用手把鼻孔夹闭,连续吹气两次。 他双手交叉按在年轻女子心脏处,30次心脏按压。 标准的人工呼吸流程,姿势很老道,动作很专业。 噗……呕…… 吐水的声音,年轻女子无神的眼神慢慢开始聚焦。 “你醒了。”刘青山擦了擦脸上的河水,仔细打量年轻女子,心惊道:“芝华?” 他摇了摇头,心中波涛滚滚。 方芝华就是当年不管不顾倒追他的校花。 算算时间,貌美如花的方芝华早就跟自己一样,步入老年。 “为什么要救我。”年轻女子浑身湿漉漉,哭喊着,胡乱拍打着刘青山,“让我死了算了。” “为什么要寻死呢。”刘青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很怪异,他顿了顿,抬头望着那张几何时熟悉的脸。 “你这么年轻,说跳河就跳河,你的爱人,你的家人,会怎么想。” “别跟我提那个人渣,呜呜呜。”年轻女子坐在地上捶地弹腿,摇头晃脑,哭得梨花带雨,“他是个骗子,骗了我的人,还骗了我的钱,他还到我们公司闹,我受尽嘲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刘青山长叹一声,心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也罢,上天让我救人,就是不让我死吧。 有时候,自杀,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过了那一时,回头再想,会觉得这个想法很傻。 刘青山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傻,活着才能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难受,死了还谈什么雪耻。 “你也别想不开。”刘青山掏出手机甩了甩,防水手机完好无缺,他划开屏幕,看到贾行云的短信:老师,您在哪? 刘青山回着短信:没事,刚在屙屎,没带手机,我过几天到鹅城,准备窝你那不走了。 刘青山伸着手机,顺了顺头上湿哒哒的头发,道:“你家里人呢,我让他们来接你。” “我是孤儿。”年轻女子痴痴的望着江水,双眼无神。 “这可怎么办呢?”刘青山犯难了,总不至于把人姑娘带在身边吧。 “我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呆着了,你带我走。”年轻女子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张着嘴不知所措的刘青山。 刘青山心头一痛,这个女子跟方芝华长得七分像。 最后一次见面,她流着泪,抱住自己的手,说出了一句,“你带我走。” 那时候的神情,跟现在的这个女孩,真像。 “我不能……” “那我死了算了……”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我们找个地方换身干爽的衣服。” “你带我走不?” “后面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你看这里人来人往,指指点点,多不好。” “你的意思就是救了我,让我自生自灭咯?你这个人,好虚伪,算了,走开,让我死……” “行行行,你先别死啊死的,我答应你。” “如果你敢骗我,我割脉给你看。” “行,那我问你,你认识方芝华吗。” “方芝华是谁?” “没什么,走吧。” 一老一少,互相搀扶着消失在河边。 良久,河边出现一名花甲老人,花白头发稀松。 他戴着挂耳绳的小圆眼镜,头上半露遮阳帽。 他拉了拉嘴上的黑色口罩,轻轻掀开一道小缝隙,掏出沙丁胺醇气雾剂轻轻一喷。 望着老少消失的地方,他心肝肺都快咳了出来。 他涨红着脸,拉上口罩,脚步不再蹒跚,似乎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螺尾咬出事 “没事,刚在屙屎,没带手机,我过几天到鹅城,准备窝你那不走了。” 贾行云盯着刘青山发过来的短信,愣愣出神。 老师什么时候这么随意了? 以他老人家的涵养,大便这事,多半会用入厕、上厕所、洗手间……诸如此类稍显隐晦的词。 这种措辞态度? 贾行云推测:老师的心境在发生转变,他从一个严肃谨慎的人,潜意识在向洒脱方向转变,这种转变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当然,每个人都有多面性,单凭一句话很难判断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除非对方刻意为之。 以二人的关系,刘青山没装的必要,所以贾行云才可以笃定老师变了。 这种变化让贾行云暗暗松了口气,后面那个窝字,说明老师念头通达,至少表面上没有受到影响。 对刘青山的担心被老师即将到鹅城的喜悦冲淡。 步行街改造以后的文化街,需要定海神针,古文化总顾问这个头衔就是贾行云为刘青山留的。 就算刘青山受这次考古事件所累,被从头撸到底。 但是,他的博学,古文化专业知识的权威性却是不得不让人钦佩。 贾行云有个设想,他想将华夏所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都请到文化街。 弄一个近似百家讲坛类型的交流中心。 这个交流中心不是学术会,而是接地气的手艺展示会。 但凡牛人脾气都很古怪,你让他们“现场卖艺”? 贾行云扛不起这杆棋,他太年轻,再多钱也不行。 所以,把刘青山这个国宝级大牛放在文化街立标杆,就成了能撬动老古董们的杠杆。 刘青山回花都“受审”。 贾、柳两家没有施以援手,是贾瑞知刻意为之。 有些人花钱请不来,得玩点手段。 如果将贾瑞知比作皇上,贾行云比作太子。 刘青山就是贾瑞知留给贾行云的太子太傅。 贾瑞知深谙此道,老臣要打磨,要先抑后扬,要从一而终,要跟过往割舍。 至于刘青山差点想不开跳河自尽,这是贾瑞知预判不到的。 如果刘青山真的自杀了,只能说这个太子太傅所托非人。 好在结果贾瑞知很满意,太子的肱骨之臣,要来了。 贾行云隐隐猜到父亲的意思,他不忍,但没有反对。 这很矛盾,又不矛盾。 以贾行云对刘青山的敬重,他不忍老师受辱。 以贾行云对刘青山的“渴望”,特别是文化街定海神针般的存在,他希望老师能成为贾家的一员。 两种心思,促使贾行云对刘青山的事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 好在结果是好的,老师,终于答应留在鹅城了。 贾行云内心的喜悦却被二叔贾瑞和的电话冲淡了。 “螺尾咬不见了。”贾瑞和的声音低沉,满是疲倦。 “不见了?”贾行云很诧异,他右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食指轻轻敲击在后置摄像头上。 不见了,这三个字没有特指性。 丢了,被偷了,被抢了,坏了……指向性明确。 贾瑞和用不见了来描述,贾行云判断,这事透着诡异,螺尾咬这种贾氏弟子视为重宝的骨钱令副盘,在有贾家保镖保护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 “二叔,等我,我马上订机票。”贾行云没有多说什么,挂断电话,吩咐黄潇、高长胜跟进文化街项目,直接让李林订机票。 螺尾咬丢失,非贾行云不可。 子母扣可定物寻宝。 螺尾咬用子母扣标记过,理论上天涯海角可寻。 骨钱令的形佩戴在贾行云胸前,魂在其身,他就是骨钱令本身。 贾行云心中默想,胸前骨钱令纹身无形自传,无形的气涌向四面八方。 这气无形,不是真实存在,仅是一种感觉。 一种潜意识的幻想。 子母扣的青蚨影子在他胸前纹身浮现。 贾行云幻想出螺尾咬的样子。 贾行云可以感知青蚨触角指示西南,不知距离,只知大致方位。 贾瑞和在缅甸选琥珀原石,附和大致的方位判断。 “没有主盘,副盘的作用大打折扣,谁会对螺尾咬感兴趣?” 贾行云自言自语,陷入沉思。 赵猛。 他一拍大腿,眼露骇然。 丹室一遇,赵猛曾经说出过寻方令,八部使…… 就是说,赵猛知道骨钱令的妙用,而且知道的远比贾家的多。 八百年来,贾家自始至终都没有聚齐八块副盘。 最近的一块骨钱令副盘,还是出自龙川墓中的荷瓣刀阵,如果不是贾行云拥有海黾旋和近乎变态的大脑,随便换个人都不可能拿到荷瓣莲。 由此可见,每一块副盘的获取都不是简单的拾起来、装上去。 螺尾咬因可幻颜辨色,所以贾家人可在选原石的过程中简单快速地判断琥珀的成色。 这也是贾家能迅速在琥珀界崛起的依仗之一。 螺尾咬不容有失。 贾行云暗暗点头。 鹅城没有直达缅甸的航线。 除了连续转机。 还有一条上昆明保腾高速,走腾冲至密支那跨国公路。 时间紧迫,贾行云自然选择坐飞机,直落仰光落地签。 官方签证是到不了克钦邦的,不过有贾瑞和在密支那打点,这些都只是数字问题。 贾行云同李林驱车从市区前往鹅城平潭机场,飞花都转机飞仰光,再从仰光飞密支那,饶了一个大圈。 等到二人在密支那机场见到贾瑞和时,已累得不想说话。 “小贾。”接机口处,贾瑞和身后跟着两名老家带来的保镖,他挥舞着手,摸了摸圆润的寸头,脸上的郁色凝结上眉梢。 “二叔。”贾行云行李箱都没带,和李林光溜溜地赶了过来。 他张开双臂抱住贾瑞和,拍着他的后背,道:“没事,丢不了。” 贾瑞和叹息一声,朝李林点了点头,拉着贾行云的手,蹙着眉头自责道:“缅甸不比国内,乱得很,密支那地处克钦邦,鱼龙混杂,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着了道,明明佩戴在身上的螺尾咬,转眼就不见了。” “对了,二叔,你不是去胡康河谷选原石去了吗,怎么会逗留在密支那。”贾行云扶着贾瑞和的背,两人边走边交谈。 贾瑞和摇了摇头,指了指路边一辆凯迪拉克。 李林抢先上了司机位,贾瑞和坐到副驾驶位,两保镖跟贾行云挤在后排,一行人往金色高能酒店驶去。 “来的不是时候。”贾瑞和给贾行云拧开一瓶矿泉水,摸着拇指上的琥珀扳指道:“胡康河谷的主要琥珀原石开采地德乃矿区爆发混战,几支武装为了争夺矿区的归属权,打得不可开交,密支那作为原石中转地,库存足够,就是价钱比德乃贵了点。我本意是想等到冲突缓和,原石涌进密支那市场,拉低成本,谁曾想……哎。” “又爆发混战了啊。”贾行云摸着下巴,点头道:“胡康河谷不仅是缅甸最大的琥珀原石产区,也是全世界已探明的宝石级翡翠原料主要产区。这么大的钱袋子,以缅北的乱局,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实属寻常。” “所以,等待的时日里,我就去赌石市场玩了几把。”贾瑞和老脸一红,在小辈前面显得有些窘迫。 他挪了挪屁股,伸手扶着车窗,道:“连切几块白料,我就把螺尾咬拿了出来……” 贾瑞和叹息一声,拍着车窗道:“都怪我,太贪心,连见三次绿还不收手,一时得意忘形,等到我回过味来的时候,螺尾咬就不见了。” 贾行云拍了拍贾瑞和的肩,正要再次开口,李林盯着后视镜道:“二爷,少爷,后面有辆丰田,从机场跟了我们一路。” 贾行云往后望去,一辆白色丰田霸道离着五个车身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试试他。”贾行云皱起眉头,刚下飞机就被人盯上,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嘛,是知道自己会来? 李林扭了扭脖子,偏离导航,在前方十字路口左转。 跟踪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连交叉跟踪这种技巧都不屑用,丰田霸道明目张胆的跟了过来。 “甩开他。” “明白。”李林换挡飞快,油门一踩,轰地一声穿过车流闯红灯而过。 丰田霸道斑马线前停顿一下,同样闯红灯冲了过来。 “跟我飙车?”李林嘴角翘起一股自信的微笑,道一句“坐稳了。” 瞬间提速,李林在车流中精准地掐准缝隙,车子蛇形摇摆,晃动得恰到好处,连续飘过三个路口将丰田霸道甩到没影。 “跟我比车技,吃屁吧。”李林呵呵一乐,扭头挑了挑眉,将车速缓了下来,开得四平八稳。 贾行云刚咧嘴,笑意瞬间凝固,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小心”。 哐地一声巨响。 斜刺里冲出一辆丰田霸道,直接撞上凯迪拉克左车头。 凯迪拉克车头凹瘪,原地转了几圈。 李林快速打转方向盘,还没加速,车尾右侧又撞来一辆敞顶吉普。 凯迪拉克滋滋滋轮胎冒烟,右侧抬起,差点侧翻。 车内乱作一团,李林浑身冒汗,双手快成一道残影,换挡、踩油门、点刹车一气呵成。 凯迪拉克车尾连摆,窜进路边小吃摊,撞倒水泥电线杆,擦着前一辆丰田霸道的车头灯划漆而过。 两辆车发出摩擦的巨响,瞬间分离,火星四射。 贾行云甚至可以看清丰田霸道副驾驶位置戴着头套的男子,正歪着身子张牙舞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章 街头碰碰车 “彬子,阿凯。”贾瑞和流着粗汗,右手扶着把手发力,身体往上微抬,抬起右脚狠踹在储物盒上。 他左手掏进储物盒,使劲拽出鼓囊囊的一个黑袋,甩向后排。 林彬接过黑袋拉开,一脸严肃,呼拉一把寸头,左脖边的鹰头纹身涨起血纹。 古凯二话不说,腮帮肌肉鼓起,双手伸进黑袋,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呲滋滋滋,电棍闪电的声音连绵不断。 “小贾,拿着。”贾瑞和递给贾行云一把电棍,屁股一抬,从椅子下面抽出几件防弹衣。 贾行云下意识接过电棍和防弹衣,感受着冰冷的触感,愣了一下。 他刚从国内过来,显然还没适应这种环境。 “少爷,弯腰。”林彬左手按住贾行云的头往下一按,右手用电棍砸碎车窗。 砰砰砰…… 密集的钢珠射向凯迪拉克,发出爆豆,打转方向盘,冲垮一堆烂木头。 “直行十米,三点位置。” “左拐,三条路口最右。” “前面那处手脚架,穿过去。” 贾行云边看着地图,边抬头指挥着李林。 “二叔,哪里安全?”贾行云朝贾瑞和望去,见他脸色发白,脑袋上全是汗。 “二叔?”贾行云内心发揪,慌忙起身,见贾瑞和拧着眉捂着小腹。 “没事,小伤,被玻璃擦了一下。”贾瑞和强颜欢笑,语气低沉。 他见贾行云神情略显慌乱,苦笑着松开满是鲜血的手,道:“真没事,你看。” 贾行云摸了过去,见不是贯穿伤,暗暗松了口气。 “去瓦拉庄园,庄园的主人梭温跟我们贾家有交情。”贾瑞和扯了一团抽纸按在伤口的位置,骂了一声,“狗日的,痛死老子了。” “二爷,忍忍,危险还没过去。”李林在贾行云指挥下,破破烂烂的凯迪拉克开得飞快。 他话刚说完,气音都还没有收回去。 前方左侧一面墙迥然倒塌,一辆泥头车钻了出来,横在路上挡住去路。 “麻辣隔壁。”李林怒吼一声,侧打方向,话的声音都在咳血。 回应的是密集的弹珠,和一句愤怒的声音“看着点,别打死了。” 贾行云嘀咕一句“国语?”跟贾瑞和诧异的眼神对在一起。 “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我们是华夏人。”贾行云朝贾瑞和做了叫支援的嘴型,慢慢将电棍举了起来。 弹珠声骤停,说话的人喊道:“交出寻方令。” 果然是赵猛。 贾行云皱了皱眉,这赵猛的势力膨胀得也太快了吧,难怪国内通缉没动静,感情到缅北来了。 缅北的乱局,的确适合赵猛浑水摸鱼。 不过,贾行云的推测有误,赵猛本人没来缅北,反而去了鹅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围来围去的 “交出寻方令。”对面的人依托掩体,再次喊话。 “能搞几个?”林彬捂着右耳问古凯,压低声音。 “脚崴了,看他们打弹珠的准心程度,我估计能搞三个。”石凯揉了揉右脚,转了转腿脖子,没有伤到骨头。 李林抽出电棍,在手里颠了颠,胡乱呼啦一下身上的血汗,脸色坚毅。 他没说话,坚定地伸出一个巴掌。 贾家保镖,先当兵,再入职,每隔三年还得回南昆山重铸半年。 别看李林这样的贾家老人沉默寡言,黝黑瘦小,那是经历过血与火的部队磨练。 能被柳如兰派到贾行云身边当司机的人,是这么简单的吗。 李林在南昆山序列排得进前五,放在南部战区,比武也能进前一百。 说他是全能特种兵,一点也不夸张。 贾行云扭了扭脖子,胸前骨钱令肉纹上一朵荷花浮沉,黄沙水库湖心岛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林彬拿着电棍舞了两圈,将左掌伸了出去。 “永不言败。”两声低吼,李林、石凯将手掌盖了上去。 贾行云被三人坚毅的神情燥得热血澎湃,他刚伸出手准备喊声口号。 就被李林推了回去,道:“少爷,您和二爷跟在我们身后,放心,兄弟伙不倒下,就轮不到这群杂毛放肆。” 贾行云一腔热血被呿地一声浇得升起冷气。 他哦了一声,摸了摸鬓角,觉得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自己虽说可以依仗海黾旋、荷瓣莲突然暴起,却也乱了三人节奏。 而且,以湖心岛的经验来看,使用荷瓣莲过后会造成很长时间的虚弱,敌情不明,两个行动不便的人势必会成为李林等人的拖累。 “三个数,不交寻方令,我们就炮轰了。一……”说话的人将冲天炮仗抗在肩上,拿着打火机,做好了点引线的准备。 “别,我们出来。”贾行云朝李林点头示意,虚弱的声音和神情装的惟妙惟肖。 李林把电棍藏进小腿皮囊,举着手率先走了出去。 贾行云搀扶着贾瑞和紧随其后,林彬、石凯将电棍藏在后背皮带,一左一右寸步不离。 十几个人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围了过来。 真是拿什么的都有,弹弓、片刀、手弩、炮仗、小挂鞭炮…… 左前三,右后两,右前二,正后一,正前五,没受过正规训练。 贾行云观察着对方的人,默默分析。 十三个人,站位松散,不成小队战斗阵型,站姿很随意,队形很业余,精气神跟自己见过的精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这是一群自我感觉良好的不明人士。 缅北除了杂乱的地方武装什么最多,自然是毒贩、帮派、雇佣兵。 赵猛想雇用人,太方便了。 他哪来的钱? 张志和? 不可能。 走私文物? 贾行云想到墓中秦朝古物无数,隐隐猜测赵猛可以通过走私文物迅速积累大笔财物。 这中间就必须要有一个能牵线搭桥,甚至拥有灰色渠道的人,不可能是赵猛本人,作为古人,短时间内,他玩不转这个世界弯弯道道。 也不可能是张志和,他若有这么大的能量,也不至于处处被刘青山压过一头。 贾行云在心中判断,赵猛团队应该还有一个接触灰色生意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 贾行云不禁想起初入苦竹嶂,在半道土包休息时听到的那声爆破巨响,还有墓中见过的盗墓贼尸体。 盗墓贼的能量有这么大? 贾行云不禁又开始怀疑自己。 他抬头望了望这些戴着头套的人,正想发问。 “动手。”李林低吼一声,抽出电棍瞬间窜进对方人群。 林彬、石凯早就绷紧神经,待李林发出动手的信号,两人一左一右,犹如猛虎下山,三拳两腿瞬间干倒两人。 对面的人乱作一团,这三人窜进人群中,左冲右突,隐隐拿对方的人做挡箭牌。 “干掉这三人。”扛着冲天炮的“炮手”大吼,对准贾行云迟疑片刻,顿住按下打火机的冲动,他将冲天炮仍在地上,抽出甩棍扑了过去。 场面一边倒,三比十三,李林等人挥舞着电棍,犹如天神下凡,六名头套男鼻青脸肿,滚在地上哎哟连天。 军技搏杀,讲究一招致命。 李林涨红的眼神,脖子上青筋一片。 他微躬曲膝,反握电棍,风中带响,撕拉一声杵在头套男的手腕上。 擦身而过,他甚至都不用再去补棍,手感传来的力度和电棍的电量,他可以笃定,这人已经构不成威胁。 他侧身一扭,闪在头套男身前,左手一拉,将他当做肉盾,右手电棍甩了出去。 一个举着手弩刚射出一发弹珠的人眉心中棍,哎哟一声捂住额头直挺挺后仰躺下。 场面极度混乱。 戴着头戴的人还来不及组织第二波进攻,就被抡起电棍舞得虎虎生风的林彬、石凯点在地上直抽抽。 之前坐在凯迪拉克车内,还看不出两人的真实水平。 战斗起得突兀,结束得迅猛。 十三名半吊子近战抵不过在华夏部队锤炼过的三名退伍军人。 场面很暴躁。 哪怕贾行云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震撼的画面冲击得热血沸腾。 他扶着贾瑞和,愣在原地,下意识鼓掌,却被一阵嘈杂的轰鸣惊醒。 “砍死他们。”乌泱泱来了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穿戴随意的人,放眼望去,杂牌摩托车、破旧三蹦子、改装吉普车四面八方涌来。 乌合之众。 这是贾行云的判断。 等到人头有点数不过来的时候,他脸色变了。 蚂蚁再小,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何况,人群中不仅有冷兵器,还有各种杂牌自制猎枪。 “撤退……” 李林急眼了,从脚下捡起电棍夹在胳膊肘里,挑起地上的冲天炮,掏出打火机点燃引线咣地一声射了出去。 他看也没看,捡起一块车皮护在身前后退着护住贾行云和贾瑞和。 轰隆一声爆响,人群迥然四散,吵杂的喊打喊杀声瞬间安静。 五人趁对面愣神的功夫。 从倒塌的水泥电线杆冲进一处泥坯房。 “啊啊啊……”一个眼神惊恐,面黄肌瘦,身穿破旧粉色纱笼的缅妇举着菜刀胡乱飞舞,身后是缩成一团,神色慌张的五个小孩。 与其说是菜刀,还不如说是铁片,捶打的痕迹很明显,自制的厚面刀。 孩子们都很小,黝黑瘦小,浑身脏兮兮的,几乎**。 大的七八岁,小的还没断奶,在大孩子怀中吮着手指,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窝,明显营养不良。 “大婶,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贾行云挤出一脸生硬的微笑,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路过,路过。” 缅妇不管不顾,后退着挥舞菜刀,坚定不移地站在孩子们身前,脸上尽是惧色,身体都在打着摆子。 “二爷,少爷,这边。”李林一脚踹开漏风的破门板,探出半个身子吼了一嗓子。 贾行云边跑边想,满脑子都是五个孩子那种冷漠的眼神,骨瘦如柴的身体,一家人挤在几平米的窝棚的环境。 甚至连吃饭的锅碗瓢盆都没有,黑呼呼的窝棚,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摇了摇头,鬼使神差,手伸进怀里,一叠红色大钞扔到缅妇的脚下。 缅妇举着菜刀愣了一下,望着消失在门板后面的五人背影,半响没说出话来。 华夏红票子她还是认识的,缅北硬通货,比美元还好使。 嘈杂的声音传来,她迅速蹲在地上,用纱笼盖住钞票,将菜刀藏进裙底,伸开双手转身伏在五个孩子身上。 追击的人群涌进窝棚,劈刀砍砸,只差没把地拆了。 他们眼中只有贾行云一行人,瑟瑟发抖的缅妇和五个黑瘦的孩子,在他们眼中几乎不存在。 缅妇似早已习惯这种场景,默不作声,麻木着脸头埋在孩子堆里,隐隐发抖的后背显得无辜又无奈。 孩子们很乖,埋着头神情冷淡,尽量不去看别人的眼睛,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们,不去对视就不会被打,这些坏人早晚会遭到报应。 如蝗虫过境,窝棚被拆了大半,但凡称手的物件,被洗劫一空。 缅妇和孩子? 这些人不感兴趣,贫民窟里人没有东西值钱。 东西可以卖钱,穷人太多,卖不起价钱,还浪费粮食。 或许孩子可以考虑考虑,卖给矿山,能挣两顿饭钱。 冲过两道泥石路,被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贾行云五人,扶着膝盖喘粗气,愣在原地傻眼。 前方两辆华夏产外贸版东风猛士轻装甲车,中间一辆缝缝补补冒着黑烟的苏联时代的t-55坦克,后面百来荷枪实弹的私人武装。 坦克车顶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抽雪茄的中年大叔。 他一身军绿迷彩,长相粗狂,南亚人种系中少见的高大魁梧。 他脱掉帽子,扇了扇风,一条刀疤旧伤从右眉穿过眼皮直拉左唇。 他拉了拉胸前的衣襟,举着拳头,杵着坦克顶敲了三下。 猛然站起,朝头顶挥了两拳,用缅语吼道:“开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来,吃点花生米 轰……嗵…… 炮弹呼啸而过,落在贾行云五人的身后。 追击而来的人,脚还没站稳,就被这一炮轰得四散,乌泱泱的来,一哄而散。 “这人就是梭温。”贾瑞和捂着小腹,咳了一嗓子,拍了拍震惊得睁大眼睛的贾行云。 贾行云的确很震惊,这种场面国内别说发生,听都不可能听说。 早听说缅北局势乱,但这种当街玩坦克,随意开炮的行为也太儿戏了,有种回到那个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错觉时代。 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只是有幸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华夏。 “贾老哥,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俊温跳下坦克,龙行虎步,张开双手抱住贾瑞和,还不忘朝几个傻眼的年轻人挤眉,用华语道:“欢迎来到缅北。” 对于俊温能说华语,贾行云不觉得奇怪。 克钦邦古代为华夏领土,在唐代属于华夏地方政权南诏国的领土,宋代属于大理国的领土,元朝和明朝时期属于滇省的一部分,清朝时期属于部落自治状态,1941年民国时代被英占领并入英属缅甸。 以至于现在的中华民国版地图,还把此地标为华夏领土的一部分。 克钦邦同华夏的关系极为密切,境内的克钦族、僳僳族与滇省怒江州、保山地区、德宏州境内的景颇族、僳僳族是跨国境线而居的同一民族,他们语言相通,习俗相同,交往频繁,通婚、互市,亲如一家。 华语盛行于缅北,但凡识字断文的人,都会点华语。 不过要是认为克钦邦想要回归华夏,就是某些公众号的自我yy了。 克钦人做梦都想将缅北、印度阿萨姆部分地区、包括滇省部分领土成立一个独立的文蚌国。 缅北这么乱,有历史的原因,也有民族独立运动的结果。 各方势力与华夏交好,也不过是因为咱们强大了。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话同样适合国与国之间的交往。 “痛……痛痛。”贾瑞和惨笑着,龇牙咧嘴,右手血印巴掌撑在俊温胸前,左手盖住小腹,这才颓然往下蹲。 “医务兵。”俊温吼了一嗓子,粗狂的嗓门差点震聋贾行云的耳朵。 俊温扶着贾瑞和的胳膊抗在肩上,碎了一口,脸上的疤痕涨得暗红,道:“丹拓这个王八蛋,敢对我老哥下狠手,我看他是不想在缅北混了。” “丹拓?”贾行云帮忙扶着贾瑞和,嘀咕一句,抬头望着俊温,蹙眉道:“毒枭丹拓?不是在多国联合剿毒行动中击毙了吗?” “这位是?”俊温指着贾行云问贾瑞和,好奇的目光肆无忌惮在他身上打量。 贾瑞和留了个心眼,毫不犹豫摆了摆手,道:“保镖,过来压货的。” 俊温嘀咕一句“这么年轻”,不做怀疑,道:“还毒枭呢,这年头,敢挂上这名号的人,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清了清嗓子,将贾瑞和扶到装甲车上,挥挥手,军士压阵,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瓦拉庄园行进。 “丹拓只不过是个代号,是他们那群人领头者的称呼。”俊温拿出雪茄剪齐尾端,塞了一根在贾瑞和嘴里熏燃,道: “联合行动中死去的是他们上一任首领,这一任的丹拓是他的儿子,带着残余逃到缅北,起初还算懂规矩,现在越发放肆了,贩毒、贩卖人口、倒卖军火、抢夺矿山,触碰了好些人的利益。” “就没人管一管?”李林接过士兵递过来的迷彩,换了一身衣服,他扭了扭身体,衣服太小,有点不合身。 俊温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 贾行云猜到其中微妙,所谓的懂规矩,就是利益分配让各方势力满意,所谓放肆,就是手伸得过长,触碰到了各方势力的奶酪。 看来这个俊温也不是什么好鸟。 也是,地方私人武装,没点上不得台面的勾当,怎么养队伍。 车队出了贫民窟直上水泥路,穿过市区边缘,直下郊区。 瓦拉庄园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一处半军事化基地。 占地宽广,院墙电网,电网内外设有岗楼哨所,还有暗堡。 西边是训练营,东边是隔着一条小溪的英式旧城堡,显然是殖民时期的建筑,靠着城堡不远是一群现代化的三层小楼别墅。 小楼环绕一十来层瓦拉酒店,打造得富丽堂皇,与缅北的穷困潦倒格格不入。 刚从贫民窟走来,两相对比的视觉冲击尤为明显。 贫富差距如此巨大,一个地狱门,一个天堂殿。 贾行云的脑中情不自禁浮起那个为了保护孩子,瑟瑟发抖着挥舞菜刀的缅妇。 生来不平等,世上某些地方尤为明显。 看着城堡花园长桌上丰盛的食物,自以为高雅的宾客们蕴着笑浅笑轻谈。 贾行云的内心一阵烦躁。 自己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救世主,贾行云内心自我肯定着,缅北也不是华夏,我要的不是世界大同,而是华夏自信,他人与我何干,我就是眼界这么低的小市民,低到世界那么大,我只看得到华夏。 既然被贾瑞和用保镖这个身份介绍了出去,那么保镖就要有保镖的职责,跟贾瑞和交换过眼神,贾行云在长桌上用托盘端起两块抹茶蛋糕走向花圃。 花圃的建设以中心花坛为圆心,放射状八条弧形石径。 弧形石径又通幽,正反铰接,分割出一片片奇形怪状的花田。 不规则的花田,反而有种错落美,花田不仅有花,还有树,最常见的就是龙船花和菩提树。 贾行云吃着蛋糕,漫步在花香之中,心中却是想的丹拓和赵猛的关系。 今天的围堵,明显是冲着骨钱令来的,二叔在缅北丢失螺尾咬肯定是长生堂的手笔,从贫民窟那群人的实力分析,这伙人在密支那是强悍的地头蛇,那么想要找回螺尾咬应该如何破局? 贾行云的胸前在发热,他能隐隐感受到子母扣的不安分,离螺尾咬近了,就在密支那,方向直指东面。 既然二叔与俊温的关系不错,那么是不是可以借势。 如何借?贾家要付出什么代价? 贾家是商贾世家,俊温是看重贾家后面的军政柳家了吧,呵呵,想得有点多。 贾行云插着蛋糕陷入沉思,抹茶蛋糕被拨弄得稀烂。 “哇擦咧……怎么又是你。”一声含糊不清,带着极不情愿的哀嚎。 贾行云莫名惊诧,抬头望去,惊得蛋糕抖在地上,举着手指茫然不知所措“你……你……” 眼前一贵妇,精致打扮的老妇人。 她穿着民国风棉麻改良盘扣短袖旗袍,上衣披小茶花中式唐装披肩。 白发梳髻,盘头插花,戴着丁香耳坠。 典型的中缅结合。 她优雅地坐在编织藤椅上,双脚交叉,把腿伸在身前的圆形藤桌下。 藤桌上果盘无数,品类繁多。 她手里一杯红茶,嘴里含着半截芝麻麦芽糖,脸上的皱纹抽了又抽,望着同样诧异的贾行云,也是一脸茫然。 “婆……婆婆。”贾行云咽了咽口水,内心升起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贵妇,跟上柏村老槐树下,那个咧嘴露出幽深的口,配合发笑的眯眯眼,坐在磨出黄斑的竹椅上佝偻着身躯的形象相去甚远。 前者满脸皱纹,牙齿全失,嘴唇内收。 后者气质高贵,皱纹虽有,但是很淡,手上也没有老年斑,她的牙雪白发亮,还有牙口吃硬硬的甜食。 “来都来了,过来吃点东西。”婆婆嗦了嗦嘴里的芝麻麦芽糖,把满是口水的麦芽糖放到盘中。 贾行云内心翻江倒海,有一肚子疑问想问,想到眼前这人有可能是活了八百年于贾家有恩的月小尒(er)。 他下意识点头,坐到藤椅上。 果盘很多,贾行云不知从哪下手。 他看到一盘花生米,白白胖胖、圆圆润润,连红色的囊膜都去掉了。 讲究! 贾行云内心给出评价,抓起花生米塞进嘴里。 嘎嘣脆,喷香扑鼻。 吃着吃着,贾行云发现不对劲。 婆婆也在吃花生米,吃的是另外一盘,一盘包裹糖浆的脆皮花生米。 婆婆把脆皮花生米丢进嘴里,抿来抿去。 少顷。 她端起一个空盘送到嘴边,吐出几颗白白胖胖、圆圆润润,连红色的囊膜都去掉了的花生米。 贾行云看了看眼前的花生米,再看了看她盘中的花生米。 “哇……” 贾行云蹲在地上,吐得眼角尽是生涩的泪水。 “呵呵……”婆婆笑了,慢条斯理道:“人老了,牙口不好,又好吃口甜食,这脆皮花生米的肠衣不错,就是花生仁嚼不太动……” “婆婆……”贾行云左手扶在藤桌边,右手撑在地上,抬起右臂抹了把嘴角的苦水,哭丧着脸,道:“求您,别说了。” “哎!人老了,还好可以戴假牙,抿啊抿的,偶尔牙印也会留在花生仁上,你看看我这颗,是不是还有牙齿印?咿?怎么还有昨天晚上残留的韭菜。小伙子,你跪下做什么,来,吃点花生米。” “哇……” 贾行云吐得天翻地覆,脑中尽是婆婆细细描绘的画面。 贾行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虚脱的感觉比湖心岛使用荷瓣莲后带来的虚弱程度还要强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城堡庄园老婆婆 “没事哈,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婆婆端着盘子,晃动着花生米。 哗啦哗啦的花生米碰撞的声音,在贾行云耳中无限放大,他的感觉又来了,是反胃的感觉。 “行了,别想多了,你那盘是厨师的厨艺。” “当真?”贾行云心下稍宽,刚抬起头,又被婆婆寒着脸一句“假的”给说得心里一沉。 “好了好了,真的真的。”婆婆见贾行云脸色发白,索然无味地抬着盘子摔在滕桌上,嘀咕一句“这么嫌弃老身的口水,白救你了。”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假的?” “嗯,假的。” 贾行云长舒口气,软绵绵坐在藤椅上,两眼无神。 他推开白白胖胖的花生米,想着婆婆的话和贾氏祠堂供奉的女画像,突然起身,规规矩矩双膝着地,砰砰砰磕了八个响头。 “贾家子孙贾行云,拜见老祖月小尒。” “祖什么祖,我跟贾家有旧,但没有血缘纠葛,起来说话。”月小尒受得心安理得,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贾行云老老实实起身,从花圃中捧来沙土,将呕吐物盖得严严实实。 “你小子怎么到缅北来了?”月小尒推了推桌上的葡萄,示意贾行云吃。 贾行云摘掉葡萄,细细地剥皮,递给月小尒。 月小尒点了点头,用牙签插了,满意地送入口中。 贾行云想了想,以月小尒当初在迷宫中的行为判断,她没有恶意,所以他沉思片刻,直言相告。 “螺尾咬丢了,疑似长生堂赵猛的手笔。” 月小尒惊得拍案而起,手忙脚乱道:“老东西追到缅北来了?不行不行,我要收拾行李,了不得了,要天下大乱了……” “老祖?老祖!”贾行云喊了两声,扶住月小尒的肩,道:“赵猛应该没来,我怀疑是当初盗墓的人。” “盗墓贼?”月小尒拍了拍胸,右拳捏起,手背掩着嘴角轻轻咳了数声,优雅地摆了摆手,提着脚裤慢悠悠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指着藤椅疑惑道:“慌什么,站着做什,坐。” 贾行云张着嘴不敢相信,老祖的形象破碎得稀里哗啦。 “那个盗墓贼我知道,叫周波,有点门道,经常在苦竹嶂溜达,主墓室都被我用迷阵糊弄过去了。”月小尒磕了磕茶杯,摇头道: “可惜,人老了,爱瞌睡,还是被他钻了空角,在周边挖了点东西,惊动当局,否则也没有你们考古队什么事。” “周波?”贾行云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自从龙川墓回来,一直不顺,陌生的长生堂犹如定时炸弹,时刻要警醒,自己在对方面前几乎是透明的,而自己对对方却是知之甚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赵猛要抢夺骨钱令,至于抢去做什么,又是一眼两抹黑,这种被动的感觉很不好。 贾行云望向月小尒,这个跟贾家祖上有千丝万缕的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抱了抱拳,脸色肃然,“请老祖解惑。” “别老祖老祖的,别人听了去,要拖我进研究所解剖了,还是叫婆婆吧,我听着顺耳。” “婆婆,赵猛是谁?寻方令有何妙用?龙川墓中到底是谁的棺椁?你们为什么会复活?人真的可以长生吗……” “停停停,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这么多问题。”月小尒摘了颗葡萄砸在贾行云额头上,道:“剥皮。” 贾行云抹掉额头的葡萄汁,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老老实实给葡萄剥皮。 月小尒用牙签连续吃了五颗水嫩甜口的葡萄,这才后靠在藤椅上,脸色露出追思,神色黯然。 贾行云不再催促,默默剥着葡萄皮,轻轻放在盘中。 “这话说来就长了。”月小尒微眯着眼,娓娓道来。 “秦军之所以无敌天下,除了猛将如云,将士归心以外,最大的战力就是国君虎贲,秦国每一任国君军中优中选优,组建兼具所长的善战军士,你可以理解为现代军队中的特种部队。”月小尒正了正身,刚睁开眼,贾行云捧着茶杯递了过去。 她接过茶杯吹了口气,拂去茶沫,轻轻抿了小口,继续道:“到了始皇手中,秦灭六国,天下一统,他将虎贲改为长生堂,专职寻药。” “而寻方令,也就是你胸前的骨钱令。”月小尒指了指贾行云的胸,示意他拿出来。 贾行云从脖上摘下骨钱令,托在手中。 月小尒指尖触碰着骨钱令,神色似在追忆。 “寻方令除了主盘,一共八块副盘,为始皇收集天下奇物令方士打造,寻药的队伍除了最出名的徐福,还有八支,当时被称为八方巡察使,所以佩戴寻方令的人又叫八部使者。” 难怪赵猛看到自己会诧异叫出八部使,他当时恐怕是以为自己跟他同出一源吧。 “我们这一支的八部使就是堂主赵猛,寻方令为荷瓣莲,专职岭南地区。” 月小尒指了指骨钱令,道:“你们先祖,也就是贾似道,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主盘和促织牌,闯入墓中,无意间复活了我,后来的事,你们贾家应该有记载,我就不啰嗦了。” “至于我们为什么如同封印一样被封成琥珀俑,是因为我们造得长生药,但是却发现有严重的副作用。” “想必墓中的琥人,也就是那种诡异的怪物,还有死后变异的活人,你见识过了。”月小尒拍了拍手,插了一句,“好在我懂阵法,有封印之法。” 他喝了口茶,插起一颗葡萄吃了,继续道:“长生药的副作用就是变异,失去自我意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副作用的情况在当时不可逆转,我们被逼无奈,只能选择自我封印,经过贾似道机缘巧合的接触,我最先复活,并发现药效的副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了。” “那为什么当时只有您一个人复活了?”贾行云插了下嘴,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月小尒点了点头,道:“这就是问题的结症所在,刚开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跟贾似道推演猜测,得出巧合的结论,当然,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后来,也就是近代,我发现科学可以解释这一切巧合。” “寻方令因为材质特殊,拥有的微量分子元素与我们研究的长生药有互补作用。相当于接触长生药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这也是为什么你佩戴着多个副盘的主盘进入墓中,能同时复活多人的原因。” “难怪赵猛要夺我骨钱令,他想干什么?” 月小尒眼中露出惊恐,稍纵即逝,她忧心忡忡道:“你有所不知,龙川墓中不是任何人的埋葬之地,而是长生堂的自我封印之地,封印着一支所向披靡的万人长生军。” “长生军?”贾行云骇然,他将骨钱令重新挂回胸前,道:“墓中除了你们所在的墓室、丹室、迷宫,还有其他?” 月小尒点头道:“你们所见只是冰山一角,底下才是真正的龙川墓,拥有庞大的祭坛,原计划是以后用血祭的方式,复活长生军,不过,赵猛应该醒悟过来了,复活长生军的关键应该与寻方令有关,寻方令配合祭坛血祭,可以复活庞大的长生军,到时候,可真是天下大乱。” “长生军很厉害吗?”贾行云有点不以为然,道:“现代是热兵器时代,秦军再无敌,也只是冷兵器时代称雄。” 月小尒摇了摇头,指着自己道:“我刚复活的时候跟现在的赵猛应该是一样的心境,想要复活长生军纵横天下,恢复大秦帝国,但是活得越久,我越喜欢现在的华夏,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书同文、车同轨、民心归,可不就是始皇陛下想要的天下大同吗。” 她叹了口气,道:“赵猛的心境很难改变,他是个固执的人,是一个一定会活在过去的人,不要小看长生堂。” “譬如我。”月小尒指了指自己,嘴角翘起自信的微笑,道:“先秦时期最出名的阵师,龙川墓的迷宫就是我打造的。怎样?如果没有我的提示,你出不来吧。” 贾行云讪讪一笑,并未反驳,迷宫虽然精妙,不过给他时间,他相信没有月小尒的提示,他也能走出来。 “长生堂赵猛就不用说了,至今我都没明白他是什么能力。 其他人,比如虫师月小琉,可控兽驱虫,甚至连墓中那些怪物她都能操纵,是个堪比召唤师的存在。 药师月小柒,医术比之华佗、扁鹊也不遑多让,更是一手毒药出神入化,防不胜防,是个堪比毒物的恐怖存在。 乐师月小玖,声线奇特,能发出常人发不了的声音,可催眠、可破杯,用现代的术语来说,她的高中低频音可以影响人的听觉,进而影响人的意识。 想必刚入墓室,那个由我依据众人的能力打造的动图式视觉幻境,让你吃尽苦头了吧。” 贾行云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幻境历历在目,如果不是有空谷牙在身,一群人早掉进化尸池中变成了怪物。 “这么说来,你们是一群拥有特异功能的人!”贾行云想了片刻,只能用这四个字来概括。 月小尒点了点头,道:“异人自古就有,先秦强大,始皇网罗天下,奇人异士皆入长生堂,所以,你还觉得冷兵器时代的长生堂无所谓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世上无长生 “举个例子。”月小尒拿起一颗李子在手里捏了捏,道:“长生军人人善弓努,我知道,你又要嗤鼻了。” 贾行云没有嗤鼻,反而有所重视。 他左手捏着下巴,想了片刻,道:“《秦始皇帝陵一号兵马俑陪葬坑2009~2011年发掘简报》中提到:秦弩的遗迹附近有骨质弓弭。弓弭是在弓弰细挺的弓体左右两侧粘贴的材料,以增强弓弰部的强度。为了系结弓弦,在弓弭所用的骨、角或石片上,刻出半月形勾弦锲口为弦槽,是复合弓的重要组成部分。” “复合弓?”月小尒摇了摇手指,道:“战国时期,弓弩就有望山和刻度了,秦军更甚,加装细孔聚焦筒,原理很粗糙,利用眯眼更加清楚的视觉原理,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是因为射程远。” “不能吧。”贾行云有所怀疑,道:“望山和刻度,加聚焦筒,都快和狙击步枪相提并论了。” “我就知道你会小瞧弓弩。说几个现代数据,对比下你就知道秦弩会有多猛。”月小尒掰着手指,道: “以现代数据来看,30磅弓,10米穿武警防爆盾;40磅层压传统弓,15米穿1毫米铁板,箭支透入20多厘米;72磅竹木层压弓,打21.2克碳箭,箭速220英尺/秒。 至于100磅以上的弓,简直就可以称作大杀器了。150磅英格兰长弓,95.9克战箭,初始速度为每秒53米,动能为134焦耳,最大射程在228米到249米之间。 著名欧洲弓箭大师霍华德希尔就曾经用这等硬弓来射杀水中的鲨鱼,或者在180多码上猎杀麋鹿。总之,敢轻视弓弩的人,基本可以判定无知者无畏了。” 月小尒优雅地喝着茶,说出了让贾行云瞠目结舌的话,“而长生军,万人皆可开150磅。” 贾行云脑海中浮现出万人开弩弓,万箭齐飞的场面,万人皆开150磅,是何等震撼的画面,那不是万柄冷兵器,而是万把轻狙击。 极度危险,一定不能让长生军复活。 贾行云默默下定决心,眼神囧囧,挥舞着拳头站起身来,道:“那就将龙川墓炸毁,为了社会的安定,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铲平苦竹嶂。” “别。”月小尒咽了咽茶水,道:“墓中的怪物出不来,是因为我利用场域,也就是你们所理解的地势风水,封印其于墓中,炸了苦竹嶂,我不敢保证怪物会不会出现,别说一群,就是一头流窜出去,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厄难。” “无论如何也不能复合长生军,太危险了。”贾行云点了点头,摸着胸前的骨钱令,道:“大不了毁了骨钱令。” 月小尒站起身,举着茶杯眺望远方,道:“真到了这最后一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还言之过早,副盘都还没聚齐,赵猛想利用祭坛血祭的方法不见得行得通,何况。” 月小尒抿了抿茶杯,看了眼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嘴角翘起一股诡异的笑意,道:“传说始皇打造寻方令的时候藏了一个大秘密,副盘聚齐,秘密自开。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千古一帝始皇陛下藏在八个不同方向的寻药队伍中。” “秘密?”贾行云嚼摩着这两个字,并不觉得惊奇,他点了点头,道: “历任骨钱令的佩戴者在贾氏家言中留书推测,骨钱令与神迹有关,古人深信人类文明起源于神族,各种壁画、古籍、遗址都描绘着神降世人的传说。 始皇深受长生思想影响,是不是对这一理论也深信不疑,所谓让徐福找寻蓬莱仙山是不是就是这种思想在作祟。 除了东方,西方也长期流传着一个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传说。在传说中,亚特兰蒂斯大陆无比富有,那里的人是具有超凡能力的神族。 二战时期,希特勒就不惜花费巨大财力物力,找寻传说中的地球轴心,期望可以在此处构建不死军团。” 月小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有段时间,我曾对骨钱令的微量元素做过研究,发现很多种不在元素周期表上的稀有材料。如果用天外陨石来解释,看似很合理,实则又失偏颇,就算陨石,大部分材料元素也是会出现在元素周期表上的。”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贾行云咧了咧嘴,想着融合骨钱令后身体的变异,玩笑道:“远古时期真有修仙者,这骨钱令是一种仙器。” “仙器啦,修仙啦,修仙啦……”月小尒暴跳如雷,跳起来扇贾行云的后脑勺。 贾行云也不敢躲,内心嘀咕:难怪二叔这么喜欢扇我脑勺,原来结症在老祖这里。 想起老祖,贾行云又不免好奇,语气柔弱道:“世上真有长生吗,您真的活了800多年?” 月小尒见贾行云也不躲,扇了几巴掌就觉得索然无味,她整了整衣裳,没好气道:“狗屁的长生。” “那您?”贾行云眼带怀疑,打量着月小尒,示意,您不是活生生的老怪物吗。 “琥珀女俑,你见过了?”月小尒摸了摸皱纹褶皱的脸,伤神道:“个个美若天仙,放在现代,一等一的宅男杀手,国民女神。” 月小尒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脸,颓然坐在藤椅上,道:“想你婆婆我,原来也是美得不可方物,你家老祖贾似道初见我的时候,眼珠子就没有一刻离开过我,哼哼,不过,你家老祖太丑,跟你一样。两个字,丑拒。” 看着月小尒横眉冷对,数落着贾似道,连带着贬低自己,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俊朗的脸庞,心中嘀咕道:您老莫不是对帅这个字的定义,有严重的理解偏差? 月小尒的脾气说变就变,说着说着就满脸愤慨,声音带着老年人的尖细,吼道:“你见过谁长生,能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长成老太婆的,啊!你素不素瞎啊。” 贾行云摸了摸鼻翼,有些不以为然,挑了挑眉角,轻言细语道:“长生不死不等于长生不老吧,这是两个概念。” “哈?”月小尒捂着耳朵,侧身转向贾行云,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贾行云内心两突突,只要是女人,别管多少岁,敢说她老,就是犯忌讳。 他转了转眼珠子,解释道:“我是说婆婆您高风亮节,视皮囊于无物,修内在不啻外在,佛家有云,红粉骷髅,过往云烟……” “红粉骷髅啦……红粉骷髅啦……我让你红粉骷髅啦……”月小尒拍打着贾行云的后脑勺,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的不高兴。 贾行云不说话了,女人,真是不能以常理揣测。 高智商还真不代表高情商,情场弟弟贾行云,在女人面前真是个弟弟。 一顿“暴揍”,月小尒喘着粗气,靠坐在藤椅上,指着葡萄点了点。 贾行云赶紧上前,躬身剥皮,直接喂进月小尒嘴里。 月小尒眯着眼睛,享受地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世上没有长生,我们的长生药也只是大幅度激活细胞机能,提升寿命,用现代术语来讲,就是减缓细胞的衰老,加速新旧细胞的更替。” “而我。”月小尒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就知道了,长生药是不能抗衰老的,用现代的医学测算,我应该一百八十岁左右。” “那您?”贾行云说了两个字,赶紧闭嘴,他不敢多言,瞄了瞄月小尒抬起的右手,后脑勺隐隐发热。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活了800年,还没死吧。”月小尒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你之所以能在上柏村遇到我,是因为我刚从墓中回封苏醒。” “回封苏醒?”贾行云理解着这个词的深层含义,恍然一拍脑门,道:“跟绝对冷冻条件下的冰封原理一样,您将自己封住,相当于时间这个概念,在您身上停滞了。” “虽不对但也不远也。”月小尒点了点头,“初次苏醒,我就发现长生药不是无限生命,能清晰地感受自己的寿命跟普通人一样会流逝,我也会变老,而不是长生不老,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回苦竹嶂回封一段时间。” 她脸上显出追忆,眼露水雾,脸上现出红霞,道:“你们有句话说得好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身为华夏人,能在历史长河中见证炎黄子孙的崛起,是一件幸福的事,那怕这河流有时候会断流,有时候会浑浊,有时候会乌烟瘴气。 但,也是我们的河流,我的河流,我爱这方故土,我爱这里的人,我想要永永远远看下去,就这么默默的看下去,那怕做一个眼也花、耳也聋的老婆子。” 月小尒眨了眨眼,眼角吮着泪花,她长吸口气,道:“生我的那个时代,群雄纷争,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 苏醒的那个时代,国破山河变故。历经宋、元、明、清,我看透了封建王朝的本质,甚至在外族冲进帝都欺我族人的时候,我曾嚎啕大哭,化身巾帼女英雄,挥剑杀敌。 所幸民国来了,旧貌换新颜,我以为的族人崛起却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直至新时代的来临,今时今日,我终于明白,华夏才是那个华夏,这才是那个始皇陛下梦想中的大一同。” 泪流满面,月小尒微笑着,默默无声的泪水沾湿衣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暗拍会 可爱可敬的婆婆。 你见过七老八十的老人流眼泪吗?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酸。 贾行云见过,他不心酸,反而很自豪。 知音难觅,月小尒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这就是文化自信啊,每个人都能以身为华夏人而自豪。 我们是出生于怎样的一个民族 她造就了这样的王朝:“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面对外族入侵,“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在国家遭受外族入侵时,她造就了这样的英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而国家败亡,她有这样的民族气节:“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国家被列强分割下,风雨飘摇时,她有这样的英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返单两昆仑”、“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等等,像这样的民族气节,在五千年的历史中数不胜数。 昔日孤舟十三人,今已浩浩百万师! 相信每一个看过大阅兵后的华夏人,都有着这最直观的感受。 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愿在种花家。 这不是一句空谈,也不会是一句空谈。 贾行云与月小尒心有灵犀,击掌向贺。 “臭小子。跟贾似道一样,虚伪得很。”月小尒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叹息一声道:“可惜了贾似道,生活在那个风雨飘渺的年代,临危受命,纵有再多抱负,也是独木难支,难为他了。最终也无奈落得假死脱身,干起了盗墓贼的勾当。” 贾行云张了张嘴,心道老祖不上苦竹嶂,您老还在琥珀俑里干瞪眼呢。 不过这话不能说,却也不知如何接口。 月小尒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还是你好,赶上了好时代。” 贾行云堆起笑脸,眉开眼笑,从后捏着月小尒的肩头,轻柔地给她松肩,“我们贾家再好,还不是因为婆婆您,如果当年没有您扶持老祖,我们贾家也不会攒下这么大家业。想必800年间,我们贾家没少受您老人家恩惠照顾吧。” 月小尒撇了撇嘴,嘀咕道:“好在你们贾家没什么败家子,所谓富不过三代这个说法,在你们身上不适用,贾似道也不知道烧了哪里的高香,儿孙个个这么出息。” 贾行云捏着月小尒的肩头,笑道:“贾家家言可是谨遵婆婆当年的教诲,低调、内敛、与人和善、为国为民的思想近乎流在每个贾氏弟子的血液里。” “我有说这些吗?”月小尒眼珠转了转,回忆片刻,抚掌道:“我好像说的是闷声发大财,财不外露,富不露相吧。” “意思都一样。”贾行云呵呵一笑,打着哈哈遮掩过去,问道:“婆婆怎么到缅北来了,看您这待遇,好像跟这俊温关系不错。” 月小尒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活得时间越久,自然会有些身外之物,前几年不是有个电视剧叫什么来自星星的你吗,那个都教授不是活了n久,到处都是房产什么的。我也不差,小俊温还没发迹的时候我帮过他一把,这座庄园还是我半卖半送留给他的,这里的人都叫我一声老太君。” “老……老太君。”贾行云咽了咽唾沫,手上一紧,这名头,华夏历史上无一不是牛逼哄哄的人物。 月小尒老脸一红,示意贾行云按摩的动作不要停,补充道:“这不,鹅城天气太热了,到这边来度度假,避避暑。” 噗嗤。 贾行云没憋住笑,轻轻笑了出来。 避暑?来缅北? 这里处于亚热带雨林,跟鹅城经纬度相差不到哪里去,热起来也是大哥别说二哥。 避暑就免了,冬天来晒太阳还比较合适。 被贾行云瞧出心里的小心思,月小尒面不改色心不跳,淡然道:“我知道子母扣有寻物的功能,螺尾咬有眉目了?要不要我让俊温帮你,密支那一亩三分地,他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 贾行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大致方向有了。” 他思索片刻,谨慎道:“贾家不想跟这边的地方势力有太多的瓜葛,这种层面的人情不好还。如有必要,我们会花钱请雇佣军。” 月小尒默默点头,道:“不无道理,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放心,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在,异国他乡,不会让你们吃哑巴亏的。” “谢老祖。”贾行云见月小尒挑了挑眉,改口道:“谢婆婆。” 月小尒嗯了一声,点头想了片刻,朝静立在远处的守卫招了招手。 守卫前来,卑躬屈膝,满脸的敬意。 “去找小俊温拿两张暗拍会的入场牌。” “是,老太君。”守卫毕恭毕敬,后退老远,才慢慢转身。 从守卫的细微动作,贾行云判断,月小尒在瓦拉庄园的身份,远不止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人都有秘密,贾行云不会刨根问底,只是对入场牌一说充满好奇。 他俯下身去,半蹲在月小尒身前,帮他捶腿,道:“暗拍会?您是说赌石场吗?” 月小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赌石场只不过是大众玩法,暗拍会才有意思。” 月小尒舔了舔嘴唇,呵呵一笑,脸上皱纹散开,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笑道:“我发明的小玩意。” 果然,婆婆不简单。 字里行间居然把需求以亿为单位做流动资金的赌石场戏称为大众玩法,那暗拍会这个“小玩意”得多大的场面。 “拍卖场都是明码标价,相中的人一层层往上加钱,我这个暗拍会,怎么说呢。” 月小尒挑了挑眉,想了想,换了条腿给贾行云捶着,道:“可以理解为淘宝,但是有些东西上不得台面,所以参与玩法的人,必须戴上面具隐藏身份,自然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 “入场的人,可以是买家也可以卖家,什么都可以卖,但是,东西得有最低实价,打个比方,你这次要去的暗拍会,每件物品,真正价值,最低在百万以上,高不封,入场牌就是身份的象征。 这玉牌,造型月牙,阴刻一紫色貮字,玉石雪白透亮,绿色条带清晰可见,犹如悬浮其中。 入手温凉,似有脉搏跳动,好一块引人脉动的玄石。 两块入场牌在手,除了贾行云自己,贾瑞和因为有伤,看来是去不了的,想来想去,还是带上李林比较妥当。 天色墨垂,贾行云与李林乔装打扮一番,被之前服侍月小尒的守卫开车送到瓦拉酒店。 瓦拉酒店地上十层,地下除了一层车库,再下两层,一层是赌石场,一层是暗拍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熟悉的感觉 贾行云全身白。 白色西装,白色领带,白色皮鞋,白色假发,白色哭脸无脸人面具。 李林全身黑。 黑色西装,黑色领带,黑色皮鞋,黑色笑脸无脸人面具。 这风格迥异的对比,一看就是月小尒的恶趣味。 骚包的一身白,再加上哭脸的无脸人面具,贾行云想低调都不行。 暗拍会在酒店地下三层。 进电梯之前,先过一道金属探测仪安检,杜绝武器进入。 进了电梯,贾行云才明白入场牌的妙用。 按楼层的地方没有设置按钮,一个狰狞的血盆大口。 想下去,得投入入场牌。 两块月牙形状的玉石牌投入血盆大口的嘴中。 狰狞的大口闭合,传出机括响动的声音。 玉牌被吐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身份契合,欢迎来到地狱。” 贾行云无力吐槽,将玉牌收入口袋,呵呵一笑,配合那张要哭不哭的无脸人形象,真正的哭笑不得。 这小孩子才感兴趣的恶作剧,哎!婆婆,您老好歹也活了800来年了。 电梯下降,直达地下三层。 电梯门启开,入眼贾行云就愣住了。 还真他喵的是地狱。 森罗万象,阴森恐怖,阴沉诡异的音乐,色调偏绿紫的灯光。 十八处隔间,大小同人的泥石雕塑,张牙舞爪,受尽苦难,契合十八层地狱的名称。 电梯门口左边一脸型模糊、造型扭曲、长舌掉眼、舌苔带铁钳,直愣愣盯着电梯口的泥塑,不就是拔舌地狱的受刑者吗。 而右边泥塑,色彩斑斓,造型扭曲,身上几处齐齐断裂,扯着丝线,一把剪刀插在头是变身器导致,但是还是很令人厌恶。 “洛丽塔”在内心做着贾行云的形象刻画,默默判断,对方不是目标人物。 她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出于职业习惯,问道:“叔叔?你是华夏人?” 叔叔?叔叔?叔叔? 叔叔两字在贾行云耳中无限循环,他眉角抽了两抽,阴阳怪气道:“小朋友,成年人的世界很危险,这里有很多吃人的叔叔,快回去嘬奶瓶。” “洛丽塔”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发际,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噗嗤笑道:“那你这个无脸人叔叔有脸吃小朋友吗。” 见“洛丽塔”一语双关,拐着弯的骂自己,贾行云毫不客气回应道:“叔叔不吃小朋友,叔叔喜欢吃熟鲍。” 熟鲍?熟鲍?熟鲍? “洛丽塔”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愣在原地,琢磨着这两个字的意思,瞬间,秒懂。 “你……无耻。”“洛丽塔”举起左手的糕点,还没扔出去,就被贾行云捏住手腕。 他轻轻将“洛丽塔”拉了过来,举起她的左手,瞪着眼睛恶狠狠地一口咬在糕点上。 不过这表情,配合无脸人的哭脸面具,蠢萌蠢萌的。 “洛丽塔”抬起右腿,膝盖上撩,动作在裙摆的掩盖下,隐晦又迅捷。 “你……”贾行云捂着小腹,原地跳脚,阵阵凉气上涌,蛋蛋是真的淡淡的忧伤。 “洛丽塔”嘴角撇起一股傲然的笑意,右手两指齐眉一靠,干净利索地甩向贾行云。 “嘶……哈……”贾行云冷抽两口凉气,倒退两步坐在沙发上,伸腿揉搓小腹。 “洛丽塔”哼了一声,用娃娃音奶凶奶凶道:“不尊重女性的男人不配做男人。” 贾行云听懂了“洛丽塔”的双关语,他弯着腰摆了摆手,道:“算我错了,给你赔不是。” 贾行云也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 难道戴上面具隐藏本我,阴暗面就窜出来了? 还是说这本来就是我的真面目? 贾行云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他揉了揉小腹,站起来跳了两下,小腹处还是鼓胀鼓胀的隐隐作痛。 “小妹妹,这里真不是小朋友应该来的地方。”贾行云好心提醒,被“洛丽塔”听在耳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她冷笑一声,咬着牙转身道:“顾好你自己吧,怪~叔~叔!” 咣当一声。 转身的“洛丽塔”跟一穿狗熊套的人撞在一起。 她跌跌撞撞,后仰着倾倒。 贾行云眼疾手快,从后抱住。 发丝漂浮,佛过贾行云的鼻头,淡淡的栀子花香味传来。 他嗅了嗅鼻头,有种熟悉的味道。 “洛丽塔”被贾行云嗅鼻的声音勾得恼羞成怒。 她反手推开贾行云,瞪了一眼狗熊套,刚说一句“走路……”,发现变身器落在衣上,她按住变身器,贴在喉处,声音渐小,嘀咕道:“走路看着点。” “洛丽塔”拢了拢短裙,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发际,走进人群。 贾行云呆若木鸡,脸上波澜不惊,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江晓蔷? 熟悉的栀子花香味,熟悉的撩右耳发际的下意识动作。 如果这都算巧合的话,方才狗熊套撞松她的变身器,前面走路两字就是她的真声。 贾行云的记忆力很好,她很笃定,这个声音就是江晓蔷的。 她来缅北做什么? 她是刑警,不是缉毒警,按理说跨国追凶这事应该是拥有国际刑警资格的老警察来做。 她这么年轻,国际刑警? 不能吧。 难怪之前发微信给她,没有回,看来她早已来了缅北,想必是不方便吧。 那她来缅北到底做什么? 一个市区派出所的刑警,是没有这么大权利的,除非有授权。 想起江晓蔷的爸爸是江军,贾行云又释然。 不行,这里很危险,缅北的犯罪分子穷凶极恶,不比国内。 她若是来度假的还好,若真是来跨国追凶的话,这暗拍会岂不是各方势力交织的龙潭虎穴? 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百般心思浮上贾行云的心头。 他默默注视着“洛丽塔”,却不知,有一双阴沉的眼睛也在悄悄打量着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自我揣测很致命 以国内警界系统的配比,江晓蔷不可能单独行动。 暗拍会应该还有她的内援。 贾行云默默坐着沙发上,暗暗分析,眼神在四处溜达。 有了目的性,贾行云的大脑高速运转,有心算无心,他很快发现一个有意无意与“洛丽塔”对视交流的目标。 那是一个没有戴任何面具,脸上涂满彩色油彩的人。 太阳穴附近一条埋入头发的刀疤旧伤? 孟庆。 贾行云嘴角翘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这师徒两人同时出现在缅北,看来不是旅游,而是出任务来了。 贾行云站起来,举着鸡尾酒晃动着,准备靠前去。 “各位贵宾,暗拍会正式开启。”话筒的声音传来,中间暖阁雾气升腾,凭空出现一个遮面的魔术师。 人群涌向暖阁,贾行云被人群簇拥着,与江晓蔷、孟庆相去甚远。 “有老玩家,有新玩家,我就再啰嗦一遍。”魔术师微微躬身,手中除了话筒,还有一个魔术棒。 他犹如指挥交响乐一般,挥舞着魔术棒。 每挥动一次,暖阁台上都升起一座小型方台。 台子上木箱,珠光宝气的宝石箱。 单就以宝石箱外面镶嵌的五彩缤纷的宝石,加上玉石牌的价值就稳赚不赔。 十八个宝石箱连续升起。 “三十二名玩家,十八个宝箱,第一轮,资格淘汰,请写下你的优势,本会以作对比考量。”魔术师挥舞着魔术棒,漫天的纸片飞舞,房只是概念机,但这一手已经将所有人镇住,不少人猜测到他的身份,情不自禁往后退去。 “朋友,你很淡定嘛。”丧尸的华夏语说得很生硬,音调不是很准。 他望着贾行云,脸上的妆容很真实,至少那挂蛆的道具就很惟妙惟肖。 “久仰久仰。”贾行云处之泰然,淡淡一笑,装作一副高深莫测,心里其实在想这人谁?独眼龙,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龙有龙潭,蛇有蛇窟,不相干的两人的确交集不到一块。 不过贾行云的神态和装作认识对方的样子,让丧尸不敢小觑,这是只有同在一个层面的人物,才会这么视若无睹。 这也是条大鳄。 丧尸内心判断,语气情不自禁用了商量的口气,“有机会一起合作?” “好说,好说。”贾行云弹了弹脸上的无脸面具,双手结了个莲花指印。 ????? 丧尸头上连串的问号,这手势什么意思? 某个古老家族的身份验证? 西方的还是东方的? 该死,我怎么想不起来。 丧尸急得头上冒汗,暗拍会随便个人都颇有实力,这无面男一看就拥有不弱于自己的势力,不能放弃这结交的机会。 丧尸想了想,伸向怀中,一张烫金名片悄悄塞进贾行云口袋。 贾行云愣了愣,差点习惯性双手去接,他生生顿住身形,微不可察朝丧尸点了点头。 这高深莫测的动作,在丧尸看来,是自持身份的矜持,大鳄嘛,谁还不高冷。 他呼了口气,朝贾行云挑了挑眉,示意自己懂了。 贾行云看着丧尸眼角的蛆虫悉悉索索抖了下来,严肃着脸暗暗发笑。 他笑了,他笑了,丧尸看到贾行云眉角翘起微笑,心中大叫一声成了。 攀上一条大鳄,我弗雷德里克在家族中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来了。 弗雷德里克翘起右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贾行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高人啊,明明知道我是独眼弗雷德里克,还能这么淡定,这是大腿,真大腿。 弗雷德里克兴奋不已,内心憧憬着某天带着强援回家族打脸的场景,脸上尽是笑意。 不过那笑意配合丧尸的妆扮,显得很诡异。 “恭喜这十八位贵宾,请按照我报的号码顺序挑选宝箱。其余未能拿到号码的贵宾,很遗憾,您的这次暗拍会之旅就此结束。” 魔术师指了指众人手中的玻璃球,补充道:“第二轮为顺选,每一个选择了宝箱的人请带着宝箱进入十八层地狱,开启宝箱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自己愿意接受的。” 他指了指十八层地狱房间,道:“为了保证贵宾的私密性,看过宝箱的人不准透露任何物品的讯息,如有违背,视为对暗拍会不敬。” 场中只留下十八人,贾行云看了一眼,李林、孟庆未在其中,随着淘汰的人流被请了出去。 “3号贵宾,请。” 第一个被点到名的居然是洛丽塔打扮的江晓蔷。 贾行云很难想象身为警察的她是如何“中标”的。 江晓蔷忠实扮演着自己萝莉的角色,蹦蹦跳跳走上暖阁,围着宝箱转了几圈,用点兵点将的方法,挑了一个宝箱,率先步入拔舌地狱。 时间流逝,随着魔术师不断叫唤着号码,人数越来越少,轮到贾行云的时候,已经都倒数第四人了。 贾行云被点到号码,上台就近挑了个宝箱。 宝箱很沉,抱不动,暗拍会很贴心地送来手推车,几人合力将宝箱抬上推车。 贾行云推着沉重的宝箱,进入第十五层磔刑地狱。 “磔刑地狱?”贾行云嘀咕一句,心中想起十八层地狱的释义:挖坟掘墓之人,死后将打入磔刑地狱,处磔刑。 磔刑即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断咽喉,俗称剐刑。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吗,贾行云内心一片平静,悲哀地想到考古人可不就是挖坟掘墓之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又见琥珀舞天姬 磔刑地狱隔间房内布置很简陋,只有几把沙发椅和圆桌。 贾行云推着推车,反手关上房门,打开宝箱。 刚打开宝箱瞄了一眼,惊得他赶紧合了起来。 贾行云心脏砰砰跳,里面的东西难怪这么重,满满一箱“面粉”。 以价格来衡量,的确很值钱。 但是这东西不能碰,一丝一毫都不能碰。 不仅不能碰,还要向婆婆建议,以后这种东西不准进入暗拍会。 贾行云合上宝箱,阴沉着脸推门出去。 贾行云进入房间很晚,出来的却是最早的一个。 不消片刻,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一部分人对宝箱里的东西很满意,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出暗拍会。 还有一些人,譬如像贾行云这样的,对宝箱里的东西不太满意,留下来做下一轮交换。 “想必这七位就是要参加第三轮交换轮的贵宾了。”魔术师数了数人头,道:“交换轮很简单,每个人用简单的一句话概括手里的东西,注意,不准实指,打个比方。” 魔术师舞了舞手中的魔术棒,两手捏住两端,道:“我手中这根魔术棒,概括的时候不准说这是一根魔术棒,可以用诸如拥有神奇的魔法,或者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这样的词汇模糊描述。” 贾行云点了点头,暗拍会之所以这样操作,是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以免现世的东西以物揣人,知晓对方的身份。 “这位可爱的女士,您先来。”魔术师挥舞着魔术棒,行一优雅的躬身礼,指向了江晓蔷。 江晓蔷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捂着喉咙,娃娃音干净利落道:“发明自东方,大放异彩于西方。” 模棱两可,猜破脑袋也没人能想得出来她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这种描述反而不利于她交换宝箱,模糊的描述要让人产生联想,生出交换的欲望,看来江晓蔷不是为了宝箱本身。 “美轮美奂,多彩多姿,造型迥异。”三档路飞的描述让不少人提起兴趣。 小丑面具的假女人没有说话,双手比划了一座山体造型,伸出右手指不断揉搓。 这个暗示就很明显了,金山银山矿山,八九不离十。 “设计图,高科技。”弗雷德里克说了六个字,闭嘴不言。 这样的描述合规矩,没有特指,又隐隐点名价值。 “尘封已久,距今三千年。”吸血鬼造型的人点出宝箱的东西,众人很快猜测到,里面应该是古老的古董。 “活的,稀有血脉,纯种。”绿巨人造型的人拍着宝箱,点出关键所在,让人充满好奇,里面的东西,要么是名贵的犬类,要么是快绝种的保护动物。 “水上能飘,地上能走,空中能飞。”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的描述就有点夸大了,三栖的东西,只有科幻片里才会出现。 轮到贾行云描述,他才发现自己失算了,早一点出去,销毁手里的东西也比留在这里和人交换了的强。 只能怨第一次没有经验,他清了清嗓子,用不想交换出去的心思描述道:“一箱洗衣粉,不值钱。” 歘…… 齐刷刷的目光,包括魔术师。 “怎么了?”贾行云转着无脸面,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跟你换。”“换我的。” 三档路飞和绿巨人同时举手。 贾行云不沾毒,所以他不知道洗衣粉在这一行就是海洛因的代称。 魔术师张了张嘴,正要除去贾行云的资格,耳麦传来吩咐,他顿了顿,任由事情发生,好奇地望着茫然的贾行云。 江晓蔷神色一沉,眼中精芒乍现,将目标人物锁定在三档路飞和绿巨人身上,不过猥琐无脸男的嫌疑也不能排除,或许这东西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巧合抽到自己的东西,不得不换。 “我可以拒绝吗?”贾行云举了举手,朝魔术师示意。 魔术师机械地摇了摇头,道:“单选可以拒绝,多选必须挑一个。” 贾行云无奈,在疑似文物的三档路飞和疑似保护动物的防毒面具两人比较一二,抱着换了文物或许捡漏到国宝可以上交国家的心思,朝三档路飞点了点头。 三档路飞搓了搓手,冲向贾行云的推车,快速推车进入十八层地狱,急匆匆的样子生怕贾行云反悔。 江晓蔷和小丑面具做了交换。 吸血鬼和防毒面具做了交换。 弗雷德里克很荣幸成为被剩下的一个,杵在原地,寄希望有人对第三轮互换的东西不满意,还能进行下轮的互换。 吸血鬼和防毒面具对各自的交换物很满意,率先完成交易,走出暗拍会。 江晓蔷原本的宝箱里是一箱军火,所以她会说“发明自东方,大放异彩于西方”,火药可不就是华夏四大发明之一嘛。 这东西她和贾行云的心思一样,不能碰,所以她干脆利落交换了小丑面具的宝箱。 箱子中只有一叠地契,也就是所有权归属合同。 是位于胡康河谷德乃的一座琥珀矿场。 想起贾行云家中是做琥珀生意的,江晓蔷心中一甜,准备回国送给,不对,是狠狠宰对方一笔。 贾行云盯着换来宝箱里的东西,脸色阴沉。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坏了暗拍会的规矩,还是和对方换了。 这或许是婆婆在暗示,她为什么不明说? 箱子中整整齐齐躺着一箱琥珀俑,龙川墓中丹室转板墙上的琥珀舞天姬。 其中一尊琥珀舞天姬贾行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三环绕臂,左眉一点青烟,眼角一颗美人痣,唇撇一分,笑意上挑的琥珀舞天姬。 正是破除荷瓣刀阵成像机关所在墙板上的琥珀像。 这一箱的价值,只能用不可估量来形容,三档路飞是谁? 居然放弃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排除不识货这种猜测,从婆婆的描述来分析,暗拍会的东西根本无需客人担心真假,每一件都很有吸引力。 这种古董明显比海洛因价值要高,而且危险系数要低,操作合理,还可以名利双收。 那三档路飞为什么不要? 除非…… 贾行云点着自己的面具,轻轻敲击思索。 龙川墓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在上层墓室被毁后尤甚。 自己一行人冲出丹室后不可能还有人进得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琥珀舞天姬是赵猛自己带出来的。 三档路飞是赵猛? 这不可能,三档路飞虽然用臃肿的身体暗藏了自己的形象,但是身高不符,赵猛要比之高很多。 这么贵重的东西,必须是赵猛信得过或是易于掌控的人来处理。 贾行云将怀疑锁定在婆婆所说的那个叫周波的盗墓贼身上。 或许螺尾咬的丢失,自己一行人从机场被丹拓的人围追堵截,就是周波的杰作。 那这个周波心可真大,这个时候还不赶紧回去向他主子邀功,还想着洗白古董? 你洗不白了,沾了毒品,你离死不远。 贾行云决定找江晓蔷摊牌,来个警民合作,异国擒凶。 他推着推车走到魔术师面前,指了指宝箱,道:“送到瓦拉庄园。” 魔术师瞪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暗道这人什么来头,敢吩咐暗拍会,不过听到瓦拉庄园四个字,他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贾行云轻轻一笑,动作更加过分,摘掉魔术师的耳麦,戴在自己耳上,点了两下,试了试音,用低沉的原音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在,婆婆,我要三档路飞的位置。” 月小尒在招待贵宾,一个想见又不想见的故人。 她捂着耳朵,叹息一声,回着耳麦低声道:“二层,赌石场,你不要乱来,那里不止我一个人的股份。” 月小尒关闭耳麦,盯着眼前的妙龄人,再度一声长叹,道:“何必呢,何苦呢。” 妙龄人肉嘟嘟的脸,唇角有痣,脸色郁气,一颦一笑似在皱眉苦思冥想。 她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皮裤,坐在藤椅上,左右脚并拢对齐,手中拿着一柄手术刀轻轻地刮着指甲,语气有些好笑,“你看看你,老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是你点出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我不敢想象,你就是月小尒。犹记得,当年你被人评为十二绝色犹第一,现如今,牙口可还行?尚能饭否?” “月小柒!”月小尒一拍藤桌,含怒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也是你大姐,我劝你不要跟着赵猛作恶,睁开眼睛看清这个时代,这才是真正的盛世,你们那套落伍了,学学我,享受生活,冷眼看岁月,岂不快哉。” 月小柒摇了摇手指,道:“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就当玩呗,是,你活了这么久,玩够了,所以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大放厥词,但是,我,我们,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刚刚出土的少女,一切充满好奇,不折腾折腾,怎么弄明白这个世界的弯弯道道。” “会死的,你知道吗。我们十二人,情同手足,我不忍看你们越走越远,我明明可以藏在暗处,你们明明找不到我,我为什么主动现身,就是不忍你们走上陌路,这个世界我很喜欢,希望你们也不要活在过去。我知道你喜欢医术,我可以送你一座医院,你可以去追寻你的梦想。” 月小柒拿着手术刀的手微微一愣,她想了想,将手术刀钉在藤椅上站起转身。 “以后再说吧。”月小柒的声音越来越远,隐隐传来一句“医院给我留着,另外,你的事,我不会告诉堂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他乡迤逦遇妙龄 弗雷德里克看着贾行云的行为目瞪口呆。 内心笃定:高人啊,居然能压暗拍会一头,瞅瞅,连主拍人魔术师都一脸蒙圈,这个无脸男真是深藏不露。 弗雷德里克只差没有抹掉脸上的妆容,向贾行云明示自己的身份,他咚咚咚跑到贾行云面前,脸上泛着崇拜的神情。 “要联系我啊,欧洲随便逛,一切用度我包了。”弗雷德里克拍了拍胸,脸上的蛆虫又开始悉悉索索。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贾行云打着哈哈,心思不在他身上,盯着江晓蔷进去的房间等她出来,准备亮明身份。 “鹅肝、鱼子酱、松露、麦啤、珍贵年份红酒……随便招呼。”弗雷德里克絮絮叨叨,抓着贾行云的手臂,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拖到欧洲去。 “你有没有个叫郭德纲的师傅?”贾行云有点不胜其扰,心不在焉道:“报菜名应该是他教的吧。” 弗雷德里克歪着脑袋愣住思索,配合恶寒的打扮,就像一个在想吃脑浆的丧尸。 “报菜名啊,我知道。”弗雷德里克恍然大悟,掰着手指,用不太纯正的华语吞吞吐吐道:“真羊羔、真兄掌、正鹿伊一儿、骚花鸭、骚厨鸡、嫂子鹅……” 贾行云有点头胀,这兄弟有点头铁,听不出好歹。 “你很闲是吧。”贾行云的语气配合措辞,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这是不耐烦,打发人走的意思。 “是啊,你怎么知道。”弗雷德里克露出笑脸,耿直道:“你果然是高人,连我闲都知道。” 贾行云脑仁有点痛,瞬间冒出许多问号。 这哥们谁啊? “我暂时有点不太方便,要不你先出去等等?”贾行云耐着性子,用着华夏人矜持的商量口吻。 “没关系。”弗雷德里克擦了擦眼角的色彩,一本正经,“我方便。” 不得不说,东西文化之间的差异。 贾行云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在下逐客令。 弗雷德里克也很耿直,行啊,你不方便,我方便,我能等你,没问题的。 “不是……”贾行云自闭了,他朝魔术师招了招手,指了指弗雷德里克,道:“这个贵宾是你们暗拍会的人吗?” 魔术师吃不准贾行云的身份,两人的交流他全程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贾行云什么意思。 “贵宾,对不起,所有交易已完成,这边请。”魔术师客客气气弯腰举手示意,将弗雷德里克请了出去。 弗雷德里克走到门口,转头朝贾行云挥手,右手举起,换了几个手势,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化作一个比心的动作,挤眉弄眼道:“亲,联系我哦。” 啊……哈哼……嘶! 贾行云扶着额头,真头痛,这哥们哪里学的华语,一句包邮哟差点脱口而出。 贾行云无奈,昧着良心给弗雷德里克比了个心。 弗雷德里克这才满意地走了出去,还有心情嘀咕,“高人就是高人,比心都那么标准”。 左等右等,江晓蔷还不出来,贾行云朝静止站立一旁,犹如雕塑一般的魔术师问道:“那个洛丽塔出来了吗?” “回尊贵的客人,暗拍会只剩您一个人了。您看还有什么吩咐?”魔术师毕恭毕敬,能与暗拍会高层直接对话的人,自然要小心应付。 “啊,你怎么不早说。”贾行云一拍脑勺,慌不择路往外跑,跑到一半又折返回来,道:“二层赌石场怎么走。” 魔术师指了指电梯,道:“这里可以直达vip间。” 他见贾行云跑了过去,在后面提醒道:“您这身打扮……” 贾行云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决定换身衣服。 魔术师很会来事,指了指员工通道,拍了拍手,将大厅的灯光关了,只留下一点昏暗的灯影,十八层地狱更加阴森了。 贾行云道了一声谢谢,跑进员工通道,抬头一间更衣室。 他快速推门进去,差点被一白花花、光滑的后背闪瞎了眼。 “对不起。”贾行云快速捂脸,弯着腰退了出去。 啊的一声尖叫。 后背的主人抱紧身体,蹲在地上,从试衣镜中看到个人影,还有一声猥琐的大叔音。 贾行云不敢停留,转身就跑。 刚刚启步,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左肩。 “冚家铲!”一声含怒的娇喝。 贾行云直觉天旋地转,手舞足蹈,后仰着三百六十五度大翻转,被人倒背着来了个过肩摔。 贾行云被摔得七荤八素,趴在地上,四肢伏地,胸膛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半天没缓过劲。 还不等贾行云吐匀气息,后背的主人单手按在贾行云后脑勺上,一招鹞子翻身坐在他后背上,掰着他双手反背在一起往上一提。 嗷呜。 贾行云痛得眼泪都飚射出来,两条腿后弯拍打在对方屁股上,叫道:“断了断了,松松松。” “(&%¥*……”一通国骂,后背的主人横眉冷对,直接一把92式手枪的枪管顶在贾行云脑勺上。 “我……是我。”听清楚声音,贾行云顾不得冰冷的枪管,脸部蹭着地面,希望将无脸面具蹭掉。 “打的就是你,你这个猥琐的大叔,之前就看你不像好人,居然偷窥我,去死吧。” “不是,我是贾……哎哟……行……要断了……云。”贾行云生生飙出泪水,上气不接下气,报出自己的名字。 手上一松,来人诧异道:“你是贾行云?” 贾行云连连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 来人将贾行云翻了过来,摘掉他脸上的面具,捂着嘴不敢相信,惊呼道:“真的是你!” 贾行云看着眼前熟悉的脸,挤出一丝苦笑,眼角还在飙泪,道:“如假包换,madam江。” 江晓蔷前一刻还在惊诧,下一刻就脸红耳赤。 两人的姿势,细细看来,很暧昧。 本来江晓蔷是骑在贾行云后背的,此时此刻,贾行云翻了个身,这姿势,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了。 两人微微一愣,瞬间胡乱折腾,慌慌张张爬了起来。 江晓蔷理了理工作人员的连体兔耳女侍装,站在原地转过身去,将手枪收入大腿丝袜内侧,声如蚊蚋,道:“你怎么来缅北了?” 贾行云拍着身上的尘土,从穿衣镜中盯着江晓蔷的眼睛,道:“二叔遇到点麻烦事,我过来处理下。” 江晓蔷见贾行云盯了过来,眼神四下乱瞟,不敢与他对视,掰着手指,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发际,耳廓绯红一片,情不自禁微微晃动身体,道:“二叔也来了呀。” 说出这话,她才后知后觉,这话会产生误会,忙摆手解释道:“贾叔叔也来了啊,他来干什么。” 有些语无伦次,没话找话的意思。 贾行云拍了拍有些气闷的胸口,不知如何接话。 空气中弥漫着几个字,叫暧昧的尴尬。 “那个。”贾行云喏喏说了一声,低下头鼓足勇气道:“你穿洛丽塔蛮好看的,声音也好听。” 提起这,江晓蔷噗地一声捂着唇角笑了,弯着腰咬着唇印道:“你的猥琐音也很附和你哦,怪~叔~叔!” 贾行云磕了磕上下牙,左手摸着下巴,老脸一红,右手掌肚拍在脑门上,道:“为了生活,迫不得已,都是表象,浮云,浮云。” 江晓蔷碎了一口,眼睛望着穿衣镜顶部,红着粉颈,似是无意识嘀咕,学着贾行云暗拍会上的口吻,道:“叔叔不吃小朋友,叔叔喜欢吃熟鲍。” 贾行云大窘,望了望穿着连体兔耳女侍装的江晓蔷,似乎能从她头上看到两个红色的恶魔触角。 恶魔就要受惩罚。 贾行云恶从胆边生,鬼使神差,一把揪住江晓蔷的兔子尾巴,道:“不许嘲笑我。” 江晓蔷被提得脚尖踮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抱紧胸,呜咽一声暧昧的轻唤,眼神带着水泽,转头瞪了贾行云一眼。 贾行云被这一眼瞪得心头荡漾,面红耳赤,恶作剧一般揪住兔子尾巴晃了晃。 “不……要。”江晓蔷低下头去,心脏砰砰跳,声音带着无意识的颤抖哀求。 受不了了,小妖精,再这样下去,在这狭窄的独处空间,春色要来了。 贾行云赶紧松开手,下意识夹了夹双腿。 他指了指墙脚的白衬衫、黑色裤和红色腰带,道:“我是来换衣服的。” 江晓蔷低下头,转身捂着自己的尾巴,挪到穿衣镜前,哦了一声,心里还是异样一片。 “那个,我的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一下。”贾行云摸了摸头,眼神有些闪烁。 “哦哦哦。”江晓蔷愣了一下,点头如捣蒜,抱着胸低头往外走。 换衣间本就狭窄,两人贴身擦身而过。 空气中似乎都荡漾着一阵别样的味道呢。 江晓蔷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后背靠在墙上,右脚后弯,杵在墙面,左手拍着胸口,右手轻轻虚扇着自己的脸颊,后仰着头,一点一昂点在墙上轻轻碰击,羞红着脸,懊恼道: “江晓蔷,你真没用,面对罪犯你都能空手夺白刃,面对贾行云,你慌什么,还是不是那个警队铁娘子了。这下糗大了,哎呀,糗大了,完了完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章 赌石场遇副盘 “我好了。” 身后传来贾行云温暖的声音。 江晓蔷放下右脚,立正并腿站得笔直。 “哦,对了。”贾行云拍了拍腰带,一身侍者服刚好合身。 他挽了挽衣袖,整理着袖口,“差点忘了,我之前和三档路飞交换的是一箱违禁品,我有很大把握怀疑对方是赵猛团伙的周波,这人涉毒,要不要抓他?” “确定是周波?”江晓蔷欣喜道:“滇省边防截获多起毒品偷运案,多方证据表明,都与缅北的丹拓有莫大的关系,而鹅城的神仙水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我们的卧底探员提供线报,都是周波这个人在牵线搭桥。” “还有。”江晓蔷咽了口唾沫,停顿片刻,“湖心岛事件的洪昆等人你还记得吧,哈皮和耗子指认,是受了周波的指使,所以他也是刑事案件涉案人。” 江晓蔷指了指自己的装扮,“我之前也怀疑三档路飞就是嫌疑人,我师傅,哦,你也认识,就是孟庆,和滇省的缉毒警同志在外面监视着,已确认丹拓进入赌石场,我正准备混进去做内援。” “那正好,一举两得。”贾行云拍了拍手,指着自己的侍者服,又指了指了江晓蔷的侍女服,脸上露出笑容,“我们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我同样得到可靠情报,周波也进了赌石场,我们来个警民合作,一石二鸟。” “你的情报来源不简单嘛。”江晓蔷似笑非笑翘起嘴角,“暗拍会是我们在缅北的……” 江晓蔷脸色微变,微微一愣,复又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们有纪律,你知道的。” 贾行云点了点头,虽然江晓蔷没说明说,但是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够贾行云猜到很多东西。 比如,暗拍会其实是国内警方插进缅北的联络点,虽然不能域外执法,但是可以布控,一旦发现有人通过暗拍会交易某些威胁国内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行为或东西,就可以提前防范。 比如,婆婆干脆就是国家的人,她打造暗拍会的初衷就是为国拓展视野。 比如,身为警察的江晓蔷、孟庆在暗拍会来去自如,卧底是不是就是暗拍会的高层,甚至可以猜测,那个魔术师其实就是卧底之一。 很多有的没的,贾行云的思绪被腰间传来的痒痒打断。 他低头一看,江晓蔷手里折着一叠合同纸轻轻捅在他腰间。 “刚在暗拍会上得的,身为公务员不能有副业,而且这方面我也不懂,送给你了。怎么处理,随便你,扔了都没关系。”江晓蔷的语气满不在乎,眼神瞟着头,不过人心就是这样,没有看到九成九的失败,只是盯着零点一的成功,寄希望自己是那暴富的一员。 所谓“疯子买,疯子卖,还有一个疯子在等待”这句话充分表现出赌石的风险。 赌石场的人员就比较复杂,谁都可以来,就算一穷二白,也可以进来长长见识。 不论是衣冠楚楚的土豪,还是穿着寒碜的寒门,进门就是客,主办方一视同仁。 与国内最大的平洲赌石场略有不同,这里的赌石场不提供开过一刀的蒙头石,卖方有且只有一家,就是主办方。 原石固价展厅的石料标价出售,原石浮价拍厅的石料竞拍出售。 一块原石,除了形状和重量外,即使运用最先进的探测科技,也无法鉴别内里的乾坤,唯有切割剖开才有真实的结论。 赌石人凭着自己的经验,依据皮壳上的表现,反复揣摩,估算出价。 贾行云默默观察,凭借强大的大脑,连同石料跟选石的人刻在脑海中。 客人鱼龙混杂,数百号人,三五成群,各自成堆,围着展台上的石料评头论足。 赌石场,原本多是翡翠玉石料,随着近几年琥珀价值的不断升温,琥珀原石料也堂而皇之进入赌石市场。 全世界已探明宝石级的翡翠原料大多产于缅北胡康河谷附近克钦邦地区。 出名的五大琥珀原石产地,胡康河谷也占有一席之位。 如此就造就了密支那赌石市场的繁华。 贾行云不是来赌石的,他忠实扮演着侍者的角色,左手背在后腰,右手托着红酒杯托盘,穿插在人群中,耳麦中传来孟庆对丹拓、周波的相貌描述。 “丹拓,男,三十一岁,身高一米八,身形魁梧,头发黑色,天然卷,梳坎头,络腮胡。眉毛厚重,杂乱无章。鼻梁正中一点紫色痘印,上门牙缺一颗,镶祖母绿钻石,上着宽短袖纯黑排扣杉,下着浅蓝磨膝水沙牛仔裤,脚穿一双黑色尖头皮鞋。” “周波,男,四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三,头发黑色,肤色蜡黄,隐带瓷烤色,脸色发暗。右眉四道稀松的瘤疤断眉,右眼比左眼稍小。戴灰色鸭舌帽,上着淡紫纯棉圆领汗衫,下着土黄休闲裤,脚穿一双白色乔丹跑鞋。” “注意,丹拓属于国际通缉犯,非华夏人,能抓就抓,不能抓也不要勉强。但是周波一定不能让他逃了,抓捕回国,接受人民的审判、法律的制裁。” 正在接受孟庆讯息的贾行云,目不斜视,面带微笑,利用侍者的身份含笑点头打量着每一个客人。 “原石固价展厅没有发现目标。”江晓蔷淡定的声音,从耳麦传来。 贾行云低下头,将托盘放在桌上,蹲下身装作系鞋带,压低声音道:“原石浮价拍厅暂时没有发现目标。” 他拍了拍鞋面,还未起身,眼前出现一双黑色尖头皮鞋,顺眼微微往上,浅蓝磨膝水沙牛仔裤腿。 贾行云内心咯噔一下,装作毫不在意,解开鞋带,又重新绑起来。 他眼神往侧面一瞟,一双白色乔丹跑鞋,土黄休闲裤腿。 丹拓、周波,正与蹲在地上的贾行云擦身而过。 两人低声交谈。 “货脱手了?” “嗯,换了点白面。” “我就说嘛,那是个好地方。” “谢了,白面你我三七分,还要仰仗你的渠道。” “好说好说,那是个老渠道,安全得很,我亲自陪你走一遭。” 二人越走越远,贾行云压低声音把消息传了出去,胸前一阵热浪涌来,骨钱令包括骨钱令纹身在隐隐抖动,这是遇到副盘了。 螺尾咬在二人,应该在丹拓身上。 贾行云很肯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琥珀原石也能赌 从机场到贫民窟的碰碰车追击。 贾行云判断丹拓、周波是认识自己的。 方才的巧合,不能再来第二次,侍者的打扮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只是碰巧蹲下身子系鞋带而已。 面对面,肯定会打草惊蛇。 贾行云望了望熙熙攘攘的人潮,拉住一个扎着白色裹巾的缅夫,“兄弟,打个商量,你这岗包卖给我。” 缅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嘴里念叨着夹生的华语,“挺布洞,挺布洞。” 贾行云嚼摩着对方的话,明白是听不懂的意思。 “sellmeyourheadscarf。”贾行云再次指了指对方头上的“岗包”头巾,又指了指自己,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快速搓动,用流利的英语解释一遍。 缅夫没有听懂英语,但是看懂了贾行云的手势。 他摘下岗包甩了甩头,顺了顺头发,默默伸出右手巴掌,复又按下两根手指。 “三十?” “nonono,三百。”提起钱的数字,缅夫倒是又听得懂了,摇着头,念叨道:“几腰淫命逼。” 噗嗤。 贾行云差点被自己呛到,笑呵呵掏出三张红票子拍在缅夫手里。 缅夫倒也干脆,将岗包扔给贾行云,眉开眼笑,亲吻着红票子,“淫命逼,ilove!youlove!welove!” “love,love,都love。”贾行云眼泪都快笑出来,将岗包戴在头上,拆开几圈塞进额头,宽实的面巾遮住了大半边脸。 “怂泥乐。”缅夫摘下围在身上花花绿绿的纱笼,揽住贾行云的腰,帮他围上,还很细心地在他腰际处结了一个花球。 他后退两步,审视着贾行云,连连点头,举起拇指,拍了拍贾行云的肩,兴高采烈道:“瑞苗,胞波。” 在缅语中,“瑞苗”为亲戚之意,“胞波”是兄弟的意思。 很多对华友好的缅人喜欢用这两个词来跟华人打招呼。 这出自缅史《琉璃宫史》上的一个神话:在帝释时代,太阳神的后裔与龙公主相爱,龙公主生下三个龙蛋,一个漂到华夏,变成美丽的少女,后来成为华夏的皇后。 另一个漂到缅甸的抹谷,变成了红宝石。 还有一个沿伊洛瓦底江漂到缅甸的良宇,变成一个男孩,长大后不仅无比英俊,而且智慧超群,勇冠三军,他就是蒲甘王朝的始祖骠苴低国王。 “是滴,瑞苗,胞波。”贾行云回敬着拍了拍缅夫的肩,伸手又是两张红票子。 “瑞苗,胞波。”缅夫接过红票子,拍着贾行云的肩更重了。 两人拍来拍去,在外人看来,神经病一样。 告别喜滋滋的缅夫,贾行云落落大方往开料厅走去。 刚进入开料厅的门口,贾行云又退了回来。 两手空空进去,不合身份。 他决定,选块料再进去,好掩盖身份。 对于翡翠原石,贾行云只是略懂。 对于琥珀原石,贾行云堪称行家。 他在原石固价展厅挑来挑去,花了三百买了一块核桃大小的琥珀原石。 再次进入开料厅,贾行云看到一本正经端着酒杯托盘的兔女郎江晓蔷。 贾行云朝江晓蔷打了个响指。 江晓蔷蕴着服务业固有的微笑,低着头走了过来。 贾行云拿过一杯香槟,吹了吹脸上的面巾,低语一声“是我”。 江晓蔷脸色一僵,迅速恢复,不着痕迹点了点下巴,两人擦身而过。 贾行云右手举着香槟,左手惦着琥珀原石,优哉游哉踱到开料厅取号机前取了个十三的号码。 开料号码靠前,很容易理解,现在开料的只是小头,原石浮价拍厅的竞拍还没有开始,那才是大头。 原石固价展厅的石料,在财力雄厚的玩家手里,叫投石问路,点醒运势。 丹拓、周波也在投石问路,两人手里各拿着拳头大的翡翠原石。 切料房在内里用隔音材料消声,隔板是一块很大的落地透明材质,让人可以看到切料师傅的操作。 当然,要是不相信师傅的手法,还可以自己亲自操刀。 切料房不止切刀,水洗磨盘,还有各种高科技现代器械。 贾行云惦着手中的原石,在思考,怎样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取回螺尾咬。 明抢?暗夺?等到孟庆等人冲进来抓人? 都不行,明抢暗夺会打乱警察的部署,何况也不见得打得过人家。 想到这,贾行云这才想起李林去哪了? 他掏出电话,打给李林,压低声音问道:“李哥,你在哪呢?” “我一直在暗拍会门口等着呢,少爷你什么时候出来?” “啊,我在赌石场,你过来吧。” 挂掉电话,想起李林的身手,贾行云有了底气。 “十号。”大厅响起叫号声,这冰冷固化的声音,让人有种在医院等待的错觉。 “是我,我进去看看,丹拓兄。”周波摸了摸眉上的瘤痕,托着原石进入切料房。 一刀,两刀,三刀。 白料。 周波耸耸肩,毫不在意,退出切料房,跟嘲笑他手气背的丹拓击掌而过。 一刀下去,白料。 丹拓都不稀罕再切,直接将废料丢在原地,摆摆手,走了出来。 十二号是个颤颤巍巍、神神叨叨,举着原石过头,本来依照他的本心,是想直接三个亿的,不过想想,要温水煮青蛙,不能一下子把人吓跑了。 “陪你玩玩,小兔崽子。”周波扭了扭脖子,双手响指捏得蹦蹦响。 “赌石场请见证。” 对赌的规矩很简单,只要赌石场见证成立,谁也不敢赖账。 “成立。”冰冷的大厅回音,全程有工作人员监督,闻言,扩音传声过来。 相当于契约成立,贾行云反而不急着进入切料间。 他抖了抖手中的琥珀原石,刻意卖弄道:“胡康河谷地质年代属于晚白垩纪,其地质环境,富含碳质物盘状碎屑,矿体特征呈圆或扁的鹅卵石状,而且原石表面布有圆形的坑洞。” “你们说,我这一块椭圆的鹅卵石坑洞,会不会开出血珀,甚至是虫珀呢!”贾行云论起琥珀来,头头是道,身上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呵呵。”周波一声冷笑,扯了扯嘴角,道:“还虫珀呢,开出虫珀来,老子当场生吞。” 贾行云不做口舌之争,若有若无看了一脸淡然的丹拓,点点头,道一声:“走着瞧。” 贾行云走进切料房,顺着原石的纹理画了几笔,递给切割师傅道:“麻烦师傅,不用切,直接从这几个点开始水线打磨,厚度不超过两毫米,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点位,石皮要留着。” 切割师傅是个老匠人,听着贾行云的话,哟呵一笑,“没看出来,还是个行家啊。” “略懂,略懂。”贾行云很谦虚,在丹拓、周波面前的咄咄逼人,在匠人面前如风化雨,这是贾家一直以来的家教传承。 尊重手艺人,就是尊重艺术本身,也是尊重自己。 匠人可以说都是经过时间打磨的艺术品,本身就是无价的,沉下心来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匠人精神值得永远学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不可估量的植物珀 “嚯……” “见色了,见色了。” “这小子可以啊,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啊,你倒是别卖关子啊。” “缅甸琥珀如果不看内裹物的话,血珀、红茶珀、绿茶珀、柳青珀、珀根蜡类算稀有品种,这颗原石虽见了色,却是很常见的黄珀,个体太小,不值钱。” 切料厅中不乏知识储备丰富的高玩,一个******的少妇被一群人簇拥着,评论得头头是道。 “有点颜色就是琥珀了?”周波嗤之以鼻,切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这玩意是不是成珀树脂。” 黑框眼镜少妇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也有可能是现代树脂、柯巴树脂、类珀树脂、class2型石化树脂中的一种。” 她转头朝切料间叫道:“这边有疑问,切料做材质验证。” 贾行云接过切料师傅手中椭圆形状的浑浊灰黑包裹物的黄色琥珀,摆了摆手,从传音话筒中指着手里的琥珀,道:“不用那么麻烦,大家看,我手中这颗琥珀,隐可见蓝绿色,刚用365nm波长柱式紫外点照灯测试过,其荧光反应为蓝色紫外光,确定为蓝光黄珀。” “你说是就是,你算哪根葱。”周波还在狡辩,无他,就是看这小子不爽,他认同的,自己就要反对。 贾行云想起这里不是鹅城,自己说的话没有权威性,他思索片刻,朝切料师傅点了点头,问道:“有台式偏光仪吗?” “有,你等等。”切料师傅很快拿来一台台式偏光仪,他将偏光仪放在隔窗玻璃前的方桌上,示意贾行云随意。 看到贾行云用上了仪器,切料厅的人围拢到玻璃窗前。 贾行云拿着琥珀小心切掉一块薄片,他先调解台式偏光镜的上偏光片,使其上下偏光片的振动方向相互垂直,再将琥珀薄片置于台式偏光镜的载物台上,打开开关,轻轻转动琥珀薄片。 “在正交偏振光下,出现波状、扭曲的黑十字异常消光现象,且伴有浅蓝干涉色,符合蓝光黄珀的特性。”贾行云边转动琥珀薄片,边做解说,专注的眼神,犹如在进行一台精准的手术。 黑框眼镜少妇推了推鼻梁,欣慰道:“此道不孤啊,没想到年轻人知道得这么详细。” 她见周遭很多人一脸疑惑,解释道:“虽然琥珀作为非晶质材料,具有光性均质体的光学特性。光线在光性均质体中传播时,其振动特点和振动方向基本不发生改变,所以光性均质体在正交偏振光下表现为全暗的消光现象。然而,琥珀却会表现出这种异常消光现象。” 她指了指贾行云操作的偏光仪,再有些嗤鼻地看了看脸色微变的周波,“这个小伙子运气不错,的确切出一块琥珀。” “谢了,廖博士。”贾行云隔着玻璃窗,朝黑框眼镜少妇微笑示意。 “你认识我?” 廖春来贾行云怎么会不认识,考古学博士,华夏珠宝宝石质量检验师cgc。出过一本琥珀鉴定方面的书,贾行云的很多专业知识就是从她的著作中汲取而来。 可以说,廖春来算他半个老师,只不过二人从未见过面而已。 “听您旁边的人这样喊过,算是认识吧。”为了不引起丹拓、周波两人的怀疑,贾行云不得不编造借口。 “您再仔细看看,这可能是一件稀有的植物珀哦。”贾行云将琥珀托在掌心,抵在玻璃前。 “这是?”廖春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复又戴上,疑惑着审视片刻,突地推开众人,冲向切料间,抚掌大叫道:“快,准备带成像系统的光学显微镜。” (为保证行文的流畅性,这里省却若干步骤,如切片、显像原理、图像分析等) 廖春来迫不及待,指着成像显示屏上的画面,激动着解说道:“这颗植物珀,价值不可估量,我曾有幸见过一枚出自义马露天煤矿的化石,这颗琥珀中的植物包裹物跟其一模一样。” “没错,我只是怀疑,但经您这么一说,我更加确定。”贾行云给廖春来打着下手,那种跟刘青山讨论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喂,你们两位,不要打哑谜啊。” “就是,说清楚,怎么回事。” “这核桃大的普通色琥珀,到底值多少钱?” 切料厅中关注着事情进展的人无不感觉隔物瘙痒,被两人的话勾得心痒难挡。 廖春来推了推眼镜,平复心情,“这颗琥珀包裹的植物,属于中侏罗世,蕨类植物门,真蕨纲,海金沙科,似克鲁克蕨新属。” 她指着成像显示屏上的画面道:“大家看,蕨叶小型,至少三次羽状,营养小羽片叶脉弱,楔羊齿型。 生殖羽片与营养羽片相似,生殖小羽片明显退缩,孢子囊成两排着生于小羽片背面,每一枚小羽片上有5到6对孢子囊,孢子囊近球形或桶形,环带三千万,三个亿也能陪你玩玩。 “别啊,家穷人丑,三百万已是我的上限了,三千万卖了我也玩不起,不来了,不来了,见好就收,呵呵。”贾行云深知赌徒的赌性,就跟麻将场上输家没有输光钱,赢家想要离场散局一个道理,赢家没有这个权利。 “没钱没关系,你还有命。”周波舔了舔嘴唇,摸着四道稀松的瘤疤断眉,右眼眯起,这下大小眼更加明显了。 “喂,你们休要仗势欺人!”廖春光对贾行云很有好感,见他被人欺负,自然要帮腔,她身后一群人也是脸色不善,看来多半是请廖春光来做鉴定专家的富豪。 “跟我玩人多欺负人少?”丹拓舌头抵在祖母绿钻石的假牙上,左右刮了刮,漫不经心拍了拍巴掌。 呼啦啦从不同方向围过十来号人,个个牛高马大,目露凶光,单个放在一处就够显眼的,这一群扎堆,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贾行云有点郁闷,廖春光是好心,却把节奏加快了,徐徐图之的计划被她的好心打乱。 他正想着要不要叫孟庆等人冲进来拿人,却是转念一想,警察拿人也要讲究证据,特别是在国外,否则很容易引起纠纷。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 一阵爽朗的大笑传了过来,“听说有对赌,老子来瞧瞧”。 注1:《中国科学》d辑第29卷第6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俊温什么身份? 来人一身军绿迷彩,长相粗狂,南亚人种系中少见的高大魁梧。 一条刀疤旧伤从右眉穿过眼皮直拉左唇。 他拉了拉胸前的衣襟,露出几撮胸毛。 俊温? 贾行云内心一突,暗道:完了,要坏事。 却不料俊温龙行虎步走来,看也不看贾行云,眼神灼灼地盯着神色阴晴不定的丹拓,用粗放的大嗓门,几乎用吼的声音道:“绿牙崽,还有心情玩赌石呢,小心老巢被人端了。” “不劳俊温大哥操心,想吞掉我的豺狼虎豹多了去,那要看他有没有我这么好的牙口。”丹拓不怒反笑,门牙咬着下唇,右手食指敲了敲镶嵌祖母绿钻的假门牙。 “你还是别敲了,小心敲碎了,死后留不到全尸。”俊温呵呵一笑,伸手打了个响指,自有侍从递给他一根点燃的雪茄。 他猛嘬一口,烟圈看似随意,直往周波脸上喷来。 周波脸红脖子粗,脖上青筋隐隐,捏了捏拳头,生生忍住。 比起丹拓、俊温两个地头蛇,他连过江龙都算不上,要不是丹拓猪油糊了心眼,想把毒手伸往国内,这种级别的较量,他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继续,我组个外围。”俊温熏着雪茄,眯着眼,拍手道:“来来来,外围场,我这个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通通一赔一,赌这位帅气逼人的华先生,还是赌这两位猥琐的中年汉,随意啊随意。” 俊温的话,让贾行云联想颇多。 俊温在暗示自己,华字是很清楚的咬字音。 看似搅局的人,其实又把自己的节奏拉了回来。 他是谁?想起江晓蔷无意识透露出来的那句话,贾行云想到:莫非,俊温也是自己人? 这? 有种当年解放前,放眼尽是地下党同志的味道啊。 贾行云的眼神在厅中有意无意扫视,真被他瞧出端倪。 不少人眼睛盯着石料,侧身的姿势却是耳朵顺在这边。 也是,孟庆怎么可能放任江军的闺女一个人卧底赌石场,没有其他便衣做内应,贾行云打死也不信。 既然俊温给搭了桥,贾行云决定渡河上岸。 “这个……还赌啊,我真没那多钱。”贾行云示敌以弱,半推半就。 他拿捏得丹拓、周波的心理死死的,两人刚在俊温这里受了闷气,十成十要拿自己出气。 果不其然。 丹拓阴森着脸,语气对着贾行云,眼神却是盯着俊温,“有钱拿钱,没钱赔命。” “那好吧,咱们再来一轮,五百万,不,三百万。”贾行云不情不愿,脸上尽是委屈,心痛的表情让廖春来看得心里好一阵心酸。 “三百万?”周波自以为吃死贾行云,讥笑道:“先前就敢三百万,刚赢了老子三百万,怎么说也有六百万了,不行,这把赌大点,一千万。” “哦,那就两千万吧。”贾行云拎着眉心,掰着手指,心不在焉的样子,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 周波头上一连串的问号。 不是应该往下还价吗,怎么还提价了? 他看着贾行云的样子,好像是口误吧,应该是口误吧。 他有些吃不准,两千万已经不少了,他一个人吃不下。 周波扭头望了望同样在打量贾行云的丹拓,嘴型“怎么说”。 “好,就两千万。”丹拓捏了捏手指,补充道:“没钱命抵。” “啊,什么两千万?”贾行云连连摆手,急得红眼白脸,连连后退,伸出两根手指,弯曲一根手指,再次伸出两根手指,再次弯曲一根手指,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口误,一千一千。” 江晓蔷看着贾行云丰富的表情和流畅的无实物表演,心里笑得心肝乱颤,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心道: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演技一流,不去演戏真可惜,哼哼,老豆说得对,越是帅气的男人越会骗人。 “赌场一诺千金,不可以反悔。”丹拓抓起贾行云的手,掰直他的食指和中指,兴冲冲地朝他自己脸上比划了个耶的手势,还咬牙切齿扭头朝俊温道:“两千万,你没意见吧。” 俊温耸了耸肩,抖了抖雪茄,眼睛上挑,撇着嘴慢悠悠吐出两个烟圈。 “我压华先生。”廖春来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十万块现钞拍在俊温手上。 “我压两位猥琐汉,不是,我压这两位。” “我们压这两位。” “我也压……” 熙熙攘攘,菜市场一样,贾行云的懦弱表现让他失去很多拥趸,大多数人都压了丹拓、周波的局。 俊温乐呵呵的,眯起眼睛数钱的财迷程度跟月小尒如出一辙,一度让贾行云有种这小子就是婆婆后代的错觉。 “怎么玩?”贾行云还在装懦弱,弱弱的语气配合我见犹怜的神情,好一个被人欺负到不敢反抗的受。 “原石固价展厅的东西太小,不够刺激,敢不敢去原石浮价拍厅。”丹拓摸了一把络腮胡,眼神泛光。 正合我意,贾行云心想,就是要榨干你们的现金流,我还没下套呢,你们就急吼吼的往里钻。 “拍厅啊,那岂不是又要花很多钱?”贾行云愁眉苦脸,道:“我真的没多少现金。” 江晓蔷不近不远地跟着人流往原石浮价拍厅走,听到贾行云的话,心底又在嘀咕:是,你没有多少现金,你只有用不完的数字。蔫坏蔫坏的,哼哼,好讨厌。 随着三人的对赌,赌石场适时结束石料的展示,提前开始原石的拍卖。 “1号仔料,重2.3公斤,帕敢料,底价100万。”赌石场的主持人轻松写意,一副爱买不买的解说风格,不像拍卖行的主持人,穷尽词汇,竭尽所能的推销拍品。 不出蒙头料的赌石场就是完整的原状粗坯料,敢不敢拍就看个人实力和勇气。 贾行云的翡翠知识虽说是略懂,但是也是相对琥珀知识来说,他记得1号仔料是一块皮壳乌黑似煤炭的黑乌砂,皮薄,带灰白结晶,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块能擦出颜色的石料,这种黑乌砂石料多出自老帕敢,基本很难见到,现如今的乌砂多产自麻蒙,既然主持说了石料出自帕敢,基本不会有假。 “200万。”贾行云率先举牌,他的意图不是为了拍料,而是为了吸引丹拓、周波的注意。 贾行云意不在翡翠料,而是琥珀料,同比琥珀价钱虽没有翡翠高,但是极品稀有琥珀不比钻石、翡翠差。 “300万。”周波目不斜视,直接往上拉,一般来说,第一拍,主办方都会放出十拿九稳的料来,为了噱头。 这赌石场有钱人多的是,不用贾行云往上加,此起彼伏的报价声,连绵不绝,周波连续出了几次价,都被人压了下去。 1号仔料被旁人抢走,擦出花青翡翠,切了一刀,还是花青,结构呈粒状,水感不足,结构略显粗糙,透明度很差,基本可以判断买亏了。 2号仔料是贾行云着重关注的琥珀原石,先前走近原石的时候,胸前的骨钱令隐隐意动,似是见了同类的感觉,让贾行云吃不准的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不同于常见的缅甸琥珀原石富含碳质物盘状碎屑,这颗小腿粗长的类冬瓜大小琥珀原石,皮石有风化的痕迹,表面以片块为主,有点矿珀的意思,但是外表石皮却附有一层藓状物脱落的痕迹,很像波罗的海琥珀原石的外形结构。 可以判断这颗琥珀原石要么是年代更加久远的成珀品,要么就是更加现代的白料。 “10万。” “30万。” 叫价的人断断续续,琥珀原石没有翡翠原石抢手,连底牌价都低了十个档次,这也难怪,琥珀成品几块钱/克——几千块钱/克不等,原石就更便宜了。 而且琥珀的消费市场没有翡翠广,价值提升也只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自古琥珀类古董就没有翡翠玉石类出彩,在大众的消费观里,琥珀只能算小众。 其实在行家眼中,琥珀越来越升值。 古董中用琥珀做的鼻烟壶的估价也越来越高,甚至有超过其他材质的趋势,原因无他,琥珀特有的松香味,用来制作鼻烟壶,讲究、应景。 喊价从30万,慢慢悠悠往35万爬,爬了半天,也才35万7,就连廖春来也在默默摇头,不是她没有怂恿雇佣她的富豪叫价,而是富豪志在翡翠,不在琥珀。 廖春来朝贾行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搏一搏。 就算没有廖春来的点头,贾行云也准备出手,迟迟不叫价,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抬价。 譬如丹拓、周波。 不过贾行云往两人瞧去,两人低声交谈,合议着买哪块石料,心思完全不在这边。 “50万。”贾行云一拍到底,直接报出高价。 没人跟拍,周波只是抬了抬头,眼露不屑,嘲讽一句“穷逼买贱货。” “芝麻瞪绿豆。”贾行云不紧不慢回了一句。 “什么意思?”周波摸了摸右眉上的瘤痕,“对上眼了?” “骂你大小眼呢,傻缺。”俊温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得罪周波,粗着嗓子只差没吼出来。 “小瘪三,你等着,拍价才50万,我看你能开出值多少钱的东西。” 贾行云歪了歪眼珠,拍着胸,做了个怕怕的表情,委屈道:“我都说了我穷,你们非逼人家赌石,50万这么多,够我吃一辈子了。” 装,继续装,江晓蔷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她端着酒杯托盘,借着收贾行云空杯子的空挡,偷偷拧了他腰间肉一把。 贾行云忍得脸皮直抽抽,脸上还要挂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七千一百万的蓝花冰 “切啊,怎么?没种?”丹拓抬手压了压骚动的护卫,对贾行云花50万买块琥珀石料的行为很不齿。 “不慌不慌,我再看看有没有好料。”贾行云唉声叹气,摆出一副拍了琥珀石料懊恼不已的样子。 “买定离手。”周波阴沉着脸,咬牙道:“就算你后面狗屎运,捡到大宝,咱们的赌局只认第一手。” 贾行云翻了翻白眼,没给周波好脸色,把他气得面红耳赤。 拍卖继续,连续五轮,丹拓、周波都没有出手,旁人拍了去,三轮白料。 买家输得捶胸顿足,更有甚者揪着头发大骂赌石场骗子,被赌石场的人赶了出去。 一轮质地、颜色俱佳的翠丝种翡翠,在廖春来指导下被国内一富商拍了去。 一轮淡绿、清澈、纯正,底子略带粉红色芙蓉种翡翠,被本地人切了出来,随即被珠宝商人当场出价买走。 这两轮的买家发大发了。 “你说那玩意在我们手里怎么就没变化?”丹拓捂着嘴,压低声音。 “不能够啊,我看贾瑞和一用一个准。”周波指了指藏在丹拓胸前的东西,道:“是不是跟电影里演的一样,要来个什么滴血绑定啥的?” “太老套了吧,会不会是小说中的什么系统?” “嗨,瞎扯g8蛋。”周波捅了捅丹拓的肩,指着拍卖的仔料道:“这个好,十拿九稳,拍它。” “一千七百万。”丹拓终于举牌。 八号仔料重约5公斤。 贾行云记得很清楚,拥有老树皮翡翠皮壳,这种皮壳形似树皮,黄褐色,显褐皱性干枯,眼看粗糙,手感带刺,这种皮壳多见于大马坎场区。 缅北当地有一种德乃卡的树,树皮很像这种皮壳,所以,又称之为德乃卡皮。 切割后多见白水底,含正色者居多,可赌性很强。 “三千万。”贾行云紧跟着报价,淡淡的语气让人很难相信之前唯唯诺诺的他有拍买的资金底气。 “三千一百万。” “三千二百万。” 有人跟价,不止丹拓、周波看上这块仔料。 “三千八百万。”丹拓一口气提高六百万,有些诧异地看了贾行云一眼,这小子方才的报价,直接导致仔料价格飙升,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五千万。”贾行云的再次飙价让跟拍的两人皱眉,考虑良久,决定放弃。 场中只剩下两个报价声,丹拓和贾行云。 “五千一百万。”丹拓再次举牌,脸色已经开始发愠。 “六千万。”贾行云的云淡风轻,钱在他口中变成了数字。 “妈的,赌石场,我要求验资。”周波将拍牌往地上一砸,急吼吼的站起来,嚷嚷着指着贾行云道:“我怀疑他虚拍抬价。” 贾行云呵呵一笑,打了个响指,将银行卡递给侍女打扮的江晓蔷。 江晓蔷冷漠着职业脸,弯腰双手接过银行卡,直达后方。 短暂的停顿,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在大厅响起,“出价有效”。 出价有效,意味验资结果,贾行云的银行卡里不止六千万。 “真没什么钱。”贾行云打算继续装穷,转念一想,银行卡都递出去验资了,示弱未免太刻意,他补充道:“差不多是我的底价了。” 丹拓估算着自己的身家,压低声音跟周波合议片刻。 “六千零十万。”丹拓的脸色很不好看,揪得络腮胡有些打结,他捏了捏响指,眼神阴霾地朝几个护卫点了点头。 护卫群中走出几人,离开大厅走了出去。 俊温看着丹拓的小动作,脸色微沉,雪茄杵在椅子上,朝后招了招手。 大厅中同样走出几人,跟上丹拓的护卫。 “六千零十一万。”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钱了,贾行云竖起右手食指,干巴巴多叫了一万。 尼踏马,周波差点破口大骂,早之前成百上千万的抬价,这会就加个一万,摆明了作对是吧。 “六千一百万。”丹拓的眼神抽了抽,眼皮跳得很厉害。 “六千一百万,嗯,好多钱啊。”贾行云咂摸下嘴,继续竖起一根手指,道:“六千一百万零一毛。” “对不起,先生,最低加价一万。”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冷冰冰的语气不带半丝烟火。 “啊,一万这么多啊。”贾行云夸张地比了比一万块钱的厚度,表情有些为难,道:“那我不加一万了。” 丹拓暗暗松了口气,六千万已经超过两人底价预算了,如果再高,不是出不起,而是有点吃力。 “那我不加一万了。”贾行云加重语气,眉毛一挑,“我加价一千万。” 丹拓刚松下去的一口气,被一口老血堵在心眼口,只差没当场晕厥。 周波虽满脸忿然,却也是颓然坐下,七千万两人不是凑不齐,而是突破心理底线,有点不划算。 丹拓有些意外的打量一眼贾行云,这小子哪来的过江龙,没看出来这么有钱,一千万张口就来? 看到对方默不作声,贾行云暗道加得有些过火,消耗对方现金流的计划估计要流产。 却见俊温拍拍手站了起来,语带嘲讽,“绿牙仔,你就这么点家底?还有脸要求跟我们合作?” 丹拓内心咯噔一声,心道:赌石场藏龙卧虎,指不定哪里就藏着本地大鳄,我这怯拍的行为,怕是明天就会传遍整个密支那,六千万的家底在各方势力看来,怕是不值得合作。这是一个展示财力的地方,只有展示出对等的实力,才能跟方方面面对上话。 丹拓心下一横,咬着牙音举牌,“七千一百万。” 周波的心脏都快吊到嗓子眼,他鬓角冒出细汗,刻意不去看贾行云,眼角却是有意无意往对方瞟。 “七千一百万啊,那就……” 贾行云摸着下巴思考的行为,让丹拓菊花一紧,心中默默祈祷,“出不起,出不起。” 见惯大风大浪的丹拓,心境不知不觉被贾行云牵着走,患得患失。 “那就算了,真没钱了。”贾行云无辜地摊了摊手,耸耸肩,翻了翻白眼。 丹拓、周波两人对望一眼,长长舒了口气,无意发现,后背微凉,隐隐湿透。 “擦擦擦……” “切切切……” 见对赌的两人都买好了石料,围观的人群体起哄。 好料在手,丹拓有了底气,朝贾行云挑衅挑眉,率先进了切料房。 “有绿,有绿,有绿……”周波神神叨叨,捏起拳头在丹拓身后打气。 “见绿,见绿……”丹拓跟在切料师傅身后,伸长脖子,望眼欲穿。 “擦还是切?”师傅淡然问了一句,这种患得患失的人赌石场见多了,不足为奇。 “直接切。”丹拓咽了咽口水,感觉嗓子眼都在冒烟,“还是先擦吧。” 师傅点了点头,转动水轮,轻轻触碰在仔料上。 “涨。”师傅拉长声音,盯着石料吼了一嗓子。 “擦绿了……” 切料房玻璃窗外,黑压压的一波人,见擦出颜色,参与外盘的人兴奋地朝俊温伸手,“赔钱赔钱。” “擦绿不算绿,切涨才算涨。”俊温挤着嘴角不屑,“何况华先生还没切呢,出了结果再说。” “切……切。”周波激动地拽着丹拓的手,脸色涨得酱红。 丹拓眼中尽是泛着欲望的赌性光芒,反手狠狠一抓周波,道:“先解一刀。” “那就来咯。”能开出好料,切料师傅也会名声大噪,他在掌心呸了一口口水,比划着切面询问两人。 “垮。”一刀下去,师傅拉长声音,吊着嗓子喊了一声。 十分之一处,双边白料。 丹拓擦了擦额头的汗,抓住手心满是密汗的周波,指着中间的位置,“来刀狠的。” 师傅点了点头,一刀下去,沉默了,垮字都不稀罕喊。 又见白,石料废了一半。 “起开,我来。”丹拓推开师傅,自己操刀。 连续两刀,白料。 “老子就不信了。”丹拓挽起袖子,眼球充满血丝,似输钱急眼的赌徒,连切几刀。 “有了,有了。”周波捂住嘴,眼露兴奋,指着石料道:“很透,老坑种。” 师傅抬眼一瞧,嗤鼻道:“光泽很好,半透,清亮似冰,有絮花状,这是冰种里面的蓝花冰,恭喜啦。” 恭喜两个字说的言不由衷,听不出有多惊喜。 偌大一坨仔料,切到最后拳头大小蓝花冰,七千一百万算是打了水漂。 真是应了俊温那句话“擦绿不算绿,切涨才算涨”。 “恭喜了,切出了翡翠。”跟萎靡着霜打的茄子一样的两人擦肩而过,贾行云不介意拿话刺激刺激对方,失去理智的人,才方便自己下手。 “七千一百万就这么没了?”丹拓捏着拳头大的蓝花冰,怅然若失。 复又转头对唉声叹气的周波道:“说好的,你我一人出一半。” “不是,又不是我举的牌,凭什么要我出一半。”周波的钱是赵猛的,这甩手就是三千万打水漂,被赵猛知道了,非得剐他一层皮不可。 “嘿嘿,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合作嘛,互惠互利。”丹拓把合作的字眼咬得很死,隐隐点着周波,渠道在自己手里,捏圆捏扁我说了算。 周波脸上平静无波,赔笑着脸,心里却在冷笑:行,你无情,别怪老子无义,等货送到国内,老子给你来个一勺烩。 “还有两千万的赌约呢,最好祈祷这小子切白。”周波冷哼一声,面对玻璃窗内的贾行云,连带着发泄对丹拓的不满。 “琥珀原石,我就呵呵了。”丹拓颠了颠手中拳头大的蓝花冰,不屑道:“切出颜色,也不值钱,我们手中这块蓝花冰就可以翻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另一副盘的线索 “怎么说?”师傅见进来的是贾行云,他拍了拍仔料,脸上露出微笑,开着玩笑道:“这次准备切出虫珀?” “谢您吉言。”贾行云围着仔料,胸前骨钱令纹身再次隐隐气胀,有种夺胸而出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像骨钱令在伸手,要去拥抱仔料。 能不能出琥珀,贾行云十分只能稳七分,但是这块仔料与骨钱令有关,却是十拿九稳。 “老规矩,先擦角。”贾行云指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道:“整体这么大块的天然琥珀很少出,但是不排除会有,切料太废完整度,而且琥珀石皮的药用价值也不错,我不想浪费。” “果然是行家啊。”师傅举起拇指,操作水轮,“你是看上了琥珀石皮中的琥珀酸?” 贾行云点了点头,帮师傅摆正仔料的位置,“科学已经认证,琥珀酸是生产红霉素不可缺少的原料。 现代细菌学鼻祖,诺贝尔奖获得者罗伯特科赫经过研究,人体积累过量的琥珀酸毫无坏处,琥珀可抗细胞老化,利用琥珀酸抑制钾离子和抗氧化。 因此,从科学意义上讲,琥珀可以称为现代的长生不老药。” “喂,磨蹭个卵,赶紧切。”周波心烦意乱,内心编排着如何跟赵猛解释,见里面两人聊上了,不禁气急。 “爱看看,不看滚。”师傅这爆脾气,很符合老手艺人的“矜持”。 “擦吧。”贾行云呵呵一笑,朝师傅竖起拇指。 师傅前一秒对着周波横眉冷对,下一秒对着贾行云春风化雨,脸色转变之快,比之转轮的速度也不相上下。 “那你退开点,别被沙石溅到。”师傅转动水轮格外认真,内心真心祝福贾行云的仔料能开出好东西。 “涨。”师傅长吊一声,看着东角的血红,兴奋地搓了搓手,脸上红晕一片,高兴的样子似和老友喝酒吹牛。 “可惜,不是稀有珀。”廖春来隔着玻璃暗叹口气,为众人解释道:“缅甸琥珀纯珀类中的红珀系,红紫光红茶珀、蓝绿光红茶珀、黑红珀这三种属于稀有珀,每克价值上万,乃至数万。” “再涨。”师傅的声音再次拔高,南角一擦,再次见血红。 “有了。”廖春来的解释刚完,脸上也是与有荣焉,比划着两个角之间的长度,道:“就算是纯血红珀也是价值不菲,这大小,至少比前面拳头大的蓝花冰翡翠值钱了。” “等他切出来再说吧。”丹拓马着脸,连带着廖春来也恨上。 他颠了颠手中的蓝花冰,用威胁的口吻对廖春来说道:“祸从口出,别不识趣。” “怎么滴,正大光明搞不过,准备玩阴的?”俊温将脸色变幻的廖春来往身后一拉,“参与外围,也是我的客人,想搞我的人,问过我没有。” “斜疤子,给你脸叫你一声庄主,别得寸进尺。”丹拓的心情很不美,眼看着对赌要输,说话的语气都略显生硬。 “老子不仅要得寸进尺,还要得尺进丈,你咬我啊。”俊温的大嗓门,配合那一脸从右眉直达左唇角的疤痕,凶神恶煞。 没有撕破脸之前,口舌之争是常有的事。 丹拓点了点头,这口闷气生生咽了,围堵贾行云那笔帐还没跟他算,只不过当时没有爆发激烈冲突,二人还守着底线,这回俊温又来搅局,丹拓的脾气有点快压制不住。 也不知俊温到底什么意思,明着得罪这么大一方本地势力,以他的为人处世来说,不应该啊,除非发生了什么变故,迫使他不得不改变策略。 “垮。”切料间师傅歉意的声音拉了出来,西角的擦石,没见颜色。 “不好意思,是不是我的手法不太对,你要不要亲自试试。”师傅对贾行云很有好感,西角没擦出颜色,他有些不忍。 “没事,您接着来,赌石嘛,就算您老手法再精湛,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是不。”贾行云无所谓地摆摆手,得失心很淡然。 正如贾氏家言中提到的六字然诀:凡事由其自然,遇了处之泰然,得意之时淡然,失意之时坦然,艰辛曲折必然,历尽沧桑悟然。 师傅舔舔唇,对准北角接着擦。 “喔哟,涨。”师傅加重语气,大叫一声,四角三角出色,冬瓜大的仔料发大发了。 胜负已分,俊温已经开始在外面给人赔钱了。 “师傅,这里切窝刀。”贾行云拿笔从西角画了一笔弧形,顺着裂绺拐向南角。 “你确定?”师傅疑惑着再次确认。 贾行云所说的切窝刀,在赌石场的切石手法可算生僻,极少有人这么要求。 原因很简单,切石多半落直刀,这样切出来,不管石料的明料、边料、角料都很整齐,更加容易打磨。 窝刀会出现凹形,严重破坏石料的整体性,何况还是已经擦出三边色的极品料。 “切。”贾行云很肯定,他要看内部,骨钱令的躁动到底缘何而起。 师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弧形切法更加考究,他操作着器械,小心谨慎,额角渐渐渗出细汗。 窝凹分离,还没等师傅仔细瞧,就被一道红光闪得两眼冒星。 他噔噔噔连退三步,心中掀起巨浪。 “红光滔天,出异相了。”师傅大叫一声,不退反进,脸上的红晕浓得化不开。 玻璃窗外面噪声大作,啧啧称奇。 只见窝凹血红一片,血丝流光熠熠,似血脉游走。 刚切的滑面立马有了流光溢彩的氧化层,局部隐可见龟裂纹,在紫外光探照灯下,氧化层若隐若现褐绿紫外光荧光。 单从品质判断,这是一块极品血红珀。 众人对着琥珀品质评头论足,贾行云却是呆若木鸡。 方才闪烁的红光仅是刹那,但是那抹红光很诡异地钻进胸前骨钱令。 贾行云默默感受,红光不是单纯的光,是乌鸦形状的血色红影,很模糊,隐隐感觉骨钱令上多了一只血鸦的影子。 因不是副盘,所以这种感觉很弱,弱到骨钱令刚刚颤动,瞬间又平复。 莫非其中一块副盘与血鸦有关? 贾行云感受着这丝若隐若现的感觉,如雾里看花,水中探月,很不真实,明暗交加的感受,让他很难受。 “这是德乃地区的料吧?”贾行云指着血红珀,心中早有定论,却还是疑惑地问瞠目结舌的师傅。 师傅嗦哈一声,点头道:“没错,选料的时候我在场,在场的琥珀料都是德乃几个矿场的。” 又是德乃矿场,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江晓蔷交换来的琥珀矿场所有权在德乃,切出骨钱令副盘线索的仔料也是出自德乃。 看来,为了骨钱令,局势不是很太平的德乃自己必须得走一遭了。 有这一丝感觉,贾行云相信,只要德乃地区有副盘,他就能找到。 对赌已赢,是时候收回螺尾咬了。 “两千万。”贾行云走出切料间,向丹拓伸手,眼神咄咄逼人。 之所以伸手向丹拓,而不是周波。 道理很简单,盯着一个人使劲糟,让另外一个人心里产生庆幸的感觉。 贾行云依旧在玩心理,他想让周波有种事不关己的错觉。 一旦产生这种错觉,对于出钱就会心生抵触,那么丹拓和他之间就会生出缝隙,甚至猜忌。 一旦丹拓抛弃周波,失去这个本地保护伞,江晓蔷等人逮捕周波的行动自然就会顺畅很多。 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别管他背地里做了多少阴暗的事,大庭广众之下都会自恃身份,何况还是赌石场这种藏龙卧虎的众目睽睽之下。 “拿钱。”丹拓已付赌石仔料钱,卡中余额不够两千万,自然很是气不顺地吩咐周波,语气很生硬。 周波右眉抽了抽,心道三百万都是我出的,又想要我出两千万? 他四条断眉扭曲成结,阴沉着脸,硬邦邦回道:“没那么多。” 丹拓被周波暗示着拒绝,脸上无光,鼻息重重哼了一声,内心狠狠鄙视周波一番,捏着鼻音道:“有多少。” “一……”周波本来想实报一千万多一点,转念一想,“一百万”脱口而出。 “穷壁,合作你麻皮。”丹拓嘴唇轻碰,无声嘀咕,“就这点诚意,还想要老子渠道,滚尼玛比。” “没钱也行。”贾行云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拿话故意刺激对方,“脱光衣服,绕密支那来个马拉松,两千万的出场费,算你赚了。” “找死。”丹拓再也绷不住,怒气上涌,伸拳捶向贾行云。 砰嗵。 丹拓倒退五步,右拳藏在背后隐隐发抖。 贾行云纹丝不动,他身前一黑瘦的男子,正扎着马步,收拳回腹。 丹拓的护卫蜂拥而至,被丹拓举手止住。 “不是过江龙,是一条翻江龙。”丹拓望着脸色黝黑,裂开嘴嘿嘿笑的李林,对贾行云的身份再次往高评估。 能拥有这等身手的保镖,主家一定非富即贵,出手随便就是几千万,身价不菲,莫非是华夏那边哪个隐世家族? 丹拓仔细审视着缅民服饰的贾行云,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不敢断定。 “没钱也行,拿东西来换。”面上云淡风轻,心脏砰砰跳的贾行云趁热打铁。 谈判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先抛出过分的条件,再抛出看似合理的条件,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同学,螺尾咬是这样秀的 赌局是小,面子是大。 丹拓要想在密支那混,他丢不起这个人。 “这里是一千五百万。”丹拓举着银行卡,扔向贾行云,脸色阴沉道:“密码六个八,另外……” 丹拓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骨质圆盘,捏在手里似有不舍。 “使不得。”周波挡住众人的眼光,急切地捧住丹拓的手,盖在骨质圆盘上,脸上的神色莫名惊恐,“这东西只是我抵押在你这里的,你敢抵扣出去,小心人头不保。” 周波的大实话本是好意,螺尾咬是赵猛千叮嘱万嘱托一定要带回去的东西,如果有失,别说周波,就算丹拓也会经受不住赵猛的雷霆之怒。 不过周波的话听在丹拓耳里就变了味,赤裸裸的威胁。 “滚。”丹拓阴寒着脸,猛地推开周波,忍着郁气,脸色已是不善,说话的语气缓慢而沉重,“威胁我?” “不是,真的会死人。”周波脸色大变,掏出自己的银行卡,“我这有钱,你把这东西给我。” 丹拓犹豫着正准备收起螺尾咬,俊温的话让他脸色很不好看,被吊在当场进退艰难。 “绿牙仔,你大小算个名人,区区五百万还要找人凑,行不行啦,不行的话,叫我一声哥哥,我送你啊。” “抵五百万。”丹拓脸色青红交加,络腮胡都抖得悉索掉毛,他脸色微沉,再没有犹豫,将螺尾咬抛给贾行云。 周波惨叫一声,眼神顺着螺尾咬的抛物线,双手举着跳扑过去。 李林眼疾手快,凌空抓起,干净利落的转身躲开恶狗扑食的周波,神情轻松地双手捧着螺尾咬递给贾行云。 纵使以贾行云的心理素质,此时也是心脏热乎。 他拿起螺尾咬紧紧攥在手心,胸前的骨钱令咔咔作响,似在庆祝副盘失而复得。 “一千万,一千万,你还给我。”周波急得满头大汗,望着贾行云的眼神,充满乞求。 “一千万?”宝物在手,贾行云心情大好,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他摇着手指,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心,做了个嘘的嘴型,“别说一千万,就是一千亿也别想买走。” 他将螺尾咬伸进胸前,插入骨钱令主盘。 微不可察的轻响,饰盘龙形首尾咬合处咔糍转动。 新近嵌在在阴雕空间之中的螺尾咬,慢慢阳覆浮出。 中心位置处,无数多姿多彩灿烂的细纹圈理,似龙蛇游走,首尾相顾。 细细看去,那不是龙蛇,是数不清变幻着各种颜色的变色龙。 骨钱螺尾咬,在贾家先祖身上是拿来辨别石料内里的颜色。 在如今的贾行云身上,发生异变。 阳覆在主盘的螺尾咬形依旧,魂已入他胸前骨钱令纹身。 本是单一颜色的纹身,变得色彩斑斓,熠熠生辉。 如果此时贾行云脱下衣服,便可见纹身如血脉游走,龙蛇互斗。 若有若无的气浪感觉充斥着贾行云全身,他有种感觉,仔料可辨色,赌石已索然无味,自己似拥有了一双能看透赌石颜色的“黄金瞳”。 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强烈到他想去验证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玄妙,有点不真实,玄妙到给他一种生活在玄幻大陆的错觉。 压住验证这种感觉的冲动。 贾行云高调地说出了一句,“同学,螺尾咬是这样秀的。” “你怎么知道螺尾咬?你……你是谁?”周波的神情,从惊恐变成惊骇,他指着贾行云连连后退,后背撞在皱眉阴沉的丹拓身上。 贾行云胸中浊气长清,生出一股浩然正气,不吐不快。 他哈哈大笑,昂首阔步,直抵拍石厅。 “就是它了。”激活螺尾咬的贾行云,仔料内里颜色在他眼中近乎透明。 他指着其中一块仔料,转身望向廖春来,语气肯定,“廖博士,回报您的信任,您拍这块,一定出干青种。” 廖春来看着如此笃定的贾行云,迟疑片刻,转而点头干脆吐出一个“好”字。 几轮抢拍,拥有富商团队的廖春来拍得此石。 众人簇拥着去往切料房,果然是颜色浓绿悦目,色纯正无邪,带稍许偏暗发黑的干青种。 贾行云一语中的,不禁言中仔料能开出翡翠,还点名成色。 众人大呼神迹。 “还有没有,接着来。” “小伙子,你说,你指哪个我拍哪个。” “只要你点得正确,我给你分红。” 几十数百人,脸上尽是兴奋激动的神情,簇拥着贾行云,眼中冒着钱花,看他的眼神,比看能擦出颜色的仔料还充满欲望。 自从出了龙川墓就被赵猛的人牵着鼻子走。 庄园偶遇月小尒,从她口中得知真相,终于拨开乌云见日月。 敌明我明,贾行云底气十足,决定高调到底。 收点湖心岛的利息,收点街头被追击的利息,收点考古队员牺牲的利息。 “螺尾咬是这样秀的!” 贾行云盯着脸色阴晴变幻近乎麻木的丹拓、周波二人,嘴角翘起浓郁的嘲弄,“空有宝物而不自知,是不是贾瑞和能使用,你们却不能使用,很惊讶是不是?是不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猜到我是谁?” 贾行云眼睛盯着眼露骇然的两人,身体在拍石厅原地转动,右手食指、中指并起,一口气点出四块仔料,声如洪钟,“紫罗兰、冰糯种、黄棕翡、墨翠,开出白料我十倍赔偿。” 人群潮涌,疯了一样,还没拍到就开始抢夺仔料。 赌石场乐见其成,被贾行云点过的仔料,无一不被拍出天价。 至于余下没有被他点过的仔料,无所谓,换个时间点,接着放出来就是,贾行云又不会时时刻刻焊在赌石场不走。 “而这一块。”贾行云拍着场中重约一顿左右,直抵屋顶的料王,自信道:“整块黑冰。” 嗡地一声。 贾行云的话镜湖激起千层浪,这么大一块,居然整体黑冰。 黑冰是灰黑至深黑色的翡翠,98%以上为硬玉,属单矿物岩,结构紧密细腻。 业界内,因其质地飘黑,仿佛一幅水墨山水画,老行家也称其为“水墨画种翡翠”。 就在众人如喝醉了酒,脸红脖子粗讨论多少钱可以拍得此物的时候。 贾行云翘起拇指,指着自己,语气坚定,神色傲然,“我,要了。” 瞬间沉默,短暂沉闷的气氛后,继而爆发强烈的嘈杂。 “有钱吗,小子。” “吹牛皮也要有个逼数。” “承你的情,今天我发了,但是,哎,算了,你高兴就好。” “比钱多是吧,我还没怕过谁。” “五亿。”贾行云高高举起右手,伸开巴掌,做出疯狂之举。 平淡的语气,如晴天惊雷,炸翻一群人。 五亿的报价。 这个年轻人还是那个唯唯诺诺,比划着一万块钱也显得揪心的穷逼? “六……”隐豪不多,但不少,刚报出一个六字,就被一声苍劲有力的声音打断。 “七亿。”贾行云志在必得,就算十个亿、二十个亿他也会花。 打响鹅城文化街名声最快的方法,就是爆炸性新闻,他要将这块黑冰运到改造过后的文化街,当做镇街石。 试想一块价值数亿的黑冰翡翠,明晃晃地杵在文化街的中心,噱头之大,保证可以引得数不清的人前来打卡。 有了人气,何愁文化街不火。 主动接受也好,被动灌输也罢,文化当自强,为了所谓的文化自信,贾行云不介意高调一把。 “你……你是……”周波惊骇得舌头打结,右眉的断眉拧在一起,形成一团黑乎乎的肉咎。 “没错。”贾行云扯掉头上的岗包,唰地一声拉掉身上的纱笼,神情冷漠道:“我就是贾行云。” 周波噔噔倒退两步,头上汗水自带瀑布,他唇色发白,眼神下意识在大厅中瞟来瞟去。 “你就是贾行云?”丹拓的脸色早已猪肝色,络腮胡被他拔断了无数根。 他脸皮抽搐着,脖子生硬地歪了歪,目露凶光,“做局坑我?” “不。”贾行云听着耳麦里孟庆传来的声音,他嘴角翘起一抹难以言明的笑意,扫视着丹拓、周波道:“不是坑你,是坑你们。” “来人啊。”丹拓暴怒,眼睛充满血丝,吼叫道:“给我杀。” 哗啦啦围观的人惊慌失措退去大半,哗啦啦又争先恐后退了回来。 赌石场四周,潮水般涌进荷枪实弹的缅方军警。 “你在叫我吗?”孟庆用手枪抵了抵太阳穴附近一条埋入头发的刀疤旧伤,优哉游哉倚靠在那块黑冰石王旁,慢条斯理道:“谢了。” 丹拓大惊,进来的人不仅有本地军警,还有华夏警察,自己的人一个没来。 “别找了。”孟庆语气轻松道:“就你那三两歪瓜裂枣。” “斜疤子,尼踏马帮外人。”丹拓恼羞成怒,青筋爆露,亡命徒的性子被激起,他要拼命。 此时此刻他还不明白俊温什么立场,那他也太废了。 俊温悄悄往人群隐去,心底愉悦地哼道:“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 “你错就错在把脏手往华夏伸,犯我华夏者,剁烂你的狗爪子。”贾行云呵呵一笑,身上散发强大的自信,“没人能救你,天王老子也不行。” “前面一句话我赞同。”一阵清风、香风佛过,大厅渐起朦胧之色,慵懒的女声虚无缥缈,“后面一句话我不敢苟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药师月小柒 一左唇角有痣,脸色郁气,一颦一笑似在皱眉苦思冥想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气质宛如黛玉。 却是一身黑色紧致的皮衣皮裤。 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她坐在黑冰翡翠石王之巅,左脚搭在石皮上很有节奏地前后敲点,右脚抬起靠在左腿大腿内侧,双手环抱在右脚膝盖上,下巴磕其上,神情慵懒。 “你……”月小柒细长的眼睫毛微微轻颤,眼神盯着贾行云,“交出寻方令,我饶在场所有人不死。” 咔擦声震响,子弹上膛的声音连绵不绝,所有的枪都指向这个气质让人怜惜搂怀的女子。 月小柒视若无睹,眼中只有贾行云。 “你是谁?”江晓蔷举着手枪,挡在贾行云身前,坚定不移。 “我?”月小柒歪了歪脑袋,复又摆正身形,拍了拍皮裤上的细粉,伸着懒腰站了起来,“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死人。” “药师月小柒。”贾行云神色凝重,扶着江晓蔷的肩,轻轻拍了两下,示意稍安勿躁。 “哦?”月小柒月眉弯起弧润的笑芽,“月小尒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你是她的血脉?”月小柒眨了下眼,似眼皮自然跳动,淡淡点头道:“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会要你命。” ??? 贾行云不想解释,想的是如何保证在场之人的安全,这个月小柒名为药师,实为毒师。 至于为什么是她出现在缅北,很好理解。 周波勾搭上丹拓,欲贩毒入境,辨别货的真伪和纯洁度,月小柒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赵猛此人,怎么可能把经济命脉交到一个自己不是很了解的周波身上。 月小柒的出现,既有监视的意味,又有压阵的意思。 周波只是傀儡,月小柒才是话事人。 “绝不能向犯罪分子低头。”江晓蔷压低头颅,眼神坚毅,只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贾行云说道:“你放心,我……警察会保护你。” 贾行云点了点头,却是认真考虑着月小柒的话,他伸手从怀中摸出骨钱令,举在半空,“是不是我给你,你就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贾行云的话让江晓蔷气结,你没受过专业训练,装什么谈判专家。 她悄悄朝孟庆使个眼色,孟庆颔首会意。 江晓蔷没有直面过赵猛团队的核心人物,她不知道对方的危险性。 但贾行云知道,月小柒很危险,能杀人于无形。 “看心情。”月小柒用手指点点自己的下巴,莞尔一笑,抬手指着江晓蔷道:“这丫头,我看着很不顺眼。” 江晓蔷喉结蠕了蠕,瞪着眼不吭声。 “长得这么好看,居然穿这么暴露。”月小柒耻笑着,嘴角一撇,道:“我们女子不是取悦男人的宠物,为什么穿兔子装,嗯?” 贾行云不知道如何接话,兔女郎有错?制服诱惑你懂不懂?算了,你个古人不懂得其中的情趣。 “我这……”江晓蔷一时语塞,剑拔弩张的气氛居然被月小柒奇特的关注点消弭得支离破碎。 “不准就是不准,脱了。”月小柒蹙着眉,神情认真。 脱了? 江晓蔷心中一句麻麻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脱了? 贾行云也是满头的问号。 古人的思维方式都是这么清奇的吗? “大人,别跟他们废话,杀了他们。”周波的怒吼打破了场中的诡异,他面红耳赤,犹如斗胜的公鸡。 啪。 一声脆响。 周波白皙得有些病态的左脸,瞬间显出五个指印。 黑影跃下黑冰石料,凌空就是一击耳光,直扇得周波左腮红肿。 “放肆,主人说话,奴插什么嘴。” 月小柒的行为让周遭的人如临大敌,她太嚣张了,嚣张到无视数十黑黝黝的枪管。 “举手投降,不要负隅顽抗,我们的政策……”孟庆握着枪托的手指渐渐发白,手心渗汗。 他稳稳地举着手枪,神情坚毅。 月小柒摆摆手,打断孟庆,语气平淡道:“我不想在异国他乡双手沾染华夏人的鲜血,睡去吧。” 月小柒挥了挥袖口,朦胧之色的大厅突然起雾,明亮的灯光如日晕,朦朦胧胧,转瞬就成了星星点点。 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枪支落地,人员扑倒的声音渐渐响起,连成一片。 “晓蔷。”贾行云抱住软软倒下的江晓蔷,摸了摸她的脉搏和鼻息,跳动正常,鼻息平稳,只是昏睡过去。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人了。”朦胧的白雾中黑影若隐若现,月小柒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第一个问题。”月小柒驱散周边的白雾,两人之间清明一片,她举起手指,道:“你是不是八部使之一。” 贾行云将江晓蔷轻柔地放在地上,给她摆了个舒服的睡眠姿势,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淡然道:“不是。” “第二个问题。”月小柒臀胯摇曳,身姿款款,凑近贾行云,围着他嗅了嗅鼻翼,道:“堂主是八部使之一,拥有特殊血脉,才可以驱动荷瓣莲,你能驱动寻方令,血脉之纯,比堂主更甚。” 现代人贾行云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的血脉之说,一切不可解释的东西都可以归功科学,或许从小佩戴琥珀制品的贾氏弟子身体中都拥有过量的琥珀酸,碰巧激活了骨钱令的某些属性。 他内心想着擒敌之策,脸上平静无波,任由月小柒小狗嗅肉骨头一般嗅着自己的身体,语气平静道:“血脉返祖现象。” “第三个问题。”月小柒挑眉轻笑,右手从贾行云左脸滑下他下巴,弯手内抹,收回鼻尖嗅了嗅,复又用左手重复之前的动作,“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贾行云被摸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荷瓣剑的夺体而出。 月小柒的话却又让他哭笑不得,他一度认为,月小柒清奇的脑回路如杂乱的线路一样不是很顺畅,时不时会打个结。 “你要寻方令做什么?”贾行云不想被月小柒牵着鼻子走,他岔开话题,托着骨钱令举在眼前,并不担心月小柒会突然暴起抢夺。 “与你何干?”寻方令唾手可得,月小柒反而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处于对印象中八部使的忌惮,她不敢轻举妄动。 “你所说的寻方令就在这里,来拿。”贾行云胸前骨钱令纹身色彩斑斓,气浪汹涌,连带着掌心的骨钱令无风颤动,呜呜有声。 月小柒不进反退,神色凝重,“抛给我。” “来,拿。”贾行云气浪涌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湖心岛上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无形的气势攀升,这形别人或许不熟悉,但是月小柒很熟悉,这种感觉就如同面对堂主赵猛。 月小柒眉锁入心,内心打鼓,有些不明所以,突地脸色大变,银牙紧锁,咬牙恨道:“你唬我?” 寒光乍现,月小柒双手指缝之间突兀八把手术刀。 “死。”愁眉冷淡,月小柒含怒出手,一声死字不带半分烟火气。 歘……唰……嗖…… 月小柒扬手之间,八把手术刀如流星逐日,直往贾行云射来。 八把刀,在贾行云看来,犹如八轮圆月,银辉耀眼,刺痛眼球。 贾行云忍着眼珠爆裂的刺痛,呿的一声,身体如鸡蛋破壳,如蒸汽机喷薄,如沸水顶起锅盖。 贾行云流着刺痛的泪水,双眼赤红,眼中一朵银色的荷花乍现。 那把荷瓣造型的银白双弧刃骨剑嗡嗡作响,凭空展现在他身前。 砰砰砰…… 八声爆雷,火星四溅。 手术刀如折翼的飞鸟,如耗油干枯的飞机。 八道银光,化成八个银团,落在地上再次发出八声叮当声响。 冰冷的红眼。 贾行云右手抓住剑柄,心随意转,转身就是一击风火轮转大摆尾。 剑面如一堵银面巨浪,惊涛拍岸,带着呼啸直往月小柒扇去。 月小柒后仰,动作行云流水,连续三个后空翻,单膝着地,右手弹出一红一黄两个药丸。 她轻念一声哚,“爆”字伴随药丸相互碰撞,发出一声爆响。 红烟黄雾,灿烂了原本白茫茫的雾气。 “魑魅魍魉,雕虫小技。”贾行云胸前骨钱令纹身流转,阴雕空间处一皙白质空为骨,掐丝镶嵌手法为案,阳覆似鸠带牙的凸纹图案轮转,如水花铺胸。 一阵“空空空”刺耳的声音如晴天闷雷,贾行云些许模糊的意识瞬间清明。 贾行云扇动骨剑,如风车转动,将红黄之气扇得四散。 “药丸为引,你是要激发这枚吗?”贾行云左手摊开,一枚透明的薄片静静在他掌心流淌。 “你是如何发现的?”月小柒神情冷淡,擦去右手掌心的灰尘,一根根仔细抹去痕迹。 “说来也巧。”贾行云好整以暇,“犹记得当初,龙川墓中动图式视觉幻境中舞姬女子,下迷幻药的场景,历历在目,与你方才抹我脸庞的手感颇为吻合。” 月小柒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拍拍手,道:“那个幻境中的舞姬不是我,是小玖。” “不过。”月小柒打了个响指,嘴角一抹诡异的笑意,“你也太小瞧我药师之名了吧,难道月小尒没有告诉你?我的药,是有生命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近身要肉搏 随着月小柒的响指。 贾行云掌心中的薄片突兀化作一个透明的液体小人,冲着贾行云吐出一股轻烟,呿地瘫作一滩液体,顺着他指缝缠绕。 “八部使不过如此。”月小柒低喝一声,原地摆腿,半腾空连环抽踢,大大小小的仔料凌空朝贾行云飞去。 贾行云屏住呼吸,连连后退,他左手掌心传来一股酥麻,知晓轻烟是假,薄片才是真。 贾行云右手持剑,横挡竖劈,仔料被他击得身前稀碎,间或有真正的翡翠、琥珀,空中五颜六色,犹如烟花迸射。 酥麻的感觉有僵硬的趋势,贾行云左手手指弯曲困难,血脉胀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液体似有生命,无缝而入,渗入他的血肉。 贾行云清晰的感受到液体在血液中畅游,寸寸往上。 小人一般的液体,张牙舞爪,同化着贾行云身体细胞。 “此药,名同心。”月小柒换腿用手臂,摆臂横扫,连仔料展示台都被她砸向贾行云,“无色无味,堪比现代医学中的过量麻醉药。” “废话这么多。”贾行云一剑劈开横空的展示台,渐渐往月小柒的方位靠拢,“送你一句忠告,反派都是死于话多。” “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做我的药傀,这么俊俏的美男子,每天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月小柒嘻嘻一声,愁眉冷淡的气质似乎都在焕发光芒。 “我心中已有人了,你死了这分心吧。”贾行云阔剑震荡,穿过碎石直戳戳一剑直取月小柒面门。 “什么破烂剑招。”月小柒勾起一支冲锋步枪,侧击剑面,枪托推提,狠狠撞往贾行云胸前。 “什么破枪。”贾行云冷嘲热讽,嘲笑月小柒热兵器在手,却不知神器奥妙,当成冷兵器使用。 “待会等你全身都硬了,看你怎么嘴硬。”月小柒拉枪后甩,顺势身体呈九十度后仰,躲过贾行云平斩一击。 贾行云气血上涌,脸红脖子粗,右掌的酥麻,直抵手臂,方才连番用力,气血加速流畅,酥麻的感觉浸入心脉,此时,他整个左身渐渐不适。 贾行云咬牙硬撑,提起骨剑,已有些步履蹒跚。 月小柒将步枪杵在左脚边,微微倚靠在枪身上,右手打起响指,数着贾行云踉踉跄跄的步伐,唇瓣轻启,“倒……倒……倒……” 贾行云摇摇晃晃,意识模糊,骨剑嗖地一声凭空消失。 此诡异一幕让月小柒眉心微颤,就贾行云这一手出其不意的收剑,就算堂主赵猛也做不到。 贾行云双眼呆滞,全身僵硬,行走如生锈的机器人。 他颤颤巍巍举起右手搭在月小柒的左肩上,纹丝不动。 月小柒脸上现出笑意,任由贾行云搭上自己左肩。 她对自己的“同心”很有信心,这是一种直侵心脉的神经毒素,不仅影响身体,还会影响意识。 通俗来讲,贾行云现在就是一具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 月小柒拍了拍贾行云的侧脸,审视片刻,突然俏脸一红。 她疑神疑鬼地朝四周望了望,抿了抿嘴唇,嘀咕道:“两千多年了,我都快忘记男的什么味道了。” 月小柒眯起眼睛,眼前的这个男人,眉清目秀,俊朗无双,就算此时全身动弹不得,也能看出他一脸的坚毅,这样的美男子,放在秦朝,也是一等一的抢手货。 月小柒想着想着,脸色红润,红晕爬上脸颊。 她羞答答地捂了捂脸,手上尽是滚烫。 月小柒捂住贾行云的眼睛,微微前倾,吧嗒一口亲在他脸上。 一触即收。 月小柒呼地一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右掌在胸前上下翻转,此刻赌石场无“活人”,她犹觉自己做了一回小贼,一亲芳泽的小贼。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做采花贼呢。”月小柒晃了晃身躯,神色有些扭捏,“真刺激。” “有多刺激?”温暖的声音,犹如阴霾过后的太阳,照得月小柒的心明媚万里。 “哎呀!就是爽爆了。”月小柒咬着右下唇,脸色红晕快烫出红酱,“爽……” 月小柒心生警戒,这温暖的声音是谁说的? 她猛然抬头,一双清澈明亮、幽静无波的眼睛似在说话。 好看之极,比之月小玖的星辰美目还要好看。 月小柒内心一突,反应过来,这双清澈美目是贾行云的。 她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驱使,双手化臂为枪,大开大合诡异刁钻。 在贾行云眼中,月小柒的手臂不是臂,似乎是两条吐芯的毒蛇。 贾行云双手环圆,错身前倾,左胳膊猛抬,雷霆出击。 月小柒仓惶之间,心跳如鼓,手忙脚乱,双臂却也是可长可短,弯曲灵活,如同蛇枪攀附,以柔克刚。 贾行云左腕上提,二指成笔点入月小柒肘窝。 月小柒手臂微麻,眉头一皱,顺势翻转藏窝,掌心拢爪,如鸟喙狠啄。 穴位,是月小柒熟悉到骨子里的东西,看似随意的一啄,直接点到贾行云麻筋。 月小柒凭借本能,后招随心所欲。 刷刷刷,月小柒甩头,发鞭尾稍破空而来。 唰地连连。 贾行云摸着脸上两道细口,手上两条血纹。 他被偷袭,却是激起血性,不肯脱离月小柒的攻击范围,内心一狠,撞了过去。 月小柒双臂再次齐出,犹如双龙探珠,直取贾行云双眼。 贾行云臂收内箍,曲身上抬,将月小柒双臂架起猛地前什么好。 “啊……”月小柒转身就跑,破窗而出,踌躇满志而来,仓皇而逃,逃得很没道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死人,又气死人。 “我……”贾行云举了举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望着月小柒的背影张了张嘴,话到嘴巴化作一声轻叹。 过度使用骨钱令的症状又出现了,他七窍慢慢渗血,全身乏力。 “我想告诉你,我有空谷牙,佩之不惑,影响意识神经的东西对我无效啊。”贾行云意味阑珊,自言自语,擦着脸上的血迹,也不知他对着空气在解释什么。 月小柒的同心,的确很厉害。 贾行云身体僵硬的感觉,是实实在在,但是经过黄沙水库,周波下过一次药之后,骨钱令似乎适应了这种药效,对其产生了不可言明的抗性。 湖心岛中骨钱令纹身大放异彩,那是初次,可以理解为刚刚与贾行云的身体产生异变融合。 时隔许久,赌石场中重获螺尾咬,并获得疑似副盘的一丝血纹,被激发出更为强大的未知属性。 同心的药效,在贾行云胸前无形气浪吹拂下,犹如海风浮萍,怎可激起巨浪。 贾行云掌心初次有了酥麻的感觉,他就明白,这种药对他影响很小,所以他假装举步维艰,假装蹒跚学步,假装跌跌撞撞,就是为了近身。 就连月小柒捂住自己眼睛,亲了自己一口,他也颤着心肝忍住了。 一切都是为了近身,只有出其不意,方能将其擒拿。 对,就是擒拿,而不是击杀,如果能将月小柒说服,如同月小尒一样辅佐贾似道一般帮自己,那赵猛的团队就可以从内瓦解。 说来说去,赵猛等人也是苦命人,一觉醒来,国没了,满眼尽是陌生。 这就跟穿越到陌生世界的现代人一样,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失落,至少贾行云心里是这么想的。 现世这么多亲戚朋友,这么多理想还没有实现,怎么舍得。 贾行云想要感化这群可怜人,在他们没有犯下大错之前,或许能成为国安某局的栋梁呢。 贾行云之所以有这想法,就是因为月小柒先前认同自己的那句话,“你错就错在把脏手往华夏伸……” 这说明她有炎黄子孙的傲气,是有家国情怀的人。 当然,赵猛不行,他杀人了,触犯法律,就应该接受人民的审判,他应该吃花生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朦胧的情愫 “哎!可惜了。” 风机轰鸣的声音响起,迷漫白雾的赌石场被抽空,渐渐清明。 月小尒带着庄园卫士涌进来。 卫士手中拿着喷剂,对着昏迷的人鼻尖滋滋猛喷。 “可惜什么?”贾行云拦住卫士粗暴的动作,接过他手中的喷剂,走到昏迷沉睡的江晓蔷身前,蹲下身,手臂弯曲枕住她脑勺,微微抬起她的头颅,喷剂在她鼻尖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凌空轻喷虚晃。 “可惜,我还有好多后手没有使出来。”月小尒突兀地取下假牙,甩了甩上面的口水,又塞入口中,抿了抿嘴,嘬了个舒服的假牙位,目光略显捉狭,眯着眼缝道:“你小子好手段啊,一吻退强敌。” “不是……还没有。”贾行云大窘,按住喷剂的手情不自禁加大力度。 “唔……吻……不要。”意识迷迷糊糊的江晓蔷,隐隐听到一个吻字,嘟起嘴唇,呼吸急促,胸前峰峦急剧起伏,她脸颊现出红霞,叶眉拧作小山丘,手心紧紧攥在一起,隐隐发抖。 “喔喂喂……没有,没有。”贾行云用拇指肚轻轻舒展着江晓蔷的眉毛,语气轻柔。 “烂桃花。”月小尒走到贾行云身前,弯腰居高临下,拍在他后脑勺上,“月小柒跟婆婆我一个时代的人,你还真下得了嘴。” 贾行云委屈地瘪了瘪嘴角,面对月小尒犹如面对家中德高望重的老辈,他晃了晃脑袋,尽量不把月小柒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代入成月小尒皱纹密布的老年癍脸庞。 越是如此,脑海中的代入感越是强烈。 贾行云打了个寒颤,摸着江晓蔷水嫩细滑的侧脸,手感温润,如指肚揉在去壳的热乎鸡蛋上。 “呼。”贾行云心情好多了,月小尒的脸瞬间从脑海中被驱散得烟消云散。 啪。 贾行云歪着脑袋,左脸五个淡淡的指印。 “流氓,滚开。”意识模糊的江晓蔷渐渐醒来,贾行云摸她脸的触感,让她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巴掌。 “啧啧啧。”月小尒摇头晃脑,哈哈大笑,一步一耸,转身就走,似跳跃的少女步,“打脸,这就是传说中的打脸。” 江晓蔷下意识抱紧胸口,坐在地上身体连连后退,等看清眼前的流氓是贾行云时,她脸上红润得挤出水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坏人。” 是我就可以吗? 贾行云内心嘀咕,摸着右脸道:“没事没事,这是意识苏醒下,下意识的身体反应,很正常。” 摸着摸着,才响起江晓蔷扇的是左脸,他讪讪一笑,又摸了摸左脸。 “你脸上?”江晓蔷疑惑地歪着头,眼神从迷茫渐渐清明,转而鼻息重重哼了一声,扒开贾行云的手臂狠狠甩开,面无表情站起来,看也不看贾行云一眼,眼中闪着水雾,脸色暗沉地扭头就走。 贾行云被这一惊一乍弄得莫名其妙。 “我这是怎么了?”贾行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晓蔷的背影,对拍着脑袋走过来的李林道:“她又是怎么了。” 李林黝黑着脸,拍了拍脑门,仔细看着贾行云,迷惑的神情,变得释然。 “少爷。”李林拍了拍贾行云的肩膀,无奈摇头,道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老爷夫人要是问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是……啥啊……什么意思。”贾行云左手四指肚擦了擦左脸,伸到眼前一看。 红红的,润润的,不就是血吗,我被月小柒的发梢抽了啊。 怎么还有油油的,血液不融? 贾行云搓着手指,凑到鼻尖细细一嗅。 “口……口红?”贾行云愣在原地,举着手指伸向耸了耸肩,做无奈状的李林。 “嗯。”李林点了点自己的左脸,点头道:“相当清晰的唇印。” “窝草。”贾行云下意识骂了一句,头颅偏向右侧,呸呸呸将口水吐在左手指上,对比着李林比划的位置,慌忙擦拭脸上的唇印。 这才想起来,月小柒在他脸上啄过一嘴。 “这才多久啊,就会用口红了。”贾行云内心嘀嘀咕咕,对女人爱美之心的认知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那……那个,我来帮你。”贾行云清理完“犯罪现场”,挤出笑容,凑到寒眉冷眼的江晓蔷身前。 “谢谢,不用。”江晓蔷冷冰冰回了一句,将周波反手一扭,手铐吧嗒一声就扣了上去,还顺带着握住环圈紧紧地推了推。 “痛痛痛……”池鱼周波,刚醒来就被上手铐,只觉手腕都快断了。 “闭嘴,看你老老实实,怎么尽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江晓蔷朝周波脚窝踢了一脚,提起他的手腕猛地上抬。 周波噗通跪在地上,痛得冷气直冒。 贾行云看着都疼,感觉江晓蔷这是在指桑骂槐。 “没……没偷。”贾行云还真不好解释,说什么? 说自己以身饲虎,出卖色相,诱敌深入? 说月小柒觊觎我的美色,但是我严词拒绝? 说脸上的唇印,是月小柒施法的月形印迹? “月小柒趁我不备,亲了我一口,但是我告诉她我心中有人了。”贾行云觉得所有的误会都是因为沟通,你不说,我不说,时间一长,就成了心结,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样莫名其妙“和平”分手。 “月小柒觊觎我的美色,她要抢我做压寨夫人,我的处境很危险,我申请警察同志的保护。”贾行云一本正经,双腿并拢,高高抬起右手。 呸。 江晓蔷碎了一口,脸色渐渐转暖,瞟着白眼看了一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贾行云,低着头拍着周波脑勺,自言自语道:“边去,别影响警察办案,这事不归我们管。” “不要,警察小姐姐,求保护。”贾行云撇了撇嘴,嘴唇嘟囔得都快可以挂酱油瓶。 “哎呀!烦死了,起开了。”江晓蔷内心拨开乌云见日月,脸上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挥舞着手,推了贾行云一把。 “就不……”贾行云往后退了两步,腆着脸又抵了上去。 江晓蔷掌心抵在贾行云胸膛上,脸上红霞漫天,她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上的发际,哭笑不得。 “那个……”周波哭丧着脸,刚转头,就被江晓蔷按了回去。 “闭嘴。”“收声。” 贾行云、江晓蔷同时朝周波低喝,不开眼的老小子打什么岔。 两人同时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 渐渐笑意绽放,冰冷的眼神遇暖阳融化。 “我这忙着呢,你先站开点,好不好。”江晓蔷柔声说着话,撩着发际,默默低下头去。 “好咧,有事叫我。”贾行云脆脆回了一声,转身跃起轻快的脚步,感觉整个身体都轻飘许多。 “师傅,周波是要押送回国受审的,这丹拓怎么处理。”江晓蔷将周波提溜溜球一样牵到跟缅方警察交接的孟庆面前,推着周波的后背将他跟其他犯罪分子蹲在一起。 “丹拓不是华夏人,不由我们审判,交给缅方。”孟庆签了字,合上纸扳,转身交给缅方警察。 他朝江晓蔷使了个眼色,两人拐个弯道,朝滇省的同事走去。 孟庆边走边说,“方才得到消息,密支那机场被人为破坏,通往国内的高速公路也出现多股武装分子,疑似丹拓的同党。” “真是太嚣张了。”江晓蔷捏着拳头,脸上尽是愤愤,“这些毒贩要是放在境内,早枪毙一千回了。” “缅北的局势就这样,我们恐怕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进滇省回国,这是最快的道路,但也是最危险的道路,毒贩一定会在路上劫人。”孟庆点了点手中的笔,将江晓蔷引荐给滇省的缉毒警同事。 他指着其中一人道:“左盘江,你们见过,我就不介绍了。” 左盘江上门牙有点微突,三十来岁,左脖有子弹擦过的旧伤肉瘤,眼神炯炯有神,第一眼的感觉,其貌不扬,但是仔细瞧去,骨子里散出一股正气。 “刘俐,莫献进。年轻有为,跟你一样,都是科班出身。” “你是刑警,我们是缉毒警,不一样不一样。”刘俐,二十六七,短发精干,充满朝气,或许因为常年在外出任务,肤色古铜,少见的匀称小麦色。 “职责不同而已,打击罪犯,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都是为人民服务。”江晓蔷握着刘俐的手,两个同为女警的同事,天然有着好感。 莫献进刚出校门没多久,第一次出国执行任务,却也是少年老成,身上新旧伤痕无数,被警队称为虎犊子。 他神色坚毅,方方正正国子脸,不笑的时候,有些羞涩,牙肌显露,脸色有些呆板,裂开嘴笑来,一口的白牙,阳光明媚大男孩。 “我们准备走缅印公路。”左盘江转过身来,背对着缅方警察,压低声音道:“这条路虽然绕远,但是可以出其不意,瓦拉庄园会给我们提供方便,故布疑阵,做出我们要从滇省回国的假象。” “那边局势不是更加复杂?”江晓蔷瞄了一眼远方的贾行云,道:“各方势力为了争夺矿场,大打出手,不太好走吧。” “消停了,矿场所有权分割完毕,正是对方需要资金开采的契机,我们扮作考察的商团,不仅不会受到骚扰,还会得到地方武装的保护。” 左盘江看了看手表,点头道:“现在就走,我们带人先进庄园,布下几辆疑车立马出发。” 孟庆将萎靡得无声喘息的周波提在手里,一行人走向门外,江晓蔷望了望贾行云,见他朝自己看来,她挥了挥手,嘴角一抹笑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章 不详的琥珀矿洞 缅甸琥珀产地位于克钦邦北部的胡康河谷,靠近印度边界,古代行政上归腾越,也就是今天的腾冲,据《腾冲志》记载:“今蛮莫对江猛拱地产此,以火珀、血珀为上,柳青次之,金珀最下。根珀有黑有白,有雀脑,有老鸦,清代人琢之为朝珠。” 这里所说的猛拱,也就是今天的胡康河谷,位于塔乃河两岸,由达罗盆地和新平洋盆地组成,两侧是山区,地势极为险恶。 也是抗战期间,第二次援缅远征军的主战场之一。 瓦拉酒店赌石场过后,得悉德乃局势稳定,贾行云决定亲赴琥珀矿区。 一来,谈谈长远的原石合作。 二来,密支那暗流涌动,俊温的压力有点大,瓦拉庄园随时有成为风暴眼的可能。 三来,贾行云手中有江晓蔷赠送的矿场,为公为私,都应该去瞧上一眼。 贾瑞和的伤势不重,简单处理过后,行动自如。 翌日,天未蒙蒙亮,一辆东风猛士轻装甲车护送出城,贾行云一行人驱着一辆悍马趁夜直奔德乃。 到了德乃,贾瑞和跟林彬、石凯去拜访当地的实权人物,谈合作事宜。 贾行云和李林先去当地的交易大厅,变更手中的矿场归属权。 说是交易大厅,其实就是两层楼的登记所,手续很简单,简单到三十万现金交过去,按个手印,搞定。 缅北的翡翠、黄金、琥珀矿山,很多都是华商在承包开采,登记所的交易员也有熟悉的华裔面孔。 “三角矿场?”交易员诧异地看了贾行云一眼,欲言又止,手指懒洋洋地敲击在桌面上,眼神有意无意瞟向那扎现金。 “归属有问题?”贾行云皱了皱眉,这德乃的局势这么乱,矿场归属权都是打出来的,难道暗拍会交易的会有所有权纠纷。 “归属没问题。”交易员点击桌子的频率更加频繁了,直接明了道:“信息费。” 贾行云点点头,朝李林招手。 李林从一叠红票子中抽出两百,贾行云微微摇了摇头,直接将一千推了过去。 交易员将现金卷做一卷,拿文件夹住,眉开眼笑道:“矿是好矿,早年也出过不少极品琥珀石料,不过,自从矿洞被流弹轰过之后,尽出诡异。死了不少矿工,前几任矿主没几个有好下场。” 交易员打了个寒战,摸了摸后颈,脸上现出后怕的神情,压低声音道:“但凡下过那矿的人,都死得莫名其妙,但无一不是全身长满红毛,跟红毛猩猩没什么两样。” 交易员招了招手,压低身形,捂着嘴角小声道:“都说那个地方不详,是被纳特(可钦的神灵)唾弃的地方,现在还闹鬼呢。” “会不会人为?为了将人吓跑,独霸矿场?”李林撇嘴不屑,对这鬼怪之说很是嗤鼻。 “上一任矿主也是怎么想的。”交易员耸肩撇嘴,“组建了一支强有力的武装,结果人毛没见到半条,人死得七七八八,这不。” 交易员抖了抖手中贾行云出示的合同,“这合同还是我经手的呢。” 他嘶了一下牙,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后怕道:“我跟这鬼矿还牵扯不清了,不行,你们赶紧离我远点,我不想沾染不详。” 见交易员嫌弃地挥了挥手,还拉下挡板,李林指着他瞪了下眼。 “算了,人家跟咱们又不沾亲带故的,能说这么多,不错了。”贾行云摆摆手,反而对三角矿场充满好奇。 所谓不详、诡异,贾行云没少见过,他在意的是交易员所说的红毛,莫非跟赌石场切出的血红珀中的红光有关? 副盘在三角矿场? 贾行云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副盘,也就是第七块副盘不简单。 子母扣可定物寻宝。 空谷牙可佩之不惑。 海黾旋可轻如无物。 荷瓣莲可螺旋刀阵。 螺尾咬可幻颜辨色。 这五块副盘,除了荷瓣莲实物在赵猛手中,其余都在骨钱令主盘上。 而贾行云的骨钱令纹身,五盘之魂齐全。 促织牌可虫豸共鸣。 这一块因为是当初贾似道得到的第一块副盘,也是贾氏发家致富的“初代”祖物,所以,被当做圣物放在南昆山贾氏祠堂供奉着。 第七块,第八块,又是什么呢? 乃至,八块都凑齐,能触发怎样的秘密呢? 贾行云很好奇,也充满期待。 从月小尒口中得知寻方令,也就是骨钱令是始皇穷尽天下异物打造而成,却又分发给八位不同方向的寻方人。 是不是可以假设,骨钱令和长生无关,因为痴迷长生的始皇,并没有合而为一,而是拆分后八分天下,有种刻意让彼此远离的意图。 他是发现什么不妥吗? 骨钱令不能合? 但是赵猛等人的复活,却又与骨钱令有莫大的关系。 这种结论前后矛盾,到底是什么秘密? 长生是长生,复活是复活,两者是两个概念,贾行云只能在内心这般揣测。 八块副盘未凑齐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贾家先贤用了将近八百年的时间,才凑齐五块,而贾行云下个龙川墓就获得荷瓣莲,来一趟缅北就获得第七块副盘的线索,巧而又巧的还是江晓蔷送给自己的矿场。 如此巧合,让贾行云觉得有些不真实。 真真假假,道听途说只能作为推断的依据,不能作为结论的判定,交易员的话或许是以讹传讹的怪力乱神。 世上本没鬼,有的是鬼心眼的人。 无神论者贾行云,决定亲自走一遭,会一会交易员口中所说的红毛不详。 德乃的道路,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破。 基础建设略等于无。 想要去往矿区,除了翻山越岭,唯一快捷的方式,就是行船。 塔乃河码头,放在国内,就是河流上的临时渡口。 破破烂烂,坑坑洼洼,龙门吊肯定没有,只有生锈的铁索架和几乎埋进泥土的人力轨道。 国内常见的那种挖沙船,在这里属于武装押运的运矿船。 想要去矿区,有专门的渡船。 渡船由两艘小木船合在一起,上面铺宽实的拼接木板,动力基本靠人撑,偶有柴油机推桨的渡船属于高档货。 这一类,上面不仅运人,还运车,运矿。 贾行云就买了两辆抗造的山地摩托车。 与船家谈好价钱,贾行云直接包了一艘“二木子”。 砰砰砰……噗噗噗…… 渡船扑腾半天,柴油机冒着滚滚的浓烟,酝酿了许久,才悠悠地行驶起来。 河中的水很浑浊,完全没有非工业开发区那种山清水秀的样子。 塔乃河两岸遍布矿区,废水直接入河,断断续续漂着一片片油渍的油彩。 两岸山丛中,私矿无数,这里一块,那里一坨,如同野猪啃过的新鲜南瓜。 约莫过了两小时,被柴油的味道熏得晕晕沉沉倚靠在摩托车旁打盹的两人,被船老大拍醒。 “到了。”船老大指了指三角洲的地方,夹生着语气,面无表情。 “哦哦哦,谢了。”李林擦着嘴角的口水,骑上摩托车,正准备踩油门,抬头一看,嚯地一声,“这……这叫路?” 他扭头朝同样张大嘴巴,吸嗦一声口水的贾行云道:“少爷,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 贾行云咽了咽口水,生吞一口,指着河边稀烂的泥泞路,不知说什么好。 说泥泞路都有点夸张,准确的说应该叫泥浆路。 靠近河边的地方,横七竖八地铺上一层圆木,勉强能靠船。 “二木子”船头嗵地一声撞在圆木上,船老大用杆子往河地一插,道:“我这船,没有铁锚,赶紧上岸,被水流漂走了,再想靠岸,我可另外算钱。” “走吧。”贾行云摇了摇头,戴上头盔,在船上驾驶着摩托车,直接冲向泥浆路。 摩托车尾烟冒白,啾地一声擦着木板,车头被贾行云轻轻一提,凌空就飞了上去。 摩托车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阳光照射下,绿皮摩托栩栩生辉。 “少爷的车技,牛b。”李林真心实意,刚翘起拇指。 只听噗嗤一声,密集的呲呲呲声传来。 贾行云驾驶着摩托车噗通一声前轮陷入泥坑,泥浆飞射的瞬间,他周身一歪,还来不及叫出口,就滚倒在泥浆中。 “少爷。”李林赶紧推着摩托车上了岸,支起支架,踩在高高低低的泥浆中,拉起全身淌泥水的贾行云。 “哈~呸!吐吐吐。”贾行云甩了甩手上的泥浆,糊了一把头盔面罩,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坑的泥浆路,还是国内好,村村通公路,户户有小径。” “可不是吗,就算这里有矿,也比不上咱家的小村窝。”李林扒拉着贾行云身上的泥,转头朝船老大叫道:“啥时候有船回去。” 船老大将船驱离河岸,嚷着嗓子吼道:“很多,你守在岸边,看见船就招手。” “少爷,要不你回去吧,那矿我去给你拍视频。” 贾行云摆了摆手,扶起摩托车,垫着脚提裤腿,再次骑了上去,“没事,刚陷入泥坑了,泥浆虽厚,这山地摩托车还是可以开的,来都来了,总不至于半途而废。” 突突突…… 车尾卷起漫天的泥浆。 两人再次骑上摩托车,前后隔着老远,小心谨慎依路行驶。 车尾长长的泥浆雨,都能挂出彩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傈僳少女眉苗 行至半路。 哪里还看得清人样。 两人成了十足的泥猴。 贾行云浑身是泥,厚重的泥壳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行了。”贾行云停靠在路边,瘫坐在稍显干涸的湿土上,摘下头盔往地下一砸,喘着粗气道:“路太破了,人也重,车也重,还不如走。” 李林摘下头盔,抖了抖,小半壳的泥浆。 头发更是打了泥结,脸上除了泛着白眼的眼球,哪还看得清颜色,全身湿呼呼的,粘稠得也不知是汗还是泥。 贾行云也好不到哪里去,脱掉摩托车连体骑手服,全身湿透,犹如刚从水里钻出来。 他就着连体衣还算干净的内瓤,擦了擦头上的泥,撇着大腿拉了拉裤衩,“内裤都湿透了,还以为能像在南昆山那样山地飙车呢,这连体衣穿着,真是作茧自缚。” “可不嘛!”李林脱下短袖,抖两抖,揪着拧出浑浊的水渍,再展开来,抖两抖,穿着身上,一阵凉意。 “走吧,路边虽然泥泞,好歹不是稀泥浆。”贾行云崴着脚步,撇开大腿,一左一右拔腿到路边。 路边路况好不到哪里去,好在隔那么几步远,有人为铺就的苔藓、石块、杂草、烂木头。 贾行云打头,两人踩着高高低低、软哒哒的泥窝,举步维艰。 鞋里尽是泥浆,走起路来,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脚踝处一圈干巴巴的泥环。 前一刻还在沉闷的天气中挥汗如雨。 下一刻就毫无征兆一阵雨帘卷着山雾盖了过来。 等两人被劈头盖脸淋了个透心凉,还没找地儿躲雨,雨又停了。 有个很贴切的方言名词,称这种才是晴天,马上来阵暴雨的突变天气叫“跑暴”。 两人措手不及,从泥猴变成了落汤鸡。 “矿区的人怎么进出的啊。”李林刚拧干的衣服,又脱下来,重新拧了一遍,摸出湿透的烟盒,懊恼地捏扁,狠狠仍在地上。 阵雨过后,山风凉爽。 贾行云抹着额头,将头发往后披了个领袖头。 他捡了片薄薄的石片,就着湿漉漉的衣服擦干净,窜进路边矮丛,寻到一株被砍得浑身是刀口的芭蕉树。 “李哥,搞点中空的草根。”贾行云摘下芭蕉叶,包了个圆锥,挑着芭蕉树无伤的地方下石片,斜斜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再将圆锥芭蕉叶扣进流水的缝里。 李林在贾行云盯上芭蕉树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贾行云话音刚落,两根干净的中空草根就出现在他手中。 一人一根,插入圆锥芭蕉叶,鼓着腮帮子,一阵猛咂。 “刚闷热暴走,浑身出汗,又淋了冷雨。这个好,芭蕉水能清热解毒,能预防上火,也能清理热毒。”贾行云一气猛嘬几口,砸吧着嘴,惬意地长舒口气。 “嗯,还能解渴。”李林咬着草根,含糊不清,“芭蕉杆芯还能充饥,当年野外拉练,没少吃,拉屎都是纤维。” 噗~! 贾行云呛了一口,憋得脸通红,他猛咳几声,扔掉草根,擦了下嘴,跳下矮丛。 “其实味道不错。”李林挠了挠头,咧嘴傻乐,高声冲着贾行云的背影,“雨后湿苔上还有鲜嫩的地木耳,少爷要不要吃?” 贾行云朝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又不是野外求生,不至于,到了矿区还怕买不到吃的?赶紧走。” 两人接着淌泥泞,走得气喘吁吁。 真应了那句话“望山跑死马”,举目远眺,依稀可见绿话,拉着李林坐在枯木上,摆了摆手,指了指窝棚的方向,再指了指自己,右手食指、中指倒着提起,做了个走路的动作。 歇了十来分钟,缓过劲来,贾行云拍了拍腿,正要起身。 一声清亮的哞声穿透山林。 李林瞬间站立,表情严肃,条件反射摆好了防御姿态。 山林晃动,从泥浆路的右边窜出一头,未成年的小象。 小象憨态可掬,蒲扇着耳朵,圆润的眼珠盯着贾行云,象牙将露尖尖角,象鼻子耷拉在泥浆里,甩鼻就是一团泥。 方遭透汗,又遭雨淋,这下又来一出泥雨。 贾行云愣在原地,被浇了个彻头彻尾。 小象哞地一声轻叫唤,嗵地一声滚在泥浆里,翻滚得甚是欢快。 “你妈没,教……育……你……”贾行云火气刚冒起三分,被小象身后慢悠悠出现的一尊庞然大物浇得目瞪口呆。 大象,很大一头母象,比贾行云动物园里见过的任何一头都巨大。 “没事,它们不攻击人。” 大象说话了? 贾行云看了看母象,左边象牙缺了一半,右边象牙近乎两米长,灰白的骨质象牙满是裂纹痕迹。 象腿粗得一个人合抱不过来。 再看那象耳,小象的耳朵如果是蒲扇大小,这母象的耳朵就堪比磨盘,右耳上还缺口一块,刚好海碗大个缺疤,缺痕上还坐着一人。 ??? 贾行云内心一突突,仔细看去,是视觉错落,跪坐在象背上的少女就像坐在缺疤上。 她约莫十九,上着右衽粉红上衣,下穿深红裙子,裙长及脚踝,裙折很多。 腰间前后系墨绿小围裙,以黑布镶边,斜斜挎着一彩色小挎包。 长发垂肩,头上用缀有小白贝的红线系辫,胸前佩一串指甲大小的紫红玛瑙“拉白里底”。 肤色带小麦色,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弯弯的眉芽会说话。 “芽芽和猛妈不会攻击人。”少女轻轻拍了拍母象的背,唇角微翘,露出两颗依稀的小虎牙。 小象就是芽芽了,听到少女叫他的名字,瘫在泥浆里撒泼打滚,扑腾得更欢快。 贾行云抹掉脸上的泥浆,咧着白灿灿的牙,脸上灰麻麻一片,“你好,我叫贾行云,这位是我朋友李林,我们要去那里。” 贾行云指了指李林,再指了指窝棚的方向。 “你们要去矿区?”少女歪着脑袋俯视着两个泥人,疑惑着语气道:“靠走?” 贾行云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解释。 “刚好顺路。”少女点了点头,摸着胸前的玛瑙胸饰,“刚芽芽调皮,甩了你们一身泥,捎你们一程吧,就当赔礼了。” 她指着在泥浆中打滚的小象,用肯定且半撒娇的语气道:“你们可不要生芽芽的气哦。” 听到有“交通工具”可以乘坐,贾行云心情美到冒泡,连连摆手,道:“芽芽这么可爱,怎么会……” 噗嗒嗒嗒…… 又是一阵泥雨,小象甩着鼻子,“哞呜~哞呜~哞呜……” 大象打了个响鼻,长鼻子甩在小象身上,吧嗒吧嗒地拍在它身上,不痛不痒,似在教育这个不知礼貌的小屁孩。 熊孩子。 贾行云嘀咕一句,脸上挤出笑容,不过除了眼睛、牙齿,哪还看得清他什么表情。 他指着小象,用语重心长的语气道:“芽芽几岁了?这么……可爱,猛妈一定很疼爱吧。” “一岁半。”少女拍了拍大象,跪爬向前,摸了摸它的耳朵,似在跟它低语沟通,她直起身来,招了招手,“上来吧。” 大象前肢跪倒,象鼻伸向贾行云。 “才一岁半啊,难怪这么……可爱。”贾行云绕开四蹄践踏泥浆的小象,扶着大象的鼻子被它卷上象背。 半空中,菊花一紧。 却是小象哞呜一口,甩着鼻子抽在了他屁股上。 “真调……可爱。”贾行云哭笑不得,站在象背上,无处下脚。 象背上是孔雀羽毛编织的毛毯,干净、秀美、五彩缤纷,脏兮兮的贾行云不好意思弄脏少女的毛毯。 “没关系的,坐。”少女拉着贾行云的泥手,将他拉坐在毛毯上,取下竹筒递给他,“我叫眉苗,缅北傈僳族,你先洗洗吧。” “傈僳族?”贾行云接过竹筒,抽开盖子,倒在掌心上,边抹着脸边说,“那咱们可是一家人。” 贾行云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傈僳族是我国古老的民族之一,在明朝“三征麓川”期间,傈僳族随军西征戍边,至万历年间,作战失败,被迫渡过沧澜江,引发第一次傈僳族的西迁。 清嘉庆六年,爆发大规模反封建武装斗争,引发第二次大规模向西部怒江和缅甸北部迁徙的事件。 傈僳族光在缅甸,人口就近乎43万。 迄今全球傈僳族包含国内人口在120万到128万之间,境外傈僳族大部分认同来自西部的历史,由于与华夏各族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渊源,境外傈僳族也被视为华人。 “是的,中缅一家亲。”眉苗拍了拍大象,将李林也接了上来,肯定道:“我们要世代友好,瑞苗万万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吃人的红雾 “你们去矿区做什么?”眉苗好奇地盯着贾行云冲洗干净的脸,平淡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眼前这人,好一个俊朗的美男子。 “呐,给你……们。”眉苗从挎包里摸出一把黄灿灿的“烧苞谷”,脆生生颔首摊开掌心。 “谢谢。”体力透支过后,正是饥肠辘辘之时,贾行云咽着口水,接过“烧苞谷”。 闻起来焦香四溢,贾行云食指大动,两颗入嘴,味道醇厚,口感香脆,跟爆米花不相上下。 只是味道更加甘甜,越嚼越香。 “真香。”李林洗干净手,吃得吭哧作响。 “还有很多,你们慢点吃。”眉苗变戏法般摸出两块黄灿灿,烤得起焦皮的苞谷粑粑,伸出手去,脸上挂着笑意,“别噎着了,我又不跟你们抢。” “嗯,唔……”贾行云接过苞谷粑粑塞进嘴里,喷香扑鼻,满满的充实感,他清咳几声,黄灿灿的粉粒嘴角四溅。 贾行云舔了舔嘴角,把苞谷粉粒卷了回去,忍不住伸出拇指,“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玉米粑粑,外壳虽凉,但焦皮爽口有嚼劲,内里软糯,口口甜细,是加了米粉过后,先蒸再烤的吗。” “真香。”李林囫囵吞枣,整个塞嘴里,还不忘舔了舔手指。 眉苗喜上眉梢,拍着掌,拿出一个竹筒,抽开竹塞,雀跃道:“你再尝尝这个。” “真香。”李林抽了抽鼻头,看到贾行云还在拍着胸口咽粑粑,他接过竹筒,猛灌一口,扭头就喷了出去。 眉苗脸色一僵,抢过李林手中的竹筒,跪坐在毛毯上,嘟嘴塞紧竹塞。 “不是,是真的香。”李林涨红着脸,解释道:“只是我没这个品味,喝不惯。” “给我尝尝。”贾行云龇着口腔,舌头碾着牙床的玉米沫,滋滋有声。 眉苗迟疑片刻,将竹筒递给贾行云,眉头紧锁,双手扯着挎包带,略显紧张地望着他。 “滋滋滋……” 贾行云眉心蹙起,抿了小口,吧唧下嘴,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再猛喝一口,舒爽地长吟一声,擦着嘴角道: “跟盐巴茶一个味,干喝品不出什么,甚至还会觉得涩涩的,但是跟苞谷粑粑配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能诱发玉米的香甜,还有回甘哩。” 眉苗顿时心情晴朗,眉开眼笑,捂着嘴轻笑得眉眼儿如花朵绽放。 “哞呜~哞呜~哞呜……” 小象围着大象,践踏着泥花,似乎也在为女主人美妙的心情欢呼。 它甩了甩鼻上的泥浆,还没腾空,就被大象一鼻子抽得跌倒在地。 小象四脚朝天,扑棱半天没站立起来,鼻子伸进泥浆里,气得咕噜噜吹起泥泡泡。 两象三人,慢悠悠朝矿区走去。 三人边走边谈。 贾行云得知,眉苗是周边傈僳族卡寨的原住民,族内擅养大象,在交通不便的矿区,大象就是最好的运输工具。 矿区的机械,生活用品,采出来的石料,需要盖房子的木料,多半依赖大象运输。 眉苗的家族算是承包了贾行云要去的矿区。 平时几乎常驻矿区,这次也是赶巧,眉苗家中长辈身体不适,她赶着大象来替班。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矿区的诡异。 “村寨的实帕说,这是密司尼和洽尼在争夺地盘。”眉苗紧了紧袖口,蛮不在乎道:“实帕就是德高望重的尼扒,鬼灵不敢侵扰我们。” 贾行云不明所以,虚心请教,得知眉苗说的是傈僳语,实帕意为头人,密司尼意为山鬼,洽尼意为血鬼,尼扒意为巫师。 “但是,听说死了不少人。”贾行云擤了擤鼻涕,找来找去,却找不到纸巾,一方绣着火簇的丝帕递了过来。 贾行云讪讪一笑,将手指藏在背后揩在鞋底,伸出手来,示意,手上干净了。 眉苗眉心一黯,蔫蔫的收回丝帕笼在胸前,“三角矿场,你知道吗,那是洽尼的沉睡之地,睡觉的地方都差点被人端了,它吃两个人怎么了。怪就怪这些胡乱采伐矿区的人,贪得无厌,肆意破坏大自然,不仅惊醒了洽尼,还连累了密司尼。” 贾行云张了张嘴,不忍打断喋喋不休的少女。 眉苗愤愤不平,双手比划,“密司尼是守护一方的山鬼,跟东方的土地公公一样,是好的精灵,将来是要做米斯的,哦,米斯你知道吧,就是天神。洽尼就是坏的精灵了,跟西方的吸血鬼一样,专门喝血吃肉。” 她喝了口盐巴茶,指着矿区的方向,“密司尼守护这一方,洽尼醒了要吃人,所以密司尼不让,两个精灵打了起来,当然坏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好人,矿区经常出现的红雾就是洽尼被密司尼打伤了流的血。” “矿区的人都说,红雾不详,沾染了会发生诡异,他们的理解很正确,你想想看,精灵的血是这么好碰的吗,有神力咯。” 眉苗摊了摊手,认真诉说的样子,讲得津津有味,让贾行云有种听玄幻小说的感觉,他甚至都差点忍不住向她推荐玄幻频道,她应该能在里面找到前所未有的乐趣。 “三角矿场就应该被封,不能再开采。”眉苗拍了拍挎包,点头肯定道:“前几任矿主我也认识,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了活该。” 她歪了歪头,望着天,做寻思状,恍然道:“听说这任矿主是个满头长疮,贼眉鼠眼的疤癞头,指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们……” 眉苗指了指贾行云和李林,小大人一样认真的神情,数落道:“是来矿区打工的矿工吧,不要学有些人想着开采出翡翠、黄金、琥珀什么的一夜暴富,我劝你们回华夏安安稳稳找份工作,踏踏实实赚钱,这种安稳日子,我们想过还过不上呢。” 贾行云眉心一颤,与李林对视一眼,摸着鼻头痒痒的不适感,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和平安稳才是最大的幸福,哪里不能发财,我们就看看。” “嗯,孺子可教。”眉苗拽了句华夏成语,摸着下巴摇头晃脑,欣慰地眯起了眼,笑意如云雾后翘首顾盼的月牙。 “那个。”贾行云想着眉苗对自己的描述,下意识摸了下头,“红雾出现的频率高不,死后的人,一般都有什么症状。” 提起这,眉苗就是一脸兴奋,她端正跪坐,兴致盎然道:“精灵打架,那是凡人能揣测的?红雾自然是随机出现的嘛,至于死后的人……” 眉苗拉了拉右衽,眼神现出息许的迟疑,脸色微微一凉,摸了摸脸蛋道:“其实我也没见过,都是听说的,有说青面獠牙,剔去红毛,全身都干枯了,仅剩下皮囊,连肉骨头都没了呢。还有说浑身恶臭,血液里长出红色的菌菇,吧嗒一声爆开来,发出婴儿般的哭声,更有……” 听着眉苗描述得越来越离谱,贾行云对比她对三角矿场这任矿主也就是自己的描述,基本上可以判断,以讹传讹已经扭曲到掩盖了真相。 “来了来了……”絮絮叨叨的眉苗突然顿住声音,指着贾行云身后,眼露惊恐,更多的是兴奋。 她捂着嘴,压低声音道:“密司尼又一次战胜了洽尼,你们看,红雾出现了。” 贾行云扭头望去。 远山朦胧处,流溢着云雾,远远望去,浮于半空,形似云海。 一道红帘半隐云雾之间,云海翻腾,似活物流淌。 红气上升,雾气下沉,缓缓流动,像两条正反流淌的瀑布。 血红血红的,燃烧了半边天,时而膨胀,隐隐给人一种炸毛的感觉。 这种血红的颜色,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看着让人心情沮丧,给人一种血海骸骨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就这?”李林擦了擦下巴尖的泥污,“没看出来有多危险。” 眉苗白了李林一眼,道:“当然啊,红雾又不是每次都出现在矿区聚集地,只是偶有巧合,要是每次都出现在矿区聚集地,矿区早没人了,那我家的猛妈和芽芽怎么赚钱养家。” 小象听到眉苗叫了自己的名字,它哞呜一声,卷起鼻子,对着红雾的方向,喷出泥浆,发出一声似学着大象的怒鸣。 红雾似有感应,倒卷云翻,顺着山脊流淌下来。 直吓得眉苗大骂一声“芽芽,你作死呢”。 小象委屈地耷拉下鼻子,呜咽呜咽踩着泥浆,绕着大象的象腿,蹭来蹭去。 大象抬腿,嗵锵一声将小象撩的飞起。 小象手忙脚乱,象鼻子胡乱扒拉,揪住了大象的尾巴。 大象尾部一沉,甩着鼻子怒哞一声,一声惊天的,似是拉稀的屁声传了出来。 黑的、黄的,粘稠的、稀稀的,照着小象劈头盖脸。 本就泥浆满身的小象,沾满象粪,吧唧一声摊倒在地上,试了几次,硬是没爬起来。 贾行云看着都恶心坏了,心里却是对小象肆无忌惮朝自己喷泥浆被报复后的快感。 他很不厚道地窃笑一声,“象粪加身,你是真像粪”。 眉苗脸上现出羞赧,捂着头不忍细看,拍了拍大象,语气急促道:“快快走,去矿区给你芭蕉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矿区 有了大象坐骑,轻松下来,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 三人一路交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矿区。 本以为矿区会繁华一点,但是看到依旧泥泞的道路和杂乱无序,犹如贫民窟一般的工棚,贾行云的心凉了半截。 工棚区也就是矿工的生活区,从简陋的木竹当扳、简易的绿色油布做,她可不止是我们卡寨的一枝花,我敢说,绝对是缅北的花王。” 瓦策摸了摸左腰的刀柄,忽又脸色一沉,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贾行云,眼露警惕,“你跟我妹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是做什么的?你是做什么的……” 瓦策说着说着,激动地涨红脸,大手一挥,“不行,没进卡寨见过父母,你们不可以骑在一个象背上。” “哥。”眉苗怯生生委屈地叫了一声,斜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贾行云,语气扭捏,“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就好。”瓦策松了口气,突又拔高声音,指着贾行云道:“喂,那小子,说你呢,还有你。” 瓦策指了指贾行云,又指了指李林,拍了拍在跟猛妈摩耳的猛爸,道:“跳过来。” “人家有名字,叫贾……行……云。”眉苗起个高声,被瓦策瞪眼一瞧,声音不由自主迟疑着缓缓低了下去。 “贾行云是吧,跳过来,敢不敢。”瓦策扬了扬下巴,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有屁的不敢。”李林挽了挽袖口,翘起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贾行云,昂首傲然道:“看好了,记住,我叫李林,木子李,双木林,家有百亩李子林,这,是我家少爷,想和我家老爷做亲家的人,能从鹅城排到缅甸来。” 李林风骚地甩了甩头,心里暗道:你豪横什么,别说少爷瞧不瞧得上你家妹,就是瞧上了,配她?也是绰绰有余。 他猛提口气,右脚一顿,都不用助跑,直接旱地拔葱,原地高高跃起,侧翻倒立而起,双龙绞柱,平稳地落在了瓦策的象背上,身手矫健得犹如轻快的飞鸟。 瓦策眼前一亮,双手抱住李林的右手,眼神灼灼,“兄弟,走,咱们拜把子去。” 眉苗不忍直视,唔地一声右掌盖住自己的额头,无奈地耸耸肩,朝贾行云摊手道:“我哥从小痴迷华夏武术,一直相信有轻功这种东西,你别见怪。” 贾行云掩着嘴角蕴着笑意,清咳一声,“理解,理解,是个男人都有武侠梦。” 遇上知己的瓦策,粘着李林问长问短,全然忘了初衷。 正好,两人一骑,猛爸驮着瓦策、李林,猛妈驮着贾行云、眉苗,芽芽在两个大象之间哼哼唧唧,撒泼打滚。 芽芽就是个调皮捣蛋,刻意要引起家长关注的多动症熊孩子。 一会践踏在屎尿横流的泥浆里,哞呜哞呜地四处甩泥。 一会冲进人家窝棚,拱来拱去,被人棍棒伺候,追得鸡飞狗跳。 一会卡进石窝里,哞呜惨叫,见没人搭理它,又悻悻地轻松退了回去。 “到了。”瓦策指着前方一处偏远的山坳,“那里就是三角矿场。” 三角矿场,离工棚生活区不远,果然是三角形。 三个矿洞呈品字形三角,两个直插入山体,一个钻井向下。 矿洞不远处是一片挨着生活区的破旧工棚。 还有一栋稍显大一点的木排房,是为数不多夹了竹竿做顶,用厚实茅草铺就的“房子”。 属于矿场的矿工跑的跑,逃的逃,余下的十之八九被周边的矿主挖了去,还剩下的十来个老弱病残幼,百无聊赖地窝在工棚里打牌,等待着矿场的下一任主人。 对他们来说,谁来都一样,只要给工钱,给谁干不是干。 矿工想要成为矿主,也很简单,到德乃交易所交钱,要是私自下矿采石,问问矿区的绿水青山,埋了多少白骨。 矿区看似散烂,那是建立在归属清晰的原则上。 一旦有人坏了规矩,地方武装可是说杀人就杀人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老弱病残幼 “高人,晚上来喝酒啊。”瓦策朝李林挥手,跪坐在象背上,朝李林含情脉脉,依依不舍。 “就在磅石台,一问便知。”眉苗朝贾行云抬手到半空,又放下,瞄了一眼瓦策,加重语气道:“一定要来啊。” 告别兄妹两人,贾行云正式以矿主的身份巡视属于自己的矿场。 窝棚内三三两两走出表情麻木的矿工,一眼望去,神情呆滞,双眼无神,常年下矿,脸色蜡黄泛黑,身上肌肤偶有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色。 有人裸着上身,腰间胡乱缠着麻绳,用个词来形容,就是骨瘦如柴。 “你们好。”贾行云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没人搭理。 “以后这矿就是我的了。”贾行云热脸贴到冷屁股上,觉得没什么,陌生的老板,熟悉的套路,换作是自己,也提不起激情。 “矿主好。”“老板好。” 三三两两有气无力的回应,有些发音不标准。 华人很少做底层矿工,矿工几乎都是缅民,耳濡目染,自然会些简单的华语。 “就这么几个人?”贾行云不免有些丧气,数来数去,六个人。 三人四十来岁,两人二十出头,还有一个半大的黑瘦小子,有经验有体力的三十来岁的矿工一个没有。 “里面。”黑瘦小子扯了扯脸皮,笑得略显尴尬,指了指茅草下矿,就是筛矿都没几件趁手的。 “要吃饭的啊,再说这个矿场不干净,有门路的谁会窝在这。”方爱国跟另外三人交换眼色,犹豫片刻,道: “朱秃子挖走了好几拨年富力强的矿工,我这三个兄弟,都是经验丰富的熟手,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早走了。” 又是朱秃子,在矿区见过一次后,前前后后听到两三回,这人似乎跟三角矿场扯不清了。 “这样。”贾行云掏出一叠有点湿润的现钞,递给方爱国,“每人先给一百,剩下的,去采购,挑质量好的买,别家有的,我们一样不能缺,别家没有的,我们一样要有。” “另外。”贾行云从现钞里抽出五张,“紧着这五百,可劲的买些吃的喝的,今晚矿上吃大餐。” “一张就够了,这里生活物资虽然比外面贵很多,但是跟国内比超便宜。” 方爱国的行为让贾行云顿生好感,采购物资没有中饱私囊,还能守着大义为老表寻死亡真相,放在古代,就是忠义的好汉子。 方爱国挥了挥手,挨个给剩下的九个矿工发了一百,点着彪子、虎子、春子,意气风发道:“走,跟老子豪横一回。” 方爱国刚抬脚,忽又转身,拍着脑门,朝贾行云道:“看我们这些大老粗,矿主怎么称呼?” “我姓贾。” “贾老板大气,谢老板。”方爱国起头,麻木的矿工心里有了盼头,搓着手里的红票子,喊话的声音都充满朝气。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贾行云循例这么一说,并未有嘘寒问暖的意思。 简单的一句客气话,却是让方爱国心头一暖,他诶的应了一声,转身长长舒了口气。 “少爷。”李林走到贾行云背后,掩住嘴,压低声音,“四人手上的老茧不在掌,在指,是常年打枪的手。” “我知道。”贾行云冷哼一声,望着四人远去的背影,沉思片刻。 “你。”贾行云朝黑瘦小子招了招手,“你过来。” “老板好!”黑瘦小子攥着红票子,一路小跑,点头哈腰,“老板有什么吩咐。” “站直了,小小年纪,那来这么社会。”贾行云拉了黑瘦小子一把,拍了拍他头上许久未曾洗过的油头。 他脸上黑黝黝一片,脏兮兮的,穿得破破烂烂,如果不是在矿场遇到,随便一个地,都会觉得他像个小乞丐。 “多大了,家里人呢。”贾行云的话让黑瘦小子神色一暗,攥着红票子蹭着露出脚趾的鞋不吭声。 “十五的小子,家里人因为矿山坍陷,死光了,是个苦命人。”旁边有矿工插话道:“没名没姓的,我们都叫他黑娃。” 黑娃默不作声,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你会华语?”贾行云柔声地拍在黑娃肩头上,“你以后别下矿了,做矿场的翻译,我找个人带带你。” 贾行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俊温。 贾家人甚至是华龙文化的人不可能常驻缅甸,长久打算,这边需要个本地代理人,十五岁刚刚好,家底清白,还是个孤儿,忠诚度以贾家的实力,相信没有任何问题。 “我看你蛮机灵,也别黑娃黑娃的叫了,要不,我给你起个名?” “不了,黑娃挺好。”黑娃擦了擦眼泪,倔强抬头,因泪水滑过的脸庞有了肉红的白皙,他顿了顿,神色黯淡,复又神情坚毅,“以前家里人也叫我黑娃,我就叫这个名字,谢谢老板。” 贾行云呼拉一把黑娃的头,笑道:“去,洗干净再来,给你钱就是让你花的,去买几身好看的衣服。” 黑娃破涕为笑,咧着一口白牙,不好意思挠挠头,“矿区哪有衣服卖,要到德乃才有。” “杂货铺总有吧,香皂买不到?”贾行云作势欲打,笑道:“把你这一声猪油皮给老子用滚水烫烫,不洗干净,别给老子回来。” “好咧。”黑娃猛地亲了一口红票子,蹦蹦跳跳喔呼着跑了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红毛鬼 约莫擦黑,整个矿区亮起几盏交织的探照灯。 采购归来的方爱国指挥矿工,在院坝架起篝火,烤起全羊。 汉子们很粗鲁,烤全羊不是架在铁架上文火慢烤,烤一层用小刀片切一层蘸料吃。 而是将羊内脏掏空,往里塞满各种蔬菜瓜果、板栗甜枣,用锡箔纸包了糊上泥浆,像做叫花鸡一般埋入火池。 闷了将近个把小时,十来矿工敲着不锈钢盆,蜂拥而上,裸手撕肉,场面几度混乱。 “老板,给您的。”方爱国双手掰着稀烂的羊头,羊脑花还渗着血丝,屁颠颠的捧着递给贾行云。 “哎哟,我去,呕!” 贾行云凑近一瞧,一股冲人的骚熏味直冲脑门,他憋着嘴、眯着眼,屏住呼吸脑袋尽可能往后仰。 “你们吃,你们吃,我不饿。”贾行云不是不饿,是羊肉没经去味处理,那个膻啊,太原汁原味了。 方爱国捧着往下滴白浆的羊头,嘿嘿一笑,转身跟人群分了。 一群人吃得津津有味,矿工恶鬼投胎一般,嘴上尽是血白脑浆,在暗红的火簇照耀下,犹如食人恶魔。 黑娃嗦着手指,嘴角带血,他双手抓起羊腿,啃咬得直哼哼,眼中泛着油光,吃着嘴里的,眼望着羊肚肉。 他咧咧嘴,举着手中的羊腿,扭头诡异一笑,“老板,吃肉啊。” 贾行云疑似被羊的骚膻味熏出错觉,他似乎感觉黑娃手中的不是羊腿,而是一条人腿,飘忽不定的火光伴着幽绿的蓝焰,映照在泛油的黑娃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噼啪爆响的火堆里,溅射出的羊油,簇地声声炸开,闪烁出的图案如油锅里翻滚的骷髅头。 贾行云打了个寒颤,抓起酒瓶仰着脖子猛灌一口。 噗~呸! 贾行云被这种土制的老烧浇得心口发热,一线火喉从口腔直落腹底。 这酒,他喵的,是孟婆汤吧。 贾行云心中大骂,看到李林也是愁眉苦脸。 “少爷,你饿不。”李林肚子咕噜叫,望着矿工们抢食羊肉,眼睛都快勾出魂来。 “你饿得话,你去吃啊。”贾行云抓起西红柿,在袖口上蹭了蹭,吧唧一声咬去大半。 “无福消受。”李林摆了摆手,抓起一把花生米抛进嘴里,唉声叹气,“羊肉都能这么吃,一群真汉子。” 他喝了一口粗粮老烧,哈地砸了下嘴,瞪大眼睛,眼珠子都被激得上下翻滚,说话都不太利索,“眉苗姑娘不是请我们去磅石台喝酒吗。” “也是,磅石台是矿主的生活区,我们先去歇一晚,明天联系二叔从德乃采买点机械设备来。”贾行云起身拍拍屁股,朝狼吞虎咽的矿工招手,“黑娃,带我们去磅石台。” “啾~呃,来。”黑娃从羊肚里抓起一把板栗塞入嘴中,手上抓起一块羊排,站起身滑了下步,弯着腰跑向贾行云。 刚跑到一半又跑了回去,捡起一根带火的柴火进了工棚,不消片刻,举着根明晃晃的火把走了出来。 “老板,路不好走,我前面引路,踩着我的脚印走。”黑娃叼着羊排,左手火把换到右手,左手取下羊排,撕咬一口,含糊不清道:“到磅石台就好走了,有路灯。” 夜路不好走,工棚区的夜路更加难走,昏暗的橘黄灯光偶有从工棚照出,借着火把漂浮不定的光影,也仅是笼罩两三米。 参差不齐的工棚奇形怪状,在黑夜中扯出千姿百态的浮夸造型,幽暗、潮湿、压抑,犹如鬼蜮。 “喵。” 一只闪着幽绿眼珠的黑猫毫无征兆从贾行云脚边窜了出去。 贾行云吓得原地跳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不是李林在后扶了他一把,贾行云非得栽到粪坑不成。 “习惯就好。”黑娃用火把晃了晃,压低把头,伸在贾行云脚边不远的位置,“别说猫啊狗啊,有时候山里的野兽都往矿区蹿呢,我就见过豹子拖人的,当时那惨叫,啧啧,血流了一路,第二天找到人的时候就剩下半堆骨头了。” 黑娃压了压声音,缩着脖子四下张望,小声道:“我还见过红毛鬼,可吓人了。” “红毛鬼?”贾行云捏了捏衣领,感觉这夜晚凉飕飕的。 “是啊。”黑娃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啃了下羊排,见上面没肉,随手丢在泥浆里,兹兹有声地嗦了嗦手指,“就在咱们矿场,当时也是这种毛毛月亮。” 黑娃指了指夜空,那里一轮圆月,圆润的混沌,依稀夜云中半隐半现,泛着晕色的暗红。 “当时我在矿渣堆后面拉屎,看到那个红毛鬼半飘在空中。”黑娃情不自禁抖了个激灵,嘶了下牙,脖上扯出老大一条青筋。 “鬼面獠牙,红色的毛发有鱼竿那么长,都拖到地上了,毛发上面还流着血,吓得我拉到半截的屎又缩了回去,你们是不知道,当天晚上昊老六就死了,全身干枯,他们都说是被女妖吸干了精血,只有我知道,他是被红毛鬼给吸了。” 黑娃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眼露惊恐,“傈僳族的人说那是血鬼,专吃人。” “世上没有鬼。”李林肯定着语气,捏着拳头,虚空一击,呼呼有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人堂堂正正,一身正气,魑魅魍魉不敢近身。” “嗯,我同意。”贾行云欣慰地点了点头,朝前指了指,示意黑娃继续带路,“不过也不排除异变的可能,我就见过墓中的一种怪物,但不能算鬼怪,用现代的思想解释,就是中了未知病毒的行尸走肉。” “是真的呀。”黑娃急道:“不信,问瓦策,他也见过,他还叫我不要告诉别人呢,说什么血鬼有灵,不可呼其名,冥冥之中自有感应,会寻着这种因果来吃了我呢。” 贾行云算是明白了,不仅眉苗有玄幻情节,瓦策的脑洞也无限大。 黑娃面红耳赤,觉得在老板面前失了面子,嚷嚷着非要拉贾行云去那堆他拉屎的矿渣堆。 “西游记你知道不。”贾行云没办法,只能用孙悟空打妖怪这个故事开导心里有阴影的黑娃,“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石猴子,他有根棒子,能大能小梆梆硬,专捅女妖怪,话说有个妖怪叫白晶晶,就被他连续捅了三次,最后捅成了一堆白骨……” “啊~湫!” 李林捏了捏眼角的眼屎,听着贾行云口中的“三打白骨精”,有些怜悯的看着眼神中闪着好奇的黑娃,内心嘀咕:少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诶,猴子的师傅就不一样了,口活一流,舌灿如花,女儿国国王乐不思蜀,你知道不,有首诗是这样描述的,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说的就是这个国王嘛,这个故事教育我们,遇到妖怪要冷静,不要动不动就掏棒子,嘴不饶人也是可以滴,懂吗?” 黑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疑惑地望了望摇头扶额的李林,很不理解:有棒子不用,为什么要用嘴,好麻……麻烦的好不。 贾行云兴致勃勃,黑化版西游记的故事张口就来,黑娃听得津津有味,三人高高低低踩着泥浆路,竟不知时日,待到上了通往磅石台的泥沙路,路灯亮起,黑娃才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悻悻念叨一句“到了”。 工棚区是矿区的贫民窟,磅石台就是矿区的富人区。 三栋五层小别墅,住的几乎都是矿主。 当然,还有会使妖法,能把棒子变软的“女妖精”。 热水、冷饮、客房服务、山珍美味……只要有钱,外面有的,这里应有尽有。 任何地方都有贫富之分,法外之地尤甚。 “人呢?”黑娃停在拦车杠前的亭子外踌躇不前,挠着头,踮着脚朝灯火通明的别墅眺望。 “什么人?”贾行云托起栏杆,弯着腰走进去,朝后招了招手。 “不行的。”黑娃摆了摆手,连连后退,“这里有拿枪的守卫,矿工是不准进去的。” 他黑着脸,似乎对里面的人很忌惮,“这里平时都有人守的,今晚怎么没人?” 黑娃再次眺望着别墅,侧耳倾听,疑惑地挠挠头,“今晚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不到半夜,音乐声是不会停的。” “少爷。”李林跨过栏杆,三步并作两步踩着碎石,蹲在地上摸了摸,抬头往前望,脸上露出凝重。 他叫了贾行云一句,侧头往前方摆了摆。 贾行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砂砾路上脚步凌乱,散落着红色液体,已在渐渐粘稠发暗。 凌乱脚步往上是一道拖拽的痕迹,血痕成片,如瓢泼一般,再往后,痕迹黯淡,凭空消失。 一把仿ak-47躺在痕迹消失的地方。 李林快跑两步,眼神警惕,平视四周,慢慢蹲下,弯腰捡起ak。 他熟练地关上保险,拉响枪栓,卸下弹夹,又插了回去,枪口压低,倒退回贾行云身边,“少爷,情况不对,一枪未发,弹夹还是满仓。” “红毛鬼,红毛鬼。”黑娃指着地上一簇红毛,惊慌失措,后退着脚下绊倒,贾行云反手一把抓空。 黑娃脸上现出惊恐,语无伦次,连滚带爬往工棚区逃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诡异铃声与人头皮球 “咔嚓。” 李林打开保险,拉响枪栓,背靠着贾行云,眼神警惕,“少爷,给二爷打电话吧,这个地方不能待。” 贾行云脸上少有的凝重,他点了点头,摸出电话,还没解锁屏保,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快接我,快接我……”幼童哭泣的铃声,前后变调的低缓声,断断续续,夜空中犹如来自鬼蜮幽怨的哀鸣。 山林中哗啦作响,夜鸟惊起的悲鸣,仓惶而又短促。 手机屏幕上没有名字,没有电话号码,一片血红。 血红翻江倒海,四条从上往下慢慢拉拽的痕迹,犹如隔着玻璃呼喊救命的人在用血手艰难地扒拉着。 贾行云盯着响个不停的电话,瞳孔放大,汗毛倒立。 李林反手就是一枪托砸向手机,抬起枪口朝着还未落地的手机就是两击点射。 山林回响,枪声空幽,两击枪响连成一片沉闷的爆响,犹如千军万马。 工棚区原本星星点点的灯火,戛然熄灭,夜色下本就奇形怪状的窝棚添上了鬼魅的暗影。 空中那轮圆润的毛月,更红了。 刺啦作响,手机冒着火花,铃声含糊不清,如同被人掐断了脖子冒着血泡说话的幽灵。 贾行云长舒口气,后背湿了半透,刚缓过劲来,更加清晰的铃声从李林身上传来。 “快接我,快接我……”幼童哭泣的铃声,前后变调的低缓声,断断续续,夜空中犹如来自鬼蜮幽怨的低鸣。 李林掏出电话毛着胆子,按下挂机键,却是怎么按也没用,按着按着,挂机键唰地一下变成了接听键。 滋滋滋…… 外音扩放。 李林将手机仍在地上,抬枪准备射击,贾行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两人盯着滋滋滋的手机,额上渗出汗珠。 “%¥%&¥”外放的声音很低沉,听不清,只能感觉有人在说话。 贾行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蹲下身,侧着耳朵往手机凑近。 “少……少爷。”李林将枪口对准手机,头上冒出冷汗,毛骨悚然,瞪大眼珠,紧张地盯着手机。 “小李。”外放音突然放大,吓得贾行云往后猛突,“贾行云呢,怎么不接电话?” 啊? 贾行云、李林对望一眼,差点破口大骂,手机里传来的是贾瑞和的声音。 “搞什么。”贾行云抓起手机吼道:“二叔,你是不是把去电彩铃换了?” “是啊。”贾瑞和嬉笑道:“小破孩的原音,可不可爱。” “可爱你妹。”纵使贾行云家教再好,此时也忍不住爆粗口。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语气明显带着不高兴,“二叔,差点被你吓死了。” 贾瑞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道:“咋滴了?铃声新功能,不就一张小破孩撒尿的动画吗?” 贾行云汗毛倒立的感觉又爬了上来,他摸了摸鸡皮疙瘩渐起的胳膊,将手机拿远,疑惑道:“不是一张血红的手指剐窗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贾瑞和嘀咕一句,正色道:“听说你们那边不太平,我准备明天带点东西过去,我打听过了,缅北矿区带武器守矿合法。” 贾行云压下诡异的念头,也正色道:“路不好走,买那种四轮的山地越野摩托。” 两人交代一番,贾行云挂断电话,盯着黑屏的手机屏,良久不语。 “少爷,回矿场还是怎么说。”李林收起电话放入袋中,浑身不自在,脑中情不自禁回想着手机屏上血红手指剐窗的画面。 贾行云想了想,望了望灯火通明的别墅,挥手道:“进去看看。” 李林点了点头,将枪绳挂在胸前,手指放在扳机上,半抬着枪口警戒着向前。 贾行云走了两步,回头跑进门亭,找了半天,抬头盯上发亮的电杠。 他取下发热的电杠灯管,抹去上面的灰尘,双手攥住,虚空挥了挥手,满意地跟上站在原地等他的李林。 两人一前一后,贾行云右手攥着灯管,左手搭在李林后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胸前纹身自动,空谷牙无声自传。 两人渐行渐远,很快走进1号别墅。 门亭外,栏杆下,贾行云的破烂手机滋滋冒着火花。 断成两瓣的手机屏幕星星点点,火星四溅。 黑屏的画面,陡然亮起。 “快接我,快接我……”幼童哭泣的铃声,前后变调的低缓声,断断续续,夜空中犹如来自鬼蜮幽怨的低鸣。 血红的手指剐窗画的画面在两瓣手机屏幕上,无声出现。 刹那。 画面一分为二。 一半是一张流血的上唇,一半是一张没牙的下唇。 合在一起,刚好是一张幼童的嘴。 一张无声张合,血泡汩汩的嘴。 刺啦啦声响,画面瞬暗。 扯闪一般,手机屏幕亮了两下,又暗了下去,一簇红毛飘了过来,如液体一般渗了进去。 …… 1号别墅悄无声息,大厅中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切了三分之一冒着香味的牛排,烟灰缸里半截燃烧的雪茄,烟头的烟雾歪歪扭扭,扭曲成不规则的烟画。 头上的水晶灯饰预示着奢华,满屋四周墙壁上贴着油彩画,楼梯口侧面还放着一架钢琴。 “有人吗?”贾行云盯着台灯旁一副油彩,瞳孔瞬间放大。 那画上不是别人,正是贾行云、李林、眉苗跪坐在象背上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红雾渐起的画面。 贾行云用灯管捅了捅油彩画。 笔墨未干,彩色的油彩被他一捅,渗出血色的染料。 他吸了吸鼻,空中弥漫出血腥味。 “是血。”李林右手放在扳机上,左手小指勾起画上的油彩,凑到鼻尖闻了闻,“还热乎的。” 李林话音刚落,大厅的水晶灯饰哗啦一声落了下来。 “少爷。”李林大叫一声,猛地推开贾行云,脚步猛蹬在地,再次抱住往后倾倒的贾行云,两人毫厘之间擦着水晶灯滚在地上。 水晶灯上不是灯泡,是红色的蜡烛。 零落满地,散乱的玻璃满屋子飞溅。 李林护住贾行云的头,将他抱在怀中,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玻璃,后背上传来沉闷的声音,他被玻璃渣溅出几条血口。 “李哥。”贾行云往李林后背一抹,手上黏糊糊的,尽是鲜血。 “没事。”李林自己抹了一把,端正冲锋枪,扫视四周,嘲道:“擦破点皮,小意思。” 贾行云检查着李林的后背,撩起他衣服细看,的确如他所说,几条口子,并未伤筋动骨。 他呼了口气,攥紧手中的灯管,胸前的骨钱令气浪翻涌,荷瓣莲浮浮沉沉,贾行云有些气闷,更有些生气。 “有人吗?”贾行云再次高喊,楼上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似乎是高跟鞋踩地悠闲的踢踏。 滴答的声音渐渐急促,踢踏变成跺脚,继而密集的跑动,杂乱无章,渐行渐远,声音渐行渐细,似乎高跟鞋的主人正在被人追,逃得很仓促,逃得很惊慌。 “追。”贾行云一马当先,冲向楼梯,被李林一把拉到身后。 李林声音低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少爷,我来。” 两人刚冲向楼梯,还未拐角,楼道口滚下一个红色的皮球,咚咚咚砸在拐角楼道口,前前后后撞着墙。 两人定睛一看,头皮发麻,倒抽一口凉气。 哪是什么皮球。 是一颗没有头皮的人头。 人头别说头皮,连脸皮也没有剩下,粘稠的暗红的血,似凝固成块状的黑斑。 黑斑、鲜血交错在一起,就像个橘红色中带着黑色橡胶条的皮球。 眼窝深凹,眼珠似乎还带有生气,迟疑而带着呆滞地转动。 人头张了张嘴,黑污的血液淌了出来,一簇火红火红的毛发似火焰燃烧,簇地一声,消失得无声无息。 贾行云头皮都起了疙瘩,这次不仅胸前的骨钱令纹身躁动了,连整个骨钱令都在颤动,似要夺胸而出。 他可以肯定,这红毛与骨钱令有关,但是这诡异的场景,怎么回事? 莫非第七块副盘会给人带来不详? 所以要用数百万年的矿床,做封印? 贾行云不能确认,他从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 “追。”贾行云阴沉着脸,抬起脚步踩上楼梯。 混凝土结构的楼梯,居然吱呀作响。 撞墙的人头,嘴里发出指甲扣黑板令人牙酸的声音。 “砰砰砰……” 三枪。 李林毫不犹豫,将人头打成稀烂。 如西瓜高空坠地,人头碎得稀碎,跳动着血脉的脑浆发暗发腥,涨破脑膜涌出一股白色的花来。 白色的花渐渐变了颜色,变成血红,一朵红色的蘑菇瞬间绽放,又迥然萎靡,似乎从未出现过。 这蘑菇起得突然,消失得更加迅速,短短几秒似乎经历一生。 骨钱令动了,似生出无限吸力。 李林脚边一抹红光嗖地一身钻入骨钱令中。 李林吓得跳脚,浑身冒冷汗。 贾行云的感官更加直接,红光是被骨钱令主动吸入,身形扯动,在骨钱令中左冲右突,似有模糊的飞鸟模样,无声嘶吼。 骨钱令嗡地一身,龙首咬合,无声的龙吟在贾行云胸前震荡,红光瞬间消弭,那道影,从躁动变得安稳,游弋在盘面凹凸不平山川地理图之间,安静得像个乖小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琥珀镜 两人背靠着墙,小心谨慎拾阶而上。 李林在最高一层阶梯处停下脚步,朝后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侧头快速喵一眼,又迅速回收。 “安全。”李林压低声音,全身肌肉绷紧,双眼炯炯,端着枪慢慢滑步出墙角。 眼前一条长廊,左右十来间卧室,门口放的不是盆景,而是各放一台饮水机。 放饮水机就已经很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饮水机里面的水。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每一处都不尽相同。 汩汩冒着气泡,犹如五彩缤纷的气泡饮料机。 1-201房门半掩,门梁前吊着一个转圈的布巾晴天娃娃,娃娃身上满是血手印,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大大的“贾”字。 “装神弄鬼。”贾行云怒喝一声,抬脚踹开房门。 李林端着枪从侧面迅捷闪入,后背低住房门,脸皮抽了抽,眼珠瞪圆。 房内卧室,软床旁,跪趴着一具无头的尸体。 尸体双膝跪地,面朝下,腹部抵在床尾,身子趴在床面上。 鲜血浸染掉整张床,从无头的脖子处缓缓往外渗透,越靠近脖子的位置,颜色越暗沉。 从白色的蝶花睡袍款式来判断,这是一具女尸。 从血迹的颜色来看,女尸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床的正上方是一转动在二档的吊扇。 吊扇上血迹斑斑,正中的位置,一团纠缠的黑发,依稀可见带肉的皮肉。 结合楼梯口的人头。 似乎可以推断,卧室的女人被区区二档的吊扇吊在半空,头发绞进扇面,慢慢绞成一团,连皮带发扯掉,又被吊扇切割了头。 很不符合物理学原理,但又契合此情此景。 贾行云阴沉着脸,用灯管挑了挑女尸脖子上搅拌的烂肉,拉住一根带血的脖筋细细打量。 “谁?”李林朝门外抬手就是一枪,继而一串扫射。 砰地一声巨响,对面1-202的房门轰然倒塌。 李林半弯着腰,动如脱兔,从1-201的床边三步就窜进1-202。 贾行云抓紧灯管,紧随其后,刚抬腿。 从女尸跪下的膝盖位置,床底下伸出一双毛茸茸的红手。 空谷牙嗡地一声。 贾行云不受控制往前猛窜一步,红手差之毫厘抓了个寂寞。 贾行云站稳脚步,猛然回头,眼前所见,并无异样。 他精神紧绷,倒退着退出房门,咣当一声撞翻门旁的饮水机。 黑色的水。 不。 是黑色的粘稠液体,发着臭鸡蛋味的腥臭浸湿了地毯。 半荡漾的水桶翻滚着,来回晃荡着滚向远方。 那黑色的粘稠从桶口一涌一涌,桶内模糊可见浸泡的物体,像骷髅头,像内脏,又像娃娃。 贾行云头上冒出冷汗,看清桶内的东西,是发胀的胎儿。 哇。 贾行云恶心得反胃,继而无边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暴怒地直起身,眼中尽是血红,愤怒得想要发泄。 他双手握住灯管,啊地一声怒吼,挥舞着灯管漫无目的往身后猛砸。 呼呼有声,继而一声爆响。 灯管碎裂。 贾行云捏着破裂的灯管,双手流出血来,愣愣地望着身后,瞳孔瞬间放大。 身后一个人。 红色的人。 青面獠牙,全身红毛。 它举起长长的、锋利的红色指甲愣在原地,肩上是灯管的碎片,似乎也被贾行云突如其来的袭击震住了。 短暂的停顿。 贾行云顿觉心脏迥然放大,快速收缩,竟一时不知所措。 这就是红毛怪? 贾行云僵硬的思维跳出红毛怪三个字,心脏跳动得似乎挤出了心口。 咕噜! 咽口水的声音。 贾行云笃定这声音不是自己的。 唰!唰! 两声。 一声是红毛怪尖锐的红色指甲划破空气的沉寂。 一声是剑风。 突兀出现在贾行云手中的荷瓣造型银白双刃大剑。 两头细,中间宽,弧形刃的骨质大剑。 剑风刚起。 剑声即落。 红毛怪发出一声不似人叫的低吼,窜进1-201,撞破窗户,从二楼跳下。 地上散落着四根长长的红色指甲。 贾行云斜斜举着荷瓣剑护在胸前,这才发觉脚肚子发软。 他压下心脏砰砰砰的感觉,蹲下身,将荷瓣剑杵在身前,捡起地上的红色指甲,凑到鼻前闻了闻,感受着手上的触感,眼神凝重。 “少爷。”李林从1-202窜了出来,头上冒着汗,焦急问道:“你有没有事。” 贾行云摇了摇头,将指甲收入口袋,杵着荷瓣剑起身,脚下一软,差点崴了脚。 李林单手托枪,拉了贾行云一把。 贾行云默不作声,从1-201又走了进去。 路过门口看着吊在门梁上的晴天娃娃,他嘴角扯了扯,顺手拉断收了起来。 窗口破洞,贾行云斜着身,用荷瓣剑拨弄着窗上的破玻璃,踮着脚抬起眼朝下眺望。 从草坪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和窗口做对比。 可以发现,红毛怪身手不错,不是撞破窗户滚落下去,而是踩了一下窗沿,飞身下去。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贾行云用荷瓣剑比了比窗沿边的足迹,深邃的目光盯着漆黑的夜空,蹙起了眉头。 “之前发现人影在门外晃动,我追过去,丢了。”李林神色严肃,眼中露出不可置信,“少爷,你来看,很诡异。” 李林转身进入1-202,守在门口朝内努了努下巴。 贾行云刚入1-202,也是暗暗抽了一口凉气。 屋内很大,与1-204、1-206、1-208、1-210贯通一体。 没有任何家私。 只有数十面镜子。 五颜六色的琥珀镜子。 光可鉴人的琥珀磨石镜。 琥珀镜呈长椭圆,用铜丝绺绞做框,中间一条从上往下中空穿过琥珀镜,四边与铜框不相连接。 琥珀镜无一不在转动。 诡异的不止如此。 每一面琥珀镜中都有一张双面黑白照。 黑白照无一不是被涂抹血色。 贾行云咽了咽唾沫,很快看到熟悉人的黑白照。 秃头谢顶的矿主——朱涛涛。 还有。 自己的大头像。 从自己眼中依稀可以看到火光。 贾行云判断,这张偷拍的照片地点是在三角矿场,时间正是跟矿工们闷全羊的空挡。 “这是一种诅咒祭祀。”贾行云亦步亦趋,慢慢穿梭在琥珀镜中。 他指着地上整齐有序的血槽,“如果我没有猜错,琥珀镜中照片上的人都是矿主身份。” “1-201里的无头女尸生前也是矿主?”李林问了一句,端起枪托砸向镶有贾行云照片的琥珀镜。 “不要乱碰。”贾行云话音刚落。 数十面琥珀镜快速转了起来。 “走。”贾行云拉了愕然的李林一把,刚要侧身,却被一面旋转的琥珀镜搅了进去。 “少爷。”李林急得大叫,端着枪懊恼不已,向前冲去,又被旋转的琥珀镜逼了回来。 “我没事。”贾行云听到李林的呼喊,看着四周不断变幻位置,转动越来越快的琥珀镜,高喊一声“站在原地别乱动。” 呼呼声响,琥珀镜映照出贾行云的身影。 蓝绿光黄铂、蓝紫光深棕珀、红棕爆花珀、棕色水胆珀、金沙蜜蜡…… 矿石磨就不透光,平滑切割的断面有流彩,这是熔断手法,很粗糙,破坏了琥珀的天然结构,暴殄天物。 贾行云内心判断着,还有闲情逸致判断琥珀的成色。 贾行云盯着一面旋转的琥珀镜,上面人影憧憧。 忽地一声触响,一簇红毛飞了出来。 贾行云心生警惕,挥动荷瓣剑不是劈向前方,而是转动手腕,倒插入后。 后方一只手,血红的手。 迥然回收。 贾行云抖了抖剑上的血珠,撇嘴冷呵,“就知道是人在搞鬼。” 话音刚落,先前那簇红毛爆开,一簇变成九簇,九簇随风瞬涨,翻涌着似地底突泉。 又是一个红毛怪。 贾行云瞳孔放大,再收缩。 眼前的红毛怪跟之前在走廊上遇到的红毛怪,形像而神不似。 这只红毛怪,毫无生气,眼神无神,浑身散发一股渗人的气息。 这气息让骨钱令震动。 贾行云亲眼见着它从一簇红毛变成了一个人。 如此异变,让贾行云吃不准,所谓的红毛怪到底是人是鬼? 这只红毛怪似乎对贾行云很忌惮,刚出现就转身没入琥珀镜中,化作一股红烟。 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似乎很不甘地轻鸣一声,呜呜颤抖。 “啊!”惨叫声从琥珀镜中传来。 “李哥?”贾行云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是否会触发什么诡异,抬剑将身前的琥珀镜劈成两瓣。 眼前一幕让贾行云心肝乱颤。 李林倒在血泊中,背后五条长长的血印。 “李哥。”李林快跑两步,将四周旋转的琥珀镜从中劈开。 “我没事,咳咳咳。”李林半跪着爬起,摇摇晃晃,手上的枪还死死攥在手里。 他脸色苍白,嘴角涌出血来,背后的血痕从肩胛骨直抵后腰。 幸在只有肩胛骨的位置伤口较深,还不算伤可见骨。 他摆了摆手,指着前方的位置,艰难出声,“不是我叫的,前面好像还有人。” 贾行云割掉李林背后的衣服,从他伤口上拔下几根红毛扔在地上,见骨钱令没有异动,这才心下稍安。 贾行云举着剑不进,反而拉着李林往后退,低声道:“此地诡异,先出去,等待二叔的支援。” “啊!救我,高人救我。”惨痛的声音再起,哭腔中带着哀求。 贾行云与李林对望一眼,同时惊呼,“瓦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秃头矿主朱涛涛 “走。” 贾行云当机立断,扶起李林,一剑劈开身前的琥珀镜。 瓦策的声音“啊!救我,高人救我”,连续不断,急促重复。 循着声音贾行云连续劈开三面琥珀镜。 眼前豁然空挡。 琥珀镜的数量密度陡然减少。 身前是一面静止不动,光彩夺目,可鉴人影的血红琥珀镜。 镜子中映照出贾行云冷峻的面孔和李林苍白的唇色。 瓦策的声音不断从镜中传出,一直重复,一直重复…… 似做了录音回放的扩音喇叭。 贾行云拍了拍李林的肩,举剑在身前,慢慢挪了过去。 镜中的影子双目冷凝、脸色低沉、神情坚毅,那俊朗的侧面一条缓缓下滑的汗线直落光洁的下巴。 贾行云凝视着镜中的身影,漠然站定。 影子一模一样,同样举着剑,漠然站定。 不就是影子吗? 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 贾行云松了口气,鼻息两条粗重的呼吸。 影子同样重重呼了口气,鼻孔慢慢渗出血来。 “强使骨钱令的后遗症来得这么快?”贾行云很疑惑,抬起左手摸了摸上唇,伸到眼前一看,除了汗珠并没有鼻血。 贾行云内心一颤,冷气倒抽。 双手举起荷瓣剑从上往下劈向血红琥珀镜。 琥珀镜中的贾行云影子,七窍流血,无声发笑,血红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嘴角扯起一股嘲弄的笑意。 剑落无声,刀切豆腐一般,血红琥珀镜从中一分为二。 一把刀。 一把无尖的砍刀在琥珀镜一分为二的瞬间斩了出来。 砰砰两声枪响。 砍刀弹到墙面咣当落地,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少爷。”李林举着枪大口喘气,开枪的后座力拉伤了他的后背,他喊贾行云的两个字都带着颤音。 “朱涛涛?” 贾行云冷寒着脸,将荷瓣剑架在抱着手滚在地上哀嚎的朱涛涛脖子上,“为什么袭击我?从头到尾是不是你在搞鬼?” 朱涛涛满头大汗,右手腕被李林射个对穿,血肉模糊。 他滚在地上,脖子上压着巨剑,眼见渗出血来。 他强忍剧痛用左手捏住右腕,断断续续道:“不是我,是瓦策在搞鬼,矿主们都被他杀了,我躲在这里才逃过一劫。” “瓦策?”贾行云眉头拧成两道麻花,回想那个带有武侠情节的好客青年,手中的荷瓣剑紧了紧,轻轻在朱涛涛脖子上划开一条血线,“你撒谎,既然所有矿主都被杀了,就你这幅身材,你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还拿着瓦策的砍刀?” “是真的。”朱涛涛哀嚎着,偏了偏脑袋尽量远离荷瓣剑。 他咽了咽唾沫,用左手抬起右腕,眼泪鼻涕混杂落下,“能不能给我包扎一下,快痛死我了。” “活该。”李林抬了抬枪口,又放了下去,将冲锋枪往身后甩背,扯断衣服成条,蹲下身帮他包扎手腕,“谁让你袭击少爷的。” “我在这里设伏,埋伏瓦策啊!”朱涛涛汗如雨下,被李林包着手腕痛得左手捶地。 他颤抖着声音,哀嚎不断,指了指墙角的扩音喇叭,“只有用他的声音,才能引起他的好奇,我哪里想到出现的是你们。” 贾行云看到被劈成两截的扩音喇叭,手上的荷瓣剑松了回去。 他将荷瓣剑杵在身前,轻松的神情却是眉头一皱,再次将剑架在了朱涛涛脖上,“啊!救我,高人救我。从这句话的语气和叫喊的内容,可以判断。一:是瓦策的声音没错,因为只有瓦策才会喊李林为高人。二:瓦策遇难,那么谁是元凶?拿到他声音的你,嫌疑最大。” 朱涛涛愣了愣,低下头看着手腕的伤,冷汗滴落在手臂上,血水、汗水湿了身下的位置,那里汪洋一片。 “我说这个扩音器是我捡到的,你信吗?”朱涛涛抬起头来,苦笑一声,秃头都起了头皮褶皱。 “我信。”贾行云松开荷瓣剑,脸上挂起微笑。 这就信了? 朱涛涛再次愣了愣,满腹的说辞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张了张嘴,龇牙咧嘴,脖子都痛抽抽了,却是李林狠狠将他的手腕绑了个死结。 “搭好,别乱动。”李林做条挂带伸在朱涛涛脖子上,寒眉冷对道:“一时半会死不了,袭击我家少爷,这是你自找的,没要你命就不错了。” 朱涛涛有些犹豫不决,迟疑片刻,抬头盯着贾行云,“你这么容易相信人?” 贾行云拿着荷瓣剑舞了个剑花,切了一声,摇着手指,“1-201的人很明显是他杀,要做成吊扇绞首的死亡现场,你……” 贾行云上下打量着朱涛涛,不屑道:“挺个大肚腩,走路都喘气,虚胖得跟扯风箱似的,你没那身手。” “我就说嘛,是瓦策对不对。”朱涛涛面无血色的脸色浮出暗喜,挣扎着撑地起身,左手摸了摸肚脐眼,捏起一团肥肉抖了抖,“砍掉女人脑袋那么大的力气活,我怎么……” 朱涛涛神色巨变,额上渗出冷汗,往后退了两步,又下意识站回原地。 “说啊,接着说。”贾行云冷哼一声,荷瓣剑从左手换到右手,嘲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1-201的人是女人?” “费矿主嘛,常驻1-201,矿主们谁人不知。”朱涛涛讪讪一笑,咽了口唾沫,“我之所以说是砍脑袋,是因为瓦策的砍刀就是在那个房间里捡的。” “哦?是吗。”贾行云指了指屋内的琥珀镜,似笑非笑地盯着朱涛涛的眼睛,“既然你对矿区这么熟悉,那你告诉我,这些琥珀镜是谁造的。” “瓦策?”朱涛涛转了转眼珠,拔高声音,“对,一定是瓦策。你看见没,这些琥珀镜上都有我们的黑白照,他不安好心,提前给我们做死亡祭奠。” “行,我信你。”贾行云用剑面轻轻压着朱涛涛的肩,“你既然说瓦策杀了所有矿主,那总归有尸体吧,带我们去看。” “三楼。”朱涛涛指了指上面,脸上现出后怕,“上面是大会议厅,人都在那里。” “带路。”李林踢了踢朱涛涛的脚踝,压着枪口,虚按在手中,离着他身后腰间一米不到,只要他有什么异动,抬枪就能准确射进他的后背心窝。 朱涛涛左手捏住右碗,颤动着肚腩,连连称是。 “这楼里谁穿高跟鞋?”贾行云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低头映照着剑面,心中想到上楼前听到的那阵急促的跑步声。 “啊?”朱涛涛原地顿足,身形晃了晃,迟钝地转过身来,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吞吞吐吐道:“我……我穿。” “你?”贾行云惊讶得荷瓣剑差点落在地上。 他跟一脸不可思议的李林对视一眼,情不自禁往朱涛涛脚下看去。 朱涛涛赤脚,并没有印象中的高跟鞋。 贾行云下意识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神情轻松,“每个人都有癖好,走吧。” 朱涛涛深深看了一眼贾行云略显刻意的动作,转过头去,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尸体呢?” 朱涛涛用脚垫开三楼两扇檀木大门,瞪圆眼睛,望着眼前一幕,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大厅内,椭圆形暗橙会议桌,每个座位前方摆放着整齐的花篮和烟灰缸,光洁明亮,并没有朱涛涛所说的矿主尸体。 “不可能。”朱涛涛跪倒在地,扒拉着地毯,趴在地上歪着脑袋冲会议桌底下钻。 刺啦声响。 会议室的投屏突然亮起雪花。 一阵怪异的叫声连成一片,似鸟群在扇翅,似虫豸在低语,似裸着的人流彼此触碰的交流。 画面再变,贾行云瞳孔收缩。 画面中是他和李林从进入别墅到三楼会议室的回放,末了慢慢浮出一行血红大字,“hi~o(* ̄▽ ̄*)ブ”。 颜文字? 贾行云的惊讶不止于此,因为画面再次变动,变成了火堆。 火堆旁一群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肉。 方爱国、彪子、虎子、春子…… 全是三角矿场的人。 看着看着,贾行云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们啃的不是羊肉,是人肉。 面无表情地在生啃活人。 那个活人居然是贾行云的模样。 被生啃得只剩下脑袋的“贾行云”,浑身散烂着骨架,血肉模糊,内脏落了一地。 “贾行云”冷漠着脸,双眼炯炯有神,似笑非笑地望着贾行云,嘴角翘起弯弯的上月弧。 方爱国脸上全是血污,他从地上捡起根大肠,撕咬一口,粪便带着血肠直塞入口,狼吞虎咽。 他咧了咧嘴,牙上沾着黑黄红色的东西,举着手中的血淋淋大肠,扭头诡异一笑,“老板,吃肉啊。” 砰砰砰…… 李林一梭子弹扫了过去,暴怒得眼珠快蹦了出来。 “老板,吃肉啊,吃肉啊,吃肉啊……” 千疮百孔的屏幕上雪花滋滋响,断断续续阴沉的声音犹如地狱的呢喃。 贾行云毛骨悚然,一度以为这是在梦中。 他揉了揉眼睛,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生疼。 “朱涛涛。”贾行云毛着胆子喊了几声,只有空荡的回响。 “出来。”李林举着枪冲着会议桌下吼道:“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等了三秒,毫无动静。 贾行云用荷瓣剑撩起桌布,弯腰一看,顿时愣在原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红色高跟鞋 桌子底下哪有人。 肥胖秃头腆着肚腩的朱涛涛凭空消失。 只有一双红色高跟鞋。 贾行云冷汗直冒,后背凉透。 他用荷瓣剑将高跟鞋挑了出来,仍在地上,眼中露出不可思议。 “人呢?”李林压了压枪口,半蹲在地上,撩起桌布来回扫视,咕噜一声生咽口唾沫,语气带着疑惑,“就这么不见了?是不是有暗道?” 贾行云也在深思,投屏上的诡异,让他对诡异事件是人为的判断产生了动摇,从和朱涛涛简单的交流中,他几乎可以断定,朱涛涛是这一切的导演之一。 但是他的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双红色高跟鞋如何解释? “等会,我再想想。”贾行云左手捏着下巴,扭了扭肩,以为是李林在催促他赶紧离开这里。 “少爷,你在跟谁说话。”李林头也没抬,蹲在地上用枪管戳着高跟鞋。 贾行云低头一看,身体陡然僵住,李林好端端的蹲在前面,那是谁在拍自己的肩? 他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那种噩梦惊醒,心脏砰砰跳的感觉突然上身。 贾行云斜着眼珠,眉心都在滴汗,隐隐瞧到右肩搭着一只手。 一只苍白得可透见骨头的手。 “嘶……嘶……”贾行云轻启唇瓣,嘶着牙悄悄吐气,给李林打暗号。 李林疑惑抬头,瞳孔瞬间放大,蹲在地上身形往后晃了晃,差点没稳住。 他汗如雨下,死死盯着贾行云身后,一动不敢动。 “有鬼。”李林喉头蠕动着,以嘴型迟缓地向贾行云解释。 有鬼? 贾行云全身僵住,只剩意识清晰,他胸前骨钱令纹身疯狂转动,空谷牙“空空空”的声音在他胸腔中如锤重击。 真的是诡异。 贾行云内心判断,头上的汗水迷糊了双眼。 吧嗒。 贾行云左肩上又搭上一只苍白得可透见骨头的手。 左肩一只,右肩一只,就像有人从贾行云背后将双掌放了上去。 李林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从他的视觉,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似乎整个身形藏在贾行云身后,那手是凭空冒出来的。 在空谷牙的转动下,贾行云的心情渐渐平复,他眯起眼睛,脑海中不断演示着如何依托荷瓣剑突兀一击。 荷瓣剑可以心随意转,凭空消失,凭空出现。 那么可不可以像玄幻小说中出现的那样,来击伪空间之力? 越想心头越火热,就在贾行云给李林使了个眼色,准备将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 他突觉左肩传来向左的拉力,右肩传来先左的推力。 就像走在路边,突然有人扶着你的肩往旁边推,并嚷嚷着“喂,边去,别当道”。 贾行云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双手使出的力度和角度表达得很清晰。 贾行云心思急转,鬼使神差就配合着这股气力往左边挪了挪脚。 肩上一松,贾行云内心跟着松了口气。 却是看到李林的表情疑惑变成了惊恐。 他愣在原地,脸色发苦。 贾行云微微侧头,倒抽一口凉气。 入眼首先是一簇如千百蚯蚓蠕动的烂肉。 血肉模糊,筋连着肉,肉带着暗红的血。 再定睛一看,白色的蝶花睡袍,混杂着暗红的血斑。 苍白的双手直愣愣地伸在前方,手上淡淡的尸斑。 这不正是1-201卧室软床上那个,双膝跪地,面朝下,腹部抵在床尾,身子趴在床面上的无头女尸? 女尸“视若无睹”,赤裸着双脚走路消无声息,身后一串血迹脚印。 她走到红色高跟鞋前,迟钝地转身,面向贾行云。 时间似乎凝固。 一滴汗水从贾行云下巴滑落地板,吧嗒一声打破沉寂。 女尸跺了跺脚,苍白的双手虚搭着贾行云,腰肢扭了扭。 “嗔怒?撒娇?” 贾行云毛骨悚然,居然从女尸的动作上看出了这两层意思。 “不会是要我帮你穿鞋吧?”贾行云有些不敢置信,内心嘀咕着,脚步真的就挪动两步又生生定住。 女尸“面无表情”,慢悠悠的抬起了右腿。 这? 贾行云都已经忘记面前是一具没头的女尸。 他朝李林使个眼色,动作轻缓地蹲下身去,捡起右脚的高跟鞋套在女尸的右脚上。 “去你妈的。”贾行云猛然托起女尸的右脚。 李林后发先至,抱起女尸的左脚。 两人合力将女尸掀翻在地,头也不回,埋头就跑。 刚跑到楼梯口,两人顿觉头皮发麻。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一层血红的汪洋。 层层叠叠的血红蘑菇浪涌一般,争先恐后朝楼上翻涌而来。 血红蘑菇上是细长密集的红毛,像极发了霉的豆腐。 两人毫不犹豫,抬腿就往四楼跑。 三楼会议室里,女尸跌倒在地,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她左脚摸索,磕磕绊绊反穿进高跟鞋。 咔擦,脚踝掰断,以扭曲的后弯,脚面伸进鞋中。 一脚正穿,一脚反穿。 她脖间如千百蚯蚓蠕动的烂肉,似乎在她穿上高跟鞋的瞬间活了。 悉悉索索,不断翻涌,慢慢簇起一团肉瘤。 肉瘤渐渐鼓涨。 须臾。 一颗贾行云的头颅浮现在她脖子上。 此时此刻,亡命的贾行云刚冲到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 他胸前骨钱令猛地震动,空谷牙“空空空”巨响,无形的气浪如圈纹荡开。 女尸头上的贾行云头颅,砰地一声爆炸开来,如西瓜高空坠地,红的、白色吧唧四射。 女尸毫不气馁,肉瘤再次涌起。 还是贾行云的头颅。 不过稍许,又是毫无征兆爆破开来。 “贾行云”就这样被来回爆头三次。 女尸僵硬着身体,迟疑片刻,肉瘤再次涌起。 一个光秃秃的圆润大脑袋,脸上的表情跟朱涛涛一模一样。 她或是他? 全身蠕动,一个活脱脱的穿着白色蝶花睡袍、脚踩红色高跟鞋的朱涛涛出现在会议室中。 他咧了咧嘴,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不习惯下巴上的胡茬,歪着脑袋盯着脚下前后扭曲的脚。 左踝忽忽转了几圈,又重新正好脚型。 他眉心鼓动,正中心一簇火红的图案亮了起来。 “赫……赫赫赫……”他喉咙中发出血泡堵眼的声音,含糊不清,“熟悉的味道?” “呜呜呜……” 喘着粗气跑上四楼的贾行云、李林,来不及喘气,就被一阵撞墙的声音吸引。 四楼是整整一层健身房,各类健身器材齐全。 撞墙的声音来自动感单车房。 确切的说是撞击在毛玻璃上发出的声响。 从进入别墅就没见过活人。 唯一一个活人——朱涛涛,也凭空消失,最多算得上半个。 人总归是群居动物,在情况不明下,总是压不住寻找同类的好奇。 贾行云迫切想要找到一个真正的活人,一个可以告诉他磅石台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活人。 贾行云举起右手打着手势跟李林交流。 贾行云的手势李林很懂,这是部队常用手势。 贾行云的老妈出自军政柳家,他从小没少进军区“孝敬”外公,这么说吧,除了战斗机他不会开,军营的一切他都——略懂。 李林点了点头,快速藏身于坐姿推胸机后,挽起枪绳,侧身瞄准在毛玻璃前撞击的身影。 贾行云双手高高举起荷瓣剑,准备将毛玻璃一分为二。 他想了想,将荷瓣剑放在左手,右手捡起三脚架上两个哑铃。 嗯? 哑铃很沉,单手提两有点吃力。 贾行云回头朝李林讪讪一笑。 李林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 贾行云再次捡起一个哑铃,在手中颠了颠,助跑三步,投铅球一样右腿后抬砸了出去。 哗啦声响,毛玻璃山崩一样垮了下去。 右衽粉红上衣,深红裙子,墨绿小围裙,彩色小挎包。 长发垂肩,缀有小白贝的红线系辫,紫红玛瑙“拉白里底”。 辨识度极高的几件东西瞬间冲击贾行云的视觉。 “眉苗?” 贾行云快步跑过去,扶起嘴里塞着毛巾,双手双脚后绑在一起,呜呜呜嘶吼着不断挣扎的眉苗。 “呜呜呜……”眉苗满头大汗,湿润的头发贴在额角,眼中满是焦急。 贾行云拔出眉苗口中的毛巾,用荷瓣剑割掉她身后的绳索。 “你们没事?太好了。”眉苗眼神闪烁,长舒口气,来不及吞咽口水,声音嘶哑着焦急道:“快救我哥,他伤得很重。” “谁绑的你?”贾行云手忙脚乱地解开绳索,将眉苗从地上拉了起来。 “先救我哥。”眉苗火急火燎,刚抬腿,又差点跌倒。 “你先缓缓,绳索有点紧,刚解开,气血猛冲,会有短暂冒金星的适应期。”贾行云扶住眉苗的肩,安慰道:“你哥在哪?” “应该在那边,医疗间。” 眉苗指了指瑜伽房和盥洗室的侧门,脸上愁云惨淡,“他流了好多血,你们扶我过去好不好,我好担心他。” “李哥,你守在这里,外面如果有东西冲过来,不管死的活的,先来一梭子示警。”贾行云想了想,将荷瓣剑抛给李林,补充道:“这剑有灵性,跟我心意相通,你开枪示警,我会用它助你。” “明白。”李林左手抓住荷瓣剑,表情严肃,习惯性立定,抬了抬拿枪的右臂,想起不是在部队,又愣愣的放了下去。 “记住,别强撑,示完警就与我汇合。” 贾行云加强语气,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李林秒懂,知道贾行云对眉苗兄妹两也产生了怀疑。 他不禁有些担心贾行云的安全,刚想把手中的冲锋枪丢给贾行云。 却被贾行云爆喝一声“五点,一米三,速射。” 李林将荷瓣剑抛给贾行云,条件发射前扑,半空翻身,后仰着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如同演练了千百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章 瓦策的自白 冲锋枪喷出火舌,速射的子弹哒哒哒连成一条火线。 健身房外的楼梯口,一个红毛怪被打成了筛子。 这个红毛怪跟贾行云在1-201外和琥珀镜前遇到的又不相同。 被李林打得稀烂的红毛怪。 全身是红色的霉菌,细密且浓厚。 子弹穿梭的弹孔处流出发腥的黑色液体,瘫倒在地犹如一摊烂肉。 一丝红光从“它”身上飘了出来,还没消散就被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吸了过去。 烂肉如被浇了酒精,翻涌着红色的泡沫,在红光被吸收后,现出腐烂的人形残骸。 “拉闸,堵门。”贾行云深吸口气,大声吩咐,窜向电动卷闸门的按钮。 “愣着做什么。”贾行云按着按钮,满头大汗,扭头朝僵在原地的眉苗吼道:“哑铃、杠铃、卧推架、史密斯机、划船机,看见什么薅什么,我估摸这种东西不止一个。” “哦哦哦。”眉苗从错愕中瞬间惊醒,手舞足蹈,原地打转,急得脸红脖子粗,“史密斯机是啥?” 李林听得差点踉跄跌倒,他虎着脸,推着卧推架脚下打滑,“别管那么多,来搭把手。” 眉苗抹了把唇角的细汗,将头发胡乱挽起在脑后扎个结,快速跑到卧推架后,连推带,这些恶人该不该死。” “该死。”贾行云没有沉默,双手颤抖着。 “所以说啊,你们这些矿主,有的人真的变态。”瓦策抹了把眼中泪水,咬牙切齿道:“二楼饮水机中的胎儿你见过了吧,那是费矿主美其名曰的养颜秘方,这种有违天伦的人该不该死。” “该死。”贾行云手中捏着镊子,手指关节泛白。 “采矿就采矿呗,看看你们做了什么,肆意破坏大自然,惊扰我们卡寨的神灵,活该,洽尼不收拾你们,我来收拾你们。” “但我没有杀人。”瓦策顿了顿,猛提口气,“特别是你们两。” 瓦策指了指贾行云和李林,“我只是想吓唬你们,从我妹口中得知你们是新来的,人也不错,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人也不是我杀的,是朱涛涛。” 贾行云有点迷惑,很多东西说不通。 譬如琥珀镜中自己的影子,会议室里的投屏,这或许不是诡异,而是现代科学。 但是琥珀镜里那个由一簇红毛变成一个红毛怪的诡异,1-201无头女尸活人一样要穿高跟鞋,会议室里突然消失的朱涛涛,楼梯口翻涌的红色菌菇,健身房外突然出现的红色怪物尸变体,如何解释? 朱涛涛指责人是瓦策杀的,瓦策指责人是朱涛涛杀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一个传说 骨钱令正文卷第九十一章一个传说“朱涛涛这个人贪得无厌。” 瓦策掰着手指,关节细响,娓娓道来,“他的矿场是矿区最大的,很多莫名其妙失踪的矿主都是他暗中下的手,只是为了夺取别人的矿场。” “据我暗中收集的线索,三角矿场,也就是你的矿场,前两任矿主就是被他下毒害死的。” “而你也是他的目标,我只是顺势而为,利用洽尼的传说伪装成红毛怪,能吓跑你,甚至吓跑所有的矿主最好,这样,卡寨周边就清净了,没人采矿,我们的日子会安稳不少,缅北的傈僳族世代狩猎,我还是喜欢跟大象游戏林间的日子。” “那你为什么绑了眉苗?”李林在门口盯着健身房的方向,问出心中疑惑。 “眉苗不同意你的计划?”贾行云包裹着瓦策的伤口,自顾自推测道:“但是你又不可能伤害自己的亲妹妹,所以出此下策,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将她放出。” “是这样的。”眉苗抿了抿嘴,长叹口气,“我劝过我哥,矿主纵有千般不是,但也不能随便杀人,明知道朱涛涛作恶,还推波助澜,这跟我们讨厌的人有什么区别,在缅北这种局势下,我们不去作恶,就是最大的善良。” “报警啊。”说完这话,贾行云自嘲地耸耸肩,“哦,我以为是在华夏,你们这没人管的。” 瓦策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幽怨,“这里是一个钱能通神的地方,你看看工棚区和磅石台的对比,云泥之别。” “不说这个。”贾行云摆了摆手,指了指地上的红色皮囊,“说说洽尼吧。” 贾行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扭头朝李林道:“健身房应该有水,李哥麻烦你。” “我知道。”眉苗撇着双腿,撑在地上拐了起来,急匆匆地领着李林去拿水。 “我们供应的自制果汁。”瓦策冷哼一声,嘲笑道:“好笑吧,你说我们贱不贱,明明看不惯,还要忍气吞声赚他们的钱。” “都是为了生活。”贾行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凭本事挣钱,没什么不可以。 “外面的诡秘你清楚吗?”贾行云的语气有些凝重,“发生了些超自然现象。” 瓦策呼了口气,活动活动右肩,“你这手艺不错。” 他脸色亦有些凝重,沉思片刻,道:“我起初也只是怀疑,但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洽尼出手了。” “据本族世代传下来的传说,我们的先民生活在叫濮的部落,某一天来了一个自称洽尼的人,他力大无穷,武艺超凡,拥有神器,任何不服从他的人都会受到天神的诅咒,天神会降下血雾,生啖其肉,直至变成一堆白骨。” “在洽尼带领下,濮从一个小小的氏族部落渐渐发展成拥有大鬼主的村寨,大鬼主也就是大首领,他带领我们攻城拔寨,一度建立城邦。” “可惜没多久,初代洽尼没落了,部落为了争夺洽尼的神器,陷入无休止的内斗,惨胜的一方带着神器为了躲避其他部落的吞并,从青藏高原经蜀地西缘南迁至云贵金沙江流域,这就是傈僳族的第一次大规模迁徙,迁徙后的部落规定谁继承大鬼主之位谁就继承洽尼之名,并拥有神器。” “迁徙过后的部落与当地的原住民发生摩擦,经过长年的争斗,大败,在大鬼主木必扒的率领下,越过碧罗雪山,进入怒江地区,此时又发生了内讧,同样为了神器的归属,内乱过后的部落元气大伤,无力再战,一部分村寨融入当地,一部分村寨越过高黎贡山,进入缅北。” “我们就是带着洽尼神器进入缅北的那一支后裔,两次部落的没落都是因为神器,我们的先人为了不重蹈覆辙,决定封印洽尼的神器,据说如今的卡寨就是当年的封印地,至今族中还有禁地,就连实帕头人也不准进入,洽尼变成了傈僳族人崇拜的血鬼,成了每逢节假日必拜的鬼灵。” “我怀疑,三角矿场的矿洞挖到了神器的封印地,放出了神器上的怨灵。”瓦策指了指贾行云,“你这个矿主好死不死,摊上这么个矿场。” “神器?”贾行云蹙着眉头,越想越不对劲,他取下胸前的骨钱令,抽出螺尾咬的副盘,示意道:“你们的神器是不是跟这种东西很像。” 从贾行云取出骨钱令,瓦策的脸色就精彩变幻,他指着螺尾咬,脸上现出惊恐,“跟族中的刻木传说几乎一模一样,你是谁?你不会是洽尼吧,不对,图案不一样,我们的神器上面有一只血红的乌鸦,传说天降血雾的时候,会有数不清的血鸦横空,你这个不是血鸦,是变色龙的图案。” “我就知道。”贾行云反而松了口气,心中想道:初代洽尼应该是拥有寻方令的始皇八部使之一,属于西北方的寻长生药队伍,途中应该是出了变故,流落到傈僳族的先民部落。 从瓦策的描述判断,初代洽尼不是始皇座下的初代八部使,因为他用了濮部落这个称呼。 秦始皇统一六国是在公元前221年,而这个部落成型于公元1世纪至3世纪,是越雟、犍为、台登、邛都、定筰广大地区彝族、傈僳族先民——叟、雟、濮等部落聚居的区域。 “我可以去你们的村寨看看吗?”贾行云在瓦策崇敬的目光中收起骨钱令,拍了拍有些愣神的他。 瓦策态度大变,对贾行云充满敬畏。 他咽了咽唾沫,情不自禁就点了点头。 继而又挥舞着双手连连摇手,脸上露出惊恐,“尊敬的米斯大人,您是要收取洽尼的神器吗?当然,这是您的权利,但是……” 瓦策涨红了脸,鼓起勇气,不敢与贾行云对视,声音略显颤抖,“但是,禁地无人能进,有迷漫的红雾,就没有活物进去还能活着出来的,是族中的死地。” 贾行云拉下瓦策紧张的双手,笑道:“我不是什么天神,跟你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只是怀疑你们的神器带有某种不知名的病毒,现在已经扩散了,你看,矿区的诡异,红雾和长满红霉蘑菇的尸体,也就是外面那种行尸走肉般的红毛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赞美米斯 “您说的对,我们要阻止诡异的异变,米斯大人,请带上我,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从。”瓦策双眼冒光,火热的崇拜,盯着贾行云,如同美玉。 贾行云扶额,很无语,他严肃地板起脸,“再说一遍,我就只说最后一遍,我不是什么天神。” “是,米斯大人。”瓦策挑眉一笑,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我明白了,要隐藏身份,没有您的旨意,我会永远烂在肚里。” 心中有信仰的人是虔诚的,再反驳,就有不尊重人家的意思,贾行云不再做解释,默认了自己在瓦策心中的神位。 “你方才说,三角矿场疑似通往禁地?你确定吗。” “回米斯大人,十分确定。”瓦策毕恭毕敬,表情严肃,目光炙热,“红雾的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三角矿场,当时下矿的矿工没留下一个活口,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娃曾经说过,在三角矿场的废矿渣见到过红毛怪,是不是你?” 瓦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是我,我本意是想赶走采矿的人。” 贾行云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这么说来,朱涛涛才是杀害所有矿主的人,你知道他是怎么下手的吗?” 瓦策摇了摇头,指了指头自己不是米斯大人,这神鬼莫测变幻出骨剑的手法,我在那些玄幻小说中见过,这是只有拥有储物戒指的那些修真者才能做到随心所欲的手法。 哦,赞美米斯,我的天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快接我?快救我? “走。”贾行云收回荷瓣剑,分开两把,一手一剑,刚提起口气,鼻中涌出血来。 虚弱感在他强使两柄荷瓣剑的时候终于爆发,贾行云当地一声将剑杵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眼中血红一片。 “我没事。”贾行云嗖地一声收回荷瓣剑,举起右臂胡乱抹掉脸上的血。 这诡异的藏剑动作,让瓦策心惊的同时,又敬佩不已,笃定贾行云就是天神派来带领傈僳族崛起的另一位“洽尼”。 “给,贾大哥。”眉苗将左手沾满血污的哑铃递给扶膝喘气的贾行云,缓了口气,道:“这个好使,跟铁锤一样带劲。” 贾行云接过哑铃,浑身乏力,手上一沉,差点砸在地上。 他看着眉苗舔着嘴唇,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盯着红毛尸,跃跃欲试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在大象背上,略显稚嫩羞涩的少女,明明就是御姐玫瑰——彩役。 “少爷,没子弹了。”李林将最后一颗子弹射进红毛尸的脑袋里,拐着肘子擦了把汗。 “冲出去,上楼,锁住楼梯口。”贾行云观察着死后的红毛尸,判断道:“这些红毛尸看上去凶神恶煞,其实动作并不敏捷,全凭本能,毫无章法,我们小心点,问题不大。” 李林点头,枪托横扫,猛力前扎,直接将靠近的红毛尸脑袋砸了个360度大转弯。 前后红毛尸潮水般涌过来,四人小队挥舞着武器艰难前行。 卷闸门前的红毛尸更多,层层叠叠,挤成一堆,别说冲出去,就算贾行云荷瓣剑在手,砍也要砍得手软。 四人在卷闸门前已经坚持快十分钟左右,周遭的尸体堆积成小山丘,以四人为心形成一圈圆弧尸骸。 “贾大哥,要不跳窗吧。”瓦策揣着粗气,手臂发酸,手中的钢棍变得又沉又冰。 他动作稍显迟钝,只是一瞬,刚抽手就被一只红毛尸扑向胸前。 已是来不及再变力,瓦策眼睁睁看着红毛尸嘴里流着黑腥的粘液,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 那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发霉的红毛似乎都快戳进他的鼻孔。 “要死了吗。”瓦策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砰地一声巨响。 眼前的红毛尸脑袋开花,无头的尸体扑进瓦策怀中。 瓦策抽回钢棍,身上汗毛倒立,条件反射往后跳去。 他拍掉胸前的半截腐烂霉肉,吓得冷汗淋漓。 贾行云气喘吁吁,呼吸粗重如同在拉风箱。 他挥了挥手中哑铃,方才变力为瓦策挡了一击,手臂酸软,隐隐发抖。 “谢了。”瓦策咽了咽快冒出烟的喉咙,唾沫变成星点。 贾行云摆了摆手,眼帘沉重,顿觉头上冒着金星,他斜眼瞧了一眼兴奋的眉苗和淡定的李林,心道这两个怪物,力气似乎永远使不完。 “快接我,快接我……”幼童哭泣的声音,前后变调的低缓声,断断续续,夜空中犹如来自鬼蜮幽怨的低鸣。 突兀的声音响起,贾行云精神一震,这声音第一次出现是在自己的手机上。 这次? 他抬手将前方的红毛尸砸趴下,见其余三人没有任何异样。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贾行云突兀发问,发觉自己的嗓音因为长时间不开口,显得有点生涩的嘶哑。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三人摇头,聚精会神击杀着红毛尸。 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贾行云细细辨别声音的来源,骇然发现来自自己的心底。 他毛骨悚然,冷汗淋漓,全身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肉疙瘩。 “快救我,快救我……” 如同在贾行云意识中流过,这次的声音模糊不清,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哭泣回响。 不过,这次贾行云却听得很清楚,幼童哭泣的不是“快接我”,而是“快救我”。 救谁? 你是谁? 为什么找我救? 连番的疑问在贾行云心中响起,贾行云迷茫中带着后怕,有种被不知名的脏东西盯上的感觉。 他脖后凉意阵阵,似乎经常被二叔拍着的后脑勺那里发热发胀,有什么东西在猛地吹气。 贾行云猛然回头。 看到一张哭脸变笑脸,无声的哭,无声的笑。 笑着笑着就化作一道红光,嗖地一声钻入骨钱令中。 “快接我,快接我……” 声音又清晰了。 贾行云终于知道声音的来源。 是骨钱令中的红光。 收集了多束红光的骨钱令山河图中,某些地方渐渐起了红色迷雾。 迷雾被骨钱令的神秘力量驱赶着,蜷缩在一起,被压缩成一道淡淡的红影。 红影看不清面貌,时而膨胀,又被骨钱令的力量压缩回去。 膨胀的时候就是贾行云听到声音的时间点。 第七副盘有灵? 在向自己求救? 贾行云不敢相信,那眼前的红毛尸,别墅中的诡异作何解释? 莫非? 洽尼的神器有两面? 或者说第七副盘产生“人格分裂”? 贾行云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副盘又不是人,哪里有人的思维。 那这幼童凄厉的哭泣声? 就在贾行云想不明白的时候,轰地一声惊天爆响,震耳欲聋。 卷闸门前的红毛尸突然爆炸,血肉横飞。 四人如遭瓢泼大雨,黑臭的粘稠铺天盖地,残骸如冰雹一样砸拢过来。 贾行云被这一声爆响震得耳朵发聋,嗡嗡作响。 烟雾缭绕中挂着一串手雷的胖影窜了进来。 秃头腆肚,油光满面。 “朱涛涛?” 贾行云捂着耳朵,吼的声音比手雷爆炸的声音还响。 朱涛涛嘿嘿一笑,扣了扣肚脐眼,没有搭理贾行云。 他把目光盯向愣在原地的瓦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取下一颗手雷扯掉拉环,不由分说扔了过去。 “可算找到你了,嘿嘿嘿。”朱涛涛拉响手雷,转身就跑。 “少爷。”李林怒吼一声,撑在瓦策的肩头,凌空左脚踮起手雷,右脚跟上,啪地一声将手雷抽向窗户。 他横空松手,借着力道双手将瓦策往下一按,双脚将贾行云和眉苗夹在一起,翻身就将三人绞翻在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女身男头 巨响再次轰鸣。 手雷还没穿过窗户就爆炸开来。 巨大的冲击波将健身房所有玻璃制品震碎。 残渣横飞,红毛尸被密集的玻璃碎片屠戮一空。 贾行云和眉苗下意识搂在一起滚在地上,两人身上还压着李林的腿。 “呸呸呸。”吐着烟硝,贾行云用掌肚猛拍了几下自己的右耳,耳中嗡嗡不绝。 “高人,你受伤了。”瓦策嘴里传来腥味,他睁眼一看,李林捂着左手臂,指缝里全是鲜血。 “啊~哈~!”李林痛得头上冒出冷汗,张大嘴无声呻吟,又生生闭上嘴,咬牙冷嘶。 “别动,怕是伤着骨头了。”贾行云先将怀里的眉苗推开,看也不看她一眼,眼神直接盯着李林的手臂。 他移开李林按压伤口的手,细细观察,一块弹片从李林的左手前小臂穿入,后臂透出小半。 眉苗咬着唇深深望了贾行云一眼,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污秽,慢慢站了起来。 “没伤着骨头。”李林忍着剧痛,豆大的汗珠滑落。 他活动下左手五指,艰难伸张,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筋肉也没断,被穿了个透心凉,还好,小伤。” “小你麻皮。”贾行云内心愤怒无比,心痛得无以复加,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愤怒的情绪。 他站起来,望了望近似被清空的红毛尸,踩着尸山血海,跑进医疗间,将药箱抱了回来。 贾行云黑着脸擦了擦手上的污渍,似乎周遭的空气都阴沉了。 他将一团棉花拿在手中,揩着李林脸上的血污。 “少爷,真没什么大碍。”李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道:“当年在部队里,执行特殊任务,老李我肠子都被人捅了出来,屎尿一地,嘿嘿,还不是没事。” “一点都不好笑。”贾行云虎着脸,表情严肃,“张嘴。” 一团纱布塞进李林的嘴中,贾行云同时将他手臂上的弹片猛力拔了出来。 鲜血飚了眉苗一脸,她愣在原地,傻乎乎看着眼前的两个汉子。 一个脸色坚毅,看似心情不好,实则满是担忧的贾行云。 一个瞪圆眼珠,咬着纱布,头上的汗水瀑布一般,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硬是一声不吭的李林。 “补充水分,对对对。”眉苗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想起之前的果汁壶,连跪连爬冲了出去。 “高人,你是这个。”瓦策怀抱着李林,竖起拇指,眼中尽是钦佩。 李林眨了眨眼,脸皮抽了抽,算是回应。 贾行云的动作很熟练,消毒、止血、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好了。”他长舒口气,做了个挂臂将李林的左手吊在他胸前,叮嘱道:“不要剧烈运动。” “水果茶来了。”眉苗气吁吁地跑了过来,将果汁壶搂在胸前,扭开盖子。 贾行云不有分手接了过来,先给李林喂了几口,这才递给瓦策。 几人猛灌一气,发酸的肌肉渐渐松弛,慢慢恢复少许体力。 “走,我们先上屋顶,联系下二叔,看能不能搞到直升机,你这伤还是要到密支那精心处理下。” 贾行云架起李林,将他右臂放在自己脖子上,试了试高矮。 两人高矮不一,贾行云高出他半个头,李林这样被架住很别扭。 “我来。”瓦策将果汁壶递给眉苗,主动承担了照顾李林的任务。 四人再度出发。 贾行云做着嘘的手势,往后悄悄压手掌,先一步在卷闸门边的墙角往外望了望。 走廊一阵沉寂,朱涛涛不知所踪,红毛尸也荡然无存,除了一地的残肢血污,没有其他活物。 地上的红毛尸尸体发霉一样,霉菌消失,浓稠的黑腥液体夹杂着不知名的细小颗粒,顺着楼梯缓缓下流,滴答滴答地溅落在三楼的楼道口,连成数条粘稠拉丝。 拉丝越来越长,越来越密集,形成一道如雨帘的黑色挂帘。 挂帘外一道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嗒嗒嗒,跺脚的声音。 四人刚走出卷闸门,嗒嗒嗒的声音再度响起,很有节奏,不急不缓。 贾行云将食指伸在唇边,朝前挥了挥手。 瓦策扶着李林,眉苗抱着钢棍、哑铃、冲锋枪,三人溜着墙沿轻拿轻放,一步一顿踩上上顶楼的楼梯。 贾行云护在三人身后,侧着身子斜眼往楼下望去。 入眼一道如雨帘的黑色挂帘,粘稠的拉丝鼻涕线一样断断续续。 雨帘后空无一物。 贾行云长舒口气,肩头一松,刚欲扭头,却被一抹红色弄得紧张兮兮,大气都不敢喘。 他连连挥手,向眉苗打着向上的手势。 眉苗会意,快速拍了拍瓦策的后背。 三人的速度再度加快。 嗒嗒嗒。 一双红色高跟鞋出现在贾行云的视线中。 雨帘后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貌,只有一双红色高跟鞋的鞋尖伸了出来。 粘稠的黑腥液体似乎害怕着红色高跟鞋,不敢落在它的鞋面上,在它的上方分成两道岔。 哗啦。 贾行云全身紧绷。 高跟鞋的主人伸出手“扒开”雨帘。 最先映入眼前的是顶着大肚的白色蝶花睡袍。 秃头腆肚,油光满面。 不,是血光满脸。 朱涛涛? 穿红色高跟鞋、白色蝶花睡袍的朱涛涛? 贾行云来不及细想。 这个朱涛涛猛然抬头,跟贾行云的视线对视在一起。 贾行云后背发麻,却是死死盯着“朱涛涛”分寸不让。 “朱涛涛”冷漠着脸,轻轻扯起嘴唇,渐渐发出越来越大声的呵呵声。 贾行云咽了咽口水,那声音越来越来大,几乎震耳欲聋。 不仅如此,随着“朱涛涛”呵呵声的加大,他的嘴唇扯开的弧度也是越来越大。 渐渐。 贾行云看到的不是一张“朱涛涛”的脸,而是一张嘴。 一张满是“朱涛涛”头颅的嘴。 嘴中的“朱涛涛”数不清,黄豆大小,表情各异,配合呵呵的声音,无一不是在大声嚷嚷。 诡异的声音连成一片,在贾行云听来,似乎出现了幻听。 “快接我,快接我……” “快救我,快救我……” 砰地一声,如膨胀到临界点的气球爆炸。 雨帘下“朱涛涛”的大口,砰然爆开,脑浆爆射在粘稠的黑腥雨帘上缓缓下流,犹如牛奶飙射在黑幔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真实死因 连番诡异,贾行云近乎麻木。 他反胃地涌出一口酸水,刚到喉咙,又生生咽下肚去。 “快走。”贾行云再不敢回头朝下望,推顶着后背湿透的眉苗往上冲。 四人冲向五楼,瓦策抬脚踹开铁门,那铁门嘎吱嘎吱几声,瑟瑟掉着新鲜的铁锈。 依此进门,贾行云反手推实铁门,咣地一声脚抵门缝,从眉苗手中夺来钢棍,横插在把手上。 五楼已见顶,天空可见依稀星辰。 泳池里的池灯灯光从池底射出,发射到四周,波光粼粼。 泳池占据楼层三分之一,呈长方形,四周有绿竹、拦网。 从拦网看去,可清楚看到矿区红光冲天。 这种红是水天相接,晚霞落幕之前的那种变幻红。 红雾进矿区了。 泳池旁的长桌上还剩下丰富的凌乱吃喝,凳椅横七竖八,一半在水中,一半烂在地上。 到处都是那种滑腻的粘稠黑腥液体,从泳池一直蔓延到铁门。 还有一端蔓延到对角铁梯口,那里是通往楼下的旋转梯。 四人不敢歇息,除了受伤严重的李林,其余三人手忙脚乱,但凡搬得动的东西统统扔进旋转梯堵了个严严实实。 除此以外,还有三具没有异变的尸体。 一具趴在泳池中,四肢张开,全身浮肿发涨,从穿着和头型判断是一具男尸。 另一具男尸卡在拦网中间,右半边身子悬在网外,右腿被铁丝网缠得血肉模糊。 半边身子卡在网内,左腿膝盖以下森森白骨,上面布满被啃食的牙印。 脸上七窍流血,眼球崩裂,大张着紫污横流的嘴,如被暴晒死后的咸鱼。 最后一具女尸,被绿竹倒吊着双腿倒悬在泳池上转着圈,长长的头发垂下半截伸在水中,随着上下沉浮的动作犹如蘸墨的笔刷。 转圈的女尸看不清面貌,被下耷的衣服盖住头,露出平滑紧实的小腹。 没有妊娠纹,这是一具没有生过小孩的年轻女尸。 “旬绛,哈列。”瓦策指着水中和铁丝网上男尸,摇头叹息一声,“这两个矿主我认识。” 他审视着转圈的女尸,摇头肯定道:“矿区除了费矿主是女性矿主,其余都是男性矿主,这个女人我不认识。” 对于死者的身份,贾行云不感兴趣,他反而对死因产生了浓烈的疑惑。 为什么其他矿主死后都变异成红毛尸,而这三具“完好无损”。 贾行云捡起地上的木屑,刮下铁丝网上男尸嘴角的粘稠紫污。 紫色是发暗的血液,液体中夹杂着呕吐物,有细小的颗粒状。 贾行云用手指碾了碾,手指上传来黏糊糊的感觉,还有恪手的颗粒感。 “果核?”贾行云捏着颗粒在池水中冲洗,拿到眼前一看,很像榨汁不完全的果核。 他心中带着疑问,走到杂乱着食物的长桌旁。 桌上有杯,杯中还剩下小半的果汁。 贾行云将鼻尖凑在杯前,一股醇芬的香甜味,正是苹果的香味。 不过这杯果汁颗粒感很足,比一般榨汁的果汁要多很多很多。 “我知道这些矿主是怎么死的了。”贾行云站直了身,举着果汁杯在手中晃悠悠荡着,杯面挂杯浓稠。 “这果汁是你们提供的吗?”贾行云问着眉苗,余光却是瞟着瓦策。 “不是。”眉苗摇了摇头,敲了敲贾行云手中的果汁杯,“我们提供的是水果茶,是发酵不完全的茶叶和水果加蜂蜜煮的。” “那我大概知道了。”贾行云将果汁杯放下,用长竹挑翻池中的男尸。 这具男尸被泡得脸庞发涨,瞳孔散大,脸色惨白,皮肤如同被烫过的猪皮。 他的嘴角也在溢出液体,应该是喝了太多水的缘故,渗出来的液体很稀,但是颗粒感更足。 “他们是氰苷过量。”贾行云见三人不解,再度举起果汁杯将杯中的果汁倒在地上,“你们有时候吃到苹果核是不是会有苦涩的感觉。” 三人点头,略显茫然。 “苹果核中含有大量的氰苷,少量误食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头痛,心悸头晕,倦睡无力的症状。大量食用,呼吸先频促后缓慢而深长,面色苍白,出汗抽搐。过量食用,中枢神经先兴奋后抑制,呼吸困难,躁动不安,瞳孔散大,昏迷或抽搐,出现休克或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贾行云敲了敲玻璃杯,发出叮当一声清响,“泳池趴会让人忘乎所以,鲜榨的饮料混入过量的果核,口味有些苦涩,处于兴奋的人最多奇怪,但依然会毫不在意,尤其是在吸食违禁品的前提下。” 地上除了食物饮料,还有散乱的白色粉末和熏烧过的锡箔纸,这些矿主就算不死也活不长。 碰毒者,必死无疑。 “活该,呸。”眉苗碎了一口,眼中深深的厌恶,“族中就有人被引上歧路,生不如死,永山矿场的矿主曾经还想诓骗我吸食毒品,被我砍掉了两根手指,这些王八蛋,早该死绝。” “嗯。我们卡寨就因为不种植罂粟,与丹拓发生过好几次冲突,大哦扒(傈僳语:大伯)就被丹拓砍掉了脑袋,我们族人对此深恶痛绝。”瓦策捏着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想起来依旧愤愤不平。 “丹拓被抓了,以他的罪行,结局一定是吃花生米。”贾行云比划了个手枪指着太阳穴的动作,愤懑道:“华夏对毒品零容忍,哪怕是外国人,只要敢把歪心思打到国内,也定叫他身首异处。” “那你这次可就失算了。” 突兀的声音慵懒响起,倒吊着的女尸唰地甩头,腰腹发力,嗖地荡起。 她凌空而起,坐在绿竹的枝桠上,缓缓上下浮沉。 她唇角有痣,脸色郁气,肉嘟嘟的脸庞贴着湿漉漉的发丝。 她卷发成髻,捏了捏左后脑勺,又捏了捏右后脑勺,拉了拉胸前的衣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各捏起三道皱褶。 “月小柒!”贾行云心中的猜测终于落下,难怪红毛尸与龙川墓中的怪物有七分像,有这个药师作梗,“活死人”不是不可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赵猛的视频电话 “嗨!”月小柒撒开右指灵活摆弄,似笑非笑的脸上尽是促狭的笑意。 “人不是我杀的。”月小柒摊了摊手,左右手的弧度完美对称。 他指了指贾行云,打个哈欠,慵懒道:“我等你半天了,哪知你这么没用,害我睡着了差点倒掉进泳池里。” 他伸了伸懒腰,揉着眼角,咂摸下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多尸体直挺挺的躺在这里多渗人,我打发他们下楼陪你玩玩,怎样,我送你的玩伴有意思不。” 月小柒说得轻描淡写,瓦策、眉苗如临大敌。 李林行动不便,依旧脸色坚毅地挪动到贾行云身旁。 贾行云拍了拍李林的肩,施施然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喂,你聋了?我在跟你说话。”月小柒嘟起嘴,婴儿肥的脸蛋揪起两个酒团子。 “你又想玩什么。”贾行云对月小柒这群人的感情很复杂,想引导她们走上正途,但又害怕她们做出疯狂之举。 月小柒蹙起眉头,左右眉挑了挑,语气冷冽道:“我想玩什么?你不知道?” “不可能。”贾行云斩钉截铁,摇着手指,“骨钱令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 “不给?”月小柒舔着下唇,比着手指做了个biou的口型,“那你的江小情人就没命咯。” “什么意思?”贾行云内心咯噔一声,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丹拓已经带人攻陷卡寨,你们两……”月小柒举起右手食指朝瓦策、眉苗各点两下,嘻嘻笑道:“家没了。” “不可能。”瓦策脸色大变,惊呼道:“实帕头人是巫主,丹拓怎么可能攻陷卡寨。” “丹拓?”贾行云清楚记得在赌石场他被押给了当地的警方,怎么可能带人攻入卡寨,再说这事与江晓蔷又有什么关联,莫非? 贾行云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瞬变。 “看来你想明白了。”月小柒坐在绿竹上,前后晃动,抱着膝盖磕了磕下巴,兴致盎然道:“押送丹拓的车很巧合发生爆炸,他已被宣布烧死了。不过嘛,你懂的。” 月小柒没有明说,但是贾行云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押送周波的国内警察是想从印度绕道吧。”月小柒瘪了瘪嘴,唉声叹气道:“可惜啊,失策咯。” “丹拓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堵他们,他们刚出密支那就被人盯上了,被人赶进了深山老林,你说巧不巧,躲藏的地方居然是卡寨。” 月小柒呵呵一笑,捂嘴虚擦嘴角,转眼望着瓦策,语气嘲弄,“你们的实帕头人真不是东西,居然带人主动驱赶他们,结果被丹拓包了饺子,死翘翘咯,活该,罪有应得,谁叫他不帮华夏人。” 月小柒的心理立场前后矛盾,近似于这群人我们可以杀,但是外人就不行。 “你……”瓦策听闻卡寨有难,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就想冲往铁门。 “哥。”眉苗拉住瓦策,涨红着脸道:“不要听她瞎扯,这是她想调开我们的诡计。” “呀哈,被你发现了,真聪明。”月小柒夸张地长大嘴,惊讶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刚等瓦策松了口气,她又施施然,以无所谓的语气,摊摊手,“可惜,是真的呢。” “孟庆、江晓蔷等人如何了?”贾行云阴沉着脸,胸中气浪翻涌,语气生硬,周遭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窒。 “语气不善,好怕怕。”月小柒拍着胸口,瞪了贾行云一眼,呛道:“就关心你的小情人,就没见你关心关心我,奴家很不开心。” “没时间跟你墨迹。”贾行云脸若冰霜,丝毫不给月小柒好脸色,他很明白,月小柒在惺惺作态,在拖延时间? 不过,她不告诉自己这些不是更好? 为什么要主动现身? “无趣。”月小柒脸色一沉,嘀咕一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亲了人家又不负责”。 “好了,我们堂主要跟你视频。”月小柒瞪着眼,掏出手机,捣鼓一阵,将手机抛给贾行云。 “赵猛?和我视频?”贾行云感觉怪怪的,有种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 “嗨,老朋友,你好啊。”视频中赵猛一身清爽短袖,背景让贾行云瞳孔瞬间放大。 顿牟轩西湖店。 赵猛扭头,把视频朝后晃了晃,脸上现出微笑,“你看,我就说了,我认识贾行云吧。” 他呵呵一笑,把头扭了回来,脸色瞬变,变得冷峻,语气却是热络,“小贾,说好了,给我五折。” “小贾总,你们真认识啊。”黄潇蕴着温煦的职业笑容,侧头出现在赵猛身后,伸手打了个招呼,嗔怒道:“您什么时候回来,步行街改造项目快忙死我了,刚在那边遇到这位赵先生,说是认识您,非要拉我进西湖店给他打折。” 贾行云心头泛起一阵无力感,脸上春风化雨,“是啊,老朋友了,按他说的办。” “好的。”黄潇在视频中弯了下腰,拿着赵猛选的琥珀山水座到前台结账。 “你胆子真大,就不怕我让黄潇报警抓你?”贾行云冷哼一声,目光灼灼,恨不得穿过手机,揪住赵猛。 “行啊,你报呗。”赵猛无所谓耸耸肩,举着手机在店中乱转,还满带微笑朝人点头微笑。 不得不承认,赵猛这块中年老腊肉的确很帅,一颦一笑彰显成熟魅力。 与黄潇两人,就是店中的两道散发着魅力的光芒点。 如果不是立场问题,两人绝配。 “行啊,你报呗。”赵猛重复一遍,语气淡定道:“你这店中算上店员、游客,百八十人倒是有的,我不介意拉上他们陪葬。” “赵猛,你混蛋。”贾行云咬牙切齿,胸意难平,“你威胁我?” “是啊,哪又能怎样?”赵猛笑得很和睦,外人看来就像长时间未见的老朋友在亲切交谈,“你要逼我,如果死人了,就是你杀的。” “你到底想怎样。”贾行云不会觉得赵猛这个时间点,还选择在顿牟轩与自己视频,单纯的只是叙旧。 他这是在胁迫自己,明目张胆的告诉自己,你的底我已经摸清楚了,配合点,别逼我动手。 “我说我想帮你,你信吗。”赵猛笑得很随意,说得也很随意,“帮你得到傈僳族卡寨禁地的寻方令副盘血鸦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血鸦笛 “血鸦笛?”贾行云心中一跳,若无其事瞟了一眼在绿竹上数着竹叶的月小柒。 月小柒似有察觉,抖了抖手中的竹叶,做了个鬼脸。 贾行云冷哼一声,不会天真的认为赵猛是单纯的想帮自己。 “我猜想,并不是你自己不想得到,而是血鸦笛生人勿进,你得不到。”贾行云想到其中关键,语气平缓,“既然你得不到,我为什么要去得到,所谓的血鸦笛我贾家八百年都没有经过手,对于我们来说,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分别。” “你想跟我谈条件?”赵猛眼中精芒闪过,语气低沉,“行,我就跟你谈条件,你拿血鸦笛,我就不动你贾家祠堂的促织牌。” 贾行云脸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赵猛不仅知道促织牌,还知道促织牌的准确位置,他人已在鹅城,说明他在布局,原定计划一定是贾家祠堂的促织牌。 只不过从月小柒缅北行传回的信息,他分析出矿区的诡异,与血鸦笛有关。 从血鸦笛的外在表现,这块副盘不一般,不是寻常人可以拿得到的,那怕是同为八部使之一的赵猛也不行。 赵猛如此笃定自己可以拿到血鸦笛。 就说明赵猛知道自己是主盘拥有者。 那么依此推断,血鸦笛的压制物就是主盘。 从骨钱令可摄入红光能正面印证这个推断。 “行啊,你能攻进贾家祠堂再说。”贾行云好整以暇,决定先与赵猛玩玩心理战,以探虚实。 “我为什么要攻。”赵猛并不接招,反而环视四周,有意无意提点道:“听说刘青山已经来到鹅城,还去南昆山泡了几天温泉,这人一老啊,都想着享福,不过这老头子倒好,闲不住,非得跑到鹅城参合你那个什么项目,不过,不得不说,老头子精力真是旺盛,呵呵,好像焕发了第二春。” 贾行云明白,赵猛不仅在拿顿牟轩做威胁,还加上了刘青山这个筹码。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服气。”赵猛嘴角蕴着笑,他用拇指肚擦了擦嘴角,“我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我是世俗眼中的坏人,而你,嗯,可以试试用月小柒胁迫下我,或许我可以考虑改变想法。” 贾行云知道自己输了,输在没有赵猛心狠手辣,输在没有赵猛罔顾人命,输在没有赵猛冷血。 但是,他输得心服口服,如果某一天要让他变成赵猛这样,他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我答应你。”贾行云不得不答应,从心态上讲,他对这枚血鸦笛同样充满好奇。 能引发诡异的血鸦笛似乎有生命,处处诡异就像是小孩子要引起大人注意的恶作剧,血鸦笛在用各种诡异的方式引起自己的注意。 否则,手机里的声音,琥珀镜中的自己,矿场四人的吃人肉事件,穿高跟鞋的“朱涛涛”,如何解释? 如果把这喻为一种力量,那么血鸦笛的力量很虚弱,虚弱到只能出现红毛。 “这就答应了?”赵猛意犹未尽,嘴角撇起,嘲弄道:“不再挣扎一下?” “我是聪明人,我看你也不是傻子,有必要弯弯绕绕?”此次交锋,贾行云被赵猛压了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借着话讽刺赵猛。 赵猛哈哈大笑,引得店中的游客侧目。 他自顾自压了下手,气场强大。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送你一份礼物。”赵猛挂断视频,传来几段影片。 “赵先生。您的琥珀山水座,请您拿好。”黄潇提着购物袋,双手捏住赵猛的银行卡,微微弯腰,职业化的微笑如暖日朝阳。 “送给你了,美人儿。”赵猛接过银行卡,轻佻地顺了下黄潇的下巴,温暖的声音带着磁性,刚复活时那种声带受损的声音荡然无存。 “赵……”黄潇张了张嘴,却看到赵猛留下一道浅笑,扬长而去。 她蹙了蹙眉,被赵猛顺了下下巴,初以为赵猛是那种下流的人。 “黄姐,又来了个想泡你的客人啊。”小丽嘻嘻笑着,指了指黄潇手中的袋子,“可真下血本,大小值个八万呢。” 黄潇不这么认为,赵猛的动作很随意,也很自然,眼中没有欲望,正如他所说的美人儿,可以看出他是真在欣赏自己。 他想泡我? 黄潇不禁有些迷惑,可是他并没有要自己的电话,连微信也没加,这是想泡我?还是送我礼物故作姿态,欲擒故纵? 黄潇不敢确定,但是有个原则,手里的琥珀山水座不能收。 她望着远远逝去的赵猛背影,跑着碎步追了出去。 …… 赵猛送给贾行云的礼物,是几段视频影片。 点开播放的瞬间,贾行云的心口就吊了起来。 影片很贴心,还有字幕和文字标记——汉语拼音。 画面中,一辆黑色的老旧牧马人。 从拍摄的角度,应该是用的无人机。 从各个角度进行跟拍,车内声音、画面一目了然。 孟庆一脸严肃在开车,副驾驶位置是拿着地图指路的江晓蔷。 后座坐着三名滇省的缉毒便衣,依次是左脖有子弹擦过的旧伤肉瘤的左盘江,短发精干的刘俐,方方正正国子脸的莫献进。 后门到后座之间的狭窄位置是卷缩着手脚戴着手铐的周波。 “师傅,我们被人盯上了,有无人机。”江晓蔷从侧视镜中看到一抹红光,她放下地图,从小腿上拔出点92,子弹上膛。 咔嚓声不断响起,后排三人拿出手枪一言不发地检查弹夹,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痛。 “不在国内,睁眼瞎一样,干着急,真是憋屈。”孟庆狠狠拍了下方向盘,踩着油门,加快车速。 “我们走这条路,是绕了一个大圈的,怎么还会走漏消息?”左盘江有些不解,他用枪托擦了擦脖子上的肉瘤,沉思道:“俊温会不会有问题。” “应该不会。”孟庆话没说死,手指点在方向盘上,指了指头顶,“这是那位老板亲点的接头人,不会有错。” “车上有跟踪装置?”刘俐顺了顺额前的短发,小伙一样往后马了一把油头。 “检查过了。”江晓蔷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从侧视镜中观察着无人机,“在缅北能拥有无人机的势力不是小角色,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英雄不死,浩气长存 “那就是你。”表情呆板的莫献进弯腰起身,转身跪在座椅上,在皮笑肉不笑的周波身上摸来摸去。 “警官,我不好这口。”周波一脸萎靡,听到四人在讨论无人机,脸上渐起生气,“何必呢,你们做警察的,不也是为了吃饭,一个月才几千块的工资,还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值当,这么的,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一人一百万,不是,一人一千万。” “闭上你的臭嘴。”莫献进一拳重重擂在周波太阳穴的位置,不屑地呸了一口,“你给一个亿,也没人会动心,你们这些垃圾毒贩,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想收买我?我告诉你,要不是我警察的身份,现在就恨不得给你上剐刑。” 周波还想说话,被莫献进粗鲁地脱下袜子,狠狠塞进他嘴里。 “找到了。”莫献进脱下周波的鞋,用匕首撬开鞋底的书钉,抠出一个闪着光点的方形晶片,“果然是追踪器。” “从密支那到德乃都没事,这东西看来是在德乃小镇加油的时候被人按上的。”孟庆懊恼地搓了下方向盘,回忆道:“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周波早不上厕所,晚不上厕所,非得等我们加好油在那个加油员摔倒的时候上厕所,感情是去踩地上的追踪器。” “现在怎么办,师傅,这刚过马高,行程过半,掉头肯定来不及。”江晓蔷看着手中的地图,比划着长短,“出可钦到实皆都还有一段距离,更不用说进入印度境内。” “冲过去,反正已经暴露了。”莫献进打开窗户,扔掉追踪器,回过头来,“没了这玩意,我们可以藏进山林,弄清局势再走不迟。” “火箭弹。”刘俐惊声尖叫,指着莫献进打开的窗户,再次急促惊呼,“趴下,趴下。” 孟庆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刚打转方向盘,就传来一声爆响。 轰隆一声。 一枚火箭弹正中底盘,牧马人被掀在半空转了三个圈,冒着火倒栽在路边林中。 画面雪花炸开,突然黑屏,可见无人机也受到了影响。 “到底怎样了。”贾行云拍打着手机,原地转圈,心急如焚,脸上全是汗。 “往后看不就知道了。”月小柒捡起一片竹叶含在嘴唇上,微眯双眼,有音律地吐着气。 吹响的竹叶发出低沉的声音,不知名的曲目,婉转悠扬带着忧伤。 贾行云手中的手机画面再度清晰,他顿住身形,茫然不知所措,手心汗哒哒的能涌出一股汗泉来。 这次的画面是居高临下,不是先前牧马人被火箭弹射中的画面。 贾行云心系江晓蔷的安危,生生压住拖进度条的冲动,深吸口气,压下躁动,耐着性子继续看。 李林、瓦策、眉苗默不作声,分别拍了拍贾行云的肩头,给他鼓励的同时也围拢盯着画面。 画面是一片茂密的树丛,小溪旁的鹅卵石滩上,打斗的五人。 四人围攻一人,中间那人鲜血淋漓,衣衫不整,脸上黝黑,头发被漂得焦黄发枯。 视频的注释字幕适时出现。 围攻的四人为毒贩,被围的人是左盘江。 左盘江受伤严重,左臂血肉模糊,小腹中了两枪,血流不止,右臂被划了两刀,伤口处血肉翻卷。 他气喘如牛,手中拿着没有子弹的手枪高接低档,眼睛炯炯有神。 毒贩腰间有枪,但是没有拔枪,四人手中拿着匕首戏耍着左盘江。 一人叽哇鬼叫,不是华语,字幕现出拼音。 “跪下投降,留你全尸。” “呸。”左盘江吐出一口血水,抱起脚边的石头砸了过去,“华夏的警察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命在这里,有本事来拿。要我向你们这些狗日的毒贩下跪?你问问老子的警徽答不答应。” 左盘江从怀中摸出一枚金灿灿的警徽,深深吻了一口,小心翼翼擦去上面的血迹收入怀中,喘着粗气语气坚定道:“来啊,老子大不了盖国旗,十八年后照样跟你们干。” “死吧。”毒贩满脸狰狞,再次扑了上来。 左盘江右手枪托砸在左前毒贩手腕上,抬起左脚朝他下身踹去。 右前毒贩凶神恶煞,举着匕首狠狠扎在左盘江右臂上。 左盘江闷声瞪眼,大汗淋漓,任由匕首贯穿小臂。 他那一脚实实在在踹爆了左前毒贩的蛋蛋,借着反作用力,往后猛退低头,躲开右后毒贩横划一刀。 左后毒贩哇哇鬼叫,瞪圆双眼,朝左盘江脖上抹来。 左盘江后继乏力,身子还在后退的空挡,眼看匕首离脖间越来越近,他伸出左手,毫厘之间盖住了自己的脖子。 匕首扎在他左手掌上,透掌而过,离他喉咙毫厘之差。 左盘江大叫一声,扔掉手枪,抬起右手拔出左掌的匕首,后仰着甩向左后的毒贩。 噗地一声,匕首当胸插入,巨大的贯穿力将毒贩撞得飞起,倒头磕在锋利的石头上,血流如注,瞬时就没了呼吸。 左盘江右脚后撤,生生顿住,压在石头上,猛提口气,朝愣了一下的右后毒贩撞去。 右臂上插着匕首,左掌心被洞穿的左盘江浑身血气,鬼神下凡,拦腰抱住毒贩,嘶吼着顶着他冲向右前毒贩。 右前毒贩仓惶拔枪,砰砰砰后退着连续射击。 把左盘江身前的毒贩打成了筛子。 “缉毒警万岁。”左盘江怒吼着,眼中冒出怒火,顶着毒贩猛然推开撞在开枪的毒贩身上。 开枪的毒贩被同伴的尸体压倒在地,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吓得魂飞魄散。 左盘江周身麻木,血流不止,气都不喘一口,猛压在尸体上面,从地上捡起鹅卵石,凶狠地砸在被压在尸体下的毒贩。 一下,两下,三下…… 血肉横飞,脑浆崩裂,直到左盘江没了力气。 在场毒贩三死一残,蛋蛋爆浆的毒贩早失去行动力,捂着下身生不如死。 左盘江喘着粗气,艰难翻身,看了一眼还在翻滚着哀嚎的毒贩。 他咬了咬牙,脸色发白,颤颤巍巍从尸体上摸出毒贩的手枪,抬了抬右臂,连续三次都没举起来。 他用冒着血窟窿的左掌托住右臂,砰地一声射向毒贩。 砰砰砰,弹夹打完,咔咔咔抠着空枪的声音一直没断。 一直没断…… 一直没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从未后悔 骨钱令正文卷第九十九章从未后悔贾行云看得眼珠欲裂,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抠进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点点滴滴连成一片。 瓦策、眉苗满脸泪水,用手背怎么擦也擦不完。 “草泥马。”李林瞪圆眼珠,憋着郁气怒吼一声。 他伤口崩开,血流不止,气得脸色煞白。 月小柒深吸口气,眼帘低垂,悠扬的竹叶音调变得低沉,如哭如泣,如乐师月小玖在场,一定熟悉这旋律——秦风殇。 月小柒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视频她已看过一遍,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绪难平。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按理说作为对立面,她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她高兴不起来,除了震撼,还有淡淡的忧伤。 她不知道忧伤从何而来,是不忍还是同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很忧伤。 视频画面还在继续。 首先映入画面的是山泉下天然卷、梳坎头、络腮胡的丹拓。 他一身迷彩,猛踏在泉水中,用枪管挠着头皮,爆喝道:“追,老子要活的。” 嘈杂喧嚣的杂牌军,足足上百人,潮水般包抄过去。 镜头远拉收近,前方林中穿梭的五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山高林密,古树参天,林深幽暗,稀拉的枪声由远及近。 孟庆、江晓蔷都挂了彩,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到处都是荆棘拉割的血条。 两人拖着死狗一样喘着粗气,身上血污一片的周波,埋头狂奔。 刘俐的短发烧焦大半,左臂袖子烧没了,露出麻熏的肌肤。 她扶着腹部流血的莫献进,两人搀扶着时不时扭头观察后面追兵的距离。 “你们……”周波要死不活,猛提口气,“放了我,我让丹拓放你们一条生路。” “闭嘴。”江晓蔷胸膛急剧起伏,横眉冷对道:“放了你不可能,除非我们死绝。” “不是,我这是为你们考虑,你们带着我就是个拖累,早晚会被丹拓追上,何必呢。放了我,你们一身轻,还能跑。”周波被拖在地上,他死死蹬住脚步,转着眼珠,看似关心几人的安危,实则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收起你的小心思。”孟庆碎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他擦了擦嘴角,“你是华夏人,犯了罪,就要接受人民的审判,就算死也要死在华夏的刑场上。”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莫献进嘴里咳出血块来。 他推了刘俐一把,倚靠在树干旁拔出手枪,有气无力道:“这狗东西有句话说得对,我就是个拖累,我留下,给你们殿后。” 刘俐长舒口气,潇洒地理了理短发,检查着弹夹,淡定道:“行,咱两留下,前辈都能舍生取义,咱们也不能怂。” “你滚啊。”莫献进突然暴怒,怒吼道:“在老子面前逞什么能,男同志没死绝,没道理要女同志牺牲。” 刘俐挽了挽发,脸上现出平静的笑容,“咋滴,这时候想当直男?你吼个屁,这把烈士老娘当定了,你抢也没用。” “那行吧,不跑了,干死算逑。”孟庆一脚将周波踹翻几个跟头,施施然坐在两人树旁,摸出香烟点燃,自顾自狠狠嘬了一口,舒爽地吐了口长长的烟气,“一个不亏,两个够本,你们这么能耐,咱们也不赖。” “师傅说得对。”江晓蔷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摸出口袋中皱皱巴巴的朱古力,掰成四片,分发给几人。 她咬着朱古力,含糊不清道:“后面那么多人,跑是跑不掉的,狭路相逢勇者无敌,就算死也要打出咱们华夏人的傲骨。” “敬左盘江。”孟庆双手捧住过滤嘴,抱拳对天,中气十足怒吼道:“敬人民警察,敬国泰民安。” “敬人民警察,敬国泰民安。”江晓蔷、刘俐、莫献进同时怒喝,底气十足,脸上映照光芒,熠熠生辉。 声如洪钟,四人的气势足抵万军,林中沉闷的声音回响,惊起无数飞鸟。 “四个死人,吼个几把毛。”周波蹭着地上,刚嘀嘀咕咕背靠在树干上坐下,就被一击飞腿踹翻在地。 莫献进捂住小腹骑在周波身上,拳拳到肉,“想捶你很久了,碍于身份一直不好下手,现在好了,都要见马克思了,先收点利息。” 周波呼天抢地,被莫献进捶得鼻青脸肿,门牙都崩掉两颗。 莫献进气喘吁吁,捶得浑身乏力。 他倚靠在树干上,缓缓下滑,手上尽是鲜血。 他双手激动地颤抖着,右脚踹了一下周波,“别装死。” 周波抖了一下,身体两抽抽,卷缩在一起,不敢直视莫献进。 “真粗鲁。”刘俐靠着莫献进坐下,双手捧起他的手,擦了擦上面的血污,“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刚的一面。” 莫献进有些羞涩,在刘俐的注视下脸色有些呆板。 他裂开嘴笑来,还没说话,就被刘俐抱住头,生猛地狠狠亲了一嘴。 刘俐擦了擦唇角,松开发愣的莫献进,霸道地穿过他的脖子,搭在他肩上,拍着自己的胸脯笑道:“老娘喜欢你很久了,从今儿起,我宣布,你,莫献进,就是我的人。” “那个……”莫献进挠了挠头,刚开口就被刘俐瞪着眼“嗯”地一声冷哼改了话头。 “那个,刚才亲得太快,我还没觉出味,要不再来一次?” “滚。” 两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抱在一起眼泪无声滑落。 “后悔不。”孟庆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语气温柔。 “悔什么?”江晓蔷捡起地上的野花,插在头侧。 她轻轻拍了拍野花,对着无人的空间左右审视,似乎前面有一面镜子,“后悔当差?还是后悔来缅北?” “师傅你不该问,你明白的,我们这些人,从穿上那身制服开始,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江晓蔷仰望着头,那里有架无人机,她嘴角翘起微笑,笑得阳光洒沐,冬去春来。 “好看吗?”江晓蔷唇瓣亲启,盯着无人机,不知道她在问谁。 “好看。”贾行云泪流满面,清鼻涕模糊了下巴,心中无声回应着时空隔绝的江晓蔷。 轰的一声巨响。 林中炸起一团汹涌的黑壤,密集的枪声传出。 追击的杂牌先头小队,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章 国士无双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章国士无双战斗一触即发,各式各样的枪响连成一片。 林深茂密,孟庆等人依托地形还击,竟压下小队一头。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小队长刚冒头喊话,回应他的就是一击精准的眉心爆头。 “脑残吧,邪恶分子也敢跟正义之师叫嚣?”江晓蔷点射掉小队长,侧身躲在树后,朝孟庆打了个掩护的手势,手脚麻利地换着弹夹。 “一个,两个,三个……”莫献进每射杀一个杂牌就在心中默数一遍,他捂着小腹,用力过猛,脸色发白,连续的开火,已让他有些气虚。 “东面上来了。”刘俐猛窜两步,伏地前翻,半跪在地,朝侧面射击。 “我守西面,小江南面,小莫你北面。”孟庆朝南面猛射三枪,弯腰后退,侧身闪进西面大树。 东面的杂牌刚爬在地上还击,西面、北面的枪声同时大作,四人被丹拓合围了。 杂牌的火力很猛,除了半自动步枪,还有微冲、手雷。 江晓蔷四人的武器统一是92式警用9毫米。 这种标配弹夹15发,装一备一。 30发子弹很快就提襟见肘,速射变成点射,只有在对面有人冒头的时候才开枪。 杂牌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开始改变策略,用上了手雷。 轰轰轰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响起,烟雾迷漫,四人的视线受到严重影响。 “冲。”丹拓的怒吼在林外传来,躲在抱粗的大树后猥琐地放冷枪。 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杂牌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我没子弹了。”莫献进扔掉手枪,从小腿上拔出匕首,反握在手,大吼一声。 “我还有三发。”刘俐拔出弹夹又插了回去,抬手就朝脚步声传来的位置射出一枪,这听声辨位的一枪刚好打在对方的腿上,对方抱着腿滚倒在地,叽哇鬼叫。 “我也没了。”江晓蔷将最后一发子弹打在对面人群中,看也不看,背靠着树干拔出小腿上的匕首。 她咬住匕首,双手挽起脑后的头发,干净利落地盘发结尾。 “向我靠拢,准备白刃战。”孟庆呸出一口血水,坚毅的脸上露出果敢,他挥了挥手中匕首,活动着脖子,朝蜂拥而来的杂牌咧出一抹讥讽的嘲笑。 “他们没子弹了,兄弟们,冲。”丹拓侧耳听着对面传来的枪声,脸上露出喜色。 杂牌畏畏缩缩,趴在地上不敢向前,胡乱朝林中开枪。 “妈的,给老子冲锋。”丹拓踢着杂牌们的屁股,怂恿着火力压制。 杂牌们边用冲锋枪扫射,边畏畏缩缩朝林中探去。 黑压压的人群围拢过去,包围圈中是四个背靠背反握匕首神色坚毅的人。 杂牌人很多,面对四人却是说不出的胆怯。 所谓邪不压正,在此时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放下武器,投降,给你们活路。”丹拓扶住一人的后背,藏着身子朝四人嚷嚷。 “投降?”江晓蔷舔了舔唇,眼中露出不屑,举着匕首朝丹拓画了个半弧,“我是兵,你是贼,我敬告你,还有你们,与华夏作对,可想好了后果。” 杂牌中不少人是跟着老丹拓呼啸山林的,老丹拓的覆灭就是因为贩违禁品进华夏,被联合围剿了,听到江晓蔷的话,这些人脸上现出挣扎。 “怕个屁,老子在。”丹拓狠狠踹着那些“老人”,恼羞成怒道:“分钱的时候没见你们犹豫,给我上。” “来啊,我背后有14亿华夏人,不怕死的就来。”孟庆怒吼一声,趁着杂牌们分神的空挡,低吼道:“动手。” 他猛窜两步,匕首划开了前方杂牌的喉。 生死无畏,四个人率先向百名左右的杂牌发起了主动攻击。 另外三人瞬间启动,紧随孟庆身后,四人呈战斗小队,汹涌地窜进人群。 高空看去,就如一块巨石砸进蚂蚁群,所到之处如无人之境。 距离太近,杂牌们也不好开枪,抽出砍刀、匕首、弓弩……仗着人多,涌了上去。 四人窜进人群,跟杂牌缠斗在一起,如四头猛虎。 江晓蔷的格斗技在此时没有发挥的余地,她冷寒着脸,配合着阵型,手上只有一个动作,挥动、拉回、挥动、拉回…… 莫献进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大腿传来剧痛,被一击弩箭射中。 他咬牙拔出弩箭,反手就插进身前杂牌的眼中。 刘俐闷声不吭,撞开回身不及的莫献进,硬生生用后背扛了一刀。 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鲜血模糊了杂牌的视线。 刘俐呸出一口浓血,沉腰前躬,反腿就将身后的杂牌小腿踹得变形。 孟庆拉了江晓蔷一把,对面的匕首擦着江晓蔷的鼻尖划过。 师徒两人同时左右斜插匕首,偷袭的杂牌被捅了个透心凉。 “让开。”远远跑来两个杂牌,手里牵着渔网大叫着挥洒过来。 “不好,散。”孟庆怒吼着,一脚踹翻身前的杂牌。 四人瞬间散开,躲过渔网,却是被杂牌冲散。 没了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四人的压力顿时倍增。 江晓蔷后背被杂牌用枪托连砸两下,好大两团淤青。 她猛提口气,反腿一击鞭腿,却是被滚在地上的杂牌偷袭,抱着她的支撑腿将她掀翻在地。 几条枪托疯狂戳来,架住了她的脖子。 江晓蔷倔强地用匕首砍着枪托,眼神坚毅。 “小江。”孟庆划开杂牌的手,扭头看到江晓蔷被打到在地,心急如焚,被杂牌猛扑上来,三五个、七八个将他扑倒在地压成一堆小山。 刘俐咬着牙,小腿青肿,挥舞着匕首荡开一把大刀,被枪刺挑了右手臂。 她手上一松,匕首掉下的瞬间,左手接了过去,将匕首横插进杂牌的胸膛。 她后脑传来剧痛,金星直冒,顿时昏厥着软绵绵倒下,倒下的瞬间还不忘看了一眼莫献进。 莫献进看到刘俐倒下,他怒吼一声,抱起地上几十斤的巨石,狠狠砸向靠近刘俐的杂牌。 三个杂牌被砸得血肉模糊,当场毙命。 莫献进的凶性激起杂牌的杀心,有人开枪了。 砰地一声,莫献进冷漠地望了一眼涌血的伤口,冷笑一声,眼神冷峻地盯着开枪的杂牌。 开枪的杂牌内心一突,迎上莫献进坚毅的眼神没来由慌神,仓惶后退。 莫献进呸了一口,啊地高吼着,使出浑身力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突进开枪的杂牌身前。 他凌空而起,双膝顶在杂牌肩头将他压在地上,拔出他腰间的两颗手雷,拉开拉环。 “华夏万岁。”莫献进状如疯癫,抱着杂牌滚进人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小角色大信念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小角色大信念“啊……”贾行云仰天长啸,狠狠将手机砸在地上。 他满脸泪水,眼睛充满血丝,胸前骨钱令纹身肉浪翻滚,无形的气磅礴而出,犹如实质。 “人在哪?”贾行云嗜血的眼神凶狠地盯着怅然若失的月小柒。 “往下看,不就知道了?”月小柒懒洋洋耸耸肩,哦了一声,无所谓地摊摊手,“手机被你砸了,你看不……” “我问你人在哪。”贾行云一字一顿,咬着牙,嘴角渗出血来。 “你这人……”月小柒眉心一挑,正要说句难听的话,惊觉风来,迎面而来的风。 她眼前一花,竟被这阵风激得眯起眼。 只是刹那。 她脖上被一只大手钳住,骇然看到一张几乎扭曲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月小柒定睛一看,这脸满是悲愤,带着愤怒,带着涛涛的怒气。 “什么时候?”月小柒内心激起千层浪,居然没看清贾行云的动作,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 哦! 是那阵风。 “我问你人在哪。”贾行云冷寒着脸,咬着牙恨不得生啖人肉。 月小柒被贾行云盯得毛骨悚然,她拍着贾行云的手,脸上涨得酱紫。 贾行云微微一愣,松开手掌。 月小柒脖间瞬间起了猩红的掌印。 她捂着脖子弯腰,咳得撕心裂肺,喘着粗气抬手指出方位,道:“在卡寨,放心,人没死。” 歘…… 又是一阵风。 月小柒抬头的时候,惊恐的发现,贾行云不见了,场中只有目瞪口呆的李林、瓦策、眉苗。 “这……这厮,不可敌,堂主严重低估了贾行云。”月小柒倒抽一口凉气,内心掀起惊涛巨浪。 夜凉如水。 不,是夜温如汤。 矿区的夏夜,从来就不是那么冰凉。 只是这一晚,更燥热了。 月小柒的内心莫名烦躁,有视频内容的原因,也有贾行云神鬼莫测的原因。 她不懂,有人为什么会快到凭空消失,就算在大秦,这样的人也不存在。 她不懂,视频中的那些小警察,坚守的信念是什么。 是的,她不懂,她只是隐隐觉得很热血、很愤懑,胸中意难平,想要发泄,想要毁灭。 这是一种,跟初次知道大秦亡了的时候是一样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家国情怀? 月小柒想了想,有些自嘲道:“我的国都没了,何谈家。” 但是,看着视频中这些以身为华夏人而自傲的警察,不惜牺牲生命守护某种东西的小警察。 月小柒的心中渐起异样的暖意。 她不禁想起苦竹嶂山下那个退伍的护林员,为了两串鱼丸,居然敢硬碰月小玖。 丰稔派出所那群小警察,面对堂主,居然螳臂当车。 他们不敌啊。 明知不敌,却坚定不移地站在同事身前。 他们守护着什么? 他们有何底气? 他们凭什么? 这些可爱的该死的小角色。 月小柒想着想着,鼻头有些发酸。 “该死的美好。”月小柒揉了揉眼角,或许她是懂的,但是她不想承认,大秦没了,但是华夏还在,一代一代炎黄子孙,守护的大义,只不过如视频中四人的怒吼:国泰民安。 为了这四个字,所以华夏才对违禁品深恶痛绝,才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么一往无前,那么前赴后继。 只有痛过,才知道后怕。 只有后怕,才会晓得让子孙后辈不重蹈覆辙。 才会无怨无悔,拒毒于国门。 “或许,我应该先熟读下历史。”月小柒嘀咕着,摸着脖上的手印,却又愤愤不平,“该死的贾行云,你等着,我会还回来的。” 李林、瓦策、眉苗神情复杂,从贾行云与月小柒的接触判断,这人是敌非友。 她被贾行云差点拗断脖子,不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吧。 “咚咚咚,跨擦……” 铁门撞击的声音不断响起,伴随着手指刮着铁门的牙酸。 钢棍横插在门插上,被撞得铛铛作响,渐渐往下滑。 不消多时,钢棍一定会被撞到在地。 铁门后是什么,三人很清楚。 少了贾行云这个强有力的战力,月小柒态度不明,指不定会和红毛尸联手。 “那个……”李林咽了口口水,提心吊胆,决定学着贾行云的办事风格,先沟通。 “聒噪。”月小柒猛然抬头,寒芒乍现。 李林的喉咙如同被人掐住一般,戛然收声。 瓦策、眉苗如临大敌,豆大的汗水哗啦啦往下滚。 三人眼中露出惊恐。 随着月小柒挥手的动作,铁丝网边眼球崩裂的旬绛,泳池里全身浮肿发涨的哈列动了。 两具尸体如提线木偶,扭曲着身体咔擦咔擦“活了”。 活尸并没有向三人发动攻击。 而是如丧尸踏步一般,悠悠晃荡着朝铁门走去。 铁门的撞击声越来越大,如雷鸣。 是朱涛涛,还是那个“朱涛涛”? 还是矿区矿工化作的红毛尸? 砰砰砰。 敲击连成一片,变成了撞击。 铁门轰然倒塌。 一群穿着傈僳族服饰、手持各色武器的人涌了进来。 “阿爸。”瓦策惊呼着,不敢相信,人群中为首的男人,留着长长的胡须,一脸忧色。 他看到瓦策、眉苗安然无恙,神情一松,端着钢弩的手自然下垂,“太好了,你们没事就好。” “僵尸,僵尸。”人群涌动,照着两具慢吞吞挪步的尸体攻击。 油罐、弓箭、弩针、火铳、猎枪……无奇不有,将僵尸尸体轰成了渣滓。 眉苗一脸担忧,往泳池边望去,却是发现那个婴儿肥的美少女,不见了。 又不见了? 眉苗嘀咕一句,今夜的遭遇神奇到恐怕米斯下凡也会弄不清状况。 “啊爸,你们怎么来了?”眉苗跑去牵着扎哈的手,鼻头一酸,差点涌出泪来。 “是芽芽那孩子。”扎哈朝楼下指了指,那里传来小象芽芽哞呜哞呜低沉的嚎叫。 “芽芽冲回卡寨,横冲直撞,咬着我的衣襟拽动得死不松口。”扎哈扯着自己的胸衣,弹了弹上面被扯破的布料,“这孩子,拽一个不够,还拽一群。” “我就想,肯定是你们在矿区被矿主欺负了,甚至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把卡寨的象骑带了过来。” 瓦策跑到铁丝网前,看到楼下火把通明,十几头大象安静地在主人的安抚下悠闲的吃芭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小象芽芽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小象芽芽“难怪。”瓦策头上冒出冷汗,大叫一声不好,“难怪丹拓可以攻陷卡寨,阿爸,快回援,卡寨被丹拓夺了。” 扎哈愣了下神,嘀咕一句怎么可能,猛拍胸口,跺脚道:“芽芽这个熊孩子,坏事了,快快快,回去。” 傈僳族的人来的都是青壮,五十多个,还有族中引以为傲的山中象骑,这堪称族中大半战力被带了出来,被丹拓钻了空子,夺去村寨。 众人火急火燎下了楼,李林被瓦策搀扶着,他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上楼就没见过诡异?” 他见扎哈不解,比划着手势解释道:“红红的,全身流奇怪的液体,人形的,红毛怪。还有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无头尸。” “没见过啊!”扎哈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李林说的是什么,他带着族人赶过来的时候,直奔磅石台,1号别墅的确很凌乱,到处都是血迹斑斑,但是空无一人,直至冲向楼顶,才见到活人。 “奇怪。”李林嘀咕一句,望了望矿区的方向,那里沉寂一片,也没了红雾。 “不知矿区的人都怎样了。”李林心中狐疑,却又不知如何问起,这诡异的所见所闻不是亲身经历的人很难想象。 “鬼呀,有鬼。”守在拦车杆附近的人瞪圆眼睛,惊慌失措跑了回来。 他眼中现出惊恐,指着后方的位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已经不用他说了,远方的情形很明朗。 一条红色浪潮涌了过来,如奔浪般豁出几条口子。 沉重的脚步声震荡,越来越响。 混杂着轰鸣和嘈杂的吼叫。 越来越近,终于看清,矿区的矿工全变成了红毛尸。 “巫噜噜。”扎哈大吼一声,从挎包中掏出一根刻着血色乌鸦的木雕。 他迈步向前,将木雕插在地上。 巫噜噜的声音不断响起,十来个傈僳族人跑步画圈,从挎包中掏出木雕,围着象群和别墅插在地上。 红毛尸潮水涌来,骤然停在木雕画做的圈外止步不前。 急躁的气氛在红毛尸群中升起,熙熙攘攘,低沉嘶吼。 一头高大的红毛尸嘴角流着涎,扭头咬掉一头弱小红毛尸的头。 顿时血肉横飞,红毛翻腾。 弱小红毛尸轰然倒塌,被轰然扑过来的红毛尸踩作一滩肉泥。 红光闪进高大红毛尸身体中,似乎它身上的红毛更长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甚至更多。 红毛尸互相撕咬着,漫天的红光,犹如地狱。 “快,进三号别墅。”眼前所见再熟悉不过,瓦策不做任何解释,引着人群和大象进入3号别墅。 3号别墅是矿主们收集的武器库,武器精良,只要是这个世上出现过的轻武器,这里就有。 不仅有轻武器,还有重武器。 譬如,加特林,迫击炮,巴特雷…… 傈僳族人占据别墅各个位置,从窗口伸出黑黝黝的枪管,黑夜中,这座别墅犹如一座火力强大的碉堡。 “洽尼?”扎哈并没有慌乱,隔着窗纱看着在木雕前不断试探的红毛尸。 “嗯,我也怀疑禁地被破坏了。”瓦策将加特林抗在窗上,被眉苗抢先一步占去位置。 他为之侧目,有点担心这个暴力妹妹到时候嫁不出去。 “那完了,卡寨的禁地,没有我们加持,又被丹拓闯了进去,一旦红雾迷漫,寨中的人怎么办。”扎哈很心焦,今夜竟是一步错步步错,他有些懊恼芽芽的鲁莽。 “芽芽?”眉苗指着窗外,惊讶得无以复加。 那头撒泼打滚,活波可爱的小象,此时正静静地出现在红毛尸群中。 它沉稳地踏着脚步,眼中波澜无色,慢悠悠走来,红毛尸俯身后退,犹如面见君王。 不是面见它。 是面见它背上的那具无头尸体。 那具腆着肚子,穿着红色高跟鞋,套着白色蝶花睡袍的无头女尸。 “怎么可能?”扎哈脊背发凉,居然从芽芽无神的眼中看出一丝嘲弄,这本不该出现在它眼中的人为表情,此时不仅出现了,还表现得活灵活现。 “圈套吗?芽芽?怎么可能?”扎哈毛骨悚然,这就像芽芽将卡寨的精锐引入矿区,准备一网打尽。 “是那具无头女尸。”李林从巴特雷的目视镜中望去,他直起腰来,把这重狙推开,手臂受伤的他不适合这种重武器。 “我跟少爷见过,那具无头女尸是诡异所在。”李林想着合适的措辞,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我不知道你们禁地有什么,也不知道洽尼是什么,这么看来,这个洽尼对你们的怨念很重。” “是怪我们封印了洽尼的神器吗。”扎哈自言自语,脸上露出哀怨,“可是我们这几辈人除了实帕头人,从来没有进过禁地,就算是实帕头人也很少进去,根本就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坚持住,我相信少爷可以弄清原因的。”李林拍了拍扎哈,指着窗外,“别墅里武器这么先进,我不信这些怪物可以冲进来。” “是的,还有巫噜噜。”扎哈抹了一把长须,忽地脸色大变,“巫噜噜就是收集洽尼神器泄露的血雾制成的,这怕是对付不了外面的怪物。” 似乎是为了佐证扎哈的猜想,窗外躁动起来。 哞呜~吼吼吼! 芽芽仰天长啸,前蹄高举,猛地踏地顿足。 它背上的无头女尸施施然站了起来,慢悠悠摘下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她“望了望”手中的鞋子,拿到脖子间似乎是嗅了嗅。 突兀扬手,狠狠砸中两个木雕。 犹如总攻的号角。 红毛尸从两个缺口位置涌了进来。 别墅大厅中挤满大象,被经验老道的傈僳族训象人堵住耳朵,安抚着跪在地上。 哒哒哒…… 数十道火舌同时喷薄,从别墅不同的位置发出怒吼,对着两个缺口洪水宣泄。 震耳欲聋,犹如一场大战,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远在德乃都隐约可见。 红毛尸群被死死压在缺口的位置,只是须臾,缺口处堆起数不清的残肢断臂。 红毛尸悍不畏死,爬尸山一样从顶端滚落下去。 尸山越来越大,也离别墅越来越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你也嗝了?好巧,一起啊 卡寨是一处深山中的村落。 木屋、竹林、温泉、石径…… 小溪穿村而过。 村中心广场,一座巨大的乌鸦雕塑,展翅翱翔,栩栩如生。 如果不是石柱上绑着的三个血人,这是一处静谧的世外桃源。 寨中的精锐被扎哈带去矿区,剩下的战力不足以抵挡丹拓的攻击,卡寨沦陷,实帕头人被当众枭首。 寨子村屋硝烟的痕迹斑驳,到处冒着战后的浓烟。 广场上血迹斑斑,倒着几头血肉模糊的大象,可见战况之惨烈。 残暴的丹拓,将寨中手无寸铁的百姓压进象圈,圈养大象一般准备充作种植罂粟的劳力。 缺了两颗门牙的周波焕然一新,神清气爽地在石柱旁用蘸水的鞭子抽打着石柱上的血人。 血人咬牙切齿,闷声不吭,倔强地昂着头,嗜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周波。 天空渐渐鱼肚白,依稀的远山,清风扶摇,瑟瑟发声。 朝阳未升,红霞先起。 火烧云了。 棉絮一样的淡红云彩,泛着晕光,一道明亮的光,斜斜的阳光穿透云雾,照在石柱的血人上,如佛光加身。 阿彪和阿青是两个留守草仓的杂牌。 草仓挨着密林,是卡寨用来存储大象粮草的地方。 “他们吃香喝辣,我们在这吹凉风。”阿彪背着枪拢了拢衣裳,朝灯火通明的广场远眺。 乌鸦雕塑一旁是石柱,一旁是篝火,歪七倒八的杂牌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嘻嘻哈哈看着周波抽打着石柱上的血人。 “嘿,那三个华夏警察骨头真硬,打死不服软。”阿青啧啧一声,拍着胸脯后怕道:“那个拉响手雷的警察,你知道不。” 阿青夸张地比划着距离,“当时离我就这么近,我踏马都吓尿了。” “丹拓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老子就是被华夏联合周遭的国家扫的,脚跟还没站稳,又去惹人家,咱们没好日子咯。”阿彪唉声叹气,指了指草仓后面,提着裤头道:“我去撒泡尿,你看着点。” “去吧去吧,大清早的,小心被蛇叼了叽叽。”阿青掏出香烟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按了数下,半天没起一簇火苗。 “你才叽叽叼蛇。”阿彪回骂一嘴,哼着小曲拐到草仓后面,眯着眼睛解开裤头。 “船上有个寡妇叫阿草,我草啊草……”阿彪双手插腰左摇右摆,热尿哗啦啦冲向草丛。 草丛瑟瑟抖动,吓得他尿意全无,倏然回缩,尿线戛然而止。 一只山鼠窜了出来,吓得阿彪原地跳脚。 “擦。”阿彪骂骂咧咧,甩了甩手上的尿液,刚扶着小弟,惊觉手臂上传来暖意。 他低头一看,哪是什么暖意,是滴答滴答滑落的鲜血。 “血?哪来的血?”阿彪惊呼,顿觉发不出声,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视线在下坠,扑进了自己的尿液里。 阿彪的脑袋在尿液中滚动着,他终于看清。 一具无头的尸体,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双手扶在下面,脖间血柱喷涌。 血雾迷漫下,一个满脸涂抹树叶油彩,只露出眼白的人留下一道背影,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臭啊。”阿彪瞪着眼珠,瞬间没了呼吸,意识全无的刹那脑海中浮起这么一句。 阿青叼着香烟,凑到火机旁,嘣啪嘣啪按着,只见火星不见火苗。 “见鬼了。”阿青嘀咕一句,碾了碾沾着嘴唇的过滤嘴。 咔擦一声清响。 一簇火苗伸到阿青的鼻下。 “谢了。”阿青低眉凑前,将烟头点燃,还用左手碰了碰持着火机的手背,示意好了。 那手背黝黑,似涂抹黑泥。 阿青心跳加速,抬眼一看,惊讶得长大嘴巴。 烟头掉落,被那黑手半空接住。 阿青仓皇后退,手忙脚乱摸背后的枪,张嘴刚发出气音,就被弹来的烟射进喉咙。 他下意识捂住喉咙咳嗽,却被黑手抢先一步,往嘴里揉进十几根香烟。 不止香烟,还有泥土、草根、毛毛虫、头发、象粪…… 阿青瞪圆眼珠,眼中充满血丝,双手抱住自己的脖子,只是须臾,脸色变成猪肝色。 他倒在地上,直挺挺的抽搐着,眼角飙出泪水,视线渐渐模糊。 阿青也死了,被活生生憋死了,近似于虐杀。 杀他的人,从头到尾面无表情,麻木地往他嘴里灌着杂物,如同灌着过年的香肠。 那香肠啊,鼓鼓囊囊,满满的充实感,发胀发红,挂在窗上晾晒着,被晒干的颜色,大抵就是阿青此时的脸色吧。 全身覆着黑泥的人,脸上涂抹树汁,只剩眼白。 他手中拿着一把造型奇怪的荷瓣剑,静静地注视着阿青的尸体。 阿青的死鱼眼瞪得圆圆的,望着天,似乎准备跟要冒出的朝阳对视。 他对自己的死似早已预见,但是他死不瞑目,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是真的死得不甘心。 “犯我华夏者,死。”贾行云面无表情,声音带着嘶哑,将阿青的尸体拖到草仓后面跟阿彪丢在一起。 两人瞪圆眼珠,对视着。 似乎在对话。 “嗨,你也死了啊。” “是啊,好巧,一起啊。” 贾行云意难平,看到石柱上绑着的三个血人。 他胸中怒火可烧天。 胸前骨钱令转动着,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转动着。 他胸中的骨钱令纹身瞬间暴涨,覆盖他全身,如果他没有在脸上抹泥做伪装,可以看到数不清的色彩斑斓的山水纹在他脸上蔓延。 赌石场中将螺尾咬嵌入骨钱令主盘时,那种玄妙的感觉更加强烈。 心随意转,站在干枯草垛边的贾行云变了。 变得与灰枯的草垛一样的颜色。 似乎这里没有人,只有干枯的草垛。 贾行云不是消失了,是与环境融为一体了。 这就是融魂螺尾咬入体的异变,变色龙的本质。 海黾旋同时逆转,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贾行云轻如鸿毛,行动敏捷,犹如鬼魅。 他在周遭环境中自如切换。 干枯的草垛色,盛怒的鲜花色,尘土的灰白色,松竹的翠绿色……他就是螺尾咬本身,能幻颜辨色的本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鬼魅破胆 井水边,水桶落地。 打水的杂牌惊讶地看着前胸,那里有一把从后背透入的剑。 箭垛中,打着哈欠的杂牌睡梦中身首异处,死得不明不白。 树林里,偷偷摸摸抽烟的几人,只觉刮起一阵旋风,头就飘上了天,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死之前都没有弄明白,那不是幻觉的极乐世界,是真正的升天。 一个,两个,三个…… 贾行云犹如鬼魅,无声无息地清理着外围的杂牌,二十来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见了阎王。 这些人,估计会永不超生吧。 “老子手都抽软了。”周波揉着手臂,骂骂咧咧地走向篝火旁,颓然盘腿坐下。 他接过丹拓递来的鸡腿,刚撕咬一口,崩得他门牙两侧松动。 “草。”周波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门牙,气得那道断眉揪做一团。 丹拓敲了敲自己的翡翠绿牙,撕咬一口羊排,含糊不清道:“按个这玩意,啃东西贼香。” “拿酒来。”周波挽着袖子,朝地上吐了口浓痰,被火苗炸响的声音吸引过去。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眼花。 他看到篝火旁似乎有个红色的人。 那红人旁若无人地走到喝得五迷三道的杂牌旁,咔嚓一声拗断了对方的脖子。 周波吓得魂飞天外,再次揉了揉眼,红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倒在地上的杂牌,嘴里流出黄酒,还有带着血色的果汁。 嗯,那是果汁吧。 应该喝醉了。 周波不敢相信,愣愣地看着离丹拓最近的三个杂牌被一把奇怪的大剑串成一串葫芦。 那大剑似乎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怎么了,不是要喝酒吗?”丹拓举着手在愣愣出神的周波眼前晃了晃,有些诧异不解。 他狐疑地顺着周波的眼神扭头,惊得坐在地上顿时连连后蹭。 血。 殷红的鲜血蜿蜒到他方才盘坐的地方,如蛇尾一样扭动。 “来人,来人。”丹拓掏出手枪对着空气胡乱射击,大声嚷嚷。 静谧的村寨只有枪声的回响和火苗的炸响。 围着火堆倒在地上的杂牌,悄无声息,如烂醉不省人事的酒鬼。 酒鬼们,嘴中流出的不是呕吐物,是血,腥红的血。 “你们是人?”呵呵哈气的声音,似近似远,冰冷的语气,让一切觉得匪夷所思的两人惊魂不已。 “是人是鬼?”周波生吞着口水,咽得嗓子眼发痒。 他举着枪漫无目的原地转圈,头上的汗水瀑布流下,迷糊了双眼。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看到一道暗影从眼前晃过。 砰砰砰,连开三枪,连条鬼影也没摸着。 他心惊肉跳,脸皮抽搐,本就难看的脸更丑了。 “出来啊,出来。”丹拓酒意全无,大汗淋漓,浑身粘稠。 他开着枪,为自己壮胆。 “好哇。”戏谑的声音,阴沉得犹如来自地底。 有人动了。 是火堆旁死去的杂牌。 生硬地、慢吞吞地耸拉着脑袋丧尸一般站了起来。 丹拓、周波连滚带爬,朝活死人开枪。 杂牌的尸体被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轰然倒地。 两人的心提到嗓子眼,还没缓口气,倒地的尸体又慢悠悠站了起来。 “还我命来。”悠长低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怨念,让两人毛骨悚然。 周波汗毛倒立,全身打着摆子,手中的枪似有千斤重。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周波嘴中呢喃,脚下如同生根,死活迈不开腿,他吓着了,吓得裤裆湿哒哒的,尿液顺着裤腿流进鞋窝。 慢悠悠晃动的杂牌尸体,突然扭转着脖子,咔擦一声连皮带肉转了360°,猛然加速,张牙舞爪,腾空朝周波飞扑过来。 “啊……” 一阵变调的惊恐尖叫,周波抱着杂牌尸体后跌在地。 他胡乱叫嚷着,头皮发麻,心脏收缩,全身抽搐,瞳孔渐渐放大,保持着瞪圆的眼球和夸张的大嘴,嘴角溢出腥臭的黄污,渐渐没了呼吸。 周波死了。 被吓破了胆。 “我不怕你……”丹拓胡乱开着枪,音调都变得颤抖。 他朝扑在周波身上的杂牌尸体开枪,弹如雨下,射穿了尸体,也打爆了周波的头。 “来啊,来啊。”丹拓滚在地上,茫然四顾,举着卡壳的枪,胡乱瞎指。 寂静,沉闷的寂静。 似乎先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幻觉。 贾行云举着杂牌的尸体,吓死了周波。 他此时躲在暗处,阴霾的眼神死死盯着近乎发狂的丹拓。 丹拓,暂时不能死。 这样死太便宜他了。 贾行云在海黾旋、螺尾咬的双重加持下,犹如魅影。 他提着荷瓣剑以诡异的角度出现在丹拓的身后。 挥剑。 精准的片刀。 飞起薄薄的肉片。 丹拓痛不欲生,被无处不在的刀锋渐渐将双腿片成白骨。 贾行云从视频中见到左盘江和莫献进的牺牲。 他恨死了丹拓,冷血地对他施以剐刑。 时间慢慢流逝,天空放晴,朝霞初露,霞云渐散,那枚暖阳缓缓爬出。 场中只剩下一具白骨,一具被肉片堆积的白骨。 阳光映照在贾行云脸上,看不清颜色,他像是被阳光穿透,幻色成了一束阳光的色彩。 阳光是什么颜色的? 他就是什么颜色的。 阳光无处不在。 “我幻想着有一天,我心中的那个人会驾着云彩……”江晓蔷口干舌燥,身上被抽得鞭痕累累,她苦笑着,意识有些模糊。 “阳光真舒服。”江晓蔷臃肿着眼睛,眯着缝隙,只觉这朝阳好暖和。 “我带你回家。”温暖不止阳光,还有熟悉而温暖的声音。 江晓蔷不敢置信,她抬了抬头,艰难地睁开眼,没有人。 “呵呵,我要死了吧,都出现幻觉了。”江晓蔷内心嘀咕着,心中泛起苦涩,眼帘模糊。 泪水滑落,浸湿了伤口,她感觉不到疼痛,除了心痛。 “我带你回家。”温暖的声音带着颤音,带着哭腔,带着愤怒。 江晓蔷这次听得很清晰,她心中泛起巨浪,反绑的手突然松开。 她无力地滑倒。 倒入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又闭上,双手颤抖着摸着想象着的脸庞。 “是的呢,是你呢。”江晓蔷内心松动,提着的那口气骤然松懈,她蕴着笑意,放心的沉睡过去。 泪眼滑落。 在毒贩面前铁血无情、坚韧不拔、誓不服软的江晓蔷,此时只想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放声大哭。 她哭了,在睡梦中。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荡气回肠,哭得哭天抢地,哭得脸上的笑意无限绽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全世界都在演我 贾行云将绑在石柱上的江晓蔷、孟庆、刘俐救下后。 全身的疲倦感,潮水般涌上来。 开启海黾旋林中疾驰,穿林过河,如履平地。 卡寨中灭尽杂牌,精神高度集中,更是荷瓣莲、海黾旋、螺尾咬全程盛开。 他就像一台只能拧到十档的机器,被生生拧到了十五档。 过载的后果很严重。 严重到不止七窍流血。 严重到昏厥,沉沉睡去。 此时此刻,就算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也能戳死他。 乌鸦雕像下,石柱旁。 四个血人。 三个奄奄一息,身负重伤。 一个血流不止,躺在地上,鲜血横流,生死不明。 一只乌鸦飞来,落在雕像上。 两只乌鸦飞来,落在雕像上。 一群乌鸦飞来…… 聒~哇! 乌鸦扇动着翅膀,棕黑的眼珠轮动着,挪动着脚丫,挤嚷着、聒噪着、跃跃欲试。 个头最大的乌鸦飞了下来,头过我会还回来的。” 月小柒摸了摸淡淡手印的脖子,提着裤脚蹲在贾行云身边。 她将骨钱令收入怀中,双手掐住贾行云的脖子。 月小柒暗暗发力,内心“掐死他”的声音不断响起。 她涨红着脸,头上渗出汗来,脸上阴晴不定。 “罢了,你好歹也是复活我的人,算我还你一条命,我们两清了。”月小柒松开手,长舒口气,胸中的郁气顿时化作无形。 “不对,你欠我一条命。”月小柒掰开贾行云的嘴,塞入一颗丹药。 “这下是两条了。”月小柒将丹药塞入孟庆的嘴里,再度塞入到刘俐口中,补充道:“呵呵,三条。” 她走到呼吸沉稳,沉沉睡去的江晓蔷身边,咬着下唇望了望贾行云,又转身看了看江晓蔷。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月小柒撅起嘴唇,冷哼一声,狠狠踢了江晓蔷一脚,自顾自说道:“看在你这么英勇的份上,救你条命,记得啊,不是贾行云欠我的,是你欠我的。嗯嗯,与贾行云没有关系。” 她掰开江晓蔷的嘴,塞入丹药。 江晓蔷似梦中有觉,咬着银牙死活不张嘴。 “你不吃,我就杀了贾行云。”月小柒嘀咕着,未曾想随意的一句,居然令意识全无的江晓蔷主动松口。 “奸夫**。”月小柒将丹药丢入江晓蔷的口中,无名火气。 她也不知是嫉妒,还是什么,反正就是看江晓蔷不爽。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月小柒抱着骨钱令,踩了踩贾行云的脚背,朝躺在地上的江晓蔷怒吼。 “不,美丽的小姐,是我的。”雕像后面闪出一人,端着冲锋枪,手指放在扳机上,枪口对着月小柒的后背。 秃头腆肚。 不是真正的朱涛涛又是谁。 月小柒挪动脚步,转了转身,被朱涛涛扫射在脚下动弹不得。 “别乱动,子弹可不长眼睛。”朱涛涛摸了一把油光反照的秃头,冷笑一声,摆了摆枪口,“把寻方令抛过来。” 月小柒瞳孔收缩,没想到其貌不扬的朱涛涛居然知道寻方令的存在。 “你是暗拍会上那个小丑面具的假女人。”月小柒轻描淡写,有恃无恐,把玩着骨钱令,并没有抛过去,反而眼神灼灼地盯着朱涛涛的肚子。 “哦?你就是暗拍会上那个吸血鬼造型的人。”朱涛涛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已看穿一切。 “彼此彼此。”月小柒跟朱涛涛打着哑谜,踢了踢死尸一样的贾行云,嘲弄道:“还自诩聪明绝你是卡寨的傈僳族人吗?”月小柒指了指东方的位置,“据我所知,金沙江边的傈僳族就还保留着大鬼主的称谓,只不过时过境迁,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大鬼主成为一种民族习俗保留着,并没有实权。” “猜的不错。”朱涛涛吐出烟圈,长舒口气,用一支烟箭击穿烟圈。 “不过你猜错了,我不是来自金沙江,我……”朱涛涛弹了弹烟灰,慢悠悠停顿说道:“我……来自……地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朱涛涛的真实身份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月小柒切了一声,眼露鄙夷,否定前面的猜测,“别装了,你是上一任被卡寨赶出去的实帕……” “喔哟,还说我是大鬼主?是想诈我吧,有点门道啊,居然被你发现了。”朱涛涛擦了擦枪管,甩了甩枪口,“接着猜。” “你之所以这么痛恨瓦策,是因为赶你出寨的人中扎哈出力最多,为什么呢,因为你勾结上任丹拓,种植罂粟,扎哈等人不同意,你暴力镇压,未曾想被这任实帕头人背叛,也就是你的胞弟扎伊拉,而你,不叫朱涛涛,本名扎伊唯。“ 扎伊唯耸了耸肩,朝篝火旁的白骨努了努嘴,“他告诉你的吧。“ “谁告诉的,并不重要。“月小柒拍了拍略显僵硬的嘟嘟脸蛋,再次狠狠踢在贾行云心窝上,”这小子傻兮兮的,以为得到了寻方令副盘的线索,殊不知这是你有意为之。 身为前任实帕头人,自然有权利知道族中木刻传说的所有秘密,你知道寻方令的妙用,知道禁地中封印的所谓洽尼的神器是血鸦笛,是一件可以召唤血鸦的大杀器。 你要向卡寨复仇,而且是亲手血洗的方式,你想解封血鸦笛,使卡寨成为血雾的绝地,我猜想,禁地封印的松动,是你在从中捣鬼吧。“ “是我。”扎伊唯脸上现出阴霾,一拳捶打在雕像上,咬牙切齿道:“我带着族人发家致富有什么不对,穷山恶水抱着狩猎的传统什么时候才能出头,我们要走出去,要拥抱外面的现代世界,马无夜草不肥,我们又不制毒,种点罂粟怎么了?” 扎伊唯愤愤不平,越说越激动,发泄地朝空地扫射,“扎哈这群老家伙,居然联合扎伊拉把我扫地出门,被族人反对的窝心,我忍了,但是被亲人背叛的痛心,被族人像野狗一样追杀的屈辱,我忍不了。” “所以你破坏禁地的封印,让血雾溢出,制造矿区的乱局,斩断卡寨的经济来源。”月小柒脸上露出讥讽,左右五指相对,依次点碰,“你想先让卡寨陷入经济危机,族人穷困潦倒,自然会反省你的计划是否可行?你依然幻想着某一天能被族人迎回卡寨。” “不,我不想。”扎伊唯吹了吹冒烟的枪管,平静地指着血泊中的贾行云说道:“见到这小子在赌石场露了一手,我就知道刻木传说上记载的寻方令出现了,一个血鸦笛就能呼风唤雨,若是拥有整个寻方令,岂不是所向披靡,我要做王者,做缅北的王者,区区卡寨已经满足不了我。” “所以,你改变了计划。”月小柒手指对点的节奏越来越快,似在默默心算时间,“扎哈出现在别墅区不是偶然,那头小象是你驯化的?” 扎伊唯微微一愣,摸了摸光头,否认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月小柒点了点头,继续猜测道:“那我换个说法,你虽然被驱出卡寨,但是好歹当过实帕头人,族中自然有拥趸,你引出扎哈等族中精锐,联合丹拓,以驱赶这几个警察的名义,横扫卡寨。如何?亲自枭首胞弟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快。” 扎伊唯脸上现出扭曲的笑意,脸皮几近颤抖,他抽搐着嘴角,瞳孔放大,无意识吼道:“是啊,很爽,我就是这么变态,活该,活该,都该死,都该死。” “你这种人……”月小柒摇头,慢条斯理鄙夷道:“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哪又如何?强者为尊,谁能奈我何?”扎伊唯指了指地上的四个挺尸,“是他们?”他呵呵冷笑,又指了指月小柒,“还是你?” “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都是一个山的狐狸,别跟我玩什么聊斋。”扎伊唯擤了擤鼻涕,擦在后背上,端起枪指向月小柒,“别废话了,寻方令给我。” 月小柒耸了耸肩,将骨钱令抛了过去。 扎伊唯左手持枪,右手搂住,摸着骨钱令上的纹理,兴奋得脸上血红。 他抱住骨钱令狠狠亲了一嘴,开心嘀咕,“有了这宝贝,我就可以收掉血鸦笛,什么实帕头人,老子不稀罕,我要做大鬼主,真正的大鬼主。” “大鬼主?你做不了了,做鬼比较适合你。”月小柒右手打着响指,左手食指伸在唇边,轻启唇瓣,“1……2……3……” “什么意思?”扎伊唯抬起枪口,右手发麻,渐渐有血涨的感觉。 他惊觉不对劲,扔掉骨钱令,拔高声音吼道:“你在上面放了什么?” “呵呵。”月小柒捂嘴嗤笑,眼角蕴着笑意,“我月小柒的东西,你也敢徒手接?真是……” “真是不知者无畏。”月小柒打着响指,节奏犹如鼓点,在扎伊唯心头轻轻敲击,继而越来越重,“鬼敲门这种药,在我大秦是用来审讯犯人的,如何?是不是有种心悸难受,心脏被人揪起暴捶的感觉?” 扎伊唯枪掉在地上,按着心脏的位置靠在雕像旁,豆大的汗水滚滚而下。 他颤颤巍巍,说话断断续续,“你,卑鄙,咳咳咳。” 扎伊唯咳出血块,带着碎肉的血块。 他无力地软坐在地,从怀中颤抖着摸出一个乌鸦造型的木雕,吼道:“巫噜……” 砰地一声枪响打断了扎伊唯咆哮的声音。 扎伊唯手中的木雕碎成粉末,手掌更是血肉模糊,齐根稀烂。 他不甘地强撑口气,看着密林中冲出三辆脏兮兮、满是泥浆的四轮山地摩托车,摩托车上一个寸头的中年汉子举着轻狙,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啊!是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扎伊唯用劲最后气力,吼得嘴里喷出血来。 血液飞溅,在阳光照射中,映射出一道彩虹。 彩虹下,扎伊唯死不瞑目,瞪圆眼珠,愣愣地注视这天空,眼神慢慢涣散。 这天很蓝,跟小时候阿妈包裹苞谷粑粑的手帕一样蓝,跟该死的扎伊拉尿床的床单一样蓝。 下辈子,我想做个好人。 扎伊唯闭上眼睛,永久睡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螳螂捕蝉,雄鹰在黄雀之后 三辆山地摩托风驰电掣停在广场,全副武装的三人隐隐将月小柒围在中间。 “这是我们贾家的,谁也别想拿走。”中年男子寸头圆润,笑容可掬,左手拇指戴一半透橘黄琥珀扳指。 他端着轻狙,挑起扎伊唯尸体旁的骨钱令,从摩托车上取下清水,小心翼翼冲了一遍又一遍。 “恭喜你了,贾二爷。”月小柒踢了踢贾行云的心窝,施施然道:“你如愿以偿,整个矿区都是你们贾家的了。” 贾瑞和拍了拍圆润的后脑勺,笑得人畜无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呵呵。” “无所谓了,反正已是死无对证。”月小柒撇了撇嘴,朝扎伊唯的尸体努嘴,“这小村寨的聪明人,怎么玩的过你们这些老狐狸,终究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聪明过头的小姑娘,没人会喜欢。”贾瑞和不置可否,脸色认真地摊摊手,“不过,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啧啧啧。”月小柒咂摸着嘴,白了一眼贾瑞和,“这就是棋手和棋子的区别,明明是最大的赢家,还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你把你亲侄儿也算计进去,贾行云知道后会怎样呢?” “我看你是臆想症发作了,胡言乱语的,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贾瑞和开着玩笑,心情大好,“月小尒发过话了,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月小柒点了点地上的四个血人,冷气秋烟道:“我不仅救了你们贾家的继承人,还连带救了三个警察,寻方令没抢到就算了,你这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走了?” “哦?”贾瑞和擦了擦枪,反而把枪口压在地上,漫不经心道:“你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月小柒伸出五根手指,表情严肃,“矿区的收入,我要五成。” 她舔了舔嘴,眼中冒出星星,“否则,我就把你的勾当告诉贾行云。” 贾瑞和脸皮抽动,右眼跳得厉害,“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最多一成。”贾瑞和语气坚定,话锋急转。 月小柒默不作声,五根手指变成四根,眼神坚毅,不容置疑。 “我是看在月小尒的面子上,你不要太嚣张。”贾瑞和有些气结,脸上露出郁气,“最多两成,打死我也不让步。” “三成。”月小柒冷哼一声,“少于这个数,你打死我算了。” “尼踏马……成交。”贾瑞和长舒口气,压低声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懂?” 月小柒捏起右手拇指、食指从左唇角滑到右唇角,眉开眼笑,踮起脚步离开。 她盯着四个血人望了半天,老是觉得不自在。 “好了,舒服多了。”月小柒拍了拍手,审视着地上的杰作,还掏了掏兜想摸出手机拍照,这才想起手机被贾行云在泳池边砸烂了。 她嘟起嘴,冷哼一声,踢了踢贾行云的心窝,头也不回,走得毅然决然。 “小心扎哈。”悠远的声音传来,月小柒到底还是没憋住。 “记住,三成是你个人的,与长生堂无关。”贾瑞和望着月小柒的背影,手中的轻狙举了好几次。 他听着月小柒的提示,面无表情,似乎这并非什么新鲜事。 月小柒背对着,挥手,浑然不知,亦或是毫不在意。 四具血人被月小柒头顶着头摆出十字造型,贾行云对着孟庆,江晓蔷对着刘俐。 八条腿被弯成统一的弧度方向,高空看去,犹如一朵盛开的红花。 “二爷,回吗?”石凯从摩托车上取下药箱,检查着几人的伤势,惊讶的发现四人的伤早已结痂,轻轻一碰,血痂脱落,露出完好无损的肌肤。 他啧啧称奇,暗暗佩服月小柒药师之名。 “二爷,来了。”林彬操作着无人机,从屏幕中看到动静。 他将操作盘递到贾瑞和身前,指了指林摇鸟飞的画面,“扎哈灭掉矿区的红毛尸,回援了。” “不慌。”贾瑞和将狙击放到摩托车上,摸出雪茄盒,用雪茄剪整齐剪掉首尾。 他将雪茄在摩托车后视镜上杵了杵,用长长的火柴熏燃,这才慢悠悠地抱着手臂,靠坐在摩托车旁,右脚抬起后顶在摩托车上。 他眼中露出深邃的目光,凝望着山林中三三两两冲出的象骑,自言自语道:“往后少不得要跟这个老朋友来往,看看眼下他什么态度。” “二爷,石兄,林兄。”李林从瓦策的象骑上踩着软绳落下,脸上露出喜色,紧跑几步,站在贾瑞和面前鞠了个躬,同另外两人击肘向庆。 “少爷呢?”李林眼神瞄过造型别致的四具血人,半秒未停,他心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躺在地上的会不会有贾行云。 “睡得死猪一样,老子为了贾家劳心劳力,这小子感情好,睡得涎水都流出来了。”贾瑞和举着雪茄朝那四个血人点了点,“咯,躺地上泡妞呢,别担心,好好的。” “我勒个去。”李林惊得心肝乱颤,脚下打滑,连滚带爬扑向贾行云。 摸着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气息悠长,跟睡着没两样,这才心下稍安。 瓦策、眉苗火急火燎,领着部分族人去解救象圈的族人,扎哈大手一挥,象骑隐隐将场中几人围住,象背上的双骑,手中的武器明晃晃地指着众人。 “贾先生。”扎哈摸着长须,迎面走来,步伐沉稳。 他瞥了一眼死在雕像下的扎伊唯,嘴角浮起一股嘲笑。 扎哈踱步到扎伊唯身前,弯着腰凑近他身前,一把揭开他的人皮面具。 他看着扎伊唯本来的面貌,无声发笑,静静注视着他,唇瓣轻碰,“你是黄雀,我就是天上的雄鹰,真是谢谢你,不仅让我看清了内奸,还让我百分百能当上实帕头人,你在地狱好好看着,族人在我的带领下,一定会飞黄腾达。” “钦,啊侬,瓦剌。”扎哈推倒扎伊唯的尸体,腰杆挺直,回身朝象骑喊出三个名字。 三个青年,神情复杂,互相对望一眼交换眼神,暗暗咬牙,脸上露出决然的狠厉。 “誓死效忠实帕大人。” 三个青年刚掏出身上的手雷,准备拉响,就被扎哈的亲信射中手腕。 血雨飘零,象背血肉模糊,引起一阵骚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猎人才会赢到最后 “压下去。” 扎哈头也不回,淡淡吩咐,面无表情。 “怎地,老朋友,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吗。”贾瑞和猛嘬几口雪茄,杵在摩托车上熄灭,翘起嘴角,弹了弹脸颊上的一点血污。 “怎么会,我们是朋友,这次的合作很愉快,你我各取所需。”扎哈朗声大笑,忽然正色道:“不过血鸦笛终究是个隐患,不知寻方令可否借给在下,镇压邪祟,还天下太平,你以为然否?” 扎哈拽着文,手背身后,发出苍劲有力爽朗的笑声,加重语气道:“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可不在原有的协议里。”贾瑞和语气淡定,转动着拇指上的琥珀扳指,点着手背,眼中精芒乍现,“我若是不呢。” “由不得你。”扎哈拉下脸,脸上波澜无色。 咔嚓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连绵不绝。 两边同时举枪对峙,别看贾瑞和这边只有石凯、林彬,还有莫名其妙慢了几个节拍举枪的李林。 但是三人的气势一点也不弱于对方半跪在象骑上的十余人。 “哈哈哈,你看看你,这么不禁逗,来了卡寨,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扎哈瞬间变脸,脸上的皱纹笑成几朵菊花。 “我没有开玩笑。”贾瑞和寒眉冷对,语气生硬,见扎哈笑容渐渐凝固,他缓缓舒展眉心,笑意渐浓,“是我们在开玩笑,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扎哈扯了扯嘴角,碾了碾胡须,冷哼一声,“藏着掖着没什么意思,既然话头都挑开了,我就直说,寻方令我要定了。” 贾瑞和摇了摇头,往前两步,盯着扎哈的眼睛,平静道:“我就知道你这条老狐狸,贪心不足,胃口这么大,小心别撑死了。” 扎哈当仁不让,踏前两步,与贾瑞和对视,气势瞬间暴涨,“你身在卡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如何蹦跶。” “人多欺负人少呗?”贾瑞和眯起眼睛,摸着后脑勺,从脑勺一直往前延伸到额前。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就要有被吃的觉悟。”扎哈在自己的鼻尖、扎伊唯的尸体、贾瑞和的胸前之间指来指去,施施然道:“缅北这地,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不用我教你吧。”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快撕毁盟约,就不怕你们的米斯天神惩罚你?”贾瑞和再进两步,直愣愣地对视着扎哈的眼睛,两人只差鼻碰鼻。 “米斯?”扎哈往后扬了扬头,又觉得这样失了气势,他头颅微倾,神色倨傲道:“从今往后,我就是米斯。” “你让一步,我们还能做朋友。”贾瑞和在扎哈面前,跟在贾行云面前完全两个人,气场强大到给人的感觉,这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叔,而是一个可号令天下的枭雄。 “行,主盘留下,副盘你可以全部带走。”扎哈看似漫天要价,就是坐等贾瑞和坐地还钱,其实他压力很大,后背湿透,交恶贾瑞和这么个敌人,并不附和卡寨的利益,但是为了血鸦笛,为了大鬼主之名,他觉得这险冒得值当。 “那就是没得商量。”贾瑞和眼芒闪动,睫毛上挑,怒气上涌。 “比摇人,我贾家从来没输过。”贾瑞和嘴角浮起一股冷笑,笑意渐渐扩散,越来越浓。 扎哈眉心跳跃,内心升起不详的预感,脸上神色变幻,胸脯急剧起伏,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怎么敢。” “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对,缅北这地,没有永恒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不用我教你吧。”贾瑞和慢悠悠后退着,靠在摩托车上,“对于贾家来说,一切都只是数字。” 贾瑞和风骚地晃了晃脖子,咔咔作响。 他举起右手,伸出巴掌,随着手指的弯曲,淡淡数道:“5……4……3……2……1。” 嗡嗡嗡…… 十几架武装无人机突兀飞来,黑黝黝的枪管转动着,似乎随时有火舌喷薄。 卡寨四周密林中,山摇地震,树木倾倒,漫山遍野的军绿士兵荷枪实弹,影影绰绰。 寨头寨尾冒起浓烟,两辆坦克突突突的开了进来。 “你耍我。”扎哈恼羞成怒,还以为得到矿主的武器库,就能嚣张一点,结果没想到,一切都在贾瑞和的算计中。 “不,他没有耍你。”粗狂的声音响起,“你不贪心,自然就没我们什么事。” 俊温掀开衣襟,推着轮椅慢悠悠走了过来。 轮椅上是打盹的老婆婆月小尒,她张着嘴仰着头前后摆动着,弧度之大,似乎分分秒秒能栽倒泥里。 “老太君,到了。”俊温夹着声音,在月小尒的耳边温言细语,恭顺得像安静的猫咪。 “啊。”月小尒兀地睁眼,嗦了口口水,以手背掩嘴,胡乱抹着下巴,“要吃饭了?” “到卡寨了。”俊温弯腰躬身,从轮椅后背摸出一袋葡萄干,抖在掌心,细心地捡去混着的提把。 “到就到呗,别打扰我瞌睡。”月小尒伸着懒腰,打了长长一个哈欠,抓起葡萄干塞进嘴里,窝了窝身,刚要倒头眯眼,斜眼看到广场中心的几个血人,她脸上瞬间黝黑。 “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敢动我的人,小俊温,老娘的意大利炮呢,给我拉上来,一个不剩,屠……” “别激动,您别激动,消消气。”俊温温柔地说着话,顺着坐在轮椅上张牙舞爪的月小尒的后背,“不是扎哈动的手。” “谁?”月小尒上下唇磕动,觉得咬牙切齿的动作没劲。 她取下假牙,右手抠住假牙,上下快速磕碰着,对着自己的脸,抿着嘴,口水满唇,“谁这么大的胆子,给我千刀万剐。” “嗯,已经千刀万剐了。”俊温指了指远处的那堆骨架,看着月小尒的行为,他哭笑不得,只能帮她再次装上假牙,语气恭顺道:“侦察兵来报,贾行云亲自动的手,眼下吃过月小柒的药,应该很快就醒了。” “全世界都在演,别以为我不知道。” 贾行云咳了数声,茫然坐立。 见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什么螳螂、蝉、黄雀、雄鹰,都踏马比不过猎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从一开始就是局 贾行云早醒了,在月小柒第一次踹他心窝的就已经意识清醒。 他摇晃着脑袋,左手揉着心口的位置,侧着头右掌肚拍了拍右耳。 好大一颗耳屎。 他将耳屎碾在指尖,凑到鼻尖闻了闻,嫌弃地嘀咕“什么丹药,外溢这么严重,臭死了”。 “哟,小不点,没死呢。”月小尒打个呵欠,抹了一把嘴角的唾沫,指着自己的腿,“没死就麻利地过来给老娘捶腿。” 贾行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检查完江晓蔷三人的伤势,心下稍安,这才跳下平台,朝月小尒走去。 “小贾……”贾瑞和在贾行云经过身边的时候,提起一口气,又压了回去。 贾行云目不斜视,看也不看脸色愧疚的贾瑞和。 贾行云走到轮椅边,蹲下身,抱起月小尒的左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动作娴熟地捶着她的小腿。 “我就知道贾小子没这么好骗,看看,尴尬了吧。”月小尒眯着眼往后仰着头,享受着贾行云的伺候,另外一只脚也架在了左脚上。 “那个……”俊温挤出一脸笑意,却被贾行云抬手打断,“不用解释,我来说。” “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你,你,你,还有你,甚至还有他们……”贾行云指着月小尒、俊温、贾瑞和、扎哈、江晓蔷等人。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门,面带嘲弄,“我没什么本事,就记忆力稍微好点,从在三角矿场看到方爱国,还有彪子、虎子、春子的时候我就怀疑了。” 贾行云朝俊温的士兵队伍环视一周,有些遗憾没有见到四人。 他低眉捏着月小尒的腿,“四人我见过,在瓦拉庄园,方爱国是你的坦克手,在贫民窟开炮的那辆坦克的驾驶员。” “我很迷糊为什么你的人会出现在三角矿场,到后来看到1号别墅4楼会议室中投屏上的吃人画面,我大概明白,你是在暗中保护我,当时用那种诡异的视频,是想提点我矿区有异,让我知难而退,对吧。” 贾行云抬头望了望神色平静的俊温,“我们来说说这个局吧。” 他瞥了一眼咂摸着嘴,眼露深邃的贾瑞和,“其实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丹拓的团伙和长生堂等人,矿区只不过是一步闲棋。” “一块螺尾咬的筹码钓不动这群老鳖,所以二叔让戴着骨钱令的我,从鹅城飞来入局,或许电话里沟通不方便,或许机场到贫民窟被人追杀情况危机来不及沟通,或许二叔小腹受伤在瓦拉庄园没精力告诉我,总之,我稀里糊涂就入了局。” 贾行云的语气带着怨气,还有一丝不满。 “在暗拍会之前,你故意散播寻方令的主人会出现。”贾行云捏着月小尒的腿,暗暗加劲,“目的是让知道寻方令奥秘的卡寨人入局,你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丹拓为了他的罂粟种植计划,卡寨是他觊觎已久的目标。” “在赌石场丹拓被捕,得知俊温在与缅方的警察合作,就使得他迫切的想要摆脱密支那的困局,破局的关键就是卡寨,拥有地势得天独厚的种植基地,丹拓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丹拓和他。” 贾行云指了指扎伊唯的尸体,“一拍即合。”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我甚至可以笃定,丹拓的逃脱有你俊温和缅方警察的暗中配合,你们的目的很简单,让丹拓狗急跳墙,纠集所有势力夺取卡寨以作基地,当然,顺道对江晓蔷等人复仇。” “江晓蔷等人放着密支那到滇省边境的高速不走,改走缅印公路,绕道回国,名义上是怕丹拓集团堵路,实则是故意拉远距离,卖个破绽,引蛇出洞吧。” “丹拓这人因为父亲死在华夏警察手里,估计对华夏警察恨之入骨,你们是在给丹拓一个诱饵,用四个缉毒警和两个刑警做诱饵,钓丹拓追击这个香喷喷的诱饵,江晓蔷等人以大无畏的精神以身伺虎,甘愿为饵,带着丹拓绕进卡寨。” “朱涛涛,也就是扎伊唯以为机会来了,毒杀了所有矿主,引爆矿区的乱局。” “而扎哈以矿区的局势,顺势而为,带走忠于他的卡寨精锐,是为了保存实力,以便为日后当上实帕头人做准备,果不其然,留守的扎伊拉被丹拓枭首,扎伊唯的无辜乱杀也遭了报应,扎哈既可以打着为族人复仇的旗帜重返卡寨,又可以借此威望竞争实帕的位置。” “我猜,这么大的阵势齐聚卡寨,其实是为全歼丹拓的违禁品集团做的准备吧,只不过你们没想到,丹拓整个团伙,被我这么个小棋子端了。” 贾行云脸上现出阴霾,咬牙切齿道:“你们要消灭穷凶极恶的恶棍,我举双手赞成,但是,你们好大的胆子,算计我们国家的警察。” “不是算计,是我们商量好的。”江晓蔷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她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拨掉头发上的血痂,走到贾行云身边,蹲下身,学着他的样子,将月小尒的右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捏着她的小腿,压低声音,“这么给你说吧,月小尒是国家的人,俊温是我们的卧底,在编的那种。” “为了拒毒于国门外,为了国泰民安,我们这些小警察什么都愿意做。”江晓蔷黯然,眼帘低垂,“哪怕有人为此献出生命,这是我们的使命,是戴上国徽那一刻宣誓的誓言。” “你知道吗,左盘江死都不肯倒下,我在小溪边见到他牺牲后僵硬着挺拔的身躯,他的右手手指自始至终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掰直了又弯曲,掰直了又弯曲。”贾行云眼眶红肿,泪水再也止不住,鼻涕合着泪水哗哗直流。 他颤抖着双手,捏在月小尒的小腿上,力道大得月小尒瞪圆双眼。 “你知道吗,莫献进那么年轻,笑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青涩的羞赧,尸骨无存啊,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满山的血肉合着泥土,我茫然不知所措,我跪在地上捧着血泥,我不知道那一堆才是他的英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心甘情愿做棋子 “丹拓那样的一群人算什么东西,要用你们的命来换,他们不配,他们不配……”贾行云近乎咆哮,气得赫赫有声。 江晓蔷冷静地低着头,声音低沉缓慢,地下的泥土被她默默滴落的泪水浸湿,语气还带着笑意,“你看,你都这么恨,我们怎能不恨,违禁品不仅害人,还祸国,所以,我们才义无反顾,才有这次的局,我们甘愿为饵,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你看,结局多好,上百个恶徒死了呢,丹拓再也不能往国内贩卖违禁品了,我们不知道保护了多少个家庭。” “哪谁来保护你们。”贾行云擤着鼻涕,鼻涕已呈清水,“保护你们这些可敬的人。” 江晓蔷扬了扬头,把泪水憋了回去,脸上挂着泪花,阳光灿烂道:“身为国士,自然有国家保护啊,我们不是还有像你一样的14亿同胞保护吗。” “长大了啊。”贾瑞和转动着手里的扳指,踱步到贾行云身后。 他长吁短叹,眼中露出欣慰。 “长大了就可以给二叔使脸色了吗。” 啪地一声,贾行云脑后传来一声脆响。 贾行云火气蹭地一声冒起三五丈,红着眼眶歘地一声站起来,转身咬着腮帮跟贾瑞和对视。 “别冲我瞪眼。”贾瑞和也火了,掏出手机拨响电话,砸向贾行云,提高声音,“冲你老子发火去。” 贾行云抱着手机搂在怀里,疑惑地放在耳边。 “是我,你老子。”贾瑞知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别怪你二叔,这是你外公十几年前落的盘,让你入局,是我的意思。贾家的小子不是温室的花朵,是雄鹰就得翱翔,当然,翱翔之前要熬一熬,你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贾家的族老们失望,你,很好。” 贾行云默不作声,心中的那个结解不开,左盘江和莫献进的牺牲让他不能释怀。 “为国为民者皆有大义,牺牲的两位警官共赴大义,你呢,小贾,你的大义是什么。”贾瑞知不等贾行云回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贾行云举着电话有些愣神。 孟庆、刘俐悠悠醒来,两人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的环境,却是怅然若失。 孟庆点燃三个烟头,举着虚空跪拜,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 刘俐揪了一把短发,把头深深埋进膝盖,肩头耸动,泣不成声。 面对敌人,他们化身怒佛金刚。 面对同事、爱人的牺牲,他们难掩失落,痛彻心扉,他们是人,只不过是一群穿上警服的普通人。 正因为有这些普通人的伟大,才有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安稳。 向国士致敬。 贾行云心里默默想着,将手机递给贾瑞和,朝他挤起嘴角,算是原谅了二叔。 “整个矿区是你的了。”贾瑞和拍了拍贾行云的肩膀,将骨钱令挂在他胸前,摆了摆收进他衣襟,“这边太危险,不适合常驻,我交给俊温操作,你有什么建议。” “没什么建议,您看着办。”贾行云的心情仍旧低落,整个矿区,人都几乎死绝,变成了真正的血矿。 贾行云不是泛滥的圣母,自然不会说什么捐出去的话,贾家靠琥珀发家,有个偌大的矿区,以后在琥珀市场的议价权会更加占据主动。 不过并不是说他心中没有缔结,眼不见心不烦,不管还不成吗。 他想了想,转头对俊温道:“矿区有个小孩,叫黑娃,蛮机灵的,你可以考虑带带他,要是看上眼,当接班人培养也不错。” 俊温摊了摊手,语气玩笑道:“血雾侵蚀矿区,方爱国等人提前撤了出来,黑娃我没看见,指不定变成红毛尸被扎哈扫成了筛子。” “呵呵,终于想起我来了吗。”扎哈的脸上青红交加,脸皮抖动着,“合着绕了一大圈,你们吃香喝辣,我喝点冷汤呗。” “咋滴,想吃肉?”月小尒打着盹,闻言挺直身板,从轮椅上站起来。 她跳到轮椅上,居高临下望着扎哈,从腰间拔出两把黄金打造的手枪,虚空指天,“到了老太婆嘴里的东西,谁敢惦记?” “此次卡寨损失最重,矿区……” “不行。”月小尒抿了抿唇,用枪管顶了顶衣袖,“我们的。” “这就是不讲理咯?”扎哈捋了捋胡须,眼中尽是阴霾。 “毛大大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我深以为然,我人多枪多,我说了算。”月小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颤抖着双腿,双枪绕着指环转动,让贾行云腹诽一句“不是老人变无赖,是无赖变老了”。 “行。”扎哈竖起拇指,吞咽下口水,咬牙道:“有种。” “怕你不成。”月小尒嘀咕着,仰脖望天,眼珠快翻到天上去,“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装模作样,就只知道在卡寨屁大点地方勾心斗角,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卡寨早晚被你玩完。” 扎哈脸皮抽搐,脸上现出厉色,张了张嘴,想说句狠话,却是化作一声嗤笑。 “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扎哈暴笑,从怀里摸出遥控器,狠狠按下,脸色狰狞,吼道:“让洽尼来惩罚你们这些亵渎米斯后裔的罪人。” 轰隆巨响。 广场中那个巨大的乌鸦雕像砰然炸散。 地动山摇,人仰马翻。 引发强烈的地震,整个卡寨,包括卡寨四周,方圆三十里天崩地陷。 “禁地开,血雾现,遮天日,转阴阳,哈哈哈……下地狱吧。”扎哈在尘土缭绕中,连滚带爬,按着手上的遥控器,到处都是爆炸的声音。 扎哈疯狂中引爆了封印血鸦笛的禁制,谁也想不到,卡寨的乌鸦雕像就是封印禁地的关键所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矗立在日日人来人往的卡寨广场。 高空望去,整个地陷足足三十米左右,犹如一方巨大的天坑。 天坑中地貌变换,露出原始的嚓斯特地貌。 剑状、柱状和塔状石林,天生桥、地缝、天洞、深坑……犹如未知世界的怪兽口舌,重见天日。 不知名处,雾气缭绕,血红扩散,似有生命,张开又回缩,如跳动的心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琥珀牌坊玉石桥 天塌地陷,恍如末日。 短短数十分钟的巨变,沧海桑田,旧貌新颜。 前一刻还聚集数千人的卡寨,下一刻全世界似乎就只剩贾行云自己。 下沉的广场消失了,变成半悬浮的岛,如伸在峭壁的瓢。 贾行云被晃得天昏地暗,半趴在地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他抬起左臂擦了擦嘴角的污渍,细细打量。 下意识抬头,天还是那个天,地已不是那个地,就像地形膨胀,被立体无限扩大。 膨胀的代价就是破败。 极目远眺,环顾四野,远方模糊可见青灰相间的水平线,那是地陷的交界。 视线中端,山川河流改道,丘陵变成土包,盆地拔地而起,葱葱郁郁的森林如散落的火柴。 收眼之处是一株歪脖子老树,一半在土里,另一半在半空。 贾行云爬行着抱住老树的虬根,斜眼往下瞧去。 树根散落犹如垂帘,悬空十来米,底下是一小截乌鸦雕像的翅膀,斜斜插在乱石中。 贾行云收回目光,背靠着老树,一颗心悬了起来。 对面是一座桥,一座青翠雪花玉打造的石拱桥。 桥无墩,更无河流在底下流淌。 只有枯叶,无穷无尽的枯叶。 还有惨白灰色的骨块。 桥拱正上方有一牌坊。 与拱桥的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牌坊光洁无比,从幻变着青色,偶可见粉紫色的色彩来看,这是一块罕见的柳青琥珀。 牌坊之上倒挂着数具残缺的人形骷髅。 还有一具新鲜的瓦拉庄园士兵的尸体。 尸体的血没有溅落,丝丝缕缕被琥珀牌坊吸收,游走其中,犹如万千蝌蚪。 玉石桥琥珀牌。 贾行云不禁想起缅北的一个传说:传说善恶神殿有一座神秘的玉石桥琥珀牌坊,当人们通过它的时候,心术不正的人就会被它吸住,倒挂在牌坊上。 神殿的主人用它来辨识真善美,结果无人能走过玉石桥。 殿主极怒之下,引来滔天的洪水,冲刷人间的罪恶。 洪水滔天,灭世的前一刻,一只金乌自东飞来,它双眼射出两道金光,如滚滚烈焰,将琥珀牌焚烧殆尽。 并施展大神通用玉石桥沟堑天地,接引世人进入天国。 这就是诺亚方舟的缅甸版。 贾行云内心是嗤鼻的,作为无神论者,他淡定地站上了七阶玉石桥的第一阶。 眼前一花,突兀变幻。 是高考当年查到分数的那天。 是知晓自己摘得粤省状元的那天。 贾行云嘴角翘起弧度,情不自禁发出会心的微笑。 如云霞迷绕,眼前的景渐渐稀薄,变成茂密的树丛中,小溪旁的鹅卵石滩上,打斗的五人。 是左盘江牺牲前夕的打斗重现。 是他至死不屈的挺拔身躯。 是他最后时刻依然保持扣动扳机,僵硬的手指。 贾行云的微笑渐渐凝固,变得严肃,最后愤怒。 接着的画面就是江晓蔷四人在林中被丹拓包围前,莫献进和刘俐的相拥而泣,孟庆和江晓蔷看似平淡的对话。 莫献进和刘俐对视着,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江晓蔷拍着野花对着无人机笑得阳光洒沐,唇瓣轻启问的那句好看吗。 这是四人之间情侣的诀别,师徒的诀别,与这个世界的诀别。 充满大无畏的哀伤,充满共赴大义的哀伤。 再看一遍,贾行云依然很揪心,脸上尽是愁云。 不知不觉,贾行云已经迈向第四个阶梯。 这一次的画面,变成了小时候在大舅家,被表姐柳嫣骑着德牧追得满院子兜圈。 那粗壮有力的狗腿火星撞地球一般将贾行云扑倒在地,长长的哈着粗气的猩红大舌头,刮着涎水劈头盖脸舔在贾行云脑袋上。 如此真实,贾行云紧张的心依旧快跳出胸口。 他本是不怕狗的,是怕狗背上那个揪着小辫子放肆大笑的小魔女。 眼前的画面流水般回放,让贾行云暗暗升起警惕。 他站在第四阶梯,踌躇不前,任由那狗那人重现了一遍又一遍。 “表姐,我想你了。”贾行云默默念叨着,眼中露出追忆,儿时的无限美好涌上心田。 “喜怒哀惧幻境吗?接下来是不是对应爱恶欲?”贾行云很清醒,并没有沉迷幻境,他的骨钱令在转动着,发出空空空的声响,他胸前的骨钱令纹身亦在流转着,无形的气一浪又一浪。 “摄魂术吗?雕虫小技。”贾行云自言自语,眼露不屑。 “三魂主命,对应生死。七魄主性,对应喜怒哀惧爱恶欲。所谓的摄魂三大术,召阴、拘阳、窥心,七小术破魄眼操纵人的七种性情,我还以为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只是,不过如此,我心智坚定,意志坚若磐石,又有空谷牙加持,哪怕狂风骤雨,依旧浑然巍巍。” 贾行云心智丝毫不为所动,毅然决然连踏五六七阶。 玉石桥上魄断,琥珀牌下魂消。 传说毕竟是传说,贾行云渡得很轻松,所谓的心术不正之人,是指心智不坚之人吧,面对自己的内心,问心的同时,有没有初心不改。 这桥不是摄魄,是乱心,心乱了,就会惶恐不安,就会疑神疑鬼,就会错中出错。 就会踩上机关。 走上玉石桥站在琥珀牌坊下的贾行云,盯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再仰头看到鲜活尸体脚上的金丝,瞬间看穿一切。 观察着那几具年代更加久远的骷髅,贾行云心中冒起无数的问号。 骷髅上不止骨架,还有生锈的水壶,破烂的长枪。 “三八大盖?”贾行云用石头将长枪砸了下来,捡起摔烂成几截的破枪放在地上拼接在一起。 贾行云之所以如此笃定,与他从小在外公家摸枪脱不开干系。 再有,这种日军标配步枪,很好认,枪机上方设有一个防尘盖,在抛壳和关栓时,会随枪机一起前进或后退。 “侵缅日军?”贾行云嘀咕一句,不过想到此处地处胡康河谷又释然。 这里同样是国军兄弟二次援缅远征军的主战场之一。 就在贾行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扭动脖子活动腿脚的时候。 若有若无的悉悉索索声,渐渐响起。 他侧耳细听,这声音汇集成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黄骷髅 一首模糊的歌谣如拉麦过度,挤压空气变形造成的揉搓感飘忽传来。 “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血喝……” 这声音? 贾行云似曾相识,跟在磅石台手机里听到的幼童哭腔声音很像。 但又有区别,磅石台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哀怨、愤懑,充满负情绪。 此时的声音虽飘忽不定,却隐约在喜感中听到嘻嘻哈哈,不是单独一个声音,而是一群声音混合而成的合唱。 声音只是一瞬,恍惚从左耳进,被隔绝在右耳膜前,断流在脑中一般无影无踪。 磅石台别墅的遭遇,贾行云依然有几处不明,比如疑似“快接我”还是“快救我”的声音,那具无头女尸,琥珀镜前一簇红毛变成的红毛怪,镜子中自己的影子诡异流血。 从卡寨广场几人对峙时的话语推测,不少人知道血鸦笛的真本——召唤血鸦。 从骨钱令吸收的红光判断,这红光是一种“生命体”,血雾的出现就是这种生命体的凝聚,那么所谓的召唤血鸦,真的只是血色的乌鸦? 至于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赵猛知道,因为他是仅存的初代八部使之一。 所以,他通过视频电话,明确告诉贾行云要送他一分大礼,他笃定只有贾行云可以拿到血鸦笛? 贾行云单手抱胸,另外一只手捏着下巴,默默分析。 那么究其根本,有且只有可能是骨钱令主盘,还是说我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帅的? 贾行云苦中作乐,自我感觉良好,却又开始担忧起贾瑞和、江晓蔷等人的安危。 以至于琥珀牌上散落半具骷髅,贾行云丝毫没有察觉。 骷髅只残留胸腔以上部分,吧嗒一声落在贾行云脚下,吓得他菊花微凉,下意识后撤跳脚。 贾行云后跳中双掌呈自然十字交叉,弯腰凝视。 半具骷髅手骨摔得稀碎,胸腔裂开,灰白暗黄的头颅倏然和脖颈骨分开,磕着半残的上下颚哒哒哒的朝贾行云窜来。 贾行云连连后退,手臂升起鸡皮疙瘩,他毛着胆子,口中发出“啊打……嗒嗒嗒”的声音,一脚将骷髅头扫飞。 骷髅头撞击在玉石桥上,骨块溅射四散,露出一头尖、吻长、四肢短小、身体矮胖、耳廓退化、尾细而短、掌心外翻的灰黑动物来。 “鼹鼠?”贾行云脸颊火辣辣的,胸腔发热,哭笑不得。 他放松下来,嘴角抽了抽,眉心一滴汗水正巧落在嘴角上流进嘴里。 嘴中尽是苦涩。 “呸呸呸……” 贾行云吐舌的声音吓得鼹鼠尖叫后退倒转,前肢胡乱扒拉在玉石阶上,后腿使劲跳跃。 那矮胖的身躯,前肢吊在阶沿边,下身收缩着内卷,后腿悬空乱弹,急吼吼的样子跟短腿柯基爬楼梯一模一样。 贾行云摇了摇头,用脚背垫着鼹鼠的屁股将它抬了上去。 鼹鼠屁股一撅,稠中带粘的豆屎飚射在贾行云脚背上。 “你……”贾行云侧着脚背,点在地上,抖落脚背上的鼹鼠屎,气得捏起拳头朝鼹鼠示威。 鼹鼠翻滚在地,后腿快速乱蹬打滑,窜出老远,噗地一声钻入洞中。 半响,从洞口露出小半截尖细带短须的长吻,色厉内荏地朝贾行云吼叫。 “有本事别跑。”贾行云重重踏在地上,咚咚咚跑向洞口。 鼹鼠嗖地回缩,再也没有动静。 贾行云有些好笑,暗嘲一声幼稚,摇着头转身,却被硬物撞了个满怀。 “又来?”迷迷糊糊中似看到对面是一具磕着上下牙的人形骷髅时,贾行云反手撑在骷髅头侧,一把将它扇翻在地。 骷髅倒下,没有如前一具半截骷髅那般散作数块,而是卷缩着弹了起来。 贾行云心生警惕,定睛一瞧,后撤三步半。 那骷髅全身金黄,半蹲半起,四肢着地,后背拱起,歪着脑袋抬头,如细毛倒立、攻击姿态的猫。 骷髅空洞的眼中,有火苗在燃烧,火红的火簇。 贾行云的心吊了起来,隐隐提防,胸前骨钱令的空谷牙无形自转,空空空的声音犹如实锤。 琥珀牌坊上,缺了很大一块。 缺了一个倒立的半身骷髅纹。 这金黄骷髅从中扑下,无声无息。 一人一骷髅如决战紫禁城之巅的绝世高手,纹丝不动。 阳光炙热,贾行云的脸颊滑下汗水。 汗水顺着下巴汇聚成珠,阳光照射下,带着浑浊的折射光。 折射光下的汗珠,呈微型吊坠形状拉着线丝垂落。 汗珠溅落在地面的枯叶上,溅射数十,那数十抛物线凌乱飞溅的汗珠中,两道影瞬间触碰在一起。 一击即开。 贾行云肩头的衣料被划开,依稀露出五道浅浅的淤青指印。 金黄的骷髅消失不见,场中只有一阵风。 一阵卷起枯叶的风。 枯叶打着转,在贾行云的脚步落寞着飘零,如他落寞的背影。 噗! 贾行云捂着胸口半跪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金黄骷髅腾空穿心箭,左掌拍在他肩头,右拳砸向他胸口。 却是胸前的骨钱令化去了大部分汹涌的拳力,金黄骷髅也被骨钱令震得右臂皲裂,扑腾倒飞。 穿过琥珀牌坊,飞过玉石桥,撞在那颗歪脖子老树上。 轰的一声倒踩着老树,落了下去。 贾行云气血上涌,刚平复气息。 四周的枯叶卷起,土壤翻腾。 密密麻麻的骷髅破土而出。 这些骷髅,灰白带黑,眼中的火苗如暴风雨中快燃尽的灯盏,似乎一阵轻风来就会熄灭。 有身体残缺的、披挂着氧化变黑军服的、戴着窟窿钢盔的、手持锈迹斑斑短刃的、举着士官军刀的、端着残破三八大盖的…… 从这些骷髅仅存的身份辨识判断,贾行云肯定这些是二战时死在这里的侵缅日军。 “死后也不安分,那就再死一次。” 贾行云右手虚抓,荷瓣剑凭空出现。 他挥动荷瓣剑,在身前舞成一道剑罩。 空中下起冰雹,骷髅残骸的冰雹。 什么诡异,什么骷髅复活。 在荷瓣剑的洗礼下,统统只不过是刷“经验”的小喽啰。 荡扫一清,灰白发黑的骨架铺满一地,盖住了枯叶,盖住了泥土。 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中数不清细小的红光星星点点,汇集成片,化作山川河流中的斑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子和彪子 场中心,残骸成堆,半拢骨丘。 骨丘之上,冷酷的俊朗青年衣袂连连,傲然于上。 同时。 数不清的枪声、爆炸声。 响彻山谷。 看来不止贾行云这里出现了骷髅兵,整个地陷的世界活了,也乱了,俊温的部队、卡寨的象骑与复活的骷髅兵短兵相接。 这就是卡寨所谓的禁地吗? 如此多的侵缅日军骷髅,看得出来卡寨曾经很辉煌,他们的先辈们,在反***的道路上走得很远。 贾行云循着枪声,海黾旋轻微流转。 他疾驰而去,身后卷起带流风的枯叶。 两个瓦拉庄园的士兵正在苦苦支撑,面对数不清的骷髅兵边扫射边后撤。 “彪子。”春子抓住彪子的肩,后跌在地。 他双脚蹬在地上,松开右手,端起冲锋枪扫射在彪子脚前。 彪子的脚被两具骷髅兵抓住,鲜血横流。 骷髅兵的手被扫射稀烂,只剩几条骨爪耷拉在彪子的脚上。 彪子汗如雨下,脸上现出厉色,强忍着脚上传来的剧痛,摘下腰间的手雷,拉环、投掷一气呵成。 轰地一声小蘑菇升腾。 身前清空一片。 没有被炸散的骷髅兵,被震得东倒西歪,晃晃悠悠爬了起来。 甚至还有那种只剩下骷髅头的,眼中忽闪着红光,磕动着上下颚,一点一点地往前蠕动。 骷髅头被炸散的,红光散漫,半空合拢,钻入地底。 只是须臾,地下再度钻出骷髅。 还有红光游弋在骷髅兵群中,拖着长长的红影,如游魂在彪子春子四周游荡。 它们互相碰撞着,红光四溅,似乎在为争夺两人死亡后的占据权搏命一击。 “春子,你快跑,替我照顾阿姆。” 两人背靠背,端着冲锋枪不断扫射。 骷髅兵只要头颅不被打爆,倒了又起,倒了又起,直至没有支撑。 “要死死一起,咱两从小玩到大,要我丢下你,门都没有。” 春子反手拉开彪子,抬枪将一柄生锈的刺刀荡开。 彪子枪中的子弹用尽,弯下腰吼道:“掩护我,换弹夹。” 春子闪了下腰,抱着枪凶狠地吼着,艰难地转着圈扫射。 “好了。”彪子汗水迷糊了眼帘,来不及擦拭,半跪在地,抬枪怒射。 “杀,杀杀杀……” 两人怒吼着,瞪圆眼睛,脸上尽是小溪流淌的粗汗。 骷髅兵在减少,但是也在推进。 两人被围在中间,身下铺满黄橙橙的弹壳,四周是层层叠叠的骷髅骨架残骸,还有数不清闪烁红光窟窿眼洞,正越来越近的骷髅兵。 时间越久,这“盆地”越来越清晰。 盆地边沿的残骸越堆越高,骷髅兵已经开始从上跳跃飞扑。 彪子的枪被飞扑而来的骷髅抱住,刚打散,又扑来两具。 他索性松开手中的枪,抽出刺刀一拐一拐地冲向骷髅兵。 他挥舞着刺刀,吼道:“春子,来世再做兄弟。” “彪子。”春子扣动扳机,最后一梭子弹射出,他拔出刺刀扣在枪上,端着枪冲了过去,大笑,“死在一起,魂归乡里,互相引路啊。” “谁都不准死,你们是老子的矿工。” 贾行云的声音由远及近。 暴风卷起,那冰雹又下了起来,骷髅残骸的冰雹,飞起又落下,飞起又落下。 像打谷场扬起的稻谷。 像搅拌机里卷起的脆骨。 像拉着海网收拢飞跃的鱼群。 两人瞠目结舌,看着那个在三角矿场斯文的“矿主”,如天神下凡。 怎么也打不死的骷髅兵,在他密不透风的剑影下,一触即散。 不堪一击,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竟然是如此的顺畅,毫无违和。 这词似乎就是为他量身定制,那些骷髅兵在他面前比豆腐块还软。 不是软,是脆。 脆得只是刚接触就散作一团。 那些诡异得犹如游魂的红光,近似争先恐后涌向那个呼吸平稳的人。 淡晕的红光笼罩,如红袍加身。 那人比之骷髅兵更像怪物。 秋风扫落叶,荡扫一空,纵使有完整的骷髅头,黑漆漆的眼窝中也空洞无物。 贾行云收了剑,红着脸,打了个嗝,犹饱餐一顿。 “老……老板。”两人脸上现出愧疚的神情。 三角矿场火堆旁四人奉命拍吃“贾行云”视频,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再次见到本尊,哪里还是矿场初见时那个斯文俊朗的公子哥。 这明明是一尊杀神啊。 贾行云捡起地上缠绕青苔的灰黑肋骨,挽起袖子,蕴着笑,点头示意,突然拉下脸来,严肃地用肋骨敲击着两人的头,“我的肉好吃不,啊,骗我,骗我,合起伙来唬我。现在既然叫我声老板,就是我的人,我不管,反正矿区缺人,你们回去就给我当矿区的管理。” “啊,我们是瓦拉庄园的兵。”春子缩了缩脖子,被敲得身子越来越矮,弱弱回了一句。 “老板,我,我,我愿意。”彪子伸出手,被贾行云敲得缩了回去,他甩着手哭丧着脸,指着脚上的伤,“老板,我受伤了,您不能虐待员工。” 贾行云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把肋骨丢在地上,拍拍手上的泥,望了一眼彪子的脚伤,“单兵医疗包有吧,春子,上。” “好的,老板。”春子扶着彪子坐在地上,胡乱抹干脸上的汗,处理着他脚上的伤,嘀咕道:“老板,我们是瓦拉庄园的兵。” “早晚要找俊温要人,你们几个我最熟悉,只要你们愿意,俊温那里我去说。”贾行云扫视着四周,从骨钱令的“渴望”程度来判断,周围暂时没了危险,他补充道:“你们不愿意也没用,人我是要定了。” “您出手又大方,长得又帅,身手又了不得,跟您自然是愿意的。”彪子拍的马屁毫无艺术,直来直去。 他被春子消毒着伤口,痛得头上渗出汗,咬牙硬挺,“瓦拉庄园能人不少,您为什么看上我们两兄弟。” “因为我欣赏你们的品性,生死关头面对死亡时的大无畏,彼此不离不弃,能守望相顾,勇、义接近满分的人,忠诚也是一定没问题。” 贾行云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彪子在知道要死的时候,将阿姆交托给春子的叮嘱。 孝顺的人,人品从来不差。 将矿区交给这种人,贾行云相信自己不会走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骷髅军团 “其他人呢?”贾行云踩着地上干枯的骨碎,发出清脆的裂响。 “虎子没了。”春子处理好彪子的腿伤,搀扶着他站了起来,闻言,眼圈红了起来,“虎子被一群骷髅分了尸,我们小队十几号人,就突围出咱们两兄弟,方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地震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他驾驶的那辆坦克斜斜埋进土里,多半也是……” 彪子叹了口气,原地走了两步,忍着伤口处的火辣,慢慢抬腿,“卡寨的人似乎早就预料到此事会发生,聚集在一起,冲向了那边。” 贾行云顺着彪子手指的方向,眯起眼缝远眺,远方依稀可见一座模糊的石塔。 此时,密集回响的枪声中夹杂着无人机的轰鸣。 三人头顶掠过一架无人机,重复播放着俊温的声音“所有人,到石塔集合……” 俊温无碍,通过无人机广播,第一时间收拢部队,有了统一指挥,所有瓦拉庄园的士兵不管在哪,都朝石塔突围。 贾行云带着彪子、春子,绕着起伏不定的地形,朝石塔的方向前进。 有骨钱令的压制和荷瓣剑的威力,贾行云等人走的很轻松,一路上救了不少人。 不知不觉就收拢了五十余人的队伍,贾行云以绝对的武力赢得士兵们的敬意,临时当起指挥官。 他对军队的体系有完美的接触,将人分成侦查、突击、掩护、预备、救援等小队。 有了密集火力的打压,骷髅兵难以近身,贾行云落得轻松,收了荷瓣剑以防过度使用,导致身体虚弱。 受过军事训练的队伍就是不一样,组织起像模像样的火力交叉推进阵型,稳扎稳打,像滚动的人流,一路碾压。 碾压的队伍,滚起雪球,沿路救助的人员越来越多。 盘旋的无人机也发现了这里的大部队,俊温的声音不断响起,指挥就近的小股队伍朝贾行云靠拢。 人更多了,火力更猛了,重逢的兴奋,劫后余生的喜悦,渐渐代替了哀愁的气氛。 贾行云在队伍中间闲庭信步,收集着“经验”。 骨钱令山河中的红光越来越多,依稀迷雾渐渐浓稠,如柳絮、云棉、彩霞。 涓涓细流般的红色被摄入骨钱令,初时很暴躁,慢慢沉稳安静。 贾行云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这些红光汇集而成的红雾,少了灵性,如无魂的“活死人”。 “报告。”临时充当侦查队长的春子跑到贾行云身前严肃立定,后背冲锋枪,敬个军礼,“即将进入象葬之地,要不要绕行。” “象葬之地?”贾行云咂摸着这四个字的字面意思,恍然,不忘回礼,撤手,“卡寨大象死亡后的埋葬地?” “是的。”春子一本正经,声如洪钟,“不止卡寨,方圆驯养大象的部落、族群,但凡有大象死亡,都会运到此地进行天葬仪式,此地也被称为象牙山。” “你是担心会出现骷髅象骑?”贾行云说完这话,春子再也绷不住,身形一跨,往前两步,望着四周脸上渐起担忧的士兵,压低声音道:“老板,不会这么邪门吧?” 贾行云也不想这么邪门,但是,墨菲定律,就是怕什么会来什么。 这边刚依据地形摆好防御阵型,前方就烟尘四起。 骷髅兵参杂着高大的骷髅象乱哄哄涨潮般涌了过来。 灰白的涌动浪潮线越来越近。 每具骷髅象背上都站着一具银白色的骷髅兵,眼中的红焰明显浓郁过灰黑的普通骷髅。 漫山遍野,骷髅象如装甲车,骷髅如鬼子兵,贾行云的队伍如远征军,时空错乱下,再度交锋。 声势浩大的场面吸引来数架无人机,待看清局势,先在骷髅军团中投了一轮弹。 震耳欲聋,火爆冲天,只一瞬就将人拉到战火纷飞的战场。 骷髅军团被大片大片焚烧,发出淡淡的幽蓝磷光。 轰的一声巨响。 天上居然爆掉一架无人机。 火球绽放,浓烟滚滚,栽进骷髅群,再度升腾出一团黑红的蘑菇云。 却是骷髅象上的银白骷髅兵同时出手,掰断象牙,如长矛投掷。 这些银白骷髅已有了浅薄的意识。 贾行云不禁想起琥珀牌坊下那具将自己震出血的金黄骷髅。 那是什么? 已单单不是用拥有意识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无人机群瞬间回旋,远远升空,盘旋在贾行云这一方。 “喷火兵,建立火壕。榴弹组,一排一放,连续三轮。掷弹组,两人一组,盯住骷髅象。机枪组,交叉掩护。狙击组,盯着银白骷髅……”贾行云声嘶力竭,在防御阵线前来回奔跑,指挥得有板有眼。 喷火兵在国内属于淘汰兵种,但是在缅北这地方却是大杀器。 两个喷火兵背着燃料罐蹿出阵营,火舌交叉,点燃了枯枝败叶,还有倒在地上的青翠大树。 榴弹、手雷,天空下雨,砸向骷髅军团,到处是红黑的火团。 轻重机枪密集的哒哒哒,瓢泼大雨般倾向前方,骷髅兵如狂风席卷下的韭菜伏倒一茬又一茬。 贾行云倚在石林旁,架着轻狙,眼神专注,呼吸缓慢而悠长,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被他隔绝在外,他沉稳地扣动扳机,对面骷髅象背上银白骷髅头颅爆裂,红光乍散。 贾行云专注地定点清理银白骷髅兵。 银白骷髅兵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指挥着军团蜂拥而至,贾行云这一方的压力大增。 火力渐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骷髅兵踩着灰黑的骨架、散乱着身躯无声冲锋,那种密集的骨头磕碰的声音,竟然掩盖了子弹穿梭、手雷爆炸的声音。 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这些不知疼痛的骷髅兵,手中有武器,懂得开枪,必定无敌于天下。 就算不遇上贾行云,漫山的骷髅兵也是无敌的。 骨钱令不会给它们重聚的机会,贾行云更不会。 他开起枪来,专挑银白骷髅爆头,冷酷得就像台精准的机器。 尤其是知道这些骷髅兵生前是侵缅日军。 咋滴? 还想还魂? 在地狱赎罪赎够了吗? 骷髅军团在减少,贾行云队伍这边的枪声也渐渐稀薄。 弹药没有补充,快耗尽了。 “上刺刀。”贾行云高喝一声,凭空刷地抓住荷瓣剑,率先冲了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上架好像要感言 上架更新计划: 保底三更,也不说加更的事了,作为新鸟那就是想屁吃。 第一更:12:00。 第二更:17:00。 第三更:21:00。 前后会有几分钟的误差,不会不更新,如果过了时间点没有,就是被和谐大神吞了。 那啥,国际惯例,首先感谢几位大人。 责编:麒麟,六千字就给了我签约,这一签,给了我无尽的动力。没他这一签,也就没有这本书的这么多字,无论如何,数据再怎么不堪,我也会完本,绝无太监的可能。 签约编辑:枸杞,应该是合同相关事宜,操心了,感谢。 另外应该还有三组的其他编辑吧,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屏蔽章节的时候,能半夜解禁,我猜是倒霉的轮值加班狗-0-,感恩。 还要隆重感谢几位书友:经常性用100币包养我的一天四句,是个可爱的妹子,在女频有发书《花落两不知》写得极好,反正我是追看的。 还有卷毛怪,咕叽咕叽,拳头大的雨滴三位哥哥,现实的朋友,客气话就不多说了,就一个字,造。 还未上架就打赏支持的几位朋友:毛缺久、百年无心、爱笑的芽芽、禹千岁、冲啊天、娇养的女儿水做的、请叫我佛系小主,感恩有你们,千万书海中,赏我宠我。 还有一直推荐票支持的几位朋友:只爱风中凌乱、要变strong啊、闻人竞一、以剑养心、雪白的小猫……等等等等,很多很多认识不认识的,感恩有你们,一路扶持。 还有很多默默关注这本书的书友,我们就像老夫老妻,举案齐眉,相顾无言,我默默发书,你们默默看书,咱们都别说话,能让你们看得爽就行了。 絮叨的话就不多说了,浪费大家时间。 总之一句话,就算这本书只有几个订阅,我也会一往无前,更新到完本。 致敬 夏语楼 2020年9月1日/庚子年七月十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的冰山一角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五章骨钱令真相的冰山一角白刃战一触即发。 贾行云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骨架翻卷,贾行云的剑花如开到最大功率的绞肉机,漫天的剑影,漫天的灰黑。 越战越勇,贾行云势不可挡,抵住十来个骷髅兵,踩在象牙上,跃上象背。 象背上那银白骷髅刚举起象牙,就被贾行云劈剑从眉心一分为二。 一缕粗壮的红光被摄入骨钱令。 如果灰黑骷髅的红光是蝌蚪大小,银白骷髅的红光就是荔枝大小。 比在磅石台摄入红毛尸身上的红光还要浓郁。 贾行云狠狠跺脚,双手抱住荷瓣剑从骷髅象头盖骨住下猛戳。 刀切豆腐,红光闪耀,骷髅象轰然倒塌。 贾行云切得轻松。 瓦拉庄园的士兵却陷入苦战,尤其在对上银白骷髅和骷髅象的时候,往往需要十来人在负伤的情况下才能勉强战个平手。 骷髅象横冲直闯,强如猛犸,依仗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象牙,给士兵们带来伤亡。 骷髅兵一旦见血,疯狂度飙升,死亡的士兵无一不是被撕扯成碎块。 “不要硬抗象骑,放着我来。” 贾行云一剑斩断三个撕咬尸体的骷髅兵,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士兵,加快了杀伐的节奏。 他开启海黾旋,身姿轻盈,在骷髅军团中穿花般跳跃,专挑给士兵带去威胁的象骑下手。 出剑必有红光乍现。 贾行云看到哪里有凸起的骨架,就往哪里冲。 他麻木地挥着剑,埋头狂奔,竟透阵而过。 贾行云愣了下,刹住脚步,转身又冲进骷髅军团。 来来回回,三进三出。 所有骷髅象和银白骷髅被他一个人荡扫一空。 骷髅军团的高手殆尽,瓦拉庄园的士兵压力大减,组成协作小组,利用灵活性越杀越勇,很多士兵的刺刀都起了卷。 随着贾行云一扫一大片的粗暴砍杀,骷髅军团慢慢变成大队、中队、小队,直至零散。 “胜利啦。”数百人聚拢在贾行云矗立的土包下,挥舞着武器,山呼海啸,想要将他举起抛向天空又不敢,互相推搡着,黝黑的脸上泛出劫后余生的喜庆。 “来吧。”贾行云收起荷瓣剑,眼带微笑,伸开双手直挺挺后仰倒下。 “喔吼~!” 贾行云被高高抛起,又被稳稳接住。 他在空中张牙舞爪,笑得没心没肺。 阳光有些刺眼,他举着手侧头盖住眼眉。 上下恍惚中,远方丘陵山脊上模糊出现一道影。 一头安静的小象,小象背上一具无头的尸体。 “芽芽和那具无头女尸?”贾行云内心狐疑,视线随着下落被人群挡住。 待他再度被抛起,往山脊上凝视。 那里空空如也,先前的影似乎是他的错觉。 “那头可爱的小象怎么会和无头女尸搅和在一起?”贾行云压下心头的疑惑,命令部队原地警戒休整。 他独自一人追上山脊。 山脊上在芽芽和无头女尸出现的地方。 一块流血的岩石。 “快救我。” “又是这三个字。”贾行云碾着鲜血凑到鼻尖细闻,眉心簇出山川。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贾行云百思不得其解,无头女尸是在向自己示警?还是在求救? 正在贾行云沉思之际,那飘渺的歌谣又从后方传了过来。 “有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血喝……” 贾行云刚想回头,忽觉突坠冰窖,动弹不得,一时汗毛倒立,冷汗凝固。 一股发自灵魂的颤抖使他禁不住打起摆子。 胸前的骨钱令如被强于它的恐怖存在压制,空谷牙纹丝不动。 歌谣的声音越来越大,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 贾行云灵魂的颤抖越发强烈,他情不自禁磕碰着牙齿,冷战连连。 有风过。 那种一寸寸冰冷中带着哈气的微弱热度。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呼着贾行云的后脖毛。 贾行云度秒如年,哪怕心若磐石,也从未体验过如此诡异的煎熬。 他就如被施了定身术,思维都快凝固了。 后脖松动,那点微弱的热度消失不见。 伴之清晰的歌谣。 似乎就在身侧,似乎就在耳边,似乎就在眼前。 贾行云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匪夷所思的五个小人影坐在根粗壮的圆木上,飘荡着从身后出现。 圆木悬空,凌空漂移。 小人影看不清、道不明、紧闭眼。 幼童模样,远看五个样,细看一个样,再看千变万化。 除了人影,难以形容到底是什么。 但那圆木。 材质不是实木。 猩红猩红,似有血海翻腾,似有星河灿烂。 贾行云瞳孔放大,木头面向他的这一面,四张流彩旋转,深邃得犹如蕴含宇宙的星图。 从左往右,那图案贾行云都很熟悉。 子母扣、促织牌、空谷牙、荷瓣莲。 比之骨钱令上的副盘,更加鲜活,更加立体,更加富有生命力。 与之比起来,贾行云佩戴的副盘连赝品都算不上。 依此推断,木头另外一面的星图,就是另外四个副盘。 “这才是真正的……?”贾行云几乎凝结的心,想不出后面的词。 他难以用准确的词汇形容。 话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不想说,忘记说,还是不敢说。 贾行云不确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脑中似有一把剪刀,每当脑海想要传递给声带的时候,就被那把无形的剪刀剪得稀碎。 歌谣越来越远,似时空穿梭留下的残影,凭空消失。 贾行云颓然跌倒,浑身被抽空般软绵乏力,冰冷的汗哗哗流淌,如拧开了消防水阀。 从未体验过的来自灵魂的重压。 如果心灵有形,此时贾行云的心灵已经萎缩成一团被碾成毫厘的薄片。 贾行云轻轻吐着气,缓过劲来,才大声喘出粗气。 他心有余悸地朝歌谣消失的地方望去,只是一霎,天旋地转,心脏差点被揪成一团麻花。 那消失的地方,突兀出现一张分辨不清的小人脸,闭合的嘴唇无声触碰。 “……” 贾行云差点昏厥,眼帘被汗水迷糊,朦胧中却怎么想也不想起来那唇语是什么意思。 人脸消失,就着汗帘,贾行云似乎看到了彩虹,妖艳的色,比七彩复杂得多得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富有类人情绪的无头女尸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六章富有类人情绪的无头女尸贾行云全身发麻,动了动手指,心脏被揪起的那种感觉渐渐舒缓。 半响,他终于动弹自如。 “五子运木?”贾行云坐在地上自言自语,“五鬼抬棺?不能吧?那看不清材质的圆木是棺材?” 打造骨钱令的人,或者说始皇见过这一幕。 如果把圆木比作主盘,那八个星图样式的图案就是八个副盘。 这才是真正的骨钱令。 而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只不过是仿制品。 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主盘的材料用的就是圆木。 传说始皇打造寻方令的时候藏了一个大秘密,副盘聚齐,秘密自开。 但他又将副盘藏在八个不同方向的寻药队伍中,到死都不让聚齐。 这种刻意,是始皇知道秘密是什么吗? 这秘密对他不利? 还是对秦国不利? 或者再大胆一点猜测,是对人族不利? 龙川墓的诡异还可以解释为长生堂在搞鬼。 磅石台呢? 如今呢? 光一个血鸦笛的冰山一角,就能制造出活死人,骷髅兵。 那整个骨钱令聚齐,会产生何种匪夷所思的场景? 贾行云不是太期待。 五子运木,已超脱他的认知。 他对神鬼之说的批判心理,产生了动摇。 事实胜于雄辩,只有见过,才真正体会到这种诡异的合理性。 贾行云站起身,擦掉岩石上渐渐发暗的字迹。 想了想,又用泥土盖住。 他用脚踏实,站在土堆上极目远眺。 前方就是象牙山。 象牙山不是山。 反而是个盆地。 地震的缘故,下陷更深,更有几道狰狞的地缝将象牙山撕裂成高低不平的骨丘。 盆地中尽是高大的带着象牙的象骨架,有新鲜希白的,有年代久远散发黑灰的。 骷髅象骑是头颅完好的,此地遗留下来的,都是残缺头颅的象骨架。 象骨埋葬地,规模庞大,远近死去的大象都埋葬在此处。 为了防贼人盗砍象牙,盆地四周埋有数不清的地雷。 此时此刻,在地震和骷髅的冲击下,几乎被踩尽。 四周清晰可见,散乱着密集的断骨。 一眼望去,无边无尽。 这磅礴的灰黑骨海场面很震撼。 所谓的尸山血海化作的残骸,也不过如此。 哞呜的声音打断了贾行云的思维。 他循声望去,顺着斜坡,踩在大象头盖骨上,以冲浪的姿势滑着骷髅残骸,冲进盆地。 骨山滑坡,被贾行云带着哗啦啦翻滚下挪,如山体滑坡。 贾行云冲下斜坡,快跑几步,差点被骨山掩埋。 前方是两头鲜血淋漓的大象,一头倒在地下。 一头守在身边。 四周十来具骷髅象轮番冲锋,与站立的大象角斗。 “猛妈,猛爸。”贾行云惊呼一声,却是没看到两象的主人,眉苗和瓦策。 眼看两象受伤颇重,再不施救就要死在原地,贾行云毫不犹豫冲了过去。 冲到半路被骨架绊倒,他刚半爬起来,又悄悄趴了回去。 场中发生了异变,一头小象凶狠地侧面冲进骷髅象群。 单论骨架,小象刚过对方膝盖。 论实力,却完全碾压对面。 小象不仅仅是它,还有它背上的那具无头女尸。 每当芽芽嗷叫着冲撞向骷髅象,无头女尸都会伸手轻挥。 随着她手臂的挥舞,骷髅象头颅中的红光化作红点,没入无头女尸中。 如果红光分等级。 骷髅象头颅中的红光就是最底层的喽啰。 而无头女尸中的红光不知高多少档次。 至少,那具将贾行云震出血的金黄骷髅,眼中闪烁,需要头颅。 而无头女尸,不需要头颅。 由此判断,无头女尸比金黄骷髅还要高级。 芽芽不是死象,是活物。 无头女尸能控制活物? 贾行云不敢断定。 大象的智商相当于人类四五岁的样子,或许芽芽认为无头女尸适合做它的主人,哪怕长得有点奇怪。 骷髅象面对无头女尸不堪一击。 芽芽哞呜吼叫着,尖小的象牙使不出力,用额头撞翻一具又一具高大的骨架。 尘埃落定。 芽芽趾高气昂,哞呜之声嘹亮兴奋。 它跑跳着兴冲冲窜到躺在地上的猛妈前,呜咽咽用象鼻扒拉着它身上的伤。 伤口很狰狞,被刺穿肚皮,内脏半露。 猛爸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跪倒在猛妈身边。 它扇动着耳朵,象鼻推开暴躁转圈的芽芽。 温柔地用象牙蹭了蹭猛妈的额头,似乎在给它理顺额前的那撮短发。 猛妈的嘴里吐着血泡,眼中泛出泪花,神情凝视着芽芽。 它的眼中水泽,泛着柔和的光,艰难昂了昂头,鸣叫低沉。 猛爸的眼角尽是浑浊,它张了张嘴,哗地一声吐出大口的污碎。 猛爸的内脏也破了。 它很累,重心摇摆,跪倒的姿势渐渐倾斜。 芽芽焦急地冲过去,嘴里发出悲鸣,用头顶住猛爸的背,四肢在地上扒出深深的痕迹。 猛妈的眼帘渐渐低垂,深情地注视着它深爱的家人,合眼了又强行睁开,睁开了又缓缓闭合。 它猛然瞪眼,芽芽象背上那个奇怪的人,以臂成剑,深深插进猛爸的额头。 猛爸颓然轰倒,气绝,死得无声无息,毫无痛苦。 芽芽暴躁甩蹄,愤怒践踏,恨不得把无头女尸摔下背去。 无头女尸转了转身,飞扑倒挂,再次用手臂深深插入猛妈的额头。 猛妈眼中挂着欣慰的笑,永久地合上了眼。 无头女尸回旋抽身,骑在芽芽象背上。 她两个手臂染得鲜红,伸着手在脖子前停顿。 这无声的动作,似乎在闻,又似乎在舔。 芽芽跪倒在地,呜咽的声音满是悲鸣。 它的眼中泪水喷薄,仰着象鼻长鸣不止。 无头女尸歪着脖子“想了想”,手中搓起来两团浓郁的红光。 她跃下象背,还没走到猛妈、猛爸的尸体旁,就被芽芽连滚带爬撞了过来。 无头女尸单手抵住芽芽的额头,仍由它原地打滑。 芽芽不依不饶,盯着那两团红光,目露凶光,悲鸣的声音,变得愤怒。 它转身撞地,抬头望了望无头女尸,又狠狠撞向地面。 芽芽额头渗出血来,依旧不依不饶。 无头女尸绕着尸体转了一圈,“望了望”倔强撞地的芽芽。 她打响手指,红光消散,走到芽芽身边,摸了摸它的象鼻。 芽芽这才停止撞地的动作,跪在尸体旁,悲鸣流泪。 等了片刻,无头女尸坐到芽芽背上,轻轻拍了拍它的象背。 芽芽站起身,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它悲鸣一声,索性放开四蹄,朝远方跑去。 贾行云待芽芽跑远,从藏身处走到猛妈、猛爸的尸体旁,心有点堵。 他用骨钱令在两头大象的尸体周围画了个圈,至少这样,红光不敢接近两者的尸体,也算是随了芽芽的心愿。 对于无头女尸类人的情绪和行为。 贾行云对她的高度又往上拔了好几个层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贾氏浮夸排雷术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贾氏浮夸排雷术贾行云继续往前探寻。 沿着地缝的边沿来到象牙山盆地被地震震开的山体豁口。 豁口被撕扯倾斜,泥石松动,瑟瑟掉土块,露出中空山体内数不清的檀香木、柚木刻板。 四周对称着四座玉石桥琥珀牌坊,散落着无数的木雕“巫噜噜”。 这似乎是一座阵,一座以巫术为核心的阵。 只不过地震的缘故,阵法失效。 阵前有两人在对峙。 一男一女,头上大汗淋漓。 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别动。” “你也别动。” “抬脚就会粉身碎骨。” “我不信,我想试试。” “会死。” “死有何惧。” 女的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盯着对方的脚压了压手。 男的拔出腰间的砍刀,舔了舔干裂的唇,眼中现出厉色。 “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江晓蔷身体下意识往后倾斜,又生生僵住弯了回去。 “米斯万岁。”瓦策怒吼一声,全身湿透,拿着砍刀慢慢蹲下身。 这一声怒吼,苍劲有力,引发泥崩。 土块窸窸窣窣滑动,变成密集的滚落。 轰轰两声巨响。 瓦策的身后泥石飞扬,飞溅的石块,砸得他左摇右晃,差点跌倒。 他艰难稳住身形,半弯着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泥石流没过鞋底,汗都不敢擦。 幸在不是雨天,泥石流只不过是松软的泥土,往前流出薄薄的一层渐渐稳了下来。 瓦策大气都不敢喘,呼吸的节奏被他刻意压成一节一节的缓慢吐纳。 “不幸中的万幸。”江晓蔷长舒口气,按在自己心口上,他指了指爆炸的位置,“幸好我们踩的是松发式地雷,而不是像那一样的压发式地雷。” 瓦策稳住身形,慢慢直起腰,再也不敢大声嚷嚷。 他压低声音,轻言细语,“那怎么办,骷髅兵来了,岂不是等死。” “大不了同归于尽,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愿意变成那种骷髅怪物。”江晓蔷潇洒地甩了甩发,将肩头的发丝撩向身后。 她掏出手枪,拔出弹夹,默数着子弹的数量,以左手掌肚推进弹夹,拉着枪管,咔擦一声上膛。 她刚将右手拇指放在保险的位置,豁口外就传来骨碎被踩碎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瓦策挽了挽砍刀,又收了回去,将肩后的散弹枪抽在手里。 他端着散弹枪,捏了捏枪管,手心全是汗。 江晓蔷将手枪的保险打开,瞄准了声音的位置。 碎骨的声音越来越近。 两人备受煎熬,短短的几秒被无限拉长。 江晓蔷的侧脸汗珠密集,她盯着豁口的位置,食指紧紧贴在扳机上,指关节都渗出惨白的颜色。 “别,别开枪,是我。” 看到来人突兀蹲下,后滚着藏入岩石,江晓蔷差点一梭子弹射了出去。 “米斯大人。”瓦策惊喜大叫,赶紧捂住嘴,缩着脖子望了望泥石流的方向。 贾行云在岩石后伸出手摇了摇,这才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假装不经意的动作,让江晓蔷有些好笑。 她松开手指,关上保险,将手枪插入枪套,脸上露出喜色,又瞬变成忧虑,“你别过来,我们踩着地雷了。” 贾行云抬头一瞧,反而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ap?at?”贾行云跑到江晓蔷身前,蹲在原地,很自然地从她小腿处拔出一把匕首。 他将匕首插在地上,脱掉衬衫,将两条袖子扎在一起,领口挽了个死结,自言自语道:“这里没有道路,不可能是防车辆的,所以不可能是at,应该是ap步兵雷。你们踩上了还没有爆炸,所以也不可能是ap压发式地雷,只有可能是ap松发式地雷。” “你来了,正好,给我打下手,准备排雷。”江晓蔷挽起袖子,指着旁边的石头,“搬块重量和我差不多的石头。” “啊。”贾行云抬头迎上江晓蔷的目光,指了指她动弹不得的脚,“你来排雷?” “啊什么啊呀,难道你来?”江晓蔷满脸诧异,张了张嘴,竟是哑口无言。 “是啊。”贾行云手上动作不停,转身边往衣袋中捡着石头,边问:“你多少斤?” “97。” 贾行云问得自然,江晓蔷答得顺口。 所谓的怀疑,在江晓蔷看到他坚定而流畅的动作后,烟消云散。 她对贾行云的信任毫无依据,但就是笃定他可以。 “脱衣服。”贾行云将重物放在江晓蔷的脚边,跑到一脸崇拜的瓦策身前。 瓦策啊了一声,不知所措。 “算了,我自己来。”贾行云不由分说脱掉瓦策的马甲,还把他的砍刀抽了出来。 江晓蔷同样一头雾水,排雷的标准作业不是首先清理地雷四周的浮土,检查会不会是跳雷、诡雷、复合雷吗。 贾行云在干什么? 他居然将瓦策的马甲切割成布条,扭搓成五条麻绳? 贾行云将麻绳搅在一起,中间打结。 他将装满重物的衣袋压在打结的位置,分五个方向均匀拉伸麻绳。 他牵住其中一条麻绳,以江晓蔷为圆心倒退着,用砍刀划出圆圈。 贾行云穿着无袖内衫,拐着肘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在四周劈砍出五个手臂粗细的木桩。 他沿着圆圈,以均分72°打下木桩,再将麻绳固定在顶端。 待到五根麻绳拉起,衣袋悬浮在江晓蔷踩住地雷的脚面上,她才弄明白贾行云的意图。 贾行云调整着麻绳,让衣袋紧贴着江晓蔷的脚面,又不至于让她的脚感受到压力。 贾行云的意图江晓蔷懂了,却被他蹲在地上划拉出的庞大的鬼画符公式弄得晕头转向。 “拉力、重力、角度、高度、韧度……”贾行云念念有词,书写着公式,在地上打着草稿。 “ok。”贾行云拍了拍手,颇有种解题成功的快感。 他跑到五个木桩前,做细微的调整,眯着眼睛竖起拇指对比的神情无比专注。 他捡起好几块小石头,在手中颠了颠重量,这才回到江晓蔷身旁。 他蹲下身,用匕首将江晓蔷的鞋后跟小心翼翼切掉。 “你愿意信我吗?”贾行云站起来,盯着江晓蔷的眼睛,神情专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会谋略的金黄骷髅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会谋略的金黄骷髅“我愿意。”江晓蔷嘴角翘起弯弯的弧度,睫毛颤动着,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 贾行云抓起江晓蔷的手,温言细语,“别怕,就算死,我也陪着你。” “我没怕,你别抖。”江晓蔷手心渗出热汗,心跳的速度有些加快。 “我……没……没……抖啊。”贾行云嘴唇哆嗦,只觉江晓蔷的手好软和,那触感好似一个小天使匍匐在他心房上打盹。 “嗯。”江晓蔷不知该说什么,低下头去,眼神四瞟,喉咙有些发痒。 “我往里面慢慢加石头,衣袋会下沉,我算好了,到你脚背快承受不住的时候,我加入最后一块石头的瞬间,你抽脚,衣袋压下的时间、速度和重量,地雷的引信刚好不会释放弹簧。” “好。”江晓蔷斩钉截铁一个字,汇成千言万语。 贾行云开始往衣袋中加石头,从开始的大块,到后面的小块,动作越来越轻。 “准备了。”贾行云手中剩下最后一块石头。 江晓蔷的心悬了起来,下意识抓紧贾行云的手。 她聚精会神,眼盯着那块石头,落下的瞬间,快速抽脚。 长时间的站定,腿又麻又酸。 突然发力,江晓蔷站立不稳,后仰着倒了下去。 贾行云手上用劲,反手一搂,却是抓了个空。 他愣愣望着后倒在地上的江晓蔷,举起手看了看,发现抓住江晓蔷的那手,手上全是汗,方才被江晓蔷突兀往后拽,居然滑手了。 “贾行云。”江晓蔷面红耳赤,侧身坐在地上,弹着腿,抓起地上的泥土砸向贾行云。 贾行云任由泥土扑来,讪讪一笑,举起右手想摸脑勺,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尴尬,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结果是好的。”贾行云拉住江晓蔷将她拉了起来,拍着她后背的枯枝烂叶,不敢正眼看她。 “匕首给我。”江晓蔷瞪了贾行云一眼,接过匕首,朝眼中闪烁着崇拜目光的瓦策走去。 瓦策之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贾行云。 此时见贾行云排雷成功,面对江晓蔷的投怀送抱,竟然将她推倒在地? 瓦策错乱了,内心腹诽米斯大人真不愧是米斯大人,面对美女的诱惑居然坐怀不乱。 “你那套太复杂了。”江晓蔷趴在地上,以排雷的标准作业清理着瓦策踩雷四周的浮土。 “走远点,我排雷很快,你先去歇会。”江晓蔷见贾行云趴在地上脑袋凑了过来,用食指点着他的额头,将他往外推。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贾行云见江晓蔷的后背渗出汗来,知道她也很紧张,远没有她说话的语气那般轻松。 “滚远点,碍手碍脚。”江晓蔷的语气突然拔高,瞪着贾行云寒起脸。 “你吼也没用,我要陪你。”贾行云固执地往前蹭了蹭,他懂江晓蔷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 “乖啦,好不好,你在这,我会分心。” “好的。” 贾行云迅速爬起,灰都不拍,噔噔噔退开十米开外。 瓦策目瞪口呆,米斯大人泛着金光的高大形象,碎得稀烂。 这就是米斯天神的爱情吗? 哦,该死的。 瓦策挑了挑眼,眼皮子痛。 江晓蔷全神贯注,按照训练的科目稳扎稳打,教科书式地进行着每一个步骤。 起风了。 豁口的位置,相对整个盆地来说,很狭窄。 风口的地形,造成小股的卷风。 风卷着泥土,迷糊了江晓蔷的眼。 她揉了揉眼,手中的匕首差点插歪。 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响起。 骨碎被风席卷着从土坡上滚落。 半颗骷髅头砸在江晓蔷的手背上,将她的手背刮出两道血痕。 贾行云将之前削木桩的树枝抱起来,插在江晓蔷的周围,默默给她做了一道屏风。 传来骨碎破裂的声音。 一道金黄的阳光顺着风照耀进来。 贾行云用手盖住眼眉,逆风瞄去。 他瞳孔瞬间收缩,那不是一道金黄的阳光,是一具金黄的骷髅。 江晓蔷的排雷进入关键时刻,不容打扰。 贾行云迎风而上,主动出击。 他眯着眼冲向金黄骷髅。 金黄骷髅眼中闪烁着浓郁的红光,犹如两潭红色幽泉。 它抡起拳头,凌空而起,仿佛天上的太阳。 贾行云在琥珀牌坊下就感受过金黄骷髅的暴力,自然不会硬碰。 心随意转。 奔跑的过程中,荷瓣剑突兀在手,拍飞地上的岩石砸向金黄骷髅。 金黄骷髅盯着那把造型奇特的剑,眼中的红光闪烁,似飘忽不定。 它一脚踹在半空的岩石上,后折翻滚,竟然借力后撤数米。 金黄骷髅落在地上,脚趾抓地,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它闪动着红光,未战先退,掉头跳入骨山,游泳一般快速消失。 金黄骷髅有智慧,借着风势眯眼顺风偷袭? 贾行云脑海中冒出自觉荒唐的念想,又忍不住想到那具无头女尸。 如果无头女尸都有智慧。 能审时度势的金黄骷髅为什么不算智慧生物。 “救命……”身后传来江晓蔷惊慌失措的尖叫和瓦策的咆哮,贾行云暗叫一声,心中的荒唐感更加强烈。 金黄骷髅这是在声东击西? 他飞速返回,眼前一幕让他瞬间将海黾旋开到极致。 瓦策脚边,半截钻出泥土的骷髅手抓住江晓蔷的匕首,胡乱划拉着。 双方形成拉锯,骷髅手肆无忌惮,江晓蔷却因为顾忌瓦策脚下的地雷,畏手畏脚。 瓦策单脚杵地,弯身拔起周围的树枝狠狠拍打着骷髅手。 江晓蔷稳着匕首,反手拔出手枪,用下巴上膛,照着骷髅手的关节射击。 贾行云身后卷起一阵骨雨。 他凌空而起,将手中的荷瓣剑射出,精准地插断骷髅手小臂。 江晓蔷的危机解除。 瓦策的危机刚起。 他拖拽着树枝,连带着拔出地下的骷髅兵。 骷髅兵荡着半空,猛地扑向瓦策。 瓦策来不及躲闪,条件反射抬腿踹过去。 “不要。”贾行云怒吼着,快成一道残影,抱住措手不及的江晓蔷翻滚在一起。 他看到江晓蔷的诧异,看到她惊恐中渐渐释然的神情。 他看到了瓦策脚下地雷跳跃的保险销,松动的引信,伸张的弹簧,撞击的击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刻木传说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刻木传说轰的一声巨响。 贾行云紧紧护住江晓蔷,整个人将她盖住,压在身下。 两人平静对视着,瞳孔里映着彼此的影。 心心相印的触感,彼此的心跳联动着,似同一荷茎上缓缓绽放的并蒂莲。 江晓蔷的眼中泛着水泽,水泽之中宛如清澈的温泉。 温泉之上,那张翘起月牙的深情的脸,快要融化在泉水中。 贾行云的唇角传来温润的触感。 江晓蔷轻啄即收,眼睫毛跳动着,浅浅闭上双眼,将头埋进对方浮起红润的脖颈。 “米……米斯大人。”瓦策跌坐在地上,从骷髅头颅中抽出冒烟的散弹枪,“我这颗,是哑雷。” 他见两人抱在一起一动不动,补充道:“刚才的轰响是我在开枪。” “还不起开。”江晓蔷声如蚊蚋,粉颈绯红。 她轻轻推搡一把贾行云,发觉脖间传来滑腻微温的触感。 她举手摸脖,伸到眼前,是鲜红的血。 “贾行云,你怎么了。”江晓蔷声音带着颤抖,使出浑身气力,推开贾行云,翻身骑在他身上,紧张地摸着他流血的脸。 “呼嗦嗦……” 贾行云左掌盖住自己的脸左右呼啦三把,捏住鼻子,含糊不清道:“过度使用骨钱令,会有虚弱期,症状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嗯,七窍流血。” 江晓蔷一颗心从天上悬落,她打量着贾行云的脸,冷哼一声,也不戳破他,擂了他胸口一拳,在他肚子上重重坐压两下,这才红着脸蛋啐了一声逃也似的跳开。 贾行云的脸色煞白,小肚子的痛冲击大腿,痛楚来回迅游,苦不堪言。 他捏着鼻翼,心中愤愤不平:第二次,被骑乘。 “米斯大人,风势挺大,要不要到我们寨子的历事府避风。”瓦策将贾行云从地上拉起,拍着他身上的泥土,一本正经道:“米斯大人,您流鼻血了,我这有药。” “你自个留着吧,治你的眼疾。”贾行云捂着鼻子,心虚地瞥了摆弄手枪的江晓蔷一眼。 “眼疾?”瓦策嘀咕着,莫名其妙,“我眼睛好的很啊。” “你说的历事府就是那个半露的崖洞吗?”贾行云岔开话题,指了指不远处被泥土掩掉一半洞口的位置,两侧还有埋入泥土半截的玉石桥琥珀牌坊。 “是的,历事府相当于卡寨的史料图书馆,历来只有实帕头人才可进入,因为有巫阵的存在,现在地震将巫阵破坏,我们进去避避风。”瓦策有些迫不及待,话没说完,就头前带路。 三人踩着软泥,半趴着滑进洞府。 突然的视线落差,贾行云眼前一暗,又被柔和的光线晃得眼睛泛星花。 他眯起眼盖着眼眉,渐渐适应,这才放下手仔细打量。 空气中散发着驱虫的药味,入眼尽是依照石壁地形蜿蜒摆放的木刻板,地上还有散乱的结绳,墙壁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散发柔和的光,将历事府照得犹如白昼。 越陈旧破败的木刻板上图纹越多,年代感看起来没有那么古老的木刻上,才是傈僳文字记载。 “这些就是卡寨的刻木结绳记史,有些年代久远,可以追溯到先祖时期,我的先辈们几经波折,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舍弃这些木刻,就是要让后人有根可寻。”瓦策声音低沉,细细研读着上面的历史,爱不释手。 “这就是洽尼的传说。”瓦策指着其中几块陈旧的木刻板,吹拂掉上面的灰尘。 江晓蔷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凑近刻木打量,脸上现出浓厚的兴趣。 “象形文字,线条图案,还有颜色标记?”贾行云捏住下巴,看着密密麻麻近乎交织在一起的杂乱图纹,有些头痛,这种带有本民族暗喻的记事手法,解开完整的意思要花费漫长的时间。 幸在有瓦策,他指着上面的图纹,顺着线条来回勾勒,“这里记载着,初代洽尼不仅有神器,还有神力,凡是不忠诚的人与他对视,就会失去意识,变成行尸走肉。” “他将神力注入矿石中研磨成粉,族中勇士服用后,力大无穷,双眼腥红,不知疼痛,所向披靡。” “他将神力注入矿脉,在部落周围打造八十一座玉石桥和琥珀牌坊,凡有敌人冲进部落,都会被摄去魂魄倒挂其上。” “洽尼拥有大伟力,能与神灵沟通,召唤血海,血海漫天,犹如天河泄洪。” …… 随着瓦策的解读,贾行云大概明白,初代洽尼应该是一名巫师,修炼摄魂术的巫师。依此判断,血鸦笛的特性应该是一种与魂魄相关的副盘。 从红光能活死人的属性,可以理解为,红光是一种附加魂火的物质,魂火有强弱,造就骷髅兵有普通、银白、金黄之分。 贾行云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但隐隐觉得有些说不通,似乎漏了很重要的信息。 “天降神木,五神下凡,接引洽尼进入天国……” “没有洽尼的庇佑,城邦没落,族人陷入无休止的战争……” 贾行云愣愣看着刻木上的图纹,毛骨悚然。 那上面是一根圈着八个旋圈的血色圆木,五个涂着金光的小人影,围着洽尼。 洽尼身上插着五根光影,原地升腾。 这是贾行云在山脊上见到的不可目视的存在。 那种来自灵魂颤抖的感觉历历在目。 洽尼不是进入天国,是遭劫了。 这诡异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贾行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后脖毛热乎乎的。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拿到眼前一看,吓得脊椎骨发颤。 手中一簇红毛随着胸前空空空的声音,烟消云散。 “怎么了?”江晓蔷好奇转身,望着冷汗淋漓的贾行云,莫名其妙。 “没什么。”贾行云咽着口水,刚抬头,眉心乱颤。 江晓蔷眉毛发红,渐变红色的睫毛根根竖立,犹如钢针。 她扑闪着眼睛,嘴角那抹邪魅的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生硬地拉扯而成。 贾行云不敢耽搁,心神乱颤,迅速摘下骨钱令,在江晓蔷诧异的目光中盖在她胸前。 红色褪去,江晓蔷身形晃动两下,如梦方醒,喘出粗气,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她指着似乎浑身淌血的瓦策,惊恐着眼睛下意识掩住了自己的嘴。 贾行云如法炮制,骨钱令拍向瓦策背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卡寨的抗战史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卡寨的抗战史偌大的阻力,贾行云后背湿透,有没有记载血祭的方法?” 瓦策在破旧的木刻板前快速浏览,指着一副古老的图纹道:“有的,这里有记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祭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一章血祭“以血肉为饲,灵魂为引,可获得神器的认同……” “没了?” 见瓦策说了一句就停顿不语,面露忿然,江晓蔷指着大片未解读的图案,眼中尽是疑惑。 “我来猜猜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贾行云拍了拍瓦策的肩,大约猜到他为什么忿然的原因。 “从这些如同壁画的连贯图案来看,所谓的血祭,是活人祭,活生生切取鲜肉,投喂这些盘旋的飞鸟,每次投喂的时候都有穿着祭服的人从旁吟唱。” “这种方式,打个比方,很像喂食宠物之前,重复同一动作,天长日久,当宠物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条件反射想到进食。” “所谓洽尼神器的苏醒与封印,用的都是这种原理。所以这个神器是活物?” “阿爸说过,神器不是活物,是灵物。”瓦策接过话题,指着图案,心情有些沉重。 “傈僳族崇鬼,这里刻的是与鬼灵世界的沟通,这里的意思显示,先人赋予神器尼拍木尼的称呼,也就是魔鬼的意思。” “难怪只有实帕头人才有解读史料的权利,可见神器是不详的。”瓦策顿了顿,感觉心中信仰的某些东西发生了偏差。 贾行云左臂环腰,右手拇指抵住下巴,食指快速拨动下唇,安慰瓦策道:“你们的先民之所以有那么强大的凝聚力,是因为心中有信仰,将洽尼的武器刻画成傈僳族的保护神,是让你们心有所属,让你们更加自信。 历史早已证明,傈僳族多次散而不倒,这种信仰之心起到很大的作用,我要是你们的先民,也会刻画一种凝聚族人自信的文化和氛围。” “用心良苦,我理解你们先民的心思。”江晓蔷右手食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在愣神的瓦策眼前打了个响指。 “谢谢。我懂的,只是有些难受。”瓦策双手扣在一起,左右抻肘,嘴角一丝苦笑。 “对了,先前文字解读中,青藏高原的高僧怎么回事?”江晓蔷自我解读,自言自语,“既是不详,请来佛门超度?” “从缅北傈僳族的来源,大概可以推测一二。”贾行云换右手环腰,左手拨动下唇,指了指瓦策,“你看他就知道,傈僳族人,体长、鼻高、唇薄、眼凹,具有典型的高原民族特征,他们的先民来自青藏高原,视其为祖地,与藏传佛教有交集,自然不足为奇。” “没错,缅北的傈僳族每年都会派族老重走荣光路,也就是祖地祭祖,所以,我们的华语才一直都这么顺溜。”瓦策在刻木板上找到记载资料,“三十五代实帕头人之后的每任实帕都要回一次祖地,带来寺庙的佛火,投入石塔,加固封印,镇封神器。” “现在想来,应该是镇邪吧。”瓦策耸了耸肩,鼻中发出自嘲的冷哼。 “当务之急,是去石塔与众人汇合,那里是卡寨的禁地中心吧?”江晓蔷检查着手枪,从弹袋中将弹夹填满,“封神器也好,镇邪祟也罢,这个东西不能放任不管。” “风停了。”贾行云在洞口往外探查,确认胸前的骨钱令没有异动,这才向后招了招手。 三人踩着洞口的软泥,半爬出去。 瓦策想了想,抱来树枝盖住洞口,用泥沙封住,打着手势,三人将偌大一块岩石推过去,堵住泥门。 看着洞口最后一丝缝隙消失不见,瓦策似乎放下重负。 他从后背抽出猎枪,拗开弹仓看了看,吧嗒一声合上,表情严肃朝天连开两枪。 一种仪式,祭奠信仰重铸的仪式。 “你穿我的鞋。”贾行云脱下鞋,蹲在江晓蔷身边,不由分说抬起她的脚。 “你呢?”江晓蔷歪着身子,扶在贾行云肩头,弓着脚背,往后缩着左脚。 “我脚上茧子厚实,没事。”贾行云温柔地抓住江晓蔷的左脚,轻轻塞进鞋中。 他的鞋大,被江晓蔷穿在脚上,半个脚后跟空荡荡的。 贾行云解开鞋带,提着排绳一层层钩紧。 “合脚吗?”贾行云低着头,将江晓蔷另外一只脚的鞋也换了。 “嗯!”江晓蔷脸颊绯红,眼中迷离,心中溢满甜蜜,扶在贾行云肩头的手情不自禁攀上了他的头。 她轻轻抚摸着贾行云的头发,掌心的撩动,拨弄在她心田。 贾行云细心地为江晓蔷系着鞋带,还弹了弹鞋面的泥土。 她看着他的侧脸,心情荡漾,久久不能平息。 …… 与此同时。 石塔下,扎哈带着数人最先抵达。 石塔非圆锥形,呈八菱柱,高十米,单一层,却是八面八门。 原本灰白的材质,隐隐泛红,若明若暗,似被激光激发的半透明琥珀矿柱。 四周散落着凌乱的白骨,还有倾倒在土里的惨白骷髅架,半截埋土,半截露外。 扎哈胡须断掉半截,一边高一边低。 他碾着断须,仰望石塔。 脸上的兴奋之情浓郁得化不开。 “拖上来。”扎哈舔着干裂的唇,捏了捏腰间的软袋。 “阿爸,我这还有。”眉苗解下腰间的竹筒,将果茶递了过去。 三个手腕血肉模糊的青年,被人捆住手脚拖在地上,扔到扎哈脚旁。 “钦,啊侬,瓦剌。你三人勾结叛徒欲毁我卡寨,可知罪!”扎哈喝着果茶,茶水顺着胡须落下。 “你才是叛徒。” “呸,我们只听扎伊唯的。” “你勾结外人,陷害实帕大人,洽尼不会饶恕你。” 三个青年,浑身是血,满脸不屈。 “死不悔改,死不足惜,死性不改,死有余辜,为了卡寨的昌盛,为了族人的未来,来啊,拿刀来,祭献洽尼,佑我傈僳。” 扎哈将竹筒砸在地上,挽起袖子,从亲信手中接过轻薄锋利的牛耳片刀。 “阿爸,都是族人,没必要这么残忍吧。”眉苗抓住扎哈的手臂,眼露不忍。 “对对对,你说的对。”扎哈甩开眉苗的手,将牛耳刀放了回去。 眉苗暗暗松了口气,却见扎哈兴奋地穿戴起尼扒巫师服。 “族人的血脉是纯净的,要庄重。”扎哈穿戴整齐,身穿麻布长杉,头戴大斗笠,斗笠上绑着两只山羊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疯狂的扎哈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二章疯狂的扎哈他背上背着长刀,长刀上盖一暗红毛毡,手中挥舞披挂杂布条的竹竿。 虔诚跪拜,焚香祷告,吟唱天神音。 扎哈再度拿起牛耳刀,庄严肃穆,走向三个青年。 眉苗不忍直视,背过身去,泪水沾湿衣襟。 凄厉的惨叫和怒骂从背后传来,眉苗摇着头捂住自己耳朵。 那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凄惨,夹杂着扎哈虔诚吟唱的祷告,针刺般穿透眉苗的耳膜。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样是错的,是不人道的。”眉苗喃喃低语,泣不成声,这不是她心中那个慈祥的阿爸,也不是族人口口称颂的洽尼想要的。 扎哈双手沾血,犹如恶魔,用虔诚的心做着最残忍的事。 他认为他是对的,血祭洽尼,获得神器的认可,才能成就大鬼主之名,才能带领卡寨崛起。 随着扎哈将血肉挂在竹竿上跳巫舞。 石塔的血色更加浓郁。 犹如渗出血汗。 血汗点点滴滴,缓缓流转,在石塔的表面来回迅游。 层层荡荡的血纹中,渐渐泛起蝌蚪大小的浓郁红斑。 红斑崩裂,如血海翻腾的菊齿。 须臾,崩裂的红斑绽放,化作一只只血色乌鸦的影。 丝丝缕缕的血雾如同菌丝蔓延,沿着石塔的底部密网铺展。 早有卡寨的族人围在石塔四周,将“巫噜噜”插进泥土。 石塔与巫噜噜之间,泥土之上,血雾菌丝渐渐浓郁,叠起血泡。 远远望去,血光冲天,血海之中,石塔如浮沉的灯塔。 扎哈祷告的声音渐渐急促,卡寨的族人附和吟唱,声势浩大。 啵~啪! 血泡绽放,从中扑腾起一只血色乌鸦。 离矢之箭冲旋而过。 扎哈竹竿低沉,眼前一花,竹竿上的血肉凭空消失。 啵啪声不断响起,血色乌鸦盘旋横空,无声飞翔。 密密麻麻,绕着白塔,如搅动在血海中的漩涡。 血色映照,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红霞万里,干雷轰鸣,低沉的空气压不断稀薄。 暗红暗红的天,血色乌鸦似变得幽暗。 整个陷地,陷入暗红的颜色,只有天空那道璀璨的倔强的阳光,忽闪忽闪如扯动的白炽灯。 聒~哇声从无到有,数不清的黑色乌鸦似凭空出现,盘旋在骨山骷髅上空,眼中泛起红光。 石塔周围的血鸦变得急躁,不用扎哈投喂,风驰电掣穿梭在三个浑身淌血,奄奄一息的青年之中。 须臾。 三具惨白的骷髅骨架。 扎哈满脸兴奋,眼神痴迷。 他手心剧痛,被血鸦啄出窟窿。 扎哈神情麻木,眼露疯狂,举起双手,不退反进。 数秒而已,他的左手血肉空荡。 “阿爸。”眉苗凄惨大叫,抱着扎哈的腰,死命往外拽。 “放开我,我要拥抱洽尼。”扎哈状若癫狂,脚蹬地,举着双手往前扑。 两名亲信迅速赶来,拖住眉苗和扎哈扑倒在巫噜噜外面。 扎哈猩红着眼,被眉苗扑在地上拉住双脚,咆哮着往前爬。 血鸦撞击着巫噜噜,被无形的气墙压了回去。 失去血肉饲喂的血鸦,烦躁不安,冲撞着结界,泛起密集的涟漪。 “你们,给我进去。”扎哈嘴角流涎爬起来,鼓着眼,将两个亲信踹进血海。 两人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血鸦覆盖,肉眼可见,消弭成两堆白骨。 白骨五具,头颅中红光闪烁,只是须臾,活物一般站了起来,张牙舞爪被巫噜噜隔绝在血海中,那幽红的眼洞,盯着扎哈,似乎都能看出无尽的愤恨。 “怎么会这样。”扎哈自言自语,神情疯癫,推开包扎他左掌骨架的眉苗,冲进卡寨族人中。 “都给我进去。”扎哈到处扑腾,怒吼着要将族人献祭血鸦。 族人惊恐着眼,四处躲避。 扎哈像个发疯的狂徒,披头散发,横冲直撞。 “阿爸,你不要这样。”眉苗哭喊着,抱住扎哈,被他拖拽着举步维艰。 “血祭,阴阳互调,光男的不行,刻木记载,童男童女十,还差五女,还差五女……”扎哈神神叨叨,把目光盯向了族中那些仓皇失措的年轻女子。 “不够,不够纯净。”扎哈舔了舔唇,目露凶光,眼神凛然,转头盯上了抱住他双腿哭嚷的眉苗。 他披头散发,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拽起眉苗就往血海拖。 “阿爸,你疯了吗,我是你女儿。”眉苗捶打着扎哈,哭喊得声嘶力竭,更多的是伤心。 扎哈咬着牙帮,瞪圆眼,满头大汗,声音带着异样的节奏,吼道:“为了卡寨的荣光,为了族人的未来,谁都可以献祭,谁都可以……” 眉苗被扎哈倒拖着,双手抓在地上,滑出两道血痕。 她哭喊着叫族人阻止扎哈的疯狂。 族人躲在四周,眼中露出不忍,最终却是低下头去,致以卡寨的大礼,默默流泪。 眼看着眉苗即将被扎哈丢进血海。 红光炸散,一放一收。 那血色滔滔的石塔,金光乍现。 一阵低沉的梵音,似,顿时让人心头清明。 那金光比之血雾,没有那般磅礴,却是如此清晰。 它刺穿血海,刺穿石塔,刺穿乌云,接引阳光普照。 血色的乌鸦,血色海洋,似被金光嘬吸,化作血色的风暴,风卷残云被吸进石塔。 如同时光倒流。 血鸦飞进血泡。 血泡消弭成血雾菌丝。 血雾菌丝蚯蚓蜿蜒,回缩进石塔。 那层层荡荡的血纹,慢慢消失。 石塔被闪烁的金光笼罩。 那金光圣洁、温暖、柔和,随着梵音的消沉,渐渐黯淡。 天空晴朗,阳光普照,晴空万里。 一切都是那么突兀又自然。 连那五具新鲜的骷髅,眼中的红光都熄灭殆尽。 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血雾、血鸦。 “不,不可能。”扎哈跌倒着跑到石门下跪倒磕头,抱着头,眼泪鼻涕流满石板。 扎哈心如死灰,掏出小刀,剐着自己的血肉,疯狂叫吼,“我献祭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我的一切,洽尼大人,让我成为大鬼主……” 轰隆作响,石门从下而上,八门大开。 面向扎哈那门,伸出一只手,红毛丛丛,如海带飘荡的红毛大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佛门金刚怒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佛门金刚怒“阿爸……” 火急火燎的贾行云三人紧赶慢赶,终究晚来一步。 瓦策悲呼,扑将过去,被巫噜噜绊倒在地。 “哥。”眉苗泣不成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断断续续告知瓦策。 贾行云赤着双脚,黑袜磨洞,脚拇指露出半截。 他右脚底蹭着左脚背上,将脚底板搁脚的砂砾抖落,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八门大开的石塔。 石塔在他眼中不是白色,而是蓝绿光黄爆花珀。 黄系,蓝绿色可见荧光,有明显的盘状裂隙。 裂隙中隐可见繁琐的梵文,“阿湿摩揭婆”五字最多。 “阿湿摩揭婆”在梵语中意为琥珀,为佛门七宝之一。 眼前这塔失了庄严肃穆之感,血纹穿梭裂隙之间,跟金丝交相辉映。 琥珀作为镇邪之物,贾行云很好理解。 琥珀通虎魄,《风俗通义》记载:虎者,阳物也,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佛像中也盛行繁缛的琥珀璎珞、臂钏饰品,以为镇邪法器。 贾行云按住躁动的骨钱令,胸中空空空的声音,如战鼓猛捶。 “不太妙,信号被强烈干扰。”江晓蔷掏出空格信号的手机,指了指进入石塔范围就栽倒冒烟的无人机,“支援不知什么时候到,等援比较妥当。” “不能再等了,我要救阿爸。”瓦策抽出散弹枪拍在手里,推开眉苗,“你别跟来,照顾族人。” “救人要紧。”贾行云将江晓蔷往后拉开,指着地上的巫噜噜,“你小心点,不要越过这些东西。” “我有枪,我可以帮忙。”江晓蔷往前沉稳踏出两步,拔出手枪,子弹上膛。 “外面更需要你。”贾行云重重拍在江晓蔷肩头,压低声音,“因为扎哈的原因,俊温损失不少人,如果没有你在外面盯着,我怕卡寨的人在俊温盛怒之下,会被他屠戮一空。” 江晓蔷脸色微沉,想到此事的可能性,下意识点头。 “你拿着,防身。”江晓蔷不由分说,拉住贾行云的手,将手枪塞进他掌心。 她右手中指撩了撩右耳的发际,绯红一片,低垂着头,手指绕着衣角,声音迟缓,“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贾行云本欲说自己有荷瓣剑,看到江晓蔷的神情,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手枪给我用,你的报告可不好写。”贾行云舒缓心情,故作轻松,他拍着手中的枪,嘴角浮起月牙微笑,“我必不负所托,弹无虚发。” “对了,还有鞋。”江晓蔷嘴角翘出花纹,手忙脚乱,脱下脚上的鞋,蹲下身要去帮贾行云穿鞋。 贾行云拉住江晓蔷的胳膊,抖了抖脚上的泥沙,塞进鞋去,“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江晓蔷哦了一声,怅然若失。 “我有花布鞋,你穿吗。”眉苗脸色暗沉,眼角还挂着泪花,她抱住江晓蔷的胳膊,从挎包中掏出一双绣到一半的绣花鞋,“还没绣完,眼下能凑合应付。” “好看,谢谢。”江晓蔷瞥着贾行云的背影,将绣花鞋穿在脚上,跺跺脚,刚好合适。 贾行云掸掉鞋面上的尘土,起身小跑,跟上瓦策的步伐。 两人刚踏进石塔,身后石门徒然坠下。 眼前昏暗,尽是灰尘呛人的味道。 昏暗的光线渐渐明亮,贾行云捂着口鼻,适应光线的同时,发现石塔中空,远比从外面看上去要大很多。 八门的方向,对应八座高大的金刚金身。 金身的眼中,镶嵌忽明忽暗的莲花灯。 莲花灯中,扑闪火苗,微弱的光,似随时随地都会熄灭。 “佛门金刚怒。”贾行云捂着鼻口齿不清,“焚妖魔之心,焚神鬼之魂。” “取自祖地高僧舍利佛光,常年不败。”瓦策攥紧散弹枪,眼神炯炯,指着中心位偌大血球,“祭祀时候,我来过一次,那里就是高僧坐化,以身镇压洽尼神器的地方。但是,现在的情形跟那时候很不一样。” 贾行云将目光从造型各异的八大金刚金身上移到中心。 中心位那血球直径十米左右,半悬空中,离地一米。 血色半透,有纹理流溢,时不时砰然涌动,像颗带血的椰子。 忽明忽暗的金色光线,如游龙穿梭其中,速度的快慢与金刚眼中火苗的扑闪频率几乎一致。 “小心。”贾行云抓住瓦策的腰带,将他拽翻在地。 四道金色火苗从赤声火金刚、定持灾金刚眼中射出,差点将瓦策透个对穿。 火苗扑闪,光芒大盛,伴有低沉梵音,回旋在两金刚眼中的四道火苗,浮在空中来回穿梭,犹如四朵金色的花瓣。 随着金光大盛,中心位的“血椰”骤然收紧,肉眼可见的血雾被挤压出来,大部分被金色火苗焚烧殆尽。 小部分扩散开来,刚透过金刚金身,就被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吸收一空。 “阿爸。”瓦策脚蹬在地上,心急如焚,高声呼喊。 空荡荡的回声,来回穿梭,似隔着数不清的回音壁。 “在那里。”贾行云指着青除灾金刚金身身后,心跳加速,下意识举起手枪。 瓦策顺眼望去,吓得散弹枪拍在手中,又仓皇之间压下枪口,颤着音不敢置信,“啊爸?” 全身红彤彤的扎哈,如被万根粗长的红毛穿身。 他全身渗血,半张脸红光闪耀,忽明忽暗。 整个身子背推着金身,脚下是用力过猛,打滑溜出的血槽。 他意识全失,蹬腿推背的动作,似身体的本能反应。 看那动作,是要推倒金刚,破除这“佛门金刚怒”。 几朵金色火焰打在他身上,发出呿呿声响。 那伤口红沫翻涌,瞬息愈合,根根粗长的红毛似触手扶摇,芦苇扫尘一般与金色火焰对抗。 瓦策爬将起来,眼球欲裂,怒吼着朝红色触手喷出一枪。 枪声轰隆,在回音中如滚滚雷鸣。 “血椰”瞬间暴动,血雾迷漫,如心脏跳跃。 八尊金刚的眼中,火莲绽放,齐齐射出金色火焰。 扎哈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随着他嘴中喷洒出血红的液体。 青除灾金刚金身轰然倒塌,金莲熄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另类血鸦笛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四章另类血鸦笛“血椰”瞬胀,唰唰唰数不清粗壮的血鞭离弦之箭抽打出来。 砰砰砰…… 枪声大作,回音密集,犹如千军万马。 贾行云瞬间开启海黾旋,身轻如燕,侧空翻转躲开两条血鞭,照着血鞭连接“血椰”的末端狠狠两枪。 瓦策喷出散弹,火星四溅,将身前的血鞭逼退。 他装填子弹,快跑两步,抓起扎哈的肩头,却被一双毛绒绒的红色大手反抓住手腕。 “你也要跟我抢?”扎哈抓住瓦策的左手手腕,以违背生理常识的方式反转头颅。 他双眼无神,灰白的瞳孔血丝弥漫,爬满蚯蚓纹。 脸上更是血肉模糊,开口说话的时候露出发粘的喉头。 扎哈似乎凭着本能,意识混沌,抓住瓦策的手,红毛瑟瑟,盖向瓦策。 银光乍现,一道剑影从天而降。 “扎哈没救了,快远离他。”贾行云劈断扎哈的手臂,脚尖点地,回旋一脚将瓦策踢开,反身将贯来的血鞭从中劈成两浪。 瓦策倒也担得起勇猛二字,后跌在地,滑行撞到石门,眼中不忍只是一瞬,抽出砍刀,当机立断,鼓着眼咬牙斩断左手腕。 断碗落地,红霉绽放,血色蘑菇丛丛生。 瓦策咬牙怒吼,脸色苍白,脱下衣服将断腕包住,提着砍刀冲了上去。 血鞭抽来,瓦策挥刀劈斩,却是砍不断。 两者绞碰,血气翻卷,瓦策的砍刀瞬间就失了原色。 “献祭,献祭……”扎哈含糊不清嘟囔,嘴中尽是溢出红毛的血色。 他坐在地上,抽出砍刀,一刀刀砍着自己的大腿。 骨肉分离,数条血鞭从天插进扎哈的头颅。 掰开西瓜一般,白瓤瞬间成熟,化作稀烂的红瓤。 “阿爸。”瓦策眼见扎哈成为肉泥,愤怒不已,不要命的冲过去,被贾行云连环两脚踹飞,再次撞在石门上,昏迷过去。 贾行云用荷瓣剑挑起两朵只剩火簇的火莲,手腕轻颤,将金色的火溅散在瓦策周围。 他爆喝一声,手中荷瓣剑一分为二,一百八十度度平展,化成一把龙川墓丹室中的荷瓣斩。 贾行云双手持住荷瓣斩中心,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舞出银色的剑罩。 血鞭抽舞着,数十上百,与剑罩一触即散,化作血鸦盘旋,不敢进入剑罡方圆。 剑罩密集,在血红的血雾中刮起一阵剑风。 剑风旋转,血雾翻涌,如暴躁海浪。 以贾行云为中心,他头顶的剑风,荡开血雾,形成龙卷。 那龙卷拨开血雾,直透塔顶。 塔顶有一玉石桥。 桥上有一琥珀牌坊。 牌坊之上有一破碎的佛光舍利。 石塔轰隆不断,经受不住这剑风的摧残。 层层琥珀被刮成齑粉,黄尘压血雾,滋滋发出冒泡的声响。 风停剑止。 荷瓣剑化二为一。 贾行云吐纳呼吸,盯着跳动越来越频繁的“血椰”,眼中精芒乍现。 他双手握住剑柄,跳跃而起,从天而去,爆喝一声“斩”。 数不清的血鞭横空,阻挡着这气势磅礴一剑。 贾行云剑切豆腐,面沉如水,去势不挡。 似有一道银辉剑芒如骄阳戏乌云,风轻云淡。 眼见“血椰”即将被贾行云劈成两瓣。 一点星芒乍现。 金色的芒,金黄的芒。 戳破水泽般从“血椰”中绽放,迎上那道耀眼的银辉。 贾行云心生感应,轻转手腕,以剑身拍向那抹金黄。 剑身震荡,贾行云借力后翻,双脚蹬在石门上再度弹射而下。 火星四溅,贾行云手臂发麻,倒飞回去,撞在石门上,差点气息不稳。 他滑落石门,半跪在地,举着荷瓣剑护在胸前,盯着那渐渐泛出金黄的“血椰”心生警惕。 “血椰”如孕妇的肚。 从中戳破,一只指骨被贾行云砍出裂纹的金黄骷髅手捏拳杵在半空。 “这是……哪只骷髅?”贾行云瞳孔收缩,想起第一次在玉石桥琥珀牌坊下见到的那具金黄骷髅,想起象牙山豁口位置“声东击西”的那具金黄骷髅。 啵。 另外一只金黄骷髅手刺破“血椰”。 那双骷髅手扒开“血椰”,扯裂出咧嘴的豁口,光亮透血纹的皮囊鼓起,继而爆开,钻出金黄的骷髅头颅。 “血椰”涌动,瞬间干瘪,似一件透明蝉翼皮衣缩水回贴。 在金黄骷髅心脏的位置凝聚成灰白骨造圆盘。 那骨盘材质白皙通透,有血色的乌鸦纹理游走,似封印在内的活物。 随着金黄骷髅的走出,石塔内的血雾倏然回收。 金黄骷髅张嘴,发出金属挤压的声音,那声音低沉,似单音节的笛音。 随着声音的释放,血雾涌入骷髅嘴中。 它鲸吞虹吸一般,血气成片成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进它心脏位置的圆盘处。 “血鸦笛?”贾行云大气不敢喘气,按住胸口位置躁动不安的骨钱令,以荷瓣剑遮住半边脸,似乎这样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石塔血色消弭,在金黄骷髅空洞的眼中泛起两簇沉得发黑的血红。 咔咔声响。 金黄骷髅扭着脖子,眼中冒出幽火,直勾勾地盯上了贾行云。 贾行云似灵魂被捏了一把,心神险些失守。 “赫赫赫……”金黄骷髅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朝贾行云伸手。 这个动作贾行云很容易解读,金黄骷髅指向的位置正是自己胸前骨钱令的位置。 “你就是那个以身镇邪的高僧?”贾行云暗暗提防,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我佩服你的大无畏,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被血雾浸身,邪化了吧,别看你一身金黄,看似宝相庄严,实则就是披着佛衣的邪魔。” “你摇手指什么意思?”贾行云愕然,居然在骷髅身上看到活人的情绪,“难道我有说错?这么多年来,你不阻止卡寨所谓的活人血祭,就算压制了血鸦笛的扩散,也是助纣为虐。” “我不是什么高僧,高僧在那。”金黄骷髅没有开口,却是传出空气摩擦的声音,它指了指塔顶的位置,“那秃驴被我挂到气窗挡雨,相当应景。” 贾行云瞳孔放大,沉默不语,荷瓣剑差点没拿稳。 他被颠覆常识的认知骇得心中激起千万层浪。 骷髅…… 开口说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贾式秘辛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五章贾式秘辛“你是谁?” 贾行云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很白痴,但又忍不住发声。 “我?”金黄骷髅捏着被剑斩劈裂的手骨,赫赫发声,咬牙切齿,“你家先祖贾似道,就没有留书好好介绍我这个好兄弟?” 好兄弟三字是一字一顿,磨着牙哼出来的,可见恨意之深。 “郑虎臣?”贾行云迟疑发声,继而语气肯定,“郑虎臣!又一个几百年前的怪物。” 与贾似道有交集的人很多,贾行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郑虎臣。 史载郑虎臣的父亲郑埙,宋理宗时任越州同知,遭贾似道陷害,流放至死。 郑虎臣受株连,被充军边疆,后遇赦放归。 德祐元年郑虎臣押解贾似道途中将其诛杀。 翌年,贾似道的同伙陈宜中逃至福州,拥立赵獉,捕杀郑虎臣。 贾氏家言记载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版本。 郑埙的流放,是贾似道与之合唱的双簧。 时值南宋朝不保夕,需要信任之人经略后方,以做朝廷根本,郑埙有勇有谋,为不二人选。 二人一拍即合,上演周瑜打黄盖的戏码。 至于中途至死,实乃假死,为掩元人耳目。 奈何南宋气数已尽,贾似道独木难支,于丁家洲大败,被贬循州,也就是现在的鹅城。 做了替罪羊的贾似道,心灰意冷,授意郑埙故技重施。 这才有了木棉庵的郑虎臣为父报仇,诛杀奸臣贾似道的史料。 按理说,以贾、郑两家的交情,应永为世交,但贾氏家言中对于后续之事只字未提。 贾似道在木棉庵的被杀,也只是寥寥几笔,一意以遮之——买通郑虎臣合演的一出金蝉脱壳之计。 “没错,就是我。”金黄骷髅几近咆哮,眼中暗红幽火暴涨,似菌丝蔓延头颅,“贾似道这个卑鄙小人,伪君子……” 郑虎臣乱骂一痛,极尽恶毒字眼。 他不等贾行云打岔,暴跳如雷,娓娓道来。 “骨钱令主盘本就是我郑家至宝,贾似道凭借一块促织牌,表面上与我合作,实际上是觊觎主盘。” “我敬他如叔伯,他视我为奴仆。” “这口气我忍了,谁让他有恩于郑家呢,但是夺我所爱,我却不能忍。” “我二人误闯山中古墓,阴差阳错复活墓中先秦女子月小尒,我对她一见倾心,发誓非她不娶。” “我三人结成铁三角,取尽天下古墓,积累财富无数,为了得到心上人的青睐,我甘愿少分几成。” “贾似道猜透我的心思,假意牵线搭桥,在我与月小尒间长袖善舞。” “他在月小尒面前花言巧语,在我面前巧舌如簧,哄得我两团团转。” “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相信他的鬼话,居然鬼使神差,将骨钱令主盘交给他保管。” “主盘到手,贾似道就露出獠牙,没想到月小尒居然早被他哄骗,同样想致我于死地,两人合谋用这邪物吞噬我,却被我最后关头逃了出去。” “我受尽折磨,在原始部落隐姓埋名,偶有短暂的解脱,也是生不如死。” “幸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八百年了,我终于以魂为引,融合血鸦笛,现在的我,就是执掌生死的死神,我要复仇,我要让贾似道的后人受尽万般磨难,生不如死。” “你在说谎。”贾行云一直沉默不语,听到郑虎臣越说越离谱,打断道:“血鸦笛最早出现在卡寨先民部落,大约是在公元1至3世纪。” “我贾家先祖至鹅城是在德祐元年,也就是1275年,往后至今八百年间,卡寨的刻木传说都有血鸦笛的记载,封印一事也始于晚清,就算把时间往前移,清军入关也是1644年,南宋至清的四百年左右时间,你说你在融合血鸦笛?” “那卡寨先民的历任大鬼主,这四百年间多次使用血鸦笛,都是假的咯?” “金黄骷髅是郑虎臣,我或许可以信,毕竟他知道贾似道,知道月小尒,知道我所不知道的贾氏秘辛。但是你的漏洞太明显,以至于我差点就信了。” “你想说什么?”郑虎臣眼中的暗红幽火扑闪,心脏位置的血鸦笛上下浮沉,“我怎么听不懂。” “那我换个说法。”贾行云慢慢起身,盯的不是郑虎臣,而是血鸦笛,“金黄骷髅是郑虎臣的残躯,而你是血鸦笛,他是他,你是你,你通过吞噬他的魂魄,知晓他的全部。” “从矿区第一具红毛尸,到地陷世界的骷髅复活,都与魂火有关,结合玉石桥和琥珀牌的出现,血鸦笛的能力就是摄魂,不管是生魂还是死魂。” “我大胆假设一下,郑虎臣的确与先祖、月小尒三人组成倒斗铁三角,在此过程中,三人发现了你,就是骨钱令副盘之一,获取途中,郑虎臣很不幸,死了,你夺其魂火,渐渐将其炼化。” “你将他作为世间行走,我甚至可以推测,卡寨先民几任大鬼主发动对外战争,都是由你控制挑起,因为你要强大,需要通过血祭获得魂火。” “你甚至故技重施,在矿区引起血灾,暗中控制扎伊唯内乱卡寨,殊不知,扎伊唯只是被你抛弃的一枚弃子,扎哈才是你的后手,你大费周章,除了血祭,是为了引我来此,确切的说,是引骨钱令来此。” “你想反噬主盘,你,血鸦笛,想做那主盘。” “赫赫赫……”古怪的音节,金黄骷髅上下磕牙,黄灿灿一片,“郑虎臣的灵魂很有趣,但是,你的灵魂应该更加美味。” “也不怕告诉你。”金黄骷髅弹着指关节,给人一种轻松写意的感觉,“郑虎臣仗着点皮毛天师术,就想以身融我?” “我理解他的想法,他是真喜欢月小尒啊,简直可以说是为之痴迷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但是,他自卑啊,呵呵呵,人类真有趣。” “他喜欢月小尒又不敢告白,误会贾似道半路摘桃,怨气深重,又不敢发泄,恨意埋在心底,居然想融我搞事情?” “他以为看懂卡寨先民刻木上的洽尼传说,就可以用我控制卡寨先民为他夺取江山?” “是的,他是个自卑却野心勃勃的家伙,自以为老天不公,自以为怀才不遇,自以为遇到孱弱的南宋时不待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呵呵,人类真有趣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六章呵呵,人类真有趣“他幻想着融了我,带领卡寨先民覆灭元朝,所以,我随了他的心意,挑起部落战争。” “你也看到了,卡寨先民的第一次大迁徙就发生在元代,正是我与贾似道、月小尒支持的土司集团大打出手的时候。” “你不知道吧,赫赫赫,贾似道一直当他做兄弟,月小尒其实一直喜欢的就是郑虎臣,这个可怜虫,居然满脑子想着报复,呵呵,人类真有趣。” “贾似道、月小尒支持土司集团,其实是为了镇压已经身为大鬼主的郑虎臣,汉民能当上大鬼主,当然是我的功劳啊,你都说了,我是能影响魂火的嘛,赫赫赫。” “但是,他们不知道,面对的郑虎臣早已不是郑虎臣,而是被我吞噬了的郑虎臣。” “不得不承认,月小尒还是有两把刷子,卡寨先民不敌,节节败退,血祭的魂火已够我沉睡吸收数百年,所以,我用郑虎臣的躯体,自杀了。” “所以,二战时期,你苏醒了?”贾行云提炼到其中的关键信息,“你需要魂,你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让卡寨第三十五代实帕头人意达木带领族人,拦截日军残余,甚至主动出击,时不时泄出血雾?” “这倒没有。”金黄骷髅似乎犹豫片刻,才迟缓开口,“这是卡寨人自己的主意。” “那么,就是你醒来,发现自己被封印,自以为能力大涨的你,却变得更加虚弱。”贾行云拍了拍琥珀石门,抬头望塔顶,“你没想到,居然还有高原高僧,同样采用以身镇压的方式,来封印你。” “秃驴,碍事。”金黄骷髅眼中的暗红,暗了又涌,似在发泄不满。 “这琥珀镇魂塔,佛门金刚怒,的确有点门道,配合那秃驴的舍利,差点就将我炼化,可惜。应该说是庆幸,扎伊唯为了与丹拓同流合污,又怕被对方端了寨子,开启血祭,试图控制我。” “呵呵,人类真有趣。” “呵呵,人类真有趣。”贾行云意识迟缓,下意识跟着说出一句,内心警醒,胸前的骨钱令纹身瞬间布满全身。 “控魂?”拥有空谷牙的贾行云有恃无恐,在考虑要不要配合金黄骷髅演戏。 “你也别演了,我闻到空谷牙的味道。”金黄骷髅鼻息流出两条血雾,顺着暗红的眼洞回流,“还有子母扣、螺尾咬、海黾旋、荷瓣莲,咿?荷瓣莲没有实体?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吗?”贾行云摘下胸前的骨钱令,托在掌心,“想知道就进来看看。” “呵呵,人类真有趣。”金黄骷髅的语气带着嘲弄,如果它有眼,一定是看白痴一样盯着贾行云。 “不来也行。”贾行云收起骨钱令,眼中露出异彩,“作为血鸦笛,居然产生自我意识,我一直很好奇,骨钱令是用什么打造的,你能告知一二?” “看在同出一脉的情分上,告知又如何。”金黄骷髅跨了跨盆骨,“五……五……五……” 金黄骷髅五了半天,似被人掐住了喉咙。 它浑身骨架咔咔作响,隐有丝纹闪耀,裂纹之间,若隐若现,是看不太透的细绒红毛,似乎下一刻,它就要发生碎骨的风险。 “不可言……”金黄骷髅眼中的血气,荡然一空,回旋心脏,突兀勃然大怒,指着贾行云,“你想陷害我。” 贾行云莫名其妙,难道又与五子运木有关? 继而想到方才所见的细绒红毛,难道所见的红毛,不是血鸦笛的能力? 为何它见到红毛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反应,如此恐慌。 “死……”金黄骷髅出手毫无征兆,数千血鸦直冲贾行云,声势浩荡,犹如泄洪的大坝闸口。 贾行云右脚踏后半步,前脚顿前弯曲,当空从上而下,劈出一剑。 如劈滚滚血浪,剑落,血气两边翻卷。 金黄乍现。 金黄骷髅血海泛舟,穿心剑点向贾行云眉心。 贾行云横推荷瓣剑,毫厘之间,与金黄擦出火花。 砰声巨震。 贾行云左手推着剑面,右手持着剑柄,滑行后退,身前两道鞋底摩擦地面滑出的黝黑焦纹。 金黄骷髅半空腾挪,双脚后弯,以泰山压顶之势跪坐,犹如一尊金灿灿的拜佛。 它心口的血鸦笛喷薄浪涌,发出阵阵低鸣笛音。 空中的血鸦,活物一般,眼中闪烁着比之身体更加耀眼的红光。 那红更加幽暗,更加浓郁。 浓郁到似一汪地狱血池。 贾行云海黾旋瞬间开启,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腾在金黄骷髅身后荷瓣剑斩向它后背。 金黄骷髅踩在血鸦上,借力后仰平躺,擦着荷瓣剑翻转身体,以手为刀,戳向贾行云心脏。 贾行云右手腕微沉,以左掌呈爪,看上去似要抓住金黄骷髅的掌刀。 金黄骷髅眼中勾起魂火,掌刀带着破空声瞬间提速。 以金黄骷髅手戳穿贾行云的爪,易如反掌。 只是,贾行云的爪形迥然掐细,荷瓣剑突兀消失在右手,如时光穿梭般出现在他左手。 剑痕无波。 看上去就像金黄骷髅将自己的掌心,凶狠地、毫不留情地拍进荷瓣剑的剑尖。 金星四溅,血红迸射。 金黄骷髅的右掌被荷瓣剑戳个对穿,直没半截。 一击得手,贾行云却是心生警惕,胸口空谷牙猛起燥热。 他不进反退,左手抓住被金黄骷髅掌心架住的荷瓣剑,荡秋千一般双腿甩向上方,身子随即上倾。 一股粗如巨蟒的血雾擦身而过,汹涌之势冲在金黄骷髅身上,如高空坠落的西红柿。 贾行云来不及庆幸,突觉胸前一紧。 金黄骷髅竟是用自残的方式,用荷瓣剑削掉掌心无名指、小指,另外三指扣住了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 哚…… 金黄骷髅嘴中射出一截骨指,直取骨钱令。 那骨指金光灿灿,比之它的金黄圣洁百倍。 “镇……” 从金黄骷髅嘴中吐出如此清晰且震耳欲聋的音阶,似乎时空错乱,贾行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自己才是摄魂邪祟,而金黄骷髅才是那佛门高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婆婆到!!!!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七章婆婆到!!!!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镇”字。 贾行云纵使有空谷牙加身,心神也被激起余波。 只是愣神的刹那。 金黄骷髅的目的就已达到。 它三指杵在贾行云胸前骨钱令上,抵住他的身体推着贾行云凌空飞去。 血雾云卷,从金黄骷髅的背后涌入它心脏。 他心脏位置的血鸦笛鸣笛阵阵,高速旋转。 数不清的血丝菌网覆盖住金黄骷髅的右臂,一层又一层。 涌来的血网前端,密集的血鸦鸟喙,插头入孔一般,啪滋滋吸附在骨钱令上。 无穷无尽的吸扯之力,似乎骨钱令的魂被拉扯着紧紧攥住骨钱令不舍离去。 早先,骨钱令吸收的红光变得躁动不安,在吸扯力的牵引下,飞速回流。 金黄骷髅的右臂吸管一般,鼓起数不清的血色疙瘩,颗颗粒粒往它心口位置欢腾而去。 红光荡然无存,被遮掩的山川地理图,如乌云渐散,晴空万里。 那吸力在山川荡扫,势不可挡。 须臾。 山川气浪震荡,无声无息,一圈波纹席卷。 伴之龙吟阵阵。 骨钱令龙形首尾咬合处,那龙形舒展,活了一般钻出山川。 它仰天长啸,激起更久远、更混沌的咆哮。 这咆哮似乎来自山川遥远的边际,穿越时空而来,踏碎虚空而来。 龙形翻腾,吞云纳雾,喝风渐涨。 那吸力四下溃逃,被龙形吞入腹中。 金黄骷髅顿觉手臂内衬,如焊死在骨钱令上。 它如有骨髓,顿会觉得骨髓都被吸附进去。 金黄骷髅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声浪滚滚,震碎石门,震裂石塔。 石塔轰然塌陷,烟尘滚滚。 贾行云犹如昏睡一般,浑然不知。 他做着梦,做着鲸吞海吸,吞纳天地的梦。 梦中他化身为龙,翱翔天际,嘴中一条红色的琼浆玉液似九天银落。 那红色的琼浆是如此的美味,以至于龙鳞片片舒展颤动,波光粼粼。 守护在石塔外的江晓蔷等人,惊觉烟尘缭绕下刮起了风。 那风越来越大,以石塔中心为圆心,呼呼有声。 那呼声是喝风的声音。 场中半空中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全身金黄,一个全身泛着红光。 那血红似从金黄身体离体而去,迫不及待钻进对面的身体。 金黄骷髅如被磁铁吸附一般,纹丝不动,心脏位置的血鸦笛越来越小,渐渐干涸,露出本来灰白的骨质圆盘。 血鸦笛还是那个血鸦笛。 但那魂,没了。 摄魂夺魄血鸦笛,被骨钱令摄去了魂。 确切的说是通过骨钱令为媒介,被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纹身摄去了魂。 贾行云胸前的骨钱令再次变异,气浪涌动,带着血丝,本就五彩缤纷的纹身隐带血纹。 一只混沌的血鸦若隐若现。 双翅以贾行云的双臂张开,鸟喙伸至脖颈,低头垂首,直抵锁骨。 那鸟尾穿过肚脐,直达小腹。 血脉膨胀间,血鸦变得璀璨,血脉变得更加高贵,血鸦似已不是血鸦,似金乌,似鲲鹏,似神鸟…… “天罗……” 月小尒的声音远远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从直升机上坠下的四具合金机器人。 用月小尒的话来说,这不是机器人,是傀儡,铭刻阵法的傀儡。 机器人四分方位,双手交织出繁琐手势。 无形之力瞬间成型,比之巫噜噜的封印之力强大百倍的“四方墙”瞬息完成。 用合金做机器人,不制成可使用热武器的兵人,却打造成如站桩一样的偶人,不知该说她暴殄天物,还是该说她量身定制。 本就没有溢出丝毫的血雾在机器人的封印下,再度压缩。 贾行云吸收的速度再次暴涨。 “月小尒……月小尒……” 金黄骷髅艰难扭头,发出混沌不清的发音。 月小尒听在耳中,顿觉心遭雷电。 她奔跑前进,身姿矫捷,眼中露出疑惑,继而不敢置信。 “郑……虎……臣?”月小尒一字一顿,似乎这三个字古老得快生锈,从她嘴中说出是如此艰难。 “月小尒……救……救。”金黄骷髅心脏位置已无血雾,只剩灰白骨质的圆盘。 他全身瑟瑟掉粉,金色黯淡,现出灰暗的骨质。 他穷极一生,不惜以魂饲血鸦笛,反遭吞噬。 它融合高僧舍利,修得金佛加身,却是画虎类猫,不得要领。 金身,金身,终究只不过是金粉饰身。 “去你奶奶的腿。”月小尒含怒爆喝,眼中老泪浑浊,踢起脚下的巫噜噜,射向金黄骷髅的头颅,“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贾似道的后人尽数是老身的血脉,贾小子喊我一声老祖,我应得心安理得,也不至于现在这般,不尴不尬。” 金黄骷髅的头颅滚落地面,残缺不全,上下牙磕碰着,发出无声的低吼,似在叫着“月小尒……” “郑虎臣早翘辫子了,追了几百年的血鸦笛,就是要斩了你的魂,留着你,就是个祸害。” “别以为我不知道血鸦笛开了灵智,老婆子我在缅北经营多年,早怀疑卡寨所谓的洽尼神器。” “想当年,和贾似道带着土司跟卡寨先民干仗的目的,就是要封印血鸦笛,奈何兵荒马乱,卡寨先民四散溃败,血鸦笛下落不明。” “今儿你非要往外蹦跶,收了你,呸,贾小子收了你。”月小尒火急火燎,说话不带打顿,这一番话机枪子弹般速射而出,一口老气憋得她老脸酱紫。 “赫……赫……赫。”月小尒双掌杵在膝盖的位置,弯着腰摆了摆手,气喘如牛,“江丫头,还不来扶下婆婆。” “来了。”江晓蔷盯着全身缠绕血纹,如被拉伸在半空浮悬的贾行云,应得心不在焉。 “死不了,反而是大补。”月小尒扬了扬头,再次低下头去,催促道:“情郎什么时候不能看,等你两结婚后,就相看两厌,后悔都来不及。” 江晓蔷心中老大不情愿,一步三回头,满脸担忧,被月小尒催的心烦意乱,“婆婆,你结过婚了”毛躁躁脱口而出。 月小尒猛地挺腰,瞪圆眼直愣愣的盯着江晓蔷,腰也不酸了,口也不燥了,说话也不带喘气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到底谁才是赢家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到底谁才是赢家“结婚有什么好……结婚有什么好……”月小尒老脸红扑扑,扇贾行云一般扇着委屈巴巴的江晓蔷后脑勺,“自由自在不好吗,是钱不够花,还是美男子不够看,婆婆我不喜欢老爷子,婆婆我永远喜欢二十好几,像贾小子一样年轻力壮又俊朗的小伙……” “婆婆……”江晓蔷见月小尒越说越离谱,嘟起嘴来抱着她的肩左右晃动。 金黄骷髅全身黯淡,只是须臾,化作一堆灰扑扑的粉尘。 粉尘堆中血鸦笛半截露在外,半截埋在灰中。 不远处是依旧昏迷不醒的瓦策。 眉苗跪在他身旁,神色紧张地处理着他的断臂伤口。 贾行云全身的血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回缩,凝结在胸前的骨钱令纹身上。 那纹身融合血鸦笛的魂,更加复杂,有了眼,闭合的眼。 似那眼一旦睁开,可望穿虚空,可探寻千万载。 贾行云悬浮的身体缓缓下沉。 他双脚点在地上,悠悠醒来。 眼中红芒乍现,旋即消失不见。 血鸦笛的魂,改造着他的身体,更多的是强大他的魂。 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灵觉更加敏锐。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奇妙到他伸出一拳,重重砸在胸前的位置。 他觉得,这里会出现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出拳,似乎不受控制。 贾行云有些莫名其妙。 突然。 那金黄骷髅消弭成的粉尘堆中突兀出现两爪。 一白皙,隐带血脉波动的骷髅爪。 一淡黄,皮肉完好的正常人的爪。 骷髅爪抓住血鸦笛,攥在掌心,变爪成拳。 正常人爪来势汹汹,直取贾行云胸前骨钱令。 贾行云吸收血鸦笛的魂后,如修炼之人再进大阶。 正是踌躇满志之时。 他信心满满,正要检验血鸦笛的威力,看清从粉尘中爆起的影,进攻的拳顿时回收七成,与对方的拳一触即开。 他借势后撤,大鹏展翅,倒飞五米。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贾行云望着刚从土里钻出,半俯在地的人,惊讶中带着惊喜。 来人左身骷髅,右身完好。 失去脸皮的左脸泛着肉色的皱光。 本就俊美的右脸侧,一道愈合不及时的抓痕,还带着快要干枯的暗黑血痂。 “学弟,你还活着?”贾行云放松心神,脸上露出喜色,往前跑了两步,被对方伸手止住。 “请叫我守墓人夜枭。”韦世强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我不想和你交手,你把寻方令给我。” “是赵猛?你居然跟了他。”贾行云想到其中关键,能在龙川墓中怪物群潮中活下来,一定是赵猛的授意。 “范晓红,就是被他杀的,你居然认贼作父?” “我只想救活小红,把寻方令给我。”提起范晓红,韦世强恼羞成怒,眼中流出血泪。 “学妹……学妹脑浆都被赵猛抓出来了,活不成的,你莫听赵猛胡说八道,人死怎么可以复生。”贾行云心中黯然,范晓红的死,多少与自己有关,他心中对考古队中每一个牺牲的队员都充满歉意。 “人死不能复生?”韦世强攥住血鸦笛,高高举起,忿然指着四周,“以前我不信,现在,你自己看看,骷髅都可以复活,甚至我这种怪物都能活下来,为什么小红就不可以。” “你是想要学妹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或者是行尸走肉吗?”贾行云摸着胸前的骨钱令,轻轻拍了两下,“别说骨钱令有没有复活死人的功能,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死人复活,天下大乱。” “你不懂,那是因为你没有失去挚爱,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小红。”韦世强苦笑摇头,脸庞流出两道血痕。 他轻轻擦去血痕,眼中精芒乍现,神色坚毅,咬牙道:“既然你体会不到我的痛苦,那就和我一样,痛失所爱吧。” 韦世强把视线转向江晓蔷,眼中的歉意迅速转化成恨意。 “等她也死了,我看你怎么大义凛然,我看你怎么假仁假义,我要你感同身受。”韦世强怒吼着,脚下激起旋风,风驰电掣扑向睁大眼掏枪的江晓蔷。 下意识的掏枪动作,对于江晓蔷来说,行云流水,但是,枪套空空如也,手枪,在贾行云进塔之前就已经给了他。 砰砰。 贾行云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原地,身形晃了晃,似乎从来没动过。 “没把我老婆子放眼里?”月小尒双手两把黄金手枪,子弹都是金灿灿的,她龇了龇牙,心疼的表情浮上脸颊,“黄金子弹贵得哟,一并算在你家主子赵老儿身上。” 月小尒见韦世强用半空的骷髅身躯躲过子弹,来势不减,气不打一处来,“老婆子我是阵师,阵师你懂得起不?” 砰砰砰砰。 连续四枪。 共计六枚子弹,瞬间爆开,竟瞬凝结成网。 “当我天罗地网是花架子咯?”随着月小尒玩世不恭的样子,之前杵在地上的四个机器人活了。 与那金灿灿的金丝大网连成一体。 网变幻着形态,将韦世强笼罩其中。 “婆婆,手下留情。”贾行云见网所碰之物皆化粉末,大声高呼。 “咿?”月小尒用发热的枪管烫卷着额前的发梢,盯着金网铺下的地面,眼中露出疑惑,“这么快就化没了,我这天罗地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遁地逃了。”贾行云挡在江晓蔷身前,歉意地将手枪还给她,踏前几步,发现地上的洞口,迟疑片刻,开口,“韦学弟本心纯良,应该不是攻击江晓蔷,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声东击西,带着血鸦笛回去复命。” “你这个韦学弟心思重得很,这个洞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你还是小心点,看见那个坑没。”月小尒指了指呈半卧状的俯坑。 “那里本来有一具倾倒在土里的惨白骷髅架,半截埋土,半截露外,和周遭这么多骨架融为一体,并不显眼,应该就是韦世强。扎哈弄出那么大动静,他都能引而不发,等到你压制住血鸦笛后,他才暴起抢走血鸦笛。” 月小尒双枪旋转,插入枪袋,拍着贾行云后脑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现在好了,血鸦笛被抢了,赵猛那老小子,有了荷瓣莲和血鸦笛,不知道又会整出怎样的幺蛾子,我可告诉你,鹅城即将成为风暴眼,你早做准备。另外,别稍上我,老婆子我还没活够。” “还有,那什么,韦世强见了我的真容,缅北我是不能呆了,那啥,我准备环球旅行,有事没事都别找我。” “啊,您不用怕,赵猛暂时对您构不成威胁……” “谁说我怕……啊……是说我怕了。”月小尒再度爆扇贾行云后脑勺,梗着脖子,急得面红耳赤。 “婆婆。”贾行云捂着后脑勺,拍着胸前的骨钱令,“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血鸦笛他们拿去也没用,徒有其表我故意让韦世强带走的。” 他眼神望着远方,嘴角翘起一抹冷笑,“赵猛这么喜欢布局,那我不介意给他埋个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韦世强的善念 矿区。 属于贾行云矿场的三角矿场。 黑娃紧张地站在竖立的那口矿井旁。 他举着芭蕉叶,搭在井口的位置,来回踱步,急躁不安。 想了想,又握拳拍掌心,跺着脚将芭蕉叶挪开,抱住芭蕉叶的底端绕着井口插了一圈。 他扒开用芭蕉叶围起的屏风,鬼鬼祟祟朝外眺望。 见四周无人,这才长嘘口气退了回去。 黑娃拍了拍架在井口位置的辘轳,将井绳折出踩着脚下,坐在井口的边缘往后望眼欲穿。 来来回回,直望得他脖酸眼涩。 黑娃揉两下眼睛,抿着嘴唇,掰着手指,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眯着眼打起盹来。 脚底传来轻轻的拽动,井底传来悠悠的铃声。 黑娃瞬间清醒,擦干口水,转身摇起支架。 随着井绳的绞起,黑娃摇得越来越吃力。 他憋红脸,咬着牙,鼓起腮帮,将整个身子压在支架扶手上,挺着肚子,脚顿地,艰难地往前推。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井口的位置吧嗒一声搭上来一只白皙的骷髅手掌。 黑娃不惊反喜,抱住骷髅手掌,双脚蹬在井口边缘,后仰着头往外拽。 “别拽了,我出来了。”骷髅手掌握住黑娃的两个手腕,将他提吊在半空放在地上。 “韦大哥,魔鬼被你消灭了?我说的不错吧,这个矿洞就跟魔窟连通着。”黑娃看着眼前一半血肉,一半骷髅的韦世强,亲切叫一声韦大哥,哭腔中,眼中带着掩不住的感激。 韦世强揉搓着黑娃的头发,将包着血鸦笛的枯叶再次用芭蕉叶裹了一层又一层,他塞来塞去,终究塞在了两根肋骨的位置。 “嗯,消灭了,再也不会有什么血雾、红毛尸出现。”韦世强唇角的血脉抽动,挤出一丝难看的笑。 黑娃并不介意,眼睛明亮,忽又神情低落,“矿区的人都变成红毛尸死光了,要不是韦大哥你救了我,我也会变成怪物。” “我不是说你。”黑娃慌忙摆手,抓住韦世强的骷髅手,“大哥,你是好怪,不是,我的意思,你是好人。” “好人?”韦世强内心自嘲,满是苦涩。 “嗯,不能以貌取人,心存善念,就是好人。”黑娃狠狠点头,眼中泛着光芒。 韦世强的心情很复杂,他认为他做不了好人,自从赵猛给了他可以复活范晓红的希望,他就甘心做个坏人,那怕与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只要范晓红能复活,沉沦地狱又有何妨。 但是当他冷眼看着矿区被血雾吞噬,数不清矿工化作红毛尸的时候,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他忍住冲动,直至看到即将走投无路,不哭不闹,反而神色沉稳得有些让人痛心的黑娃。 黑娃瘦黑的躯体,小小的个,爆发大大的能量,那股意志,垂死之前的意志,跟韦世强在丹室中面对怪物时想要保护老师、学长、爱人的意志是何等相似。 韦世强下意识迈开双腿,救了黑娃。 与黑娃的交谈中,他知晓血雾每次出现,都是从矿井开始。 他抱着试试的态度,从矿井深入,沿着简陋的采矿坑道,惊讶发现这矿道已经挖到石塔底部。 “好人果然有好报。”韦世强嘀咕一句,蹲在地上拉着黑娃的手,“你是孤儿吧,矿区也没人了,愿不愿意跟我走。” 黑娃脸上露出惊喜,却又是一沉,点完头,又摇头,“谢谢大哥的好意,我双亲死在矿区,我要守护他们的英灵,再说我答应过老板,要帮他做事,男人说话要算话。” 韦世强脸皮抽动,脸上露出鄙夷,“矿主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吸血不眨眼的恶魔。” “贾老板,是好人。刚来就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百块,还给钱让我们自己置办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呢。”大抵在黑娃的心中,对自己好的人就是好人了吧。 “贾老板?贾行云?”韦世强脸上现出古怪的模样,叹了口气,迟疑片刻,点头道:“他是个好人,你跟着他我就放心了。” 韦世强整了整黑娃的衣裳,帮他扣住衣扣,语重心长道:“要是过得不开心,就给我打电话。” “要是那个贾老板,欺负你,我帮你收拾他。”韦世强在地上写下一串数字,擦去后,让黑娃背诵几遍,再三确认。 “大哥,你不留下来吗,我跟老板说说,让他雇你做事。”黑娃瞄了几眼韦世强,有些心虚,语气带着吞吐,“应该可以的吧。” “大哥就不了吧,有个大姐姐在等着我回去。”想起范晓红,韦世强没有脸皮的左脸血脉流动的速度都在加快。 他站起身,再次摸了下黑娃的头,转身摆手,“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大哥,你保重啊。”黑娃追了两步,顿步驻足,两条泪痕滑落。 他用手背擦着泪,眼中蕴着泪花,高举手臂,使劲挥舞,“等我强大了,换我来保护你。” 从小在鱼龙混杂的矿区长大的黑娃,怎么不懂,韦世强这幅尊容,见不得光。 不过这有什么呢,看似空荡荡的矿区,不消多时,就会填满矿工和矿主,那些见得光的人,有些多少是见不得光的呢。 矿工中,除了真正的穷苦百姓,多得是被追逃的凶徒,那些人,比起韦大哥,干净多了。 “该死的风。”韦世强揉了揉眼,那里有些红肿,“差点迷了我眼。” “小红,我今天看到学长了,呵呵,他还是那么帅。”韦世强在林中疾驰,自言自语,“你要是看到的话,一定又要两眼冒桃花吧!是啊,学长总是那么优秀,我以为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你看。” 韦世强一拳洞穿树干,眉头都不眨一下,“我厉害吧,但是,学长,比这还厉害呢。” “不过没关系,厉害也没用,血鸦笛我拿着了,寻方令我早晚也要拿到,等到赵猛将你复活,我们联手报仇。” “小红啊,我好想你,没有你在耳边絮絮叨叨,我活着真没劲。” 韦世强咂摸着嘴,哎了一声,刚抬头,就被眼前的阴影挡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兜兜转转血鸦笛 一头小象,安安静静用长鼻卷着芭蕉送到嘴中咀嚼的小象。 韦世强瞳孔收缩再放大,下意识摆出的不是攻击姿态,而是防御手势。 象背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蝶花睡袍的无头人,苍白而修长的手中拿着一根青葱茅草,正很有节奏地撩拨着小象的额头。 芽芽眯着眼,拿头去蹭茅草,歪着脑袋卷着白色唾沫滴答的舌头,想要咬住茅草。 无头女尸手腕轻点提起,捉弄着芽芽,似在钓鱼。 这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韦世强半边骷髅身都有点僵麻。 按理说,人不人鬼不鬼的韦世强应该淡定才是。 但是,他淡定不了。 他亲眼目睹无头女尸骑着芽芽,指挥红毛尸冲击卡寨族人驻守的别墅,如果数量足够,绝对得手。 这些红毛尸,比起龙川墓中怪物,或许没那么强,但绝对不差。 芽芽悠哉悠哉,无头女尸悠哉悠哉。 完全没把韦世强放在眼里。 当然,无头女尸没有头,更不会有眼。 这只是韦世强的直觉。 他额角渗出细汗,喉头蠕动,生生顿住,生怕吞咽口水的声音会惊醒对面。 韦世强心思急转,慢慢挪动脚步后撤。 没有动静。 韦世强渐渐加大步伐。 哞呜~! 芽芽端倪着眼,似嘲弄的神情,瞥了一眼韦世强,又慢条斯理卷起地上的芭蕉,细细咀嚼。 它在嘲笑我? 韦世强有些不敢置信,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前面一人一象,轻松自在。 但是,在韦世强看来,却是无尽的压力。 要不要跑? 跑不跑得过? 韦世强内心备受煎熬。 想到,无头女尸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血鸦笛? 她想要? 韦世强的眼神闪烁片刻,渐渐坚定。 谁都别想抢走血鸦笛,这是复活范晓红的关键。 他内心渐渐平静,后撤的步伐稳定而踏实。 一人一象,毫不关心,任由韦世强稳步后撤。 直至韦世强眼中的人和象化作黑点。 他转身飞奔,一点也没有想要回头看一眼的欲望。 林深树密,山风呼啸而过。 眼见人迹小径近在前方。 韦世强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渐渐放缓脚步,捂着肋骨处芭蕉叶包裹的血鸦笛,嘴角翘起苦笑。 “好笑,我就是个怪物,还怕什么怪物。”韦世强嗤笑一声,自言自语。 突地笑意渐渐凝固。 前方。 一人一象。 小象悠闲的咀嚼着芭蕉。 苍白而修长的手中拿着一根青葱茅草,正很有节奏地撩拨着小象的额头。 韦世强大惊失色,茫然四顾。 发觉自己哪有后撤飞奔。 还在原地,一直都在原地。 韦世强后撤半步,又收了回来。 心中泛起苦涩。 这是什么? 时光回流? 他晃了晃脑袋,排除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韦世强不敢动,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象和人。 时间渐渐流逝。 韦世强头上的汗,汇集成小溪流淌。 那象还在咀嚼着芭蕉,似乎怎么吃也吃不完。 那人还在撩拨着茅草,重复的动作,似乎经过精准计算,每一次都一模一样。 既然后撤不了。 韦世强决定前行。 他动了。 却不是他自己动了。 是被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从背后穿过肋骨推动。 韦世强错愕地发现,那象还在优哉游哉地咀嚼着芭蕉。 但那象背上的无头女尸,骇然不见。 他迟疑地低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透胸而过的苍白手掌。 苍白手掌,骨指又细又长,指甲剪得整整齐齐,不瘦也不胖,刚刚好,如果去弹钢琴,流动的手指,一定很美观。 手掌半握回掏,将血鸦笛攥在手里,轻松得就像取衣柜中的衣裳。 不是韦世强不想反抗。 是他不敢反抗。 一只手掌压在他右胸后背,冰冷刺骨的触感,告诉他,敢妄动,摘心穿肺。 韦世强是吃了长生药,但那不是不死药。 冰冷的感觉缓缓流逝,韦世强知道自己搏一把的机会到了。 他必须搏,就算明知道会死,也必须搏。 这是复活范晓红的希望,就算神魔挡道,他也要跟对方拼命。 骷髅手化拳为掌,韦世强以左脚为轴,以突破自己极致的速度后砍过去。 快。 非常快。 快成一道模糊的残影。 韦世强将自己的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 啪! 骨头断裂的声音。 韦世强惊恐着眼,张大嘴,愣在当场。 无头女尸捏起两根手指夹住韦世强的骷髅小指。 另外一只手,悉悉索索、慢条斯理抖落血鸦笛外的芭蕉叶。 芭蕉叶落。 无头女尸,倏然“抬头”。 韦世强毛骨悚然。 他读懂了对方愤怒的情绪。 啪啪! 韦世强可戳穿钢板的小指断了,碎成渣滓。 他不觉得痛,只觉得心在滴血。 那种又一次无能为力,徒劳无功的无力感潮水般铺天盖地。 噗~嗵~! 韦世强被无头女尸掐着脖子吊在半空,撞在树干上。 脖间传来的窒息感是如此清晰,就算韦世强早就不需要用常人的方式呼吸。 但,他还是觉得踹不过气。 无头女尸举了举手中的血鸦笛,掐住韦世强的手渐渐发力。 她似在问:这是血鸦笛? 韦世强眼球充血,情不自禁艰难眨眼,眼中血红一片。 他似乎看到了重重血影。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丹室下,濒临死亡前的垂死挣扎。 哞呜~! 芽芽的叫唤引起无头女尸的扭身。 也挽救了韦世强的性命。 芽芽的芭蕉吃完了,正四脚朝天,撒泼打滚。 韦世强的喉头骤然放松,他跌落下地,扶着树干,半跪咳嗽,还未喘过气,就被无头女尸一脚踹飞,撞断十来棵树,晕死过去。 无头女尸飞上芽芽背,用茅草撩拨着它的额头。 一人一象慢慢消失在丛林中。 咚地一声闷响。 血鸦笛被无头女尸嫌弃后抛,半插进树干。 如果无头女尸有头,她一定是一脸蔑视:什么玩意,魂都没有,一块破烂货色。 山风咆哮。 韦世强趴在树丫之间,四肢垂地。 滴答滴答的血,溅落在枯叶上,染成秋霜的红叶。 吱嚓吱嚓。 脚踩枯叶的声音。 一左唇角有痣,脸色郁气,一颦一笑似在皱眉苦思冥想的女子。 出现在树下。 她仰望着半死不活的韦世强,沉默不语。 默默在半插在树干上的血鸦笛周围淋下淡黄的药水。 树化了,血鸦笛脱落。 女子单手接住,眉月弯弯,浅浅微笑,“争来争去,还不是被我月小柒捡了漏”。 “嗯,你功劳不小,我会如实禀告堂主。”月小柒飞身上树,踹断树丫。 韦世强跌落在地,月小柒捡起树丫,捅在韦世强骷髅半身上,挑包袱一般将树丫抗在肩头。 她扛着树,树穿着韦世强,韦世强要死不活荡游在她后背半空。 密林之间,阳光穿梭,忽明忽暗。 一个肩上扛着“猎物”的女猎人,慢慢悠悠走出山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国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一章回国一周后。 俊温的车队武装护送贾行云等人前往甘拜地口岸。 贾瑞和暂时留在德乃,矿区需要重新规划调整,从国内运去的大批机械设备也要调试安装,没有个把月,他别想回国。 高速行驶的车内,贾行云沉默不语,手背上放着一枚金币,在右手指间来回翻滚。 “普鲁士威廉一世金币?”贾行云内心浮起古怪的想法:石塔破碎,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这一枚金币从塔,我真有这打算。”贾瑞和停顿片刻,传来划拉纸张的声音,“国内的一批现代机械马上就要到了,有挖掘机,碾压机,还有矿区的矿渣,为什么不能修路。” “雇佣卡寨守护矿区的钱也省了,唯一的条件就是机器空闲的时候借给卡寨开山劈石建寨子,另外,我准备从国内引进工程队,一波重整矿区,一波帮卡寨建房。” “我同意,老矿区太破旧,工作环境简直有违人道,按照国内标准来,在缅北打造成标杆,这样有利于跟其他矿区谈合作。” “成本很高,盈利周期比较长。”贾瑞和顿了顿,“不过,你说得对,长远计,贾氏拥有的矿区越多,定价权越大,垄断缅北的琥珀原石还是很有搞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贾行云叹口气,心中却又认可贾瑞和的说法。 “好了,我明白你什么意思,这事交给我吧。”贾瑞和也不点破,至于他理解的意思是不是贾行云的意思,贾瑞和不关心,只要是对贾家有利,什么样的意思都有意思。 “另外。”贾行云正要挂断电话,听到贾瑞和的声音传来。 贾行云将手机放在大腿上,打开外放,从储物盒掏出抽纸,扯出两张,擤着鼻涕,含糊不清道:“二叔,您老还有啥吩咐。” 贾瑞和嘿嘿一笑,支吾片刻,突然对着话筒吼道:“眉苗那丫头让我给你带话,她说她喜欢你,早晚要到鹅城来找你。” 碰嗵咵歘…… 贾行云手忙脚乱,抖起大腿,手机被他抖到座位底下。 他侧弯着腰,头枕在储物盒上,胡乱在座位底下扒拉着,涨红脸朝江晓蔷望去。 江晓蔷眉毛上挑,白眼快翻到天上去,阴阳怪气道:“恭喜了,贾大少。” “同喜同喜,呸呸呸。”贾行云抓起手机,还能听到贾瑞和的哈哈大笑。 他挂掉手机,也不好意思转过身去,从后视镜盯着江晓蔷,解释道:“二叔开玩笑的,你想啊,眉苗是缅籍,我是华籍,异国结婚,好麻烦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国魂之浩然正气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二章国魂之浩然正气江晓蔷侧着身,躲开后视镜中的目光,促狭道:“哟,想得还挺远,这层面都想到了,再给你几天,是不是你们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对,叫贾念江。贾是贾行云的贾,念是思念的念,江是江晓蔷的江。”贾行云正儿八经解释,一气说完。 李林抖了抖手,高速行驶的车,蛇形摆尾。 他目不斜视,脸上肌肉颤动。 “名倒是正经名,就是人有点不正经。”孟庆窝着身子,舒服地倭下身去,将头侧向窗边,似自言自语。 从反光的车窗玻璃中看到,他无声发笑,笑得眼角飙出泪水。 “没羞没躁,回去收拾你。”江晓蔷低着头,左手摆弄着衣角,右手撩起右耳上的发际,耳廓绯红。 贾行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后知后觉车内还有李林、孟庆,索性把心一横,正要趁热打铁。 却被连续刹车的声音打断。 “少爷,过关了。”李林瞄了一眼贾行云,淡淡开口。 贾行云皮球泄气,刚提起的那骨子胆气,荡然无存。 “过就过呗,俊温不是早就办好了吗。”孟庆有些埋怨李林的不识趣,这紧要关头,你打什么岔。 难道? 孟庆不禁多看了李林两眼,这个司机是贾家老人,不会这么不识趣,除非,贾家另有安排,只是贾行云不知道。 也是,豪门贾氏继承人,何愁婚娶。 贾行云不会从小就跟某个豪门闺秀订婚了吧? 只是他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小警察江晓蔷? 这是要上演豪门恩怨情仇的戏码? 孟庆脑子飞速转动,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脑海中几乎已构想起几十集的狗血电视剧。 “是,但这车过不去。”李林拍着方向盘,“这车属于半军方性质,没有上面的交涉,出不了甘拜地,更进不了猴桥。” “下车吧,猴桥口岸有滇省的同志接应。”孟庆说完,脸色渐渐低沉。 他推开车门,往后走去。 刘俐满脸憔悴,正打开后面的车门,从上捧出两个骨灰盒。 她谢绝俊温士兵的好意,脸上愁云惨淡,一个人抱着两个骨灰盒目光坚定地望向猴桥的方向。 “我来。”孟庆不由分说,捧住刘俐怀中上面的骨灰盒。 刘俐的眼神略显呆滞,往后缩了缩,紧紧搂住骨灰盒。 她看清伸手的是孟庆,神情一松,由他捧了去。 “换一下。”刘俐的嗓音带着嘶哑,似很久没有开口说话,“我要带莫献进回家。” 孟庆点头,将手中的骨灰盒递给江晓蔷,从刘俐手中接过左盘江的骨灰盒。 江晓蔷咬着唇,看着刘俐的脸色,心中隐隐作痛。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要不我抱着吧”,却被刘俐充满血丝的眼睛盯得咽了回去。 “谢谢,给我。”刘俐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木讷伸手。 江晓蔷鼻头微酸,转过头去,把手中莫献进的骨灰盒递给刘俐。 “谢谢,我们回家。”刘俐把脸贴在莫献进的骨灰盒上,轻言细语,喃喃嘀咕,“回家就好了,可以睡个安稳觉。” 贾行云看得心里怪不是滋味,转身仰着脖子对天长舒口气。 “五千,五千,上好的翡翠……” “打折了,上万的玉器只卖三百啦……” “蓑衣粽,糯米粑,玉米棒子,甜甘蔗……” 流动小贩,挂金戴银披首饰,头顶小吃腰缠盘,高声兜售。 低气压的贾行云一行五人,穿梭在不断涌来的小贩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 “滚。”李林阴沉着脸,本就黝黑的脸郁气更重。 笑脸相迎的小贩,倏然收脸,脸色不善。 贾行云将李林往身后拉开,拿出一包零钱,塞给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小贩,“拿去分了吧,别挡道。” 小贩捏了捏钞票的厚度,收起钱包,侧身往后挥手。 一群人一哄而散,嘈杂的喧嚣顿时空荡。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以这种态度冲小贩发泄内心的愤懑,不能彰显什么,反而显得很没品。”贾行云重重拍了李林肩头两下,压了压手,示意不用解释。 李林脸上挂起愧疚,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犯了大忌。 发泄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选了最愚蠢的方式,是啊,真没品,冲讨生活的小商贩发什么火,这火要发就发向那些胆敢把脏手伸向国内的人。 过关很顺利,一路自有接到通知的猴桥口岸的同志帮忙处理。 站上国土一侧,五人沉重的心情情不自禁放松下来。 刚出闸口,贾行云就被一声嘹亮雄浑的声音震住。 “向英雄致敬。” 继而是震耳欲聋的齐声高喝。 “敬礼。” 上百各个系统的滇省警察、边防战士、海关人员排成整整齐齐的方阵,庄严肃穆,动作整齐划一,声威震天。 贾行云知道这礼遇不是给自己的,他默默停下脚步。 李林也知道这礼遇不是给自己的,他顿在原地,身体自然挺拔,表情严肃地随着对面举手敬礼。 刘俐捧着莫献进的骨灰盒,孟庆捧着左盘江的骨灰盒,并排走过去。 江晓蔷走在两人中间身后三步远的位置。 三人步伐沉稳,神情庄重。 六名正装武警礼仪兵,分列品字形两队,走着稳健的齐步迎了上来。 前面的礼仪兵平端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特制大小国旗,后面两名礼仪兵握着把手,横抬着一米长、三十厘米高宽的暗漆国棺。 国棺前后,掐丝铜版,一面是国徽,一面是警徽。 “欢迎回家。” 六名礼仪兵顿足立定,啪地一声整齐划一。 礼仪兵将国旗轻轻覆盖在莫献进、左盘江的骨灰盒上,平举双手从刘俐、孟庆手中端过骨灰盒。 两人动作严丝合缝,一丝不苟,时间节拍一模一样,端着骨灰盒干脆利落向后转,稳稳当当。 后面两名礼仪兵划推棺盖,迎骨灰盒入棺。 前面那名礼仪兵弯腰将骨灰盒摆在国棺中心点,取出国旗,捏着边角扬手展开。 后面两名礼仪兵握住国旗四角侧身虚盖在国棺之上。 “英雄不朽,国士无双,你们休息,我们守护。” 清晰的怒吼,整齐得令人心酸,这是送别过多少次同事,才有这么熟练的默契。 “全体都有。立正,脱帽。” 没有军乐,没有礼炮,没有哭泣。 只有礼仪兵抬着国棺缓慢沉稳踢着正步,铿锵有力的踏地声。 只有行着注目礼,神情坚毅,表情严肃,随着国棺移动的目光。 刘俐摇摇欲坠,掩面又狠狠憋回泪花,涨红眼眶,再次站得笔直。 莫献进、左盘江注定是无名的,因为他们是缉毒警,为了家人的安危,他们死后不能留名,甚至葬礼家人都只能通过视频直播参加。 他们又是有名的,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国魂,被无数代华夏人永远铭记。 以这种默默无声的方式送别战友,比喧嚣的场面更加震撼。 贾行云觉得,这空中有股无形之气在升腾,压抑中震荡,在龙卷,在咆哮,在向一切胆敢与人民作对的不法分子宣战。 这股气。 叫浩然正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家宴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小家宴贾行云回到鹅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江畔花园见刘青山。 “老师。”明知听不见,贾行云按响门铃之前还是兴奋地大叫一声。 他手中拎着两个暗红色礼品袋,袋子外面金黄两字“郎酒”。 贾行云右手拎着酒,左掌在礼品袋下方满意地垫了两垫,情不自禁舔两下唇。 按响门铃,门禁视频亮起,一个陌生的女子被刘青山推开。 他凑眼到视频前,眯起眼缝生怕认错人。 贾行云笑眯眯地盯着画面,还微微左右侧脸。 刘青山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瞬间绽出花来。 “小贾啊,你来这么早,我菜都还没炒齐全。”刘青山晃了晃手中的锅铲,忙不迭是地消失在画面之中。 贾行云松懈身形,正准备转身对着防盗门。 刘青山拍着脑门再次出现在视频画面中。 “瞧我这记性。”刘青山呀哈一声,虚空点着画面,朝自己右边的位置戳,“你的人脸识别我没删,自己进来。” “好咧。”贾行云踱到偏左的位置,划开门旁的面罩,把脸凑近。 滴溜溜轻响,机括转动,门磁松开。 以金库门同等材料打造的足足十厘米厚的防盗门豁开一条门缝。 贾行云刚伸出手按在门上,还未用劲,门就从内打开。 “你就是贾行云吧,你好,我叫李婉欣。” 被刘青山从视频画面推开,惊鸿一瞥的女子。 李婉欣年芳二十五,眉清目秀,气质若兰,轻施粉黛,笑意盈盈,属于初看惊艳只三分,细看却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类型。 正是刘青山在花都大学南门江边救下的跳河女子。 “你好,我听老师提起过你。”贾行云点头微笑示意,伸手半握对方右手。 李婉欣低眉瞟一眼贾行云的手,右手拇指按在他手背上,前移掌心,以全握的手势紧紧捏了两下,一触即收。 贾行云眉头微皱,微不可察。 “教授是不是在他最得意的弟子面前说我坏话呢。”李婉欣侧身弯下腰去,宽松的居家服领口,一览无余。 贾行云皱眉的动作更大,眉心快拧成一股绳。 他目不斜视,暗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李婉欣的动作很自然,并没有刻意。 “换鞋吧,教授亲自给你挑选的。”半弯着腰的李婉欣从鞋柜拿出崭新的拖鞋放在地上,双手包着臀慢慢滑落膝盖后弯,蹲在地上仰着头望着贾行云。 李婉欣的目光很清澈,不带半丝涟漪。 “我自己来,你去帮老师。”贾行云怎么可能让李婉欣帮忙换鞋。 他只是听刘青山提了一嘴,并未细说。 安排刘青山入住小区的贾家人,也只告诉他老师带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至于是什么关系,目前还不明确。 不管明不明确,这都是老师的人。 “站门口,捣鼓啥呢。”刘青山系着花围裙,捣着小碎步,端着盘清蒸脆皖,路过门口,往后退两步,轻微后仰头,“洗手,准备吃饭,咱师徒好好喝几杯。” “诶,好的,老师。”贾行云双脚踩脚后跟脱去球鞋,脚拇指夹着袜子前后撩去,一鼓作气。 “哟呵,红标玻璃郎。”刘青山将鱼盘放上饭桌,双手擦着围裙,迫不及待将贾行云递来的礼品袋拆开,打开木盒,抱起酒瓶晃动,凑到眼前笑得合不拢嘴,“红膜封口,酒液色泽泛黄,酒花持久,纯、真、正。” 贾行云洗完手迟疑地从李婉欣手中接过两片湿纸巾,擦着手掌,闻言道:“优良泉水酿造,酱香醇厚,清冽味爽,入口舒适,回甜味长,最适合老师您的口味。” “瞧把你乐得。”李婉欣摆着碗筷,剜了刘青山一眼,当真是风情万种。 “让人家小贾破费,你还真好意思。”李婉欣举起手中的筷子,轻轻敲击在刘青山手背上,“一看就不便宜,你得意弟子送的,留一瓶当珍藏。” “对对对,我记得花都花艺国际15年春拍的时候出过,一瓶两万八。”刘青山抱着两瓶玻璃郎,来回打量,叹息一声,“可惜这种酒限量3万瓶,喝一瓶少一瓶。” “这么贵呢,我还以为最多几百。”李婉欣咋舌,恰到好处地拍着胸口,眼中泛起稍纵即逝的崇拜目光。 刘青山对李婉欣的反应很满意,大为开怀,指着她向贾行云介绍,“你们自我介绍过了,我就不啰嗦。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呃……” 刘青山老脸发烫,有些不好意思,拎着玻璃郎的酒瓶在桌上打转。 “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婉欣白了刘青山一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聘请的助理。” 贾行云有些摸不着头脑,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 “小贾,先坐,等下给你细说,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刘青山呵呵笑,满脸红光,充满活力,边往厨房走,边吩咐,“婉欣,干坐着怎么回事,给小贾倒杯水呀,厨房还炖着花生猪蹄呢,应该熟了,我端出来,大家吃饭。” “早倒好了。”李婉欣很会来事,不仅倒好了水,还清洗出两个专门喝白酒的青瓷小口杯。 桌上的碗、筷、勺、盘、杯被她摆放得井井有序,一丝不苟,瞧得出来是个手脚勤快、心思缜密的人。 刘青山端上花生炖猪蹄,围裙随手往靠背上一搭,搓着手被李婉欣拍了一巴掌。 “吩咐小贾洗手,你自己洗没。”李婉欣将围裙拿在手里,挂到厨房的挂臂上,顺手清理完灶台才出来。 “你看,这手还润着呢,不是刚洗过吗,年纪轻轻,真婆妈。”刘青山开怀大笑,坐上方桌主位。 贾行云坐在刘青山左手下,李婉欣坐在刘青山右手下,两人对桌。 “来,满上。”刘青山将玻璃郎推给李婉欣,补充道:“放心,郎酒虽好,不可贪杯,我懂,我难得给小贾做饭,在家没事。” “知道了,看把你猴急的。”李婉欣倒酒的手势很优雅,姿势很娴熟,一拿一放尤其自然,似带着韵味,每一个步骤看上去赏心悦目。 贾行云看得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李婉欣的动作挑不出半点毛病,精准得似乎经过千百次训练。 对,是训练。 倒酒的活看似粗糙,但是像她这般每个步骤都倒出茶艺的柔和感并不多见。 刘青山看着李婉欣,眼中欣赏的神情自然流露。 他脸上挂着微笑,嘴角的笑意起了一波又一波。 老师能走出阴影,活得自在潇洒,看上去越活越年轻,不是自己心中所愿吗? 或许是刚从缅北那种地方回来,疑神疑鬼想太多。 贾行云摇了摇头,抛弃杂念。 “来来来,干了啊。”刘青山举起酒杯,小心翼翼虚捧着递给贾行云。 “老师,我自己来。”贾行云赶紧站起,要去接杯。 刘青山拍掉贾行云的手背,往下挥手,“坐下,拘谨什么,这本来就是你家。” “让您住闹市小区,真有些过意不去,送您红花湖山庄别墅您死活不去,那里环境清幽,空气又好,还能观山游湖。”贾行云虚托着酒杯,待酒杯碰桌,这才再次坐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简单的李婉欣 “干了。”刘青山迫不及待,眼中泛着光,跟贾行云碰杯。 那样子跟酒虫馋了好久才沾一滴酒水一样渴望。 贾行云双手举着酒杯,略低半分碰杯,见刘青山喝了,这才举杯一口闷。 滋……哈! 刘青山抹着唇角,摇头晃脑,舒爽得眯眼沉吟。 李婉欣用公筷夹起松嫩的脆皖适时送到两人碗中。 她放下公筷,正襟危坐,笑眯眯望着刘青山。 “住你的复式我都不好意思,还去住别墅?”刘青山见李婉欣起身要倒酒,他压了压手,从她手中夺过酒瓶,先给贾行云满上,再给自己添酒,“要不是你爸派人硬架着我来,这湖畔花园我都不想来,太麻烦你了。” “是呢。”李婉欣夹了一块辣子鸡丁吃下,给刘青山舀了一勺豌豆苗豆腐汤,“本来都已经在下角祝屋老巷租好了房,教授说,喜欢烟火气,人声鼎沸,听着叫卖声,才感觉活在人间。” “这里空间太大,上下两层,说话都带吼的。”刘青山附和,夸张地捂着嘴,学着大吼的语气,压低声音,“喂,婉欣,看见我公文包了吗,在楼上还是楼下。” 李婉欣捂嘴偷笑,配合着刘青山的语气,学着他的样,“啊,教授,你家公文包莫不是长腿了,绕着阳台练长跑吧。” 两人对视一眼,抚掌大笑。 贾行云会心一笑,继而开怀,这一老一少,年岁相去甚远,却是心心相印,琴瑟和鸣。 “你看吧。”刘青山抿了口酒,示意贾行云也随意,“别墅就更不用说了,太静了,我睡不踏实,稍有动静就醒。” “那行,只要老师您开心,随您喜欢。”贾行云见刘青山眼睛亮起,直接拿话堵住,“湖畔花园这房我已经过到您名下了,怎么处置随您。” “我可……”李婉欣一句脏话差点出口,她有些不可置信,“几千万的房说送就送,你当送苹果啊。” “在他眼中可不就是苹果。”刘青山嘀咕一句,沉思片刻,“你办都办了,我也就不矫情,反正说好了要赖鹅城不走,住就是住了。” “可不是白住的。”贾行云朝刘青山敬酒碰杯,微眯一口,开着玩笑道:“文化街的总顾问,您可跑不了。” “还用你说,我早跟华龙文化的人开过几次会了,这回啊,你应该考虑给我补发工资的事咯。”刘青山摸着下巴,得意洋洋,半口小酒又下了肚。 “您觉得,文化街的创意如何。”贾行云将快送入口中的软糯猪蹄放在碗里,抢过刘青山身前的酒瓶,半起身给他满上。 “嗯,你那个3d琥珀打印设想相当有意思。”刘青山端起碗,从李婉欣筷中接过两片香肠,指着对方,“就连婉欣也说,到时候要第一时间去定制一个等高的自打印琥珀像。还开玩笑,说要再打印一个巴掌大的刘青山琥珀同人,天天扎我小人,哈哈哈……咳咳咳……” 刘青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嘴侧身,差点喷饭。 李婉欣赶紧起身,小跑到刘青山背后,轻轻抚拍他的后背,嗔怒道:“吃饭就吃饭,像个小孩子。” “老小孩,老小孩,可不就是越老越小吗。”刘青山从贾行云手中接过湿纸巾,擦着嘴唇,拍了拍搭在他肩头的李婉欣的手,“无碍,无碍,坐下吃饭,今天高兴,这玻璃郎难得喝一回,你也尝尝。” “我不会喝酒。”李婉欣就着刘青山的酒杯,拿到鼻尖嫌弃地往后仰头,扇手道:“好冲啊,酒和烟都一样,有什么好喝的。” “没事没事,这酒口味纯,顺口,尝点没事。”刘青山不由分说,再拿个酒杯,往里倒酒。 “够了够了。”酒刚过杯底,李婉欣就手舞足蹈,扇着手坐立不安。 三分之一口,不多也不少,够尝出味。 “那我尝尝?”李婉欣双手捧着酒杯,鼻尖在酒杯旁嗅来嗅去,眉头蹙起,眉毛拧成一缕缕。 “我真不能喝,是那种酒精过敏体质。”李婉欣咽了咽唾沫,撅起嘴。 “那就别喝了,吃菜吃菜。”刘青山拿走李婉欣手中的酒杯,正要倒在自己杯中,被李婉欣抢走。 “好辣……”李婉欣嘶哈着舌,左手拍着胸,右手扇在嘴前。 须臾。 她脖间泛起红润,脸蛋红扑扑,头上冒出虚汗。 “噗通……” 刘青山、贾行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李婉欣就头撞在桌上,往桌下滑去。 “沾酒就倒?”刘青山赶紧拉住李婉欣的胳膊,将她扶正桌椅上。 “婉欣,婉欣?”刘青山拍着李婉欣的肩,见她软绵绵又要倒下。 “再来,谁走谁是孙子。”李婉欣突地弹起,把刘青山吓得差点跌倒。 李婉欣嗯哼一声,颓然坐倒。 刘青山赶紧扶住,拖了半天硬是没拖动。 “没看出来,死沉死沉的。”刘青山苦笑,朝贾行云招手,“我还真不知道,这丫头,酒量这么难堪,之前喝啤酒也没这么夸张嘛。” 贾行云赶紧过去,帮刘青山架住李婉欣的胳膊。 “楼上卧室吧,我这老胳膊老腿扛不动,还得麻烦你。”刘青山抬着李婉欣的双脚,甩头指了指楼上。 “要不,我来吧。”贾行云本想抬着李婉欣的胳膊,跟刘青山一起抬上卧室,但这样他怕闪着刘青山的腰。 “背上去,背上去。”刘青山放下李婉欣的双脚,先将她脚上的拖鞋脱了。 贾行云犹豫片刻,转到李婉欣身前,背对着她,拉着她双手搭在自己肩上。 “小心脚下啊。”刘青山在后面虚托着,见快到卧室,噔噔几步,先去打开房门。 贾行云将李婉欣倒在床上,拉过被褥盖过她半身,先一步出门。 刘青山打开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这才后退着掩上房门。 房门掩上的刹那,李婉欣眼睛霍然睁开。 她的眼,清明,不带一丝浑浊。 她掏出手机,一条短信发出去后又删除,“计划顺利,刘青山尽在掌握,贾行云初步接触……”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静心斋里不静心 “计划顺利,刘青山尽在掌握,贾行云初步接触……” 一花甲老人,花白头发稀松,看着短信默默念叨。 他戴着挂耳绳的小圆眼镜,头上半露遮阳帽。 他拉了拉嘴上的黑色口罩,轻轻掀开一道小缝隙,掏出沙丁胺醇气雾剂连喷三口。 他收起手机,掩住口罩,以手背轻碰两下鼻。 咳咳咳…… 闭唇闷咳的声音连续不断,他拍着胸口,再度压低遮阳帽,抬头望一眼“静心斋”三字。 “先生,您好,这里是私人会所,请出示身份铭牌。”女侍的语气很温柔,笑不露齿。 张志和撩起自己的左手腕,亮出甲虫式样的纹身。 那纹身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在皮下组织处来回迅游,竟真是一只活的甲虫。 “我来吧。” 随着清婉的女音,一个脖系浅蓝水袖丝巾的年轻女子,拐过风水喷泉款款走来。 她穿着女侍同款的青花旗袍。 女侍的是开襟长袍。 她的是开襟短袍,短到雪花蕾丝若隐若现。 “洪昆被判了无期,周波尸骨无存,沾上你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张志和的目光肆无忌惮从短袍开襟处喵去打量,捏起她的下巴轻轻内旋,居高临下,眼神冷漠,“黄淑芬,你还真是天煞孤星。” 黄淑芬拍掉图谋不轨的巴掌,后退两步,冷哼一声,嗤笑道:“张志和,张教授,我哪比得上你老人家,不知道你老晚上睡得可安稳,范斌有没有在梦中找你索命。” 提起自己亲手杀死的学生范斌,张志和眼中嗜血的神情稍纵即逝,他踏前两步,抓住黄淑芬的胳膊,狠狠用力,咬牙凶狠道:“注意你的身份,你只不过是长生堂用来拉拢人的泄欲花瓶,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你以为你是堂主的狗?”黄淑芬当仁不让,忍着胳膊的夹痛,目光灼灼与张志和对视,“只不过是堂主喂狗的狗骨头,凶什么凶。” “都是贱婢,有什么好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的月小琉,脸色冷峻,头也不抬,坐在双月拱日楼梯的二层,吊着脚丫来回晃悠。 她操作着嬴政拿下团战三杀,丝血躲在塔后回城,抬眉冷凝一眼,低头发现自己被对方鲁班一发炮弹送回泉水。 “杵着等死吗,难道要让堂主等你们?”月小琉捏起拳头重重砸在平栏上,落下深深的拳窝。 张志和、黄淑芳对望一眼,同时冷哼,分隔左右楼梯而去。 “贱人就是矫情。”月小琉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嘟囔一句,操作着嬴政躲在对方发育路二塔前面的小草丛,“鲁班小短腿,敢偷袭我,姐姐帮你戒网瘾。” 二楼整体打通,假山层叠,水流潺潺,繁花似锦,绿植盈盈,云桥回廊,角亭阵阵。 整个就是西湖景区琵琶洲的精华压缩版。 独立角亭十余处,有纱幔垂帘。 “静心斋”是私人定制吃饭的地方。 自从赵猛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钱收购了这里,吃饭的意思在鹅城富贵圈子里就被重新定义。 檀口玉露:一万八一杯,美人口温酒,舌灿吐芬芳。 樱桃点对:两万八一粒,酥桃春光里,软怀欲金香。 芳草流苏:三万八一碟,曲径通幽下,白虎横卧骢。 食物很精美,赏心悦目的分子美食。 餐具很讲究,无一不是稀罕古董。 女侍很清凉,百里挑一,菜也是菜,人也是菜。 只是每一位食客,享用美食后,皆出现不同反应,有的欲仙欲死,有的瞳孔涣散,有的痴呆无语,有的暴跳如雷…… 这是混杂了长生堂炼制的药,更容易让人精神产生波澜的“升仙散”。 也是黄淑芬力主全面推向市场的“梦巴黎”。 赵猛从怀中推开两个哼哼唧唧的女侍,披上丝绸睡衣,端起杯红酒,又轻轻放下,再出门,手中是两罐菠萝啤。 “事情都办得怎样了。”赵猛拉开铝环,仰着脖子一气喝完,悬在嘴角,往下抖了两抖,猛地将啤酒罐捏成玻璃球大小,抛到半空,屈指一弹。 铝球擦着张志和的耳绳,刮起他苍白的发丝,深深镶嵌在墙上。 墙面上是数不清的铝球组合成的人脸,那人脸细细看去,刚好是贾行云的侧脸。 张志和内心平静,但是鬓角的汗,成线成条。 “禀堂主,古董脱手得很顺利,秦汉期的青铜器、漆器、瓷器尤其抢手,第一批扣除佣金,共计卖得五千万零七千七百六十二元……” “这么少?”赵猛再开一罐菠萝啤,呷一口,点着酒罐停顿片刻,又更加急促地点了三点。 张志和内心咯噔一下,鬓角的汗再度加速,语气急促道:“第一批要打点各路牛神蛇鬼,自然废钱,往后就不会了。” “这非长久之计。古董早晚有卖空的时候,成立古董行,搞收购贩卖那一套,费时费劲,还要受到监管。”赵猛将酒罐放在桌前,双脚交叉磕在桌上,身体微倾,双臂搭在沙发上,“有没有更快的来钱方式。” 黄淑芬见赵猛撩起了脚,她款款而去,默默坐在他身旁,依偎在他怀中,细细捶捏着他的腿。 “有。”张志和瞥了一眼双手已经伸进赵猛怀里的黄淑芬,脸上现出鄙视,“以我的专业知识和堂主您的财力,我们可以造假古董。” “以假乱真?”赵猛敞开胸怀,露出胸肌,将黄淑芬的头往下压了压,“还是要找人买,太麻烦。” 张志和垂下眼帘,不敢细看,沉声道:“不用找人买,稍微操作操作就有大批的人自动找上门来,到时候绝对会供不应求。” “嘶……哈!贱婢,叫你咬了吗。”赵猛推开黄淑芳,用脚板抵住她的腰,将她推到张志和脚下。 他合了合睡衣,抓起啤酒喝了一口,示意张志和接着说。 黄淑芳舔了舔嘴角,用手指背轻轻擦拭,朝赵猛抛个媚眼,揪着张志和的裤腿往上爬。 张志和眼中露出厌恶,抖腿后退,放肆地在赵猛眼前摆手荡开黄淑芬的手。 黄淑芬嘴角露出讥笑,切地一声,声音响到隔壁都能听见。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都是影帝级演技 赵猛鼻息浓重,冷哼一声,脸上不见愠火,却是看戏的成分居多。 “怎么操作,说说看。”赵猛晃着啤酒罐,语气悠闲。 “我们精挑细选一批真的古董,再仿造一批以假乱真,两批混在一起,花大价钱买通知名的鉴定专家,通过专业机构出具正规的鉴定书……” “说了半天,还不是要花钱。”黄淑芬白眼上挑,又软着身子骨扑向赵猛,软糯糯道:“还不如把钱交给我,我再开一间静心斋分会所,这无本的暴利,赚钱如流水。” “静心斋只不过是实验场地,升仙散的事等下再说,我倒是对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绕很感兴趣,张先生,你接着说。” “鉴定过后的古董不要卖,捐给大学,当然我们隐在幕后,以商行的名义无偿捐赠,造势一定要响亮,这样不仅可以博得名声,还能迅速打响商行的招牌,有大学机构背书,假的也是真的,到时候,会有无数的商人找上门来。” “读书人的招真阴损。”赵猛捏了一把黄淑芬的腰,“不过,我喜欢。” “难怪人说白天像教授,晚上像禽兽,别人像不像我不知道,张先生十足十的,佩服。”黄淑芬脸上一点佩服的神情也无,举起拇指,满满的嘲讽。 张志和不以为怒,无视黄淑芬的挖苦,“赚钱倒是其次,那些经手过假古董的专家、教授、鉴定机构、大学、商人、买家,为了手中的东西不贬值,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硬着头皮说是真的,这是一整条利益链,一损俱损,这些人积累到一定程度,数量将相当庞大。” 张志和咽了咽口水,眼中露出奇异的光,“差不多跟庞氏骗局一样的道理,这么多拥有社会地位的人,到时候为我……不是,为堂主所用,就可以向贾氏发起挑战。 他们的主业是琥珀,顿牟轩是其核心产业,这么多名人统一口径,指责顿牟轩的琥珀制品是假货,或者索性指鹿为马,歪曲事实,撰写论文,说琥珀制品对人体有害,再花钱雇佣水军推波助澜。 舆论一起,主流媒体为博得流量,必定关注转发,到时候,堂主您猜,贾氏会不会成为口诛笔伐的目标。” “妙哉。”赵猛抚掌,拍着黄淑芬的肩,将她推到一旁,正色道:“张先生的思路你听明白了?” “堂主的意思要我配合张志和?”黄淑芬明显不高兴,不甘成为附属,“升仙散从静心斋的投放效果来看,成瘾比违禁品要强太多,对人中枢神经的损害却小很多,我也可以用这种仙丹,让手下的姑娘控制实权人物,这种控制效果更加简单粗暴,还不怕对方背叛。” “升仙散好是好,可惜太贵,运用范围有限。”张志和不会傻到否定升仙散的效果,这是长生堂的手笔,他否定的只是黄淑芬的想法。 “所以我已收购一家饮料厂,稀释升仙散制成夜场神仙水,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梦巴黎,我找化验机构验过,完全查不出有害物质,但是,五瓶以后,再想点东西喝,潜意识就会想起梦巴黎,十瓶过后,依赖度直线飙升。” “国内对硬、软违禁品的态度你不知道?”张志和有些气愤,转头对赵猛道:“缉毒警顺着一点线索就追去缅北了,周波的死就是前车之鉴,这样搞会很快暴露我们,请堂主三思。” “都说了不是违禁品,没见识就不要瞎哈拉。”黄淑芬狡辩道:“可乐、咖啡不也成瘾,我只不过培养了国人喝另外一款饮料的习惯。” “好了,不用争了。”赵猛手指有节奏地点在桌上,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黄淑芬相比于我们来说,在公安系统里还属于白身,让她玩玩,无碍大局。” 赵猛微眯起眼,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两都是我的得力助手,要和睦,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谁坏了我事,休怪我辣手无情。” 张志和、黄淑芬正色立定,表情严肃,见赵猛假寐起来,双双退后出门,轻轻掩上房门。 “黄淑芬,戏演得不错。”张志和见离房门甚远,摘下眼镜在衣角擦拭,压低声音,“堂主是古秦人,深受帝王术影响,咱们作为现代人,思想跟他肯定有冲突,只有让他觉得他的御人之术在我们身上充分发挥,咱们两的好日子才会长久。” “不就是假装不和,吵架拌嘴嘛。”黄淑芬风骚甩头撩发,手托着自己的腰往上抬两下,凑到张志和背后磨蹭,“老娘这身段,早把堂主迷得神魂颠倒了,若不是为了你个老不死的,谁他娘的和你演戏。” 张志和戴上眼镜,在嘴里喷了几口雾剂,刚转过身怪笑着要去抓黄淑芬,被她嬉笑着跳开。 “滚滚滚,老娘不喜欢棉花。” “不试过怎么知道不是棒棒糖。” “拜托,花甲之年的身子骨,我怕你马上风。” “嘿嘿,老当益壮,尚能饭也。” “行,静心斋的姑娘,你随意,反正老娘不伺候。” 两人压低声音,越走越远,所谓的不合,也只是演戏给长生堂的人看,他们知道,再怎么融入,也不可能成为核心成员,核心成员有且只有四个。 “演戏吗?呵呵。”赵猛嘴角浮起一股冷笑,手指敲击在沙发上,散发强大的自信,“随你们怎么蹦,只要不坏我事,我不介意陪你们逢场作戏。” “堂主,月小柒和夜枭从缅北带着血鸦笛回来了。”月小琉推门而入,手机画面还停留在王者荣耀的登陆界面。 “都回来了,很好,很好。”赵猛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口,拉开窗帘,目光透过高大的黄椰树,停留在远方高榜山上葱郁山顶间的挂榜阁。 “你有五块,我有两块,贾行云,你在缅北大展身手,我在鹅城也没闲着,是时候玩点游戏了。”赵猛以手盖住眼眉,眼角的笑意,慢慢升腾,“就让我们以鹅城为盘,众生为子,寻方令为赌注,再下一局可好。”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传统与现代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贾行云劝着刘青山,一杯酒在两人桌前来回拉扯。 “也不是赌。”刘青山哈着酒气,脸上泛起酒色红润,酒杯也不抢了,伸手搂过酒瓶抱在怀中,“市博物馆馆长萧鹤你还记得不,你被江晓蔷误抓,我们一起被押到丰渚园自证清白,现场那个老头子。” “记得,您还说秦馆长是您为数不多的老友。”贾行云用筷子扒开蒸鱼上的葱丝,夹起最嫩滑的那块鱼肉蘸在酱中。 “谢谢。”刘青山歪嘴一乐,用勺子挖掉贾行云筷子上的鱼肉,含在嘴里得意洋洋,“赌局就是我跟秦鹤组的,入局的都是文化界的老顽固们。” 他拍掉贾行云偷摸伸向自己怀中玻璃郎的手,先给自己满了,再给贾行云倒了小半杯,“小孩子家家的,少喝点白的。” “老师,这酒是我带来的啊。”贾行云跟刘青山逗着趣,吧滋一口闷掉杯中酒,舀起一勺花生猪蹄汤,放入刘青山汤碗。 “我的,都是我的。”刘青山喷着酒气,怀中的玻璃郎抱得更紧了。 “省着点喝,我还指望用这点酒当赌注呢。”刘青山摇着酒瓶,在耳边听响,咂摸着嘴,哦嚯一声,“没了。” “我还有一套四色金奖百年茅台,您老尽管敞开喝。”贾行云将刘青山的动作看在眼中,有些好笑,“以百年年份茅台,华夏红、帝王黄、祭蓝、桔红陶瓷釉炼制的酒樽为赌注,绝对顺您的意。” “装饰真金,镶嵌水晶的那款限定版?”刘青山目光明亮,眼中似乎都闪着酒花,突又摆手道:“太珍贵了,只适合收藏,不适合喝。” “酒就是用来喝的,你随意喝,下回给您先送几箱飞天,您老没事小酌。” “几箱叫小酌。”刘青山白了埋头喝汤的贾行云一眼,“我又不酗酒,平时更不会喝闷酒,三两老友才会喝几杯。” 他拿起长柄汤匙,往贾行云碗里添块拳头大的带髓筒子骨,正色道:“以酒做赌注,还不是为了你的文化街。” 他望着另外一瓶未启封的玻璃郎,舔下唇,赶紧收回目光,“你的文化街初衷里有打造一处非物质文化遗产综合体的构想,不过你想过没有,非物质文化遗产之所以是非遗,就是因为它的传统性、独特性、历史性,你要赋予其现代活力,融入太多现代元素,那还叫非遗吗。” 贾行云用筷子戳起筒子骨,吭哧吭哧啃掉上面肉,索性放下筷子,抱起筒子骨嗦嗦有声。 他用舌头舔着唇上的油渍,含糊不清道:“时代在前进,传统也要与时俱进,如果不能被人接受,最后注定只能束之高阁,孤芳自赏。” “传统文化的魅力恰恰在于它的古韵,我不是否认你的观点,而是想表达其在糅合过程中,是否保留得住这种独具魅力的古韵。”刘青山扯来两张抽纸递给贾行云,看着他油汪汪的手,又扯了两片。 “所以,我们要找平衡点,既能保有传统文化的古韵,又能让现代人容易接受。”贾行云擦着手指,索性将手指上的油放在嘴里嗦干净了再擦了擦。 他呷一口浓汤,盛半勺米饭,示意刘青山要不要。 刘青山拍拍自己的肚皮,摆手摇头。 “没米饭感觉吃不饱。”贾行云嘀咕着,将浓汤浇在米饭上,就着热香刨了两口,鼓着腮帮咀嚼,“光讲传统不行,如果一成不变照搬过来,不接地气。全盘改变更加不行,光有噱头,失了内涵,变得不尴不尬才叫真尴尬。” “说得头头是道,你有什么好想法,我倒是想听听看。”刘青山推开碗筷,已经开始捂着嘴用牙签剔牙。 他滋牙舔齿,将牙签放在眼前看了看,又塞回嘴里咬住,撵着牙签慢条斯理道:“别给我整那些假大空的报告式夸夸其谈,我要干货。” 贾行云用勺子把碗中的米饭舀得颗粒不剩,舒服地打个嗝,身体后倾,撒开手后枕在靠背上,光棍地摊手,嬉笑道:“您现在是文化总顾问,在其位劳其神,可不能划水。” “你小子,信不信,我立马拍拍屁股走人。”刘青山绷起脸拍桌,横眉冷眼,三口气的时间还没到,就自己先憋不住,哀怨地摇头,“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想古代,师傅就是再生父母,只有师傅剥削徒弟的分,哪有徒弟敢使唤师傅,你倒好,欺师灭祖,代表我们的祖师爷,消灭你。” 师徒一阵嬉笑打闹,两人边收捡着碗筷边交谈。 “我们就着师徒这个话题,谈回文化街的非遗。”刘青山刚拿起围裙,就被贾行云抢了去。 “老师,不用自己洗。”贾行云拉开洗碗柜,将脏盘、空碗一股脑塞进去,“自动的,带消毒。” “我知道。”刘青山将围裙再度抢过来穿上,“我这不准备洗洗高压锅、炒菜锅吗。” “我来我来。”贾行云抢先一步,捧起高压锅,将里面剩余的一点残汁倒在厨余垃圾专用袋中。 他见刘青山戴好了胶手套,补充道:“我来洗,您来清。” “行吧,行吧。”刘青山双手杵在洗碗池边,盯着贾行云的动作想了半天,“刚才说到哪来着,被你这么一打岔,突然就给忘了。” “说到就着师徒这个话题,谈回文化街的非遗。” “对的,瞧我这脑子,莫不是要认知障碍了吧。”刘青山嘀咕着,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拍拍脸颊,“非遗一直以来的传承,多是师徒制,或者家承制,除了关于吃这一行,余下的匠人是越来越老,越来越少,大有后继无人而自然消亡的趋势。” “除去少部分敝帚自珍的老顽固,很多都是因为传统文化的继承,要么枯燥,要么繁琐,要么需要长年积累才能出成绩,在这浮躁的大环境下,年轻人大多静不下心去学这些看不到前程的行当。” “当然,这怪不得年轻人不学,以前是农业社会,吃饱喝足就是绝大部分人所追求的目标。如今进入工业社会,基本的温饱问题已经不能满足日新月异的社会需求。” “不仅要吃饱还要吃的营养均衡,不仅要穿暖还要换着花样赶潮流,车房咱就不说了,人们的追求发生了结构性的改变。” “物质的追求都已压得大多数人喘不过气来,精神层面的追求反而变得可有可无。”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软硬文化 “我反对。”贾行云举着沾满泡沫的手,打断刘青山,“正因为物质的追求已压得多数人喘不过气来,所以精神层面的需求才更加重要。” 他擦着手上的泡沫,拧开水龙头冲洗,“精神层面的需求是多方面的,综艺、影视、音乐、泛娱乐等等,都离不开文化二字,文化的创新又更加吸引眼球。” “老师,您知道吗,现在短视频行业,之所以这么火热,就是利用了大众的碎片时间做内容输出,短短几十秒,把想要表达的传递给能接受的受众,这种精准的节奏把控,正是传统文化所欠缺的。” “传统文化讲究沉淀,讲究原汁原味,以至于一板一眼,显得呆板。” “譬如国粹,为什么看不懂,不想看,还不是因为京剧太硬。” “既然这文化太硬,那我们就让它软下来,分拆之,以文创产品做输出,向故宫的文创创意看齐,年轻人喜欢二次元,那就京剧人物动漫化,不咿咿呀呀的开唱腔,做卡通京剧故事短视频啊,以娱乐的方式先要让大众感兴趣,就算万人里有一人通过这种软包装喜欢上硬文化,也是成功。” “国内因为有认知度,所有只能来软的,国外因为没有传唱度,反而可以用硬输出,硬输出有个好处,就是视觉冲击足够,首站我想选在欧洲波罗的海沿海国家,我们贾氏因为长年大量采购波罗的海的琥珀,已在当地经营多年,稍微操作,必定会很顺利。” “而且,互联网时代,谁掌握了喉舌,谁就掌握话语权,传统媒体的影响力固然还在,但是譬如短视频、聊天软件、社区交互体验式app等等,这些都是这个时代不可失的文化输出桥头堡,打造一款世界范围内的爆款,依托此爆款做潜移默化耕耘,不仅可以让世界彻底了解华夏,还能做华夏文化甚至是意识形态方面的软输出……” 听着贾行云的娓娓道来,刘青山沉默片刻,接口道:“你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具体的我会跟华龙文化那边再合计。” 他顿了顿,将早已被贾行云清洗干净的锅挂着墙上,摘下围裙朝客厅指了指,“你是冲着不挣钱的方式去打造文化街,这种想法你可以有,但是不能传达到下面。” 刘青山压了压手,示意贾行云先听自己说完。 “文创不是做慈善,如果抱有这种想法,很容易产生高高在上的心态,你应该让华龙文化的人抱有一种使命感,一种在弘扬华夏文化的成就感。” “我就顺便提一嘴,你们贾家底蕴再厚,族中还有那么多人盯着呢,贾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刘青山的话点到为止,再多说,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他打开热水器的开关,刚转身,贾行云就轻车熟路摆好茶具,用茶匙从红茶罐里铲出茶叶。 “我明白的,老师。”贾行云点着茶叶,盖上茶杯,“所以请非遗传承人来文化街入驻的计划,我决定押后。” “文化街投资巨大,贾家也吃不下独食,要让其他人看到盈利,才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原计划推后,西南角的部分,先办几场专业的古董鉴赏展,暖场也好,在圈内人中聚拢人气也罢,先引导专业人士来文化街试试成色,有专家、教授、研究员、收藏家背书,牌子就立起来了。” “诶,你送我的酒排上用场了。”刘青山搓了搓手,脸上现出喜色,“我不是和秦老儿打赌吗,赌的就是各自能请来多少文化圈的老古董。” “老师,您真行,秦老被您忽悠当了免费劳力,还得颠颠的帮您提酒瓶。” 刘青山切地一声,微笑道:“秦老儿精得很,作为市博物馆的馆长,他巴不得来鹅城的行家越多越好,他甚至还向我建议,在文化街以市博物馆的名义挂牌个研究院,我当时就回绝了。” 刘青山咂摸下嘴,有些得意,抚着光秃秃的下巴,“嘿嘿,秦老儿打着什么算盘,我心里清楚得很,不为文化街做点贡献,就想免费摸我家的古董,门都没有。” 贾行云为之莞尔,“华夏文化的传播也不拘泥于文化街,这里只不过是个试点,有时候能让人占点便宜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是答应了?”刘青山直接掏出手机,电话打给秦萧,“秦老儿,我给你问过了,小贾答应了。” 看着刘青山眉飞色舞的样子,贾行云这才反应过来,老师哪里是不同意研究院的挂牌,这是拐着弯的把自己往里套呢。 “嗯,好的,说好了,市博物馆的藏品,无条件在文化街展出啊。”刘青山挂掉电话,拍着手机,笑道:“我馋他博物馆以夔纹为主要装饰特征的陶瓮好久了,想要抵近研究,秦老儿一直不松口,这下好了,完美。” 贾行云蕴着笑,用刚开的开水浇淋着盖上盖子的紫砂壶,“您和秦老啊,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出发点都是好的,我贾家收藏了一批稀世珍品,到时候一并送到文化街,保证给您长脸。” “长脸的是你,我这张老脸要不要都无所谓。”话虽这么说,刘青山脸上红晕一片,虚摸着下巴,若是那里有胡须,估计能被他下意识揪掉好几撮。 贾行云其实还有私心,文化古董界这么大动静,到时候来的人不乏刘青山的熟人,那些在龙川墓考古事件后,对他或落井下石,或见死不救,或冷言冷语的熟人。 “师辱徒死。”贾行云内心沉吟,火热的心,挂起一片冰凉。 那时候不见动静,是老爸的乐见其成,是自己的默许。 “我虽大度,但是不包括对老师的侮辱。”贾行云推开茶盖,一股长虹冲泡,红茶的香味瞬间扑鼻而去。 雾霭缭绕,烟氤袅袅,贾行云若隐若现的眼神中,阴晴不定。 滚烫的热水浇灌在紫砂壶中,浸满了茶壶,浸出了茶叶。 以至于手机微信来信息的提示音,连续响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命运的相遇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九章命运的相遇贾行云的微信滴滴响,孙茜西正在给他发消息。 茜茜要努力鸭:哥,毕业答辩顺利通过。ヽノ 茜茜要努力鸭:细猫骨伤痊愈,健步如飞。 茜茜要努力鸭:郑南、何彬彬、苏畅亮性格大变,成了爱心协会的活跃分子,郑南变得痴情,被校外的女朋友拿捏的死死的,哈哈,真是一物降一物。 茜茜要努力鸭:过五关斩六将,马上面试最后一关,成了就签约,老妹也是娱乐圈的一员了,耶。 孙茜西夹住裙子,蹲在宝巾互娱的化妆间门外,单手擦着卸妆水,单手点开贾不是假的微信头像,手指按得飞起。 她蕴着笑,内心温暖,把近段时间发生的喜庆事,一股脑儿发送给贾行云。 “好吧,看来又在忙。”孙茜西盯着对话框,见半天没有回响,失望的神情稍纵即逝。 她返回对话框,再刷一遍贾行云好久没有更新过动态的朋友圈。 “真无趣。”孙茜西嘟起嘴,朝贾行云的朋友圈挤眉弄眼,“懒死你算了,臭哥哥,自拍照都不发一张。” 孙茜西背靠着墙,半蹲在地,起身又蹲下,侧伸出笔直毫无赘肉的右腿,左掌撑在左侧身后,上半身微微后仰,右手斜斜举起手机,抿嘴微笑,以完美的倾角歪着头给自己来了张自拍。 “起开。”一双秀美的泥金鞋,脚踝戴着铜环铃铛的小脚,踢在孙茜西右腿腿肚上。 推门而出的女子,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眼珠黑色泛隐隐浅蓝,睫毛长长,眼睛漂亮得犹如天上的星辰。 她绊在孙茜西腿肚上,冷寒着脸,居高临下,高傲地仰着脖子,以鼻孔对着半蹲在地的孙茜西,“挡着路了,知道不,嗯!” 孙茜西收回右腿,揉着腿肚,扶着膝盖靠墙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在里面卸妆,没这么快出来……”孙茜西不是那种软弱的性子,但是,伸腿的确挡人家路,该道的歉,不能马虎。 “你以为?”女子踱步到孙茜西眼前,跟她一般高矮,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响,突兀左臂架在孙茜西肩头,手掌杵在她背后的墙上。 “我记得你,孙茜西,最强声乐?”女子右手勾起孙茜西的下巴,朝她轻佻地吹口气,“那是因为我去拿了舞担,否则,声乐第一就是我。” 幽兰气息扑打在孙茜西脸上,她盯着女子皎洁的眼神,脖上情不自禁泛起红晕。 孙茜西侧头躲闪,拍掉女子的手,眼神闪烁,深吸口气,强装镇定,目光坚定地与女子对视,“我不仅声乐第一,舞蹈也会第一。” 女子眼前一亮,搂住孙茜西的后脖,感受着她倔强后仰的推力,一点一点,将她的头杵在自己额头,眼对眼,冷笑一声。 孙茜西面红耳赤,脸颊滚烫,正要咬牙一头撞去,忽觉后脖松开,差点撞在墙上。 “不管在哪里,我都是最强的。”女子扬长而去,高傲的语气,散发强大的自信。 “女流氓。”孙茜西抹了抹额角两人碰触过的地方,那里微温,残留着对方的余温。 孙茜西盯着对方的背影,捏拳虚空背击,朗声吼道:“我不会输的。” “瞎嚷嚷啥?”宝巾互娱的工作人员拍着手里的夹板,朝孙茜西凶道:“还没成为艺人呢,就这么没规矩,让你成名了,岂不是要翻天。” 孙茜西吐着舌头,缩脖子点头,举手报以讪笑。 年约三十五的工作人员推开化妆间的门,半倚靠着门墙,圆珠笔点在夹板上,夹住声音叫道:“孙茜西,谁是孙茜西……” 工作人员肩头传来被人轻拍的触感,她转身看见是方才瞎嚷嚷的女孩,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夹住的嗓门正准备放开。 “我就是。”孙茜西赔着笑,举手齐眉,脸上快挤出花来。 工作人员横眉冷淡的脸,瞬间泛起笑容,放开的嗓门又夹了回去,牵起孙茜西的手,轻拍道:“你那一嗓子我就知道是飙高音的主,看看,我猜得没错吧,声乐考核担当。” 工作人员变脸之快,让孙茜西的思维都凝固了,都说娱乐圈是大染缸,难道还要学川剧? “快去吧,总经理点名要亲自面试你。”工作人员不由分说,将夹板扔到地下,拉起孙茜西,只差没用拖拽的动作,“被总经理亲自面试过的准艺人,十拿九稳都会签约,你可要把握机会……” 工作人员絮絮叨叨,走进电梯,直上顶层。 她完全不给孙茜西插话的机会,出了电梯,顿下脚步,压低声音,“签约后,你肯定需要经纪人,考虑下我,我叫黄梅,经纪部的资深%&¥。” 黄梅含着嘴把最后几个字吞了,又抬高语调,“记得哦,我叫黄梅。” “资深经纪人?”孙茜西眼前一亮,资深经纪人和经纪人云泥之别,前者代表资历,在行业小有名气,更是带过成名艺人。后者参差不齐,运气好,跟个职业老鸟,也能让你万事无忧,若是运气不好,那就是菜鸟互啄。 “签约后的新人,不是都由公司指派吗?”孙茜西的疑惑被黄梅不屑的神情冲淡。 “指派?”黄梅不屑冷哼,“都说了,我是资深,会点名要你的,你慌什么。” “那黄姐,你可要带带我。”孙茜西先不管她真假,娱乐圈,就是多条人脉多条路的行业,打蛇顺杆爬的处事技巧,孙茜西还是会的。 “好说,好说。”黄梅捂着胸口,指了指最里的房门,“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孙茜西点点头,站在门外,轻轻拍松脸颊,挤出不同的笑容,这才蕴着笑,抬手敲门。 “进来。”略带磁性的中年男低音,听上去,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孙茜西扭头朝黄梅比划个耶的手势,无声喊了句“加油”,这才推门而入。 黄梅看着孙茜西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这才长吁口气,虚抹把额头,将攥在手心的身份铭牌摊开。 “资深经纪人……呵呵……助理。”黄梅冷嘲耸肩,撇起冷笑,“流量小生何一鸣都是我带出来的,不就因为……算了,助理就助理,又不是没干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 潜规则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潜规则“陈总,您好,我叫孙茜西,毕业于……” 陈俊宇摆摆手止住孙茜西的自我介绍,右掌从发际线远远上移,从露出锃亮额头的寸头抹过。 他翘起二郎腿,将雪茄烟灰直接点在玻璃桌面上,随意翻弄着孙茜西的简历,眼神肆无忌惮地上下扫视着孙茜西。 “嗯,不错,形象十分。”陈俊宇合上简历,含着雪茄咬在牙齿上,咧开唇,露出淡黄的门牙,语气随意,“还是处不。” “啊……”孙茜西内心咯噔一声,好听的黄鹂音顿时冷了下来,“这与面试无关吧。” 陈俊宇愣了一下,自己见识过那么多做明星梦快疯了的女孩,哪一个不是唯唯诺诺,小心讨好,没见过第一个问题就沟通不畅的。 “还是有关系的。”陈俊宇语重心长,二郎腿松开,双脚交叉搁在玻璃桌上,“你也知道艺人,特别是像你这种有几分姿色的清纯艺人,公司倾斜资源把你们推出去,你们的恋情会严重影响市场。” “我没谈过恋爱,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孙茜西提起的一颗心慢慢平复,还以为陈俊宇问自己是不是处,要潜规则自己呢,原来是顾忌这些,只不过这也太直白了。 “太好了。”陈俊宇抚掌大笑,雪茄啪地落在他裤头上。 他手忙脚乱,拍着裤头,站在长条沙发上直跳脚。 出于本能,孙茜西往前抬起脚步,又悄悄收了回去,低下头憋住笑,一动不动。 “那什么,你声线得不错,小样我听了,有成一线的潜力。”陈俊宇将雪茄捡起,碾在烟灰缸中,窝在沙发中前倾着腰,收拳擎在一起,磕在下巴的位置,抬眼打量。 这动作,层层的抬头纹配合光秃秃的额头,更难看了。 “会跳舞吗?” 孙茜西张嘴,被陈俊宇挥手打断,“会不会都没关系,凭你这长相……” 陈俊宇拇指从唇角划过,“会喝酒吧。” “不太会。”孙茜西瞧着陈俊宇的动作,内心微皱,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厌恶。 “不会?”陈俊宇从玻璃桌下拿出一瓶酒,两个高脚杯,似是早准备妥当。 他倒了两个半杯,拍着身旁的沙发,“不会没关系,可以学,等你成名了,难免要应酬,过来坐,我教你怎么优雅的喝酒。” “陈总,我真不会,以后也不打算陪酒。”孙茜西纹丝不动,直接挑明自己的态度,逢场作戏,她不是不会,而是以她的性格,她不屑。 “不给面子?”陈俊宇将红酒瓶重重顿在玻璃桌上,站起来凌空指着孙茜西的鼻子,“在这行,想红,就别装清高,人情世故不懂?喝个酒又不是要你脱光陪床,你抵触个什么劲?” 孙茜西蹙起眉头,想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喝酒吃饭人之常情,只要不越线,积累人脉,未尝不可。 这陈俊宇长得猥琐,不见得内心也猥琐,好歹算是这么大公司的老总,不至于见人就潜吧。 孙茜西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点点头,隔着三个身位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这就对了嘛,来,给你。”陈俊宇端起酒杯,趁势往孙茜西的方向挪了两个身位。 孙茜西故意往旁边靠了靠,用这种暗示的身姿告诉陈俊宇,注意距离。 陈俊宇视若无睹,又挪了小半个屁股。 “这杯酒喝了,五年长约就是你的了。”陈俊宇拿出早已签好字的合同,见孙茜西不为所动,似在思索。 他决定加大砝码,拍着合同道:“鹅厂的创系列马上要进行海选,公司有意栽培新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创造营2020?”孙茜西的眼角亮了,这个节目她一期不落,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登上那个举世瞩目的舞台,c位成团。 “谢陈总赏识,谢公司栽培。”孙茜西内心火热,站起来接过陈俊宇手中的红酒,二话不说,直接咣咣咣矿泉水一样干个底朝天。 陈俊宇傻了,这叫不会? “陈总,我敬你。”孙茜西没等陈俊宇反应过来,一把抓过合同夹在腋下,再往杯中倒酒。 她豪爽地双手举杯,豪迈地吼一声,“我干了,你随意。” 陈俊宇端着酒杯半天没反应过来,暗骂一声:玛德,日日玩鹰,今日被个雏鸟戏弄了。 “随意,随意,呵呵呵……”陈俊宇干笑着,红酒抿在嘴里,很不是滋味。 “那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孙茜西两杯下肚,浇得内心火燎火燎,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这酒量遗传自他的父亲孙扶摇,天生的千杯不醉。 酒下肚,孙茜西自然就想起孙扶摇,再加上搞定签约,再不走就是傻子。 “诶,急什么。”陈俊宇赶紧放下酒杯,半起身,一把拉住孙茜西,“都是同事了,大家聊聊。” 陈俊宇拉孙茜西的时候玩了点心眼。 他手上拉人是假,脚下踩住孙茜西的脚后跟是真。 孙茜西又不是小白花,哪里不懂得喝酒之后聊聊是什么意思。 她快速将手藏于身前,抬腿就走。 却是脚跟生根,仓惶间往前扑倒。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俊宇紧随其后,抓住孙茜西的手猛地往怀中一拽。 孙茜西重心不稳,前摇后晃,被陈俊宇趁势搂在怀里。 陈俊宇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怪叫着后仰,顺势侧身将孙茜西压在沙发上。 “别这样。”孙茜西是真大惊失色,重重推向陈俊宇,惊觉这话弱了气势,加重语气道:“陈总,请自重。” 这一番前后语调的变化,在陈俊宇眼中就是半推半就。 他撕下伪善的面具,直露獠牙,“从了我,以后你就是公司的当家花旦,我捧红你……” “滚……”孙茜西怒目相向,抬腿撞在陈俊宇双腿之间。 陈俊宇嚎叫一声,捂着小肚子被使出浑身气力的孙茜西掀翻在地。 “臭丫头,老子今天非吃了你。”陈俊宇倒抽凉气,忍着巨痛,脸红脖子粗,赶到门口,咣当一脚踹死刚被孙茜西拉开的门缝。 他抓住孙茜西的头发,红着眼,将她掼在地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霸道月小玖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霸道月小玖“救命……”孙茜西抱着自己的发根,背靠在地,原地打转,双脚蹬在陈俊宇肚皮上,拳打脚踢。 陈俊宇被挠得心烦意乱,狠狠抽了孙茜西一击重耳。 孙茜西被打得愣住,脸上瞬间红起巴掌印。 她耳朵嗡嗡响,想起湖心岛垂死挣扎时刻贾行云天神下凡。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尖叫一声,“学长,救我。” 嘭! 酒瓶砸头的巨响。 陈俊宇抱着脑袋杀猪般怒吼,凶神恶煞转身。 他刚转过身,就被一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抵近眼前。 陈俊宇还来不及看清对方长相,就被对方单手掐住脖子,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是你?”孙茜西拍打着散乱在衣服上的红酒,倒蹭在地上往后挪几步才站起身。 “可不就是我吗,小美人。”眼珠黑色泛隐隐浅蓝的女子,舔着杯老街酸奶,眨巴着眼,对着孙茜西俏皮浅笑。 笑着笑着,她寒眉冷挑,酸奶淋在脸色变得酱紫、瞠目结舌,快喘不过气来的陈俊宇头上。 她半跪在陈俊宇身旁,单手掐住他的脖子,见他开始翻白眼,微微松手,语气不带半分烟火气,“以后,孙茜西,我罩了,敢打她主意,杀了你。” 她拍打着陈俊宇的脸,将他头上的酸奶在他脸上胡乱瞎抹。 “杀了你哦。”她歪着脑袋,用一种令人发寒的商量语气。 陈俊宇喘得厉害,咳得更加厉害,却是在人畜无害的女子脸上看到无尽的阴寒。 他大气不敢喘,捏住脖子,把自己咳嗽的感觉掐死在喉间,似乎这样做才不至于引起女子的注意。 “来,签了。”女子从怀中摸出签约合同,洒在陈俊宇身前,“我,包括她。” 女子指着整理着自己妆容的孙茜西,很自然地吩咐陈俊宇,“以后就在你公司挂个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任何约束,懂?” 陈俊宇完全吃不透这姑奶奶的套路,不过他晓得一个道理,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好汉不能吃眼前亏。 “懂懂懂……”陈俊宇点头如捣蒜,掏出签字笔忙不迭是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要不是创造营需要准艺人有经纪公司,姑奶奶才懒得捏鼻子受气。” “我听了你的小样,果然有我的七成功力,不错哦,小美人。”女子在陈俊宇面前一副吃人的样子,在孙茜西面前却是一脸春风。 “重新认识下,我叫萧玖。”月小玖伸出手,拍开孙茜西伸过来的手掌,邀在她肩上,搂着她脖子靠在自己肩头,竖起拇指霸气指着自己高挺的鼻梁,“我喜欢你,你以后,归我罩,我们一起去创造营,我第一,你第二,我们组团出道。” 孙茜西歪着脖子,大感不适,红着脸偷瞄对方一眼,讷讷道:“妹妹,姐姐我不好百合。” “妹妹?嗯?叫姐姐。”月小玖双手捏住孙茜西的脸蛋,两边拉扯,“别看我十九,实际年龄吓死你。” 孙茜西以为月小玖在开玩笑,捧住她的手往内收,“我二十二,可不比你大吗。” “我大。”月小玖挺着胸,话带着酸味,眼珠快翻到天花板。 “不懂就不要乱说。”孙茜西涨红脸,脸上火辣辣的,先前的巴掌印更加痒了。 茜茜要加油鸭:那是自然,你老妹是谁啊,是要做天下第一的女人,哇恰恰恰-@-! 贾不是假:那可得庆祝下,说,想要啥,天上月亮都能给你摘下来。 “要不……你明天有空不,我们去红花湖环湖十八公里骑行。” “就这????也太简单了吧。” “可以了,今天认识个有意思的新朋友,明天带来给你认识。” “男朋友?” “不是,女的。长得可漂亮了,嗯嗯,当然,赶你老妹我差远了。” “行,明早我来接你,学校宿舍吗?” “不用接,你车太引人瞩目,我刚签约娱乐公司,就有这么好的车接送,同学们会怎么看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咖啡厅里喝啤酒 “……好!吧!红花湖正门广场小溪旁等你。” 贾行云输入一串问号,又删除改成一串省略号。 “想的真多。”贾行云埋头苦笑,将手机放入兜中,抬头朝品着茶的刘青山道:“明天红花湖骑行,老师,一起练练。” “我还练个屁。”刘青山捏了捏有些松弛的肌肉,捏着拳头活动手指,“你有见过哪个老头子绕湖骑行的,徒步的倒是不少。” “那就……” “那就算了,老头子我怕散了架。”刘青山摆手打断贾行云,将品茗杯推向身前。 贾行云很自然拿起公道杯往里添加七分热茶,无缝衔接。 刘青山用食指轻敲桌面两次,示以功夫茶礼节。 贾行云指了指楼上卧室的位置,并不说话,眼角一丝狡黠。 刘青山哪能还不懂贾行云意思,抬起手指虚空指点着他,脸上假意愠气,“小贾,你这思想在滑坡,要不得。” “不是小师娘?”贾行云再要往刘青山的品茗杯倒茶,被他一把盖住。 “助理,是助理。”刘青山加重语气,“我多大,她多大,怎么可能。” “杨教授82的时候娶28岁的翁女士。这么多年过去了,两者举案齐眉,伉俪情深。您再大也没也没他老人家大嘛。” 贾行云呷了一口红茶,抿着嘴摇头细品,“差点意思,下次给您送点老树普洱。” “别又乱花钱。”刘青山敲击着桌面,接着话题道:“没有李婉欣,我早就去喝孟婆汤了,还喝茶。” “真是您的救命恩人?”贾行云放下茶杯,嬉笑的脸变得严肃,“没听您提起过。” “没那老脸说,不过你主动问起,我也不怕告诉你,还记得有次你打我电话,我说在屙屎吗?” “记得,电话没通,发的短信。” “那天本来是想着投河了却余生来的。”刘青山见贾行云抖了下眼皮,笑道:“不用担心,那劲早过了,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就是傻帽。” “本来想投河,没想到,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婉欣先跳了,哈哈哈,你是不知道,我给你说……” 刘青山眉飞色舞,把当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细说一遍,直听得贾行云背后发凉。 真是好险,老爸的不管不问计划,差点弄巧成拙。 “所以,现在婉欣暂时帮衬我,以前做科研,不是都有助理吗,现在帮你看着文化街,还不许我有个帮手啊。” “懂懂懂,您老开心就好。”贾行云拿过刘青山的品茗杯,倒掉茶底,再添热茶,推了过去。 “瞧得出来,是个手脚勤快,贤惠的人。”贾行云掩着茶杯,往后挪了挪,嬉笑道:“让我叫声小师娘,我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滚滚滚,烦人。”刘青山作势欲打,挥手赶苍蝇一般,“去犒劳下黄潇吧,这个店长被你使唤的,连轴转,又要忙店里的事,又要忙旧街改造项目,你公司那么多能人,偏偏指着一个使唤,你这年龄不大,黄世仁的抠门倒学了不少。” “黄潇我是准备把她往文化街总监的位置培养的,不极限施压,怎么能激发她的潜力,这个人才,我挺看好。” “万恶的资本家,恶臭的小商人。”刘青山蕴含笑意,开着玩笑,“小心人家尥蹶子不干了。” “不至于,就我家的企业文化和福利待遇,别说鹅城,就算放眼全国,也没几个比得过的。” …… “至于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夸张。”黄潇一成不变的职业短套,只是今天的颜色换成了浅粉,脸上的妆容也精心打扮过,耳垂上更是罕见地贴着琥珀耳钉。 她双腿侧曲,优雅地端坐在卡座上,右手捏着银匙的末端,一丝不苟地顺时针搅拌着咖啡。 她盯着对面刚摘下口罩,同样搅拌咖啡的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鼻如悬胆。 鼻肚一点红痣,脸庞菱角分明,好一个中年俊大叔。 正是在顿牟轩西湖店中买了琥珀山水座,又送给黄潇的赵猛。 赵猛抿了一口咖啡,噗地一声,差点没当场喷出。 “此乃何毒?”赵猛猛地起身,含着嘴,原地转圈,找寻垃圾篓。 黄潇捂着嘴,憋住笑,扯来两张抽纸,站起身递到赵猛嘴边。 赵猛理所当然地把嘴伸过去,将咖啡吐在纸巾上。 “……” 黄潇的意思是递纸巾给他,让他自己拿着,未曾想赵猛毫不避嫌,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 黄潇手上传来温润的触感,下意识缩手。 “不好意思。”赵猛扯来抽纸,很自然地牵起黄潇的手,帮她仔细地擦拭溢在手指上的咖啡。 黄潇再度往回缩了缩,被那双温暖而紧实的大手抓得动弹不得。 她抬眉看一眼赵猛认真的侧脸,许久未见波澜的芳心荡起久违的涟漪。 成熟、稳重、自信、毫不做作,还带有强大的不容置疑。 重要的是,长得帅,散发成熟魅力的那种帅气。 跟贾行云俊朗的外表不相上下,或许贾行云到了赵猛的年龄,那种天然散发的魅力会更加令女人着迷吧。 黄潇晃了晃脑袋,想着想着,竟是有了生理反应,情不自禁绷紧双腿,赶紧打消自我的yy念想。 “好了。”赵猛侧头叫了一声“服务员,来罐啤酒。” “您好,咖啡厅不卖啤酒。” “哪卖什么。” “卖咖啡。”女服务员觉得眼前这个帅气的大叔,脑子有问题,你来咖啡厅问我们卖什么? “我不要咖啡。”赵猛温煦的目光盯着女服务员,直把她盯得害羞地低下头去,“就要灌装啤酒。” 女服务员抬头,张了张嘴,被赵猛平静无波,但又坚定的语气惊得内心颤动,下意识点头,“遵命。” 女服务员干净利落退出去,摸着头半天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已经不好小鲜肉,改好帅气的老腊肉了? 女服务员摇头苦笑,自己掏钱去外面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还很细心地倒在加冰的玻璃杯中,看也不敢看赵猛一眼,脸红心跳地送了进去,自己怎么出来的都毫无印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温柔陷阱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三章温柔陷阱“顿牟轩给你开多少,我给你双倍,静心斋全权交给你打理,年底给你百分之十的分红。” 咖啡厅里喝着冰啤的赵猛,一点都不违和,气场强大到如此环境似乎就应该这么喝。 “静心斋是你的?”黄潇并未表态,反而蹙起眉头,不着痕迹撇了撇嘴,似有一丝不屑。 黄潇的不屑被赵猛完美捕捉到。 他毫不在意,继续加码,“静心斋怎么运营,你说了算,推倒重来都没有关系。” “工作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梦想?静心斋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实现。” “谢谢你的好意。”黄潇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再喝了小半口,“顿牟轩待我不薄,别看我只是个店长,放在外面比大公司的副总经理权利更大,待遇就更不用说,况且,琥珀行业也是我喜欢的,我没理由去做餐饮,还是那种餐饮。” “哦?”赵猛浅眉一笑,握着冰啤玻璃杯桌面转动,“听你语气,静心斋的口碑在世人心中不是很高?” “高,非常高。”黄潇双腿放平展,双手放在大腿上,敲击着丝袜,不紧不慢道:“小范围流传,无一不眉飞色舞,是中年男人心之向往的地方。” “不过,树大招风,国内严打,静心斋的前途我并不看好。” “所以,不能这样下去,静心斋需要改革,我……”赵猛盯着黄潇的眼睛,流露真诚,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我需要你帮我。” 黄潇抽了一下没抽动,脸上泛起红霞。 她轻咳一声,瞄着被赵猛抓住的手,“你先放开我,大庭广众……” “卡座包间,木雕屏风,哪里有人?”赵猛攥去黄潇的手更紧了,他双手捧住她的手,微微举起,嘴角撇着笑,“就算有人,也没权利阻止我追求美人吧。” “你先放手。”黄潇被赵猛灼灼的眼光浇得心中涟漪阵阵,另外一只手盖了上去,轻轻推开,还心虚地往外瞄了瞄。 黄潇的力度在赵猛手中不值一提,宛如挠痒。 他自然而然摸着黄潇的手,主动抽手。 赵猛拿捏得很到位,既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心,又未显得轻浮油腻。 黄潇人至中年,风韵正盛,正是一个女人成熟韵味正浓的年纪,堪称御姐典范不为过。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不是没经过人事的雏鸟。 追求她的人也不少,但是她很少动心,也从未当真。 但是赵猛这种帅得一塌糊涂,成功的中年魅力熟男,对各个年龄层的女性,有致命的吸引力,黄潇亦然。 黄潇也喜欢小鲜肉,但是跟馋嘴想吃零食的时候猛吃一顿解解瘾一样的道理,不能多吃,吃多了容易发胖。 赵猛这样的老腊肉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解瘾,还适合细嚼慢咽、细水长流。 三十来岁的黄潇不是不想嫁人,只是自己看上的又已为人夫,看上自己的自己又瞧不上,挑来挑去,没想剩下却剩下了。 赵猛的出现,完美契合她一切幻想,她想试试,眼前的男人或许可以托付终身。 “你……”黄潇想得脸色烫红,突然身形一颤,双腿夹住,脚尖踮起,差点碰翻咖啡杯。 她强装镇定,身体微僵。 赵猛伸腿过桌,底下轻柔着小动作,蕴着笑,阳光明媚。 他伸出左手,摊开掌心,右手坚定地将黄潇的左手盖在自己左掌上。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黄潇,你是我钟意的女子。” 赵猛略带磁性的嗓音,似带着蛊惑的魅音,竟让黄潇升不起半分抵抗之心,或许是她内心深处本就不想抵抗。 “把你的腿拿开,再这样我要生气了。”黄潇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反感着赵猛的行为,身体却是一动不动,绷得笔直。 赵猛不为所动,反而加大动作,轻柔得犹如拨弄琴弦。 那根根琴弦,被他带着韵律的弹奏,点到即止,又恰到好处。 他轻轻抚摸着黄潇的手背,小心呵护的神态,温柔的动作犹如在抚摸价值连城的美玉。 “美人如玉,不过如是。”赵猛二路齐开,又发动语言攻势,“都说三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两千年的驻守,是为等候你的到来吗?” 黄潇隐隐发抖,浑身燥热又起了鸡皮疙瘩。 赵猛的话,以任何一个人的理解角度,都是撩妹的情话,更何况还是心神失守的黄潇。 空气中弥漫出异样的味道,温度升腾的味道。 “先生,要续杯吗。”女服务员撩开垂帘,蹙鼻轻吸,疑惑地望着两人。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黄潇猛地抽手,手忙脚乱,双腮绯红,埋头狂奔。 那琴被女服务员粗暴打断,锵地一声断了琴弦。 琴音戛然而止,黄潇却是如山洪暴发,几欲决堤。 “你过来。”赵猛和睦微笑,眼角一抹寒光。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女服务员走到赵猛身前,金属托盘捂住胸口,笑而不语,职业微笑无可挑剔。 “你见过近景魔术吗。”赵猛的笑荡开,灿烂如花。 ??? 女服务员满头问号,不明所以。 “你走运了,叔叔会变魔术。”赵猛伸出右手,朝女服务员招了招手。 女服务员鬼使神差,居然读懂了赵猛的意思。 她将手中的金属托盘递给赵猛,瞬间瞪圆眼珠。 圆形的固态金属托盘被赵猛轻松地双手捏成一团球。 “不要眨眼睛哦,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赵猛将金属球高高抛起,直达屋顶。 女服务员下意识仰起脖子,视线随着金属球望去。 砰。 金属球精准地镶嵌在中央空调的出气口,狠狠掰开两道气栏,似长了手。 女服务员就这样望着,半天也不见动静。 她咽了咽口水,眼睛瑟瑟的酸胀。 “然后呢?”女服务员低头询问,却发现那个帅气的中年大叔不见踪影。 “喔,我明白了。”女服务员眉飞色舞,鼓掌大叫,“视觉欺骗,大变活人。” “你出来吧,算你厉害。”女服务员连叫三声,空空荡荡,无人回应。 她脸上现出不可思议,追到洗手间,那个女人也不知所踪。 女服务员后知后觉,抱着头怪叫一声,“有人逃单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豪门眼中的贾氏 红花湖与鹅城西湖同样都是国家5a级景区。 一个闹市平湖,一个山嶂天池。 两者相隔不远,红花湖更是西湖的活水之源,可以用一墙之隔来形容。 景区内自然环境优雅,山清水秀,山上林木茂盛,山下湖水清澈。 可谓山不高而秀雅,林不染而滴翠,水不深而澄清,树不老而茂盛。 爬高榜山,登挂榜阁,可以眺望西湖,鸟瞰鹅城全景。 湖区也是库区,是除了东江以外市区人民最重要的饮水源泉。 其内最出名的除了高榜山国家级森林公园,当属环湖十八公里自行车绿道。 也是红花湖别墅山庄所在地。 红花湖别墅山庄,分红花山庄和红花别墅。 前者是开放式别墅酒店,后者是封闭式私人别墅。 能住在私人别墅的人,非富即贵,在鹅城圈都是跺跺脚能听到响的人物,譬如贾行云。 清晨7点,空气正清凉。 贾行云呼啦一把拉开落地窗帘,伸着懒腰迎接第一缕暖阳。 早有私厨备好早点,贾行云吃过鸡蛋、面包、小米粥。 刷新闻半小时,健身房半小时。 再休息十分钟冲完凉。 掐点刚刚好,他裹着睡衣,半湿头发,打着赤脚从墙上取下,航太级碳纤维打造的土拨鼠公路赛自行车原地试驾。 调整座椅高度,一切准备就绪。 贾行云穿上全套浅蓝运动短装,镂空墨绿跑步鞋,护膝护肘。 右腕戴黑色运动手表,左臂缠半透手机套,头箍白色束发带,腰盘天蓝运动腰包。 他对着穿衣镜原地跳跃,前后做了几个跑步的姿势。 摇着头,把运动腰包解了。 “腰包是有点老土哈。”贾行云自言自语,弹了弹额前的头发,翘下唇轻轻往上吹气,对着镜中的自己眨眼,“哟,小伙,帅哦。” “准备妥当,出门接人。”贾行云抻肘拉腰,推着自行车出门,先跟门卫打个招呼,将车放在门岗旁,待会回来再取。 “贾少?” 一辆敞篷法拉利刚扫描,还未进门,车上传来一声年轻的惊呼。 “欢子,又换……车了?”贾行云从副驾驶位上的美女扫到驾驶位的小伙,“又换女朋友”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是啊,骑行呢?好久没见你了,今晚我哪开趴,举办今年的公司迎新,你懂的。”小伙挤眉弄眼,双手食指一上一下交错着缓慢上升。 “你知道的,我对那没兴趣。”贾行云摊手撇嘴,毫不在意。 “靓妹如云,泳池趴居然不感兴趣?是不是男人。”副驾驶位的美女撩起长发,露出姣好容颜,当真是风情万种。 “闭嘴,石倩。”小伙立马拉下脸来,低吼道:“再多嘴,滚出去。” “魏庆欢,你……”石倩冷哼一声,推开车门,半条腿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仰着脖子眼望天,“就不下,你咬我。” 魏庆欢切一声,朝贾行云眉开眼笑,“不赏花,品酒也行,我藏了几瓶啸鹰长相思,果味清新,酸度明亮,好不容易逮着你这个大贵人,我得好好巴结巴结你才行。” 魏家在鹅城论世俗名气,堪称顶尖豪门,如此低姿态,让石倩不禁好奇,多打量了几眼贾行云。 这一看,石倩眼花就冒出星光,心里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真tm帅”。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魏家跟贾家几次合作都很愉快,贾行云想了想,应了。 “那行,贾少你先忙。”魏庆欢嗡地一声驾驶法拉利,冲进别墅区消失不见,那劲头生怕贾行云反悔。 “那人谁啊,好不识抬举,值得魏公子你这么奉承?”石倩双臂夹胸,挤出深深的壕沟,贴在魏庆欢手臂上,撒娇地嘟起嘴要亲亲。 魏庆欢胳膊肘外拐,推开石倩,冷声道:“别瞎g8说话,我就警告你一次。” “还不是为你打抱不平。”石倩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眼泪叭叭的,说来就来,“为你好,你还为了外人数落我。” 魏庆欢脸色渐缓,抱着石倩的头按在大腿上,单手扶着方向盘,居高临下啄了她一口,“你懂什么,鹅城明面上我们这些人叫豪门,只有我们才知道,贾家才是豪门中的隐世神豪,几百年历史的那种。” “不就是有钱吗?能多有钱?”石倩侧头望着魏庆欢,不老实地用脸颊蹭来蹭去。 魏庆欢嘿嘿一乐,把石倩的头扶正,身形往下窝了窝。 石倩秒懂,白了他一眼,双手摸了上去。 魏庆欢嘶地一声,语调变音道:“这么跟你说吧,同样是国家,一个是欧洲三流建国没多少年,一个是东方一流传承几千年,你说谁的底蕴更恐怖。” 石倩滋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反正超级有钱就对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嘶……你他喵的轻点……是,就是同样是豪门,人家翻个身,就能把我家压死,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魏庆欢眯起眼,驾驶法拉利减缓速度,方向盘有点打颤。 “晚上,你给老子好好表现,能让贾少满意,我保你荣华富贵,一辈子享不尽。” “呸……”石倩狠狠咬了一口,怒气冲天地推开魏庆欢,“无耻,你居然让你的女人去勾引别的男人?” 魏庆欢被咬得反而兴奋劲更浓,直接手指塞在石倩嘴里,“力度不够,再使点劲。” “什么我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好几个老头子睡过。”魏庆欢冷笑着,手指弯曲,猛地扣住石倩的下颚,“听好了,按我说的做,好处少不了你的。” “我不。”石倩含着口水,眼中泛起异样的光彩,“除非再给我买个包。” 魏庆欢掏出手,举起沾满涎水的两根手指,“给你两,明天,我的手机里,要有你和贾少翻云覆雨的视频。” “你好坏。”石倩抱住魏庆欢的手从沟壑顺下,媚眼如丝道:“你们这些玩阴谋诡计的,心真脏。” “脏?那你还跪舔?”魏庆欢一语双关,拍着石倩的脸蛋,狠狠揉搓。 “我就是贱,怎么了,至少我不虚伪,各取所需,摆明了,就图你钱。”石倩甩了甩头发,冷笑一声,“你不就看中我够骚吗,我懂,哪天老娘把你玩腻了,就另谋高就。” “爽快。”魏庆欢拍着方向盘大叫一声,一时没拿稳,法拉利日地一声怼上花坛,散落掉几箱可乐罐大小的饮料——梦巴黎。 喜欢骨钱令骨钱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遇郑南 面朝红花湖正东门站在路口花坛前。 正前方是一条两百米左右,倾角差不多45°左右的上坡陡路,数不清想要踩着自行车上行,挑战体力极限的人都倒在了第一个石门牌坊下。 而从路口到牌坊,五十米不到。 过了这整段上坡路,才算真正意义上步入景区东大门,东大门前行十来米,就是著名的永福寺。 花坛背后是金榜路、红花湖路、大岭路的交汇中心,车水马龙,时常堵得导航地图上显示红彤彤几条。 右边公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租售自行车的车行。 车行的自行车,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还配有小孩座椅多人的。 单人自行车多以可变速山地自行车为主,几百到几千的车,租起来很方便,压证件或缴纳一百押金,而租金依据车型10元――50元不等,当日不限时畅骑。 左边是依据地貌山形打造的休闲小公园,徒步往里不过几十米,红花湖第一道外景――水帘飞瀑,抬头可见。 活水飞瀑,倚石红花,倾潭激底,自潭中流淌而出的湖水,天长日久形成涓流不息的小溪,贯通整个小公园。 溪流之上,仿树石桥旁。 贾行云正撕开左肩上的手机套,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孙茜西。 “哥,这边这边。”人未至,黄鹂爽脆的声音先到。 贾行云抬头一看,一股白色旋风呼啸而来。 “慢点,急什么。”贾行云早早挥手,扯着嗓子示意穿着一身纯白运动衫的孙茜西看着脚下。 “学长。”孙茜西身后很远的地方,胖嘟嘟的郑南单手托着肚皮,单手被一体型娇小的女孩连拉带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郑南也来了?湖心岛事件后,看来你们关系不错嘛。”贾行云把运动饮料拧开,递给做紧急刹车,站在他身前的孙茜西,努嘴朝郑南身旁的女孩,“那就是你说要介绍我认识的有趣女孩。” “那是郑南的女朋友,云恋依,卫院的。”孙茜西抿着小口饮料,蹙鼻头吸了吸,嘀咕一句“酸甜味太浓了”。 “你们女孩不都喜欢酸甜口吗?”贾行云抿了抿自己手中的饮料,没觉得味道过重。 “好吧,算你说得对。”孙茜西拧紧瓶盖,吊着手中,甩来甩去,“我要给你介绍的那个朋友,是我们宝巾互娱训练生的新同事,早上说有事来不了。” “宝巾互娱?”贾行云扯动嘴角,脸上显出古怪的神情,“你是不是接到通知,晚上要参加迎新宴?” “你怎么知道?”孙茜西掏出手机,打开黄梅发送过来的短信,示意给贾行云看,“我才收到公司短信,莫非你有透视眼?” 贾行云怎么知道? 一大早,发出泳池趴邀请的魏庆欢,可不就是宝巾互娱的小老板。 “不是什么好宴。”贾行云点着孙茜西的脑门,“进了娱乐圈,长点心,不过,好在我也是受邀人之一,正好,晚上一起亮亮相,我给你站站台,你往后的路会顺畅很多。” 孙茜西眼前一亮,又暗了下去,捂着脑门吐舌,“别了吧,有你背书,谁敢不给你面子,我想凭我的实力,而不是哥你这样的逆天外挂。” “人脉、资源也是实力,酒香也怕巷子深,适当的包装可以少走许多弯路。”郑南一屁股坐在石墩上,双掌拍打着肚皮,撒开双腿直打颤,喘口气补充道:“我爸说的。” “就是,娱乐圈多乱啊,有贾大少这块金字招牌,谁敢动你歪心思?起码你安全有保障了。”云恋依的话让贾行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这女孩长相一般,但是细看很耐看,眉宇间居然跟郑南有几分像,两人一胖一瘦,夫妻脸倒是挺足。 “郑学弟,听说你改邪归正了嘛。”贾行云拍着郑南的肩,盖住的地方热乎乎的汗气,熏得他夸张地往后跳开。 几人哄然大笑。 郑南神色傲然地抖着腿站起来,“那是,人现在都叫我诚实不欺小郎君,人品满格郑坦克,妥妥的四有好青年。” “是,全身有肉,吃饭有盆,跑步有喘……” “心中有你。”郑南双手在头上比划个心,不等云恋依说完,很违和地窝身歪头,朝她挤眉弄眼。 “真土。”云恋依掰下郑南的手,弹了他一个脑蹦,白他一眼,嗔怒道:“也不分场合……” “怕什么,疼自家媳妇还分什么场合。”郑南站起来正要去拉云恋依的手。 云恋依突兀捏住郑南的耳朵,语气不善,“说,这招骗过几个女孩,咋就这么熟练。” “没有,绝对没有,就你一个,没别的女孩。” “哦?”云恋依笑眯眯的脸色,带着疑问的语气,让郑南眼眉抽动,危机感陡升。 “那你承认是在骗我咯?”果不其然,云恋依话中设陷,在这里等着郑南呢。 “姑奶奶喂,又来。”郑南眼珠子转动,抱向贾行云的手,一句“学长,你来评……”还没说全,就被贾行云堵了回去。 “郑南啦,好自为之,看来你改造得还不够彻底,需要加倍努力。”贾行云语重心长,拿腔拿调,痛心疾首地拍了他肩头两下,憋着笑与孙茜西对视一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郑同学,请你配合云同志的调查,把历史问题交代清楚,人民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要不然……嘿嘿……”孙茜西捏响手指,朝云恋依眨眼。 云恋依吊着郑南的耳朵,慢慢将他提起,单手叉腰,“哟,郑胖子,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赶紧,否则……哼哼……我可要给阿姨打电话了。” “你们别坑我。”郑南指着掩嘴偷乐的贾行云、孙茜西哭笑不得,听到云恋依又要使出给老妈打电话的杀手锏,顿时打个激灵,“别别别,还跟小花、小兰、小欣……” 郑南索性破罐子破摔,有的没的,真的假的,瞎编了几十个。 云恋依假装生气,捏耳、掐肉、拧胳膊……十八般酷刑尽数在郑南身上用了个遍。 四人一路嘻嘻哈哈,沿着水帘飞瀑侧山凉亭的傍山小道,直接拐进东门。 “哎呀,忘了租车。”孙茜西将饮料拍在掌心,急匆匆就要顺路下坡。 “到景区租官方合作车行的,带保险,外面的野车行虽便宜,出了事没人负责。”贾行云拽住孙茜西,推着她后背往正东门走。 “就是,红花湖骑行每年都要摔伤好多人,没有保障怎么行。”郑南从岔道口拐上来,这么点路程已然是汗流浃背。 他傲气地拍了拍钱包,有些心虚地望了贾行云一眼,“咱们那啥公司的人,是差那几十块钱的人吗。” “是,不是差那几十块,是差那几十万。”云恋依不把郑南怼到哑口无言,基本上不收嘴,但人郑南还就真吃这一套,被怼得全身舒坦。 “下坡路陡,注意安全,请不要骑行。” “上坡游客,请不要在正门停留。” “步行请走左边栈道,骑行请走右边车道。” 东门保安亭,扩音喇叭不断重复,仍旧有不少游客会在此处停留歇脚。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永福寺前插曲 无他,陡坡上行近百米,大部分游客都是半弯着腰架着自行车,气喘吁吁推上来的,东门门亭,刚好就是平坦骑行道的外接起始点。 人累车重,走到平坦处,潜意识就会停下来喘气歇脚。 此处到景区停车场约莫八百米左右,是私家车、自行车混合柏油道,所以人来车往,经常发生交通事故。 为了及时引导人流让开通道,东门往前十米左右的永福寺,特意在寺门前设置了一处纳凉的地方,天气炎热的时候,还有僧人布施凉茶、瓜果、福袋。 “又是木栈道哦。”孙茜西眨巴着眼,背着手在贾行云面前后退。 红花湖的木栈道,比黄沙水库畅想民宿外的木栈道,磅礴大气得多。 宽可并排行五人,钢板构架,实木踏板,稳稳当当。 “看着点走,栈道中间可是有树的。”贾行云话音刚落,孙茜西就咚地一声背撞在斜斜伸出的树干上。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贾行云悠哉悠哉,故意不做精准提醒,还拿话噎人,“让你长点记性,好知道社会的残酷。” “哼,臭哥哥。”孙茜西往后踉跄两步,刚转身,又被云恋依拉着手窜出栈道。 两人越过柏油路,直冲永福寺。 “凉茶来了,据说药材开过光,能消灾积福,学长,冲冲冲。”郑南前一刻还要死不活,坠在队伍最后,这一刻眼冒精光,浑身带劲,大叫一声,肥胖的身躯居然跑出矫捷的步伐。 “吱~~砰~~!” 穿越道路的郑南,躲过一辆小汽车,却跟一辆自行车撞在一起。 前面是自行车碟刹冒烟的紧急刹车声。 后面是连人带车滚倒在地,撞在寺庙前拦车用的椭圆石墩上的碰撞声。 郑南完好无损,被撞得岿然不动,眨巴着小眼睛往左侧退两步,杵在路边茫然不知所措,裤腿上一溜模糊车辙印。 “你眼瞎了!”倒在地上的人一身专业骑手服,摘下太阳镜狠狠砸在地上。 他拉开面罩骂了一句,深深看了郑南一眼,却是一反常态,迅速拉起面罩按了按口鼻,埋头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推着自行车前滑两步,跨上车一声不吭,转眼就没了踪迹。 “他流血了。”郑南指着那人的背影,喃喃自语,莫名其妙。 “学长,他就这么走了?不是我不想赔礼道歉的。”郑南半响没回过神,望着脸色略显沉重的贾行云,他内心一突,以为贾行云对自己的行为不满。 “这人……”贾行云摸着下巴,瞟了心神不定的郑南一眼,语气凝重,“刚望你一眼的时候,我看那动作神情,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是想杀了你。” 郑南反而松了口气,摆手道:“依我以前的脾气,搁我头上,我恐怕也有杀人的心思。” “不,不一样,普通人这种叫怒气难当,他那种叫杀气外放。”贾行云点着下巴沉思,眯着眼缝霍然睁开,“如果我没看错,他杀过人,真真切切的杀气。” “啊?”郑南惊得腿肚子打颤,拍车辙印的动作戛然而止。 “贾哥,那怎么办?”郑南咕噜一声艰难咽下口水,生硬地扭了扭脑袋,“他会不会半夜来抹我脖子,要不咱别骑行了。” “湖心岛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又怂了?”贾行云拍着郑南的肩,安慰道:“只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不见得是真,就算是,你怕什么,邪不压正,华夏大地,还容这等人猖狂?” 郑南讪讪一笑,情不自禁拔高身躯,“我会怕?我郑南什么时候怕过。” “胖子,干嘛呢,快来喝凉茶。”云恋依跟孙茜西手牵手排着队,远远朝这边踮脚小跳挥手。 “来了。”郑南条件反射歪嘴应了一声,朝贾行云示意,“那,贾哥,我先过去了。” 贾行云点头嗯了一声,扭头看到孙茜西在笑眯眯朝自己招手。 他翘起嘴角,报以微笑,挥手示意,边走边撕开手机套摸出手机。 翻开联系人,目光停留在星标联系人,二舅柳韩明的电话号码上,刚准备拨出又摇头点开j字打头的联系人。 他准备找市局江军,县官不如现管,鹅城一亩三分地上,本地警察更加熟悉。 江字打头,蹦出来一排江姓联系人,贾行云的目光停留在江晓蔷的名字上就已挪不开眼。 他嘴角情不自禁浮起浅浅的笑意,直接拨出电话,将手机靠在右耳旁。 不过三秒,几乎是瞬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打扰本宫办公,不说出个五六七来,拖下去杖毙。”江晓蔷俏皮的声音带着风声,可以判断她没在办公室,而是在外面。 “我可能发现……或许是a级通缉犯了。”贾行云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什么人?在哪里?有多少?”江晓蔷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她捂着话筒急匆匆说了一句“你等下,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贾行云耐心等待,话筒中隐隐约约传来似乎是孟庆的声音“刘大壮,给你个做线人的机会,老实说,这东西从哪买的?” “线人有钱不……” …… “喂,接着说,怎么回事。”江晓蔷压低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来。 贾行云把永福寺前的所见所闻,以及推测怀疑说了一遍。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补充道:“这里正好是大弧拐角,有天眼,你只要将监控画面拉回到八点四十五分,就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正脸。” “永福寺门前。八点四十五分。当事人郑南、嫌犯,目击证人贾行云……”江晓蔷歪头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上,掏出小型速记本,确认一遍。 确认无误,她合上速记本,将手机拿在手中,说一句“我们会对比资料库,很快就会有结果”。 她停留三秒,又语气变得温柔,低低细语“你小心点,别强去拿人,国内不比国外,你大动干戈的话,会引起群众恐慌,这种事交给我们来,比较好解释”。 “我知道了,你也要注意休息,从缅北回来,就马不停蹄外出任务,身体吃得消吗,要不你休几天年假,我带你去……” “哥,我抢到平安符了,送给你。”孙茜西举着手中的三角包,兴奋得手舞足蹈。 “你在忙啊,那你忙吧,我这也挺忙的。”听到极其好听的女声开心地朝贾行云嚷嚷,江晓蔷的语气转得生硬,她干咳一声,淡淡道一声“谢谢”,直接挂掉电话。 “孙茜西,她是……我……妹……啊。”贾行云举着早已挂断的电话,声音越来越低,无奈又迟缓。 “说,这违禁品哪里来的。”挂掉电话的江晓蔷气冲冲地冲到刘大壮身前,胸中一口郁气难消。 她暗骂一句臭男人,脸上冷若冰霜,与先前审问态度判若两人。 “啊sir,这是新型饮料梦巴黎,不是违禁品,你诋毁我吸毒,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诽谤是不是,港台腔是不是,和我耍嘴皮子是不是,这么喜欢港台腔,那好,走,跟我回所里,请你喝咖啡……”江晓蔷撸胳膊挽袖子,手铐从后腰拍上了掌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算命的小和尚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七章算命的小和尚“木蝴蝶、淡竹叶、金沙藤、五指柑……”贾行云咂摸着嘴,将托在手中的可降解纸杯顺时针转动,舔着唇细细品味,“还有山芝麻。” “贾哥,牛掰,你这嘴刁得堪比分析仪。”郑南咣一口整杯凉茶下肚,捏扁手中的纸杯,吐着舌头,扇手道:“凉茶不凉,有点烫嘴,喝了这么久,还是不习惯这股子中药味。” “你还是不是鹅城人了。”云恋依跟孙茜西优雅碰杯,浅抿小口,吧唧吧唧嘴,“凉茶就得趁热喝,出出汗,清热解暑,去湿生津,治治你这虚胖的身子骨。” “我这不是虚胖……” “是死壮嘛,死沉死沉的壮汉。”云恋依嘴里说着怼郑南的话,手里却是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空杯,还细心地帮他擦了擦嘴角的凉茶汁,口不对心地嫌弃甩手,“咿,脏死了,满手汗。” “咿,脏死了,满手汗。”孙茜西学着云恋依的腔调,夸张地掐起兰花指在身前比划,摇头晃脑,“再不减肥,老娘要你好看。” “再不减肥,老娘要你好看,哼……”贾行云手背叉腰,挑眉顿足,违和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贾哥。”郑南捂脸,手指缝划过眼眉,蹭出五条深深的指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你可是我们圈子最爱的男人。” “哼,你心中有别的男人,老娘再也不爱了。”云恋依仰天长叹,双手举过头郑胖子被云恋依吃得死死的,我算是明白了。” “同频率百分百,还蛮羡慕的。”孙茜西望着郑南、云恋依追闹嬉戏的背影,偷瞥一眼贾行云,漫不经心道: “人这一生遇到对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何况像他们这种真正感觉对方是自己另一半的情侣,哥,你呢,我的嫂子在哪。” “你嫂子啊。”贾行云的脑海中,瞬间浮起那个喜欢右手中指撩起右耳上发际的倩影,嘴角情不自禁撇出微笑,“不知道被哪个岳父大人帮我养着呢。” “喔?有情况哦?”孙茜西看着贾行云嘴角的微笑,心情没来由一阵低落,脸上却是毫无内心表露的破绽。 她夸张地拍着胸口,以期化解胸中的烦躁,笑嘻嘻道:“是哪家姑娘被我哥祸害了,老实交代。” “还没祸害呢……”贾行云瞬间闭嘴,看到孙茜西狡黠的眼神,伸手揉着她脑袋,“小丫头片子,瞎打听什么呢。” “哎呀,烦死了,发型都揉坏了。”孙茜西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脚下却是生根一般,站得稳稳当当。 她感受着头。如果施主愿意,可以叫我明慧。” “既不是和尚,就暂时不受遗教经囿锢。” 有意思,贾行云暗叫一声,来了兴致,指着明慧的僧衣、光头,“你这是偷换概念,未受戒的沙弥就不是和尚了吗。” “不是呢。”明慧眼睛雪亮,皓月无尘,狡辩道:“既然施主提到遗教经,那么全文略说法要开篇就是:汝等比丘……” “你看,佛都说汝等比丘,没有说汝等沙弥,也没有说汝等和尚。”明慧双手合十,心中默宣一句罪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日万更新计划flag 对于猛哥百万打赏,其实我从内心是拒绝的。 这老大哥之前说过两次,都被我婉言推了。 这次,他见有充值活动,打赏完了才告诉我。 我一天更新三章,慢慢悠悠,小日子过得几滋润,你打赏我百万,还不如直接转账……咳咳咳,我在想屁吃。 既然木已成舟,我也就不矫情。 真男人,就是顶。 按照惯例,百万打赏好像要加更百章??? 是吧,我也不太懂。 每天的保底三更,还是老样子。 在此基础上,每天加更两章,凑个一万字,当报答他老人家了。 先拿个连续30天更新万字的成就,至于往后,我看我能肝成啥鬼样。不过怎么说,他老人家的百章是要还的。 至于时间,从下周一,也就是9月14号开始。 第一更:8:00 第二更:12:00 第三更:17:00 第四更:20:30 第五更:21:00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诡辩,和尚是僧人的总称,你在偷换特指。既已入了佛门,为何不受戒?” “我还小呀,才十一呀,呵呵。”明慧站起身,仰望头,比划着自己与贾行云的高度,一脸无辜。 贾行云竟无言以对,这踏马哪里是个小和尚,是个刺头熊孩子吧。 “至于你说的受戒与否。”明慧突又一脸正色,端得四平八稳,贾行云居然在他小小的脸庞上,看到宝相庄严四个大字。 “戒,是自发心的遵守规律,受戒如同学生遵守校规,人民恪守法律一般,不同的是,校规、法律是来自外力的约束,属于他律。” “而佛教的戒法,是发自内心的自我要求,属于自律。受持戒律的根本目的,就是在生活中以戒律为准绳,约束规范身心,息灭贪嗔痴,成就定慧之道。” “所以,受戒只是一种形式,我心中有戒自然有界。” “可爱死了。”孙茜西、云恋依抱在一起,花痴一般盯着明慧,两人对望一眼,直接上手,一左一右捏着明慧的脸蛋,搓起小肉团。 明慧不气也不恼,笑眯眯地任由两个女人蹂躏,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待遇。 这一插科打诨的行为,把众人之间略显紧张的气氛冲淡。 贾行云抚掌大笑,拍着郑南的肩,朝明慧道:“算你说得有理,那你继续,我倒要看看和尚怎么测字。” 明慧嘟囔着嘴,含糊不清,“再次重申,我还不是比丘,算不得真和尚,在此练摊,是师傅让我入世修行,了解世间千万因果,才能修得果位。” “好了好了。”明慧朝孙茜西、云恋依小大人一般挥挥手,语气无奈道:“我知道我很可爱,但你们这么搓也搓不出个小人来,若是着实喜欢得紧,自己生一个就好。” 他紧了紧僧衣,一脸严肃,“当然,你们是生不出像我这般聪明伶俐、可爱善良、才思敏捷、颇具慧根的小人来的。” “好自恋。”云恋依惊呼一声,对着郑南捏起右拳,抬着右肘往后打气,“胖子,努力,我们生个小孩打败他。” “到时候我都老了,谁稀罕和小孩子斗。”明慧切地一声,撇着嘴朝贾行云挤眉,似乎暗示他,居然和我这样的小孩子斗嘴,羞不羞。 贾行云被明慧的神情逗得差点捧腹,他手指点着寺庙,开玩笑道:“小心思还蛮多,信不信,我把你家寺庙买了,让你连小沙弥也做不成。” “心中有佛,哪里不是佛光。”明慧一脸肃穆,宝相庄严的神情又挂上了脸,宣一声佛号,一本正经,“施主,放下屠刀,给孩子一条活路。” 噗嗤。 四人哄堂大笑,明慧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和用最硬气的神情认最软的怂。 “哥,别逗人家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孙茜西学着明慧的神情,噗地一声,硬没憋住,掩着嘴笑得前俯后仰。 “哎!女人,真是伤脑筋。”明慧扶额,摇头晃脑,小大人的神情和语气又让众人差点飙出笑泪。 “行了,别逗他。”贾行云咧着嘴,擦着眼角的眼屎,指着郑南朝明慧示意,“不是要测字嘛,给这个胖子测测。” 明慧摇头,朝贾行云虚托手掌,比划个请的动作,“施主,我看你骨骼清奇,器宇轩昂,且有慧根,乃是万中无一的……” “stop。”贾行云双掌呈十字交叉,翻着白眼,“少来这套,你说吧,要多少钱。” “俗气。”明慧手袖一挥,单手藏于身后,傲色道:“供奉香火,怎么能沾染铜臭呢,这样,微信还是支付宝?” “……” “信用卡也行。”明慧见四人一脸痴呆,施施然从身后的箩筐里摸出一个银联pos机。 “我靠,长大了一定是个脸皮城墙厚的酒肉和尚。”郑南自愧不如,直接从板凳上惊得跌倒在地。 “给佛收的,给佛收的,佛在西天也不容易,要跟西方的各种神魔鬼怪宣讲佛法,可不缺老钱了。譬如什么宙斯啊,路西法啊,一个个的都是暴脾气,没钱怎么行,哎,都是为了宇宙和平。”明慧睁着眼睛说瞎话,胡说八道,一本正经。 贾行云算是见识了明慧无耻的一面,他甚至怀疑,佛家不准算命这种事,也是被明慧死缠烂打,“以理服人”地劝服寺中人让自己在此练摊,就他这张叭叭叭的小嘴加上人畜无害的神情,谁顶得住。 “行行行,给你给你。”贾行云直接用手机扫码支付一千,提笔准备写字,“看你准不准,不准把你毛拔了。” “诶?”明慧按住贾行云的右手腕,认真解释,“不是给我,是给佛,一字千金,准了加倍,不准退钱。” “小滑头,诓我哥呢?”孙茜西食指杵在明慧额头,将他脑袋推得后仰,“是测不准退钱,还是不准许退钱,说清楚咯。” 明慧双手捏在贾行云右手腕,后仰着头半天没有复原。 孙茜西以为自己的动作太大,伤了明慧的心,她脸色窘迫,摆手道歉,“小和尚,你别生气,是不是我手劲使大了?” 仍不见动静,明慧后仰着头,抬头望天,一动不动,静止一般。 孙茜西、云恋依、郑南互望几眼,摸不清明慧的套路,疑惑的神情中写满疑问。 贾行云的感觉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明慧捏住自己右腕的手越来越用劲,力气大到不是一个十一岁小孩该有的力量。 贾行云感觉被一双铁钳夹住手腕,气血不畅的同时,有种气胀的微妙感觉在手腕间流窜。 “小和尚,小和尚。”孙茜西预感事情不妙,她看到明慧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孙茜西跑上前去,居高临下,望一眼明慧,却是惊叫一声,吓得连连后退。 “他……他……”孙茜西后退几步,又跑到贾行云身边,瞪圆双眼,指着明慧说不出话。 “哥……哥……”孙茜西抬头望向贾行云,内心咯噔一声,情不自禁抱紧了贾行云的胳膊。 她发现贾行云的眼跟明慧一样,起了同样的变化。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因果眼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因果眼而贾行云的直观感受。 很虚无,很飘渺,很梦幻。 周遭的一切似乎发生了时空扭曲。 山不是山,寺不是寺,人也不是人。 他感觉处在一处虚幻的血色汪洋上空。 汪洋之中惊涛骇浪,血气翻滚,无数惊天的高大尸骸犹如孤岛浮沉。 血红退去,汪洋消失,入眼五道触目惊心的撕裂沟壑。 大地之上,黝黑枯竭,山崩海啸,火山爆发。 数不尽的灰烬积起厚厚的泥浆,满世界死气沉沉,一片苍凉。 宛如。 不。 就是末日。 贾行云内心凄凉,莫名心酸,揪心的感觉冲击着泪腺,泪水浪涌一般情不自禁无声涌动。 他感觉心好痛。 痛到不能呼吸。 痛到睁不开眼。 痛到头痛欲裂。 “啊……”贾行云抱着头仰天咆哮,竟是声如洪钟,气浪翻卷,眼前所见,尽数被这气浪秋风扫落叶刮得支离破碎。 一声咆哮……毁灭了整个世界。 泉水叮咚。 一朵圣洁的优昙华凌空绽放,其花隐于壶状凹陷花托中,瞬间开花,瞬间凋零。 花托之上玉立着宝相庄严的明慧。 “花开为因,花谢为果。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华,小僧乃轮王转世,伴生因果眼,可溯前世,可断今生,可窥来世。” 明慧庄严肃穆,端坐优昙华上,佛光璀璨,犹如一轮金阳。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神棍特性。”贾行云掩面而起,对前一刻的震撼画面心有余悸的同时,驳斥明慧,“既可断因果,判虚无,那你可告诉我,先前所见,何时何地何人所为。”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明慧翻眼望天,双指指向前方,“自己看。” 随着明慧虚空一指,似乎空中激荡涟漪。 贾行云的眼前世界,如梦幻泡影,支离破碎。 一点红芒乍现,越来越大,变成猩红的圆月,初如磨盘,后如摩天轮,直至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头。 那猩红变成烈焰,密密麻麻的影无穷无尽。 一道偌大的,目不可及的圆柱突兀出现,冲天而起。 以决然之势撞向烈焰世界。 那圆柱之上,八个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巨大模糊身影,依附在圆柱之上,身后是速度的流光,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模糊身影之下,是八团旋转的璀璨星河,犹如八个世界。 呼吸之间,天崩地陷,烈焰世界随之黯淡,圆柱分崩离析。 数不清的影从烈焰世界和星河世界冲出,波涛汹涌一般叠在一起,瞬息湮灭。 八个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身影,跟二十团红的浓得化不开的影撞在一起,空间都被撕裂出黯淡的星河。 八个太阳,顷刻之间,熄灭三个,剩下五个逐渐黯淡。 那圆柱越来越小,烈焰越来越淡。 一声清晰的,淡淡的,毫无生气的“爆”,在贾行云心头响起。 他唇瓣轻启,下意识跟着吐出一个“爆”字。 无声无息,如烟花绽放。 数不清的蘑菇云,撕裂着空间,撕裂着……时间。 浩瀚如烟的碎片四射,星辰流逝一般,分不清是烈焰世界的,还是圆柱的。 那烈焰世界烟消云散。 那圆柱还有那五个释放灵魂的太阳,烟消云散。 “有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血喝……” 无尽的虚空,若有若无,飘渺的回音。 飘渺的虚空中,时隐时现,一截圆木悬空,凌空飘逸。 五个看不清模样的影,骑在圆木之上,苍凉的背影,身下圆木上是八张流彩旋转,深邃得犹如蕴含宇宙的星图。 “那图案……”,贾行云捂着胸口,瞪圆双眼,话到嘴边,依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这一幕,跟在缅北象牙山盆地,边缘山脊上所见的五子运木同出一辙。 只是,眼前所见,要更加……大。 山脊所见,似乎是穿越无数空间、时间后,流逝了能量的仿制品。 “此乃界木,支撑世界稳定的擎天源柱。”明慧不知何时站在泪流满面的贾行云身旁,满脸悲悯,“是梦也好,是泡影也罢,这是一首自杀式悲歌。” 贾行云不知自己为何流泪,只是觉得心中某个地方空荡荡的,塞满悲凉。 “这不是真的。”贾行云喃喃低语,望着消失在迷雾中再也看不清踪迹的圆木,仓惶大喊,“这不是真的。” “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明慧意味深长地看了贾行云一眼,宣一佛号,再度轻吐,“真空妙有,妙有真空。” “你想表达什么。”贾行云从一种玄妙的心若死灰的状态苏醒,抹干脸颊的泪痕,面无表情,“如果我没记错,你所说的出自《法华经》,你想表达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明慧一脸浩然正气,颔首摇头,“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不要去懂。” “小秃驴,没完了是吧。”贾行云一巴掌呼在明慧脑后,咬牙切齿道:“说。” 明慧虚空之中被扇得往前踉跄两步,宝相庄严的神情瞬间破功。 他龇牙咧嘴,揉着脑勺,朝贾行云奶里奶气凶道:“之前还夸你有慧根,现在就跟小爷装弱智呢,你既然知道出自《法华经》,还要浪费我口水解读做什。” “佛讲缘法,我却不信什么前世、来世,今生过通透,比什么都重要。”贾行云的心情莫名低落,刚提起的精气神瞬间湮灭。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法就在那里。”明慧见贾行云的脸色又起了阴霾,尬笑一声,捂着脑勺赞道:“你倒是个通透人,我同意你的观点。” “你这个小和尚。”贾行云摇头苦笑,拍着明慧的肩头,阴晦的心情渐渐好转,嘲笑道:“佛法辩经,你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 “谢谢夸奖!”明慧嬉皮笑脸,恬不知耻地掰扯着手指,“佛陀在菩提树下成道时,曾敷草而坐,我若是草,也能陪佛陀证道,实乃小僧荣幸。”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贾行云举手欲拍,被明慧笑嘻嘻躲了过去。 “又来。”明慧拍开贾行云的巴掌,乐道:“别以为你是……你是……” 明慧的声音如被人掐喉,瞪圆眼珠,眼中突兀渗出血色。 “小和尚。”贾行云大叫一声,抱住摇摇欲坠的明慧。 “果然,天机不可泄露。”明慧心有余悸地望着虚空深处,眼神黯淡,突又莫名惊恐,急得手足无措,推了贾行云一把,吼道:“快跑,永福寺的无量寿经变被触发了。” “无量寿经变?”贾行云只来得及咂摸一声,顿觉眼前一花,换了天地,明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在永福寺广场,左边鼓楼,右边钟楼,前方五观堂统统消失。 高大雄威的大雄宝殿入眼可见。 景还是那景,只是广场上空无一人,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算命的摊位,没有孙茜西、郑南、云恋依,更没有数不尽的游客。 …… …… 注1:鹅城永福寺的重建设计方案构思,源于敦煌石窟中的第十七窟《无量寿经变》图,总体表现了佛国极乐世界的场景,这里魔改一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 九渡天门阵 只有瓮声嘈杂的梵音,和金光渐浓,越来越大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虚影重重,金光灿烂,昂首不可见顶。 贾行云渺小得犹如广场豆腐块上的无头苍蝇。 只是眨眼的功夫,永福寺就变了场景。 变得妙音阵阵。 钟磬、琴瑟、箜篌……无声自动。 极乐世界的精舍、宫殿、楼宇、树木、池水拔地而起。 起初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大雄宝殿在不断实化的场景中,反而变得格格不入。 宫殿之外,菩提树下。 数名笼罩佛光,模糊不清的天人置身碧波荡漾,象征八功德水的七宝池中,神威赫赫。 特别是七宝池中九朵含苞待放的坐莲,能看见里面的化生童子,粉嫩可爱,九子同相,皆是更加精致的明慧模样。 所谓永福寺的无量寿经变,全称无量寿经变九渡天门大阵。 自从建成伊始,此阵就从未发动过。 第一次,因贾行云而动,或许是因明慧因果眼中的虚空幻境而动。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由不得贾行云不信。 因为他胸前骨钱令的空谷牙没有动静,这,不是诡异。 身处七宝池旁的贾行云,压力剧增。 他扣了扣地下的砖石,实在的触感告诉他,这是幻境,又不是幻境。 永福寺发生的莫名变化,针对着他,且只针对他。 “混沌天地,无相无形,天地未形,万物未生,一渡无极化虚无。”九名化生童子齐声吟唱,分布九方,一方天地,瞬间九分。 九道金灿灿的佛光从童子坐莲冲天而起,合为一体。 虚空中无相大佛手持一柄巨大清风宝剑,劈天盖地,势不可挡。 一渡无极虚无斩,斩虚妄,断舍离。 贾行云胸前骨钱令疯狂自传,面对无尽的压力,胸中激起无限豪迈。 他单手擎天,胸意难平,要冲天而去。 他感觉,他就是那抱住界木冲向烈焰世界的太阳,有我无敌,一往无前。 “战。”贾行云爆喝一声,意气风发,衣袂无风自动,贴身的运动装衬出他完美的身躯,修长、坚挺、笔直,带着毅然决然。 贾行云单手擎天,荷瓣剑如时空穿梭,一剑出,剑剑出,三剑齐出,迎上那把看似磅礴无比的金黄巨剑。 “不够,我有剑十三,今日出五剑,斩。”贾行云全身激荡,骨钱令纹身瞬间布满全身。 或许是身在幻境,或许是潜能激发,或许是受了界木溃散的刺激。 不得而知。 贾行云如同变了一个人。 他身上山川纹理活灵活现,脸上爬满缤纷的血纹,双眼刹那变得血红。 随着五把双刃荷瓣剑不断脱手,贾行云身上的气势一层盖过一层,渐起煞气。 轰鸣大阵,金光四散,那把巨大的金黄青锋剑溃了又聚,聚了又散。 连番五次。 五把荷瓣剑带着必死的意志,一剑消,二剑至,前赴后继,去势不减。 “黑白两河,环绕怀抱,混沌始判,阴阳初分,二渡太极判生死。”九名化生童子再度齐声吟唱。 金黄青锋剑剑风未灭,一轮碧玉琵琶当空弄弦。 二渡太极生死音,一分为阴,一分为阳,阴之极为地狱,阳之极为极乐。 地狱呢喃,鬼哭狼嚎。 极乐仙乐,靡靡之音。 本相违和,却奏出一曲冲击灵魂,让人难受得想撕开胸膛,抓挠心脏的和谐神曲。 荷瓣莲剑出五把,已是眼下贾行云极限所在。 空谷牙纹身的无声流转,在音风刚起的瞬间,无形之气就游遍贾行云全身。 那似鸠带牙的图案纹身,渐渐明亮,昂首高歌,嘹亮畅快,空空作响,鼓动如仙音。 仙音以贾行云心房为战鼓,血脉为鼓棒,重鼓擂擂,宛如阵阵春雷。 一声声,一阵阵,空空虚幻音,变得真实,变得激昂,变得让人血脉膨胀。 在这激荡的鼓声中,贾行云似乎看到了冲向烈焰世界界木上那八个太阳的其中一个。 他或者她,怒发冲冠,舌吐春雷,以天地为鼓,以圆柱为锤,直砸得那方天地雷蛇游走,虚空破碎。 心随意转,贾行云凭着感觉,口吐闷音。 他回忆起先前所见,唇瓣轻启,下意识吐出一个“爆”字。 轰隆隆,天雷阵阵,无尽雷海倾盆而至,瓢泼了天地,瓢泼了虚空中的无相大佛。 青锋剑裂,琵琶弦断。 从九名化生童子坐莲冲天而起的佛光,变得黯淡。 化生童子齐齐结印,佛光再起,起得气势磅礴,比之先前更盛。 “枯木逢春,生灵乍现,冲气为和,万物化生,三渡冲和调阴阳。” 这一次,虚空中虚化的无限大佛,实质化越来越显著,栩栩如生,威风赫赫。 只是刹那,那佛手持混元珠伞,笼罩天地。 无穷无尽的伞骨,凝结天地,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三渡冲和阳阳转,调阳阳,判生死。 前所未有的压抑,死亡的气息实质般压了下来。 贾行云眼睛血红,血气化烟,丛丛竖立。 他虚影无限拔高,血红一片。 胸前亮起圆形的明亮血光,一声如同被闷死在胸前的鸟鸣夺胸而出。 听不清,道不明。 这一声,似乎时空都扭曲了。 血鸦笛终于完全融合,纹身鼓胀,又变得细密。 贾行云变成了血人,高大无比煞气滔天的血人。 血气冲天,实质般在他身上翻转。 他,一个人,似乎就代表着尸山血海。 “赫赫……”贾行云的声音变得不似人声,意识在走向模糊,他抬手捏了捏喉咙。 一只血鸦站上他的肩头。 血鸦的眼映照佛光,歪头不屑。 血鸦盘旋,数不清的血鸦从贾行云的身体飞出,漩成血色的天空。 “……”贾行云情不自禁的感觉又来了,半个音节刚到唇边,却是生生被无形之力按了回去。 这无形之力来源于他自己,他有种感觉,似乎,他若是敢念出来,这个世界将瞬间毁灭。 “天门我来渡……”奶声的童子音,打断吟唱的九个化生童子。 场中其中一个化生童子,突然暴走,神情飞扬,“活了”。 “是我……你口中的小秃驴。”那化生童子从坐莲站起,彗星撞地球,直冲贾行云。 天门九渡,一道比一道凶险,此时失一童子,阵,缺了。 如闸口泄洪,佛光,泄了。 看着童子焦头烂额,满是焦急的神情,手中竟然扬起孙茜西的白色蕾丝内衣? 贾行云风中凌乱。 错不了,就是明慧那个小秃驴。 贾行云撤去血鸦结界,刚迎向明慧。 就被眼前一轮旋转的白光,晃得睁不开眼。 那轮白光,嗖地一声没入贾行云体内。 竟是刹那,空间坍陷。 什么钟磬、琴瑟、箜篌。 什么精舍、宫殿、楼宇、树木、池水。 什么九大化生童子。 如梦幻泡影。 眼前还是那现实天地。 贾行云的耳边传来孙茜西焦急的叫声:“哥……哥……” 孙茜西抬头望着贾行云,情不自禁抱紧了他的胳膊。 明慧后仰着头,抬头望天,一动不动,静止一般。 两人的眼没有瞳孔,只剩灰霾的眼白。 时间似乎从未流逝过。 不同的是,明慧的其中一只眼,半失明。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和尚的转世轮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小和尚的转世轮“小秃驴,剁了你的狗爪子。” 在孙茜西看来。 眼珠带着灰霾的贾行云,瞬间清明,他满脸愤慨,嚷嚷着掐住明慧的脖子,前后摇晃。 “松手,松手。”明慧搂住贾行云的手腕,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捏着气音解释,“天门九渡一共九转,一转叠加一转,三转过后,威力更是成几何倍增,不拿个信物,怎么唤醒你。” 两人扭做一团,孙茜西、郑南、云恋依被弄得莫名其妙。 在众人眼中,明慧捏着贾行云的手腕也就一瞬的功夫,贾行云至于激动成这样? 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吧。 “啊……”孙茜西突兀惊呼,面红耳赤,搂胸缩肩,跑到云恋依身后,贴在她背后不敢动弹。 “你挂空……”云恋依感受着背后的触感,张大嘴巴,话还没说完,刚转身就被孙茜西捂住嘴,在她耳边低语,“见鬼了,我内衣不翼而飞了。” “有这事?”云恋依神情疑惑,转又释然,拍着孙茜西的肩施施然低语道:“挣脱束缚,解放自我,我懂。没穿就没穿,反正又看不出来。” “不是,前一刻还在,下一秒就消失了。”孙茜西急得跺脚,又不敢大声嚷嚷,搂着肩东张西望,小心翼翼道:“我怀疑这寺庙有鬼。” “你没病吧?”云恋依摸着孙茜西的额头,再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佛门专克妖魔鬼怪,真有鬼也不敢往这凑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孙茜西的思维被云恋依带偏,内衣消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顺着她的思路道:“红花湖本没寺,为什么知名的永福寺重建要放在这里,就是因为要镇邪呀。” 她见云恋依一脸茫然,再度压低声音,两人耳语,“红花湖环湖道十七公里处,那里有座很大的涉水坟岛,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清朝的,半淹湖中,两侧浅滩,就剩浅土连着湖岸。” “那旁边的卍字石碑就是永福寺立的。” “不是吧,我听说是准提寺立的啊。” “哎呀,谁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立碑之前,红花湖每年都要莫名其妙淹死好多人,立碑之后,快十年了,没听说淹死人吧。” “那倒是,自行车飙太快,发生车祸摔死的人倒是时常听到,淹死的倒是没听说过。” “这就对了……我给你说……” 两女嘀嘀咕咕,越说越起劲,完全忘了初衷。 贾行云右臂夹住明慧的脖子,左臂架着明慧的腰,将他搂在怀中,双脚离地。 明慧左蹬右弹,张牙舞爪,活力无限。 两人很有默契,对之前发生的似幻似真只字不提。 贾行云咬着明慧的耳朵,悄声道:“内衣呢?还给人家。” “呸,你懂不懂女人的心思?”明慧后脑勺撞击贾行云肩头,嗤鼻道:“现在还回去?人家多尴尬。” 他扭头睥睨一眼贾行云,切地发出一声气音,突然正色道:“内衣被佛拿去做研究了,还不回去了。” “哇擦。”贾行云情不自禁发出一句惊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小秃驴。” “嘿嘿,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修心就够了。”明慧小大人一般,轻轻拍打着贾行云的手背,语气中透着无奈,“行了,别闹了,我也挺累的,歇会吧。” “哎哟呵。”贾行云将明慧放在地上,撸胳膊挽袖。 “佛门圣地,岂容你放肆……”明慧双掌对拍,往后跳开,架起马步,摆出长拳起手式,脸色肃然,“施主,给条活路,小僧还是个孩子。” “消消气,消消气。”郑南不明所以,愣了半天,腆着脸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他一直处于半懵圈状态,两个女的说着私密悄悄话,也不带他玩。 眼前这一大一小,好像又在打哑谜,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看那架势,贾行云是要收拾明慧小和尚。 永福寺里抽和尚,想想都带劲,郑南颤着脸上的肥肉,瞬间就yy到什么十八铜人冲进广场,贾行云愤怒地摸出电话,随后十万退伍军人冲进寺庙…… 想岔了,郑南晃了晃脑袋,呵呵傻乐,搞不清楚状况不要紧,笑就对了。 “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佛爷是真乏了,不稀罕看见你。”明慧边退边说,挥手驱赶苍蝇的动作,满是嫌弃。 贾行云一反常态,出奇的淡定。 “小和尚。”贾行云神情专注,深情注视,手抬到一半又缓缓放了下去,“你要做个好和尚啊。” “还用你说。”明慧白了一眼贾行云,转身挥手,“烦人,以后别来烦我,你这个麻烦精。” 明慧明黄的背影顺着去往大雄宝殿的石阶,在熙熙攘攘的游客群中闲庭信步,瘦小的身躯耀眼无比,似光芒万丈。 “真是麻烦,天机果然不可窥呀。”明慧捂着右眼,唉声叹气,语气淡定,头上却是汗珠滚滚。 他拾阶而上,一步一顿,硬撑着渐重的身躯,双腿打颤。 “真是麻烦。”明慧自言自语,重复一句,抬头望着大雄宝殿的匾额,眼中的世界没有色彩,只有灰色。 “终于看到个有颜色的人,却是个麻烦精,真是麻烦。”明慧哎哟叹息,愁得眉毛拧成麻花。 “师傅,你还不出来,就要死徒弟了。”明慧的声音很大,却是丝毫不影响周遭的游客。 游客似乎聋了,似乎瞎了,完全没听到,完全没看到。 “值吗。”混沌的声音,从寺中传来,似乎出自那尊高大的金身佛像,又似乎来自遥远的天际。 “那人因果线又多又乱又杂,连无量寿经变都被间接触发了,弟子修行浅薄,理不顺,唯有以转世轮镇压。”明慧喘着粗气,右眼已在渐渐渗血。 “转世轮,是你数世修得的果位,就这么送了?甘心不。”声音飘忽不定,似有金光游走,绕着明慧如一佛衣覆身。 明慧精气神为之一振,撇嘴道:“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淡定,不就转世轮嘛,修就是。” “若能一切随他去,便是世间自在人,你倒是一直都这般通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自行车中的法拉利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自行车中的法拉利“那是,也不看看小僧是谁。”明慧神色傲然,忽又脸色垮了下来,“师傅,给我受戒吧,我要回蓝毗尼园,元气大伤,得灵塔佛光修补修补。” “你可想好了,三千烦恼丝一去,这一世的游戏人间就又与你无关了。” “我都是光头了,哪来什么烦恼丝。”明慧暴跳如雷,蹭着锃亮的脑袋气急败坏,“再啰里叭嗦,我就去做个花和尚。” 佛光为之一窒,继而无形扯动,似乎明慧的师傅……跌了一跤。 此时,孙茜西、云恋依、郑南三人在东门停车场收费站,等待贾行云。 贾行云从红花湖山庄别墅门亭骑出自行车,潇洒地漂在三人身前刹车。 他眉心微皱,似有所感,下意识朝永福寺的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霞光映照,透穿蓊蓊郁郁的山林,不知深浅。 “哇擦。”贾行云的思绪被郑南夸张的声音打断。 “贾哥,这车牛啊。”郑南睁大眼睛,瞬间感觉大了一倍不止。 他两眼放光,肥腻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贾行云的自行车,吸嗦口水的声音根本停不下来。 “marmot,自行车中的法拉利,每个自行车爱好者都想骑的幻想情人。” “嗯?”云恋依鼻音浓重,眼神瞪了起来。 “我说车,贾哥的车。”郑南讪讪一笑,扭头亲吻一口车把头。 “你们不懂,这车航太级碳纤车架,轻,重量还不足刚的四分之一,刚性极好,冲击吸收性完美,这种材料广泛用于跑车领域,贾哥,牛掰,品味杠杠的。” 贾行云见郑南双眼冒光,爱不释手,微笑着把车把交给郑南,歪头朝座椅示意。 “我可以吗?”郑南咕噜一声,疑惑着语气,动作却是一点都不犹豫。 他踩踏上架,骑上自行车绕着停车场疯跑一圈,嘎地一声停在原地,单脚踩在地面,半个身子还架在坐骑上,兴奋比划,“哈哈哈,值了值了,22速变速系统,制动敏捷高效,迅速降低车身惯性,经过f1赛事淬炼的马牌轮胎,这该死的舒适平衡度,绝了。” “喜欢的话,送你了。”贾行云没想到胖乎乎的郑南,居然这么懂自行车,完全看不出来,既然真心喜欢,那就香车赠行家。 “不要不要。”郑南将车塞给贾行云,连连摆手,正色道:“我知道贾哥不缺钱,但是这车行价十万起步,我受不起。” “一辆自行车十万?”云恋依夸张地长嘴,咽着口水闭合,拉了一把郑南,朝贾行云道:“胖子说的对,朋友间最好不要牵扯太多的金钱瓜葛,你送个几百上千的东西,拿了就拿了,甩手就是十万,这有点变味了。” “我哥不是那意思。”孙茜西忙着解释,被贾行云伸手止住。 他朝郑南和云恋依点头示意,“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会伤人自尊。” “严重了,贾哥。”郑南恋恋不舍的目光在自行车上扫来扫去,轻轻拍着胸口道:“老实说,车我喜欢,也谢谢贾哥这么看得起我,不管是我以前,还是现在,都遵循着一个做人底线,那就是无功不受禄。” “瞧你说的,贾少还会收买你不成。”云恋依掐了一把郑南的腰肉,剜他一眼,笑道:“你这二两肉还不够我掐的,除了我稀罕,谁稀罕。” “想抱贾哥大腿的人,海了去了,我算哪门子葱。”郑南哎哟一声,虚拍着云恋依的手,又不敢实打实拍个正着。 “这话说得,我可不开心了。”贾行云装作生气,捏起拳头照着郑南当胸擂了一拳,“交朋友看什么家世,聊得来走心就成。” “就是,照你这等思想标准,我哥还交不到朋友了。”孙茜西搂着贾行云的胳膊晃了晃,两点樱桃若隐若现。 贾行云僵了一下,手臂的触感柔和又温暖。 他想起孙茜西是没有穿内衣的,内心尴尬的同时,手臂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云恋依挡住郑南的视线,朝孙茜西无声对着口型,“走光了”。 孙茜西“啊”地一声,红霞满面,蜂蛰一般缩回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东张西望,顺了顺自己的衣领,下意识颔胸。 贾行云装作不知,神态自然,推着自行车,大手一挥,“走,带你们租车去,景区联合知名自行车制造商运营的,按小时收费,身份证登记一下就行。” “哎呀。”郑南摸着口袋,顿在原地,上下其手,惊慌道:“贾哥提起,我才想起来,我身份证呢。” 他摸来摸去,又望向云恋依,“开房的时候用的你的我的?是不是刮的时候落……” “闭嘴,胖子。”云恋依惊得跺脚,恨不得掐死郑南,“在我包包里。” “喔?信息量好大哦。”孙茜西与贾行云对望一眼,眼中尽是促狭。 她刚想追问云恋依八卦,云恋依气急败坏地追向挠头白脸的郑南。 郑南嘿嘿傻乐,嘟嘟嘟颤抖着肥肉,跑成一团肉球。 “死胖子,你给我站住。”云恋依紧追不舍,拽着包绳挥舞着包,追着郑南的屁股砸。 郑南被砸得一步一颤,捂着屁股直呼“谋杀亲夫”。 “真好。”贾行云望着郑南、云恋依打闹跑远的画面,深吸口清爽的湖气,“郑胖子算是找到他的痴心人了,你呢,茜茜。” 孙茜西含笑的脸随之一紧,笑容慢慢僵住,又缓缓舒展,不露痕迹再次绽放笑容,“我不急啊,这不还没毕业嘛,等过段时间,我就去参加创造营,哥,你支持我不。” “有梦就去追,哥举双手赞成。”贾行云推着自行车,歪着脑袋想了想,“创造营?那个火箭少女101,硬糖少女303成团的节目?” “你也知道?还有r1se,不过是男团,没看出来,你还关注选秀呢。”孙茜西俏皮浅笑,比划101和303的手势,“到时候,要给我撑腰哦。” “撑腰?”贾行云嗯了一声,目光坚定,“谁敢对你动歪心思,我打断他的腿,去吧,哥做你坚实的后盾。” “哎呀,不是那个撑腰。”孙茜西捂着嘴,笑眯眯地眯起眼,跳到车头前,右手插腰,左手举起拇指,“是这个撑腰,官方通道点赞,撑腰值越多,你妹的人气就越高,最后就能成团出道。” “必须的啊,你这歌喉,c位出道妥妥的。”贾行云抓起车把,往地上一顿,“敢,你有万丈光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靓女戏千斤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三章靓女戏千斤红花湖的环湖车道,依据国际自行车赛车道标准打造,全程柏油路,除了五、十四、十七点八公里处坡路较陡,余下路程依湖平坦蜿蜒,舒适感奇佳。 整个湖区森林覆盖率几乎达到百分百,负氧离子丰富,每一口空气都是清爽中带着甘甜。 沿途树荫簇拥,鸟语花香,湖光十色,依地貌建景,美不胜收。 特别是那些各式各姿的花,知名或不知名,或大红、或淡红、或嫩黄、或洁白,芳菲烂漫、妩媚鲜丽。 与婆娑多姿、高大挺拔的绿树草丛相衬映,形成了红花湖花红树绿、波横花香的胜景。 徒步、骑行的人往来无数,没有喧嚣,没有烦恼,人人脸上都挂着恬淡的微笑,一处洗涤心灵的好去处。 贾行云蹬着“法拉利”护在孙茜西身旁,两人轻声交谈,时而传出惬意的笑声,引来路人数不尽的羡慕目光。 也不知是羡慕他的车,还是羡慕他身旁的绝色。 “我擦,踩个破自行车就可以钓到高颜值美女了?” “你懂个卵,破自行车?土拔鼠好不好,五、六位数的价。” “嚯?等老子阔了,别说土拨鼠,袋鼠都不在话下。” “滚啦,傻瘪,阔了要什么自行车?当然是要那样的绝色了。” “俗,真俗,美女不美女的无所谓,主要是想享受骑行……” 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渐行渐远。 贾行云、孙茜西相视而笑,很有默契地朝后回望。 “胖子,行不行。”贾行云点着车刹,原地静止,稳稳当当。 “让云恋依在前面主踩,你在后面悠哉悠哉,能要点脸不?”孙茜西右脚点在地上,双手扶着自行车,微微侧身,修长笔直的腿,一览无余。 郑南、云恋依租的双骑自行车,云恋依稳着方向盘,坐在前面踩得左摇右晃,气息紊乱。 郑南小山丘一般,屁股把整个坐骑包得看不到后座。 他小粗腿毫无节奏地蹬车,举着手机臭屁自拍。 闻言侧头从云恋依身后歪过脖子,咔擦一声给贾行云、孙茜西来了张合照。 “拔河的时候都是胖子在最后,稳住重心,我这一样的道理。”他满脸宠溺地擦了擦云恋依脖间的细汗,左右晃动道:“你们看,一个字,稳。” “哎哎哎……胖子,别晃。” 云恋依惊呼着,眼神盯着自行车前胎,抓着车把左摇右晃,拐来拐去,直冲路边缓冲拦网。 “别别别……”郑南脸都吓白了,双脚沾地,却只能脚尖一左一右剐蹭着地面。 他为了人工刹车,索性身体猛地右倾,脚底踏实地面。 “耶,稳住了。”郑南整个倾斜,右脚踏实,挎着左脚半悬架在轮胎上,双手越裆握支架,抬起后车轮连带着自行车倾斜着停了下来。 自行车是停了下来,云恋依却被倾斜力度倒向右边。 “要死了,胖子。”云恋依娇小的身躯往右倒,双手却是死死攥住车把,整个身子情不自禁往左绷紧,左脚贴住车架一动不敢动,右脚膝盖下意识去碰地。 这就像摩托赛车手极限转弯时的动作。 噗通。 云恋依终是力竭,从右边软绵绵滚下。 郑南眨巴着小眼睛,保持抬车的动作,目瞪口呆,嘴里不合时宜蹦出一句“喔ho~!” “喔ho~?”云恋依慢条斯理从地上拍着灰爬起,笑意盎然地朝郑南眨眼,“幸灾乐祸得挺自然嘛,胖子。” “媳妇,不是。”郑南讪讪一笑,脸上的肥肉颤了两颤,额头渗出汗来。 他咣当一声放下自行车,腆着脸凑到笑意不减的云恋依身前,轻轻拍打着她后背的灰,试着用平缓的语气道: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活……该,你看你,我该字还没出口,你就接过去。” “你是在抱怨我咯?” “哪里哪里。” “哈?你居然问我哪里抱怨?” “……”郑南一时语塞,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朝贾行云、孙茜西的方向望去。 贾行云举着手机,正在拍短视频,还跟孙茜西评头论足。 “发到短视频上去,指定大火。” 孙茜西凑到贾行云身前,划着手,指他的手机屏,连连点头,“嗯嗯嗯,发连续的多段视频,取名叫靓女戏千斤系列。” 鼻尖传来芬芳,贾行云揉了揉鼻头,瞟了孙茜西领口一眼。 这一眼,他赶紧收回目光,鼻头更痒了。 “千金?千斤?哈哈哈,我懂了。”贾行云抬头朝郑南嚷道:“胖子,表情不到位,再沮丧一点,对对对,哭笑不得,最好是表现出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云姐姐,收着点,脸色略显生硬。”孙茜西一旁帮腔,手捂嘴做喇叭状,“加点肢体语言,光有对话,冲突不够鲜活。” “不行不行,胖子往侧面挪一点,你身形太大,占据过多镜头。”贾行云挥了挥手,双指在手机屏幕上拉开,做了个近景,又缓缓拉远,“细节啊,注意细节。” 云恋依眼前一亮,索性放开手脚,捏着响指,单脚踏在倒塌的自行车上颤抖着。 他嘴里叼着根青草,歪着嘴碾来碾去,解开胸前两扣,往左扒拉一下,露出半个肩头,吊儿郎当地推了郑南一把,拽着语气不屑道:“胖子,混哪儿的?” “啊?”郑南半天没缓过神,委屈地眨着小眼,用疑惑的语气道:“铜锣湾?” “咔!你是郑南,又不是浩南。”云恋依反手朝贾行云伸掌,“导演,莫慌,待我给他两说说戏。” 云恋依耸肩将衣服穿好,将嘴中的草根拿出,有些恼怒道:“胖子,我家做短视频app你是知道的,国内做的不错,正走向国际,咱们要拍点人气视频,好为将来做准备呀。” “哦,我懂了……”郑南一拍脑勺,恍然大悟。 “云恋依?云音视频?”贾行云侧头问向孙茜西,“被北美以国家安全名义打压,要强买强卖的知名短视频app?” “是啊。”孙茜西一脸淡然,“云恋依是帝都人,云不语的妹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兔子米国玉米论 “难怪……”贾行云默默点头,“头一次见帝都人到鹅城上学的,真稀罕。” “不是上学。”孙茜西突然兴奋起来,抱着贾行云的胳膊跳跃道:“你还记得黄沙水库湖心岛事件不,因为要做指证人,我们不是都进了警察局吗。” “所以?”贾行云点了点下巴,哦地一声,做恍然状,“所以你们跟云恋依之前是不认识的?” “对的,对的,哥你真聪明。”孙茜西抓起贾行云的手背,差点一口亲上去,惊觉这个动作有些越界,半空之中又退了回去。 她呵呵一笑,拍了两击空掌掩饰尴尬,身前身后拍着掌努嘴朝郑南、云恋依示意。 “鹅城作为鹏城、莞城、花都后花园,创业环境得天独厚,云恋依跟着帝都投资团来鹅城考察,半夜里偷偷去酒吧浪,差点被人劫财又劫色,幸好警察即时赶到,将她带回了警局。” 孙茜西抚掌笑道:“无巧不成书,时间节点正好是我们进警局录口供,胖子就是那时候跟拽拽的云恋依对上眼的,你是不知道,别看云恋依现在这个样子很乖巧,方才拍视频的自然流露才是她的本性。” “哦,我懂了。”贾行云摸着下巴,一脸八卦,“后面的故事是不是就很狗血?云家人要么反对云恋依跟郑南交往,要么就是不反对,但是要郑南入赘,然后云恋依一气之下,断了家中往来,还把学籍迁入鹅城?” “咯咯咯……”孙茜西捧腹笑出鹅叫声,上气不接下气道:“哥,你想象力真丰富,事实是云恋依比我们大一届,已经毕业了,她跟郑南的事,她家里人还不知道呢,她为了方便跟郑南交往,去卫院当了老师。” “啧啧啧,老师和学生。这胖子,没看出来嘛。”贾行云摊手扶额,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一时没忍住,自己却先笑了。 孙茜西丢给拿腔拿调的贾行云一个白眼,“郑南马上就毕业了,什么跟什么嘛,再说了,他们同年,又不是那种不道德的关系。” “什么关系不道德?”云恋依大姐大的气势由强转弱,待走到贾行云和孙茜西身前,又成了那个安安静静的样子。 “我们在说北美打压云音app的手段,不道德,哦?是的吧,哥。”孙茜西眨了眨眼,一本正经。 “手段下作。”贾行云突地正色,“国家安全这个借口,他们用得很熟练,当初打压太阳岛的半导体产业就用过一次。” “只不过这次轮到我们这块钢板了。”贾行云长嘘口气,拍了拍车架,朝丧气地推着自行车跟来的郑南努嘴,“我们边走边说,到前面故乡园服务亭吃点萝卜炖牛腩。” 郑南一听来了兴趣,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单脚划着自行车率先冲出,朝后喊道:“我要吃三碗,谁都别跟我争。” “胖成球了,还吃。”云恋依嘀咕一句,跟孙茜西手拉手抱在一起。 “国内好多人说建国同志刚举起枪来,我哥就举手投降了,汉奸行为,该封。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国内的企业要走出去做大做强,无论如何,注定要面对刁难,毕竟,咱们一个姓社,一个姓资,根本不是一家人。” 贾行云摆了摆手,打断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走进了对方设计的圈套,这种意识形态的切割要不得,会害了我们自己,会把很多摇摆的西方国家主动推向对立面。” “就是,当年的太阳岛,不是也姓资吗,还不是照样被老美按在地上摩擦,其实说白了,就是看不得你强大。”孙茜西嗤鼻噘嘴,鼻气直冒。 “老妹说的对,这就跟村里有几百户人家,村西头的李麻子种玉米发家致富成了地主,不再种地,改为圈地收祖。” “村东头的王二从种白菜,改为种玉米,不仅年年大丰收,还把玉米种子借给别的村户,这种行为就让李麻子感受到威胁,纠结手下的庄户喊打喊杀,说什么王二家以前种白菜,现在种玉米,那玉米种子是偷的他家的。还说他家的玉米不安全,吃了会被毒死。” “这不是扯吗,李麻子只不过知道种玉米会发家致富,看到王二也种玉米,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发家致富。 “村里资源就这么多,李麻子怎么可能让王二跟他一样富有争资源嘛,王二种了玉米,那李麻子又不敢去毁了人家玉米地,怎么办?” “李麻子当然会到处说王二的坏话,把他的名声搞臭,让别人不买他家的玉米。” “但是现在是信息社会,文化普及率又这么高,和几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谁还瞧不出李麻子心里的小九九。” “但是,王二跟李麻子讲玉米安全的时候,李麻子聊市场竞争,王二聊市场竞争的时候,李麻子跟他扯玉米安全,王二跟他说孔子,李麻子跟他扯庄子,说庄子的时候他跟你装老子。” “人家就不想跟王二正聊,他的目的很简单,种玉米可以,得从我这买种子,你自己培育,不行,不仅不行,还要把培育田给毁了。” “娘希匹,王二怎么可能干嘛,醒醒吧,李麻子都快撕下脸皮了,你看吧,李麻子发财的时候,就要求全村开放自由公平竞争。当有压力时,就突破道德底线,像流氓一样造谣撒谎下黑手。” “就这李麻子的德行,早晚败光前人辛辛苦苦建立的家族信誉,只待墙欲倒,自有众人推。” “那怎么办,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云恋依摊摊手,无奈道:“国家大方向,我们肯定支持,但是企业要发展,要养活下面很多人和家庭,反抗也分很多种,菊花公司正面刚,走全面脱节步伐,领先对方一步是大势所趋,那是他们有资金,有技术,撑得住。” “但是还有千千万万像我们家一样的企业,只能走迂回路线,我们不是退怯,更不是汉奸行为,是融合,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明目张胆地赚你钱,你想对我动手,你自己伤筋动骨躺几个月先。” 贾行云想了想,点头道:“你的想法和当年的邓公不谋而合,只不过他老人家是站在国家层面提出韬光养晦,经济为先的战略,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不韬光养晦,而是人家不给机会,蹬鼻子上脸,我们国家战略就会做相应的调整。” “军事自信,科技自信,文化自信,我们贾家从来都把国家利益放在家族利益之前。毛老曾提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战略思想,我不才,敢为国家斥候,过段时间准备为国开西窗,云音,敢不敢,跟我去战。” “我代表不了云音,我仅代表我自己。”云恋依挽袖甩衣摆,豪气吞天,“同去又何妨。” “加上我。”孙茜西捏起拳头,跟云恋依对了一拳。 “蚂蚁也能吞大象,何况是翻身巨龙。”贾行云轻喝一声,心中升起无限豪迈:既然向世界表明了崛起的心迹,干就是了,怂是不会有出路的。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岁月静好 一行人到了故乡园,吃过萝卜炖牛腩,继续开拔。 郑南老老实实在前面踩车,云恋依吊着双脚坐在后面惬意拍照。 贾行云、孙茜西一人一骑,穿花般在他们的双人骑间秀车技。 沿途树木种类繁多,绿荫阵阵,草茂花芳,蝶舞蜂飞。 四人悠闲慢行,一会湖边合影,一会观湖台前自拍,惬意无限,被无数骑行的游客超了一波又一波。 3公里不到,耗费半个小时的时间。 更别提游湖拍照必打卡景点――红花湖大坝。 大坝内蓄湖水,半个湖面一览无余,湖水波光粼粼,水天一色,风起浪涌,飞鸟横渡,美不胜收。 外侧倾斜三十度、高度落差五十米左右的芳草斜坡,斜坡之中绿意无限,风扫拂叶,卷起白银翻涌。 斜坡之下是广袤无垠的葡萄园,葡萄架上硕果累累,内碧云层叠,密匝匝的葡萄数也数不清,辨识度极高的甜沁心脾的甘醇气味隔着斜坡,飘上大坝湖道,引得满满当当的游客驻足。 游客驻足的位置,一人多高的半敞篷式绿白色景区观光车一字排开,远远望去,竟似湖岸的乌篷船。 “我去下洗手间。”云恋依拍了拍郑南的背,半直起身跟他咬耳朵,将手中的包、手机一股脑塞给郑南。 “我也去啊。”郑南将包斜挎在肩头,将手机硬塞进包里,自行车直接拐进大坝旁的悦湖轩。 “你去毛线。”云恋依在悦湖轩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纸巾,刚出门,又转回去买回一根热狗,塞进郑南嘴里,捏起他软绵绵的下巴,嘟嘴虚亲一口,“么么哒,看车。” “烫……烫烫烫。”郑南被烫得舌头打卷,单手抓住车把,单手扯出热狗,嘟起嘴朝云恋依伸头,“嗯~呜~啊!么么哒。” “恶心,死开啦。”云恋依蕴着笑,嫌弃扭头跑开,朝拧开矿泉水瓶盖递向贾行云的孙茜西道:“茜茜,一起不。” 说完还朝洗手间的方向指了指。 “等我。”孙茜西将伸到半空的矿泉水缩了回来,仰头喝了一口,塞进抓了个寂寞的贾行云怀中。 她跑跳着拉起孙茜西的手,两个女生互相搂着胳膊窃窃私语,往洗手间走去,还时不时传出一阵掩嘴的窃笑。 “女生一起手牵手上厕所,是不是有魔力?”贾行云无奈耸肩,跟郑南相视而笑。 他眼睁睁看着前一刻,孙茜西的关注点还在自己身上,后一刻就被她无视成小透明。 “是有魔力。”郑南一口咬掉大半热狗,朝贾行云示意,“贾哥要不要?” 贾行云摇了摇头,将自行车推到郑南身边,支上脚架,身体斜靠,半边右肘撑在座包上,看着两女的背影,懒洋洋说道: “你说奇不奇怪,两个女的手牵手一起上厕所,看上去就很赏心悦目,要是两个男的手牵手一起上厕所,就很恶心。” “是吗?”郑南嗦地一声把热狗吞下肚去,擦着嘴角的油光含糊不清道:“要不咱两试试?” “滚,哥取向正常。” “好咧。”郑南嘿嘿傻乐,两手手心手背来回搓,揩着油,脸露不好意思,“贾哥,麻烦你看下车,我去洗下手。” “没事,去吧。”贾行云挥了挥手,在这惬意的湖光美景中,居然有点百无聊赖。 “真是劳累命,松懈下来就心慌。”贾行云自嘲撇嘴,拐了个舒服的姿势,后腰抵住座包,身体往下虚滑,双掌交叉撑在脑后,眯起眼睛深吸口气,又睁开眼睛缓缓吐气。 这一口清爽湿润的湖气,带着凉意,顷刻让他神清气爽。 他眼中的一切瞬间都变得无限美好。 延伸到湖中的水文观测亭,上面有群着各色旗袍的大妈,大妈们有的上了年纪,头上银丝闪耀,但是精气神无一不是饱满圆润。 她们撑着蝶花的白色纸伞,插腰挺身,蕴着甜美的微笑,互相拍照。 防波堤坝旁一对年轻的情侣,互相依偎着,面向湖水指指点点,卿卿我我,旁若无人。 他们指点的方向,一架民用直升机绕着湖心盘旋,机身上刷着ectv,舱门半掩,摄录机器镜面的反光若隐若现。 堤坝之上两个穿着汉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两人瓷娃娃一般,一模一样,眉心点嫣红,满头大汗。 两人手中提着玉兔灯笼,嚷嚷着“来追我呀”互相追逐嬉戏。 女孩的母亲,焦头烂额,双手合十朝被骚扰到的游客道歉,边“凶神恶煞”地训斥着女孩。 堤坝湖道紧挨湖边一侧,一群活力无限的少年,合力将一只十来米长的金鱼风筝放飞天际。 那风筝迎着湖光,逆风飞行,越来越高。 湖道旁,枝繁叶茂的黄葛树下,穿着白色背心,慢跑的大爷,伸展胳膊,来回拉筋,腰上不仅缠着腰包,还缠着狗绳。 跑在他身前的小柯基,呼哧呼哧迈着小短腿,将狗绳绷得笔直,还时不时停留回头,等待他的老主人。 轻风送爽,带来洗涤心肺的清爽湖气,裹着淡淡花香和绿叶味道的芬芳,每一口都让人心旷神怡。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国泰民安,岁月静好。”贾行云贪婪地呼吸,觉得这种惬意的岁月千万年也看不够。 饱暖思**,其实从来就不是一句贬义。 这其实跟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呈现的中心思想是一样的。 国家要强大,首先要民富,人只有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才有精力去折腾,譬如科技、军事、文化…… 幸在我们生于一个和平的年代和国家,时代给了我们机会,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撸起袖子加油干。 贾行云越想越远,天马行空,却是越想越觉得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呢? 大妈们赶往下一个景点,情侣也已分开,瓷娃娃被年轻的母亲一手一个拽进店里,金鱼风筝越飞越高越来越小,慢跑的大爷也没了踪影。 差了那三个上厕所的人。 贾行云恍然,面向洗手间的方向望眼欲穿。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红花湖骑手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红花湖骑手又等了好一阵,进进出出的游客换了一波又一波,依然不见三人踪迹。 “掉厕所了?”贾行云掏出手机,嘀咕一句,拨打孙茜西的手机,竟然关机。 “人没掉厕所,手机掉厕所了?”贾行云关上手机,腰间抵住座椅离开自行车,走进男洗手间。 尿池五,没见郑南。 坑位三,一个半掩,两个紧闭。 贾行云推向半掩的门,还没推全,就被急促的咳嗽打断。 “插销坏了。”毫无感情的声音,伴随一声咣当的关门声。 贾行云抠了抠眉心,压着嗓子朝另外两个紧闭的坑位低声喊道:“胖子,你在吗胖子。” 见尿池旁的人好奇回头,贾行云尴尬一笑,轻咳数声,自顾自解释,“找人,找朋友。” “屎坑找人,辣眼睛。”也不知谁嘀咕了一句,引得众人憋笑不已。 “我……”贾行云感觉脸皮习许发烫,刚张嘴,就被外面的嘈杂喧嚣打断。 他跑出洗手间,看到游客惊声尖叫,四下乱窜。 “杀人啦。” 一声惊恐的女高音,响彻云霄,潮水般推开人群。 “妈妈……”瓷娃娃的两个小女孩搂在一起,眼泪婆娑,茫然不知所措,差点被仓惶逃窜的人绊倒。 贾行云一把拧住两人的衣领,将两人提溜进长廊,塞进火急火燎赶来的年轻母亲怀里。 来不及听人道谢,贾行云不用问人,顺着人群奔跑的反方向跑去。 只见一群戴着自行车头盔、系着遮面巾的自行车骑手,手里拿着匕首架着孙茜西、郑南、云恋依,将他们扔进观光车最后一排。 三人手脚被绑,嘴被四指宽的透明胶缠绕,呜呜有声。 郑南眼中满是焦急,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挡在云恋依和孙茜西身前。 云恋依眼中有些慌乱,但还算镇定。 孙茜西反而平静得出奇的淡定,她知道贾行云在看她,她不能慌,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站住。”贾行云瞪圆眼珠,爆喝一声,海黾旋纹身瞬间浮上胸腔。 他速度暴增,卷起一阵旋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目瞪口呆地看到贾行云已经拉住了将要启步的观光车。 “妈妈,妈妈,那个大哥哥脚下都跑出灰色的圈圈了,他是猫和老鼠中的汤姆吗?”瓷娃娃奶声奶气,掰开年轻妈妈的手指缝,扑闪着大眼睛缩头缩脑地往贾行云的方向眺望。 “汤姆是坏蛋,大哥哥不是汤姆,是杰瑞。”另外一个瓷娃娃抹掉脸上的眼泪,破涕为笑,跳跳笑笑鼓掌,“打坏蛋,打坏蛋。” 年轻妈妈赶紧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搂着她们跑进小卖部,关上门窗,掏出手机,拨打110。 观光车上的六个骑手打扮的歹徒瞠目结舌,以为见了鬼。 “松手。”其中一名骑手咽了咽口水,迟疑片刻,似是耳中传来什么人的声音,他眼中现出凶光,半遮半掩地撩起孙茜西三人的衣摆。 孙茜西三人的腰间缠着可启爆式定时炸弹。 上面的红色数字,刚刚启动,显示00:20:00。 孙茜西呜咽摇头,扭动身躯,双脚蹬踏身旁的骑手,反被骑手止住。 孙茜西的突然暴走激起郑南、云恋依激烈的反抗,瞬间乱成一团。 跟贾行云对峙的骑手,右手攥住启爆开关,吼道:“滚,不想死人就给老子松手。” “你确定?”贾行云不退反进,半张脸凑近,阴沉的语气似乎将周遭的空气温度都降下几度。 骑手望着贾行云盯死人一般的目光,似乎从中看到尸山血海,他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往后缩脖。 他梗住脖子,色厉内荏道:“老板说了,玩个游戏,不用能力,一个小时内追上我们,车上的人毫发无损。” “老板?游戏?”贾行云心思急转,早已猜得七七八八。 他打量着骑手的眼睛,讥笑道:“是你?永福寺前撞了胖子扬长而去的……人。” 骑手索性扯下遮面巾,阴损的眼神更加放肆,“老板说了,玩,大家都可活,不玩,全死。” “怎么,跟我玩同归于尽,唬我呢?”贾行云脸上露出讥讽,内心其实压力巨大,他不敢保证能在炸弹爆炸之前救下三人,何况就算救下三人,那躲在大坝周围这么多的游客呢? “我也不想,你别逼我。”骑手脸上的汗止不住往下流淌,攥住启爆器的手隐隐发抖。 “来呀,按。”贾行云声如洪钟,迅速出手,掰住骑手的拇指。 咔嚓一声,骑手的拇指从内骨折。 他来不及痛呼,直接痛得晕死过去。 他手中的启爆器落在半空,被贾行云秋风扫落叶一把接住。 危机解除,贾行云嘴角翘起一股冷笑,朝另外几人慢悠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另外五名骑手愣在原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豆大的汗水同时滴落,同一时间,攥出五个一模一样的启爆器。 贾行云嘴角的冷笑直接僵住,干脆利落举手跳下观光车,“来,游戏开始。” 他嘴角抽了抽,给了孙茜西一个放心的眼神,补充道:“你们的老板是赵猛吧,替我转告他,别被我找到,找到打爆他的头。” …… “打爆我的头?”高榜山上,仿明清官式建筑——挂榜阁第七层,也就是最顶层。 屋内三开门,门窗镂空雕琢,中心位用炭火煮着水,旁边放着两个蒲团,蒲团之下是一方形凉席,凉席正中央一方棋桌,黑白二子,正是屠龙大局。 赵猛走出门外,倚栏眺望,目力极远,一半鹅城主城,大半红花湖景尽收眼底。 他将目光汇集在大坝的位置,耳麦中传来贾行云的声音,不禁嗤鼻,啧啧有声自言自语道: “你小子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拖延时间等支援吗?别等了,小伙子,三处大门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咯。” 同一时间。 红花湖东门发生严重车祸,一辆货柜车撞进花坛,倾覆在三岔路口,撒出满地的图钉。 货柜司机早已不见踪迹,竟是在大岭路直道上就锁死油门,早早跳车。 红花湖南门附近,房地产项目——雍园内的塔吊,冒着火花,从中折断,倒下来将南门的道路截为两段,幸在项目收尾,塔吊无人,不偏不倚,砸下去与南门的道路十字交叉。 红花湖北门因连接高榜山,有着长达数千米的上行坡路,自行车、轿车本就不准通行,所以人流稀少,景区也未重点设置门岗。 此时的入口位置,门岗内两名陌生的男子换上保安服,将打晕在地的景区两人拖进门岗,塞入桌下。 他们二人,压了压帽檐,一人将一“前方出现塌方”的警示牌立在大门中央。 另外一人扛了把铁锹,从下而上,沿路铲落石子,做出上方塌方滚落石子的假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生死骑行(一) “那就陪你玩玩。”贾行云面无表情,望一眼半掩高榜山这个月奖金加倍。” “收到。”刘汉强直接拉了个几乎九十度大转弯,螺旋桨斜卷着湖水,直插大坝。 直升机越飞越近,轰鸣声震耳欲聋,越过水文观测台,越过防波堤,冲向湖道。 直升机机头出现在湖道边缘的刹那。 螺旋桨刮起的旋风,吹倒立在垃圾桶上的半瓶矿泉水。 水瓶落地,就像发令枪响。 车动。 人动。 “妈妈,大哥哥的车子冒星星啦。”瓷娃娃的小女孩捂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写着大大的惊诧。 “不是,不是,大哥哥的车轮胎又变成杰瑞的双腿了。”另外一个小女孩,张大嘴巴,大吃一鲸得嗝声连连。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啊。”慢跑的大爷,怀里搂着惊慌失措汪汪叫唤的小柯基,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摇头晃脑。 他慢条斯理踱步到自行车的起始点,指着地下几道黝黑的摩擦车辙印。 “别看自行车启步驾驶凶,你们看,从车辙印判断,油电车的初始速度要远大于自行车,年轻人啊,就是这么浮夸,自行车怎么能跟油电车飙,这不是搞笑吗,搞笑吗,这不是。” “大爷,观光车没有留下车辙印,您老是怎么判断的。” 大爷老脸一红,梗着脖子揪了揪怀中的柯基,“大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能看不出来?” “大爷,我很少吃米,吃面比较多。” “抬杠是吧,年轻人,敢不敢跟老头子我飙一回。” “不飙了,大爷,我看好自行车,红花湖十八公里,道路虽然很平整,但是弯道很多,观光车提不起速,太快容易怼湖里。” “我看好观光车,两个轮子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 “就是,人力怎么比得过动力。” 众人七嘴八舌,看好观光车的比例占据九成,看好自行车的多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别吵,鹅城电视台直播了。” 瞬间安静,众人掏出手机,询问直播网址,依稀的声音渐渐连成一片,尽是临时充当现场记者的晋宁亢奋的声音。 “马上突破3公里,前方就是水近心清亭,观光车一马当先,一骑绝尘,一往无前,自行车紧追不舍,咬得很死,第一个u形弯道出现了,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自行车在干什么,上帝啊,佛祖啊,妈妈咪呀,他……他……” 晋宁揉了揉眼,再次爆发一句怒吼,“他居然毫不减速,利用水近心清亭中石磨棋盘的斜度,凌空飞起,他驾驶的不是一辆自行车,是一架滑翔机,他在干什么,哦,天啦,我的心脏快受不了了。” “自行车没有拐弯,他无视了u形弯道,他飞起来了,他利用u形弯道对岸倾斜的白兰树,从直道这头撞向了……不是,是凌空越过弯道的湖水,冲向了直道那头。” 晋宁的声音带着嘶哑,咆哮的声音带着破音,“精彩,太精彩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以为见鬼了,这是什么骚操作,这是什么样的身体素质,这是什么样的自行车。” “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他居然只是利用后胎缓冲。” “两者的距离缩小了,自行车上那个骑手,他俯趴着,跟车身融为一体,双脚蹬踏的速率,那是人类可以实现的吗?” “残影,我踏马的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对不起,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头一次看到有人把自行车踩出风火轮的感觉。哦……上天他比天要高,下海他比海更大……” “导演,导演。别唱了,台长发飙了。”摄录师尚观从旁提醒,同样激动得差点扛不住机器。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生死骑行(二)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八章生死骑行“去他喵的台长。”晋宁摘掉耳麦,用咆哮的破音继续解说,“这一次,我要任性一回,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向这位车手致敬。” 鹅城电视台大楼总部。 台长黑着脸,一言不发。 “台长,直播继续不?” 台长看了看观看人数的峰值不断突破,一次次刷新记录。 他点了根烟硬是半口没抽,狠狠揉搓着烫手的烟头,“继续。” 此刻的贾行云,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 对骨钱令的理解又进了一步。 骨钱令上山川地理图随着他这种状态的空灵,变得模糊,继而呈现一种“势”。 这种“势”,借助子母扣相伴相生。 这种“势”,玄妙到,贾行云能够感受到前方道路的变化。 他能通过这种感受,“看到”本来看不到的道路。 他有种未卜先知的感觉,有种自己想怎么动,路就怎么出现的感觉。 这是一种反向感知回馈。 不是路在变化,是他的感知在变化,通过骨钱令山川地理图的变化提前知道应该怎么做。 身体告诉他,右转,他转了。 身体告诉他,飞跃,他跃了。 身体告诉他,撞坡,他撞了…… “我的天神奶奶,神人啊,他在干什么。”晋宁又暴走了,咆哮的嘶哑带着螺旋桨鼓风的声音,“他居然撞坡。” “观光车,自行车几乎前后脚驶过4公里处,前方是5号驿站服务亭,他居然冲向斜坡,撞了上去。” “不,自行车不是自杀,他再一次利用地形,他……他……” “不行了,我的小心脏,他居然凌空而起,360°双后空翻,这,他不是人,这是摩托车特技动作,他旱地拔葱,越过山丘,在空中超过了观光车。” “自行车要赢了吗?” “不,他没有,观光车冲进了5号驿站,在瓦片广场摆尾旋转,将车头对准了自行车的落地点。” “疯了,观光车也疯了,这是谋杀,加速了,加速了,他要将自行车撞得粉碎。” 晋宁脊背凉透,额头的汗水滚滚下落,攥着话筒的手指滋滋作响,关节发白。 他长大嘴巴,来不及吞咽口水,流着哈喇子,鼓着双眼,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解说无声,只有螺旋桨的轰鸣,和摄录师尚观慢慢拉近的镜头。 直播前,数不清的观众揪住身旁人,捂着眼撒开指缝,提心吊胆。 贾行云凌空倒悬,头皮发麻,精神高度集中,却是异常冷静。 他胸前的海黾旋纹身,嗡地一声轻哚。 风化海,人化黾。 地球引力的禁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贾行云活了,和他融为一体的自行车活了。 以微不可察的角度,下坠的自行车违反抛弧落线,往前多“迈了”一步。 这一步,生死鸿沟的关键一步。 自行车擦着观光车的车头,顺着车顶高空跃下,在5号驿站茶座顶棚打个回旋,从下而上冲断栅栏,飞扑上去。 这一跃,如骏马跨栏。 他座下的自行车变得灵活,有了生命,摩擦着瓦片冒起白烟,嗡地一声又追了上去。 追逐继续。 晋宁哑口无言,话筒砰地一声落在机舱中。 他忙不迭是拉过话筒线,倒拿着话筒,胡言乱语。 “天神下凡,我看到了佛陀,我看到了神光,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诡异。” “他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神,一个被幸运女神包养的小白脸。” “这还是自行车吗?马上就是5公里处的上坡路,他还能保持极限的速度吗?不可能吧。” “或许……不,我的神,又一次打破了我的认知,上坡如履平地,他的速度丝毫不减,只是他的双脚,对不起,我看不出有多少双脚,又快了。” “这还不是他的极限?你敢信,你敢信?” 这不是贾行云的极限。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螺尾咬在他胸中激荡,他的眼变得虚幻。 渐渐的。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是颜色,是线条,是流光,是……能量。 幻颜辨色的能力在加强,在融合中慢慢变异。 路在车下,方向在心中。 贾行云眼中的路成了流光一般的线条。 线条千万条,总有一条最粗的路。 他凭着感觉,沿着那条最粗的路,感觉上了飞行道。 人有弱点,道路也有。 线条就如道路的脉冲,找准这条脉冲,阻力就会成为助力。 上坡路、下坡路不都是路。 在贾行云眼中,没有区别。 观光车的距离越来越近。 上坡路完,疾驰而去,扫落红茶谷的指引牌。 紧接着就是经常发生车祸的下坡路。 贾行云放松心神,与风融为一体。 耳边的风,已听不出呼呼声,成为一种模糊的尖啸,一种可以刺破耳膜的尖啸。 “他会减速吗?他会减速吗?他会减速吗?”晋宁一声高过一声,提心吊胆,希望贾行云减速,但又期待不敢想象的一幕出现。 “我踏马,他没有减速,他在加速。”晋宁激动得跳起,头砰地一声撞在机舱顶,血流如注。 晋宁不管不顾,殷红的血从头顶直落眼眉。 他怒吼一句“滚开”,胡乱扒拉掉碍眼的鲜血,激情昂扬。 “自行车车速不减,如离弦之箭,不,他就是高速飞行的火箭,看,车尾的白烟,这不是刹车时的摩擦,是轮胎与地面高速接触引发的自燃反应。” “长此下去,轮胎会……玛德,他又飞了。” “他居然提抬车龙头,腾飞了?” “他再一次做出了摩托车特技才有的动作,全身平展,笔直与地面平行,双手松开龙头,哈……” “《》?啊啊啊,背景满月,有个人骑着自行车在空中飞,正好在月亮中间的那副海报。” “啊啊啊,我错乱了,他是外星人吗?他飞了,背景刚好是太阳,这该死的,耀眼的光芒,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踏马是神辉吗,是人不可亵渎的神辉吗,我怎么看到了星星,还是红色的。” “导,你流血了,模糊了双眼。”追逐着最佳视觉的直升机驾驶员刘汉强,数他最冷静,瞥了一眼晃神的晋宁,幽幽说道:“导,再不处理,你就成为我们台第一个死在摄录现场的导演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死骑行(三)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九章生死骑行“啊?哦!”晋宁脱下衣服,胡乱抹掉脸上的血汗,盖住头,只是助力。 所以,80km/h,90km/h,100km/h…… 贾行云再次进入那种奇妙的状态。 荷瓣莲居然在胸前旋转,十三瓣莲花若隐若现。 贾行云没有主动“召唤”荷瓣莲。 荷瓣莲如荷池荡漾,纹理加深的同时,慢慢有了游丝般的血纹。 与之联系的感觉更加清晰。 贾行云意识中似乎看到一朵怒放的莲花。 一朵擎天及地,遮天蔽日的莲花。 这莲花不止十三瓣。 千万瓣,一瓣一世界。 “观众朋友们,我是临时解说晋宁,对,就是那个录制《湖光鹅城》宣传片的导演。” “现在正位于红花湖6公里前的合乐天延,椭圆观湖台前,此处有一个v形直折弯道,专业术语叫发卡弯,连接一个九十度弧形弯道,然后就是连续的之字折弯。” “观众朋友肯定想问了,为什么直播画面会出现在此处。” “当然是因为这里地势不一般嘛,那么我们的车神,到底准备如何应对。” 经过短暂的停留,普宁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解说起来虽然少了激情,但是四平八稳,有了合格现场主播的影子。 “观光车出现了,发卡弯减速通过,没什么值得评价的。” “哦,来了,自行车怎么说?what?他在游山玩水吗?他可是车神啊,怎么就……” “麻麻批,我还以为他要停了,车神果然不走寻常路。” “他……他……他他他。”普宁又激动得站了起来,哆嗦着嘴皮子,唾沫横飞。 “他喵的,发卡弯是这么过的?” “见过滑板u形槽吗,对,他居然冲向山体,沿着防滑坡上的防尘网,来了个倾斜侧身飞檐走壁。” “不行了,谁来掐一下我的人中,我快窒息了。” “车神杂耍一般,半空中就扭转车头,这是?” “他居然凌空玩了个托马斯回旋,偶滴神,不敢相信,他调整方位的动作永远都是这般风骚,老子的腰哦。” “什么九十度弧形弯道,在他眼中九度都没有。” 普宁舌头打卷,吸嗦口水,差点咬到自己的嘴唇。 “握草,无耻。”作为电视人,普宁居然直播爆粗。 他一巴掌拍在摄录机上,镜头连续晃动,差点断了直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生死骑行(四)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生死骑行只见6公里处的圆形石门观湖台,猛地窜出两骑专业山地自行车。 不由分说,朝刚通过之字弯的贾行云夹去。 三车瞬间并骑,贾行云被夹在中间。 左骑手中甩棍别向贾行云前车轮胎,右骑伸腿去踹贾行云后车轮胎后叉。 贾行云一言不发,精气神高度集中。 他双手握车把,脚下发力,座上跳起,凌空舒展,如蛙泳蹬腿。 左骑侧翻在地,被自行车压着,连人带车摩擦着路面冲进湖里。 右骑更惨,被贾行云猛地一脚蹬在脸上,后仰着翻在路上。 前冲的惯性带着他,地上打滚,全身上下磨得血肉模糊。 贾行云弹起、蹬腿、收腿、坐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如水中蛙泳。 这一刻,不禁惊呆了普宁,也惊呆了直播画面前的观众。 电视直播延后30秒,同步到网络直播,贾行云凌空舒展的身姿刚刚完美展开。 观看网络直播的观众,连弹幕都不敢打了,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直至贾行云轻松坐下,再次一骑绝尘。 字幕猛地爆发,如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蝌蚪,堆砌成小山。 “666666……”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大神,收下我的膝盖。” “妈妈,快来看,外星人。” “威武霸气,老铁猛得一批。” “难道就我看出来,他是蛤蟆功的传人?” “不过如此,想当年……” “神功盖世,一统江湖,老板威武。” “啊,我裂开了。” “我为xxx打/h,远超过一般高速路快车道的限速。” “朋友们,谁敢在高速路上猛打方向盘调整方向?我们的车神他不仅敢,还玩出了弧形漂移的效果。” “你们看,看那路面,轮胎急速摩擦留下的扇形痕迹,还在冒白气。” “呼~眨眼而过,我看到了残影,看到了组成一条的残影。” 歘…… 呼啸而过,7公里处的童心拙趣服务亭,瞬影闪过。 良久,那股旋风才暴起,将防雨布吹得翻卷巨浪,惊呼连连,露出挤在里面看直播的游客。 除了少部分不明危险的游客还在骑行。 大部分都被景区各个服务亭的喇叭吼进安全区。 人都是好奇动物,明知道危险,依旧有数不清的游客挤在服务亭的道路两旁,拿着手机望眼欲穿。 “来了来了。” 7.5公里处的山涧涵洞安全区,一群人盯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推推搡搡躲开水帘,跑到路边,要一堵车神风采。 “日~!吱吱吱!” 油电观光车一闪而过,不可谓不快,甩车摆尾,准点漂移,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可见驾驶员也是个高手。 但是,游客的眼中没有观光车。 飞速行驶的观光车在他们眼中就如同一只苍蝇,连在瞳孔中留下瞬息的影的机会都没有。 唰…… 霸刀斩水的声音。 一道黑红的影,没有出现在湖道拐角处。 而是穿过山涧涵洞的水帘,从游客的头顶飞跃而过。 这一刻,如时光迟缓。 游客惊讶抬头,那辆自行车鲤鱼跳龙门般跃出水帘,带出串串水珠。 水珠如粒粒挥洒的珍珠,迎着阳光,映射出彩虹。 那个俊朗的男人,胯下似乎骑着一匹黑红相间的龙马,踏着彩虹的天路,冲向天池。 “这就是天神。”游客们仰望着头,呆若木鸡,张大嘴巴,手机掉在地上犹自不知。 水珠扑溅,如圣水洗礼。 贾行云在游客的心中,如从圣池中洗礼后庄严肃穆走出的圣贤。 他带着光,光环晕晕,耀眼夺目。 他带着电,龙蛇游走,雷霆万钧。 他带着不可思议,带着人类极限的无限可能。 远在缅北德乃,重建三角矿区的那群人,也在贾瑞和的刻意引导下,关注着这场网络的狂欢。 眉苗为之尖叫,瓦策为之疯癫,让所有族人在网络上疯狂输出——米斯大人万岁。 米斯大人万岁被数百傈僳族人同一时间疯狂弹幕,在亿万条弹幕中别具一格,疯狂带节奏。 节奏点配合贾行云神一般从水帘穿过的画面,瞬间点燃网友的g点。 不明米斯是什么意思,但是,网络高潮了。 弹幕逐渐统一化,以米斯大人为主题的彩虹屁,成为唯一。 “米斯大人,啊啊啊,我要给你生猴子。” “米斯大人,收了你的神通吧,我给你跪了。” “一小时内,我要米斯大人从穿开裆裤到现在的所有资料。” “啊,面对米斯大人,我不行了……嘶……噢……我好了,你们呢?” “misi大人,你deng我十二nian,我yaojiagei你。” “哦,米斯大人,水涧飞仙别洞天,风云化龙浸凡缘……” “ohshit!godgotohell!paytributetomylord“meese”!” “哇擦,老外,不信上帝了,信米斯大人,23333333333……”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死骑行(五)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一章生死骑行贾行云踩着自行车,水帘穿过,如潜艇窜出怒海。 他的身体反而被冰凉的泉水,浇得发热。 他进入另一种玄妙的状态。 确切的说是另一种玄妙的“他视”空间。 他“看到”硕大的骨钱令。 骨钱令无限庞大,那是一处星团。 星团之中,八个璀璨的漩涡。 漩涡时而爆发浪潮,时而激起龙卷,喷薄的光,滋润着星团。 这是一片海,一片星海,一片充满生命之力的无限星海。 如境破碎,“他视”空间变得模糊。 成为真正的骨钱令。 子母扣、螺尾咬、促织牌、空谷牙、海黾旋、荷瓣莲、血鸦笛清晰可见,还有一处,模糊的混沌的光,看不清,道不明。 但是,贾行云觉得那一处很近,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攥住这股熟悉的感觉,最终也没想起那是什么。 陷入玄妙状态的贾行云,在普宁眼中变得更加空灵。 他在贾行云身上,看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 他恐怖的发现,那个踩着自行车的男人,不管怎么运动。 他的重心始终维持在一点。 就如同拥有高超技艺的魔术师,在舞台上表演魔术球一般。 无论魔术师做出如何千变万化的姿势,那颗球永远停滞在一个固定的点位。 他感觉,剔除贾行云飞跃的动作,把他所有的重心点串成一条线,会惊讶的发现,那条线是水平的,如心电图走的直线。 “恐怖如斯,此子如此恐怖。”普宁唾沫横飞,声嘶力竭。 “他刚飞跃水帘,又冲向湖边的香樟树。” “哦,不好意思,我看错了,那不是香樟树,是有无数粗壮树藤的高山榕。” “我列个擦,8公里处的知山亭,又冲出三名遮着面巾的骑手。” “他要干什么?不是,我的神,你又要干什么。” “我的祖宗啊,快来救我,我要死了,他居然……居然……” “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居然冲向高山榕,荡起树藤,越过湖弯,直接从知山亭的琉璃瓦上跃下,将那三名骑手无视掉了?” “啊,他居然还在做动作,你敢信,啊,你们敢信,他是不是神经病?” 贾行云不是神经病。 他利用冲势,单手挽住树藤,连人带车荡秋千一般高高抛起,在最高的势能点松开树藤,斜压重心。 他就像被高山榕抛投的树种,越过树顶,越过弯道的湖水,忽视知山亭前的湖路,直接顺着六角亭上的瓦脊再次腾空。 这一次的腾空,速度减慢。 是贾行云刻意减慢。 他伸出手,精准掰掉知山亭旁,木棉树上几颗圆锥状的粗刺。 既然赵猛在知山亭安排了骑手拦截,贾行云怎么会让他失望。 他回头看到三名骑手正仓皇掉头,提速追来。 “送给你们。” 贾行云往后甩手,粗刺带着破空声,直冲骑手面门而去。 这手劲,是手腕的寸劲。 虽不如弹射的暗器,但也不是普通人能躲的。 三名骑手只觉眼前似有蜜蜂飞来,只来得及本能偏头,脸上就传来疼痛。 噗通~噗通~噗通! 前后脚的三声,伴随着捂脸的惨叫。 三名骑手中镖了,木棉树的刺镖。 风驰电掣,落在湖路上的贾行云再度加速,头也不回。 9公里标示点一闪而过。 观光车在贾行云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他可以看到孙茜西的笑眼。 “茜茜,放心,今日不同往日,湖心岛事件不会,我也不允许它再次发生。” 贾行云默念着,气息悠长,开始出现细许的紊乱。 几乎是一口气疾驰9公里,又做出不可思议,以前从未想过的动作,贾行云有点发软。 骨钱令纹身全面改造着他的身体,但,并非一蹴而就。 这是一个潜移默化,时间悠长的过程。 是一个激发潜能的过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贾行云要感谢赵猛的逼迫,没有他这一逼,贾行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牛掰。 贾行云全身冒气。 身体渐渐变得滚烫。 骨钱令纹身融合着他的血脉,由表及里。 纹身隐形了,外在变成内扩。 他就像服下仙丹的人。 以前只是消化着丹皮。 现在,药效才刚刚起作用。 贾行云感觉自己目力变远了,眼中的世界如撕开一层面纱,变得清晰,变得细腻。 贾行云感觉自己耳力变锐了,耳中的世界如疏通一块隔膜,变得明朗,变得高涨。 他甚至能听到驾驶员耳中耳麦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赵猛没错。 贾行云眯起眼,紧盯着观光车尾的竖杆,他只要触摸到那根钢管,就算他赢了。 观光车嗡地一声,极限加速漂移。 惊天的轮胎摩擦声,后轮居然冒出火星。 观光车胡乱摆尾,差点怼进湖中。 “好机会。” 贾行云拼尽全力加速,刚紧随观光车漂移过弯。 就被一道暗影罩了下来。 贾行云心生警惕,横摆自行车,压低身形,以自行车平贴路面侧滑的姿势躲了过去。 哐当两声。 毫厘之间,两个挖掘机的铲斗一前一后砸了下来,拦住贾行云的去路。 挖掘机后面,侧面修筑防滑坡的工地上,窜出五名手持各色工具的骑手。 观光车扬长而去,还挑衅地按了两下喇叭。 想要抬着自行车越过铲斗,不被拦截已是不可能。 “速战速决。”贾行云心中恨意陡生,望着观光车的身影,腮帮子咬得牙痒痒。 他将这股恨意发泄在五名骑手身上。 直播的直升机呼啸而过,又打着回旋转了回来。 直升机也没想到贾行云会在此停留,根本就没有做好顿停的准备,一时之间冲过了头。 直升机悬停在湖面,慢慢往工地靠近。 旋转的螺旋桨轰鸣阵阵,微皱的湖波变得波涛汹涌。 岸边高大的秋枫被刮得树叶飘零,随着旋风卷起绿色的龙卷。 工地旁附近,茅草坪依风伏地,被螺旋桨的旋风旋成一道道圆月弯刀。 风吹散了贾行云的发,吹响了贾行云的衣角。 凌乱的发丝飘扬,飞舞的衣角扯动。 鼓风而起的贾行云,犹如内力外泄的绝世高手。 海黾旋下,风就是助力。 他动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死骑行(六)(万更求订阅)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二章生死骑行“他动了。”普宁额角滴落冷汗,在螺旋桨卷起的风潮下都止不住往下滚。 “葵花点穴手?一阳指?六脉神剑?大力金刚掌?大威天龙?”普宁又错乱了,胡言乱语已经不能表达他心中的震撼。 只见贾行云动如脱兔,一指点在刚跳下挖掘机,举着扳手咆哮而来的骑手腋下。 骑手顿觉腋下被捅了一刀,扳手落地,半个身子疼到动弹不得。 贾行云半空横握,接住扳手,反握在手,小腿顿地,躬身弹射,直扑拍着钢板的骑手而去。 钢板骑手爆喝一声,瞪圆眼珠,凶光刚起,又暗了下去。 他呆呆的看着手中被震弯的钢板,眼中尽显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 怎么做到的? 问号刚起,还来不及思索,虎口崩裂的撕痛感潮水般阻断了他的思维。 他后知后觉,抱着虎口翻滚在地,痛得嘶哑痛哭,泣不成声。 另外三名骑手刚冲下工地,踏入茅草坪。 惊觉那个短时间内解决两名兄弟的男人不见了。 “神啊,这是在拍戏吧,对对对,一定是在吊威亚。”普宁艰难吞咽口水,语气疑惑,继而爆发更大的激情。 “他解决掉两名驾驶员,居然顺着铲斗攀上铲车,这不叫攀,这叫健步如飞。” “他顺着阳光,在三个骑手的视觉盲点,跪膝而下。” “我记得有招泰山压顶的招式,就是这么用的。” “这一刻,他从车神变身了,我不信,他还能化身武神?” “对不起,他就是武神。” 贾行云双膝凌空跪下,夹住骑手的头半空旋转。 骑手逆着阳光,眼睛刺痛,只觉眼前一暗,就天昏地暗地原地陀螺旋转。 贾行云一膝得手,不作停留,滚落茅草坪,双掌拍地,倒悬着双龙绞柱,盘地而起。 他左脚板猛地踏在左边骑手肩头,右脚当胸踹进右骑手胸前。 两名骑手东倒西歪,刚站稳,又被螺旋桨的旋风吹倒在地。 不是他们站不稳,是被贾行云弄岔了气。 贾行云借力而为,腰部发力,半空板桥后折,半跪着落地,在茅草坪上后滑三米。 他脚尖点地,身体往前飞驰,双手繁花似锦,几团茅草被他扭成一条粗粗的草绳。 草绳噼啪作响,青色的汁液横飞,空气中迷漫一股草汁的清香味。 五名骑手一点也不觉得这草绳清香。 他们只觉得痛,火辣辣的痛。 贾行云甩着草绳,驱马牧羊,给每个骑手狠狠抽了两鞭。 鞭痕青绿,也不知是绿液的痕迹,还是骑手被抽出了青淤。 哎哟连天,骑手抱在一起,跪地求饶。 众目睽睽下,贾行云不想赶尽杀绝。 他用草绳绑住五人手脚,一脚踹翻在茅草坪旁。 他摘掉其中一人的耳麦,冰冷着语气道:“赵猛,你是在找死。” 说完奋力将耳麦扔向直升机。 远在挂榜阁,悠闲品茶的赵猛嘴角撇出冷笑,刚想回话,被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惊得侧头,赶紧摘下耳麦。 他抠了抠耳中的耳屎,弹着指甲盖,自言自语慢条斯理道:“傻孩子,寻方令是需要融合的,不逼一逼你,你什么时候才能跟它产生共鸣,不产生共鸣,怎么找到最后一块副盘,我急啊,孩子。” “你以为我搞出这么大阵仗,冒着暴露的风险,是为了和你飙个车?” “你错了,我是想和你飙这座城。” 赵猛抚摸着身旁的琴盒,远眺着半湖半城的鹅城。 高榜山一侧是红花湖,一侧是西湖市区。 他望着西湖的方向,影影绰绰那里有座商业楼。 商业楼下人来人往,顿牟轩西湖店就在那里。 他们的店长叫黄潇。 赵猛平静无波,略带阴沉的脸,渐起温暖。 他撇了撇嘴,不经意间扯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微笑刚起,又被他生生压下。 他拍了拍脸,有些自嘲。 …… 顿牟轩西湖店。 店内,游客如织。 此时,包括店员在内,统一驻足,张嘴眺望大厅内的巨屏电视。 那上面正是鹅城电视台直播的飙车画面。 随着贾行云制服五名骑手。 黄潇兴奋得率先鼓掌,潮水般的掌声响彻云霄,继而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 “今日店内消费统统八折。”黄潇大手一挥,拍了拍手中的扩音器,高声欢呼,“庆祝贾……假期快来了,我们做场预热。” 黄潇不愧顿牟轩重点培养的人才,很会把握客人的情绪。 他这个调动方案,立竿见影,兴奋中的游客,无不解囊,爆棚的人气,光这一会的功夫,销售值就抵得上半天的销售额。 她整了整职业装,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购物台前,心中升起无限豪迈,贾行云在红花湖一飙成神,她有预感,顿牟轩将要趁着这股小贾总刮起的风,扬帆出海,再战飓风。 顿牟轩要飞跃了,贾家要展旗了,低调的小贾总,是不是刻意为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低调的贾家不再低调的时候,就是风起云涌的时候。 能乘着这艘巨轮,乘风破浪,真好。 黄潇幻想着某一天,弄潮归来,功成名就,跟那个该死的、大胆的、讨厌鬼腊肉相依相偎,就着这鹅城的湖色养老,将是莫大的幸福。 她幻想着某一天,生上一男半女,膝下承欢。 她在厨房炒着菜,那个人在阳台晾着衣,小孩在桌边规规矩矩地捧碗等吃饭。 她幻想着某一天,老了,走不动了,和那个人互相搀扶着,在夕阳下西湖散步。 那时候,已是儿孙满堂,小辈在外忙着工作,无暇他顾,夕阳下就只有两个颤颤巍巍的影,和一条同样跟他们老得跑不动的老狗。 她幻想着某一天,死在他的前面,这样她就不会孤独伤心,她想自私一回,她想把这份愁思留给那个人。 哼,那个人啊,谁让你在咖啡厅桌下搞鬼,谁让你从女厕扛起我逃单。 这一辈子的糗,都让你看见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黄潇想着想着,竟然痴了。 人来人往,唯有她蕴着笑,痴迷的笑。 店面对面马路旁。 大叶紫薇树丫,繁花之中,一双淡红的眼藏在花下,巡视着西湖店。 那双眼带着警惕,带着傲色,还带着思索的光。 这不是一双人眼,是一双鸟眼。 淡红色下是棕黑的眼珠。 这……是一只血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生死骑行(七) 10公里标示在那道流光身后,瞬间闪成一点。 前方是红花湖规模最大的3号驿站,也是龙涧飞花景点。 贾行云做好了心理准备,赵猛在此处必定设置空前的障碍。 但是。 他失算了。 除了夹道欢送,掌声震天的游客。 什么都没有。 他惊鸿一瞥,愕然发现,游客群的身后,石板路变得光秃。 十来名骑手被垃圾桶堵进洗手间,数不清手中挥舞着板砖的游客守在洗手间门窗处,眼中露出崇拜的目光,疯狂咆哮朝贾行云的背影致敬。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蒙面以多欺少,就是坏人。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何况,贾行云踩着自行车,不断挑战极限,突破人类上限的行为,让无数人高潮。 他们将自己代入贾行云的角色,与他产生共情,随着一项项人类认知的记录被刷新,共情的人爽到极点。 谁要破坏这股浪涌一般飞上天的爽点,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混在3号驿站的骑手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们戴上遮面巾的同时,游客瞬间就跟他们划清界限。 这些愚蠢的人,也不知从那里来的默契,数百地板砖铺天盖地砸来。 还拦截个锤子,保命吧。 贾行云就像一道正义之光,地一声闪过11公里标示牌。 32秒,不多不少。 对数字异常敏感的贾行云,不仅默算着10公里到11公里的时间,也在计算着绑在孙茜西三人身上的计时器的时间。 倒计时20分钟,现在过去十分钟不到。 时间很充裕。 贾行云却觉得时间不太够。 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下降。 骨钱令能力神鬼莫测,唯一的弱点就是后遗症明显。 贾行云多次瞬开,又瞬合,就是担心反噬效果出现太早。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就像家用电器,你一直开着反而最省电。 你不停的开关、开关、开关……,脉冲电峰用的电要远大于平稳开着不动。 当然,这种情况仅适用于短时间的持续状态。 贾行云就处于这种状态,只不过把这种状态拉得稍微久远了一点。 蹬车的动作在减缓,普宁看不出来,观看直播的人看不出来。 无数人还在亢奋中自嗨。 贾行云明显感觉自己的气息开始出现紊乱的空隙,肌肉酸痛,两眼发胀,疲倦的感觉越来越沉重。 那口精气神,在泄。 汗水开始不受控制,浸湿全身。 他的身体在冒雾气。 贾行云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在飙升。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汩汩鼓泡,要沸了。 眼中已开始断断续续,出现血色的虚影。 这是骨钱令反噬的前奏。 要七窍流血了吗? 贾行云心中一片清明,肌肉记忆着踩车节奏,凭着感觉丝毫没有放松。 早晚要反噬,还不如抓紧时间解决危机。 贾行云打定主意,决定放手一搏。 骨钱令纹身内敛,纹理顺着血脉流畅的进度被贾行云人为加快。 嗡地一声。 如遭重锤。 贾行云心神传来一阵嗡声,口中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自行车打了个顺拐,毫无征兆窜进湖边野菊丛,擦着湖坎扎向湖水。 贾行云凭着本能,微调角度,前胎转向,后胎坠地扭摆,毫厘之间重回正途。 “惊险,刺激,绝美的微调。” 普宁看到这一幕,以为贾行云有意为之,顿时嗨到又跳了起来,头上的包,包上加包。 他捂住头,激情四射。 “神就是神,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完美绝伦。” “高速之中冲向湖面,又毫厘之差重回正道。” “神在用行动告诉我们,刀尖跳舞的真谛。” “哪怕多一丝丝的角度,哪怕少一丝丝的反应,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是什么?啊,就问各位观众,这种让大家肾上腺急速飙升的特技,你们看得爽不爽?” 贾行云只想骂一句“去尼玛的特技”。 方才的失误,差点把命玩掉。 他心脏砰砰跳,魂儿差点吓没。 那股燥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混沌的“他视”视觉时隐时现,犹如幻觉。 他模糊中“看到”骨钱令纹身上的七块副盘在重叠,犹如插入胸前骨钱令实质主盘一般,在重叠。 以前,骨钱令纹身融入他的体内,他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他只是凭着感觉可以调动。 现在,他发现,他“看见”了。 在眼中,在心里,在他想看的任何地方。 融合从一种平面的感觉,变得更为立体。 但是,他觉得虚弱感越来越强烈。 他快稳不住了。 贾行云咬紧牙关,继而咬破舌尖。 嘴中的血腥,激起他无限的斗志。 与天斗,与地斗,与无穷无尽的未知斗。 这股斗志,他见过,就是永福寺里明慧捏着他手腕那一刻,他“看见”的那个界柱上的太阳们,那股一往无前,那股生死无畏,那股不服就干。 贾行云的意志在慢慢变强,越来越坚韧。 这股意志感,直接影响到空谷牙的融合。 空谷牙的融合又反馈给贾行云。 他那种玄妙感更加强烈,思维跟身体有种在分离的错觉。 空谷牙最大的作用,就是不惑。 不惑,直接影响的是精神层面。 所以,贾行云的精神力在攀升。 他有一种冲动的想象,身下的自行车不用自己去操控,用这股精神力,通俗来讲,用这股想象力去驾驶它,也能如臂使指。 想着想着,贾行云下意识松开了手。 “我踏马。”普宁吓傻了,再次跳了起来,包上加包再加包,他快要晕厥了。 “这感觉,就如浪潮一样,一潮高过一潮,我感觉我要飞升了,实在是太爽了,我的小心脏,啊啊啊啊……” “神啊,他居然在如此高速的情况下,放开了扶手,他在干什么?” “他居然闭上了眼,张开双臂,做大鹏展翅状,他疯了吗,啊,他疯了吗,他知不知道,前面就是九曲芳回,是被称之为地狱之门的连续小角度v字道。” “他知不知道,每个v字道之间的直道,仅隔三米湖面。” “他知不知道,每年从这里掉进湖中的自行车可以组建一个团。” “他知不知道……麻皮,麻皮,麻皮……” 普宁狠狠抽打着自己的耳光,以为看到的是幻觉。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生死骑行(八)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生死骑行贾行云已经处于一种混沌的半昏厥状态。 他的状态很神奇,明明已经在开始七窍流血,身体却还在驾驶着自行车继续行驶。 他闭着眼睛,松开双手,冲冲冲。 冲乱湖边的簕杜鹃花,冲向湖坎,冲进湖泊。 三米的悬空湖面,在贾行云面前,犹如平地。 他飞了,从v字道这头,瞬息抵达那头。 v不再是v,而是一。 普宁傻了,连续的v字道在对方面前,犹如一条直道,三米的悬空湖面,最多就是一条直道上被太阳晒出的裂痕。 他咽了咽口水,激动得嘴皮子直打哆嗦。 “行……行仙,神仙操作。” “秀得劳资头皮发麻,眼冒金星,昏天暗地……” “导,你连撞了三次,血流了一地,晕厥状态很正常。”刘汉强的手也在抖,导致直升机跟着抖。 “别抖了,机器快掉下去了。”摄录师尚观吼一嗓子,以发泄心中激动的心情。 他觉得作为一个摄影师,这一辈子能拍到这种第一手资料,死了都值。 “滚啊,别说晕厥,就是刀子插在头上,也挡不住我解说车神的操作。” 普宁揪着话筒,上面已经血迹斑斑,他头上流血,眼中的兴奋几欲迸出。 “九曲八道湖沟,就这么被车神给一条直线穿了。” “我还能说什么,任何词汇的描述都是匮乏的。” “此时此刻,我兴奋得想从直升机上跳下去……玛德,别拉我,我没说要跳。” “马上就是12公里处的云水禅心了,哟,又有人想要阻挡我神的步伐?呵呵,迎接神的洗礼吧,愚蠢的凡人。” 云水禅心处,是一处绝佳的观湖景点。 临湖悬空木栈道,近道经咒转经筒。 7座铜制的转经筒高近2米,直径半米,排成一排,正高速自传。 是人为的高速旋转。 转经筒四周,十来名骑手踩车拉绳。 尼龙绳分为两组,一组被自行车拴住,交叉绕着转经筒,另外一端绑在对面山体一侧、排水沟旁,几颗糖胶树上。 另外一组尼龙绳固定在相应的转经筒和糖胶树上。 他们运用转经筒转动动能,欲将几颗高大的糖胶树拉倒横在湖道上。 冷眼旁观的普宁呵呵一笑,云淡风轻。 “蟊贼,想屁吃呢。我神无惧,我神无敌。” “不是,车神,你踏马……” 贾行云不是故意要打脸普宁,是他自己还处于玄妙的状态,完全不受控制。 叠为一体的骨钱令光芒大盛,龙吟阵阵。 在缅北,卡寨禁地石塔中“吃掉”血鸦笛的玄幻龙形,盘龙绕柱。 被转经轮上的经咒吸引。 准确的说,是一颗不知何时出现在它嘴中的轮珠被经咒吸引。 这颗轮珠,转动着,金光灿烂,像盘又像珠。 山川地理之间,龙形昂首,珠光宝气,犹如神龙戏珠。 这颗珠散发的光芒对骨钱令形成压制,无形的压缩之力,促使它跟贾行云的融合加速。 明慧的转世轮,果位修行,只镇邪物。 骨钱令是邪物吗? 没人知道。 恐怕赵猛也不会这么认为。 明慧因果眼中世界的崩塌,的的确确触发永福寺无量寿经变九渡天门大阵。 以至于明慧不得不将转世轮打入贾行云体内,以解锁大阵的攻击目标。 是与不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转世轮被转经筒上的经咒吸引,主动蹦了出来,要跟骨钱令挣个高低。 神龙戏珠,七个副盘瞬间解体,化作光雨融入神龙。 那神龙变了,变成一根圆柱。 一根周身有八个漩涡,七个点亮,一个昏暗的圆柱。 缩小版界柱,柱身复杂的纹理,似蕴含着世界。 转世轮瞬间变大,变得圣光璀璨。 一柱斗暖阳。 界柱渺小,却是一往无前,散发擎天气势,汹涌地撞向转世轮。 如劫难重临,界柱崩散,转世轮消失。 七个副盘星星点点,再度汇集重叠。 只是副盘之下,山川地理图变成明黄,圣洁无比,似有梵音阵阵。 此处变成了一片佛国妙音。 骨钱令与转世轮先一步融合了。 贾行云瞬间清醒,无穷无尽的能量汹涌地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觉得充满了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他甚至觉得,过度使用骨钱令的能力,也没有关系,副作用似乎消失了。 贾行云惊觉座下的自行车在朝转经筒的方向“自杀”冲锋。 他就像失去意识又突然苏醒,惊觉周遭的环境与失去意识前大相庭径的人,愕然得无以复加。 他动了。 “神,他动了,又没动。”普宁眼中闪烁着迷恋的光,看着贾行云终于扶住了车把。 “他无视了倒下的树,他冲向了转经筒。” “我就知道,车神是不走寻常路的,他驾驶着自行车,不,那不是自行车,是神驹。” “他以倾角侧向行驶,转向了转动的转经筒,利用转经筒的高速转动加速,加速,再加速。” “你们敢信,他居然垂直在转经筒上与地面平行,这该死的和谐,让我觉得自行车就不是垂直地面骑行,而是应该像他一样,天马行空,他……他……好吧,我词穷了,他又飞了。” 经过转经筒7轮高速加速,贾行云斜着飞了出去。 他手中拿着尼龙绳,在空中后翻。 自行车在上,贾行云在下。 脚朝天,头朝地。 贾行云半空中挥舞尼龙绳,凌空套马般将三名骑手套在一起。 空中360°斜后翻,贾行云调整坐姿,擦着湖道旁的高山榕树干,驶到路面。 他拉着尼龙绳高速行驶。 三名被套在一起的骑手后翻着凌空而起,被卡在高山榕的树杈上,撞成一团硕大的人肉鸟窝。 贾行云松开尼龙绳,盯上了前方踩自行车加速转经筒的两名骑手。 两名骑手撅起屁股左摇右摆,疯狂蹬车,恨不得爹妈多生十几条腿。 啪……啪…… 两声。 贾行云不需下死手,交错的瞬间,抬手挨着两骑手的屁股就是两巴掌。 高速行驶,贾行云都没用劲,利用动能就已将两骑手扇得屁瓣臃肿。 两名骑手连车带人,叽哇鬼叫,陀螺转动,旋转着噗通噗通滚进湖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死骑行(九)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生死骑行“预备……放,放,放放放。” 13公里处榜山石屋,数名骑手早已在此处架设巨型弹弓。 铺天盖地的石头从天而降,呼啸有声。 贾行云强大的大脑这一刻档位全开,恐怖的心算能力被他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计算着风速、车速、抛物曲线、落地点、提前量……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电脑,无数种可能都被他计算在内。 他的车速不再一成不变,而是相应调解。 在普宁眼中,这更加诡异了。 “神啊,他居然跳起了舞,这迷人的身姿,试问谁能跟上他的步伐。” “看,穿花一般,眼花缭乱,呼啸而去的石头就像自己长了眼,刻意避开。” “这是旋转的冰上华尔兹,这是花样滑冰中的蝴蝶旋转,这是蛇形接续步变莫霍克步……” “这是怎样恐怖的身体素质?啊!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的心脏都已快迸射出来。” “漫天的石头,在我眼中就是致敬冰球场上获胜队伍的抛洒玩具,这不是拦截,是礼送。” 随着普宁的解说,市区的方向,传来轰鸣。 继而天空炸响。 观看直播的人,有人放响了春雷。 烟花绽放,在白天,似乎都斑斓多姿。 一声声爆响,瞬间点燃人们的激情。 数不清的人,群情激昂,涌上街头,驱车冲向红花湖。 路被堵了,没关系,还有摩托车,人抬车,鱼贯而过。 东门不准进入?没关系,还有南门。 南门被截断了?没关系,车不进了,人跑步前进,反正南门进去,下完坡就是14公里。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要去惩罚那些邪恶的骑手。 他们要去保护,神一般的贾行云。 他们冲向南门,自有财大气粗的人拍下厚厚一叠钞票,将南门处的官方自行车租之一空。 半空看去,一条洪流瞬息而成,景区的安保怎么拦?他们自己也早已加入洪流的队伍,还拦个寂寞。 等到贾行云驶近傍山石屋,投放石头的骑手早已仓惶逃窜进山林。 贾行云没有扬长而去,反而停了下来。 他解下巨型弹弓宽实的筋带,一头拴在粗大的树干上,一头拴在石屋的基柱上,驾驶自行车抵住弹窝,反方向加速。 速度越来越快,筋带被拉得笔直,继而贾行云的速度在反作用力下越来越慢,直至达到临界点。 他停了。 “这神仙操作,我迷糊了?他为什么反方向行驶,他是放弃了吗?” “不,他没有。” 普宁艰难吞咽口水,眼中骇然的光芒更盛,突兀起身,这一次,他有了准备,总算没有再次碰头。 “他利用弹射原理,瞬间加速。” “哦,shit,他就像加装了弹射器的航母上的舰载机,瞬间加速度,快成一道闪电,快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不行了,我被晃得眼花了,我有点恶心想吐,谁来接续解说。” 话虽这么说,普宁攥住话筒,眼睛一眨不眨,鼓得铜铃大小。 “不得不佩服他的想象力,他把自己弹射成了一颗子弹,不,子弹都没有他快。” 14公里处是红花湖十八公里的第二道上坡路,靠近山体的缺口处也是南门延伸出来的交接路。 此时三三两两的自行车刚冲破封锁窜进湖道。 就与疾驰而过的观光车撞在一起。 人仰车翻,观光车毫无人性,扬长而去。 数名受伤颇重的群众倒在路边,残破的自行车散落一地。 贾行云依坡而上,连续刹车,看到密密麻麻的自行车从南门的交接路蜂拥而下。 “米斯大人,我们来守护你。” “你歇会,兄弟们帮你拦截。” “放心,从东门过去堵截的还有不少兄弟,他们跑不了。” “我们知道速度没有你快,但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路上都可以做引领员。” “神啊,请……喝……喝水。” “我这有面包、鸡腿、牛肉、辣条……请,补充体力。” …… 推推搡搡,乱哄哄嘈杂一片。 贾行云抬手往下压了压,场面瞬间安静,无数带着崇拜目光的眼睛齐刷刷盯向他。 “谢谢大家的好意,过来搭把手。”贾行云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眼神泛着光的群众,指着地上受伤的人,“这些受伤的人要赶紧送往医院。” 他接过运动饮料漱了漱口,朝大家抱拳鞠躬,“这伙歹徒不一般,不是你们能对付的。警察这么久没来,肯定是道路被堵,你们人多力量大,去清理路障,就算帮了我大忙。” “米斯大人说得对,咱们莽撞而来,反而添乱。” “没错,都散了,过来几个兄弟,搭把手,把这些受伤的兄弟先送回去。” “那谁,自行车协会的出列,联系从东门进去的兄弟,疏散前方湖道的人群,别挡住车神发挥。” 贾行云再次抱拳致谢,蹬车上路,惊觉身后传来一股推力。 他往后望去,心中顿时充满温暖。 一个个自发赶来的人,接力一般,一人推一把他的自行车。 贾行云感觉这推力,比之前弹射的力道还大。 这是无穷无尽人民的力量,是崇拜之力,是……信仰之力。 贾行云在惊天的鼓掌声中,重新上路。 前面一段下坡路,他飞驰得极为畅快,胸中升起豪情万丈。 他止不住长啸一声,又化作一道流光。 普宁眼眶湿润,不知是汗,还是血水。 他揉着眼睛,激动得无以复加。 “这就是信仰之光,这就是得道多助。” “我们的车神乘风破浪,必将战胜邪恶。”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人,像他一样,能在这么短时间有这么强大的号召力,这些群众可是自发的啊。” “这只是一小撮,看那14公路南门交接道,往外延伸,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和车,这种盛况,恐怕只有一年一度的环湖自行车节才可以媲美。” “这一刻,下一刻,下下刻,我都是车神的脑残粉,我宣布,以后有关车神的拍摄,我包了,谁也别跟我抢,谁抢我刨他祖宗十八代。” “去你玛德……” “恰屎吧……” 直播画面前,数不清的人暴跳如雷,贴着屏幕怒骂普宁的无耻。 车神怎么就成了你的专属? 他是大家的团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生死骑行(十)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六章生死骑行15公里开始,贾行云遇到了大麻烦。 鹤舞松涛观湖台附近插进一辆观光车,差点将他别向山体。 静水春深服务点又有一辆观光车加了进来。 此时两辆观光车一左一右,与他并驾齐驱,慢慢挤压他的生存空间。 观光车很有策略,车头有靠拢的趋势。 贾行云提不起速,被动别在越来越狭窄的车体缝隙。 左右两车除了驾驶员,各两名骑手,手持钢管,不是去砸贾行云,而是在他避让车身自顾不暇的空挡,穿过他的车架,将车悬空架在两辆观光车中间。 “合。”驾驶员爆喝一声,两辆车再度靠拢,自行车吱呀呀的挤压声传来。 幸在贾行云这款自行车航太材料打造,这点挤压力度还是能承受的。 自行车被固定,正中贾行云下怀。 他弹座而起,踩着钢管跳进左车,跟骑手打斗起来。 观光车两边是敞开的,但是高度很矮,中间又是一排排三位座椅,他窝着身子完全施展不开。 一来二去,反而挨了不少老拳。 贾行云打得火起,眼角撇到转弯处,有几颗高大的树挡住了直升机。 他掐准时机,唰地一声,手上白银一闪即逝。 奋力搏命的骑手们,陡然觉得眼前敞亮,只听到一声破风,头顶的车皮飞了。 他们茫然四顾,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贾行云瞬出荷瓣剑,又瞬收,快到无人察觉。 高度得以释放,他就犹如一头脱缰的野马。 砂锅大的拳头,先怼上了发呆的骑手眼上。 这名骑手捂着眼连连后退,绊在座椅靠背,往后倒去。 “谢谢啊。”后倒的骑手仓惶之间被人拉住,惊魂未定的同时下意识道谢。 他定睛一看,吓得手臂直哆嗦。 贾行云拉着他的手,往前回收,踩着座椅,抬起右膝照着他下巴就是一击膝顶。 巨大的冲击力将骑手顶得凌空360°倒翻,肚子挺在座椅靠背上,肋骨尽折,肠子都快挺断。 贾行云双手吊在车皮横梁上,借势而为,蹬踏的动作,将驾驶员身旁的骑手,踹得倒飞到右边的观光车中。 这名骑手倒飞着,还未落定,就撞翻踩着钢管准备扑过来的右车两名骑手上。 三人抱在一起,乱成一团。 “好好开车,专注点。”贾行云拍着左车驾驶员后脑勺,语气温和得像个体恤下属的老板。 “好好……好的。”从后视镜目睹一切的驾驶员,点头如捣蒜,干瞪眼,双手紧张地搓着方向盘,脑勺发热,头皮发麻,生怕那个看似一脸春风的人,一言不合就摘了自己的头盖骨。 “goodboy!”贾行云拍着驾驶员的肩头,抬起右脚掸了掸脚背上的灰尘。 他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甩了甩头,捏起响指,朝对面三个躬身防备的骑手招了招手。 三名骑手汗流浃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弹。 此时,正值16公里标示点,一闪而过。 涂刷在湖道上的白色标示点,车底闪过,就像一道信号。 三名骑手同时吊在侧梁上,怒吼着踹向对面观光车的竖梁。 贾行云反手握推,以夹在中间的自行车座椅为支点,抱住中间骑手的腿,猛地一拽。 他紧随其后,合拢双拳照着横在半空的中间骑手肚子就是一击“彗星锤”。 中间骑手哇地一声,半空虾米躬身,嘴里红的、黄的、白的吐得稀里哗啦。 这倒霉骑手,被贾行云砸得昏厥过去,v着身子还没落地,就被贾行云当足球一样抽了出去。 中间骑手撞向后方骑手,后方骑手下意识抱住对方,被撞得重心失衡。 两人磕磕绊绊,皮球一般落下车去,倒在湖道上被惯性带得翻滚成血糊糊的肉球。 “我……我……我自己来。”最后一名骑手吓得裤子湿透,转身大叫一声,跳车扑进路边的茶树。 看那茶树损毁的程度,估计他也受伤不轻。 “老子跟你拼了。”右车的驾驶员惊恐之中失去理智,猛打方向盘,朝左车车头怼了过去。 巨大的冲撞声,吓得左车驾驶员汗毛炸裂。 左车撞翻湖坎,后胎悬空,差点落下湖去。 “你不活了,老子还想活。”左车驾驶员朝右猛打方向盘,抵住右车,行驶在湖沿,半个轮胎悬在湖面,要是来个左转弯的弯道,非得冲进湖中不可。 贾行云被冲撞的座力顿得跌坐在靠椅上,他拽住竖梁,并腿侧跳两次越过两排坐骑,拉住右车驾驶员的后衣襟,吼道:“停车,我不为难你们。” 右车驾驶员别的没听见,就觉得后颈传来拉力,他吓得大喊大叫,猛踩油门。 两车倾斜着,一路狂飙。 眼看着左车要掉进湖中,左车驾驶员猛踩刹车,车头擦着右车的车身,刮起长长几道车皮。 这一刹却没有挽救到左车,反而因为惯性和巨大的摩擦反作用力,车尾左向横摆,咣当一声侧翻,驾驶员还来不及跳车,就连人带车灌进湖里。 巨大的浪花溅起,将疯狂扭转的右车浇了个彻头彻尾。 晃荡之中,贾行云抓住右车的方向盘。 右车驾驶员疯了一般,死命抢夺。 他早已失去理智,红着眼睛一门心思要跟贾行云同归于尽。 两人扭打在一起,贾行云在直升机面前不好下死手。 右车驾驶员全身压到方向盘上,居然拼着一股蛮劲跟他争得旗鼓相当。 两人使出力气抢夺方向盘,右车蛇形摆尾。 一会擦着山体,火星四溅。 一会撞着树干,凹憋几块。 整个车身稀烂得不成样子,车上的座椅都被掀翻几排。 可怜贾行云价值十来万的土拨鼠,车胎轮毂严重变形,座包掉了一半,龙头更是没法看,转动轴裂开了,前轮带着龙头绞散了车条,散漫的车条卷动着,噼里啪啦像挥舞的烟花。 哐当一声巨响。 贾行云连连后退,差点翻下车去。 他盯着抓在手中的方向盘,和跌跌撞撞退向他的驾驶员,愣了足足好几秒。 抢着抢着,方向盘被贾行云和驾驶员掰断了。 驾驶员哈哈大笑,状若疯癫,看到贾行云扔掉方向盘欲跳湖。 他眼中激起疯狂,拦腰抱向贾行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因为一个人(万日更求阅) 前方大弧右弯。 破烂的观光车横冲直撞。 直往湖中怼去。 此处半圆观湖滩,湖岸树丛中有一水泥平板,板侧有一石碑,上书字符,依次往下是阿弥陀佛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前方涉水坟岛,岛心有一枝繁叶枯高大的合欢树。 合欢树下有一背对湖道方向的破旧墓碑。 坟岛半淹湖水,两侧浅滩,仅剩浅石连着湖岸。 贾行云被驾驶员死死抱住,双拳砸得对方口吐鲜血。 这驾驶员倒硬气得很,死活不松手。 贾行云被逼无奈,抱住驾驶员的腰,刚要发力。 却是观光车咣地一声冲出湖道,撞断字石碑侧翻在地。 车中两人被抛了出来。 观光车更是被巨大的惯性前冲力,带入湖中,搁浅在浅滩上,半淹湖水。 贾行云身上挂着驾驶员这个累赘,两人双双翻滚。 他根本来不及调整身姿,睁着眼歪了歪头,避开致命处。 断开的字石碑又裂了一次。 被贾行云撞裂了。 他头破血流,被撞得晕晕乎乎。 鲜血从头滴落,顺着字石碑裂开的缝隙,渗了进去。 “握草……家铲……叼你mie个基鳖。”普宁看到贾行云头破血流,激动得客家脏话脱口而出。 他意识到还在直播,后面两句硬生生咽回肚去。 “下去,救人。”普宁手扶着直升机舱门,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气急败坏,恨不得从机上跳下去。 “导,作为媒体工作者,我们要保持中立。”摄录师尚观看着普宁噬人的眼神,声音越说越小。 驾驶员刘汉强早就憋不住了,听到普宁咆哮的声音,驾驶着直升机冲向湖道。 直升机还没停稳,普宁就往下跳,差点被螺旋桨旋起的风给卷上天。 尚观眼疾手快,肩抗机器,单手就把普宁拽了下来。 普宁来不及道谢,脚尖刚落地就火急火燎冲向贾行云。 “啊,神,我终于摸到活的了。”普宁颤抖着双手,不是先去扶起贾行云,而是激动地双手在他身上乱摸。 贾行云被摸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推开昏迷不醒的驾驶员,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额头上甩出的鲜血糊了普宁一个激灵。 “对对对,伤,伤,处理。”普宁激动得语无伦次,看着贾行云头上往下流的鲜血,急得原地乱转。 他灵光一闪,将捂住自己头顶的衣服手忙脚乱解下,拿着染成红色的血衣往贾行云头上罩去。 “不用不用。”贾行云后退两步,连连摆手,胡乱摸了伤口几把,弯腰揪起树丛边的艾草嫩芽在手中揉搓,“用这个就可以。” 贾行云哪敢用普宁递过来的血衣,那上面血糊糊的,一个不慎,交叉感染还是轻的。 “哦哦哦,对对对。”平时说话如机关枪一样流畅的普宁,此时嘴皮子直打哆嗦,面对贾行云,脑子几乎空白,唯有唯唯诺诺,下意识去拔艾草。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艾草连根拔起,埋头苦干,活像老老实实锄草的庄稼汉。 “止血够了,又不是做艾草饼。”贾行云将艾草揉烂,搓出绿液,摊在手心盖住伤口。 “对对对,够了够了。”普宁头也不抬,点头如捣蒜,弯着腰刷刷地刷下艾草叶,一把把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嚼烂发挥药效,好敷药。” “我的自行车没法用了,借用一下你们的直升机。”止完血的贾行云指着直升机,做了个追车的动作。 “你会驾驶直升机?”刘汉强惊愕得嘴巴张得可以塞进鸡蛋,刚从驾驶舱跑下来,听到这话,差点被湖坎绊倒。 “略懂……吧。”贾行云眯起眼睛,右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在眼前晃了晃。 经常混迹外公家的贾行云,除了战斗机不让碰,什么军用装备没玩过。 略懂的意思,只是相比与他的琥珀知识,说精通未免夸张,熟练恰如其分。 “台,台里的,不,不好吧。”扛着摄录机的尚观,哆哆嗦嗦,生吞口水,不敢与贾行云对视。 贾行云思索片刻,也觉得过于高调,自行车一战成神,如果再在全世界面前展示直升机技术,那就不是出名那么简单,相关部门恐怕要找贾家谈话了。 不过话都在直播观众面前说出去,这再收回,是不是有点不符合高逼格人设啊。 幸在普宁及时解围,他大手一挥,腰杆也直了,说话也利索了,“我拍板了,直升机借给车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还在直播中,你飞了,我们怎么办,直播前的观众朋友怎么办,拍不到你的神迹,我估计鹅城电视台大楼会被暴怒的人拆成一片废墟。” “这么的,我们载着你,一起去追车。”普宁眼前一亮,为自己的想法鼓掌。 “那还等什么,gogogo。”尚观迫不及待,推着贾行云的后背。 普宁更是夸张,兴奋得满脸通红,搓着手弯腰要去抗贾行云。 贾行云哭笑不得,被两人簇拥着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再度旋转,贾行云鸟枪换炮,座下自行车变成了直升机。 普宁挨着贾行云,激动得手舞足蹈,紧张得攥着话筒,手足无措。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哼哼唧唧竟是一会捏衣角,一会揪头发,扭捏得像个想吃糖的孩子。 “抓紧,机会难得,快,让普导访谈。”台长的声音在尚观的耳麦响起。 鹅城电视台瞬间全楼互动,所有频道统一推送。 台长疯了,高兴得快疯了。 贾行云通过这一次直播注定会成为国民偶像,引流能力将无人能及,能拿到他的第一次访谈权,这对鹅城电视台来说,将是腾飞的征兆。 何况,此时观看直播的观众,不断突破上限,电视台的设备几经扩容,再扩容。 如此盛况,前所未有,作为一台之长再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他就不配做台长。 尚观也疯了。 开心得无以复加,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直播,由自己操机,他肯定自己在这一行出名了,什么年终奖,什么行业奖,什么美女……呸呸呸,什么财气、名气全都会大丰收。 他摘下耳麦递给普宁,几乎用咆哮的声音朝他吼道:“导,台长。”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成就一座城 普宁不情不愿,接过耳麦塞进耳中,初时翻着白眼,一脸哭丧,听着听着就高潮了。 毫无征兆,普宁扑向朝湖道探望的贾行云,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他。 贾行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姓名,年龄,身高,体重,三围。”普宁眼中冒着光,将话筒递向贾行云,差点塞进他嘴里。 贾行云“啊”了一声,眨巴着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搞得莫名其妙。 傻愣的反应,与之前骑自行车神奇的表现形成强烈的反差,这看似呆萌的一瞬,直接让弹幕高潮。 “啊……他好帅啊。” “天啦,他在对我眨眼睛吗,我要幸福得晕死过去了。” “啊啊啊,妈妈爱你。” “快让开,我要舔屏。” “米斯大人,咱两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我为xxx打call……” “打call那位,报地址,老子有刀片十几箱。” 贾行云蒙圈只是一刹那,他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从14公里南门交接道,冲下来的疯狂群众的表现来看,他意识到,鹅城电视台不仅仅是在摄制,而是在同步直播。 而且规模不小。 他回想着一路所作所为,确实是石破惊天的壮举。 这与自己的低调不符,这与贾家的低调不符。 但是,不重要。 既然无心插柳,那么何不柳树成荫。 这是一波绝佳的宣传机会,对文化街的宣传。 也是对贾家的宣传机会。 贾家虽然是大鳄,但是影响力局限在圈内。 这与贾家刻意的低调有关。 但是,既然入局文化产业,扛起文化街的大旗。 贾行云觉得在信息时代,就得适当高调,这是能在短时间积累人气的最佳方式。 网红经济、粉丝经济、流量经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财富神话。 贾行云不是想发财,他不需要。 他需要的是影响力,号召力。 一个为文化崛起奋斗的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出现了。 为了这一目标,贾行云不介意把自己打造成顶流网红。 既然高调,就高调到底。 “大家好。”贾行云嘴角翘起阳光笑意,以最舒适的弧度抿嘴轻笑。“我是贾行云,鹅城人,鹅城是东江中下游的中心城市,有岭南名郡、粤东门户、半城山色半城湖之誉。” “鹅城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著名景点有西湖、红花湖、罗浮山、平海古城……” “这里四季舒适,温度适宜,夏无鹿城热,冬无冰城寒,还有天赐白金堤、东方夏威夷美誉的巽寮大海湾。” “这里物美价廉,吃喝用度价格都很亲民,比如传承了几百年的琥珀制品老字号――顿牟轩。” “比如西湖步行街,现在正在重金改造升级文化街,即将成为一处度假必逛的绝佳去处,相信我,文化街的体验绝对会让你们终身难忘。” 贾行云吐字清晰,语速极快,根本容不得普宁插嘴。 普宁急得焦头烂额,耳麦中是台长的咆哮,“不是这些,是话题,是八卦,赶紧问话,这么绝佳的机会被你浪费的话,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 “那……那个……那。” 普宁那了半天,面红耳赤,耳中台长的咆哮雷霆阵阵,根本没断过。 他憋了半天,索性关掉耳麦,心中想到:玛德,有本事你关了直播,爷还不伺候了。 有恃无恐的心思一起,普宁感觉舒服多了,这就跟自己在导戏,制片人非得这样,还要那样一般,叨逼叨的没完没了。 台长就是那个叨逼叨的制片人,耳中清净,普宁访谈直接随心,越看越觉得贾行云顺眼,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种心态跟正在看直播的人没什么两样,如果贾行云此时手中有款产品,再来一句“买它买它买它”,保证多少库存都能瞬间秒空。 贾行云想象不到他的魅力有多强。 几组数据足以说明他的热度。 随着他的开口。 热搜直接被关键词为贾行云、鹅城、顿牟轩的相关词条占据前五。 前三名都与贾行云有关。 第一条:贾行云好帅。 第二条:米斯大人贾行云。 第三条:贾行云单身吗。 第三条直接越过第二,瞬间冲向第一,蹭蹭蹭,一骑绝尘,速度比贾行云飙车还快。 除此之外,贾行云提到的西湖、巽寮湾、红花湖、罗浮山、平海古城、步行街、文化街……等等,只要是从他嘴里出来的,都在各大搜索引擎上被疯狂搜索。 此时此刻,鹅城随着贾行云出名了。 因为一个人,成就一座城。 全国连锁顿牟轩更是了不得,被贾行云的节奏带得火得一塌糊涂。 稍微有点财力慕名而去的人,拿着手机,边观看直播,边冲进店里,标签价都懒得看,就直接买买买。 顿牟轩的店员起初还热情饱满地介绍,到后来,还没等她们开口,顾客就已经把钱付了。 蜂拥而至的顾客,一波高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把顿牟轩堵得水泄不通,转身都艰难。 店里的琥珀制品不管贵的,便宜的,但凡摆在外面的,统统卖了个精光。 各大店紧急调货,分布在全国东南西北中的五大仓储转运中心忙得焦头烂额。 短时间的销量,直接突破三个月销售总额。 售罄和催货的电话从转运中心,被各大区负责人火急火燎直拨南昆山制造基地。 照这势头下去,顿牟轩将数周无货可卖。 贾瑞知当机立断,压下各大转运中心紧急库存量,直接宣布所有顿牟轩店面休业三天,全体员工带薪旅游。 “臭小子。”抱着手机观看直播的柳如兰,一身戎装,重要会议都临时中断了。 她满脸担忧,从看到贾行云踩着自行车风驰电掣那一刻,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直至贾行云撞向石碑,头上流血,她恨不得马上调动战机直飞红花湖。 幸在只是轻伤,看到贾行云坐上直升机的时候,她吊着的那颗心才渐渐平稳。 “看你回来不打断你的腿。”柳如兰嘀嘀咕咕,隔着屏幕点着贾行云的额头,语气凶神恶煞,神色却是骄傲万分。 贾家的麒麟儿终于要化龙了呢。 柳如兰欣慰地想着,不知不觉,眼角湿润。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紫翅人 全民狂欢的时候,有一处寂静的地方正在变得不一样。 涉水坟岛浅滩处,那辆四脚朝天,搁浅在浅滩中的破旧观光车。 轮胎带着湖水缓缓转动。 数十条银白色的白条小鱼,抢夺着半淹在水中车皮上的青白漆皮。 漆皮一片片被追逐的鱼群撕咬成星星点点。 水波急速暗涌,一条二十厘米长的胖头鳙从深水区半跃而起,砸在鱼群中,惊得白条四散逃窜。 胖头鳙独霸观光车,在倒扣的涉水车厢内悠哉觅食。 它就像巡视战利品的将军,怡然自得。 漫不经心吐出的水泡,连成一串串的气浪,啵地数声炸响湖面。 也炸起车底暗影中一团浑浊的泥纹。 一条小臂粗的水蟒从藏身处,张开血盆大口,闪电出击。 胖头鳙只来得及水中惊鳍,就被水蟒吞住大半身躯。 胖头鳙疯狂摆尾,闪动鱼鳍,鱼鳞片片脱落。 水蟒紧咬不松口,从水底弹射而去。 湖面鼓起一条急速分叉的水浪,直抵湖岸。 水蟒含着扑腾越来越无力的胖头鳙,卷树上岸。 它仰头吞咽仅现鱼尾的胖头鳙,穿过血迹斑斑,只剩半个卍字符的破烂石碑。 一只血色的手。 拦住了水蟒的去路。 水蟒猛地半立,昂首摆出攻击姿态,惊得嘴中的鱼鳍差点刺破它的口腔。 它“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坨更加巨大的人形食物。 它将胖头鳙吞咽入腹,猩红的分叉舌头空气中探索,卷曲着身体在食物四周来回巡游。 那血淋淋的食物发出一阵压抑的痛呼,半推半卧坐了起来。 水蟒吓得后顿挺腹,高高扬头。 它眼中的食物,正是抱着贾行云要同归于尽的驾驶员。 驾驶员被撞得浑身是伤,血流不止,昏迷过去。 他被疼痛激醒,刚睁开眼就看到一条水蟒,对他虎视眈眈。 他忍着巨痛,谨记只要不是毒蛇,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常识,就这样半卧着跟对方对视。 血依然在流,顺着身下的水泥平板,渗了进去。 驾驶员察觉不对劲,这么久过去,伤口应该会慢慢开始氧化结痂,怎么会出现血液加速流逝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他有种错觉,似乎有吸力在拉扯着身体里的血液。 就像……就像激烈运动过后,渴急了的自己,买了杯饮料,猛嘬吸管,直至吸管变瘪。 此时,他就觉得他是那杯被吸管猛嘬的饮料。 在水蟒的眼中,眼前这坨巨大的食物,在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流动。 对方发热的火红能量在向下流逝,像冰山一样在融化。 驾驶员惊魂未定,想要起身逃跑,惊觉浑身乏力。 他全身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他张了张嘴,只能吐出几个气音。 他惊恐地发现,全身血液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滋滋有声。 他往下望去,意识模糊中数十条流淌的血条,菌丝一般从身下往地底延伸。 视线越来越模糊,驾驶员最后的念头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死不瞑目,成为一具干枯的“鲜活”尸体。 水蟒眼中巨大的食物,火红变得黯淡。 在它眼中跟一截毫无生气的枯木一般,毫无用处。 水蟒警惕心慢慢松懈,渐渐软下身去。 突然。 它暴躁地原地转圈,莫名其妙躁动起来。 它不知为何慌乱。 它有股莫名的危机感。 比之它身体的冰冷还要冰寒的东西刺激着它。 它感受到了危险,感受到了杀气,感受到了恐惧。 水蟒在这股恐惧中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 刹那。 石破土翻。 一只干枯,隐见光泽的手从卍字符下的残破石碑,迅捷钻出,直取水蟒。 水蟒呆若木鸡,被那双血脉跳动的手洞穿身体。 鲜红的血,顺着那双手流淌。 水蟒瞬间被吸得干瘪发枯,包括它刚吞进腹中还未消化的胖头鳙。 水泥平板被彻底掀翻。 露出腐烂的棺材。 棺材中跳出一具在渐渐蠕动血肉的尸体。 整个过程快速发生,就像干瘪的海绵吸水发涨,就像发酵的面团微波炉中鼓胀。 就像一具只有人形的枯萎尸体,活了。 随着他全身血肉越来越清晰。 他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 他脸色苍白、轮廓分明、颧骨极高、鼻梁高挺、头发金黄、眼瞳碧绿,紫色竖瞳一闪而过。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方面孔。 他似是对阳光不适,更是对半截卍字符有所顾忌。 他掩了掩眼眉。 身后毫无征兆伸出一对紫色翅膀。 随着他的展翅,天空瞬间阴沉。 乌云遮天蔽日,渐渐聚拢在红花湖的天空。 天空闷雷阵阵,闪电雷鸣,声音由远及近,似……渡劫前的征兆。 渐渐的,红花湖的天空形成一道风暴眼,乌云缓转,越压越低,空气变得沉重,气氛变得压抑。 风暴眼下的那个身背紫色翅膀的人,顿时血气冲天,无形气浪冲得天空乌云被洞穿。 天色瞬间暗沉,犹如世界末日前夕。 同一时间,永福寺钟声大震,无风自响。 无量寿经变九渡天门大阵瞬开,全开,盛开。 紫翅人眼中发出一道紫色的光,精准地射向永福寺。 金光大震,佛光漫天,永福寺的方向伸出一根佛指。 两者凌空交织。 顿时,惊雷炸响,一圈波纹凌空,继而气浪翻涌,伴随惊天震动。 永福寺中佛龛荡开,无声无息将所有震荡吸收。 这一次碰撞,世人不觉。 紫翅人太强,太强太强,强大到九渡天门阵,瞬开第五渡。 “再出来又怎样,佛法无边,镇。”永福寺佛光照耀下,方丈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表情无波,望着坟岛的方向,却是语气低沉。 “方才苏醒我的几缕血,真是美味极了,蕴含无穷无尽的能量。”紫翅人捏了捏手指,眼中闪出异样,“这种美味,好熟悉,牧羊之血,我都快忘了什么滋味。” 紫翅人舔了舔唇,一脚踹翻驾驶员干枯的尸体,“垃圾,若不是刚苏醒,这等难以下咽的血脉,简直在玷污我的高贵。” “无敌的我又回来了。”紫翅人竖瞳闪烁,嘴中竟是长出犬齿。 他右掌虚空一划,指甲肉眼可见如狼齿锋利。 他眼中泛紫,嘿嘿一笑,刚要展翅,却是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凭空出现漩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 从直升机跳下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从直升机跳下漩涡之中五个看不清、道不明、紧闭眼的小人影坐在根粗壮的圆木上,飘荡着从他身后出现。 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到无从察觉。 那圆木,材质不是实木。 猩红猩红,似有血海翻腾,似有星河灿烂。 两面各四张流彩旋转,深邃得犹如蕴含宇宙的星图。 星图鲜活、立体、富有生命力。 只是一霎。 紫翅人如坠冰窖,动弹不得,灵魂都被禁锢。 五子运木。 贾行云在缅北卡寨禁地,象牙山山脊遇到的五子运木。 那圆木上最后那团模糊的人影,轻飘飘在紫翅人身后抵了一掌。 那掌并未触及他的后背。 紫翅人的翅瞬间瓦解。 胸被从后洞穿,凭空消失。 漩涡起得突兀,消失得更加突兀。 五子运木似两个空间节点重叠,一瞬万万里,消失得无声无息,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是他们,是他们,他们是……是……”紫翅人全身气势陡降,吓得瞠目结舌,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不敢说下去。 他拖着残缺的身体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红花湖,再也不敢再此停留片刻。 甚至,他不敢在鹅城停留,不敢在华夏停留。 他逃了,逃回了记忆深处的老巢。 随着他的逃离,永福寺方向的大阵自动解除,方丈皱起眉头,望着西北的方向,陷入沉思。 天空放晴,云卷云舒,似乎刚才只不过是天公开的个小玩笑。 阴沉的天瞬间晴朗,那座坟岛之上,合欢树下墓碑上的字迹渐渐清晰: 清康熙六十年辛丑春月吉日奠,传教士弗雷德里克·温斯洛·菲弗尔之墓。 …… 说来话长,实则很短。 短到在挂榜阁中呷口茶,心有所感的赵猛刚放下茶杯。 短到在直升机中接受“采访”的贾行云,胸前燥热刚起,又瞬息平复。 短到直升机刚刚越过17.5公里处的斜阳照水挽霞亭,直扑向桃梅园方向上坡的观光车。 上坡过后,就是最后一段下坡路。 也就是环湖十八公里的终点。 终点处是一座石板桥。 桥下是长达千米左右,狭窄的湖水甬道,一头连着红花湖,一头连着东门附近的水帘飞瀑景点。 此时的石板桥上,被累积成小山的自行车堵得水泄不通。 从东门徒步前来支援贾行云的群众,听从南门14公里处自行车协会成员的调配,用自行车堵路,欲将观光车拦截在石板桥前方。 群众人数众多,齐心合力,往车山上堆积的自行车多到掉下湖去。 他们两边堆积,远远见到观光车冲下坡来,迅速抽身,从湖水甬道中的垃圾船上撤离,远远躲进1公里前方的商业亭。 观光车猛点刹车,在石板桥前仓促停下。 车上的五名骑手连拖带拽,将孙茜西三人押进自动饮料机旁的黄金间碧竹林中。 直升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压低机身,在观光车和竹林之间盘旋。 猛烈的气旋掀起气浪,将间碧竹吹得金黄片片。 “你吸引对方注意力。”贾行云原地转圈,将软梯一层层裹在腰间。 他坐到机舱左边,双脚踏着起落架,反身左手搂着软梯,右手掰住舱门。 “我……我怎么吸引?”普宁嘴皮子直打哆嗦,看着贾行云的动作,猜测到他想干什么。 他兴奋的同时,却又隐隐担心。 普宁想到自己能被车神托付,心中顿时升起无限自豪,他调节心情,深吸口气,朝贾行云递了个信任的目光,转身就朝机舱右门扑去。 “导,导,你要干什么。”摄录师尚观一把搂住普宁的腰,差点吓尿。 这普宁为了贾行云的托付,疯了啊,瞪着眼睛要从右门跳下直升机。 “放开我,我要去吸引对方注意力。” 普宁属于标准的无脑脑残粉,完全不计后果。 “不是,你随便丢点什么东西就可以了。”贾行云吓得不轻,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差点导致普宁跳机。 “哦哦哦,明白,明白,是我鲁莽了。”普宁窝着身子在机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圈,听到贾行云的提醒,兀地眼前一亮。 他盯上了尚观,眼睛鼓得红红的,似要吃人。 “别丢我,我不是东西,呸,我是东西,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尚观内心发憷,看着普宁的样子,生怕他失去理智,不得不扛着摄录机一个劲的往后躲。 “起开,没你什么事。”普宁嗜血的眼,红肿着推开尚观,弯腰从后把备用设备箱拖出来,一脚就踹了下去。 同一时间,贾行云从左舱跳下。 只见贾行云被软梯带着横空旋转下坠,姿势优美得像做着连续滚筒战术动作的战斗机。 他凌空翻滚,在即将落到黄金间碧竹顶端的时候,突然抓住软梯的横阶。 回旋力带着软梯荡起,在最高处速度为零的时候,贾行云松开双手,海黾旋瞬开瞬收,越来越随心所欲。 在外人看来,他就如海贼王cp9中的月步,平白无故在空气中蹬踏了一脚。 贾行云凌空翻转,压着竹冠做缓冲。 随着下坠的缓冲,和他瞬开瞬收的海黾旋。 贾行云在五名骑手和孙茜西三人眼中,就如天宫铺展金光大道中缓缓下沉的天神。 他们不可思议,目瞪口呆。 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居然从天而降,踩着竹竿,举重若轻,蜻蜓点水,轻飘飘地沉了下来。 五名骑手震撼得五雷轰顶,完全忘了手中还有人质。 他们心生升起无力感,对方哪里是人,明明是神好吗。 孙茜西看着贾行云飘然而至的身姿,痴了。 她眼中那个伟岸的身姿,高大到光彩夺目,耀眼得睁不开眼,似乎他的背后蕴藏一轮明日,头上闪烁着光环。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白马王子,都有一个英雄。 贾行云在孙茜西眼中,不止是白马王子,是不可呼吸的痛。 他太远了,再也触碰不到了。 孙茜西黯然,看着那个充满神格魅力的哥哥,心中自豪的同时,却又满满失落。 ……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打斗画面美如画 尚观激动得浑身颤抖,扛着摄录机倚在舱门往下探。 普宁为防止尚观摔下去,搂住他的腰,兴奋得牙齿磕磕磕直打哆嗦。 “快……快……”普宁拍着刘汉强的座椅后背,舌头打卷,话都说不利索。 “明白。”刘汉强秒懂,驾驶直升机盘旋半圈,操作动作前所未有的流畅。 他压低再压低,给了镜头一个最佳的摄录位置。 “动作太自然了,从跳下到起落,实在太炫目了。” 普宁情不自禁伸出拇指,“神一般的身体素养,有了他还要做什么后期特效,观看直播的各位同仁,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请车神拍电影啊,可以省下数不清的制作成本。” “看,他那伟岸的身姿,自带光环。” “看,他那深邃的眼神,眼中的戏份似乎藏着一个世界。” “看,他对周遭环境的运用,你会感觉不是他在利用环境,而是环境在配合他。” “看,哦买噶,有了他还需要请什么影帝,他一个人就是一部满分大戏。” “有没有投资人,啊,有没有人投资,找我,我虽然擅长纪录片拍摄,但是我也可以拍商业片,我可以,啊,我绝对可以,拥有车神,我觉得我可以拍出无与伦比的东西。” 普宁又暴走了,箍着尚观的腰咆哮不带喘,直把尚观箍得上气不接下气。 “麻辣隔壁……”台长在鹅城电视台大楼,也咆哮开骂,“这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普大炮,居然在全世界观众面前给我上眼药。” “赶紧,动起来,给我联系影视公司,我们鹅城电视台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车神首部商业电影的拍摄权,拍摄权拿不到,播放权一定要拿到,就算把老子卖了,也要给我拿到。” “台长。”广告部负责人喜上眉梢,说话的语调不知不觉拔高。 “我们发了,电视直播初始用的是《湖光鹅城》这个栏目,数不清的电话打了过来,都在询问可不可以购买前期节目的版权。” “握草,我怎么没想到。”台长抚掌大笑,骂骂咧咧,“普大炮这个狗导演,好好好,卖,不要一次性打包卖,给我分集拍卖。”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台长搓着手,兴奋地挥舞双臂。 “同志们,将鹅城电视台,建设成为地方第一大台的机会就在眼前,兄弟们,姐妹们,进攻,前进,火力全开,这个月奖金翻倍,不,三倍。” 电视台大楼内瞬间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无不把那个横空出现的神视为财神爷。 随着普宁的咆哮,全国各地的影视公司、经纪公司、投资大鳄……疯狗一般到处打听贾行云的门道。 因为一个人,搅动整个圈。 鹅城上了台面的那些圈内人,反而极其冷静,他们知道贾行云是谁,知道贾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找贾行云拍戏? 他们内心只有呵呵哒。 …… 贾行云从天而降,手中折断一截竹枝。 螺旋桨旋起的卷风,卷起竹叶,盘旋升腾,犹如绿色巨龙。 那个男人手持竹枝,踩着巨龙的头,端倪天下。 刷刷刷…… 贾行云抖动竹枝,连抽带拍,动作行云流水,不拘一格。 普宁似乎从中看到腥风血雨,刀山火海。 他眼神深邃,随着贾行云的动作,声音变得低沉。 “竹海听风浪淘沙,刀光剑影几人愁,风啸魅影千万缕,唯有神光破琼楼。” “他是一名刀客,大漠孤烟,策马奔腾,一刀断魂。” “他是一名剑客,矗立平湖,踏浪而行,一剑千古。” “他是一名枪客,独立悬崖,挑石拔山,一枪万年。” “他是一名琴师,竹深茂密,绿叶穿梭,一曲寸断。” “他是神之信仰,他是我无法企及的奇迹。” 普宁的解说一改咆哮风格,声音迟缓,充满磁性且性感,观看直播的人,脑海中似乎出现画面。 在他们眼中,贾行云如刀客,霸气侧漏。 如剑客,飘逸洒脱。 如枪客,挥洒自在。 如琴师,优雅绝伦。 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滞。 网络频道的弹幕出现短暂空白,观众看痴了。 继而爆发更大的弹幕风暴。 “神之领域,我看到了奇迹。” “啊啊啊,这是修炼盗引呼吸法的楚风降临了吗,啊啊啊,楚天帝,啊啊啊……” “什么?灵气要复苏了?” “国安局的,快来人收编啊,武神重生了,快快快,尿淹东瀛,擤鼻涕盖老美的任务快交给武神。” “普宁,咆哮起来,你是最胖的。” “批发金手指,批发系统,孤儿院招人……” “我为xxx打……算了,打个吉别……武神武神,我爱你,就像劳资爱夏语。” “滚,滚滚,滚滚滚。” 贾行云沉浸在微妙的体验中,不可自拔。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阵风,随心所欲。 眼中的世界更加清晰。 五名骑手的动作变得迟缓,变得如同电视画面升格,出现了长久的慢动作。 不是他们慢了。 是贾行云快了。 潜意识快了。 他挥动竹枝,绿光闪烁。 啪啪啪啪啪。 五声连成一声。 五名骑手同一时间脸上火辣辣的痛。 被贾行云手中的竹枝抽出血痕。 贾行云凌空出腿,如静立半空。 五声沉闷的声音再度响成一声。 五名骑手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后仰着飞舞,冲进金黄色间碧竹林。 林中传出密集压断竹枝的声音。 五名骑手来不及惊叫,连番骨折,挂在竹枝上,前后摇摆,上下浮沉,犹如风干的腊肠。 郑南、云恋依目瞪口呆,眼中尽是小星星。 “唔唔唔……”孙茜西用嘴擦着云恋依的后背,终于将嘴中的胶布擦掉。 她来不及跟贾行云细说,惊恐着眼,惊声高叫,“哥,你快跑,我们身上有炸弹。” 郑南这才后知后觉,吓得心肝乱颤,下意识就要跳车。 不过,他刚刚挪动屁股,就硬生生顿足身形。 他用嘴蹭着铁质座椅拐角,直把嘴角刮破,才刮掉嘴上的胶布。 他肥胖的身躯挤向惊魂未定的云恋依,满头大汗吼道:“死也要和你死一起,这辈子连累了你,下辈子我当你的女人。” 云恋依眼泪婆娑,泣不成声,唔唔唔的声音明显是在用鼻音不断叫着“胖子”。 .net。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临死告白(万更求订阅) 骨钱令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临死告白“别乱动。”贾行云扑向孙茜西三人,不退反进。 螺尾咬瞬开。 他眼中的世界变了。 如在赌石场一般,可窥见仔料的本质。 绑在三人腰间的定时炸弹就犹如仔料。 他看清线路,看到里面的包裹物。 倒计时闪烁着红色的数字,如死神的催命符。 上面数字显示00:00:10。 仅剩最后十秒。 十八公里骑行,20分钟完成,已是不可想象。 最后十秒,还要连拆三个定时炸弹。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贾行云没有放弃。 他眼中的本质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他甚至可以看到三人体内游走的血脉。 清晰到,他甚至可以看到郑南阑尾不好。 九秒。 疏理出被密密麻麻麻电线交织的引爆主线。 八秒。 看清炸药的本质,是浓度更高的硝化纤维,不是军用tnt,或c4。 七秒。 雷管的类型。 六秒。 起爆器的设置。 五秒。 贾行云指尖闪出银光,荷瓣剑的尖峰以外人不可察的角度,出现在他指甲盖上。 四秒。 贾行云愣住了。 三秒。 贾行云收回荷瓣剑。 两秒。 贾行云长舒口气,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是放弃了吗?”孙茜西痛苦地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贾行云,我爱你。”孙茜西用尽最后的力气,心想死之前也要把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吼出来。 她释然了。 睁眼望向讶然的贾行云,嘴角浮起满足的微笑。 笑着笑着,她察觉气氛不对劲。 时间消逝不止两秒,为什么定时炸弹没有爆炸? 她低头望向腰间的定时炸弹。 那上面的计时器停留在00:00:00的时候,显示屏啵地一声裂开,从里面蹦出连着弹簧的尖叫鸡。 “笨蛋,笨蛋,笨蛋……”尖叫鸡上下颤动,发出变形的声音。 孙茜西的脸唰地一下红成一片晚霞。 她尴尬地挪了挪脚步,支支吾吾不敢看人。 “恋依,生亦同被,死亦同穴,这辈子不够,下辈子来凑。”郑南眼泪鼻涕一大把,真情流露,脸埋在云恋依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云恋依看傻子一样看着郑南。 内心感动的同时,却是羞愧难当。 “唔唔唔……”云恋依摇晃着身躯,用胳膊推着郑南,嘴里封住胶布说不出话,急得满头大汗。 “你说啥?”郑南挂着眼泪,抬头打量一眼云恋依,又将头埋了下去。 “唔唔唔……” “是死了,喝完孟婆汤在渐渐失忆了?”郑南埋头低语,瓮声瓮气,“怎么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呢。” 贾行云看得直扶额,撕开云恋依嘴上的胶布,解开她的绳子,指着三人的腰,“假的,连接片是绝缘的。” “胖子,起开。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云恋依推开郑南的头,羞得面红耳赤。 “啊?”郑南屁股一歪,耸拉着坐下下去,语气颓废道:“假的?” “假的怎么了,你还真想带着老娘寻死不成?”云恋依横眉冷对,瞬间却是破涕为笑,点着郑南的额头道:“油嘴滑舌,看我不修理你。” “解开,解开。”郑南将后背递给云恋依,后怕道:“还好是假的,我跟你还没过够呢,这么快就死了,岂不是太不值。” 两人打情骂俏,腻歪到没边。 孙茜西很尴尬,埋着头,一动不动。 她感到身后绑住的双手松开,莫名紧张地闪电收手回缩。 孙茜西揉着手腕上的淤青,埋首低语,“那个,刚才一时情急,你也知道,人死之前,是会胡说八道的。” “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郑南转头插话,被云恋依一巴掌按住头揉进怀里。 她拍打着郑南的头,朝孙茜西摆手,“胖子刚被绑得气血不畅,人傻的,是个傻子,哈哈,他什么也没说过,你们什么也没听到,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此地无银三百两,孙茜西更臊了。 “我知道,妹妹对哥哥的爱嘛,我也爱你。”贾行云轻言细语,捧着孙茜西淤青的手腕,轻柔地揉搓。 “是的,就是这样,我也是这个意思。”孙茜西长舒口气,眉开眼笑,抬起头望着贾行云眼睛,又瞬间低下头去。 他内心一片空荡,释怀的同时,感觉空落落的,无穷无尽的疲倦感从心底涌出。 她感觉心好累。 “没事的,这点淤青,我房里有药,你们自己去。”贾行云掏出手机,面部识别解锁,在手机app上一通设置。 她递给孙茜西,“别墅的门禁nfc,我设置好了,手机靠一靠就能进,遇到保安报我的名字。” “哥,那你呢。”孙茜西握住手机,反手抓住贾行云的手腕,勇敢与他对视,“你要去做什么?” “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贾行云举起右手轻柔地抚摸着孙茜西的秀发,摘掉她发丝中的竹叶,眼露温柔。 他抬头望向高榜山,朝半掩山顶的挂榜阁看去,眼中的温柔瞬间凝固。 “一而再再而三,致你于危险境地,是时候向他讨点利息了。” “是杀害我父亲的人吗?” 孙茜西升起古怪的念头,虽然父亲的死被官方解释为野兽袭击,但是她不信。 她隐隐觉得与龙川墓有关,此时看到浑身渐起暴戾的贾行云,她判断,杀害他父亲的人出现了。 贾行云顿时微愣,不想将孙茜西卷入漩涡,他转回头不着痕迹笑道:“没事,一点私人恩怨,你安着,一切有我。” “茜茜,我们走吧,不要成为学长的累赘。”郑南难得清醒一回,与云恋依相依相偎站起来。 “是的,你哥这么优秀,我们回到别墅等他的好消息才是正途。” 云恋依挽起孙茜西的胳膊,将她扶起来,朝贾行云点头示意自己会照顾好她。 孙茜西心不在焉,跟着云恋依茫然转身。 她犹豫片刻,挣脱云恋依的手,转身无言,狠狠抱住贾行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推开他扭头就跑。 热搜又飙升了。 贾行云身边的那个女孩。 成为第一话题,热度不减,蹭蹭蹭火箭上蹿。 孙茜西,被人肉出来。 这个名字,这个人,未出道就先火。 她注定,要成为人气偶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