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2富甲美国》 第十八章 一个姓‘丈夫’的贵格 第三天早晨,萨拉号停泊在了费城的码头上,特拉华河水轻轻的摇晃着船身,船长弗里兹匆忙在港务官员处登记好后,又返回船上指挥水手卸下货物。 “你看这就是我带给大人物们的礼物,”尤金得意的从桶里捞起一只硕大的牡蛎说,他解开绳子露出牡蛎从角上三分之一处敲破的一块壳,揭开来里边是像豌豆荚里边豌豆一样密密排着的豆蟹,咋一见光豆蟹们浅粉色的细腿匆忙蠕动起来,“也许有人能把牡蛎装在桶里运到这儿来,但还没有人能像我一样提供这种装满了豆蟹的牡蛎。” 在路上弗里兹就被不住炫耀的尤金灌了一耳朵他的好主意,切萨皮克湾出产的牡蛎里边虽然常常见到豆蟹,可毕竟大多数牡蛎中是没有这种寄生蟹的。也难得他居然有这个心思,从餐馆和鱼市上收集了许多活着的豆蟹,装进敲开一角壳的活牡蛎中,以保证运输中豆蟹的鲜活。 “格雷格,这份礼单上的礼品你按照地址随马车送到部长住处,留下话我会在希尔.鲍曼先生那里,就回来再把这份送去前天给你的地址处,告诉他们我后天拜访,”弗里兹顾不上理会得意的尤金,赶紧给格雷格布置起任务来,自己一会儿下了船就直接去鲍曼处候着吧。 “尤金,你办完事回来帮我把船上的毛皮送去英国商人那里换成金镑或者银币吧,我回头还住上次那家旅店,”弗里兹没忘了给尤金也托付一件事,肖尼人在码头上不好使,七叶树号从瑞克处带回来的毛皮让尤金出马会让人放心一些。 “如果超过两天我这边还没准信,你们就准备回温斯罗普糖厂,下次送货过来时再到码头上看看有没有我给你的信。鲍勃和麦克尼尔都是可以信任的,但别让其他人把他们叫走。”弗里兹下了决心,要待在这把事情办妥再离开,肖尼水手们还是回到切萨皮克湾去自由一点好,他们的生活眼下只有让代理船长尼奥来主持了。 安排好一切弗里兹独自一人叫了辆出租马车去了希尔的商行,递上名片仆人送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说希尔有请。 “鲍曼先生,许久未见,此次我来费城办一点私事顺便拜访,马里兰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出产,只是牡蛎里的豆蟹倒还有点小别致,”弗里兹问候了一声,就让仆人把尤金匀出来的一份豆蟹送了上去。 “萨瓦兰先生的这份心意真是难得!不如中午就一起用餐吧,等下我让仆人把这些东西送到餐馆去烹制,”希尔眼睛里放着光,忙不迭的给豆蟹们安排好了去处,并写了些条子让仆人回来时一一送去。 “我此次来是比较着急办理入籍的事情,过不久我会从别人手中转手一条大船,如果不能入籍今后在钱财上的损失可就大了!不知鲍曼先生听到什么风声没有?”弗里兹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平时在财务进出方面看的比较多,人事方面坦奇先生不讲我也就全不知道,你了解吗?”希尔往椅子靠背上一靠,手指交叉放在肚子上看着弗里兹。 看来从希尔这打听消息是没希望了,弗里兹强打起精神和他随口聊些马里兰的风土人情,中午一起去餐馆品尝了一顿别致的豆蟹菜肴,有直接连牡蛎壳在碳火上烤熟的,有熬进鲜美的海鲜粥里的。虾蟹之属要么肉质吃口清甜弹牙,要么黄膏鲜美滋味醇厚,如此方为上品,难得这软壳蟹都是雌的个个带黄,既有蟹肉的鲜甜又有膏腴的滑腻醇香别有一番风味。 鲍曼请的客人都是在商务上有往来之辈,弗里兹跟着也多认识了几位商人,但对这次的大事统统都帮不上忙。 这一餐弗里兹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偷偷找店主结了账,下午继续候在希尔处等消息,等到格雷格回来也没等到消息。 “萨瓦兰先生,以我对部长作风的了解,你不用在这白费力气了,”希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看,“上次糖厂招股新英格兰方面的人是退出了,可是留下的南方人势力很大,你的身份并不是部长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何况好好做糖不也很好吗,你何必再去海上冒险呢。” 弗里兹明白了,正如自己担心的一样,自己的发展计划在大人物们眼里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自己看起来只是个幸运的弗里兹,他起身向希尔道了谢带着格雷格转身去旅店。 虽然摆脱了国王的统治,大人物们对弗里兹这样的小民却永远也不会有平等的态度,除非弗里兹有一天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出人头地的愿望在弗里兹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 计划不得不变通了,弗里兹坐在客房的桌前写下计划b中要拜访者的名字,赫尔曼.哈斯贝德,一个奇怪到念出来会犯尴尬癌的姓,直译的意思就是丈夫,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位贵格是农夫出身,祖先是不识字没有姓的移民,直到有一天阴差阳错的把登记表填错了,自己还有一天多点的时间去打听有关他的信息。 尤金满面春风的回来了,“弗里兹,这趟多亏你的快船,看来以后我不但可以做进出口贸易,长途贩运海鲜也会很赚钱的,你的船不如卖我吧,哈哈哈,”终于他发现弗里兹情绪不佳,“你已经问过了?” 弗里兹点了点头,揪住自己还不算长的头发,心里盘算着计划b之外要不要再准备一个计划c。 “哎,其实你就这样做下去也很好的呀,平时做下糖偷闲酿下酒,天气好了驾船出海捕猎鲸鱼,一辈子衣食无忧,很多人其实一辈子也就做一样职业到老,”尤金应该是想安慰弗里兹没错啦,可是他怎么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弗里兹苦笑着朝尤金摆了下手,“你不理解我,尤金,我从火药厂爆炸的烟火中醒来之后就决定要做一个不一样的人;况且到了今天那些在我背后受我影响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没有我的突破他们会举步维艰;而且我跟你母亲也说过想去海外的世界积累财富,观赏无人见过的美景!我依从他们对我的安排我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糖厂负责人而已!” “那你打算后天真的去见那个老贵格?”尤金问道。 “我现在对你说的‘老贵格’还一无所知呢,你今天要不忙的话就给我讲一讲吧,”弗里兹请求说。 “我今天还真的忙,这样吧,我去把客房服务生叫来,让他给你讲,可别忘记多给点小费,”尤金却带上门溜掉了,弗里兹朝立在一旁的格雷格也苦笑了一下,贵格这可是个很难打交道的特殊群体,普通人没那么喜欢跟他们搭上关系。 简单说自称教友派的最早一批贵格就是一群偏执的宗教异端,他们相信自己能直接听到上帝的启示(弗里兹冷汗),无需神职人员的帮助可以直接沟通到神明,这种异端要是在西班牙直接就被做烧烤了,幸运的是英国的新教只是驱逐他们。 来到新大陆后的教友派教义和教会关心的社会动向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再搞那套像通灵一样的把戏,转而反对战争鼓吹和平主义、呼吁性别平等、废奴主义等,基本上就是后世政治正确的那一套东西。 可在17、18世纪教友派的这些理念实在是人性的不合时宜,虽然佩恩和平的印第安贸易帮助稳定了早期宾州的移民社会,但随着越来越多新教徒移民的到来,他们渴望更多的土地,贵格们维持与印第安人的和平主张召来了更多不满。 教友派长老们很快失去了在宾州议会中的权柄,于是大多数贵格家庭封闭起来维持自己的信仰,但贵格较周围人群较高的文化和遍布英美两国贵格团体间的远距离互动给了他们变得比普通美国人更富有的机会。 但今天谈到的这位农夫出身的贵格却是一位少见的斗士,“他把钱袋丢在州长面前说,‘先生,这里是我的人民拒绝交给你包税人的税收,我亲自带它来是为了防止它一路上会缩水,因为我看到当钱从这么多手里经过时,它就像一块肥皂一样,每经过一只手都会变小!’”客房服务生正绘声绘色的讲着赫尔曼生平得意的事迹之一——监管者叛乱。 简言之就是殖民地的一群人不满英国官吏的腐bai起来搞事的故事,他们自称监管者赶走包税人,这在独立革命前的风云变幻中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言行如此彪悍偏激的一位贵格,想必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听到赫尔曼曾经是一百美元先生富兰克林的密友,弗里兹内心兴奋了,这位的地位和性格都比较合适利用,他是否自己破局的那个希望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十九章 一线生机 赫尔曼并没住在费城,他暂住在费城旁边康科德镇的老朋友家里,他这位老朋友经营着一家造纸厂,还在独立前就为赫尔曼的印刷厂提供纸张。 格雷格前天来过在前边带路,弗里兹坐在后车上想着说服的策略,这位‘丈夫’根据这两天了解下来的资料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是教友会的作家和传道者,独立革命的宣传家,曾经担任过北卡州和宾州议会的议员,懂的说不定比自己还多,普通的套路人家是不会上当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说不定天生就亲近这帮教友会教徒呢,自己两百年后的思想比这年代最进步的人更先进,不妨多去发掘共同点,只是被吸纳这种事情还是暂不考虑啦。 马车赶了小半天终于到,这是一幢红砖和木头混合的建筑,四周绿树环绕是处养老消闲的好地方,属于造纸商人威尔科克斯的房子。 照例让格雷格先送上名片和礼品,这次考虑到赫尔曼的出身弗里兹重新挑选了马里兰带来的啤酒和尤金家的威士忌,虽然上帝劝人勿要酗酒,但他还劝人说富人上天堂难过骆驼穿针眼呢。 仆人通报后领着弗里兹走进了一间休息室,摇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手中握着熄灭的烟斗膝上盖着薄毯正在打盹,这是怎么回事? “是萨瓦兰先生吗?您真年轻!我是艾萨克.霍珀,现在也在费城谋生,很荣幸见到您!”跟着又进来一个年轻人,大约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裁缝的打扮。 “这是?我今天是约好来拜访哈斯贝德先生的,”弗里兹解释道。 “哈斯贝德先生一直在等你,刚才他有点困,只是打个小盹而已,”说着霍珀轻轻推醒了赫尔曼,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让你久等了,人到我这个年纪就老是精力不够充足啦,”赫尔曼开口没什么架子,弗里兹对这位老人印象好了不少。 “没有关系,看到您在休息我就想起了我的祖父,他过去也经常坐在院子里休息,但是老人家的睿智并不会因为精力的减少而减少,”弗里兹回应说。 “这次来我带了一些产自马里兰的新鲜啤酒,还有宾州的特产威士忌,希望您会喜欢,”弗里兹补充道。 “那就先把啤酒倒一杯上来尝尝吧,霍珀,你去招呼一下管家,我留萨瓦兰先生午餐,”赫尔曼捋了一下胡子,大口饮下半杯啤酒满足的打了个嗝,“宾州人爱饮烈酒,我喜欢的麦酒却不容易买到,住的离大城市稍远一点这糟糕的道路就把大多数商人都限制住了。” “您喜欢这个啤酒就好,今后我来费城会顺便给您带一桶,我此来有一点疑难想请教哈斯贝德先生,”弗里兹看气氛不错,趁热打铁抛出了自己的问题,赫尔曼也颔首同意。 “我带领着一个肖尼部落走出森林来到宾州的哈里斯堡,我在那里教他们酿酒制糖,他们过的很快活,后来我在费城遇到了坦奇先生,他建议我扩大糖厂,于是我就带着肖尼人去了马里兰,在那里我们新建了一个糖厂,可是我发现当初约定好发给肖尼人的身份证明拿到手却不是我要求的那种,他们的身份证明和马里兰的奴隶一样!”弗里兹急切的说道。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真是笑话,他们这么做也不问印第安人答应不答应,”赫尔曼来了兴趣,在摇椅上坐直了身子。 “是的,我也很难想象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对待这个愿意接受文明的开化肖尼人部落,”弗里兹继续说道,“不但如此,连我的身份也变得暧昧起来。” “哦,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赫尔曼鼓励道。 “我是法属西印度群岛来的移民,我从去年底就提出想尽快的入籍,如果我是一个对美国无用的人遭遇一点困难也就罢了,但是……”弗里兹观察着赫尔曼的神色,只见他听的很入神,方才接道,“我设计出许多制糖的设备,又改进出新式的快速帆船,还向马里兰的里德.富勒先生提出了改良制盐方法的方案,我做完这些却发现自己入籍遇到困难,我的入籍申请被搁置了。” “难以想象,我们赶走了国王,居然还有人把自己当作领主,你来美国有几年了,”赫尔曼静静的听着,这时才问了一句。 “算上今年的话是第三年,制糖的成效费城的大众应该都享受到了,从去年底开始从我工场中出来的糖就开始进入费城市场。”弗里兹停了一下,组织语言,“上次我派人送来的牡蛎和豆蟹应该还非常新鲜,这都是因为我的快船比起其他船不但快速而且安全!” “没错,那味道就像我还在马里兰的海边农场时吃到的一样新鲜,年轻人你觉得自己所做的对这个世界有益吗?” “请允许我小小的骄傲一下,它们当然是有意义的,快速而安全的帆船可以把有急事的乘客送往他们需要去的地方,需要医生拯救的病人会得救,需要见到亲人的旅客能缩短焦虑的等待时间,”弗里兹自信满满的说道。 “即使是我制的糖也改善了许多人的生活,母亲不必再为买不起西印度群岛来的英国糖而苦恼,孩子企盼来自父母的甜蜜奖励随时可以实现,”弗里兹想了一下,“制盐的事情上我还未证明自己的价值,但不需要进口英国佬的盐对国家拮据的财政来说难道没有益处吗?” “赫赫,真是个能言善辩的小伙子,你做的固然都是些对国家和大众有益的事,但对你自身灵性的增加有改善吗?这个世界的苦难和甜蜜究竟是谁赐予的,你觉得自己能让原来无法被拯救的人得拯救,给贫穷的人一口暂时的甜蜜,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有更多人的灵性被拯救了吗?当人们沉迷于生活的美好时,我看啊你离神圣的服务是越来越远了呢!” 搞什么啊!弗里兹在心里哀嚎起来,本来还以为会是个正常的议员,没想到上来就开始布道,自己是个伪信者啊,拜托你行行好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跟我传道好不好,我的信仰是科学和金钱,你就是口吐莲花也动摇不了我! 贵格为什么招人厌,随时拉着人传道改宗也是个原因,赫尔曼就是从新教改宗成为贵格,而且他们的道理还大着呢,自家的都是真理,要类比的话跟不信我者都是沙币的比丘差不多,也难怪尤金一付生怕沾到一点的表情了。 但这个时候美国宗教其实差的都不多,清教徒的偏执也是绞架都不能动摇,跟清教徒小圈子玩不同的是贵格让女人也去布道,这在性别歧视还严重的18世纪可是了不得的事。女人的布道就如同狗用后腿走路一样,这话说的就是教友会。 弗里兹决定先装会儿傻,做块难以点化的顽石,你就算再偏执也要讲基本法,不能连听不懂的人也喋喋不休吧,千万不能跟他打机锋,那样就会让他真来劲非辩倒你不可。 “我已经为了摆脱窘迫的生活做了别人难以想象的事,哈里斯堡的居民看见我和肖尼人共驾一车而指指点点,弗吉尼亚的格林家族为了我不送出肖尼人迁怒于我,”弗里兹开始没有逻辑的胡扯卖惨,“我想要让信任我的肖尼朋友不靠土地而有的食,不入森林而有猎物可捕,穿着谈吐最后都跟白人一样。可我若不是美国人,那我随时可能离开,又怎么能带领他们呢。” “年轻人啊你已经迷失了方向,你的眼睛若是昏花,全身就黑暗,你里头的光如果昏暗了,那黑暗将何等大啊!”赫尔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弗里兹这种人敏于外而愚于内,他也是见多了。 老实说这会儿的美国国籍一点都不值钱,除非像弗里兹这种有特殊目的,否则没人会上赶着来入籍,法国国籍在国际上比美国藉要响亮多了。 “如果前途实在黑暗,我以后还是回法国去吧,攒上两三年钱也够旅费和回法国后开展生意的本钱啦,就是可怜那些肖尼人,只能回去森林里过刀耕火种、衣不蔽体的生活,”弗里兹叹着气站了起来,“打扰您的休息了,赫尔曼议员!” “坐下,我说过不给你想法子了吗?”赫尔曼几乎要跳脚,与印第安人能结成兄弟情谊善待他们,这属于贵格追求的普遍兄弟情谊的一种,如果不是弗里兹蠢的像头笨牛,赫尔曼已经要欣赏他了。 “你这蠢人,你和你朋友们的衣食难道不是神赐给你们的吗,你身处黑暗的时候却要去哪里寻找?”赫尔曼几乎是在吼叫了,弗里兹只好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始祷告,跟神神道道的人打交道太难受了,弗里兹琢磨着以后还是让身边的谁来加入贵格算啦,自己多演上几次笨蛋怕是要疯啊! 话说回来,这位赫尔曼议员一出生家里就有超过一千七百英亩的土地,后来自己又做土地投机在北卡州弄到一万多英亩的土地,在宾州东一片西一片置下的土地也不少,不都是从土著那里弄来的吗,贵格的信条在钱财面前偶尔也会失效的。 午餐的时候弗里兹忍着逃出屋去的强烈冲动,成功的把话题转到了奴隶制上面,终于让自己好过多了,放开手脚对这种不道德的奴役制度大加抨击,并把自己在马里兰让雇来的黑奴们有休息时间有炖肉可吃,劳动效率反而上升的经验介绍了一通。 他注意到赫尔曼和裁缝艾萨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忍着马里兰优质烟草的二手烟味,下午弗里兹又对用制盐制糖等产业来改造马里兰的奴隶制度进行了合理发挥,终于等到了他期盼的话,“虽然你还不是我们的弟兄,但我会在这个月的贵格月度会议上谈到你的困难,就算是公益吧,贵格委员会也该帮助你这样有天生灵性的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章 国家需要你 弗里兹带着格雷格漫步在费城码头上,这里挤满了两百吨以上的远洋商船,其中一些会运来法国或英国的商品,然后在好心的费城商人重新包装下变成美国制造进入市场,一些会转售到加勒比群岛,再运去一些它们不方便去的地方。 今天是萨拉号可能抵达的日子,尼奥把水手们操练的愈发熟练,以至于现在费城的码头上人人都知道从巴尔的摩到费城有一条造型古怪的快船,船长和水手大部分都是印第安人。 正像弗里兹说的一样,除去运输一些鲜活的货物,萨拉号偶尔也会带上一些需要赶时间的客人,虽然不是专业客船缺少足够客房,不过对心急火燎的旅人来说舒适的房间是排在最后边的需要了。 “快看,萨瓦兰先生,萨拉号进港了!”格雷格兴奋的叫起来,他还向船上挥着帽子,弗里兹没想打击他,船上的人可没那么容易从港口船只的缝隙中看见他。 “走吧,我们慢慢去泊位上等他们,不急在这一会儿,”弗里兹叫住了格雷格,慢慢的向一个狭窄的泊位踱过去,肖尼人倔强的性格让他们时常受到港口官员的刁难,这个泊位对普通的三十吨船大概是正好,但对长宽比本来就大的萨拉号来说未免太窄了。 不过要是那么容易认输大概就不是肖尼人了,自从发现白人打算看他笑话之后,尼奥就带着水手们琢磨出了一种另类的停泊方式。他们先在河面上挨着泊位停好船,再用划桨和长篙调整船的位置倒进来。 “萨瓦兰先生,我带来了富勒先生和阿金森先生的信,来之前的捕猎里边出了点异状,白鸟差点受伤,”船刚停稳,一付船长打扮的尼奥就攀着船尾跳了下来。 “那先说说白鸟是怎么回事,”弗里兹打开信各扫了一眼又收起来。 “我们像过去那样射中了鲸,等到它浮起来再靠过去,白鸟举起鱼叉正要刺下去,那怪物忽然尾巴一甩扫到浮艇上,就那么一扫就打断了鱼叉和桅杆,”尼奥心有余悸的说。 虽然弗里兹曾经强调过多次鲸的巨力有多么可怕,但不亲身经历一次谁也想不到之前轻松就猎获的猎物原来并非任人宰割的动物。 弗里兹想了一下,也许是弩矢倒钩机构出了点故障,未能顺畅的释放出所有药物,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以至于鲸还能缓过气来。 “那后来鲸带着弩矢跑掉了吗?”格雷格追问道。 “那倒没有,它可能也精疲力尽啦,就来了那么一下厉害的,后来再甩尾巴都没扫那么远,吼熊跳过去用鱼叉狠狠戳进它肚子结果了它!” “没伤到人就好,捕鲸是很危险的活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再谨慎都不为过,你码头上的事情办完到旅店来找我吧,我去准备好回信!”弗里兹把格雷格往前一推,“有什么话要跟你哥哥讲的就去,等下跟船长一起过来。” 进入工业革命之前捕鲸一直是一门危险而又困难的行当,猎手们用的鱼叉再粗大对几十吨重的巨鲸来说都是小牙签,而他们就要用这样孱弱的武器杀死巨鲸。 想象一下一群耗子大小的生物跳到一头肥猪背上,他们用几支牙签粗细的签子不停的扎来扎去将肥猪活活戳死,就明白这样的捕猎究竟有多困难了。 而这种使用了几千年的原始捕鲸方式对鲸也是极不人道的,很少有鲸能痛快的死去,它们往往是带着捕鲸叉造成的满身伤口在血水里翻滚几个小时后才咽气。 本来弗里兹设计的这种捕猎工具能够最大效率的完成杀戮过程,把鲸的痛苦和对人的危险都降到最低,却出了意外。 难道自己要提前把蒸汽捕鲸船上边的捕鲸炮弄出来?还是不急吧,铸炮这可不是自己能随便干的事情,美国火药也不靠谱,用进口货成本太高还不能保证供应。 何况捕鲸炮牵扯到一系列的发明,可不是仅仅发明一门炮那么简单,捕鲸炮的挪威发明人当初可是经历了无数戏剧性的意外。 回到旅店弗里兹展开富勒的来信细看起来,小老头果真按照弗里兹的蓝图上设计的让人在海边搭起了晒架,也照着法让浓缩的海水从石灰水中沉淀出氢氧化镁,但是熬出的盐别的都好,就是带着一些苦味,弗里兹一拍额头,自己光顾着跟小老头生气把关键步骤给疏漏了。 去除氯化镁之后的浓缩盐水里边还含有许多氯化钙,这个可就不是能用化学方法去除的了,古往今来熬盐的盐工都会在盐水快熬干的时候把剩余的苦卤直接倒到一边去,氯化钙在沸腾时的溶解度很高,就这么跟着残液被分离出去。 而这么熬出来的盐仍然在表面残留着一部分氯化钙液体,要趁热用淡水洗涤干净,再烘干后才是没有苦味的食盐,这种后世中学实验课的操作对18世纪的美国人太深奥了,比刀耕火种种庄稼要困难。 弗里兹又打开阿金森的来信,看看这位胖子说的究竟是什么? 胖子只是说,经过弗里兹这快两个月来加班加点的生产,积存的积年陈大米将要消耗干净了,未来只能提供去年的稻米,对此弗里兹只在回信上写了两个字‘无妨’,制糖工场也该给南方种植稻米的种植园主们一点活路,他们今年不播种到明年糖厂用什么呀。 成本升高将是由所有股东承担,卢伯特那边把账目做清楚就不要紧,这倒是让弗里兹赶紧给法贝尔和卢伯特各写了一封信,一个叮嘱要盯紧近期原料的变化,一个叮嘱要把每一批原料的价格变化跟对方问清楚。 啤酒有望盈利对股东们来说是好消息,但是对弗里兹来说让法贝尔赶紧从酒桶的成本上把啤酒的营收账做平甚至略有小亏才符合一般企业的常态,这世上哪有建成当月就盈利的企业,就算有,后来下场都不会妙,法贝尔和乔纳森还想不想要自由了!? 今后自己如果长期出海,糖厂就只能丢给法贝尔接手,而且自己只怕是连制糖的泡泡花等几个肖尼人都要一起带走,未来对法贝尔来说要辛苦的多,但自己对老布雷顿那边会有个交代,辛苦毕竟不用冒穿越风浪的危险。 这时尼奥忙完码头上的事也找来啦,弗里兹想了想干脆把最后一步怎么去除熬盐的苦味办法教给他。其实北美印第安人也会制土盐,他们会从盐碱地收集硝盐,然后拿这些盐食用或者是硝毛皮。 尼奥学会后返航时直接去海角上的熬盐地方帮富勒解决问题,自己就不用在信里跟富勒啰啰嗦嗦。 “这次的鲸太大了,比船还长一点,它的肉和脂我们差一点都装不下,”尼奥随意的说着,对弗里兹来说却是一道天雷,比小须鲸还大的鲸,那是什么? 罢了,麻药失效的关键找到啦,肖尼人盲目的去猎取了一头不知品种的鲸,按照捕猎小须鲸的剂量准备的药物在更大的猎物身上份量不足。弗里兹还带着试验技术的目的,自然不会准备通杀一切巨鲸的份量。 这头本可能刷新生物分布记录的鲸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肖尼人和黑奴的肚子里。弗里兹放弃评论,只是告诫尼奥弩矢上封装进去的药物份量是经过计算的,眼下不适合对付更大的巨兽。 信还没写完,门被推开了,艾萨克.霍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萨瓦兰先生,您听说了吗?法国对英国、奥地利、德意志、荷兰宣战了!” “什么?法国革命者竟然同时向这么多欧洲强国宣战!”弗里兹其实是很无语的,这种豪迈的集体宣战做法连街头混混都不会做,自己内部乱成一团的法国政府不知吃了几斤豹子胆,先是处决国王然后又集体宣战,要一个单挑一群,这下可把欧洲君主国家的马蜂窝捅破了! 算了,他们自己爱作,还是等着天降伟人(矮子)来拯救他们吧。 意想不到的是这条消息掀起的旋风不久又吹到了弗里兹身上,这天弗里兹居然收到了坦奇的便条,通知他去财政部办公室一晤。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居然找到国务卿那里,既然你想当美国人,那么现在国家需要你了,”坦奇盯着弗里兹冷冷的说,“法国发生了大事,他们杀掉国王又跟四个邻国宣战,国会需要来自法国最快的消息,你懂我的意思吧?” “恕我愚钝,部长的意思是想要征用我的船吗?”弗里兹猜测着坦奇的真实目的。 “是的,你的船最近在费城-巴尔的摩航线上很出名啊,”坦奇翻开了面前的记录本,“平均六天跑一个来回,还包括装卸货物的时间在内,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部长先生,国会需要的应该是一批快船,而不是仅仅一条,否则怎么保证传递消息没有遗漏呢,国务卿想必也知晓这一点,我会把造出这条船的技师带去费城造船厂帮助他们造出一批适合越洋的快速交通船来。”弗里兹的反应大大出乎坦奇的意料。 财政部有权力征用外国公民的财产吗,坦奇是昏了头吧!外交事务理应是国务卿的职权范围,坦奇跑来插手是想搞啥子哟! 这帮联邦党人大道理说的都对,就是做事不讨人喜欢。 “该死的法国佬!”弗里兹离开很远还能听见他的咆哮。(当时的国务卿杰斐逊和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在很多政策上意见相左,而赫尔曼正是国务卿的好友,同时也是反对威士忌蒸馏器税的社会活动人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一章 曙光号 尊敬的国务卿先生: 请允许我在此表达个人的意见,将弗里兹.萨瓦兰这样年轻的创造者拒之门外将是美利坚的重大损失。 正如您所知的一样,这个年轻人在新式快速船舶设计上的贡献将为更多的移民开启自由之门,据悉费城造船厂根据他意见改造的小型快速帆船不日即将试航。 以文明的方式将印第安人劳动力纳入文明社会为社会可用,和平的解决旷日持久的西北地区危机,这未尝不是一种的有益的方式。 难以想象的是弗里兹对农业技术的认识超过了多年的种植园主,他对英国和法国推广种植肥田作物促进畜牧发展的熟悉程度令人吃惊,提议从法国引进具有先进农业经验的移民和优质品种的耕牛。 据说他推动了马里兰种植园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杂粮,以减少对南方稻米的依赖。他认为市民买不起面包是近年来法国发生动荡的根本原因,还对英国长期忽视种植园奴隶和市民的粮食需求极为愤慨。 我好奇的问起最近在马里兰海滩上建起的奇怪盐业风车的原理,他对这种结构简单可以适应任何风向的立式风车原理吃透很深,从提水到风力转轮洒水,不乏各种天才的简洁设计,即使我也不能及。 在我与他的交谈中他对钢铁的机械简直着迷,尤其是我的蒸汽动力机械设想让他大为赞叹,认为新型动力设备充满潜力,我毫不怀疑假以时日他必会成为著名的发明家。 我重申自己的看法:将他这样年轻而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限制在制糖工场里是对美利坚的犯罪行为。 您忠诚的奥利弗.埃文斯 埃文斯小心的把信叠好、封口,吩咐家人交给国务卿办公室,心情仍然不能平静,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谈起技术的时候如此震撼。 昨天弗里兹拜访了刚刚搬家到费城的自动面粉机发明者奥利弗.埃文斯,对于弗里兹来说埃文斯几乎有穿越者嫌疑,除了自动面粉机之外他还企图发明蒸汽汽车、蒸汽机,当然更重要的是国务卿杰斐逊很欣赏他。在这决定性的时刻,他的意见对杰斐逊会有很大的影响。 (信中的大力发展美国农业、同化印第安人等都是杰斐逊与联邦党人相左的主张) 对于弗里兹来说一些属于中学常识的东西在埃文斯这里都能收获惊叹,弗里兹屡次及时的闭嘴,热力学定律和几个力学定律如果让自己去证明的话会牵涉到太多精力,还是别抢风头了。 此时的弗里兹正航行在大西洋上,大人物之间的角力他并不想参与进去,但为了自保又不得不一次次的选择一个阵营,为了躲开多方的觊觎只能选择躲进坦奇的阴影里,当坦奇等影响到自己的发展时又只能选择更大的阵营,何时自己才能自由的选择呢。 “萨瓦兰先生,制盐场到了,您要上岸去看看吗?”尼奥问道,弗里兹重重的点了下头,马里兰现在对自己太重要了,在这里自己悄悄的让肖尼人学会了金属铆接和打铁、造船、航海而没有让白人惊恐起来,接下来自己会让他们留意金属的铸造,有一天日子实在难过了大不了带着他们远走海外,现在自己还要继续利用好奴隶主们的人力。 一行人搭乘着划艇登上了海滩,此地现在已经树起了三台立式风车,灯笼形的叶片缓缓转动着,传动齿轮带动水车从水池中把海水提到高处的木质水槽里流向晒架上方,那里有一个近似玩具小风车一样的装置,海水淋在上面被拍打成水沫甩向四方。 客居费城的日子里自己为了打发时间干脆做出工作模型,等到富勒那边一切办妥就由萨拉号带给了他,否则光看蓝图他们能不能理解还难说呢。 这儿除了熬盐的灶台边有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奴隶不停把大桶的盐水从池子里提起倒进锅里,其他地方都用不到人力,也算提前实现半自动化了。 弗里兹用指头蘸一点干燥盘里的盐品尝,除了咸味没有其他异味,富勒这下该可以放心吧。 “你们在这里制盐,你家的主人一天能赚多少钱?”弗里兹拦住一个看起来像是工头的奴隶问道。 工头翻了翻白眼,“少爷,我们在这里只管干活,哪里会关心老爷们的事情,您要是问一天能熬多少盐呢,我倒是知道,有四口大锅那么多。” 围着一台风车至少可以建起六个晒架,只要风不停就可以日夜不停的浓缩海水,不远处还在搭建新的风车和晒架,看来主人们也认识到需要把设施建起来,能减少多少熬盐的柴碳全靠它们了。 萨拉号继续航行,直抵巴尔的摩郊外的一处船厂,据麦克尼尔说当初他就曾在这里工作过十年,现在船坞中架着一艘一百五十吨左右的巴尔的摩飞剪船,船首原来的名字已被铲去,漆黑的船身被开膛破肚,正在进行涉及到结构的大改造。 弗里兹没那么多钱把这船重新造一遍,现在的改造方案是和麦克尼尔多次讨论之后形成的,在船只的舯部拆掉原来的木质船肋,代之以更宽大的铁质铸件,增宽甲板既能增大船员的工作面积也为制造视觉错误做好准备。 拆除原有的木质船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这一百多吨的大型帆船来说浮艇没有几十吨的浮力是无法保证它不在风浪中倾覆的,因此悬臂结构只能固定在铁构件上方能承受这几十甚至上百吨的冲击力,不管是木板还是木梁都让人不放心。 肖尼工人辛苦的把四根沉重的铁质船肋在龙骨上钉好,再用几根铸铁杆子铆接在一起,成品就像一个铁笼子,如此弗里兹和麦克尼尔方才放心它的强度。 旧船改造有时候还不如重新造新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么费力的折腾下来固然是增加了排水量,顺带着优化了水下线型,可是也增加了铁质件好几吨的死重,再加上悬臂也改成了铁芯拼合木杆的混合结构,这趟改造在重量上付出很大牺牲。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条船不再会像过去的巴尔的摩飞剪一样让人提心吊胆,在风浪中收帆落锚的巴尔的摩飞剪船过去是有多少翻多少,改造后的飞剪船稳性极好,除非被巨浪打散,否则是很难发生向一侧倾覆的。 这让它有能力去绕过常年惊涛骇浪的合恩角进入太平洋,而不是只剩好望角和马达加斯加一条季风航线可选择。 此时配套的两艘浮艇也在温斯罗普完成下水,麦克尼尔简单的采用了萨拉尼娅的设计和大小,这使得建造速度大为加快,它们就没有再装上浮艇了,麦克尼尔只是简单的把它们连接在一起,成为双体船,就这么一付怪样子从红土溪开到船厂,这一路上当然又招惹了不少是非。 悬臂的构型也进行了改进,为了分散三十多吨的浮力作用在悬臂上的位置,浮艇上固定点变成了两组,而大船上只留下三角形悬臂的船东们中已经有人不满,弗里兹琢磨着是不是跟他们重新签订一份分红的协议,反正这船的用途已经改变了,过去是走私将来是捕鲸,谁有意见那就换人吧。 “萨瓦兰先生,这船改造完毕也该重新注册了,您给他的名字取好了吗?” 麦克尼尔比弗里兹更着急,这条改造过的船凝聚着他更多的心血,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它试航了。在上面安装的新设想新装置,都要靠一次实际使用才能证明其效果。 “既然是以新面目出现的船,那就叫它‘曙光号’吧,”其实在起名字上弗里兹也缺少天赋的。(在英语里边曙光一字是dan用在船上意指沉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二章 外籍人士套餐 旧船改造加上建造两条浮艇,弗里兹又增加了近一万美元的债务,想试航的迫切心情他比麦克尼尔还要大,还好的是从赫尔曼那借到钱周转,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因此这次费城之行他把卢伯特带上,以便面授机宜。 但试航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船员缺乏,肖尼人不论大小男男女女全拉过来也才三十来人,根本不够操纵这么大的一条帆船,何况远航需要的高级船员可没法都从肖尼人里边培养出来,尼奥的数学虽然真的很棒,但弗里兹毕竟没法教他自己也不懂的知识不是。 因此弗里兹还得写一封信给富勒,当初是谁说可以提供黑人做船员的,现在可不能赖账啊! 至于新手船员不会操纵船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此时的捕鲸船上有超过70%的船员第一次出海是常事,恶劣的生活条件和比鲸鱼更凶恶的船长让多数人干不长。 所以关键性的几个技术岗位有熟手就够了,通常捕鲸船水手的薪水分成中超过40%要分给这些生手,因为他们干着最重最危险的体力活。 而在曙光号上这些黑人船员不需要冒险划着捕鲸小艇去杀戮鲸鱼,萨拉尼娅号会把一切都办妥,黑人们只需要分割鲸脂和鲸肉时出下力就好了。这薪水吗,自然比照普通商船上非熟练水手给就好。 “艾略特,这次叫你出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有我非常信任的人才会交给他的任务,你能发誓我将要讲的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吗?”弗里兹把卢伯特叫进了船长室,表情严肃地问。 卢伯特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好奇心,也许是母亲临行的叮嘱,他真的把手放在圣经上发下誓言。 弗里兹神情放松一些,靠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轻轻说道:“我需要你建立一个曙光号新股东的资料,这次改造的花费和将来出海的花费都分别算进他的股份里边。” “萨瓦兰先生,您只要给我这个股东的资料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去建立?”卢伯特听起来还没有懂。 “我需要这个股东的股份能正常的分红和进行转让,但他是只存在于你我之间的人物,”弗里兹眨了眨眼,继续盯着卢伯特的反应。 卢伯特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一样,一个突然的后退,差点撞翻桌上的油灯。 “你是否觉得这不诚实?尤金也这么说过,可是如果我太过诚实,肖尼人和我的财产未来都有可能保不住,你清楚这一点吗?”弗里兹审视着卢伯特脸色的变化。 卢伯特憋着一口气,小脸从发白到变得涨红,他挺起胸走向前,“我的确不明白为什么您和肖尼人的财产会受到威胁,您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这在弗里兹的意料之中,“现在西北地区肖尼人和美国军队还有敌对行动,这你知道吧,现在跟着我来到这里的肖尼人虽然从事着和平的活动,但是在一些白人心目中印第安人是不可靠的,是永远的敌对势力,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要求立法剥夺印第安人所有的一切,”弗里兹盯着卢伯特又开始发白的脸,“你亲眼见过这样的人,你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改变立场的对不对?” 弗里兹拿起面前的笔又放下,“至于我的身份就更加敏感了,对外国人入籍的要求是在美国居住满五年以上,而我现在就要入籍在美国居住时间尚不满三年,是有人看在我做出的贡献非常大给出的提前归化许可,早晚会有人弹劾此事,那时候如果我不想自己的财产无谓的消失或者冻结,现在就要做好准备了。” 卢伯特感到口舌发干说不出话来,弗里兹面对的政治风险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他努力的吞咽了一下让自己能够发出声音,“可是,萨瓦兰先生,您难道就不能晚上两年之后再申请入籍吗?” “也许我是可以再等等,但是这里边有更大的风险,你知道法国那些疯子现在几乎与全世界都宣战了吧,如果有一天法国的疯子要求美国与他一起联合起来宣战英国,你猜猜会怎么样,是的,美国会拒绝向英国宣战,那么法国疯子要是因此对美宣战后果又会怎样?那个时候我就是敌国侨民了,处境会非常的不妙!”这并非弗里兹吓唬卢伯特,18世纪末的法美两国关系就是这样微妙而复杂。 如果再加上弗里兹不幸还知道联邦党人会一连通过《归化法》、《外侨法》、《敌对外侨法》、《惩治煽动叛乱法》这一套针对性很强的外籍人士套餐,那还等什么,早点入籍才是稳妥的,就算带累谁被弹劾了,他也吉人自有天相,自己以行动证明外侨早点入籍有益于美国不是更好吗。 “我第一次知道做美国人还有这样的好处,我为之前的犹豫向您道歉,您已经说服我了,我该怎么办,请多指点我一些,”说服卢伯特让弗里兹感到满意,要是卢伯特再年长个几岁,他对此事就会有其他看法,未必这么容易受自己摆布,真是个黄金一样的年龄啊! 一个子虚乌有的美第奇先生就这样在两个人的私语中诞生了,他暂时还是个幽灵,通讯地址还需要费城的布兰顿先生转交。弗里兹打听过如果在布兰顿先生居住的贫民窟中多出个这样的人口花费会非常的低,这位美第奇先生将从新英格兰出生成年后移居到费城,一切都会非常的符合手续。 留卢伯特在船长室完善美第奇的资料初稿,弗里兹踱上了船尾的舵轮位置,忙碌的尼奥扫了他一眼,“萨瓦兰先生,我希望你在追逐财富的时候不要迷失你自己的本心,我现在见过太多令人作呕的白人,您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的是内心不会改变的,我明白你担心什么。可是如果我不去追逐财富,债务就要追逐我了,等他们把我关进债务监狱那就什么都完蛋啦!”弗里兹苦笑着看向尼奥,他同样回以无奈的眼神,在白人世界生活哪样都好,没钱可不行啊! 等萨拉尼娅号在码头停稳,弗里兹就带着卢伯特和格雷格下了船,他抛给格雷格三个先令,这么久没回家也买点礼物吧,顺便给美第奇先生安个通讯地址。 两人一溜烟的跑了,弗里兹转过身思考着去哪里寻找合适的大副、二副、水手长人选,面前是有这么多帆船不假,可是直接上去挖角会被人诅咒的,挖来的人选还未必合适。 “这不是萨瓦兰先生吗?您漂亮快船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新英格兰,我上次太冲动,应该和您好好谈谈的。”一口北方佬口音,当然是曾经见过一面的约翰.斯塔克斯啦。 “这次又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来了,我可不打算再建糖厂喔,”弗里兹跟他开着玩笑。 “您的这条船就足够吸引我了,我听说本来有许多人在偷偷的模仿,没想到您会直接让造船技师去船厂指导他们改造成快船,您做事真是出人意料啊!” “在行家眼里没有秘密,船又不是能放进口袋里藏起来的东西,我不如大方一点,老实说简单的旧船改造肯定不如我新造的船尖利的船首破浪航速快,我只图她航行平稳,能不能适合远洋航行我也没把握。”弗里兹看似随意的说着。 “我听说您还弄到了一条巴尔的摩飞剪船,是打算去东方吗?” 斯塔克斯的猜测差点吓弗里兹一跳,不过就算弗里兹有这个念头也不是现在,因此弗里兹果断的摇摇头,“还是打算捕鲸啦,我身边的肖尼人对捕猎巨兽充满了兴趣,他们这段时间在切萨皮克湾就捕了许多小鲸,鲸肉可以喂饱他们和工场中的黑奴,鲸油可以点亮工场,晚上也能继续干活。” 斯塔克斯却没那么好骗,“我们之间其实可以坦诚一点,也许这对我们都有好处呢。您看我们新英格兰的捕鲸船就从来不用巴尔的摩飞剪这样载重小又造价昂贵的船,不如我们去港口的餐馆坐一坐详谈。” 在行家面前耍花枪失败的弗里兹转身叮嘱了尼奥一句,让他等下派人送点海鲜去餐馆,两人就并排着向餐馆走去。 “您可以相信我有和您合作的实力,您也有和我合作的需要,”斯塔克斯搅着杯子中的咖啡,貌似不经意的说。 “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合作呢,去年底的时候我和尤金一起去见了莫里斯大亨,被他的弟弟羞辱一顿,他认为我的计划和十年前就有人跟他哥哥讲的一样,毫无价值!你们都是航运界的大亨了,还有什么必要和我合作呢?”弗里兹是真的不解,自己是哪里被新英格兰的航运界盯上了,他们要学习快速帆船的造法现在费城不多的是吗。 “只能说是一种商业上的直觉吧,我去年错失了和您合作的机会,之后的消息让我后悔不迭,您能想到捕鲸来给工场照明让黑奴晚上也继续工作,这让新英格兰的工场主们都茅塞顿开,新英格兰鲸油的价格现在涨了十分之一!” 弗里兹听了要吐血,自己这蝴蝶翅膀的效应也太强大吧,新英格兰地区的血汗工厂要提前几十年出现了吗! 自己让黑奴自觉加班不挨鞭子,那是给他们的福报,你们新英格兰工场主瞎凑什么热闹,你们是纺织厂啊,哪天晚上掉下一点火星烧起来可别怪到我头上。 “不过,现在我真没有能和你们合作的东西,因为我也还在探索,等到时机成熟时我们再谈合作好吗?”弗里兹打算暂时先缓一缓。 “如果是探索新航线的话您可真让我吃惊,一般探索新航线的人都会游说投资人提供资金支持。这样吧,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向您推荐几位船长和大副的人选,您一定用的到,等会我就让他们去您的旅店面试。后天您是要入籍宣誓对吗,其实我们的议员在您提前归化的投票中也出了一点菲薄之力。” 这样的大佬面前弗里兹还能说什么,等下糖衣吃下炮弹吐掉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三章 两种选择 斯塔克斯的主动让弗里兹非常吃不消,但这却是航运业抓救命稻草的合理反应,几百年来在航海者中都流传着“北方航道”的传说,在新大陆有一条隐秘的航道,只要穿过它就能抄近道到达遥远的东方。 从航海者的角度来看南北美洲就像一堵墙一样,拦在了从欧洲和北美东海岸出发的船只面前,直到修建好巴拿马运河比起绕道大陆南端的合恩角足足能缩短1.5万公里的航程,以当时商船最大航速普遍只有5~6节的水平,光路上就能省下七八个月的费用,因此这条北方航道如果存在其价值非常巨大。 无数的航海家和探险者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蛮荒,只为发现这能带来黄金航线的机会,比如探索密西西比河的法国冒险家其目的就并非要搞明白这条大河的走向,而是想发现神秘的西北航道。 直到半个多世纪后的1845年,英国还派出了富兰克林探险队寻找西北航道,最终因为食物的问题全军覆没。 虽然新英格兰航海者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过向大清国派出商船,但好望角、马达加斯加航线来去要几乎一年,为了等待返航的印度洋季风他们不得不在港口浪费很多时间。 而且高昂的时间代价也造成了航运者对什么商品能在东方卖上好价钱反应缓慢。中国皇后号的首航就向广州运去了足足四十吨花旗参,接下来的美国商船们还是一艘接一艘的运去更多这种东西,可全都赔的血本无归,东方消息反馈回来的漫长周期让商人们无法及时有针对性的开发东方市场。 因此,新英格兰航运者对一种能安全快速进行远洋航行的商船已经渴求很久了,如果有人能找到一条前往东方的新航线就更好啦。 弗里兹对斯塔克斯可能打的主意心知肚明,但是雇佣高级船员是眼下迫切的需要,没有他们自己怎么知道船到了什么地方,拿着地图也说不清啊。 至于可能的泄密,拜托,这种对巴尔的摩飞剪船的改造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哪敢一上来就去太平洋上吃巨浪,肯定要在大西洋里边把船只水手全操练熟了方才能去冒险。 有这段磨合的时间缓冲足够自己甄别出不可靠的船员,以及寻找到可靠的替换人手了。 午餐特色菜是切萨皮克湾特产蓝蟹,此物眼下不如豆蟹出名,但简单烹煮之后也是鲜甜可口,可惜还不到蓝蟹最为肥美的十月份,但这样美味的新鲜货也足以让斯塔克斯赞不绝口了。 回到旅店没多久,客房服务就通报说有六个人求见,弗里兹心算了一下,高级船员组合基本被包圆了,但是呢自己不需要那么多,曙光号最重要的船长一职是属于自己的,萨拉尼娅号船长自然是归尼奥,因此…… “让应聘大副、二副、三副的人进来就好,其他人先等着,”弗里兹回应道。 过了两分钟不到,门开了进来四个人,弗里兹伸手示意他们坐下。 “先生们,你们过去是商船的水手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得先知会你们一声,我要雇佣的是捕鲸船水手,可不是那种商船上的娘娘腔。” 弗里兹先高调的说了一番话,商船和捕鲸船的生活是非常不同的,商船一般是沿着成熟的航线,按部就班的行驶在一个港口到另一个港口之间。而捕鲸船的生活就是驶向未知的水域,去寻找传说中充满鲸群的海洋,用鲸鱼的鲜血和死亡换回自己的财富,能增加一点收入这可不是已经成为高级船员的水手们心甘情愿冒险的理由。 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只有一个人把挑衅一样的目光朝弗里兹扫了过来。 “而且我丑话要说在前头,我准备组建的捕鲸船队和新英格兰的捕鲸船是不一样的,我不会像他们一样采用拆账的方式,因为捕鲸的方式不一样,每个高级船员的薪水是固定的,比商船上同等职位上浮30%。现在先生们,你们如果还有不了解的可以提问了!”弗里兹把船员的待遇也提前安排好了,这足以让应征者们措手不及。 “我有个问题,这么说您的船只是去捕鲸咯?不会从事商业航线,”一个高瘦的汉子问道。 “当然,捕鲸为主,但是如果有合适的生意我也不介意跑一趟加勒比群岛,我刚刚弄到一条很棒的巴尔的摩飞剪船,在南海上应该没有巡防舰追的上她,”弗里兹故作大大咧咧的说。(这个南海指的是相对美国领土而言的墨西哥湾和加勒比海) 刚才问话的那个水手嘴里发出丝丝的吸气声,然后他就不发一言了。 “我也有疑问,先生,您既然要捕鲸为什么要用船队?新英格兰的捕鲸船都是分散出去,这样才互不影响,而且能发现更多的鲸鱼,您以前了解捕鲸吗?”这是那个目光如刺头一样挑衅的水手。 本来弗里兹很想说‘没有人比我更懂捕鲸’,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把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口头禅咽了下去,只是微笑着说:“从黑鱼到小鲸我手底下的印第安人都已经捕了个遍,现在我们想去捉些更大的的海怪。” “这么说来你其实对远洋捕鲸根本不了解!” 弗里兹很想回怼他一句,“你见过美国码头上堆积的如同树林的鲸须吗?你见过英国佬捕鲸基地里一个就能装一万吨鲸油的罐子排成排吗?就你们这鲸须论磅,鲸油论桶的时代,也谈什么远洋捕鲸!”然而,穿越者的话那样离奇会有人信么! 所以弗里兹只是摆摆手,“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我的船队不采用分账分配方式,出航时高级船员的薪水是固定的。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那就轮到我提问了。” 四个人都摇头表示没有更多问题,于是弗里兹看向刚才对捕鲸有些了解的这个水手,“水手,把你的名字,航海经验,擅长的技能都告诉我吧。” “我是马萨诸塞人,叫丹尼.费曼,从小就跟着渔船出去打渔,后来上了商船跑船,之前做到二副,我现在就一个人,需要一份船上的工作。”费曼转着手里的帽子,手指把帽檐捏来捏去。 “那么你呢,水手?”弗里兹转向了费曼旁边的那个水手。 四个人很快就自我介绍完了,弗里兹点了三个人的名字,让他们等下再进来,剩下这个则直接就让他回去了。 接下来弗里兹把两个应征船长的人选叫了进来,同样说了一番捕鲸船的事情给他们个下马威。 只见两个应征者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弗里兹继续火上浇油,“其实我现在并不需要船长,我已经决定自己做大船的船长,另一条小船跟随我航行就好了,所以小船船长人选也已经确定,我只有大副的职位能给你们。” 弗里兹不相信斯塔克斯能把所有自己的心腹船员都派来卧底,所以这些应征者中大部分应该只是适逢其会的水手,从中挑选出适合自己的水手就好,现在自己确实用不到外面的船长,但是如果有合适的人手让他先干着大副,等到以后时机合适再把他升做船长。航海不过是赚钱手段,陆地才是自己生活的中心。 “情况就是这样,我不会按照新英格兰捕鲸船的规矩拆账发薪水,另外船上还有许多黑人和印第安人船员,作为大副既要管理好秩序,又不能对他们过于暴力或者有一点点歧视,所以我这船上的大副可不好当啊。”弗里兹笑着说,边观察两个从船长降级到大副使用的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我接受您这份工作,萨瓦兰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另外我知道这要求不合理,可是能先预支一个月薪水给我吗?不行的话,半个月也成!”两个应征者中较年老的一个抢先说道,弗里兹记得他叫汉克.霍尔。 “不~,我也需要这份工作,萨瓦兰先生,求求您,请让我来吧,”这个曾经的船长大约三十多岁,两鬓也生出了白发,刚才他自我介绍叫埃迪.科恩。 弗里兹是没想到只准备挑选一个大副,结果候选人却争了起来,也许可以两个都选,但这两个人中有斯塔克斯卧底的可能性比起二副三副大上很多。 弗里兹在两个祈求着工作的人脸上扫了几遍,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我只打算雇佣一个大副,你们俩让我很为难,不如这样吧,你们告诉我谁更有优势一些。” “请让我先说,我当过十五年船长,从商船到私掠船都做过,我熟悉新大陆每一个地方的洋流、暗礁,熟悉每个季节不同地方的风向,以及在什么偏僻地方的小岛能找到港湾和淡水补给,您选我不止是雇佣了一个大副,我保证是您最好的帮手!”霍尔先生的话很是打动了弗里兹。 “我更年轻,我能值更长时间的更,我虽然不清楚偏僻的地方,可是我也熟悉往来旧大陆和加勒比的航线,如果您不需要大副,您让我去做二副三副也是可以的,”科恩的恳求也让弗里兹很是意动,怎么办才好呢。 “你们先出去等候吧,让我考虑一下,”弗里兹摆手说道。 两人一齐鞠躬走了出去,弗里兹在他们的名字上分别画上圈圈,又打上问号。 良久弗里兹叫来了客房服务生,“把霍尔先生、科恩先生、费曼先生叫进来,其他人就让他们回去吧。” “我的大船维修改造结束之后就将第一次远航,我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前往加勒比做几单生意,还是去北方捕鲸呢,谁能告诉我哪一种选择更好?”弗里兹看着面前的三人问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四章 革新 “我以为现在去加勒比不是好时候,眼下已经是五月中旬,南海上的风暴越来越多,万一遇到飓风就只能等待上帝的审判了,”霍尔说道,科恩和费曼闻言也赞同的点头。 霍尔又补充说:“虽然加勒比的走私生意来钱快,但不是人人都能干这一行,非得有些英国佬的门路;捕鲸出门的时间会久一些,您那些黑人和印第安水手经验不足怕是难以让船跑出最大速度来,但至少鲸鱼不会端着褐贝斯步枪挺着刺刀跳上船来抓人。” “是的,虽然您的巴尔的摩飞剪能跑很快,但要是那么多面帆没有熟练的船员操作,并不会比普通商船快很多,捕鲸苦一点也就苦一点了,”费曼也接口道。 “怎么,那船是巴尔的摩飞剪?”霍尔的眉毛拧到了一起,弗里兹前边没向两个船长应征者讲到这一点。 “为什么你会用巴尔的摩飞剪去捕鲸呢,那样完全用不到这船的速度优势啊!”霍尔疑惑不解,弗里兹只好解释道:“只是正好她的船主损失了另一条飞剪船,打算把她转让罢了。为什么我觉得去北极冰海边缘才正好利用了她的速度优点呢?” “我也觉得北上会更好一点,其实像巴尔的摩飞剪这样的船远洋航行才更有优势,只要这次能满载而归,远一点耽误的时间也不多。”科恩补充了一点意见,总的来说三个人都不反对捕鲸。 “这样很好,那么等到我入籍办理完毕之后,你们就一起跟我回去马里兰吧。对了霍尔先生,您需要预支薪水是因为家人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他们一起去马里兰。”弗里兹干脆邀请霍尔一家搬去马里兰。 “我最大的孩子正在新英格兰求学,我想预支的薪水就是给他的,其他孩子都在上学,因此……” “我明白了,这样吧,你出海期间的薪水就由费城的pm.艾略特进出口贸易公司来代为支付,一定不会让你的家人受一点影响,”弗里兹拿起笔唰唰写下代付薪水的委托书和预支一月的便条,签名用印后交给了霍尔。 “萨瓦兰先生既然我从现在起就是您的雇员,我马上回家一趟就会搭船赶去马里兰,”霍尔激动的说。 “不急,你们现在都是我的雇员了,霍尔先生担任曙光号大副,科恩先生先委屈一下担任二副,费曼先生做三副,有一天船队扩大的时候你们都有机会升职,后天早上七点到码头搭乘萨拉尼娅号,现在回去处理一下家事吧,谁也不知道这趟航行会有多久,”弗里兹对三人说道。 送走了三人,弗里兹又出门搭上一辆马车,前往改造弩机的铁匠工场。 作为捕鲸的关键设备,这一番改造非常重要,一旦缺少它,此番出海就只能像新英格兰捕鲸人一样划着小艇去和大鲸搏命了。 弗里兹对巴尔的摩铁匠打造的弩机很不满意,有效射程太短、重量太大样样都不如意,在费城寻到这家铁匠工场之后弗里兹拿出自己的改造方案进行订制,这是一套结合了滑轮弓和八牛弩特点的复杂武器。 想要增加弓弩的力量并不能靠直接增加弓臂和弓弦的数量,由于收缩系数不同它们很难同步做功,互相掣肘下来甚至最后的效果还不如单一的弓臂。而八牛弩通过精巧的设计让一股弦把多个弓臂串在一起同步做功,所以它甚至能把沉重的铁矛投射到上千步外。 可在船上没有地方安排几十个人来上弦,所以这里又参考了滑轮弓的巧妙设计,通过滑轮组大幅降低上弦需要的力量,不然的话即使用上绞盘都要几个人才能上得动弦,而且这种改进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击发时只需要很轻的力量就可以释放弩弦,像八牛弩那种要拿大锤砸才能发射的击发方式精度可不好保证。 改进之后只要副射手一个人几分钟就能上好弦,射手只负责瞄准目标轻松的击发。轻量化之后的钢制弩臂可以分别拆下保养,或者一个损坏之后换上另一个备份,得益于工匠的精湛手艺,整套武器全重不但未增加甚至还比费城的那套减重四分之一。 如此强力的弩机所用的弩弦也是肖尼猎人精心制作的,用韧而有弹性的鲸须绞合进马鬃和剑麻纤维以及硝制好的小须鲸筋腱搓制而成,涂上鲸油之后强劲耐用不惧海水浸泡。 空心的弩矢中留给麻药的容积加大了一倍,等到活动的倒钩机构被拖动之后就会挤破装封有麻药玻璃管释放出药剂,北方的格陵兰露脊鲸可是比小须鲸还大几倍的巨兽,增加剂量是必须的。用麻药不为毒死巨鲸,只是麻痹它的部分运动肌群,破坏它的运动协调能力,使它不能潜水逃跑或是反击罢了。 重新订制的弩矢足足打造了二十多支备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许到时候会有遗失或者需要补射的情况发生呢。不管是弩还是箭弗里兹都不怕有人模仿,拿不到核心的麻药,别的东西新英格兰捕鲸人学去了也没用。 第二天的入籍宣誓并不像弗里兹预想的那么隆重,其实这也很正常,移民人口飞速膨胀中的美国每年入籍的人是个大数目,哪有那么多公帑可以浪费的,对大多数人来说入籍也仅仅是符合条件之后的按部就班,弗里兹有这么多波折全是自找的。 不管怎么说入籍之后许多事情就好办了,弗里兹忙不迭的把使用悬臂支架浮艇增加大型船舶稳定性申报了专利,把使用大米和薯类制糖、酿造啤酒也分别申报了专利。至于立式风车弗里兹反而放过了,这个东西使用范围有限,技术扩散也根本防不住,就当为社会做贡献了吧。 大型的金属反应罐为什么不申请专利可就有意思了,可以想见在此后的几十年里边会大量使用这东西的人都极少,而专利也有有效期,十几年时间说眨眼就过,即使申请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他人谁要是去申请这项专利也害不到自己,在法庭上自己有专利申请之前就使用这种设计的证据,一告一个准,要打官司怕谁来,教友派里边多的是律师。 一大早白色的萨拉尼娅离开了费城码头,一路飞驰奔向切萨皮克湾,有几位地道的老水手指挥,小船甚至还搭上一点拉布拉多寒流的尾巴,把航速推向了极限,弗里兹转过头不出意外的在尼奥脸上看到佩服的神色,自己和他这样的二把刀船长要学习的东西还多得很啊! 两天多一点的航行之后小船以从未有过的效率走完了航程,停泊在巴尔的摩船厂外的海面上,高级水手三人组站在船舷边看着漂在水中的曙光号,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 此时的曙光号已经完成了舷外悬臂浮艇改造,两侧各联结上了一条三十吨的小船,船上不但有两组桅杆,长长的首柱上依然有能挂三张三角帆的斜桅,和萨拉号的区别仅仅是没有舷外浮艇和尾舵罢了,这也让曙光号需要的水手数量比同吨位船只多,不过好处是水手们会有更加宽裕的住宿空间可以使用。 此刻的曙光号外型给人一种很科幻的感觉,有别于旧式船舶木头鞋子一样笨拙的外观,更像一只两翼划过水面展翅欲飞的海燕。无怪乎把三个老水手也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科幻,但那扑面而来的新奇感却错不了。 曙光号甲板中间的地方在改造中增加了一组三眼灶台,这是西班牙巴斯克捕鲸人发明的设备,有了它捕鲸船就能在海上熬煮出鲸油,而不必拖着鲸脂回到岸上再加工了。 无论曙光号还是两条“小艇”船体全都漆成了黑色,这是出于实用性考虑,未来操作中鲸血和鲸脂不可避免会蹭到船壳上,与其给人看着邋遢不堪,不如一黑了之。这也是已经重新油漆多次的萨拉尼娅号得来的教训。 把两条小艇架在略靠船尾位置的悬臂足有五米多宽,几个肖尼猎人正站在上边比划着,特殊的设计带来一个作业时的好处,割脂时可以同时从两边使劲像撕香蕉皮一样扯下鲸脂。 旧式捕鲸船捕到猎物后只能在舷外搭上一个窄窄的架子,名为割脂台,水手站上面手持着长杆一端有割脂刀的工具从鲸的正上方切开鲸脂。这就像只用一根筷子头吃蒸茄子,划口子没问题,干其他就帮不上忙了。只能把鲸脂钩住用绞盘吊起,靠鲸自身的重量把鲸脂扯落下来,鲸尸在水中会不住的滚动,操作困难效率非常低。 而上方有悬臂之后就大不一样,过去宰杀分割小须鲸时肖尼人已积累出丰富经验。把鲸一头一尾拴在船上固定住,猎人向两边剥开鲸脂,遇到有筋膜扯住鲸脂时候立于悬臂上的人轻轻一刀就能划断它。 屠宰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即使21世纪的最现代化肉联厂里也是如此,机器能够简化的只有屠的那部分,把畜禽分解成肉和各种零碎只能靠人力完成。 据说弗里兹在费城的时间里,肖尼猎人在小须鲸身上练手已经达到了目无全鲸的地步,割下一整条肌肉只需一到两刀!整条小鲸只用一袋烟的功夫就能分解干净装上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五章 湾流 为了等待里德.富勒把船员配齐,弗里兹还要多等两天,时间宝贵,弗里兹把所有能找到的人都拉上船直接试航,三十多人驾驶这样一条复杂的船让所有白人心里都捏了把汗,还好在切萨皮克湾里它不需要跑出全速,只看操控是否可靠,增加的悬臂浮艇是否影响航行。 第一次试航还真暴露出了问题,在曙光号上操舵响应非常的差,想想也是,横向尺度这么宽的船只靠一小片舵怎么能控制的了,解决办法很简单,把单叶的舵变成多叶的,就像大型飞机的垂尾一样,要么做的很高大,要么做成双垂尾,此前在模型上水槽中无法发现这个问题。 还好船的舵片制作不难,弗里兹干脆也别双舵片了,直接来三叶的吧,不信还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问题就是两侧的浮力体小船是以增加浮力储备的方式连接上飞剪船的,这也就使得它们正常情况下不能载货,否则能看见悬臂被坠出的弯曲弧度,只有在飞剪船体吃水很深的时候才能把一部分载荷匀到两边艇上,这当然很麻烦,不过这年头的商船装卸货物就没有不麻烦的,也不算太大的缺点,以后有的三副费曼操心了。 当曙光号改造这最后一项缺点时,弗里兹忙着给她和萨拉尼娅准备净水器。 大航海时代水手们的生活有种种苦楚,吃不上新鲜食物,睡不上好觉,喝不上干净水;前者会引发各种维生素缺乏疾病,弗里兹的对策是饮用啤酒和食用新鲜鲸肉、鱼虾;无法喝上干净水在许多远洋船上只能靠每天配给水手烈酒来解决,这当然是饮鸩止渴,造成淡水变质的元凶弗里兹非常清楚是细菌和藻类,细菌可以用增加水中银离子浓度的办法来抑制,藻类就只能靠净水器过滤了。 滞留费城的一个月时间里弗里兹曾经做了小型的净水器样机来验证效果,从原理上参考了731大刽子手的石井式净水器,其实在制糖的时候弗里兹就已经使用过三段过滤技术了,现在特别增加几段是为了除去水中肉眼看不到的单细胞硅藻。在费城弗里兹订购了一批硅藻土,除了用来给熬鲸油的炉灶做保温夹层,也有作为过滤层材料的考量,使用效果基本达到了弗里兹希望的样子,过滤后的水置于玻璃瓶中几十天不臭不油腻,似乎这又是一个可以申请专利或者发表科技论文增加社会影响力的好机会。 其实任何船长都不喜欢自己船上的水手随时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弗里兹尤其不希望十来岁的肖尼孩子也全变成酒鬼。 弗里兹关上门坐在法贝尔面前,取出一本小册子,“这上面是制糖需要注意的每一步,你照着去做就行了,注意事项和安全隐患我也都给你记在后边,你做熟悉之后就把它烧掉吧。虽然我已经向专利局申报了专利,但不会那么快有结果,制糖的秘密暂时还要保密。” 法贝尔翻了一下小册子,“我的好弟弟,你替我想的太周到了,这一切原该是你的,我这个兄长却要占过去。” “别这么说,在最困难的时候你也没有忘记照顾我,况且这个产业不交给你我又能交给谁才放心呢,别忘了我造船、买船的花销还要从糖厂的利润里边出呢,明天我还能带着你亲自做两遍熟悉下流程。我这一趟出去大概要半年多之后才回来,肖尼人留下的鲸油应该够工场用一年了,你可别忘记把它算在成本里边,我们的股东会理解这种合理开支的。” 弗里兹把糖厂的肖尼人全撤了出来,男人们听说要登船无不兴奋,女人们则是期待中又带点惶恐,只有彭妮是激动的魂不守舍。 弗里兹带上卢伯特先去参加了富勒召集的曙光号股东会议,签署下利润分配原则,如果是捕鲸则按拆账方式分配鲸油,半路上如果出售过鲸油也要把销售的金钱带回来分配,冒险去捕鲸的肖尼人和水手的薪水大致会占去五分之二,剩下约五分之三由富勒一帮老绅士和弗里兹、美第奇先生等股东按照股份瓜分。 如果是进行航运有收益,则股东们瓜分去三分之二,这两条拆账协议谈好之后是皆大欢喜,其中一部分股东还能从黑人水手薪水中获得报酬,他们总之不会吃亏。 最后里德一共给弗里兹送来了36个充作水手的健壮黑人,弗里兹把花名册交给霍尔去安排,以老带新,现在只能这样了,肖尼水手技术只能说刚刚及格,就赶鸭子上架当起师傅来。 出航的日子终于到了,码头上没有送行的人群,只有看热闹的好事者对着两条行驶得歪歪斜斜的船指指点点,因为抽调了太多肖尼水手去曙光号上,现在连萨拉尼娅上也满是不熟练的黑人水手,眼下只能把船开出去再狠狠地操练他们。 两条船舱里都满满的载着盐和啤酒,这两样货物在新英格兰的渔业基地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霍尔先生,你对我们的船队现在有什么建议没有?”弗里兹收好望远镜朝大副问道。 霍尔把手放在图册上说:“我认为还是先按照试航的方式进行航行,让所有人都熟悉下新船的操作,等进入大西洋之后我们再挂上所有的帆闯进洋流中去,一路朝北,这一路上没有岛屿和暗礁,只需要不断的抢风航行,正适合操练黑小子们!” 弗里兹忧心的看向那些一脸懵懂的黑人水手,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他们这些新来的人未曾受过自己恩惠,没准会有不听指挥的人,不但和高级船员需要磨合,和肖尼人也需要磨合,要是能从糖厂中已经熟悉肖尼人的黑人里抽调人做水手就好了。 船队跌跌撞撞的驶出切萨皮克湾口,一路向东扎进大洋深处,不到半天就找到了墨西哥湾暖流,曙光号在前,萨拉号在后调转船头向北驶去。 在这暖流上航行,气温都显得更加湿热了,科恩不时发出命令调整着航向,弗里兹走到船舷边看向所谓的暖流,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难得自己也有空闲以旁观者的身份来欣赏这道影响了西欧气候的洋流。 “其实湾流中很少有鱼虾游弋,只有在湾流两边才能捕捉到鱼和抹香鲸,我过去认识的一个捕鲸船长告诉我,抹香鲸会游弋在湾流两边,湾流正中间是没有的。另外我们最好不要在低纬向东越过湾流太多,那边有可怕的马尾藻海,”暂时得空的霍尔侃侃而谈。 “即使遇到抹香鲸我也不想去冒险,捕鲸的主力是萨拉号,你看看她现在航行的样子,”弗里兹摇摇头,抹香鲸可不是须鲸那样只吃小鱼小虾的温驯动物。 成年抹香鲸本身就是可怕的巨兽,历史上被抹香鲸攻击沉没的捕鲸船中最有名的是埃塞克斯号,可是这次著名的惨剧能流传下来有一个前提,船员们历经磨难在海上漂流九十天后还有几个幸存者被救起。那些连全体船员一起损失在大洋中的捕鲸船可就没有办法讲述他们最后的故事了,到底是遇到致命的风暴还是碰到了暴怒的抹香鲸就是一个不解之谜。 但抹香鲸却又是美国捕鲸人垂涎的猎物,只有抹香鲸头颅中取出的鲸脑油才可以制成蜡烛,价格是普通鲸油的几倍,因此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们都尽量去捕杀抹香鲸。 抹香鲸倒霉的原因还不止是鲸脑油,在此时的捕鲸行当里边还有一个不得不考虑的因素,那就是鲸死后是否会沉下去。 大洋深处的鲸落成为一个个丰富多彩的独立深海生命群落,固然给后世的研究者以丰富的研究资料,但对捕鲸者来说却是噩梦,仅凭捕鲸小艇是没法把几十吨重的鲸尸留在海面上的,经过几个小时精疲力竭的搏斗鲸尸却沉入了深海,这意味着白干一场,因此选择死后不会往下沉的鲸鱼种类就是一个关键性的因素。 许多种类鲸鱼死后都是会沉底的,包括小须鲸,只是因为它毕竟太小,轻易就被肖尼人制服后拴在了船上。英美两国的捕鲸者几百年来总结经验把死后不会沉底的鲸鱼叫做“正确的鲸”也就是righthale,典型代表就是蓝鲸。 在此时的捕鲸行当里边rightwhale其实只有一种,那就是北极的格陵兰露脊鲸,而抹香鲸从古罗马时代就被捕杀当然也是一种不会沉下去的鲸,但这可说不准。抹香鲸为啥长一脑袋鲸脑油?因为抹香鲸可以通过调节温度改变鲸脑油密度来帮助自己潜水,死抹香鲸直接沉下去的事情在捕鲸者中并不稀罕。 有些事情是说不得的,瞭望台上传来一声喊“右舷大约3海里,大鲸!” 弗里兹看向霍尔,他只是低下头一副全凭弗里兹决断的神情,而肖尼水手在听到这一声喊之后都兴奋的喊叫起来。 “该死的鲸鱼,不早不晚现在冒出来,”弗里兹在肚子里边诅咒着,还是下了追上去的指令。 经过半个钟头的追逐,中间鲸又喷了几次,那偏向一边像棕榈树一样散开的喷水柱都证实了它抹香鲸的身份。 “发信号给萨拉号,我要和梅克奇船长沟通,”弗里兹想了想还是给信号旗手下了指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六章 抹香鲸 尼奥也看见了鲸鱼,跟着曙光号一路机动以来这还是遇见的第一头大鲸,肖尼猎手们都按捺不住了,打着唿哨向他示意前方有猎物。 忽然曙光号上的信号旗手打起了旗语,尼奥连忙举起望远镜观看。 旗语出现的历史并不长,此时航海界和军界还没有诞生世界通用的旗语,因此船队使用的是弗里兹安排彭妮编制出来的一套肖尼语旗语,晚上就只能靠着灯光和哨声、鼓声来简单沟通了。 看完旗语,尼奥皱起眉头,弗里兹刚才说不建议前去捕鲸,因为这明显是很凶猛的抹香鲸,重载的船只加上不熟练的水手,萨拉尼娅号很难完成射击后躲避的动作,而且弗里兹特别提到,这种鲸的鲸脂比起小须鲸要厚的多,弩矢斜着浅浅的扎上去可能连鲸脂都没穿透,因此射手须在靠近到几十英尺的距离上以斜向下的角度发射,才能保证弩箭中的麻药起作用,而这对萨拉号太危险了。 然而越是危险难以捕捉的猎物对于肖尼猎人们才越有诱惑啊,尼奥苦恼的想着,见过太多弗里兹的处事方式后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过去在危险面前无所畏惧的性情,总是要考虑再三,变得不像肖尼人啦。 “告诉曙光号,请他们保持一海里的距离,我会见机行事,”尼奥仰起头对信号旗手吼道;然后面对着年龄比自己都要大一圈的猎手们咆哮道:“都把船开好!捕猎那是十鱼和白鸟操心的事儿,你们指指戳戳的在忙什么,调个帆都配合不好,是想把船头直接撞鲸脑门子上把它砸死吗!” 曙光号上面弗里兹听说尼奥会见机行事后不想松手也不行了,只好吩咐科恩把船保持在湾流里,全部落帆,坐观萨拉号的表演。 正在这时海面上又噗噗噗的升起了几根水柱,连串的喷气声简直震天响,该死!这里有一群抹香鲸,前面的时候大群鲸鱼潜入到了深海,现在全冒出头来了。 抹香鲸能够潜入几千米深的海底,历时两个多钟头,不过深潜之前它必须进行连续的多次呼吸,让肌肉和血液中富集氧气,一群暗灰色的背鳍在海面上时隐时现,巨大的三角形尾鳍拍击水面发出巨大的响声,溅起白色的浪花。 尼奥脸上变色,情况有变,从弗里兹谨慎的态度上他知道了这种动物不好对付,但猎物从一头很快变成了一群还是始料未及的,现在最近的一头距萨拉号还不到一百英尺,忽然他发现鲸群中尾巴一扬就少了两头,立刻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左艇落帆!” 这个萨拉号的独门招数使出来之后小船立刻就远离了鲸群,不远处的海面突然像喷泉一样迸发,一个巨大的头颅从那里钻了出来,抹香鲸巨大的身体直直的跃出海面一半还多,然后向旁边一倾重重的击打在水面上,巨响声中水花爆溅,另一头鲸很快以同样的方式跃出击水,如此近的距离上看到几十吨的巨兽跃起比桅杆二战的时候有条鲨鱼吞下了一颗水雷。 肖尼猎人利索的在两条悬臂间搭好了操作台,挥动着弗里兹在费城订做的长刃窄身的切脂刀,其样子颇像长柄斧,只不过斧头是冰鞋下冰刀那个样子的,造型看起来极怪异,但是锋利无比又不会太过沉重,十分好用! 猎人从剖开处各自钩起鲸脂向两边拉,一个猎人直接跳上了抹香鲸露出的肌肉,他用力一刀斩下,手轻轻一伸拽过一根长杆钩来随意的钩在一大块肌肉上,上边的人配合的拖动钩子把肌肉的连接肌腱露了出来,他又是随意的挥动了两下切脂刀就像农夫在田间锄倒了两蔟杂草,那一大块足有他体重那么多的鲸肉就被钩了起来,他再挥一下刀就斩断了鲸肉和鲸身的联系。 他偶尔也注意一下鲸脂剥离的情况,不太顺利的就顺手挥一刀割断那些附着鲸脂的肉筋,等到剥下的鲸脂有一个人那么高了,他就走过去一刀横斩在腰那么高的地方,一刀又一刀直到一大条鲸脂被砍断。 弗里兹也吃惊的看着肖尼猎人们这行云流水一般的配合,大块大块的鲸肉被拖上甲板先丢到一边堆着,现在新水手和肖尼女人们忙着处理鲸脂,大片的鲸脂连着鲸皮被丢到甲板上,肖尼女人先从鲸皮上削下鲸脂,再把鲸脂切成麻将牌大的小块丢进熬油大锅里,要是有蒸汽船上的锅炉就不用切的这么碎了,而且还能近乎百分百的提取出鲸脂中的鲸油。 抹香鲸因为深潜的缘故生出了一身坚韧厚实的鲸皮,死抹香鲸能够变成被亡灵法师施加了血肉魔法一样的血肉炸弹,把臭烘烘的肠子炸出去几十米远,因此这身鲸皮具有非常高的使用价值,如果不是带上这么多肖尼女人像普通捕鲸船那样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采集鲸肉鲸皮,能够从鲨鱼口中把鲸脂抢下来就不错了。(可能有人读过《白鲸》,会奇怪里边不是说抹香鲸皮很薄吗,答案是麦尔维尔有很多道听途说式的错误,可能与他只是船上的低级水手有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的美国捕鲸人对鲸的认识非常有限。) 想了一想弗里兹对猎人们叮嘱道特别注意这头鲸的下半身家伙要保留完整,连铃铛带杆子的晒干之后可比海狗鞭壮观多了,想必能在遥远的地方卖出个好价钱。 鲸肠子也值得仔细搜寻,抹香鲸吃掉乌贼后会吐出无法消化的硬喙部分,只排出液态的鲸粪,但是总有些乌贼硬喙机缘巧合之下卡在了肠道中吐不出,让难过的抹香鲸只能把它变成臭烘烘的龙涎香,等待哪天机缘巧合了再吐出去。世界上最大的一块龙涎香是直接从鲸肠子里掏出来的,重达一千零三磅,只不过没有美国时间去割开鲸肉的美国捕鲸船根本就不会去搜索鲸肠子,这个记录是挪威人创造的。搜寻方法也很简单,把肠子割开,里边东西直接倒海里,龙涎香是蜡质的比重比水轻自然就会浮在海面上。 等到肖尼猎人将几大块灰黑色臭烘烘的东西捧到面前时,弗里兹只好略作解释,被人误会有什么怪癖就不好了。这几块龙涎香还不成熟,需要在海水和日晒下慢慢的氧化反应,才能转变成让有钱人一掷千金的顶级香料,这是此时美国捕鲸人所不了解的知识盲区。(麦尔维尔对龙涎香的描述全是错误的,或许是别人不愿意告诉他,也或许告诉他的人也不了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七章 富饶之地 抹香鲸头部有两种鲸脑油容器,一个是捕鲸人俗称的海德堡大桶,里边装满了捕鲸人渴望的鲸脑油,另外一种容器是如同蜂房状的缓冲组织里边一小格一小格的存着鲸脑油,抹香鲸大头的前部全是这样的组织,只能靠人力榨出来,这东西凝固点只比鲸的体温低三度,等变成固体就费劲了。 美国捕鲸船喜欢把抹香鲸的头切下来吊上船,然后用小桶舀出鲸脑油倒进大桶里边。可以沿着鲸占身体长度三分之一的头部后面贴着鲸头骨把整个海德堡大桶铲下来,你也许看不见它在哪里,但当你站在上边时你就清楚的知道它的边界在哪,它是一个软软装满油的袋子里边没有任何骨骼,这个特点让水手们虽然对抹香鲸还陌生却不会搞错鲸头的位置。 霍尔以前没有捕过鲸对这一行知道的却不少,商船或者私掠船的船长们聚在一起时除了交换各种见闻,对自己的职业经历吹的牛皮足可以装满几条船。 高强度的宰杀作业持续了几个小时,超过五十吨重的抹香鲸只剩下一副骨架,肉和鲸脂堆满甲板,连两翼的船甲板上都不能避免,这东西实在是太大太重啦!本来打算好好利用一下鲸下水的弗里兹也只能无奈的放弃,譬如鲸的肝可以提炼鱼肝油,即使不提炼烹制一下少量食用也可以给船员补充维生素a,如今只能都丢进海里,眼看着迟到的大青鲨兴奋的在一堆鲸下水中钻来钻去。 鲸骨中也可以提炼鲸油,但那是需要蒸汽锅才能做到的事,因此弗里兹和肖尼猎人都只能遗憾的把巨大的鲸骨架沉入水中,本来他们很想留下鲸头骨,但是甲板上实在没地方可以摆放,为了平衡船只载重负荷,费曼已经花去许多口舌,弗里兹只好同意倒掉大部分淡水,仅留下一周半的配给量,为鲸肉和鲸脂腾出载重吨位。 不过弗里兹还是让猎人们取下抹香鲸的牙齿,一颗就有近两磅重,足以让内陆的居民摸着这颗竹笋一样大的牙齿想象这可怕的生灵。在许多捕鲸船上美国水手用抹香鲸大牙雕刻工艺品已成为传统,当然对肖尼猎手们来说这种稀罕材料能做的器物和工具很多。 一边炼油一边切割清洗鲸肉再把它们用绳子挂起来晾晒,弗里兹苦恼的发现一头鲸的肉竟然有如此之多,能都切成薄片晾干当然很好,但这么做绳子肯定是不够用了,于是大部分鲸肉只能切成细长条穿起来晾干。 这个东西的价值弗里兹毫不怀疑,印尼拉玛勒拉的捕鲸人几百年来一直捕杀抹香鲸作为食物,鲸油作为烹饪的油脂,鲸肉干用来向种植谷物的民族换取粮食和蔬菜,这种生存捕鲸即使到21世纪也没有停止。 也许纽约的居民不会那么喜欢鲸肉干的味道,但肉毕竟是肉,它不会比臭气熏天的鳕鱼更难吃,会有买不起牛肉的人需要它。 留下值更的人熬鲸油,其他人在把鲸肉条全挂上绳索之后也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弗里兹却还没有睡着,新水手们对今天的巨大猎获兴趣缺乏,他们既不能靠这个获得自由,也不能靠这个得到财富,最多就是食物中的肉量更足而已,难以让他们发挥出主动性来,此事还需重视。 历史上曾经有许多黑人在获得自由后登上新英格兰捕鲸船,靠着从某些非常走运的捕鲸船拆账中获得了和风险相对应的财富,上岸就可以改行过安稳日子,而现在自己面对的这些水手做的无论好坏都不是自己的,这让弗里兹联想起了前世的某些不愉快事情。 此番返航回去之后要么跟主人们谈判,给这些水手一个盼头,要么就只能换下他们,航海和捕鲸是搏命的行当可开不得玩笑! 天明之后弗里兹将两船的新水手都召集到一起,“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出生就是奴隶,不论你们的主人对你们怎么好,你们还是他的奴隶。 当他鞭挞你们的时候他可能会说他是在像父亲教训儿子一样,对你们完全没有恶意,请问你们见过他是怎样对待家人吗,会动不动把鞭子在他儿女头上挥舞吗? 为什么每个人可以呼吸同样的空气,被同样的阳光照着,信着同一个神灵,却有人没有自己的任何权利,像马牛猪狗一样连性命都属于其他人呢,这是为什么!这合理吗? 现在你们和我在同一条船上,我看到你们的内心非常可怕,可怕到会送掉这两条船上所有人的性命!你们的身体很健康,可是内心却像要带着其他人毁灭一样的病态。 我不想在我的船上看到这样的船员,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个改变的机会。我会让霍尔先生和梅克奇先生两个月后都列一个名单,有哪些人是能够在船上把活儿干好的,这些水手以后将继续陪我去航行,我可以放心的睡在他们操纵的船上。 这样的好水手我将给他们的主人一个提议,当他们的水手等级提升之后涨的那部分薪水我会发到他们手里,让他们以后可以靠攒起来的这笔钱向主人赎买自由! 而那些不能当水手的人,对不起,返航之后我会把他们退回原来的主人!” 弗里兹大吼着把自己构思的赎买自由设想告诉了他们,眼看着一种名叫希望的东西爬上黑人水手们的脸,弗里兹这次演讲之后霍尔的指挥明显变得顺畅许多。 然而黑人们并不知道,就在今年一个叫惠特尼的乔治亚人将会发明轧花机,把原棉变成皮棉的过程一下子从费时费力变得简单了,技术革新给奴隶主带来的是棉花种植业的有利可图,南方棉花种植园爆发性的增长起来,给黑奴带来的却是最黑暗的一段经历,健壮奴隶的身价将飙升近十倍,像繁殖牛马一样繁殖奴隶贩卖也成为有利可图的生意,主人们对财产更不愿意放手,连自由黑人也变得不安全起来,捕捉逃奴的赏金猎人会从北方绑架黑人卖到南方。这些黑人水手还能否获得自由,真的要看他们主人良心有多大了。 船队把挂满桅杆的肉条稍微理了理,不和帆索绞缠一处,就挂满帆顺着湾流朝北而去,为了赶回来昨晚损失的时间,两船都展开了翼帆和所有三角帆,麦克尼尔一番比较下来曙光号比萨拉号跑的要更快一些,也许是水下的线型更合理,也许是她的帆更多更大桅杆也更高。 日夜兼程的航行五天后,这天傍晚科恩测完星位又计算过几遍才挠着头走到弗里兹面前,“船长先生,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我们的船速似乎太快了一点,眼下已经错过了驶出湾流前往纽约的最佳地点,我们再去纽约的话会多绕一些路,而且风向也不大配合。” “把霍尔先生叫过来一起商量,我想多听一个人的意见,”弗里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 “在纽约港停泊的好处是我们船上的商品很容易找到买家,如果需要补充水手也很方便,那里多的是刚下船不名一文的新移民,”霍尔边扯着胡子边说道,“但如果不进行补给的话,我们直接去新英格兰的港口也未尝不可,请问船长先生,您是只想卖掉货呢,还是要顺便再进行一点补给。” “我打算把大部分啤酒和盐、鲸肉干处理掉,出航时从宾州买的全麦面粉费曼先生检查过都没有问题,所以只要补足淡水,我们想航行到哪儿都没有问题,”弗里兹说。 “那么我请您把船开往塞勒姆吧,那里有许多远洋的商船,他们从东方运来香料和茶叶,从非洲运来制清漆的树脂,从南美运回上等的咖啡豆和金鸡纳树皮,绝对是块富饶之地,吸纳下您的货物完全不成问题,”霍尔肯定的说道。 “可是我听你这么一讲那里的船长都好了不起,从远洋运回的全是值钱的贵价东西,谁会买盐和鲸肉干呢?”弗里兹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您不用担心这个,那里有了不起的船长固然不假,但也有来购买这些商品的国内客商,他们的船上往往还有空位,需要到旁边的波士顿或者格洛斯特、普利茅斯等地去装满鳕鱼干才能返航,”霍尔舔了下嘴唇,“在跑远洋的港口也总有那么些不走运的人,他们和港口的码头苦力能吃上鲸肉就不错啦。” “霍尔先生你对北方的港口真是熟悉啊!为什么却在费城安下家来呢,在北方才适合你大显身手呀!”弗里兹不由感叹。 “其实南方也有许多了不起的船长,他们冒着风险贩运那些英国人对美国禁运的物资,独立战争时要是少了他们大陆军连衣服都要穿不上了,”这话让弗里兹迷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就是走私船长么,大陆军最惨的时候步枪几个人用一支,连靴子破了都没有换的赤脚走雪地上,靠走私能富国强军吗,笑话! 富了自己差不多,那个曾经给自己冷板凳的莫里斯兄弟在战争中不就是在走私么,要不是后来法国援军赶到,靠走私犯折腾进来的那点军火物资还打什么仗啊,走私者只贩运利润最高的货物,才不管什么是你所急需的呢。 霍尔有一点并不清楚,塞勒姆这地方未来的支柱性转口贸易是香料,一七九一年转口的胡椒还只有五百磅,到十五年后当年转口胡椒已达七百五十万磅啦,彻底结束了胡椒香料贵族的历史。 这一夜大副二副都提着小心,隔半个钟头用哨子和鼓点声提醒萨拉号保持位置在黑夜中跟着驶出湾流,到了第二天时近中午,左舷出现了一片陆地,霍尔对了下海图明显放松下来,“船长先生,那里就是新英格兰最早的捕鲸船出发地科德角了,在半岛后边是新英格兰最大的捕鲸港口楠塔基特岛,现在里边可能是空荡荡的,船都出发去格陵兰捕鲸了。” “那么我们的目的地呢?” “马上我们就驶入马萨诸塞湾,在波士顿北边一点那个河口就是了,”霍尔解释道。 塞勒姆并没有像弗里兹想象中那么繁华,半岛后面的港湾里船只一点都不多,连巴尔的摩码头都比不上,不过霍尔有一点没说错,这里的商人很有实力,啤酒、盐和肉干都很容易的销售出去,顺带着还有抹香鲸贡献出来的那十吨多一点鲸油,弗里兹只留下了十二桶鲸脑油,这个东西他打算带去更有利的地方卖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八章 向北 “可惜啊!这么多钱一大半都是人家的,”卢伯特合上账本随手拍了拍身边的钱箱,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虽然舱室里边点着鲸油灯,光线还是过于昏暗,作为一个高级船员之外的编外高级管理人员卢伯特还是幸运的拥有一个独立的狭窄房间,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也会去甲板上走走吹下海风,避开船舱中污浊的空气。其他时间卢伯特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熬过那风浪无情的摇晃带来的不适,嗯,如果曙光号不是三体船的话在风浪中左摇右晃的能把人摔到舱壁上去,对多数水手来说现在的生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没有比较就会缺乏幸福感啊。 跟着弗里兹出来这么久,在温斯罗普时候卢伯特的生活一直缺少变化,那些机器固然新奇但是满工场的黑奴让人只想避开,一点新奇感很快就过去了,卢伯特有时候都怀疑母亲让自己跟着弗里兹出来是要学什么,丢下一大摊子营生一个人跑去费城不管? 等到上了弗里兹的船去费城编造一个幽灵股东,卢伯特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弗里兹啦,他整天行走在危机边缘,像尤金一样认识很多体面人,可是却老担心别人会把他怎么样。 本来他靠着脑子里边层出不穷的点子怎么也能过上好日子,像刚刚卖出去的四万磅盐,码头上的商人非常痛快地就以一千二百美元包圆了,真想不通弗里兹为什么不自己去干,偏偏要借上一屁股债去买船造船,运这么多盐的运费才一百多美元,最后还要分给股东大半,靠航运能发财吗?只怕债都还不上,真让人不理解! 还是捕捉大鲸更划算,半路上随便捉到的一头抹香鲸就给船队带来了一千七百多美元的收入! (此时美国捕鲸船的鲸油生产成本是每吨25金镑,实际卖往英国是30~35金镑,加上运气的因素,平均利润其实并不高。由于独立战争中失去了太多船只,以及战后英国制裁的影响,美国捕鲸船队数量正在恢复中,整个1793年美国鲸油的产量才只有50万加仑,合不到1800吨。) 不过呢拆账之后股东们又要拿去五分之三,这让看着金钱如水一般在手上流过的卢伯特也不禁感慨起来,这边餐风饮浪冒着生命危险去捕鲸,那一边的股东们安逸的坐在家里喝茶打桥牌就可以等着分红回来,有钱真是太好了! 不对,忘记算上那些肉干,虽然超过四万磅干肉才卖出200美元实在是太过于廉价了,但这钱不是跟捡来的一样吗!而且股东们只瓜分鲸油收入,狡猾的弗里兹就可以把这笔钱放进腰包。 此外还有啤酒的收入,除去留下一部分桶上刷着红色标记的啤酒,今天在码头上推出去的有335桶(约八十吨),收回来三千四百多叮当响的美元,这笔钱是糖厂的收入,不知道他们将怎么瓜分。 哈里斯堡家里威士忌酒坊一年的流水也就今天弗里兹进出的这么多吧,母亲让自己多看是要看这些吗?是啊,外边有这么多的行业和机会,母亲要是能资助自己一点就好啦。 卢伯特算着帐的时候弗里兹正攀在船艏柱上张望,在码头上和当地人交易购买蔬果时彭妮听说离此地不远就有一个渔港叫格洛斯特,登时就控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倒把当地人吓着了,于是弗里兹只好让布兰顿兄弟和麦克尼尔带上她一起驾着萨拉号过去,看能否帮她打听到身世的线索。 ‘我还是心太软,早就告诉过她可以写信托人打听的嘛,’弗里兹心里这么想却并不懊悔,有些人心里已经形成执念那是说多少好话也开解不了的,让她实现一下心愿比什么都灵。也就彭妮的愿望比较现实啦,要是她的执念是要当美洲印第安女皇,弗里兹都会求瓦沙.莫内图大灵降下一个雷劈死她算了。 左右这船短时间是开不了的,尼奥被他打发去补充淡水,每一勺水都要经过过滤才能装进淡水桶里,这可有得等呢,想快一点也可以,把水烧开再灌进桶里,把藻类和细菌都烫死就不容易变质了,可这不是宾州的深山,在这里哪怕一根木柴都是要钱的。 跟当地人聊起木柴弗里兹方才知道原来旁边的科德角上也有人制盐,只不过他们的制盐方法充满当代美国特色,用许多个大浅桶装上海水让阳光暴晒帮助蒸发,害怕下雨上面却又有盖子,最后用火加热熬出盐来。当地环境很差,几乎都是无法耕种的沙地,因此熬盐的木柴还必须用船从波士顿和普利茅斯运过去。 和自己在马里兰推广的制盐技术差距不知道有几百年,不过呢风车和晒架技术很难说会不会被山寨过来,这边一大片渔港都靠着捕鳕鱼谋生,盐是有再多都不够的,那该让富勒头疼去,自己没申报专利他们不会也忘掉吧。 当地人对曙光号的独特造型也充满兴趣,围在栈台上对飞剪形船首和两翼的两个小飞剪船议论纷纷。 “船长先生,她能跑多快呢?”这是天真的小孩,“也就和普通的巴尔的摩飞剪船差不多吧,”弗里兹这回答等于没说。 “她一定是条了不起的船,既能跑的很快,又能在风浪中保持平稳,天呐,当初我为什么没想到!”这一声感叹过于响亮,让弗里兹不由得注意起发出声音的人,一个衣衫褴褛眼窝深陷水手打扮的中年人。 “帕特,你们那条船本来就要沉的,跟你想没想到没关系,那场风暴之前船上有人听到一群麻鹬在绕着船鸣叫,后来果然……”(麻鹬的哀鸣很像人的哭泣声,是西方迷信中七种不吉利的预言鸟之一,麻鹬又是一种涉禽,跟船难就这样扯上了关系。) “闭嘴,你这无知的臭虫,你胆敢再诋毁我那可怜的船长一个字,我就要你脑袋开花!”帕特暴怒的赶走了那个多嘴的当地人,他转向弗里兹,弗里兹闻到股过去在瑞克身上常闻到的味道。 “船长先生,您还需要水手吗?我过去是一个很棒的水手,我跟船走过许多地方,直到去年我们绕过海角到大陆那边收集海龙皮,遇到一场可怕的风暴,这不是谁的错……” “你喝了酒?我需要随时清醒的水手,等你戒了酒再来吧,”弗里兹朝他摆了下手。 “只要您雇佣我,我可以马上戒酒,我向上帝发誓!” “上帝为你担保也不行,我见过太多酗酒失去自制的水手,况且我雇佣你来做什么呢,我已经有足够的水手,”弗里兹还是拒绝道。 “我可以为您采集海兽的毛皮,我熟知那些有价值的毛皮海兽的习性。” 弗里兹听他这么说回头一看,不出意料的发现一条小船上晾晒着一块鲸皮。 “好吧,你至少是个机灵的家伙。但我有言在先,你一年内没有酒的配给,而且也不能让我逮到你喝酒,否则我会让你在最近的一块陆地上下船,哪怕它是块只有几英尺大的礁石。另外我这船上的水手薪水都是固定的,不像其他捕鲸船会拆账,你能接受吗?能接受也是从最低的一级水手做起。” 弗里兹开出一个常人完全不能接受的条件,旁边围观的好事者都哄笑起来。 没想到却被帕克一口应承下来,“戒酒一年也不是很难过啊,只要能让我登上这条大美人……” “霍尔先生,麻烦给他雇佣合同签一下,把他安排去萨拉号上从最低一级水手做起,”弗里兹有的是主意对付他。 “您的船不是叫曙光吗?萨拉尼娅是怎么回事?”这酒鬼,合同都签完了才发现不对劲。 “我的船队有两条船,你一上来就想对我的大美人动手动脚我很不高兴,所以让你先跟小美人熟悉熟悉,另外你是上面第一个白人水手哦,”弗里兹这挖苦酒鬼的话让好事者又笑了起来。 萨拉号不久也入港了,彭妮已经不哭,只是靠在桅杆上发愣。 “格洛斯特镇子很小,我们帮她四处打听过,没有和她母亲有关的线索,”麦克尼尔还是很负责的,这个年代想查找一点人事资料本来就很艰难,否则弗里兹怎么敢凭空的造出个美第奇。 “那就没法子啦,尼奥你留意她一点,赶紧让人把淡水搬上去,乘着天还没黑,我们出发!” 驶出马萨诸塞湾,两船又穿过拉布拉多寒流,去寻找湾流的踪迹,只有顺着湾流北上,在圣皮埃尔群岛附近从分散减弱的洋流中找到北上格陵兰群岛的一支,航行才会变的容易。 “我们离开鳕鱼角这么远了,怎么还没有看见鳕鱼?”格雷格好奇的问道。(科德角既是鳕鱼角) “快了,你很快就能看见的,那里有几处捕鳕鱼的好地方,”霍尔回答说,“我们会经过纽芬兰群岛外侧的捕鱼海滩,现在是5月正是钓鳕鱼的好时候,那里随时都会有300~500条渔船在钓鳕鱼。”(5、7、10月份是新英格兰的捕鳕季) 纽芬兰渔场是纽芬兰半岛东侧一块足有四万平方英里的海底台地,水深只有90~180米,是片非常适合捕鱼的浅海,捕鳕者们称呼这里为捕鱼海滩,直到二战后大型渔船在这里涸泽而渔,供养了西方世界几百年的纽芬兰渔场鳕鱼资源才被捞成一片清水。 第二天当经过这片捕鱼海滩的时候,船队中的大部分人还是被海面上那壮观的渔船数量震惊了。 “这里不光有新英格兰的捕鳕船,还有来自英国、法国、西班牙的渔船,早些年鱼还要多的时候有人夸张的说可以踩在鱼背上一直走上岸去呢,”帕克得意的说就像这鳕鱼是他家的一样,“你看那些挂十三星美国旗的就是新英格兰船,他们会把捕到的鱼带回港口再晾晒,地上白的就像下雪一样整片都是白色的,那都是鳕鱼干!” “不乘着新鲜晾晒,大夏天的却要扔在船上几天,怪不得你们新英格兰的鳕鱼干那么臭!”尼奥虽然这么挖苦帕特,看到渔夫把一条一人多长大鳕鱼拖上船,还是在心里暗自说道:“海洋上有如此丰富的资源,森林猎场还那么重要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二十九章 妥善的安置 如此丰富的鳕鱼资源看一眼就走是不可能的,船上早就备有捕捉海鱼用的鱼钩,向旁边的渔船讨要一点鳕鱼肠子串上作为鱼饵,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抛下鱼钩,不多久就有源源不断的鳕鱼咬钩! 虽然船上还有些风干的鲸舌跟肋间肉可以充作船员肉食,但是人都不会拒绝新鲜肉类的嘛,弄些鲜鱼换换口味对提升队伍的士气大有好处,何况这个夏天才刚刚开始,要捕捉格陵兰露脊鲸一点都不用急。 每到冬天成群的格陵兰露脊鲸就会前往南方温暖的水域,弗吉尼亚、墨西哥湾都能找到它们的身影,在那里它们不吃不喝,一直等到北极的海冰融化才洄游到冰海边缘大快朵颐。 在南方水域的日子里边母鲸会诞下幼鲸,半年后再带着幼鲸返回北极进食,而雄鲸除了那个的季节外其他时候都不会跟母鲸在一起,它们会集群在一起互相争斗先行出发。不管哪一种性别的露脊鲸,游速都慢的可以,等到它们在冰海中吃的肥滚滚再去猎杀炼油不是很好吗。 弗里兹现在非常的头疼鲸肉该怎么处理,每头鲸宰完鲸肉比鲸油要多上几倍,在这个船舶吨位非常吃紧的年代每载一吨鲸肉干都在浪费船东钱呀,当初忽悠肖尼人为了鲸肉来捕猎,如今总不能都丢掉不要吧! 不过似乎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暼着萨拉号舷边非常活跃的帕特,弗里兹嘴形弯成了一轮上弦月。 乘着船队停泊的功夫,弗里兹把会一点木工活的船员都召集到一起,商量给萨拉号进行改造,弩机在历次猎鲸中都证明了它的价值,但那都是欺负小不点小须鲸,面对着巨大的格陵兰露脊鲸它可能就有点力不从心,露脊鲸正是因为其厚厚的鲸脂才能获得死后不沉的特殊能力,据说某些部位的鲸脂能达到50厘米的厚度。 弩机改造后能把弩矢射到百米开外,穿透这个厚度的鲸脂毫无自然压力,可如果是稍远点射出去一发呢,带上一点角度那就如同特-34坦克的倾斜装甲一样,弩矢要穿过的就远不止50厘米了呀! 因此现在弗里兹就必须把弩机位置布置的高一些,才能获得有利的入射角度,当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急着把曙光号出航,以至于萨拉号没轮上好好改造一番,现在可不能再漏掉。 露脊鲸虽然没有锋利的爪牙,可被那巨大的尾鳍啪的拍下来或者拍上去,已经是无数划艇捕鲸人见识过的血淋淋教训。 几个人讨论良久最后的结论是弩机改为装设在浮艇的尾部影响最小,而只有六米长的浮艇把弩机架高两米之后重心会有一些变化,不过让艇首上翘的影响明显比让艇埋首上浪好的多,还能避开满帆时被帆兜住的麻烦,浮桶和绳桶都放在弩机台子下边,只有设在这里不会影响放出绳和浮桶。 这么改造最大的缺点就是弩机射手的视野变差了,他只能向右侧平行游动的鲸射击,射击窗口时间变的非常短暂,对舵手和射手的要求都变大了,但总好过吃上一记巨鲸摆尾。 将萨拉号上钓鱼的水手赶上划艇离的远一些,木匠们就叮呤咣啷的干开了,设计很简单几个支撑结构加上一个平台,一个下午搞定。乘着天没黑主副射手都演习了几趟模拟射击,把曙光号拖拽着的啤酒桶射的满是窟窿。 “还不错,真碰上r鲸它绝对逃不掉,”弗里兹量着入射角对此番改造非常满意。 第二天船队拔锚出发,先偷偷摸上不远处的法属圣皮埃尔岛砍伐树木充作柴火和建造材料,虽然船上出航时带了十五吨煤作为压舱物,每天熬汤烙饼燃料消耗也很快,能补充一些是一些,等到进入北极圈入目只有白皑皑的冰山时想喝口热汤都很奢侈了。 剩下的旅程非常乏味,船队进入了北大西洋暖流搭乘着强劲的西风一路驶往冰岛西面暖流与东格陵兰寒流交汇处,一路上虽然也时常遇到鲸鱼,但弗里兹从望远镜里观察后总是摇头,都不是露脊鲸,捕到也是白费力气,这些鲸鱼油不出多少鲸肉倒是长的满当当,咽气不一会儿就往下沉。 再说啦,连着吃上半个月鲸排弗里兹也吃怕了,哪怕有从塞勒姆购买的胡椒、辣椒、丁香等香料调味也吃的腻味,还好船长有高级船员的特权可以吃咸牛肉和培根换口味。肖尼人倒是没弗里兹这样的毛病,他们吃鳕鱼和鲸肉都吃的非常开心。 等到北大西洋的风浪更加强烈后,他们也开心不起来一个个出现晕船症状,整个船队除了老水手们就只有三只船猫还表现正常,它们一如往常追逐嬉戏啃着水手们咽不下的鲸肉和鳕鱼,还有心思爬上桅杆去捕捉落在上面的海雀。 “船长先生,你看桅杆上落着鸟,我们想必离冰岛够近了,”霍尔按着帽子向弗里兹招呼道。 “注意风向变化,我们可能很快就要遭遇到冰山了,那些在水面上几乎看不到的‘冰核桃’对我们威胁最大,不行就把航速降下来一些。”弗里兹忍着不适做着布置,所谓冰核桃是从北极冰川上掉下来的冰山,经过长时间融化后只剩下圆滚滚的几立方米到几十立方米大小,很难通过瞭望发现,对曙光号和萨拉号这样最高能以近二十节速度航行的船舶威胁很大,一旦撞上船壳同样会撞出一个大洞,当然只要还待在北大西洋暖流里就遇不上冰山。 风向终于变了,这意味着船队已经驶入东格陵兰寒流,海面上群集着海鸟和‘错误鲸’的画面一去不复返,瞭望手们裹紧衣服打起精神用眼用耳搜寻着露脊鲸出没的迹象。 “左舷11点方向发现鲸群,大约四海里,”在寒流中贴着隐隐可见的冰山向西航行一天多后瞭望员的声音让人精神一振,水手们纷纷翘首望过去,但能看到什么的人却很少,开玩笑呢,四海里那可是很远了。 霍尔命令多张开两副大帆追上去,等到接近这才看清楚露脊鲸的相貌,这些近百吨的巨兽全身黑黢黢的,但是鲸首上长满藤壶和鲸虱,把鲸头染成一片片白斑黄斑,难看极了! 这些怪兽正张开巨口在红色的磷虾群中滤食着磷虾,对靠近的萨拉尼娅号浑然无知。 露脊鲸与同样生着一张巨口的其他须鲸不同,它只有上頜下面生着一根根足有一人高那么长的鲸须,大口的前端却没有,这就使得它此生没有吃鱼的福分,这些与须鲸短小的鲸须不一样的露脊鲸鲸须才能用来制作裙撑,曾经有段时间卖到一磅一美元。 它的摄食方式很像姥鲨或者蝠鲼,张开大嘴后向着食物富集处一直冲过去,让海水一路流过鲸须把食物留在口中,这就让露脊鲸的食谱上只剩下游泳方式特殊的虾类,若是灵活的鱼群早就跑没了。打个比方就是露脊鲸捕食是鱼抄子,须鲸捕食是舀子。 就像曾经演习数次的一样,一发弩矢向下深深地扎入鲸背肌肉中,受伤的鲸巨大的尾鳍狠狠拍击在冰海溅起巨浪,然后才埋头潜入水中,其他鲸也受惊潜水溜走了,一时海面上又变得空荡荡。 “你知道吗,过去美洲的印第安人在捕捉r鲸时会在鱼叉上拴上木头和皮革制成的浮筏,让鲸难以潜入深水逃走,我们用浮桶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遇到因纽特人你会看到他们在捕鲸时也会在鱼叉上拴上充气的海豹皮囊,”弗里兹对好奇的格雷格介绍着,霍尔则在一旁对弗里兹这种偶尔渊博的表现见怪不怪。 “可是我们的弩矢上不是……?”格雷格知道的秘密多一点,“嘘~浮桶还是很有必要的,它能让钩子把鲸钩紧,还能提前指示鲸上浮的位置,”弗里兹连忙纠正。 剩下的宰杀过程了无新意,把格雷格看的想打盹,只有弗里兹看着满甲板的鲸肉苦笑。 此后的日子里船队沿着格陵兰岛岸边的冰山一路向西,扫荡着沿途见到的露脊鲸,这里寒流的海水中没有饿狼一样的鲨鱼,只有游速慢吞吞数量还稀少的格陵兰鲨,因此萨拉号偶尔还会一次双杀,尽力装满曙光号的油桶。 “洋流和风向又变了,我们去巴芬岛上岸吧,”弗里兹向霍尔提议道,巴芬湾中的西风和南下洋流为想南下的船舶提供绝好机会,不过弗里兹意不在此,那里十分荒凉英国军队不会过来赶人正好可以设个基地。 让肖尼人登岸在临近淡水处用圣皮埃尔岛砍来的树干搭起房屋覆上鲸皮,一行人好好的享受了下在陆地上休息的安稳,漫长的航行让肖尼夫妇们许久不知肉味,弗里兹让他们上岸修整也是体惜下情。 “帕特,你说过自己熟知有价值的毛皮兽习性是吧?”弗里兹一脸眯眯笑看向不知所措的帕特。 “可……可现在才夏季,船长先生,那些野兽的毛皮要等……等到冬季才值钱啊,”帕特大概想到弗里兹的意图,吓的话都说不利索。 “不要紧你们可以等,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给养还有几个肖尼和黑人水手做帮手,你们会过得很愉快的,不要担心我亏待你,我给你留下一半香料,到了明年这批毛皮的利润你还能分去十分之一,等我来接你的时候你又有机会喝酒,在岛上熬过这一冬不是很划算吗,”弗里兹对帕特的安置早有主意,绝对人尽其用不会浪费一点。 几支火枪连同淘汰下的弩机一起留给驻岛人员,弩机可以收拾火枪都无法对付的野兽,安上轮子也能帮他们出猎时省下些火药,弩矢的普通铁箭头是可以回收重复使用的。 有了这个站点弗里兹心安理得的把船舱中上百吨鲸肉干搬上岸,还替驻站人员造出好几个巨大的盾牌,上面蒙着几层厚实的抹香鲸皮,“你们的敌人不止是野兽和严寒,好好利用资源,他们不会吃掉你们的,”说完朝帕特做了个鬼脸。 借着西风船队又切到格陵兰岛沿岸巡航一番,再来到巴芬岛站点时留守的列纳佩猎人皮肤上涂满防蚊虫的海豹油迎接出来,看来他们这段时间没闲着,弗里兹非常欣慰。 “眼下我们已经可以返航,但是我认为与其回新英格兰出货,我们不如去这里,顺便交换一些国内需要的紧俏货色,毕竟要是哪天那些疯子对美国也宣战,我们可就没机会了,”弗里兹的话把高级船员三人组吓一大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章 目的地比斯开湾 “我知道不到四个月的巡航时间的确算不上远航,可是我们有必要去旧大陆绕一圈吗?”科恩不解的问。 “我曾经通过一些渠道向国务卿先生表示应该引进一些法国的先进农业技术,你们猜现在有没有人去做呢,”不等三人回答弗里兹又作了补充:“别人或许都没有我清楚法国哪些技术对新大陆最具有价值。” “另外你们不觉得我处置帕特太凑巧了吗?”此言一出霍尔接道:“不管怎么讲帕特的确是个熟练的水手,把他像流放一样丢在岛上是有些不合常理,萨瓦兰先生您是怀疑……?” “没错,他出现过于巧合,不过呢也不像什么大间谍,更像码头上某人临时拍脑门的结果,曙光号特殊的构型可是引来了不少窥探者啊!等到我们返航时费城码头上想必已经有诚意跟实力都足够的人在候着我了;别担心帕特,到明年这个时候他对指使他的人已经失去价值,只要他愿意我会继续雇佣他的。”弗里兹自顾自的说着,也不去看三人的脸色。 大型快速帆船加装舷外稳定浮艇的专利到那时候应该下来了吧,后续会有许多专利使用费充实自己的钱袋,自己急需大量堪用的人才来扩张产业链,这种情况下从社会动荡的法国不但能收集廉价人力还能招募一些美国紧缺的人才。 此时的法国如同一个正在爆发的火山口,与英国不同,法国是一个封建势力更为强大的国家,譬如说英国只有四百多贵族家族,内行人只需听报出的姓名就能追溯出这个人的出身族系家族纹章的大致模样,而法国拜几代好战的路易王之赐有四十万贵族之多,教士、贵族繁重的赋税把占人口85%的农民压的喘不过气来。 虽然法国也效仿英国进行过促进作物增产的农业技术革命,但农民好不容易增加的收入马上就被地主们持续的地租上涨吞没了,他们在温饱之外的需求被无情压缩到最低,因此法国空有曾经领先世界其他国家的技术底蕴,却缺乏国内市场无法转化成工业实力,只剩下贵族、地主们对奢侈品的渴求。 有人把法国的农民比作一个负重的渡河者,水已经没到他嘴边上,前方水底突然出现的一个坑就将让他溺水无法逃脱,法国1780年代连续几年的小麦、葡萄丰收价格低迷之后1788年谷物歉收,不出意料的爆发了面包危机,饥饿驱使着市民和农民推倒那过去高高在上的王座,颤抖吧欧洲人,革命来啦! 弗里兹一直不理解正牌法国佬的脑子在想什么,譬如说在美洲占下那么大一片地却不好好移民开发,密西西比流域到卖给美国为止横贯美国南北那么大的土地居然才只有两万人左右的法国人,还主要以从事毛皮贸易为主,当初为争夺北美法国到处修堡垒、驻军要花掉多少钱啊! 再比如法兰西科技世界一流这招牌很响亮,可实际应用上简直到处是低级错误,英法两国都给军舰铸铁炮,可是法国佬很奇怪的要用三个坩埚化铁来浇铸一门炮,于是热应力就这样被带进炮筒铁炮易炸膛不能强装药发射,每次海战时战战兢兢的法国炮手都被英国海军炮手使用强装药在更远的距离上吊打,法国工匠这神经操作要被英国人埋汰几百年。 现在是七月底,等自己摸到法国去英法的大战说不定已经爆发了,公共安全委员会那套用革命的断头台医治一切社会问题的粗暴、恐怖手段,让脑子灵活一点的人都会想办法搭上离开的船,只要自己轻轻一敲树干,大树上熟透的果实就会落入手中,没有比这更好的收获机会了。 弗里兹推开门在荒凉的苔原上漫步,此时正是极昼期间,24小时不落的太阳照耀着这片原野,荒芜的土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花海,各种极地植物抓紧一年中有限的夏季生长繁殖,精力旺盛的肖尼猎手们整天划着小艇去十几公里外的峡湾捕捉水禽和海豹,女人们则采集着可食用的野菜和地衣,落潮时去海边收集美味的贻贝,在他们看来这片无人居住的荒原是如此美好。 “萨瓦兰船长,这片土地真是美丽啊,在海上待久了越发觉得它的可爱,你们的会议结束了?”刚带着一帮子黑人水手驾驶萨拉号去十几公里外运回猎获的尼奥走上前来,弗里兹示意格雷格留在原地,迎了上去。 “下面的航行目的地已经制定好了,等修整一结束我们就先去圣皮埃尔群岛再补充些燃料并采集些浆果,然后就会穿越大洋去对岸的法国,一个正在发生可怕事情的地方!” “可怕?我很少听到你用到这个词,我都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吓着你,”尼奥是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个体验的,也罢,小心一些的话再可怕也与我们无关,就当丰富一下人生经历吧!” “说到这个,我这次航行一直在丰富着人生的经历,原来海外还有这么多的无人岛屿,那些移民为什么一定要去俄亥俄、肯塔基抢夺土地呢!”尼奥看问题的角度还带有肖尼人的视角,对这弗里兹也没奈何。 “因为那些土地肥沃可以种值钱的作物呀,另外你可没说对哦,这些地方还是有人居住的,只是他们要么追逐着鹿群,要么住在浮冰上面,我们离他们太远所以没见到,”北极圈里边还是有着顽强的因纽特人生活的,眼下想找一块没有人类踏足过的地方是真的很难了。 看着尼奥的脸色一连几变,弗里兹也不想逗他,“北方的航海者们早就发现过这些本地居民的踪迹,他们没有土地的概念,你不用担心会因为土地与他们冲突,何况想在这里待下来的外来者现在是我们了。” “另外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来声称对这里有统治权都不用但心,你们只管交税给他们,就像船长要为上岸的货物交税一样,不行就离开呗,太阳下有那么多无人烟的土地可以建起你们的长屋,只要大船能继续航行你们的族人就不会缺少吃食。” 尼奥张大口半晌才苦笑着说:“当肖尼人的身份忽然变成外来者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土著也不是那么无辜了,如果他们不能抵挡,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原来入侵一片蛮荒的土地是没有一点负罪感的! 你除了想流放那个可疑的水手也有让人在这里生活,试一试能否活过冬天的意思吗?怪不得其他人都是志愿者,”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上尼奥也开窍了。 “这里冬天的环境会非常严酷,我们在这儿留下人春、秋天猎取毛皮,来年再换一批人留守,如果未来形势真恶劣到肖尼人无法在富饶的地方立足,我希望至少能让你们自由的航行在海洋上,这个地方是最坏的选择,向西去也许还有天堂一样的地方留给你们居住呢,”至少在冷藏技术出现前热带岛屿的价值于白人眼里是不高的吧。 “我相信你是在为我们考虑,不是说‘美第奇先生’可以买下小岛供给雇员和雇员家人居住吗,寻找我们能够控制的岛屿只是最后的一种选择吧,有了这么多机会,我现在已经不再畏惧那些贪婪的移民掠夺者了,”尼奥对海洋和美第奇先生购买的岛屿充满着期待。 “美第奇先生要出钱买下的岛屿土地也得靠我们去发现,它的自然条件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离白人势力强大的中心最好还有一些距离。其实这里荒凉也有一个好处,无论是远离瘟疫和戒酒都非常理想。” 说到戒酒,两人都大笑起来,一个擅长酿酒的人居然不喜欢喝酒还希望别人戒酒,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了吧。 “航行这么久,水手们都没有得病,证明我的新鲜食物加啤酒饮食还是有效果的,但是冬季被困在这里的人半年后能否健康可就难说,我叮嘱‘踢倒树’等苔原上浆果成熟他们要尽力多采摘浆果加入糖块腌制成果酱,冰封大地后每天食用,”那样至少严重的维生素缺乏症就可以避免了,没有人能在极地像因纽特人那样生活,为适应北极生活他们的dna都已经发生变异可以从生肉补充生存需要的维生素了。 得益于充足的淡水和燃料储备,船队可以日常烹制新鲜的粗麦粉煎饼或者麦片粥,配合不时捕捉的海鸟和鲜鱼,成功的让所有人避开了维生素缺乏引起的病症。 装上太多淡水和燃料的负面影响就是占去船舱的大量空间,所有普通船员都只能睡吊床完全没有私人空间可用,不过长期睡长屋的肖尼人和集体锁在一起的黑奴肯定是没有这种抱怨的,弗里兹都想不到这歪打正着的水手配置给自己省下多少麻烦。 结束修整船队拔锚启航,乘着拉布拉多寒流又偷偷摸上圣皮埃尔岛,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越橘果酱储备,然后扬帆东去进入湾流,不过这次不再北上而是南下,去往比斯开湾畔的法国西海岸,那里去年才发生过一次王党分子叛乱,想必今年断头台也会很忙碌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一章 南特市 “陆地!”瞭望手的喊声让黑人水手们开心的应和起来,自从离开圣皮埃尔岛之后曙光号就一直在大海上航行,乏味的食物、枯燥的船上生活还有那风浪带来的恼人不适,他们现在无比盼望登上陆地,痛饮一番之后躺在岸边的巨石上美美睡上一会儿,把憋在心头几个月的不适和疲劳远远的丢开。 相比之下肖尼水手好一些,多数人的妻子就在身边,不当值的人晚上围坐成一圈喝着配给的淡酒,聊着那些说过无数遍的部落老话题和新出炉的海上段子,憧憬着在在旧大陆能看见些什么新鲜玩意,一天又一天很快就打发了。 “船长,左舷有一条两桅船正在快速向我接近,似乎是英国巡防舰,我们的速度能轻易甩掉她,要避开吗?”船舷边上科恩着急的大吼。 “不用,我们让他们临检好了,”弗里兹很淡定,现在的法国海岸上出现英国军舰是太正常了,虽然他们上船检查是有些麻烦,但自己这船队太特殊对英国人没油水,船员不是印第安人就是黑人,英国佬想拉几个去做水手都不行。 如果不给他们临检也行,全速跑进一个有岸炮保护的法国港口就能办到,可是自己之前和高级船员们商议要去的地方不但没有岸炮这么高级的设施,曙光号还只能停泊在外边的河口上,被追上不就自找麻烦了吗,又没走私跑什么跑。 呯~英舰舷侧一门一磅小炮打响了,两船早有准备都收帆转舵向英国人靠过去。 “控制海图室,检查他们的航海日志,把船上人集中到一起好好检查,”跳上船的英国人气势汹汹态度非常恶劣,端着上刺刀的步枪把高级船员赶到了一起,登船的红外套中尉翻看半天航海日志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跳了起来。 “你们从北极圈到这里只用了一个多月?你们伪造航海日志是想掩盖什么?我可以下令扣押乃至于没收你们的船,”他那双牛眼从弗里兹一路扫过去,停在卢伯特身上。 “对不起先生,这里边一定有误会,我们这是最新式的快速帆船,只要海流和风速合适完全可以跑出不可思议的航速,不信您可以让人查看我们剥下来才一两个月的鲸皮是否还很新鲜,”弗里兹解释说。 “闭嘴,我问你了吗?”中尉眉毛一立呵斥道,旁边的英军陆战队员闻言一枪托砸向弗里兹,还好弗里兹肩膀一沉卸掉了大半力量,但也疼的呲牙。 “你来说,你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航,准备干什么,对不合作的人我将以形迹可疑扣留进行调查,”中尉手一指,两个陆战队员把卢伯特拖了出来。 却见卢伯特捋了一下被陆战队员扯皱的衣服不慌不忙的说:“中尉先生,您不能无端的指控我们犯了罪,我们几个月前从巴尔的摩出发在新英格兰卸货,再前往北极圈捕鲸的航程在航海日志里边都有详细的记录,船舱里边收获的鲸油和钱箱中商业汇票上清晰的签署日期都能证明这一点,如果您还有兴趣多研究一下的话,我的舱室里边也不乏北极苔原夏季才特有的一些开花植物标本。上帝在上,我可以发誓这都是真的。” 中尉将信将疑,直到卢伯特将从巴芬岛上采集的标本出示给他看,采集的日期地点清清楚楚,他才收起那付审判罪人的面孔,“既然是这样,你们的嫌疑算是解除了,不过战争期间你们最好少到这里来,记住不要向法国叛贼们输入违禁品,否则你们将知道王国法律的无情!” 巡航舰别扭的脱离开去,曙光号特殊的悬臂结构让她刚才船舷靠上来也很麻烦,增加浮艇之后确实给两船接舷制造了一点困难,而最大的问题是有两侧浮艇之后船舷上无法布置火炮,这等于告诉任何心怀不轨者,来追我吧,iamalmostnaked。这个毛病巴尔的摩飞剪船也有,都是靠速度吃饭,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费曼招呼水手回到各自岗位,弗里兹搂着卢伯特的肩膀笑道:“没想到我们今天要靠你的爱好才能解决一场麻烦,多亏你到哪儿都研究学问的习惯,恐怕返航之后我们中间将要诞生一个大博物学家啦!” “英国人找麻烦的劲头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到法国海岸上来,船长先生你了解吗?”卢伯特摇头,带着他的宝贝又回到个人的船舱中去了。 即使弗里兹前世不是文学爱好者,雨果作品《九三年》内容多少也还是知晓一些,内战最激烈的地方他没有兴趣去凑热闹,却不妨碍他在被战争的余波影响到的地方去打捞些被震晕的鱼。 所以弗里兹把此番旧大陆之行的目的地定在了法国西海岸,可这个地方有点不好就是缺少良港,因此曙光号只能停留在卢瓦河口下锚,卢瓦河虽然还算宽阔,可是它水很浅河中还到处可见沙洲,并不适合曙光号这样吃水深的远洋船舶,因此萨拉号只能独自逆流而上去到离河口最近的‘大’城市南特。 把尼奥和高级船员们都留下守卫曙光号,弗里兹带上吼熊、跳鹿等几个善战的肖尼人,还有一半黑人船员,先将萨拉号上的货物做些调整,准备出发。 鲍勃和格雷格坚持一定要跟去,这又把彭妮惊动了也要前去看看旧大陆的风情,弗里兹转念一想这趟不是去打仗,把旅程变成个美国印第安民族文化展也无不可,干脆让武士们化妆,身上涂抹上红黑相间的条纹,彭妮自然只能换上鹿皮裙。 这下好,无论共和还是王党一边都不会把萨拉号当成敌对一方了。 卢瓦河中不时还能遇到些当地特有的平底船,交错而过时法国船员们不出意料的被肖尼武士那一身条纹震得目瞪口呆,直到弗里兹用法语跟他们打招呼才醒悟过来,忙不迭的招手回应。 南特距大西洋只有五十多公里,不过对不熟悉水文的萨拉号来说这不是逞能的地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才看见南特那高高的石头城墙,在围观者惊讶的目光中奇怪的水手驾着奇怪的船停到了城外的泊位上。 此时的南特是法国最大的贸易港口,从南特出发的船从事着西非、西印度群岛、法国三角贸易,南特商船是黑奴贸易的主力之一,因此见多识广的南特人对船上那十几个黑人水手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对肖尼人古怪的装束才是兴趣满满。 “日安,本地最近有什么新闻吗?”弗里兹朝港口官员打着招呼,这个干瘪的小老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美国来的客人,还真是稀客呢,您的船员还是穿上衣服吧,吓着城里的小姐、太太们可不太好,那样就是最新的本地新闻了。” “我想问题不大,一百年前法国军队从北美抓捕了易洛魁一族的五十个酋长,把他们运到马赛作为划船奴隶,法国人什么时候惧怕过印第安人呢,您说是吧?”弗里兹厚脸皮的回答换来的是小老头喉咙里的一声哼。 “自从英国人出动舰队以来,入港的船舶就越来越少了,你们远道而来是打算买和卖些什么呢?”瞎扯之后小老头还是拿起簿子开始登记。 “我的大船担心在沙洲上搁浅还停泊在河口,只能先开着这条船进来,船上载着最好的北极鲸油、鲸须,还有我打算捐赠给南特市民的一点心意,大约有两万磅干肉,”出售什么货物其实没有选择余地,但是选择捐赠将来还是会带来些方便的。 “你真让我吃惊,捐赠什么肉,能让我看看吗?” 弗里兹回头跟跳鹿说了一声,他取出一根干的鲸肉条,用战斧的钝头一面砸散,扯下一根肉丝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剩下的递给弗里兹。弗里兹又把它递给了小老头,对方接过照样子扯下根肉丝嚼了几口。 “奇怪的味道,他们在海上就一直吃这个?” 还真被他说中了,肖尼男人们喝酒时就这样子扯下细细的干肉丝下酒,反正肉干已经多的船快要装不下啦,只管放开肚皮。 “英国佬封锁了海面,外面的运粮船进不来,你的捐赠能让一些买不到面包的市民和村民肚子里落点食,南特市民会感谢你的仁义,不过我只能上报给监察委员会来处理,他们再上报给国家代理人,现在共和了规矩还是不能乱,”小老头语气也客气起来,或者说战战兢兢。 “你能给我推荐些信得过的商人吗,我有整船的鲸油需要出售,”弗里兹乘机问道。 “你来的时间可不巧,大的富商都自己开船逃走了,剩下的商人卡里埃代理人都不怎么喜欢他们。” “这个问题不大,不管国家代理人喜欢不喜欢商人,人们总还是需要吃饭、穿衣的吧,”弗里兹不以为然的说。 “咯咯咯,美国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呀,在公安委员会眼里商人都是些囤积居奇的角色,等待他们的早晚是……”老头笑了一下裂开嘴把手指在脖颈上从左到右一划,弗里兹笑不出了。 “你千万别随便发表观点,现在的事情我们法国人也看不懂,我可以帮你留意买家,但记住千万别收他们的指劵,那个钞票你只能在法国用,”老头喋喋不休,弗里兹听着只觉得十分感激。 “请问先生您怎么称呼呢,有事我好联系您。” “你只要跟其他人说找让.巴斯丁就可以,”老头忙完活就告辞离开了。 人们说起法国的时候总是首先想到巴黎,然而巴黎和外省是真的不一样,巴黎人看外省人就如同魔都人说外地人,巴黎人当然有资格自傲,法国的统一史其实就是巴黎为中心的王朝征服了外省,但他们除了都说法语内里是不一样的。现在南特的外省人们对巴黎的革命活动并不感兴趣,因此虽然他们自觉的击退了王党叛乱分子的进攻,可是巴黎来的革命者们仍然将用卢瓦河的水来洗涤这所城市的‘污垢’。 弗里兹举起望远镜打量着城市的高墙,垛口附近还有新鲜的弹孔泛着惨白的光,被炮弹击破的石块还没有修补,旺代叛乱时围城战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消失。 兴奋的肖尼人们却完全没有发现异常,正商议着进城娱乐的话题,“还好我和他们一样只是看台上的看客,”弗里兹不无欣慰的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二章 国家的浴缸 一阵紧似一阵的小鼓声从城墙处传来,跟在鼓手身后从城门中走出一队身穿蓝色军装浅灰色军裤的共和军人,他们分列在道路两侧,落下肩扛的步枪,静静的肃立不动。 这突然出现的大场面把码头上围观萨拉号的市民吸引过去,但他们很快被警察和共和军人赶到道路两边,水手们也发觉这一异常的排场纷纷爬上桅杆横杆坐在上边张望,他们未曾想到自己身上那可怕的颜色配上头上的羽毛装饰,落在市民的眼中如同蹲在桅杆上的一群巨大红脖子秃鹫,给现场带来一丝不祥的意味,观者无不打了个寒颤,码头上的围观人群被心中生出的恐惧扼住喉咙,鼓声停了一时码头上安静的可怕。 嗒嗒嗒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中,一群人登上了码头,从他们服饰的华丽程度上弗里兹可以分辨出三个具有显赫身份的人物,可惜巴斯丁已经离开,否则倒是可以打听下都是些什么大人物。 这时从城门中又有一群衣裳褴褛戴着镣铐的人被共和军士兵押送着走出来,他们互相搀扶着蹒跚前行,一些人衣服上还有已经发黑的陈旧血迹。 弗里兹教了一句法语让格雷格带着两个先令去码头上请来一位本地人,没有地头虫这究竟在发生什么都看不明白! “日安,先生能给我介绍一下现在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弗里兹脱帽向这个市民执意。 “日安,我也不大明白,国家代理人让.巴蒂斯特.卡里埃将军和市长巴措.拉.查佩尔先生,还有共和军指挥官都在码头上面,”个子高高的本地人登上艉楼边说话眼睛边盯着码头,生怕漏过一丝变化。 “那些囚犯是什么人呢?把他们押到码头上是要干什么?” “啧啧,这些都是旺代叛军的死剩种啊!他们是在六月份围攻南特的时候被俘虏的,前不久才被将军枪毙了一些,呸,居然让他们上船,难道是要把他们送去给海上面那些该死的英国佬?!”本地人往水里唾了一口,不满的说,想来王党在旺代省拉起的叛军在卢瓦省抢掠、围城,现在又招来英国军舰封锁航运,让本地人感到非常的不悦。 弗里兹盯着那一群几百名叛军囚徒蹒跚的分别登上两条并挨着的大船,心里直觉得不妙,从未听说过罗伯斯庇尔共和政府对英国人和叛军有过妥协,自己正在目睹的只怕…… 看着囚犯们进入船舱,共和军士兵锁上舱门,然后回到码头上,却没有看见一个水手登上这两条船,弗里兹觉得冷汗顺着自己的两鬓流了下来,禁不住两腿颤抖。 这时码头上的围观者也发现事情不对,开始有嗡嗡的议论声。 大人物中一个身材高瘦的人挥了一下手,小鼓又敲了起来,人群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去。 高个子大人物向前跨了两步走到人群面前,握着帽子指向两艘船开始大声演讲: “你们都清楚这些叛贼干了什么,共和国的人民被他们蹂躏,共和国的城市被他们洗劫,布列塔尼在流血,祖国在流血,法兰西在流血!我素来憎恨叫人流血,但一个背叛共和政府的叛贼血管里流的并不是人血!革命当然有它的敌人,为使革命继续进行,就应该消灭这些敌人!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叛国者应该死,因为祖国需要生!共和国的敌人应该死,因为法兰西需要生!现在只有一件事是最紧急的,那就是共和国的危难!我只知道一个任务,那就是把法兰西从敌人手里解救出来!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一切手段都是正当的!一切!一切!一切! 伟大的卢瓦河啊,你就是祖国母亲的浴缸,你将用你那清洁的河水洗涤去共和国身上的污迹! 自由的法兰西万岁!伟大的共和国万岁!” 国家代理人的演讲成功煽动起围观市民的热情,一时间法兰西万岁、自由万岁和共和国万岁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弗里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只觉得有一些头晕,在这个时候要是自己不懂法语就好了还能装傻充楞,可是偏偏自己的名字就是如假包换的法国人。 现在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两条船的不对劲来,船舷没入水中已经太深了,群众的呼喊声也渐渐压不住船壳上传来的敲击声,还有那船舱中隐隐传来的嘶喊声,市民的声音渐渐消失,港口中只能听见那沉默的咚咚敲击声和喊声,弗里兹后退一步靠在舵轮上生怕自己表现出失态。 布兰顿两兄弟脸色发白的围住弗里兹,弗里兹看着他们努力放松面部肌肉挤出个笑容,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有什么要讨论的都别放在现在,只带眼看就是了。 船沉的越来越深,眼看所有甲板也要没进水里,绝望的敲击声更响了,就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里,“你们两个进船舱去,给自己倒一杯酒喝,我不叫都不许出来,”弗里兹低声向两兄弟命令道,自己知道法国有许多不忍言之事在发生,却没想过会这么凑巧的发生在眼前,真不希望布兰顿们心灵上受到伤害。 良久水面上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卡里埃代理人一挥手乐队奏起了《马赛曲》,共和军士兵和围观市民都随着曲调唱起来,弗里兹吐出口粗气,再也没有听过比现在更震撼人心的《马赛曲》了,过去的终究是已经过去,以后可以跟人吹牛我在**时候听过你一辈子都听不到的《马赛曲》,下面该干正事啦。 “这位先生,我这是条美国船,卖掉货物之后就会返航新大陆,您如果知道有想去国外的人可以告诉他们,船费每人五个路易,每介绍一个人来……”,弗里兹让口袋里的硬币发出摩擦声,对方也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都下来吧,老坐在上边干什么,”弗里兹朝还在横桅上坐着面面相觑的肖尼人喊道。 “真是大开眼界,原来文明世界的人理念这么文明,杀人都是不流血的,”彭妮说着傻话。 弗里兹懒得纠正她,只是叮嘱船员们停泊的这段时间千万别闲得在河里钓鱼上来吃。 南特人会不会戒吃鱼不清楚,他们真要是戒的话需要戒上好多年,卡里埃在南特不久之后就把需要用河水洗涤的对象扩大到商人、农民等不可靠、不满分子身上去了,只是不再用船作为工具,直接把人绑在木筏上面朝下丢进水里。 有案可查这样泡了国家浴缸的人就有几百个,后人有用这段历史画了一副油画,声称描绘的内容是南特的“共和婚姻”,上面是卡里埃命人将男囚犯和少女捆在一起丢进“国家浴缸”,充分证明了在没有ps和照片的年代连油画描绘的历史都靠不住。 他在南特的一年多点时间里,上万人因为各种罪名送了命,南特这颗大西洋岸边的法国明珠光芒从此暗淡下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三章 新旧世界 弗里兹非常不开心,那天码头上的公开处决让他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铅字印在纸上的断头台切下一颗颗头颅像果子一样装满篓子读起来并不觉得可怕,但活生生的几百条性命在眼前消失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冒着危险给南特市运来鲸肉干,却连觐见市长和国家代理人的机会都得不到,自从六月份起英国军舰就在法国海岸线上拦截运输面粉、谷物、咸肉的美国船,扣押船只把美国船员强征入英国舰队作为补充的水手,前后会有几百艘违禁的美国商船倒大霉。 幸亏黑乎乎细细长长的鲸鱼肉干看起来就跟鲸须差不多,瞒过了英国陆战队员的眼睛,否则船队可不会那么容易靠着卢伯特采集的一堆植物标本脱身。 一连几天,除了那天市长派人来把捐赠出去的肉干运走之外,巴斯丁不见人影,自己想要卖掉的鲸油和鲸须居然一直无人问津,英国鬼子这倒霉的封锁让贸易也变得困难了,听说一些商人已经放弃海上商路,改走原来的陆上路线。 弗里兹不想出去,肖尼人们也不太方便上岸游览,这让他们很是着急。 “为什么我们到了你祖辈的国家却不带我们逛逛呢,你心情不好更应该出去转转散下心,船让鲍勃先生守着就好了。” 却不过他们的热情,弗里兹只好进城给他们充当翻译,此时正是南特城市建筑繁荣的说而已,奢侈品一直有市场,这胖子要没办法弄来良种牛才叫见鬼了。 “那对不起,鲸须我打算运回新英格兰去卖掉,反正也不占地方,我在南特只想快点把鲸油卖掉换成货物,”弗里兹做出一付要送客的样子。 “咳,那我价格再出高一点,十磅鲸须六个里弗尔,你看怎么样?”弗里兹看他就是个大奸商,鲸须虽然自打美国捕鲸船又开始捕鲸后价格降低很多,但十磅一个美元在新英格兰还是能卖到的,大约相当于此地五个里弗尔,弗里兹可不打算便宜他。 “除非你买下我很多鲸油我可以考虑卖给你一些鲸须,格雷格,去把鲸油的样品拿过来,”弗里兹人生地不熟自己去找商人非常麻烦,旧欧洲有一个很恶心的商业传统就是行会,外来者在本地行会面前找不到门路根本没办法打交道,眼前这个胖子倒是可以让他在前面做个开门人。 弗里兹把小玻璃瓶里的鲸油倒出来给他看,“最上等的北极r鲸油,清澈透明无色,用来点灯光线明亮,一加仑只卖你们八里弗尔,我还有一条大船的鲸油,无论是鲸须还是鲸油都不止你眼前这一点!你要是本钱不够就去找本钱够的商人一起来吧,鲸须我不会单卖的,”说完把瓶子塞到他手里。 普通的液态鲸油其实也分等级,最好的是无色的,次一点的带一些黄色,最差的是褐色,其实这跟熬鲸脂的工艺有很大的关系。在寒冷的北极圈里面,捕到鲸之后普通捕鲸船的砖灶顶部几乎不能保温,导致熬出油很慢,于是熬油的人就会加大火力,然后铁锅底部的温度给弄得过高,结果一些鲸脂上带着的鲸皮就被熬焦了;弗里兹船上的工艺里边先剥掉了鲸皮,又在砖灶中的夹层里填着厚厚的保温硅藻土,炉灶温度控制的上下差异不大,自然就不会熬出带色的鲸油来啦。 魔鬼总在细节中,18世纪的人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究竟是哪只鬼在使坏,这也使得美国捕鲸船将来更倾向于去温暖的水域捕捉抹香鲸,那样子鲸油总不至于熬坏吧。 胖子的脸上肥肉抖了几下,他没有预料到弗里兹会这样应付他。 “你是本地人总会有办法的,大船不能出海,小些的平底船沿河上溯去其他大城市却没有一点问题,从卢瓦河上可以行船去奥尔良、勒芒,那样我需要的肥牛你总能带回来了吧!几万加仑的上等鲸油,以及出产这么多鲸油的鲸鱼身上砍下来的鲸须,只要做成我这笔买卖你在里边可是有很大的赚头哦!” 弗里兹不能驾着萨拉号往上游去,卢瓦河上游还有许多石桥,只能让平底船通过,而胖子就凭他那个肚子就证明他的阶层和地位能动员起很多本地商人加入进来。 这一点弗里兹前世不巧遇到过类似的人物,买猪肉刚不要票的年头,他为了进入生意人的圈子,每天晚上睡前吃白糖拌猪油,硬是在两个月内从清秀帅哥变成了一付脑满肠肥相,然后成功的给那些个生意圈子里的人留下了同阶层人士的印象,从此开启大腹便便的boss之路,众人皆瘦你独胖的社会环境里胖本身就意味着你掌握大多数人缺少的资源。 “你说的这些大概值多少钱,马上给我合计个数目出来!我要联络那么多地方的生意人一起来吃下你这批货,远的地方赶过来光路上就要走半个月,你要等得起,我也不能让别人来了发现被你耍弄一场。”胖子忿忿地说,发现把戏没有用,他还是很务实的选择合作,这几个月都不见得还有远洋船开进来,眼下能拣到篮子里的都是菜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四章 共和国美德 翻出账本仔细计算弗里兹才知道自己这一趟北极巡航获得的鲸油实际只有一万五千加仑多一点,还有两千一百磅鲸须,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毕竟自己真正猎鲸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收获中最多的是肉干,再加上原始的油脂提炼方法损耗很大。 按照自己鲸油一加仑八里弗尔、鲸须八里弗尔十磅的报价,对方要准备十二万一千七百里弗尔的货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个叫吕西安的商人把总价压到了十二万里弗尔,提供的商品范围也扩大到果醋、上等葡萄酒、各种新大陆缺少的金属、法国丝织品、工艺制品等等。 弗里兹最看重的夏洛来牛当然也没有落下,吕西安要提供二十对夏洛来牛,其中公母各半,其中四对必须是两岁口的壮年牛,剩下的可以是已经开始育肥的周岁牛,其实弗里兹很想让他全弄来成年牛,但是牛大了船上不好放一路上吃的拉的也多,都弄小的吧要是被混进了普通牛种又看不出,着实不好办。 作为法国的明星级肉牛品种,夏洛来牛对于改良北美牛群的品质有着重要的意义,北美大陆上早期放牧的牛群已经完全混杂了来自于英法瑞典西班牙的各色品种,生物学上的远缘杂交优势不但没有体现出来反而越发的退化,此时罗德岛牧区市场上交易的成年牛毛重竟然不超过三百五十磅,这到底是牛还是毛驴啊!而夏洛来牛的公牛体重可达一千二百公斤,母牛也可达八百公斤,足以让北美的乡巴佬们大开眼界,肉质也非常细嫩,这种牲畜自从七零年代被培育出来后已经开始在法国民间扩散。 敲定交易细节签署好合同,弗里兹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虽然价值两万四千美元的捕鲸收获拿不到现钱,但换成货物运到费城的溢价扣除5%的关税和运费之后还能给自己挣出牛钱有剩余,这趟越洋的冒险至少能够向股东们交差。 弗里兹也拜托吕西安顺便寻找牧草种子和能够在船上照顾牛只的农夫,给出的条件是不管他们全家有多少口人,去北美都免船费,但需要在弗里兹的农场中工作满五年作为交换。 虽然革命后国王已经被砍头,法国农村的变化却不大,至少雇农们的生活没有变得多好,对于葡萄种植地区的人来说粮食的短缺和价格飞涨是致命的,他们的妻子不得不去田间甚至是三、四公里外的森林中寻找青草、苔藓,来喂养家中的奶牛以维持一家生计,到了冬日男人们在路边做各种奇怪的运动来热身,以便“节约木柴”。 九月正好是葡萄丰收的季节,弗里兹带着闲得快发霉的水手们划着小艇去那些葡萄园里帮助采摘,不收工钱单纯混吃混喝,给肖尼水手们增加些娱乐。他也帮一位葡萄品质不好的葡萄园主解决困难,买下整船的葡萄送去曙光号上作为鲜果食用,希望他们记得吐皮别被甜美的味道欺骗了,否则酿酒葡萄皮中的单宁会让他们知道厉害的。(丹宁会引起便秘) 这一日晚上大家正在沉睡,从萨拉号甲板突然传来打斗声和一个人用不标准的英语念着helpme,围过去一看吼熊正按着一个全身水淋淋的年轻人,弗里兹斥退众人回去休息就当无事发生过,让吼熊把人带进船长舱室点起灯来。 “船长先生,救救我,”来人用法语急切地说。 “你是谁,为什么在夜里偷偷爬上我的船,不知道我的船员可以把你当海盗打死吗?”弗里兹就着灯光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大概二十来岁,从手和脸上的皮肤来看过去生活优裕,衣物的质料也很好。 “我叫阿德里安.巴斯丁,让.巴斯丁是我的父亲,请救救我!前几天父亲突然被捕,今天白天刚上的断头台,我躲了起来到处打点想救出父亲,现在我害怕他们会来抓我,请送我离开法国,我会付您钱,”巴斯丁恐惧极了,可是弗里兹要等吕西安完成交易也没办法立刻离开呀。 “你可以换上布兰顿先生的衣服,在船上藏几天,我和商人还有交易现在不能走,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弗里兹是真希望阿德里安能交待出一个路易国王的秘密宝藏,不但能打发无聊的日子,还能填补下总是负数的钱袋,这也就想想罢了,路易十六要是还有钱花也不用加税弄的法国人都起来造反啦。 “他们指控我父亲犯下窝藏食品的罪行,有破坏革命的行为,我们自己农庄的出产难道也要全交给政府?”巴斯丁悲愤的说。 然而,在这个共和国颇为紧急的状态下,因为被揭发窝藏食品而丢掉性命的人在法国到处都是,各种革命积极分子(比如共和革命妇女联合会)不上前线打仗在后方专门搜寻告发囤积、窝藏粮食的共和国敌人,小老头居然在这上面不识时务,弗里兹也觉得他很冤枉,可人死都死了,等下帮他多点一盏灯意思一下。 “巴斯丁先生,我这船上地方比较小,要么你明天和几个水手一起划艇送蔬果去河口的大船上乘机躲避,”巴斯丁连忙点头称是。 虽然弗里兹觉得共和政府因为这种贪嘴的罪杀巴斯丁全家可能性很小,多杀那么多人让刽子手加班太不人道了,但阿德里安不这么想啊,送他去大船上自己也方便些。 “对了,巴斯丁先生,你不管是去英国还是美国最好多跟船员们学学英语,今后你不得不学,”弗里兹好心的建议道。 “我想这应该不难,我在国立巴黎高等矿业学校上学时也学过一点英语,虽然革命之后我回南特躲避,学习底子还在。” 什么学校?弗里兹感到很幸福,居然会有一个走投无路的半吊子地质工程师跑到自己面前来,哪怕他是肄业的也算人才,可要好好抓在手心里,如果使用的好他的价值要远远大于那四十头牛,现在美国缺专业人才缺的厉害,有他在自己离当矿老板的美梦又近一步。哼哼,下面就不用让肖尼人在划艇上问他:客官,你想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面;连人带钱我都要了! 惊魂未定的阿德里安次日早上正在船舱里边焦急等待着去采购蔬果(其实就是用吃不完的肉干换啦)的划艇归来,忽然船只摇晃有人登上了浮艇,探头一看只觉的眼前一黑,竟然是一小队蓝衫的共和军士兵,顿时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萨瓦兰船长吗,国家代理人有请,”为首的共和军小队长把胸一挺朗声说道。 弗里兹看着地板上闻言开始回魂的巴斯丁,不禁摇头,这趟啊肯定没好事,要是想褒奖自己当时就可以做,离自己捐赠过去都已经半个月,现在请上门哪还会是为了上次的“义举”。 坐上政府派来的专车咕噜噜的离开码头,弗里兹也为这不可测的缘由提心吊胆起来,车窗外的街道似乎又萧条一些,可能是错觉。 通报之后弗里兹坐在市政大厅中排队一连等了几个觐见者出来,这才被通知去办公厅见国家代理人。 让.巴蒂斯特.卡里埃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忙着处理公文,他面前摞着高高的文件,弗里兹肚子里揣测着里边有多少个执行名单,卡里埃两个眼圈也黑黑的,这段时间来想必休息很差。 “卡里埃将军,来自美国的萨瓦兰船长向您致敬!”弗里兹挺起胸大声说道。 “原来是你啊,这边坐吧。共和国的敌人一天也没有停止向我们的猖狂进攻,然而共和国的公民们以他们甘愿为了共和国牺牲的美好品德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这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美好事情,试想一下在国王和贵族的刀剑、皮鞭逼迫之下他们可曾主动做出过自我牺牲?只有伟大的共和国,才能让他的公民们认识到平等和自由是多么宝贵的果实,值得用生命去换取。”卡里埃上来就灌鸡汤,让弗里兹想起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跟你谈理想的老板都是耍无赖,只有谈几时发钱的才是好老板’。 “美国人民感谢法国帮助我们推翻了骑在头上的阿尔比恩吸血鬼,现在新生法兰西具有前所未有的共和国美德,值得我这样的外国公民也为她做一些事情。”弗里兹强调着外国公民,希望卡里埃别给自己找da麻烦。(阿尔比恩是不列颠的古称,法国人爱这么叫,如同叫汉高祖刘三一样,翻别人老底子是为了表示蔑视。) “你之前捐赠过许多干肉,现在还有吗?” “还有一点,但是考虑到返航的路上也需要食物,我不得不留下水手和乘客的那一份,有多的我可以出售给政府,”弗里兹不打算做白工,当然把要报酬的事情说的很清楚。 “很好,我另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的船能甩掉英国巡防舰对吧,最近有很多你这么大的船跑去勒阿弗尔,也只有这种美国船才能顺利穿过英国封锁线,共和国急迫的需要粮食,”卡里埃激动的说。 弗里兹开始头痛了,三体船萨拉号辨识度太高,她穿封锁线固然很容易,后果却是会把危险带给河口驻锚的曙光号,该怎么办才好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五章 夜航船 “我们美国人敬佩甘愿自我牺牲者的伟大,但他人的牺牲并不是无代价,不论是荣誉还是抚恤都应该补偿给他们的家人,这样才对得起他们的英灵,”事干重大弗里兹也不再有顾忌,直面卡里埃等着讨价还价。 法国航海者喜欢用的船是一种三桅的斜桁四角帆船,第三根桅杆像是飞剪船的首柱也是斜的,但斜立在船尾上,和萨拉号的帆、索完全是两种操作方式,因此弗里兹不担心法国人会搞出抢船的主意来,而此时的法国海军因为军官被镇压,共和政府又一直无视他们,海军正处于分崩离析中,否则区区英国巡防舰也敢跑海岸边上来嚣张。 “你们这些贪婪的美国佬骨子里都一个样,已经忘记过去法国人是怎么无私的帮助你们吧,卢瓦河口外北边有一个岛,叫贝勒岛,一条美国商船前天夜里把几十吨面粉卸在了那上面,跑一趟,你只要跑一趟去那里把粮食运进来就行,”卡里埃换了一种口气。 “将军,今晚临近满月,并不适合我穿过封锁线的行动,如果能等的话还请延后两天,岛屿周围的水文、航道也要让我召集船员做一些准备。正好我有几个小小的请求,你看现在合适吗?” “那就赶紧的吧,人民面临着饥饿的威胁,不论做什么你都要快一些,再快一些,”蚂蚁也来讨价还价这是大人物们最厌恶的。 “我其实也负有使命,从法国招募一些能帮助美国战胜英国佬的农业技术移民,从法国购买良种牲畜改良美国已经退化的畜群,这两样假如能得到大人您的书面批准我就不用偷偷摸摸了,连同我停在河口外的大船上还能挤的出六万磅干肉,除了铁您用什么金属来换都行,另外我愿意再捐赠两桶鲸脑油给共和政府,祝愿你们能给法兰西带来光明,”弗里兹抓紧时间把所有的要求都提了出来,有机会把事情变成合法的当然最好不过。 “你这个滑头小子,去我的秘书那里等吧,只要别太过分法国人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卡里埃的神色缓和许多,挥挥手让弗里兹退了出去。 弗里兹又花半天功夫打点秘书,总算弄到卡里埃正式签署的文书,同时把面粉的详情也弄明白了,这条美国船才滑头,把面粉全卸下之后只带着靛蓝和棉花穿过封锁线出现在河口外,派人划着小船过来通知法国人并收钱,然后现在大船可能都已经快到其他港口了。 弗里兹很想骂人,都是商船凭什么别人都规规矩矩的被抓扣,你就这么不守规矩呢。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和曙光号汇合,听取高级船员们的意见,尤其是霍尔先生,他既然干过私掠船,多少对怎么追捕商船会有些心得吧。秘书看在叮当响的亮晶晶小玩意面上还给弗里兹找来一个法国海军水手,名叫热雷米,据说熟悉贝勒岛周围的水道。 带着热雷米回到船上弗里兹就大声招呼水手们启航,这次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吕西安这两天随时可能带着商人们的船来到河口交易,先把阿德里安和粮食的事情处理好,到时候才走的放心。 有热雷米做引水这次萨拉号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驶出河口与曙光号会合,将兴奋的阿德里安丢给格雷格去安排住处,弗里兹把高级船员聚拢到船长室简明的讲了一下事情经过。 三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科恩才第一个开口:“我觉得这像一个陷阱,既然贝勒岛只有一个码头勒帕莱,那艘船就只能在那卸货,一旦有船进去装货只要有人发出烟或火信号,英国巡防舰就能赶来把商船堵在里边进出不得,或者守在水道边上一顿炮火狠揍,什么船也躲不开。” “你这想法更像是海盗给贪财者设下的陷阱,英国海军没有那么多富余的船守着一个地方,我想这既然还是法国岛屿,岛上的居民大概可以给我们帮助吧,”费曼也有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还是先把热雷米请进来,他比我们都了解那个地方,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先不要太多推测,”霍尔的意见老成一点。 “怎么您不是要去救援我们的船吗?”热雷米的回答让弗里兹感到非常意外,原来他是大西洋舰队的一个水手,因为缺少军官和水手逃亡,八月他所在的法国巡防舰夜里在布尔讷夫湾的一个海角上搁浅了,因此他只能带着几个水手来南特寻找船救援。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哪里还会有救援呢,连大西洋舰队九月都爆发了兵变,南特人自顾不暇,弗里兹很同情这个忠于职守的水手,但眼下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如果一切顺利,等完成这个国家代理人的任务之后,曙光号就和你一起过去看看情况,现在还是介绍一下贝勒岛吧,”弗里兹安慰他道。 “贝勒岛上有一座古老的要塞,就矗立在港口前面,岛上多山地峭壁,然后就是绕岛平缓的沙滩,七年战争曾经被英国人占领过,现在上面的居民主要是七年战争中从加拿大阿卡迪亚地区逃回来的难民,主要以打渔为生。” 热雷米介绍完岛屿的情况,几个人交换了一下意见,此岛难以防守,到处的沙滩都能登陆,英国人不太可能驻军去设陷阱,但是因为他们对这个小岛也非常熟悉,随便丢几个间谍上去毫不困难,待商船装货时举火发信号的事情不可不防。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马上出发吧,科恩先生熬一下夜,把萨拉开过去再开回来,今晚我们把登陆的人丢下就行,”弗里兹建议道,高配三个船长的好处现在就体现出来了。 热雷米这身军装在岛上可以带来方便当然要去,弗里兹把不明所以的阿德里安也拉了过来,“你跟着他们去帮助打听情况做翻译,你不用冒险就当是度假一样,如果我完不成运输任务收不到货就走不了,你明白的,”好像没有度假者是在半夜摸上岛的吧,弗里兹知道自己的话很缺乏说服力,另外给他们补充了三个肖尼武士干(湿)活,如果有需要的话。 贝勒岛离卢瓦河口只有约五十英里,借着月光萨拉号先笔直向西航行,然后略微向北,等到远远能看见贝勒岛的轮廓再直插过去,在海滩上丢下小艇马上离开。 弗里兹站在瞭望台上,举着望远镜紧张的搜寻,视线内没有发现船只的踪影,这样最好,萨拉号可以赶紧使出它让巡防舰绝望的航速优势逃离监视者的视野,虽然在皎皎的月光下白帆和白色船舷的萨拉号在很远就会被人发现,但只要不暴露身份曙光号就应该是安全的。 连夜装上所有能交给南特人的肉干,萨拉号又离开河口驶进卢瓦河航道再靠岸驻锚以避嫌,这一晚上水手都累坏了,不得不从曙光号上换了一半水手,等到后天再换回来,这个白天可没有他们的轻松日子过。 码头的法国官员知道萨拉号运来食物之后非常高兴,弗里兹向他提出的征用船厂油漆和柏油等事情全都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大半个白天水手们一边泡在水里,抱怨着在曙光号上用炉灰洗甲板和船舷的油脂血污累的要命,换到萨拉号上也没享到福,一边无奈的把船舷漆成褐色,弗里兹则直接找到染布坊把十三幅帆交给主人,指令全部要染成黑色,至于油漆和染布的工钱嘛找共和政府去要,就权当是抵运费了。 一天后装着南特共和政府用来抵肉干钱的铜、铅、锡、少量金银币的萨拉号出现在河口时曙光号上的人都认不出她啦,悬着一排黑帆杀气腾腾,咋一看还以为是海盗或者私掠船来了呢。 “科恩先生,今晚还是你来开船吧,等卸载完了金属,我们休息一会儿,到下半夜再出发,快去快回争取天亮之前躲进卢瓦河。”弗里兹的提议得到了大伙的赞同,如果英国人有陷阱折腾这么几天,他们眼下也该进入疲劳期。 于是等到后半夜,萨拉号悄悄的离开河口,还是老样子一路向西飞驰,然后不断修正航向,直到贝勒岛又出现在视野里。 “两侧浮艇先收帆,只留主桅的帆,注意观察水面的划艇,让我们先把人接上来再前进,”科恩大声的指挥着,弗里兹则仍然待在瞭望台上搜索着远处的水天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六章 意外频出 嘘~,到了约好的大致位置一个水手在船舷边吹响铜哨,尖细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出去远远的,他停下来侧耳倾听,只有轻轻的海浪拍击船舷声,隔上一会儿没有回应他再吹一次。几遍哨音后,呜呜的海螺号音从船后传来,有了大致方向,水手们很快发现被淹没在黑夜里的划艇,掉头靠过去把一个肖水手人拽上了船。 “有酒吗?这两天真累死人啦!”这肖尼人看见几个人瞪着他动也未动,讪笑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在港口边上的山上搜寻了一圈,晚上没人在监视,白天热雷米先生带我们去查看过港口,那条美国船还丢下两个船员看守货物,他们联系了岛上居民,船一进去就会帮着装货。” “既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天亮前一定要回到河道中去,”霍尔在一旁催促道。 好在此地离勒帕莱已经不远,张开所有的帆全速航行没多久就到了,港口周围遍布礁石即使是萨拉号这样吃水不深的船走起来也要捏一把汗,科恩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把船靠上了码头。 月光底下一行人跑出来迎接萨拉号的到来,正是上岛的阿德里安和热雷米等人,他们拖着两个捆成一团的人,想必是肖尼人提到的船员。 “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他们捆上了?”弗里兹皱了下眉头,看起来有点不顺利啊。 “他们说是看守货物的,要等他们船长回来什么,我们看不对就先绑上了,”阿德里安解释说,事情似乎变成了罗生门几方各执一词很让人恼火,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动手搬吧。 岛上居民来了十几个,帮着搭起木板几个人一起喊着号子使劲将沉重的木桶推着滚上船去,几十个木桶骨碌碌的半个多钟头才装好大半,霍尔带着船员们仔细的把一个个桶垫稳捆扎好,航行中松开的话木桶乱滚可就麻烦大了。 弗里兹登上岸看着居民卖力的帮着搬面粉忍不住向阿德里安问道:“他们这么积极的帮着搬运粮食,难道他们自己不需要吗?”弗里兹记得热雷米提到海岛虽大但岛上居民多是捕鱼为生,眼下粮食紧张也不能只吃鱼干吧。 “您说的对,所以热雷米说会留下两桶面粉分给帮忙的人,”阿德里安一副反正都是共和政府的粮食与我无关的表情,弗里兹却头疼了,那条滑头的商船也不知道是怎么跟南特人交易的,数目要是不对自己该怎么交代呢! 还没等弗里兹想出个所以然,港口边的石头要塞道。 “你们需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共和国,国王和贵族都被人民推翻在地取消了他们的特权,他们再也压迫不了你们。剩下的这些面粉你们马上都分掉吧,别让英国人找到!”弗里兹大声的说,然后回头上了船,反正已经来不及就不去纠结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全的跑掉才是眼前最急迫的事。 风帆船在港内掉头非常麻烦,风力不可靠主要还是靠人力,大部分水手都下到划艇使出全身力气来划桨,把萨拉号一点点的牵引转过来,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家都着急上火却没办法更快一点,“当初进来泊船的时候应该就把船头掉好,这样就能省下反应时间了”,弗里兹懊恼的想。 “来不及吊划艇了,人一上来就把它们都凿沉,”霍尔这时候代理指挥着水手们的行动,弗里兹向科恩点下头就自顾自的爬上那高高的瞭望台,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在指挥自己就别添乱了。 忙中出错,驶出勒帕莱港没多远,科恩观察时漏过了海面上的一片礁石,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左侧浮艇刮上了礁石,萨拉号也猛的一震把所有人往船右前方甩出去。顿时船上一片惊呼和惨号,有两个桅杆上的水手没抓稳直接掉在甲板上摔的半天爬不起来。 “科恩先生,请别再犯错了!霍尔先生,您赶紧去检查一下船只受损情况,热雷米你也去帮忙看下,”弗里兹按耐不住也对船员做出了布置。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要是被英舰抓个现行会是什么后果,法国军人成为战俘,水手被扣押,船只被没收拍卖。 霍尔爬上浮艇钻进舱内,马上就传来了坏消息,浮艇漏水了,好消息是尚能修补堵漏。于是萨拉号蹒跚的继续前进,霍尔等人一边堵漏一边舀水,幸亏此次行动多载上了五个船员,否则人力上真要捉襟见肘。 弗里兹则忙着搜寻南北两个方向的船影,忽然望远镜中一道白影闪现了一下,他赶紧转回那个方向,影像清晰了,弗里兹顿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起来。 没有错,一条英国巡防舰正从大概三四海里之外满帆赶过来! “英国佬,南边偏东三十度,距我们大概还有三到四海里,”弗里兹使劲吼出来,声音嘶哑到自己都辨不出来。 “科恩先生,不要改变航向,我们一直朝海岸冲过去,然后贴着岸边航行,月光从西面照过来帆是黑的他们看不见。水漏的很少了,你现在可以让船拿出最大的劲头来;这里我们一直在舀,水积不起来,只要我们速度快的话英国佬根本追不上我们,”霍尔一下子冒出头来朝科恩大喊。 霍尔的话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一离开礁石区水手们张开了所有的帆,科恩和一个黑人水手一起牢牢地把住了舵,萨拉号就像套上了勒维亚坦的脖子一样飞驰起来,船尾张开了两道银链,弗里兹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果然巡防舰很快也有了动作直接拐弯包抄向萨拉号右前方。 ‘她知道我们要去南特,’弗里兹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今晚的月光还比较明亮,萨拉号没有一头冲上海岸,热雷米指点着科恩及时的转为沿岸航行,而那条英国巡防舰紧咬住不放,双方最近的时候大约有半海里,但就像霍尔说的一样即使萨拉号满载航速还是相差太多了,眼看着月光透过的那片白色帆影越来越远,突然英舰把船体一横,舷侧的十多门火炮朝着萨拉号放了一个齐射。 两船这时候已经拉开了一海里多的距离,前装火炮命中要靠信仰了,而新教徒们自己帮助上帝解释他的旨意这信仰嘛真不咋样。一道道水柱都落在离船很远的地方,水手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等英国军舰再转过来追赶她就会落后更多了。 “不对!萨瓦兰先生,这伙英国佬开火并不单是为了打我们,前方小心还有巡防舰拦截,”霍尔又提醒道。 几个高级船员刚刚放松的神经又被绷紧了,这英国佬到底有完没完啊。 后方的巡防舰被甩的越来越远,终于看不到了,但这次没有人欢呼,霍尔的话就像石头一样压在大家心头。 近了,终于绕过莫尔比昂湾的最后一个海角,眼前就是卢瓦河的河口了,喇叭形的河口在这里急速的变窄,瞭望台上的几双眼睛都瞪的大大的,搜寻着英舰的踪影。 “在那,左舷前方一点钟方向约一海里,”几乎同时几双眼睛都捕捉到了英舰的舰影,她收好了帆停在河道中央。 没有人会认为英国人睡着了,她刚才一定是被炮声通知,才专门钻进河口抄后路的,冲还是不冲这是个问题! “河口有太多沙洲,我们没法再贴着岸边溜过去,”科恩着急的喊了起来。 “那也要尽量远离他们,所有水手都注意听我号令,右浮艇帆缆做好准备,我一命令就收帆,”霍尔命令道。 眼看着小船直向着英舰的炮口前方冲了过去,一分钟变得像一个世纪那样长,船头已经与英舰平齐了,霍尔一声爆喝,船身向着右边急转过去,一道白光一声巨响一片烟雾骤然从英舰的舷侧喷出,啪咔一声,萨拉号还是中弹了,但霍尔的怒喝声却未停歇,“别慌,你们这些蛆虫,船只要还漂在水面上就要挽救她”,萨拉号重又掉过头向着卢瓦河上游逃去。 烟雾笼罩着英舰,她没有机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完成装填再次开火了,一行人以畏惧的目光看着被甩在后方的英舰直到看不见。 曙光号的安危暂时无暇去管,科恩驾着船深入到卢瓦河中才借着晨光停泊在岸边,众人仔细的检查着萨拉号的损伤情况,倒霉的左浮艇又中了一弹,炮弹巨大的威力把它的尾部掀掉了一大片,然后没其他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都休息半个小时,我们再出发,”弗里兹话讲完就见许多人像摊泥一样软倒在甲板上。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中了叛国者和英国佬的埋伏,丢下大约五桶面粉来不及装船。我的船一路上被英国佬拦截了两波,最后一次还被炮弹打坏了,将军您应该补偿我的损失!”弗里兹很没坐相的在卡里埃面前说道,损失小半个浮艇是小,要是损失掉曙光号就惨透了。 “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人的赦免书,你去秘书那里看名单在可以被赦免的共和敌人中挑你需要的人,把他们带去美国,也可以直接把赦免书卖给需要的人,钱我是不会再给你们这些美国佬了,”卡里埃心情不错,给了弗里兹一个特殊的报酬,有这些死里逃生的人出钱出力,修船是件小事情啦。 不久就有法国平底船主带来消息,曙光号在听到第一次炮击的声音后就离开了河口外的位置,一直向大洋跑去,天大亮后才重新回到河口外停泊。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一下你们的那条军舰还能挽救吗,”有两个船长一级的人才在这里负责修船的事,弗里兹带上热雷米,坐上平底船去找曙光号。 “我差点就以为见不到你们了,”弗里兹对尼奥、费曼一行人发自内心的说,他们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感慨,“多亏了费曼先生,他一直很警醒,听到炮声就把所有人叫起来开船!” 拔锚启航,一行人颇多感慨,在热雷米的领航下找到了几十公里外的海角上搁浅的军舰。 “不太对劲啊,热雷米,你们这军舰看起来像爆发过战争一样,”看着海滩上那有火烧过痕迹的军舰,弗里兹不由说道。 原来搁浅在这近一个月后,水手们爆发了兵变,缺吃少喝的情况下,大部分水手打算离开,与阻挡他们的军官和水兵爆发了火拼,嗯,法国军队传统。 “我很遗憾,热雷米先生,忠于职守不是你的错,法国海军已经分崩离析了,土伦的舰队不发一弹投降给英西舰队,大西洋舰队也发生兵变,你们都是很好的水手,在这里已经保卫不了人民,不如考虑一下……” 说服收容了舰上留下的四个水兵,搜刮一番之后,热雷米在这条已经残破的船上放了一把火。以上这些如果弗里兹去做是妥妥的海盗行为,但是现在嘛,法国水兵自己做那就是兵变,弗里兹最多算收买赃物,懂法用法很重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七章 阿德里安的惊魂航行 果月二十八日 经过让人头晕脑胀的数日装货,我们的大船上住进了几十位乘客和四十头哞哞叫的牛儿,这些可怜人中有一些是变卖了所有家当前往美国开始新生活的,他们的一家之主才从南特的监狱里边放出来,据说我们的萨瓦兰船长为这狠狠的敲诈他们一笔,向家属要了整整三百个金埃居,但就像老话说的一样,失去金钱总比失去性命要强!另一些旅客是他的雇工,到了美国之后将要先为他工作五年作为补偿船费和安家费。 他把我转移到了小船上面,一同去的还有一位费曼先生和一个黑奴,萨瓦兰说让我跟着费曼学习美国的人物典故和新英格兰的风土地理,黑人则作为我的贴身仆役,他一共收了我两百埃居作为船费和黑仆的代赎身费,真是一段让人钱包流血的旅行! 夜色中我们驶入茫茫的大海,别了法兰西。 城里人都在传说美国人已经知道他那几百条商船的遭遇,将派出军舰护送一支庞大的运粮船队到法国来,法兰西你终将得拯救了! (历史上美国派出的运粮船队由117艘满载谷物的商船组成,重组的法国大西洋舰队为保护它与英国舰队进行了一场史称“光荣的六月一日战役”海战,装备74门大炮的法国战舰“人民复仇者”号在这一战中沉没,它的事迹被法国政府广为宣传,半个世纪后出生的一个南特人-儒勒.凡尔纳在他的小说《海底两万里》中也提到了这条战舰船员的爱国事迹。法国舰队的牺牲让美国运粮船队最终安全抵达目的地。) 葡月二日 我们在一路往南行驶,费曼先生告诉我这是因为萨瓦兰船长要照顾他的牛儿一路上能吃到足够的草料,因此我们要先到非洲的沿岸再驶入西去的洋流。 今天船队在塞巴图尔港短暂停留,乘客和船员都上岸品尝了葡国风味的大餐,并采购丰富的食物归来,据说我们的船长还购买了一些新奇作物的种子,我被他下令锁在船舱里与我的黑仆练习英语对话,我给他改名叫阿郎,这真是难熬的一天! (法国革命期间的粮食一直紧张,杜邦家族离开法国的时候,他们乘坐的那条美国船一路上两次拦住遇到的英国船购买食物,但食物还是经常吃光,船上的人只好捉老鼠做食物,等他们抵达罗德岛岸边时已经半饥半饱很久,于是杜邦一家做了一次闯空门的勾当,把别人家放在餐桌上的午餐吃得精光。) 葡月七日 我被欺骗了,船队没有去非洲,从塞巴图尔出来后船队搭上一股东北风就一直朝着西南行驶,费曼说我们现在借着一道洋流和顺风速度比起大多数船会快一点,但是我只觉得越来越热十分难受,大概是因为靠近热带的缘故,果然他们告诉我今天经过了加纳利群岛。 我很难受,所以去舱底转转,结果发现了一排火药桶,上面还有百合花的图案!(法国王室的徽章图案)后来我转弯抹角的问起费曼这些能把我们炸上天的火药怎么来的,他告诉我他们在海湾外边发现了一条搁浅的法国军舰,火药和一些步枪都是从船上得到的,然后他们放火烧掉了军舰,我的上帝!我真不该登上这条船,这太可怕了! 葡月十二日 昨天船队停靠了佛得角,我还是被关在房里,据说这次主要是为我们那些哞哞叫的乘客补充草料,除了没有自由它们过得是船上最惬意的日子了吧。 热带的海洋里有丰富的鱼群,我看见了许多飞鱼,有的还跳上船来,船员们捉住它们做鱼饵进行垂钓,结果钓上了几条遍体可怕蓝绿色的斑斓大鱼,费曼告诉我那叫旗鳅,他们就支起炉子烧热铁板把那怪鱼切片煎熟当作一餐。我请求他们为我专门烹熟了几条飞鱼,飞鱼肉又硬又老嚼起来如同老牛皮,我上当了! 费曼早就知道飞鱼是什么样子,他递给我一份旗鳅肉,味道竟然如此的好,好吧,以后我也要学会入乡随俗。 葡月十六日 今天他们捕捉了一头鲸,水手们都嗷嗷叫着,从那鲸鱼身上割下新鲜的肉放在铁板上炙烤,据说这是船队的传统,喜欢吃自己猎物的肉,水手们说大半个月来没有吃过新鲜的兽肉,这是改善饭食。 没等他们的饭食结束,成群的鲨鱼就扑上他们的猎获物撕咬,被血染红的海水泛着泡沫如同煮沸了一样,数不清的鲨鱼在争抢着从死鲸身上撕下一口,其中最大的那条鲨鱼几乎能把我们的船一头撞沉,它的大口张开来足以一口吞下一个人去。 等到大船靠过来为时已晚,他们只能吊起鲨鱼吃剩的残羹去处理,有红人水手掷下绳圈套住了几条鲨鱼把它们拖上船去,费曼对此不以为然,他解释说鲨鱼肉又臭又难吃,那些水手不久就会后悔多此一举。 葡月十八日 今天我们在大洋上遭遇了热带风暴,小船就像浴缸里的海绵一样,浮浮沉沉被一排排大浪抛来抛去,费曼把我和阿郎绑在柱子上,我心里只觉得船要沉了,不停的祈祷,终于我们撑了过去,船没有在风浪中破碎,我看见船上有一个叫麦克尼尔的人比谁都要兴奋。 船长打开最后一桶啤酒庆祝扛过这次风暴,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味道,还是和他们喝了一杯。 葡月二十三号 船队在西印度群岛的西班牙港修整,我也获得了上岸的允许,在这里我们获知英国佬正在攻打法国的西印度岛屿,虽然我已经逃离,我还是为法国难过。 萨瓦兰找到了我,告诉我没有离开法国的文件算是船上的偷渡客,非法的客居美国会有许多麻烦,我不喜欢麻烦。 后来他说正好他知道有一个美国人的身份,可以卖给我,而这个人一直是到处行走,没有什么认识的熟人,因此非常适合我,只要我过几年找到合适的地方定居下来慢慢有熟识的人,就可以放心的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 我被鬼迷了心窍,竟然把大半的财产交给他购买身份文件,后来我才想到原来那个人去了哪里呢?这太糟糕了! 十月十六号 ‘他’告诉我要当自己是一个美国人那样思考和生活,开始用美国人的习惯过日子才能表现的像美国人,天哪,我真觉得好别扭! 还好他说现在美国上流社会仍然在学习法国流行的风尚,因此生活习惯上偶尔偏法国一点并不会暴露自己是法国人,要不然我真的要抓狂了。 他做的事从来都出乎我预料,比如我听到船员说还在到达西班牙港前牛草就要没了,他居然下令让船员把干鲸肉撕成一条条的混在草里给牛吃下去,那些可怜的牛不知道还能不能捱到目的地! 船队已经穿过了西印度群岛,我们现在行驶在名叫湾流的强劲海流中,不用帆小船也会向着北方前进。 船员宰杀了两只大龟,费曼介绍说过去那些加勒比海上横行的海盗就把被他们俘虏的可怜水手丢在海岛上为他们宰杀海龟制作肉干,所以甭管这些肉颜色看起来多么可疑,都是可以放心食用的,我还是继续吃我的咸肉跟火腿,海盗的食物我不感兴趣! 十月二十日 我们今天分开了,大船驶进名叫切萨皮克湾的水域,那些乘客们的苦难旅行终于要结束,而我却还要随着小船继续航行。 十月二十一日 小船把我放在了一个海角上,同时下船的还有几个说法语的男人,这附近有许多奇怪的风车和草木搭成的建筑,还有一群黑人忙着烧火。 阿郎也跟着上岸,他现在已经熟悉了叫我美第奇先生,不会再叫错。 有个红人帮我安排船只渡过海湾,从此以后我就是西蒙斯.美第奇,新英格兰来的旅行者,一个有合法身份的美国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八章 费城的噩耗 一在巴尔的摩把船停泊好,弗里兹就忙不迭的叫人把四十头宝贝牛一头头牵了下来,虽然半个多月的航海生活对牛们也是无比的煎熬,都有不同程度的掉膘,其中那四对成年牛的巨大体型还是让围观者们发出了惊叹! 弗里兹心疼的看着这些上到陆地上才慢慢恢复元气的动物,总算知道为啥很少有人从旧大陆运来新的牛、马大动物,运输过程中的死亡率太高了,据说19世纪有一位船长运了200头牛到美国,路上就死掉70多头,自己路上能不死一头也是个不小的奇迹。 哼哼,更大的奇迹谁都没想到呢,这四十头牛中有两头小牛装船时身上带有水疱,正是弗里兹在新大陆遍寻不到的牛痘,乘机把吕西安骂一顿再压下价这种好事弗里兹当然不会放过。 在船舱里简单的和其他牛做好隔离之后,弗里兹就先后在几个黑人水手身上进行了种痘的试验,21世纪来的人自然不会像花生屯大统领的种法那么难看,上臂留下的创口很不起眼。 他们有发热和不适但没有起疱疮,几天后就恢复正常,也没有传染给其他人,弗里兹确信自己已经好好把握住了这天赐的礼物,于是在肖尼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分别给他们种上了牛痘。 剩下的黑人水手弗里兹也没有放过,只是他们居然认为弗里兹应该给报酬才肯种牛痘,因为那几个“试验品”都是先得到弗里兹的礼物才做这件事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头上竟然还有人不知足,弗里兹对自己的弄巧成拙实在是很有些不爽。 疾病之前人人平等,新旧大陆的黑人也曾经因为天花大量病死,如今他们身在福中还不知道,好在法国商人交易来的小日用饰品非常多,弗里兹拣那最便宜的一人一件也就打发过去了。 雇上几辆车让格雷格带着人把牛先送到里德.富勒的城外庄园去休养,顺便通知他船回来了,赶紧召集股东们开会分红。 这一趟出去的收获弗里兹分的很清,曙光号上面全是捕鲸和售卖鲸油、鲸须换来的商品,萨拉号上面的东西则全是冒险得来的,比如十四桶法国火药、一门最新式的法国火炮、各种铜器件,还有卡里埃同意用来交换肉干的各种金属,许多自己不久就能用上。 曙光号靠岸之后很快就有一大群商人围了上来,他们对船上的各式法国商品都充满兴趣,经过海关官员登记之后,弗里兹放他们上来对着一本长长的商品名录挑选自己中意的商品,卢伯特做着记录,没办法,吕西安也凑了很多人才能把自己船上的商品换完,因此不免东西显得杂了一点。 现在还只能让他们先看一下,弗里兹相信其中有一些商品股东自己就会消化掉,而且有一些商品可能运到费城去会有更多的买家,比如法国丝绸,虽然品质不是最好的,但费城人的用量肯定比巴尔的摩要大的多。 “嗨,弗里兹你可回来了!”尤金.艾略特也挤上船来。 “你不是正和费城的大人物们打的火热吗,怎么舍得丢下他们回这里来呢?”弗里兹现在也可以放松的和他开玩笑。 “哎,可别提费城了,费城正在闹瘟疫,死人那是一片一片的,国会大人物们也都吓得离开了,我回这里来躲一躲,”尤金一脸侥幸的样子,瘟疫在18世纪还是一个非常可怕的话题,周围那些本来正吵嚷的商人也顿时鸦雀无声的盯着他。 “我回来足足有两个月了,没有得病,都别这么看着我!”尤金不满的大喊一声,他的力量证明了他的健康,商人们这才回过头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费城的瘟疫到底怎么回事,有多严重,你进来说,”弗里兹把他拉进了海图室,萨拉号现在正驶往费城去卸下那批从兵变水兵手里收来的军火,本来还想在官方和军队那里刷一波好感的,现在可别把船员染上瘟疫啊! “那是八月份,从特拉华河岸边的穷人区开始,有人开始发烧头痛,肌肉酸痛,再过上几天他们就浑身发黄,昏迷呕血不止,死的非常可怖!”尤金心有余悸的说。 “两个月了,现在瘟疫还没有停止?”弗里兹疑惑的问。 “没有,医生们束手无策,他们谁也拿不出有效的治疗方法,本杰明.拉什医生只会放血、催吐、灌药油,病人没见好起来的!” 弗里兹不禁感慨,在瘟疫中坚守岗位的这些医生都是伟大的,然而在这个年代糟糕的医学理论让他们只能采用一些更像巫术的治疗方案,自己也拿不出什么特效药来,自己过去并不知道这场瘟疫,否则就会预先采取一些措施了。 “政府也**的乱了套,联邦党人和共和党人为了这瘟疫差点没打起来,联邦党人说是外来移民带来了瘟疫所以要加强对从海外来的船舶的检疫,民主共和党人说是城市太过脏乱应该改善城市环境,后来每天要死上百人,国会里边有一半的人跑到外地也就没人争了,再后来连总统先生都离开了费城!” 好嘛,刚刚让卡里埃喘过气来的美国军舰护送运粮船方案看来今年是没指望了,南特人还是逃不过他的荼毒,他把窝藏食品和军火的人塞满了监狱,等监狱装不下又塞进一处农庄的谷仓,许多人其实是因为得伤寒而死去的,但没有他前边这一出又哪来后面的死亡呢。 至于国会内的党争,要问谁更有道理一点弗里兹肯定是站杰斐逊,火都已经烧起来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灭火,讨论火怎么烧起来的不能等到火灭之后吗,那个时候再亡羊补牢也不迟,联邦党人的东西都是听起来很有道理然而并没有蛋用。 这时代医生都不知道微生物、病毒致病原理的疾病你检疫就能检出来啦?费城这场黄热病大流行的致病源是带有病毒的蚊子,别说蚊子了,18世纪的船上你能把老鼠、甲虫抓来检疫都算你行,完全不具操作性的东西,可放在两百年后倒像是非常有道理,要么他汉密尔顿也是穿越来的? 弗里兹焦急的样子倒反过来让尤金安慰他,萨拉号不久就会平安归来。 两天后萨拉号果然平安归来,霍尔带着他惊魂未定的一家人,向弗里兹不住的道歉,假如当初听从弗里兹建议搬到马里兰来,一家人就不吃这番惊吓了。 没有染上瘟疫当然最好,弗里兹自然建议他暂时把家安在巴尔的摩城外,因为此时巴尔的摩的城市卫生环境也很糟糕。 这天股东们总算到齐了,除了那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美第奇先生,不过他前两天来访然后带着保镖离开的行踪大家都已经清楚,能少一个人争吵也就无所谓啦。 弗里兹走上前,“我先向诸位股东做一个收入报告,美第奇先生两天前已经听过,今天他的委托代表还是艾略特先生,”旁边的艾略特站起来向众人致意。 “此次远航的鲸油和鲸须收入共是两万五千七百美元,此外还有十二桶鲸脑油,两桶我赠送给南特市政府打点关系,另外十桶在塞巴图尔出售给商人换取返航需要的食物,艾略特先生的账簿上都有清楚的记录,但因为在法国无法出售成现金,所以只能换取成价值两万四千美元的货物带回来,这里是货物清单,鲸脑油因为数量少当时又无法获得现金就当抵扣在法国和葡国的关税,我建议分帐时大家就不要再计较了。 初步的计算是分成给股东的货物采购价一万四千四百美元。大家可以先看看货单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最后再抵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三十九章 分账 “由于美第奇先生提供了一万美元股份的船只改造费用和五千美元股份的出航后勤物资采购费,所以在拆帐中他会分到六千一百七十美元采购价的货物和四百三十七美元的现金;而剩下的五位股东包括我总股本是两万美元,均分下来每个人分账到一千六百四十六美元的货物和一百九十美元的现款。 法国商品在新大陆出售会有多少利润我就不多嘴了,各位股东可以先行选择货物,当然这些货物的关税还请各人自理,每位股东选择的金额也请不要超过自己的分账数字。有股东不愿意选择的没有关系,我们会在商人买走这些货物之后直接把现金给他。“ 弗里兹话说完,下面的股东们就沸腾起来,弗里兹等了一两分钟总算知道他们并不是不满意,而是觉得半年下来有差不多两千美元的分红很可观了,要知道每个人的本金只有四千美元,过去跑加勒比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高的回报! 穿越大洋的货物贩运当然会伴随着巨大的利润,只要没选错品种的话,弗里兹在这时候非常的感激有三位高级船员给自己把关,他们常年跑商船对新旧大陆货物的差价是一清二楚。 “各位请静一静,这次前往法国的确收获很大,但是经历的风险也非常的高,船队中的另一条船就被英国军舰射中了一弹,船尾几乎全毁。所以我决定在法国海岸变得安全之前不再去那里冒险,今后都专注于捕鲸活动,因此后面的分红可能将没有这一次的数目可观。” 此时美国商船能够获得高额利润的地方无不附带有巨大风险,法国以外地中海被北非海盗把持着,南美是英国商品的传统市场,只有遥远的东方才是美国商船能够随便出入的海域,但是漫长的航程和一直出没于此的海盗让弗里兹毫无兴趣。 “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每年都有这样稳定的收入,我们不会干涉船长您的决定!”股东中一个老者说道,其他人也附和的点头。 “其实萨瓦兰先生您给我们带来的福音比这条船重要的多,现在东马里兰海滩边上建起的晒盐架和风车是越来越多,”富勒也插了进来,“许多人发现过去不值钱的海滩地现在仅仅出租都能固定有一笔收入,马里兰的海盐现在卖到了13个州,已经开始把英国盐赶出市场,您的名字在马里兰比州长还响亮!” 弗里兹呵呵应和两声,现在名声响亮固然有好处,但是借钱还是要还钱啊,这个年代名声带不来流量,成了小名人真没太大意义。 对马里兰人来说意义倒是很大,北方新英格兰地区几年之后也发现了盐矿,但是他们的制盐技术落后成本比较高,如果马里兰人能够把制盐的成本控制住的话,北方制造业又将被马里兰抢走一大财源。 不过呢,眼下名声有没有用现场试验一下,看看股东们是否买账。 “正好我有一个请求要向各位绅士提出来,感谢各位提供给我的三十五个船员解决了我的急需,但他们上船之后一开始表现不是太好,让行船始终充满风险波折,我为了激励他们向他们做出了一个承诺,让他们有机会积攒起收入来给自己赎身,所以我想请各位绅士和你们派来的船员签一个赎身的身价文件,这样他们也许十几年后也许几十年后,能够有机会赚够钱成为自由人。” 现场一下子静下来,弗里兹的这个提议出乎种植园主们的预料,有人互相交流着眼神,有人沉思。 “我想问一下萨瓦兰船长,您是想给他们赎身吗?” 这个询问可是很容易把自己绕进去,弗里兹明确的回答说:“不,我的激励方式是让水手们自己给自己赎身,这期间他们的薪水会继续交给主人,只有一些奖励和升职增加的薪水会让他们攒起来,用来给自己获得自由。” “这样子啊,”提问者有些小失望,他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我觉得诸位思考的方式太过于自我,我们当初向萨瓦兰船长提供这些黑孩子的时候并没有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金钱,只是为了支持萨瓦兰船长的远航事业,这里边有我们共同的利益,他们能够有自由的希望,作为父亲的还能不高兴吗?”富勒及时的发言,强调起共同利益,其他几个人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还是富勒先生看的长远,我目光过于短浅,孩子们能够有光明的前途,我应该配合萨瓦兰船长才对!”(有许多黑奴的父亲确实就是他们的主人) 刚才那人又向弗里兹致歉,改变了态度,这让弗里兹的承诺看来有希望得到落实,但是显然名声在这里边远没有利益这(两)个字起的作用大。 “那么下面我们的船还会出去干活儿吗?”另一人问道。 “那是当然,冬天到来前会有许多肥滚滚的大鲸从北方游往南方,捕鲸还可以干上一个月的样子,直到找不到它们为止,后面我们再考虑其他的营生,不会让各位的投资在那里落灰的。”弗里兹现在对捕鲸再做出什么发言已经无人还有异议,他已经成为这里对捕鲸最了解的专家,而且捕鲸能这么赚钱也是许多人没想到的。鲸鱼的洄游路线实际上直到很晚才被捕鲸者完全掌握,知识确实就是金钱。 等到股东挑选好货物一样样结算清楚,再把剩下的货物发卖给码头上的商人们,又是两天过去,船队即将出发前往北方捕鲸,他们会顺着湾流到达纽芬兰岛再顺着拉布拉多寒流一路南下,在路上射杀他们遇到的露脊鲸,因为时间比较短所以这次带的给养就少上许多。签下了赎身的身价文书,对黑人水手们来说自由的希望真的就在眼前,他们的情绪更加高涨,弗里兹明确告诉他们,这趟每捕一头露脊鲸黑人水手一个人能分到三美元。 然而弗里兹这次并不打算随船队前往,他把霍尔正式升为船长,科恩和费曼也各升一阶,现在结论已经很清楚,没有哪家的间谍还会认为曙光号这种船能够随意出没于大洋,她唯一的优势就是速度,但是没有火炮保护自己让她进入每一个可能带有敌意的港口都如同进去鬼门关,这就大大限制了其使用价值,而国内航运既然还能让一大堆慢悠悠的二十吨商船混饭吃,当然没有那么多这种快速帆船用武之地。 看着两条船的帆影消失在巴尔的摩的海湾外,弗里兹拍了下卢伯特的肩,“走吧,把我们自己的账目好好对一下,等会去尤金家里吃螃蟹,他吹嘘了很久的软壳蓝蟹我这次可要吃个痛快!” “萨瓦兰先生,这次出航的收入中在新英格兰出售鲸肉干的两百美元您已经在法国花掉了大半,只剩下二十七美元,但是出售法国货物和抹香鲸油的收入属于您名下的共有两千三百三十美元。如果考虑到四十头夏洛来牛最后也属于您,您这收入并不止这个数目。 美第奇先生名下的法国货物出售后的收入加上现金一共是八千七百六十六美元,现在您已经有钱可以偿还改造曙光号的借款了。“ 弗里兹摇了摇头,钱这东西花出去比赚进来困难的多,自己未来的计划需要许多资金,而且还不能是明面上自己的资金,要不然费这么大力气弄个美第奇出来干啥呢。还钱之后下次还要借钱,就不见得还能遇到赫尔曼那样同意直接借自己一年期巨款的金主,而股东招进来容易分钱出去更加的容易。暂时还是用来投资吧,到明年直接还他三千美元的利息。 四十头牛有点麻烦,因为人人都看得到,但是却并未出现在商品目录上,想了想弗里兹还是让卢伯特把账目做平,让自己再欠债都行,决不能在账目上留下贪污股东钱的污点。 “船员们的分账出售法国货物后现金收入是一万两千四百八十美元,扣去高级船员和黑人水手的薪水之后是一万一千零四十美元,请问这笔钱我该如何记账?” “还是按照船员分账先存着吧,等我想好名目之后再提出去,”船员薪水分账这可是弗里兹好不容易才切下来的,经得起查账,以后最多以船员薪水名义“发出去”。 “另外您从法国贩卖赦免文书挣的六千埃居因为是萨拉号的收入,您可以放心使用,萨拉号去费城贩卖的军火由于政府停摆的原因暂时没有拿到钱,等到恢复正常后再去收钱。“ 这笔“干净”的钱对弗里兹来说用处很大,他可以放心的使用它来建立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 “对了,卢伯特,我差点忘记,出海期间你也是高级船员,就比照费曼那一阶的工资给你发六个月的薪水吧,那是多少,二百四十美元?”弗里兹忽然想起差点忘记卢伯特的贡献。 “您是在贿赂我吗?”卢伯特却还不领情。 “你想到哪儿去了,你的贡献比普通船员要大的多,那么多种法国货物造册登记价格,这么繁琐的事其他人谁干的下来!” 卢伯特歪着头想了想接受了。 “我能问您个问题吗?您为什么这么爱去冒险?” “因为只有冒险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挣到钱,如果不能赚到更多的钱,单纯的冒险就毫无价值,这一点法国的国王们可从来都没搞清楚啊!”弗里兹耸耸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第四十章 新产业 “弗里兹老弟,我说你啊,脑子也灵活,能赚钱的好点子一个接一个,就是不懂得享受生活!”尤金摇晃着手中酒杯中的法国葡萄酒,陶醉的从杯口吸了一口酒香,又品评起弗里兹来,“带回来那么多有格调的法国货物你自己竟然一件没留下,只把四十头臭烘烘的牛留下来!哎呀,我本来都准备把你介绍给几位尊贵的女士、小姐,你瞧瞧现在这事儿传的,我只怕带你去本地的沙龙会成为女士们的笑柄。” 弗里兹强忍住心头想翻白眼的冲动,‘我跑这趟船要不是能够利用萨拉号的漏洞避开股东分账多少挣点,单凭船东那点股份把牛留下之后还能剩点啥,法国又不会爆炸,早两年晚两年享受法国特产有什么关系!’ 生生把吐槽咽回肚子里,他向仆人招手,让他再上一份美味的软壳蓝蟹。 “哎,卢伯特我的好弟弟,你在旁边也不劝一下萨瓦兰先生,现在他也是在马里兰州都有名声的人了,多少还是得注意下做事的讲究,再这么不拘小节对他未来的形象会有很大的影响。”尤金又对着小弟开火,卢伯特正要分辨,弗里兹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来。 “尤金你多虑了,只要我还和肖尼人在一起,我在上等人的社交场合里就始终是那个带着印第安人从森林出来的法国小桶匠,区区几十头牛的八卦消息相比之下倒是显得无关痛痒。况且我今年才十六岁,哪里会需要担心什么地位形象这些东西,等到我二十岁了再考虑它们也不迟。” 要说出身,未来几十年美国的大亨、巨佬们就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打渔的、放牛的、卖假药的、劈篱笆杆儿的,他们连总统都能当上,尤金真是想多了。 “这么说你打算和肖尼人脱离开来?这才是正确的决定,每次他们上上下下打量我的时候,哇哦,我感觉就像要被他们剥光光一样,想到这我就毛骨悚然!” 弗里兹对尤金的奇思怪想再也忍不住:“他们肯定不想吃掉你,是你这一身花花公子打扮太过华丽,让他们看上了呗。我不会跟他们解除合作的,你只是对他们有偏见,这一年多来这些开化和平的肖尼人并没有碍着谁吧!” 眼看着气氛又有些不妙,卢伯特赶紧打岔:“哥,你今天找我们来到底有没有正事,没有的话我已经吃饱了,那就……” “咳,其实是有件事,当初弗里兹不是说过糖厂只要增加一套装置就能产能翻倍吗,后来他就一会儿去费城一会儿出海,这事耽搁下来了,其他股东都有些想法,托我问问看,现在是不是还能增加上去。”尤金不再胡说,谈起了对糖厂股东都很重要的事情。 “这没有问题,只要形成文件,所有股东签好字,不管是追加投资还是从盈利里边取出资金来订购装置都可以,”对弗里兹来说此事易办,现在需要的是手续齐全。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起草签好字,我再找快船送去各位股东那里,”这尤金干起正事来现在也像模像样了。 剩下的时间大家都理智的避开了不愉快的话题。 弗里兹的出身在股东圈子里边都不是秘密,自然让弗里兹省去了扮大款的需要,一切恰当就好,一个舍不得花钱的弗里兹比花天酒地的弗里兹更让股东放心呢,不过尤金也没说错,自己适当的体面是该注意了。 这么想是因为弗里兹的衣服显小了,虽然这一年里头做过多套衣服,可架不住弗里兹还在发育期,这一年来蛋白质和谷物管够身高又拔高了一截,在法国的时候没心思去做衣服,现在再看袖子、裤管都已经开始显短,跟在身后的格雷格也有同样的烦恼。 七叶树号明天才会靠上码头,所以一大早两人就直奔城里最好的裁缝店订做一身衣裳,反正还会回来,这次弗里兹对交货时间倒是不急。 选好了衣料店主献宝一样把弗里兹带到一块帘布之前,一把拉开,嗯,后面是一块半身高的镜子,“这位客人,您看这是全巴尔的摩独一无二的新奇装置,是本店花了大价钱才从地中海地区买来的,您配上这块料子再漂亮不过,您看假如在这里这儿还有这加上……”他卖力的推销内容弗里兹已经听不见,因为弗里兹的注意力全在这块镜子上了。 镜面并不平整,边缘处也带有曲面的收缩痕迹,这是一块较大的手工平板玻璃,难怪在店主口中价格高昂。 玻璃在美洲的历史其实并不算短,1608年弗吉尼亚州就从波兰和德意志引进了玻璃制造工人,不久后又从意大利引进了玻璃工人(工人和工匠在这个年代有非常大的区别),然而他们主要生产瓶子、餐具、灯具等日用品,平面的玻璃很少制造。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平面玻璃制造技术一直没什么进步,能够制造最大块平面玻璃的方法叫做手工圆筒法,首先要吹出一颗圆形的玻璃泡,再把它放在一条深沟槽里边拉长成圆筒,然后把圆筒纵向的切开压平,冷却下来,不但要求工人技艺高超,同时造出的玻璃尺寸也很有限,价格自然非常昂贵。 在法国十七世纪也发展出另一种平面玻璃制造技术,是把大团熔融的玻璃倒在一个浇铸台上,再用一个两边有导板的滚筒来回碾压,如同把面团擀成披萨饼皮一样,后续再切割退火打磨抛光,但是此法不能连续生产,温度局部骤高浇铸台容易碎裂,成本依然很高。 而眼下自己从法国搜刮回来的一堆东西中正好有一些非常的适合制造大块平板玻璃镜,即使初期不成功自己也还有办法利用起来。 宾州由于煤炭和石灰资源丰富,从1740年就已经有人在开玻璃厂制造各种玻璃器物,然而玻璃制造工也同炼金术士或医生一样,具有某种威望和神秘身分加成,被掌握技术的家族牢牢的握在手心里,秘不示人。这种垄断性的事业固然让他们的后人衣食无忧,拥有如同“绅士”的地位,专门为上层人士生产玻璃制品,却也让玻璃制造业的技术发展长期止步不前。 谁说只有东方的工匠才注重狭隘的家族个人利益呢,光学玻璃的制造技术就长期把持在三个工匠家族手中,直到其中一家在战争中成了绝户当家人为了复仇才向政府公开出来,玻璃这就是财富和技术的象征,对于弗里兹来说昂贵的玻璃制品让他真的很不习惯呢! 但是这绝非一蹴而就的革新能摘下的制造技术皇冠,为了造出廉价的玻璃需要好几个产业链上的技术进步,可是管他呢,高成本造出来也不会赔钱。 弗里兹回过神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年青的脸庞棱角分明,上嘴唇已经长出了一抹小胡子,健康的肤色,总的来说不是迷人的帅哥但也称得上清秀端正,这年头想好好看清自己的脸都是奢侈啊! 翌日弗里兹带着卢伯特、格雷格和从法国带来一路照顾牛的那户人家赶着19对牛到码头登上七叶树号,启程前往哈里斯堡,从来到这个时代已是一年多了,身边很多人的生活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今年的肖尼人还会来酿酒制糖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一章 远方的消息 临近十一月的海风已经有些刺骨,弗里兹紧了紧身上衣服,这大半年里边七叶树号还是照常跑哈里斯堡,但是黑脚那一批肖尼人的消息却非常的少,自己在费城四处活动时,一次货运有两个十来岁的肖尼孩子捎着领航鲸的头骨,须鲸的肉干、产自巴尔的摩的白人物品等回去过一趟,然后就跟着送皮毛的信使返回山脉那边去了,自那以后信使送来的都是书信,再没有口信,眼下身边没有翻译,要么只能等过一个月船队回来才知道了。 黑脚回去的很不是时候,肖尼战争首领蓝夹克联合北方的各个民族驱逐了所有卖烈酒的美国商人,还找到英国官员企图限制英国商人也不再要向原住民们出售烈酒,他要禁酒因为他需要每一个能拿起战斧和火枪的印第安人去战斗,黑脚这时候带着酿酒技术回去很是吃了些白眼。 然而就像蓝夹克最后拿英国佬无可奈何一样,另一些对蓝夹克的印第安联盟爱搭不理的印第安民族却向黑脚伸出了橄榄枝,靠南方一些的奇克索和乔克托人对黑脚的产品爱不释手,他们提供了人力和粮食帮助黑脚在靠近密西西比河支流的地方建起酿酒作坊。 最后的消息里黑脚帐下有许多列纳佩人和奇克索人奔走服务,却只有很少的肖尼人。 又到了寒风吹起的季节,好酒的印第安人会把这一年的收获换成能够“驱寒”的烈酒喝进肚子,黑脚的生意想必会好的让他也无法相信。只要英国商人还在向北方的印第安人们卖酒,印第安联盟的禁酒令最后就只能是句空话。 蓝夹克携瓦巴什之战胜利的威望建立起了联合北方各民族的印第安联盟,各个不同习惯不同语言和信仰的原住民族第一次有希望联合成整体,第一次以一个声音同白人谈判土地问题。 但是谈判并不顺利,弗里兹在巴尔的摩这些天也得到了费城的官方消息,美国政府承认1783年获得国家独立的《巴黎和约》中美国人并没有从英国得到西北地区主权割让,现在愿意用每年五万美元货物和一万美元现金来赎买土地的方式让西北地区的原住民族和平退出俄亥俄,那些军事意味很强的驻军堡垒、要塞白人也可以拆除,至少在白人看来是充满和平的诚意。 可是以肖尼为首的印第安联盟却不这么看,他们要求白人不但要退出俄亥俄,还要退出肯塔基,恢复到1768年斯坦维克斯堡条约的边界。这个狮子大开口就有些过了,要知道联盟刚刚只是成功的保卫了俄亥俄,肯塔基的土地上已经有三万白人定居者,联盟攻不下也守不住(原住民没有火炮甚至攻不下一个最小的定居者据点,他们在瓦巴什之战后乘胜进攻了几个白人定居点,却连一个只有几十人的据点都打不下来,最后还是定居者因为恐惧自己放弃的),怎么能摆上来谈判呢。才打了一个漂亮仗,不过歼灭八百人,你们就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太飘了啊! 于是谈判破裂,谈判期间就在前线堡垒做好军事准备的美军一路推进,还在瓦巴什之战旧战场建起了一个军事堡垒起名叫:光复堡,然后政府却因瘟疫停摆了,印第安联盟的武士不断的袭击美军后勤线,刚刚传来的消息,就在十月十七日美军被夺走二十二辆四轮载重马车和七十匹马,美军护卫队损失二十五人,连串打击下加上缺少后勤,美军暂时停止了进军但也没有撤退。 现在这种处于战争敌对的局面下,肖尼人只怕是不能再到哈里斯堡来酿酒了,费城和巴尔的摩的人不会小心眼把他们当作印第安间谍,哈里斯堡的红脖子们却难说的很!去年谈判间隙那短暂的和平时光,就这么结束了。 “格雷格,你父母都还好吧?”结束了对时事的遐想,弗里兹随口问道。 “他们很好,鲍勃这次回去看过,旁边的街区都有瘟疫,但我家那边得病的人却很少。” “那等鲍勃回来把他们都接过来吧,霍尔先生一家都搬了过来,以后政府机构迁到华盛顿特区,我们没准往那边跑的时候更多呢,这样也近点儿。” 两个人随口聊天,打发着航行的枯燥时间。 慢腾腾的七叶树号终于驶进萨斯奎纳河把弗里兹一行人送到了地方,这次真的没有喧闹的人声和汹汹的人头,弗里兹只好带上格雷格划着小艇先进去看一看。 “瑞克,你在吗?”弗里兹的问话声引起了营地内的一阵犬吠。 却见山头上树枝摇晃,不一会儿走出来的不是瑞克还有谁,他倒背火枪牵着一条狗嘴里咬着一根草茎神态悠闲的很,他看见艇上的两人招了下手走过来。 “好久不见了,瑞克,你现在一个人冷清吗?” “冷清倒不至于,经常有进山的人到我这来歇个脚,这么大的土地一天我还转不完呢,每天都有事做!就是没有人帮我酿酒做饭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呀!” “那我也没有办法,谁叫西北方又打起来了呢,我还担心他们会过来,不过你放心马上就有人给你做饭,只要你吃的惯法国农家菜,酒呢麻烦些你得自己动手啦。” 嘻嘻哈哈的说着,瑞克也登上小船一起朝外边划去。 这次没有肖尼人帮手,卸载牲畜费了不少劲,特别是三对大牛简直是要命,什么划艇都不能装下这么大的家伙,还好水不深直接吊到浅水里牵上岸就对付过去啦。 如果不是害怕牛经历越洋航行之后体力还没恢复,最容易的办法其实是在哈里斯堡码头卸载,再一路赶着过来。 “瑞克,这是我从法国请来照看牛群的雇工,奥利维埃.萨尔法迪一家,有他妻子在你不用做饭也不担心饿肚子,他们还有三个女儿,等会你们自己认识吧;对了他们英语不是很好,你说话别太快。另外,这次顺路把你的老伙计也带回来了,你别告诉我这块土地还是老样子,连让它吃饱的草料都没有!” “老凯蒂?太好啦,你这下真是给我找到事儿做了!我虽然不会种地,撒种子收玉米还是会的,收下的粮食我根本吃不完,要是没人酿酒,我还发愁怎么办呢。”瑞克絮絮叨叨的说,看到老马凯蒂被吊上船按捺不住的抚上它的颈背,凯蒂则舔着他的脸回应他一个响鼻。 “好啦,我帮你酿酒,这事就别再念第三遍,没有蒸馏酒器你得去艾略特家借,”弗里兹明白瑞克把没人酿酒说两遍的意思。 “我会让萨尔法迪一家今后种植些牧草,还有我从旧大陆买回来的蔬菜种子,再把牛养好,你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这些牛都是良种,以后单是出售种牛都是金钱滚滚,等下我们把肖尼人的棚屋改造一下先充作牛圈,现在肖尼人没来可真缺人手啊!” 弗里兹换上旧衣服,就开始改造临时牛圈,格雷格和萨尔法迪一家人也上来帮忙。弗里兹现在外面已经很少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了,劳动起来却像是回到家一样一股十分亲切的感受。 弄完后弗里兹又清点了一下缺少的农具和铁器,让船上的卢伯特后天来接自己时顺便买来,就拉着格雷格上了山,在几丛已经开始干枯的草前停下来,先采集完上面长的像豆荚一样的种子,再刨出块茎。 “看到了吗,格雷格,这就是我们捕鲸最大的秘密,处理它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小鲸皮手套,不要让皮肤接触到,现在先把块茎完整的挖出来,注意不要伤到它,装进袋子回去再处理。” 完美的把活交给格雷格,弗里兹四处打量一下,山坡上还有许多秸秆立在那,这都是牛的好饲料啊,瑞克确实不是种地的料,他能负责把土地上的害兽清理干净就好了。 把秸秆切碎拌上酵母,放在不漏水的地方盖上慢慢发酵,经过发酵去除秸秆中的毒素牛吃后不但有营养还能解决冬天草料不足的困难,眼下弄什么水泥池塑料布都不现实,那两个现成空着的陶窑最合适不过。 待在这的两天里,弗里兹不是休假而是加班来了,把各种蔬菜种植的要点交待几遍还画成图册,又亲身示范传授一套秸秆和豆科牧草发酵青储的知识,还帮瑞克酿酒,这日子过的是无比充实! 弗里兹要赶着回去,巴尔的摩还有两户人家等着安排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二章 独资建厂 弗里兹把这两家人忽悠上船的时候没收他们一个子的船费,因为他们都是大家子人根本交不起,为了弄到稳定可靠的劳力弗里兹也干脆卖拐,把美国说的非常和平、富足、各种发展的机会充足让人向往,当然坐船不给钱肯定是不对的,就按照英国人招移民的老规矩办,雇佣期五年包吃住还发工资,但是假如提前结束雇佣要赔偿弗里兹旅费。 就这样弗里兹把一家生活无着的葡萄种植者忽悠上了船,共和政府把大地主的土地分给他们这样原来当雇工的也没用,葡萄酒不能当粮食,这家人刚刚等到葡萄收获就过不下去了。这都无所谓,弗里兹看中的是他们家父母带儿子儿媳小儿女大大小小九个人,他们做惯了辛苦活,在新大陆这边很容易就会觉得像进了天堂。 另一家移民是手工业者,三代人,当老维奈特先生在南特码头上向着挂外国旗的萨拉号不住张望时,弗里兹发现了他的移民企图,等知道他是一位皮匠的时候略有点失望的弗里兹还是很愉快的给出了五年期雇佣的提议,他一家子十口人能够齐齐整整的移民,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很多新移民都是孤身一人在新大陆闯荡,直到攒下点余钱才把家人一个个的接来。 船队出航收获了许多鲸皮,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厚眼看无处可利用,做传动皮带眼下蒸汽机没有普及也用不到这么多。但是世上没有无用之物,弗里兹把几种鲸的皮交给他们琢磨,到上岸的时候维奈特先生已经给它们找到了一个用处,用来做鞋底;鲸皮可比普通的皮革坚韧又柔软,用作皮带和挎包的材料应该也不错,后面该怎么处理维奈特还在巴尔的摩摸索中。 类似这种事情自古就有,曾经北美野牛皮在毛皮商人眼中也是无用之物,然而自从1871年宾州的两个皮革工人发现野牛皮经过处理之后比家养公牛皮更坚韧和富有弹性,过去不值钱的野牛皮一下子变成了俏货,可以用来生产各种生活用品。实际上北美印第安人一直拿野牛皮来造渡船,这东西很有价值好不好。 可是美国的市场眼下还需要培育,处理皮革的各种盐类、药剂许多甚至需要从海外运来,哪能说扩大就扩大呢,单说工艺弗里兹插不上手,他只能表示您这一大家子暂时没那么多活儿可干,到时候来几个青壮随我去另一处工场吧。 弗里兹给自己的这处工场选择的条件是一要有动力无论是水还是风,二要能行船最好交通还方便,三要有充足的淡水和用于蒸发的阳光,四是最重要的,土地价格要便宜,因为建工场的土地实在用不到640英亩那么多,直接向地主买一块十几英亩或几十英亩就差不多了,而有前面这么多优势地主决不会把土地便宜让出来。 这么简单的条件却把帮忙跑腿的人给难住了,水力充沛吧宾州基本就给排除在外啦,这么大的土地却找不到一条流速让人满意的河,马里兰倒是勉强能有合用的河流,但是呢阳光和便宜这两样就总有一样不符合了,一位地主对其地产的开价是三千美元/五十英亩,弗里兹听完扭头就走。(杜邦买地时65公顷花掉了6740美元) 哎呀,有天然动力的工业用土地市场上还就是这么俏,再说了弗里兹现在又是小名人,谁不知道他只要肯开口就会有金主给他投资呢。 可惜这个工场弗里兹决定无论如何要自己独资来干,从法国挣回来的那六千埃居价值相当于七千两百美元左右,购置一块土地就去了近一半,那剩下的钱制造装置盖厂房买原料等等还能够吗?眼看着要到年底了,法贝尔那糖厂和啤酒厂的钱现在更不敢动用,补上两次出航时买酒的窟窿还来不及呢。 气头上的弗里兹拖着尤金带上两家十五个雇工坐上七叶树号沿着东马里兰的海岸一路北行,沿途入目的都是海滩上的风车和晒盐架,哎,明明过去这些地方的地价都很便宜的,有些地方有河流似乎很合适,但弗里兹看过之后还是否决了,地势太低万一遭遇海潮工场就会完蛋的。 不过自从驶入特拉华湾之后就好多了,可能人们认为这里的海水盐度太低制盐不划算,弗里兹也冷静下来,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妨再往北一点,往来费城购买原料也更方便一些。 终于弗里兹看到了一片让自己满意的土地,可能是由于濒海盐碱过于厉害吧,大片土地撂着荒几片种过玉米的地里那些秸秆也稀稀落落的,而不远处有两条小河东流入海,虽然没有汇合到一块,却也离的不远,此时可以见到一条帆船正从宽一点的那条河里边驶出来。 “我们也进去找人问问,这个地方似乎合我心意,”弗里兹朝尤金点着头,他不知道自己看中的地方一百多年后会是一处海防要塞名叫萨尔斯伯里堡,四门射程二十七公里的十二寸火炮扼守着特拉华河的入口,他欣赏的那几个小土坡将会成为重炮们安身的巢穴。 那条有船出来的小河叫“错位”河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上溯大约五公里就是一处名叫米尔福德的小镇,在那儿他们很快找到了土地的主人,并用一千五百美元的溢价收购了一千英亩土地。 虽然土地交易的手续接下来没有这么快完成,但是雇工们已经可以开始工作,从山坡上砍伐树木搭建自己的新家,弗里兹把土地上大致的使用区域规划了一下,交待给雇工中英语稍微好一点的马塞尔.维奈特照着办,只会种葡萄的布里埃纳一家倒也没有意见,到新大陆之后的这段日子里他们每天被各种丰富的食材喂的饱饱的,除了学习英语其他事情都不用干,对此行已经很满足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土地交易完成,此地属于特拉华州管辖,好在特拉华州非常小去州府并不远,还可以顺便去费城订货和订做各种生产装置。 没错,弗里兹将要建起的这座工场就是火药厂,利用了一些弗里兹前世在药厂对提纯工艺的了解,以及本身对现代火药的了解,理工科的男孩子有几个没玩过从化学实验室带出来试剂配些危险品呢。(仅限于梁平读书那个年代,危险品的问题上强调一下莫作死) 另一条把工场土地夹在中间的小河叫雪松溪,倒是比错位河的名字起的好听多了,水质看起来也澄澈的多,将是未来主要的生产用水源。 两条河的水流都过于平缓无法提供水动力,因此在别人眼中这里实在没有什么价值,不过弗里兹知道这儿的风足够推动风车,风车又足够带动碾子,能够满足他的动力需要,反正富勒一伙人也不去申请专利,自己就先用着吧。 把眼前这些事情办好之后弗里兹还要返回巴尔的摩一趟,那一对夏洛来牛在费城和巴尔的摩、里士满的报纸上都刊登了广告,将于十一月下旬进行公开拍卖,为什么要这么晚?因为弗里兹要在这段时间里边用盐水煮熟的黄豆和足够的牛草把它们在船上掉的膘补回来,那样的宝贝才能吸引人的眼球好好的赚到钱! 至于为什么要公开拍卖,首先这样声势才大,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千辛万苦的从法国引进了良种肉牛,其次这回做了宣传之后自己繁育出来的牛未来也能照此卖出个好价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三章 护身符 如果要问在十八世纪末的美国建工场做什么最赚钱,很难有标准答案,每一个行业在刚开始都很赚钱,等到大量的后来者涌入之后就没那么赚了,毕竟美国的专利法很美国。 弗里兹如果能把镜子做出来也能够大赚一笔,但是那个生意需要的投资非常庞大远不是几千美元就够办到的,而且出于各种目的或多或少的要请进几位股东来。 火药制造在美国已经不算是新兴工业了,从独立战争起就有官方和私人的火药厂利用从加勒比群岛走私来的原料为大陆军制作火药,到19世纪初的时候美国已经有两百多家火药厂,但是呢美国火药的质量实在是糟糕到没人愿意使用它。 这个时代还是制作精良的法国和英国火药最受欢迎,除了它们在原料阶段就进行过提纯之外,配比更合理也是很关键的因素。 中国传统的火药配方中木炭含量过高达到了22%,这种火药用于枪炮都过于无力,但还适合用在制作烟火上。 十五世纪的英国火药配方是硝石50%,木炭33.33%,剩下的是硫磺和杂质,这种原始的火药配方只适合用来发射原始的火门手枪和早期火炮,很快旧大陆的军工研究者就改进出了各色各样的火药配方。(这种抄来抄去抄了几手的火药配方如果不是发展出了粒化火药技术根本就无法在武器上使用) 比如十七世纪的法国就曾经一段时期苦于火药原料缺乏,没有进口硝石那就造土硝,没有柳木碳那就烧葡萄藤碳代用,没有硫磺那就用硫化物代替,效果不好还是必须用硫磺,只能考虑下怎么少用硫磺,他们还真研究出了一种只用到3%硫磺的配方,当然这只能凑合着使。(和谐之下仅我知道) 弗里兹从法国回来就把弄到的法国火药出售给军队,现在又建这么一个自己独资关键岗位全部使用法国员工的火药厂都是为了将来能给自己作为一张护身符,如果有一天别人强行要让你失去国籍,有什么能够救你? 也许只有国防需要这样滑稽的理由能让弗里兹继续保留美国国籍,依照联邦党人的《归化法》,已取得美国籍的弗里兹会重新被视作法国人,然后为了重要的国防资源不被控制在外国人手中,要么强抢-这非常不好看不好听完全就是给对手送炮弹,要么还是恢复他的美国籍。 有时候弗里兹真看不懂联邦党人跟民主共和党都在折腾些什么,这《归化法》折腾到最后打痛的是谁啊!平白让西印度群岛和法国来的法国籍难民们多遭不少罪。 说起来还是杜邦家族比较有钱所以麻烦小得多,他们直接把联邦党人的旗手汉密尔顿聘为律师,想到这里弗里兹眼前就浮现出《南方公园》里卡通人物那一副“shutupandtakemymoney”的嘴脸。 弗里兹非常清楚从自己工厂造出来的火药可能很快会被定居者和美军用于攻击西北地区原住民,从感情上来讲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肖尼人固执地要保卫某些印第安民族认为与他们无关的土地,眼下与黑脚也失去了联系,无法劝说更多的肖尼人放弃与美军的敌对行动。 然而他不做火药不等于美军就没有进口优质火药用,西北地区的争端如果不解决美国也无法向西发展,美国边上最弱小的国家就是印第安人,柿子当然要先拣软的捏起喽。 在目前的局势下英国充当了一个不那么光彩的角色,他们不但在大湖区做出一副即将进攻美军的姿态,按照印第安人的说法英国人给他们提供了从火药、铅弹到红漆的物资补给。 弗里兹还要小心翼翼的避免肖尼人知晓自己的火药工场,对于土著民族来说他们什么物资都缺,急需依靠同白人交易的物资中仅次于酒重要性的就是火器与火药。 但他们即使学到火药制造方法之后也无法生产火药,制造火药的硝石和硫磺仍然依赖从海外进口,印第安人没有大型的畜牧业因此无法自产土硝,也无法找到能够采集硝石和硫磺的矿脉。(有趣的是美国本身并不缺少硫磺资源,它们只是埋藏的太深,以此时的技术难以开采) 弗里兹忧虑的是他们会否因为自己制造火药用来杀戮族人而与自己反目,但思前想后弗里兹还是觉得自己这一步走的并没有错,在白人的世界里站稳脚跟比在蛮荒中挖掘出金矿对自己更为有利。 因此眼下弗里兹除了工场建设的难题之外还面临着人事上的难题,等到生产顺利之后自己免不了还是要经常离开,这个工场该交给谁来管理? 自己只有一个哥哥糖厂/啤酒厂那里着实走不开,马塞尔.维奈特作为雇员还没过“试用期”,自己对他还未建立起信任感,让卢伯特来看管可能是当下最适合的人选,鲍勃或者格雷格年龄还小,担不起这样的担子,如果不是眼下太缺人手弗里兹很想把他们送去继续念书,可能的话一直上大学,这种时候弗里兹就无比羡慕那些背靠着大家族的创业者,来打秋风的亲戚固然讨厌但从家族里挑人才也比街上随便找来的人可信啊。 或许也可以考虑把老布兰顿和老萨瓦兰找来,弗里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布兰顿一家好说,老萨瓦兰不还和自己闹着别扭吗,但细细想来又有几分可行,总归这个工场也是需要包装桶的,用自己人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因此在费城码头泊下船后,格雷格去搬家,弗里兹去找工匠订做部分设备零件,采购制造风车需要的木料,用于试生产的硝石和硫磺订货,购买工人的粮食和辅食,几匹以后用在工场里边拉车的马,忙的不亦乐乎,尤金却帮不上忙,他被瘟疫吓坏了躲在船舱里不愿意出来。 此时瘟疫还在费城肆虐着,街道上行人稀少了许多,多数人都是行色匆匆尽量不和其他人接触,这神秘的病魔究竟是怎么传播的让人无迹可寻。(蚊子携带病毒,以此时的科技水平是根本认识不到的) “萨瓦兰先生,父亲母亲弟弟们,他们都不在了,”疲惫的弗里兹刚登上甲板就被格雷格痛哭着扑上来抱住腰,“哥哥他知道,可他没有告诉我们,呜呜~”。 “坚强些,他们是不在了,可他们都在上边看着你们呢,好好的生活下去,让他们看着也高兴。你哥不告诉你有他的考虑,别责怪他,等他回来了好好问一问吧,瘟疫过去之后一起去他们的墓地祭扫一下。”弗里兹用沙哑的声音安慰着格雷格,虽然只见过两面,朴实的布兰顿一家还是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他们的生命就像肥皂泡一样的消失了,或者说在这个科学还没有足够发展,西医跟巫医一样的时代里人人的生命都像肥皂泡一样脆弱。 弗里兹决定了,不管老布雷顿说话多难听,还是把他和母亲接去工场里,在这个时代里远离人群也意味着远离疾病。 又好言宽慰了格雷格一会儿,弗里兹起身去找尤金,让船离港后去威明顿停靠一下。 该装上船的货物都装妥当了,水手解开缆绳就要开船,码头上一个声音说:“等一等,先生们,请让我搭一下便船。” “你这人真有意思,连我们船要去哪都不知道,怎么叫便船,”埃利船长嗤笑起来。 “我只是想尽快离开这个被可怕的瘟疫折磨的城市,无所谓去哪里,请不要拒绝一位绅士的请求,”码头上的人坚持着。 弗里兹被这奇怪的对话吸引,探出头来看看这位“绅士”,他身穿还算整洁得体的衣服,除了稍微不是那么新,手指上戴着的几颗戒指看起来倒也是有些传承的东西。 “让他上来吧,埃利,只要这位绅士不介意我们一路要去很多地方,他想跟我们到哪儿都可以,”弗里兹招呼埃利船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四章 落魄的绅士 弗里兹宽待这位“绅士”是有原因的,在眼下这个时代只有两个把自由平等挂在嘴边的国家,其他都是社会等级森严的君主制国家,一个是年初才杀掉国王的共和法国,一个当然是以13州之地抛弃国王的美国。 这位自称绅士,强调着他的社会地位,出身等级,看起来就是个外国人。 来到18世纪快一年,弗里兹也算弄明白有些词语天生就带着社会等级的标签,绅士一词就是这样,在牛津字典里特别说明这是仅次于贵族有着良好社会地位的人,可不是什么人上来就能自称绅士。类似的误会汉语里边也有,比如让某编瞎话自媒体火到爆炸的“寒门”一词,如果几代之前的祖上没有阔过给子孙挣下良好社会位置,这门字打算上哪儿靠去,人家可能头上没费城最初在殖民地时代就是因为粮食出口兴盛起来的,当时每年有几十条运粮船从这里启航,现在嘛宾州又多了威士忌这样特产,但瑞典人可能不会爱上美国威士忌。 弗里兹跟两人说了一声,先回自己的舱室去绘图,对于制造火药的关键设备他还要再审核一下。 在此时的火药生产中,混合三种原料时使用的还是舂击法,在巨大的铜(铁)臼中用动力水车带动的沉重金属舂棒不断的舂击着原料,是的不难想象这有多危险,虽然原料都是湿的但在沉重的撞击中爆溅出火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此时的火药厂在混合过程中不时就有可怕的爆炸事故发生,以致伤亡累累,火药这东西奇怪的很,把它丢在平板上点燃并不会爆炸,但是在这种舂臼中它变得能炸就炸。 所以弗里兹要改变这个沿用了几百年的设备,采用几十年后才会推广的回转式轮碾法,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安全因素,从法国带来的这十几个员工弗里兹可舍不得他们发生意外,另一方面是风车真的没有水车动力那么充足,换成轮碾法会更适合一些。 弗里兹一遍遍的计算,核对着设备的尺寸,需要的动力大小,考虑紧急情况下能否用畜力来推动等等。 尤金先敲了下门然后走进来,“我是真没见过几个商人能在费城做买卖把自己搞到赔精光的,今天我们的这位客人好巧就是这么一个人,”尤金眉飞色舞说着别人的八卦。 “也许他运气不好,也许他眼光不好,也许他确实就不适合做买卖呢,”弗里兹口里说着手上没停。 在此时美国民众旺盛的消费能力面前只要按部就班的干,不需要什么花哨的广告,不需要雇推销员,自然就有生意找上门来,积攒个几十年还是能发财的,赔本确实是需要一些不同寻常的操作才办得到。 “他不是进口瑞典的工业品吗,第一次他买了些彩色的日用玻璃器物,包装的几件箱子也很好,可是那条船还装载着运往英国的铁锭,在码头卸货时吊绳竟然断了,然后……”尤金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做了一个两拳相碰的动作,然后接着说:“他跟保险公司和码头扯皮了很久也没拿到足额的赔偿,虽然剩下几箱货都完好无损,但他确确实实是赔了。” “第二次他买了美国的谷物,打算正好赶在瑞典的谷物收获之前一个月运抵,你知道这个时候市场上粮食价钱总会很高。” 弗里兹插了一句,“可是这个时间美国市场上的谷物价钱也比较高”。 尤金挥了一下手,“你别打岔,安静听我讲。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船在黑夜中与另一条船碰撞了,粮船折断了一根桅杆,在海上无法修复,等到抵达港口修好桅杆再到瑞典时那里的粮食已经收获了!” 弗里兹点了下头,非常理解再次赔本的人会是什么心情。 “第三次他又是运粮食,这次是收获后就出发的粮船,在海上遇到暴风雨,有水从货舱口灌了进去,把装粮食的木桶浸湿了,直到从货栈里提出来才发现粮食发芽的发芽霉变的霉变,”这次尤金没有再笑。 “我觉得他够坚强,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放弃经商的,”弗里兹还是忍不住发言。 “他当然不是每次都这么倒霉,也会有些小赚的时候,但这最近的一次就不止他一个人倒霉了!” “这次是费城的瘟疫?”弗里兹试着问道。 “没错,你也能想得到。他从瑞典购买了一批黄油,正在费城出售的时候瘟疫越来越严重,对方取走货还没付钱就病倒了,等到他把合同中止把黄油弄回来时大人物们已经开始往外跑,店里什么东西都不好卖,大概那些黄油是在那个病故商人库房里没有妥善存放在热天生生放坏了的,”尤金忍笑忍的很辛苦,“我在想啊,要不到了威明顿还是请他下船吧!” “你问过他到底是什么家族吗?我对欧洲的贵人们很不熟!” “好像是国王的宫廷管家,还是什么世袭伯爵吧。” “听起来是不小的贵族,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会些什么,我眼下很缺人手,以后几个地方要开工,不能亲自盯着,你看卢伯特到了年底把糖厂、啤酒厂的帐还有上次去法国的帐全都要忙着理出来,哪怕是一美分的花销都不能少,等火药厂这边再动起来我就彻底无人可用了。”弗里兹问道。 尤金说:“这个他应该做做账目还是可以的,我听他说来美国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 “那他哪一年来的,我看他年纪比你还大一点的样子?” “听说是一七八三年,的确是比我还大一点。” 弗里兹心里有了数,打算找个时间和瓦伦堡谈一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五章 折服 威明顿距费城只有四五十公里的水路,尤金跟瓦伦堡和弗里兹耽搁这么些时候,七叶树号船虽然比萨拉号慢的多,还是已经抵达威明顿的克里斯蒂娜河口。 跟尤金交待购买一些面粉作为工人的食物,弗里兹下船搭上一辆马车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弗里兹亲爱的,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坐,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萨瓦兰太太一早就留意着窗外,看见弗里兹的意外归来激动的拉住他的手舍不得丢开。 “你怎么也不先来个信,这么突然的回来让我什么都没有准备,”萨瓦兰太太一边埋怨着一边翻箱倒柜的找出好吃的料理起来。 弗里兹打量着她,“母亲”整个人的气色比起去年回来时要好很多,连脸上皱纹都少了许多,灶上的炖锅冒着水汽喷出一阵阵肉香,家里的布置也丰富了一些,不用说自己不在不理会家里的时候是法贝尔在照应着他们,回去要好好查下他的帐。 “不要弄太麻烦的东西,我回来是想请你们帮我照看一个生意一段时间,船还在码头上等着呢,”弗里兹连忙招呼着,他看见母亲点上了烤炉。 “不要紧,很快就好,来得及赶上晚饭,这是我新和镇上的太太们学会做的甜品,”萨瓦兰太太在儿子的头上亲了一下,却又啪的一下重重一巴掌拍在弗里兹背上,“你好好的制糖不是就很好了吗,跟着船跑去法国,那多危险!法贝尔都写信告诉我了,你们从英国军舰炮口下逃出来,差一点就被抓住,”言罢坐在桌对面一脸责备和不满。 又被法贝尔告了一状,弗里兹只好起身赔笑脸宽慰母亲,实际上她并不清楚那时候有多险恶,这事不告诉法贝尔也不行,自己这哥哥哪天要是在工场呆腻了想随船出海可怎么办。 不多久老布雷顿也返家来,看见弗里兹稍微愣一下,却也不发一言坐在他的老位置上,弗里兹赶紧走过去说道:“我现在马上要新开一家工场,里面有十几个法国来的新移民,英语都不大好,需要有家里人帮忙照看着,所以我想请你们搬过去帮我看着段时间。” “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平时给家里连一封信都没有,现在缺人了你倒还记得我们,不去!”老布雷顿把两手一抱,往椅背上一靠拧过头去倔上了。 弗里兹苦笑一下,知道想直接攻下老布雷顿这顽固的堡垒很是困难,还好不是还有萨瓦兰太太吗,于是做出颓然的样子坐下开始讲故事,经过这一年来的随时编故事弗里兹的口才现在已经算返朴归真了,一点听不出有夸张的地方。 他先从坦奇违约开始讲起,说道自己如何造船如何被逼到费城等消息,如何想办法入籍又如何改换经营方向拉起一支船队出海捕鲸,说到海上的风浪和南特的国家浴缸,萨瓦兰太太捂住脸发出了惊呼,“这些事我如果写在信里除了平白让你们担心,又有什么用处呢,假如写信的时候无意透露出自己情绪不好,你们猜来猜去也于事无补,所以我还不如等到诸事已了再亲自告诉你们。” “噢,你受苦了我的孩子,”萨瓦兰太太一下子把弗里兹的头抱在怀里,不满的转朝老布雷顿开火,她的絮叨终于让倔强的老头也吃不住了,他搔了搔头谷物是被暴风雨浸坏的,但是我作为一个对木桶比较了解的人要告诉你这事不赖风雨,那些粮食装进桶里时就坏定了,只有你这样对庄稼不了解的粮食商人才会犯这样的错,当时只有你一艘粮船出港是吧?” 瓦伦堡皱眉回想了一分钟,不太确定的点点头。 “刚收下来的谷物是湿的啊,必须要彻底晾晒干之后才能装起来,否则它就会发芽和发霉,而我听到你的谷物是从货栈提出来出售才发现已经霉变,我就知道这些谷物没有完全晒干,因为如果是干的谷物被水浸泡后会发胀它会撑破木桶,还在码头卸货时就会发现出了问题!你还是想利用瑞典谷物收获时间比美国晚赚取差价,才会这么急匆匆的发船吧。” 弗里兹看到瓦伦堡的脸色一连数变,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用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说:“那个该死的奸商欺负我是外国人?” “不,你还是没有明白做熟不做生的意思,经营一样生意久了你才会真正了解它,才能规避那些行家知道的风险,而你虽然也做了很久粮食生意却不完全了解谷物的性质,并且没有在同行里边找到愿意跟你真诚合作的人。” “可是,萨瓦兰先生,你做的生意也是你从未干过的,你怎么就没有风险呢?”瓦伦堡还是很不甘心。 “我的确冒着你难以想象的风险,可是我不是白白冒这些险的,当我准备建糖厂的时候我已经在深山中把怎么做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连失败之后怎么处置让自己不会赔本都有了对策,在外人看来我风险很大,可我知道我完全能够应付。 再比如说我改造大船之前就造出了一艘小船,而小船为什么会一下子成功?”弗里兹笑了一笑,“但没有人知道我还造过更多更小的船,就算出海我也聘请了最有经验的高级船员,意外的风险已经不存在了。” “瓦伦堡先生,你冒险的时候知道自己要面对哪些风险吗,如果都不知道对你来说才会次次都是意外。”弗里兹总结说。 看着他如同被抽干力气一样靠在船舷上,弗里兹又说道:“如果您已经从失败中收获了教训,下次再也不会有意外,你可以继续去做生意,或者你也可以换一种成功的方式,比如先安顿下来等到在美国有熟识的商业伙伴了,再重新开始你的商业经营。” “我已经输光了,这次的本钱还有些是向亲人借的,本来我打算去巴尔的摩的朋友那儿住下来,再写信给亲人借钱重新来过,”瓦伦堡苦涩的说,“但听你一席话之后我知道自己真不适合去做买卖,您能给我个机会吗?” “什么?” “我可以为您做事,虽然我做买卖不成,可是我从小的家庭教育让我有比普通人更丰富的知识,”瓦伦堡又自信的挺起胸。 这一点弗里兹是相信的,只要不和自己比,要知道美国独立前一度只有六十多本从旧大陆带来的书籍被印刷成各种版本在社会上流传,去除其中的宗教书籍,知识类的就更少了。 “我这里永远不缺机会,正好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做帐,欢迎你瓦伦堡先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六章 创新者 天色微明时海船驶进了错位河,停泊在工场这一侧,船员们开始卸载物资,不过弗里兹建议他们把面粉留下,等会直接送往米尔福德镇上的面包房,这个时候的面包不但制作一次要花几十个小时,控制火候还是一门难度很高的手艺,所以大家都是到面包房买现成,面包师这个职业对一个小镇真是挺重要的。 但是在全世界也就只有现在的美国平民能吃上小麦粉做的白面包,这都多亏了发明家奥利弗.埃文斯的创新,在过去筛粉是一项低效而繁重的劳动,面粉的价格也高高在上,直到他的自动面粉工厂诞生之后,面粉才变成普通人也能消费的食材。 创新的发明对新生的美国实在是太重要了,很可能一个小发明就能改变历史的走向,例如那个发明轧花机的惠特尼,如果他晚十年发明出来,美国的奴隶制可能就提前结束了。 如今弗里兹身上已经背上好几项发明者的头衔,也有资格与奥利弗.埃文斯和惠特尼比肩,只是还未从专利中得到利益罢了,十八、十九世纪的美国各行业技术创新者层出不穷把这片土地改造成另一番模样,他们用各种新发明的技术在森林中挖掘出运河,用突突冒着黑烟的蒸汽船沟通内陆和沿海,发明出各色武器让最优秀的原住民武士面对武装起来的妇孺也要小心翼翼。(蓝夹克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痕,是在肯塔基被一个农妇用燧发枪打的)这个时代的美国人完全有资格说,上帝创造世界,而美国人创造了美国。 后世的美国人总认为他们的国家是天生的山巅之城,不管从宗教还是从制度上都是生来领导世界的,然而他们的经济学家可不这么认为,泰勒.考恩在他的著作《大停滞》中说“至少300年来,我们都是靠着最容易摘到的果子过活。……然而,过去的40年里容易摘到的果子快要摘完了,我们却假装它们还挂在那儿。我们没有认识到,我们来到了技术的高原,树木结出果实比我们想象的难得多。” 躺着吃资源的老本加上在技术创新上落后,才是美国衰落的根源,换谁来想maga都是空话。 把瓦伦堡安顿下来梳理物资账目,给老布雷顿夫妇找好住处,弗里兹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场建设中去,这里面需要他来搞创新的地方太多了,这里将不同于现有的所有美国火药厂,也不同于历史上曾经出现的杜邦火药厂,里边全是弗里兹独特的设计思路,外人难以模仿。 曾经的杜邦火药厂技术来头可不小,是经过拿破仑允许的最现代化法国火药生产设备出口到美国,目的是打破美英之间的火药依赖关系,突显出法国的政治作用。 那条生产线相比眼下美国的火药厂自有其不凡之处,首先它采用了这个时代的最新技术来提纯原材料,以费城那所美国火药厂来举例,他们破碎硝石之后竟然是用篮子和筛子来筛选出杂质的,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同样是提纯硝酸钾,弗里兹可以加入含有明胶为主要成分的絮凝剂做助剂,让浮沫变得更集中凝实,只需要一次就能将其去除干净,而不需要像法国工艺一样需要煮沸多次。明胶来自鲸身上割下的筋腱晒干再熬制,几乎不用花钱。 而提纯硫磺的时候弗里兹本钱有限,自然也无法像法国工艺那样制造复杂的蒸发压缩设备,他采用的是此时的技术人员根本就还不懂如何利用的伯努利原理。 蒸发硫磺粗矿石的大锅连着的铜管直接连接上一个三口的木质引流管,被风车提升到水槽中的清水源源不断的顺着(鲸)皮管流过引流口,产生真空的吸力,把空气和蒸发出来的硫磺蒸汽全都混合到水里,就像后世的喷雾器自动吸取药液一样,这些硫磺中还残存的矿物质溶解在水里,水中微小的硫磺颗粒则在絮凝剂的帮助下形成沉淀,被过滤出来冲洗干净后用模具做成硫磺锭,送进烘箱在热风中烘干。 原理比法国人要复杂一点,但是胜在成本低廉,80%的设备都只需木、石、皮革就能自己制作,维奈特一家哪怕是手艺最差的一个制作皮袋风箱和皮管都是绰绰有余了。 考虑到硫磺蒸汽容易在管道中冷凝的特点,所有铜管道都很粗大便于清理。 整套设备完成后,因为其与西方设备有明显的外观差异,即使是熟悉硫磺提纯工艺的法国工程师来到这里也会感到迷惑,而一时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有了弗里兹和老布雷顿的加入,制作风车的进度比起之前几天明显加快,一个个高高矮矮的立式风车像雨后的蘑菇一样树立起来,只等着各种订做的加工设备到位就可以开工了。 第一批木炭原料弗里兹已经下了订单,木材的炭化窑还需要慢慢的建设,虽然不难,但这个没有技术难度的东西却需要最多的人力,优先级自然就排在了后边。 虽然弗里兹知道后世的干馏式炭化窑的原理和结构,然而他并不打算马上采用,即使干馏出来的木炭制造火药能比传统木炭火药增加60%的射程,什么东西表现太过惊人都不好,弗里兹不想什么事情还没开始做就一群间谍围着窥探,先照老法子在窑里阴燃制木炭对付着。 说到这个就不能不提为什么黑火药不能用煤炭做原料来生产,虽然在一些电脑游戏里边这样是可以的,在化学家眼里它们不都主要成分是碳吗,还同样含有一些氢和氧的成分。 研究者发现黑火药的性能与作为原料的木炭有很大关系,并不是随便什么木头都可以烧木炭做火药,从古老东方传来的配方中强调了柳炭的重要性,这主要是因为垂柳生长很快,砍去枝条之后不久就会萌发出新枝,在大批量生产中具有一致性,而柳炭制成的火药也具有较为适中的燃烧速度。 一般都认为硬木烧成的炭不适合做火药,主要是因为木炭需要多孔而又富含挥发物,这样它才会容易燃烧,偏偏煤炭在容易点燃这一点上面有大问题,但也不是孔越多越好,多孔的活性炭反而制成的火药效果很差,因为它孔多过头了挥发物已经挥发殆尽。 在北美大陆上此时当然没有垂柳,但是柳科的植物有75~90种之多,弗里兹记得殖民者从旧大陆引进了白柳,这种树制成的木炭是英军火药的原料之一,当然本地原生的柳树中美洲黑柳炭效果也是很好的,后来的美国火药厂主要使用它。 对火药业者来说凡是能大量提供木材的树种都有试验的价值,美洲桤木炭也被用来制造英国火药,后世的研究者试验了几百种常见乔木、灌木、作物秸秆发现除了某些实在恶劣的品种,大多数木材的炭都可以用于制造火药,当然这其中有几种不得不提的恶劣木炭,比如美洲牧豆树的木炭,其挥发成分很高,以至于制造出的火药燃烧速度很快,只能用来制造一些特殊需要的火药。 这天七叶树号从费城运来了提纯硝石和硫磺需要的金属设备,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费城的瘟疫在逐渐的消失中,每天发病死亡的人数在飞快的下降,不久病魔就将离开这座被它差点毁灭的城市。 弗里兹听到这消息时也由衷的感到高兴,在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各种药物保障,自己在病毒面前与其他人毫无分别,眼下自己只是征服了天花,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事推广开去呢。 高兴归高兴,眼下自己这头离出货还远的很呢,最大的问题是安全,只有等到所有设备和装置到位之后进行一段时间的安全培训,这个生产危险品的工厂才能放心去运转。 目前仅仅只是让雇工们每天熟悉设备的操作,提纯硝石和硫磺,精制好的半成品存进小土坡下挖出的洞库,然后继续搭建炭化窑,把火药成品晾晒干燥的棚架区尽快完工。 火药混合阶段最为关键的五套回转碾轮弗里兹让尤金把图纸送回巴尔的摩去铸造,这样质量上面他才放心,为了准备将来卸下这些沉重的宝贝和今后装卸货物方便,弗里兹还带人在错位河边上建造了一个小型的木质吊车。 现在是动身去巴尔的摩把它们取回来的时候了,顺便还能去观摩一下那一对夏洛来牛的拍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七章 选择 迎面吹来的海风已经不止是凉意,而是已经带上了刺骨寒意,帆索上很快结出一层白霜,弗里兹才想明白,此时确实已经差不多入冬了,这片水域在湾流和拉布拉多寒流的交错影响下航海者很容易就能体验到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随着工场初具雏形,米尔福德的居民也有想来做工的想法,弗里兹想一想同意了,非核心岗位的体力活儿正需要他们去干,但人的挑选还是要等到自己回来,现在这些人进来没事可做都是吃闲饭。 弗里兹也向镇上的人提出一个合作的建议,烧炭的活如果镇上人有兴趣,只要按照弗里兹的要求来采购木材和烧窑,以后每批投料都接受火药厂的监督检查,烧炭的工作弗里兹非常乐意外包给他们,自己建的窑就主要用来烧一些特殊的木炭。 瓦伦堡也在船上,弗里兹看过他记的账目一笔笔非常清楚果然是家学渊源,还是采用的复式记账,于是就起了把他带回巴尔的摩检查卢伯特和法贝尔的账目,并教给他俩复式记账法的念头。 “萨瓦兰先生,您太让我吃惊了,您脑子里到底有多少主意,水手告诉我这海滩上一排排制盐的设备也与您有关,现在您又自己设计了一整套火药厂的设备,这太惊人了,无论是制盐还是制火药在我的记忆里都是很困难的,关键技术一直被某些家族企业垄断,对您却是非常有把握的样子,而您竟然把制盐的技术公开给别人!” “因为我那时候穷啊,我拿不出购买大船需要的四千美元,只好向马里兰的种植园主们借贷,另外一个就是如果我按照买地、建设、雇人这样的顺序下来投资不少收入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用这门技术向富人们借贷拿下大船,这一趟远航我们的收益比在海滩上熬盐赚头大多了!” 还有一点弗里兹没有讲,这本来就是向马里兰的奴隶主们示好,制盐这一行窗户纸一点破谁都能做起来,这块骨头抛出去本地奴隶主们最后个个都满意,温斯罗普的糖厂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果没有一点甜头分给本地人,他们为了糖厂的利润会不顾吃相的。 自己这边七千美元就想建的火药厂现在也已经超支,多亏还有船员薪金分帐这一个小金库能够调剂,否则自己又要为一两千美元四处去借贷,然而火药厂的经营利润却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高。杜邦建设火药厂时核算的年利润预期只有投入的三分之一,甚至还不如去捕鲸。 弗里兹费这么多事造火药当然不是为了爱发电,除了护身符这一块作用之外,他还准备发掘出火药更多的用途,譬如说船队现在毫无自保的东西,浮艇结构影响到火炮的射界,但是如果自己手里有了足够的火药,制造出一些让敌意的船只一声巨响后沉入海底的东西就很简单了。 后世的美国还是个焰火消费大国,眼下他们还没有这种奢侈的习惯,但制造一些廉价的火药儿童玩具总不愁销路,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到工场安全的量产之后再说。 “我还是有一些不明白,您的事业总和危险有关,那些看起来没有危险的您却都主动放弃,虽然制盐赚的是少一些但每个月都有差不多固定的收入,糖厂只要能扩大或者多建几个您的收入不是就能非常稳定了吗?”瓦伦堡是没想明白,弗里兹用他进入不熟悉的买卖中冒太多风险所以失败来说服了他,但是弗里兹冒险的这些行业也不见得弗里兹就熟悉吧,而且最诡异的是明明有比较稳当收益也相当不错的行当。 这次弗里兹没有马上的回答他,过了十分钟才缓缓对他说:“你想必还是比较清楚这个糖厂中间的利益争夺吧,虽然管理上糖厂一切都听我的,但糖厂我无法自己做主,增加一个设备改变一个设备,最后都要找到所有股东或者股东代表的头上,而且为了保证糖厂有利润,我们是使用廉价的黑奴劳动力,这又受制于人,我还是有无法做主的感觉。 海滩上制盐也是一样的道理,土地、劳动力、旁边淡水溪流的取水权我不可能每一样都拿到手里,这里的土地全在本地人手里面,海滩边上很快就会变得像现在一样,挤挤挨挨的,我无法随意的扩大生产,还是有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然而在捕鲸和制造火药上面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打算去北极就去北极,想去南海就去南海,我想怎么生产火药都是我说了算,虽然中间有种种危险,但我有各种对策把危险缩小到最小,每一次渡过危险关头之后我可以呼吸一口甜甜的空气对自己说:‘我撑过来了’,没错这才是我想要的掌控自己人生道路的感觉,我的东西再也没人能控制能夺走了。“ 瓦伦堡陷入了沉思,他在瑞典也同样曾经有另一条道路可以选择,在家族势力的荫庇下做一点小买卖是包赚不赔的,但最后自己却选择来到新大陆发展,为的不也是那一种脱离羁绊的自在吗! 船到巴尔的摩码头,尤金的听差给弗里兹送来了一封信,展开信纸一看原来是美第奇派人送来的,信里得意洋洋地描述了一番他在美国山区的旅行,还有一些独特地质结构方面的发现,可惜现在都不能公开,弗里兹跳过那些夸张的形容词,找到自己想看到的内容,他还发现了一些略有经济价值的小型矿藏,为此得到了地主的热情款待,只要他在地质勘察方面确有几分才能弗里兹就觉得自己把美第奇的身份给他不算亏,否则让瓦伦堡来扮演这位纸上的人物也是很合适的。 西北战争结束之后五大湖畔有丰富的矿藏等着识货的人去寻找,只需购买土地获得矿权,即使自己不进行开采也可以待价而沽,为了实现这一目标现在就要多多赚钱啊。 几天后夏洛来牛的拍卖在富勒的庄园里举行,充足的黄豆、玉米已经让两头牛几乎恢复到上船之前的模样,精心梳理过的毛皮泛着油光,为了让来宾们对良种牛的大小有直观的认识,两头牛身边还各拴了一头本地喂大的牛,光肩高就高出去将近三十厘米。 拍卖会还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来宾,本地的名媛们也结伴前来观赏这难得见到的大牛,嗯,本来被弗里兹拉来的尤金因此就从他身边消失了。 不过有主人富勒先生作陪弗里兹身边倒也没有冷场,此次来的富人几个州的都有,大家见面首先不免聊起费城的瘟疫,然后是拍卖的两头良种牛,然后又跑题到法国的形势上去。 “听说萨瓦兰先生这次亲身前往法国,历经种种风险才带回几十头良种牛,不知能否讲一讲您的见闻呢?”总有来宾会提出些猎奇的问题。 “我在那里的切身感受就是法国面临着饥饿,在新大陆渔夫们弃之不顾的鲸肉,共和政府也愿意收购去喂养他的市民,我还受地方官员之托去封锁线外为他们运输了几十吨面粉,英国人的封锁是真的严密,我们不幸落入他们的陷阱,船只都被打坏了一块,多亏了我船上有经验最丰富的高级水手,及时避开了火力最集中之处,如果被击中的地方是桅和帆,我这会儿大概还在英国军舰上戴着镣铐洗甲板,不能站在这里和大家聊天了!” 此时的法国共和政府已经颁布了包括粮食的全面限价法令,加上之前的第一限价法令和严禁囤积垄断法令,人人都清楚法国遇到了吃的问题。 然后弗里兹控制不住的讲起了卢瓦河上那两条船的事,不管他是否支持法国革命,作为亲历者这样成规模的夺取人类的生命还是不能轻飘飘的视若罔闻,毕竟这是法国革命中洗不去的污点。 “太可怕了,上帝啊!”一个听众画起了十字。 看着其他人纷纷效仿,弗里兹也装模作样,从那边回来后他才切身体会到和平的生存环境有多么宝贵。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八章 表演 “可是,先生,您为什么还要替这样的国家做事呢,”没注意什么时候尤金带着的女宾们也走了过来,不知是谁提了个问题。 “尊贵的女士,对于叛乱者有的可以宽恕,有的则必须严惩,美利坚政府也没有完全赦免谢司叛乱的那一伙罪人,首恶者美国同样给了他们死刑。法国的政府当然也有权决定他该怎么去做,我感慨的是他们对那些囚徒赴死之前的欺骗,他们如果全是十恶不赦者,哪怕用绞索挂满街道也只会大快人心,先是欺骗后用船上的陷阱处死这不是正派人该干的事情,那些人临死的绝望太悲惨了! 但对他们的恶感也不能阻止我去拯救那些饥饿的平民,我不认为英舰封锁海岸抓捕美、法商船让法国人濒临饿死是受尊敬的绅士品德允许的,想出这样邪恶主意的人应该被审判,所以我会尽我的力去救那些平民。 当我返航的时候我带回了一些法国家庭,他们完全支付不起横穿大洋的旅费,但我和他们商量好以后的五年里他们先帮我工作,之后他们愿意去哪里都行。” 弗里兹尽量的把自己形象打扮高尚一点,再不注意一下宣传自己离声名狼藉就不远了,女宾们的议论纷纷说明刚才这一番洗白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符合她们对一个英勇而高尚的冒险家的想象。 “那么萨瓦兰先生,你觉得我们还需要援助法国吗?即使他们的政府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老实说你这样亲历者的经历让我对那里的混乱更加感到震惊。” 弗里兹注意到这次的提问者是个老者,也是刚刚来到人群中。 “我觉的只要能让法国吸引英国的精力,他们之间要是大战就更好了,那么英国针对美国的种种限制和打压就有通过谈判去缓和的可能,我们有英国佬需要的造舰用木材,有年年丰收之后可以出口到欧洲的谷物,英国佬最终是离不开我们的,虽然他们在印度也能弄到粮食,但商船运回来也是一年之后而且价格会非常昂贵,依靠印度来供应粮食英国人可要饿死不少了!” 弗里兹的这一番讲话让老者也微微点头,与多数人谈论政治都是点名道姓谈某人好坏不同,弗里兹这种从商人角度分析利弊的方式倒是很新颖,欧洲如果与法国爆发战争就势必也需要大量粮食,作为几个能提供大量粮食的国家美国地位自然也就提高了。 只有弗里兹知道后世的美国就靠着粮食、石油、和美军来控制世界,连苏联都是在用石油美元购买美国粮食上栽了大跟头才一年不如一年的,经济手段没有实物基础配合那不是画饼给自己看吗,因此美国人确实要感谢把发展农业作为立国之本的先贤们。 “与法国保持一定的联系对美国当然也有很大的好处,”弗里兹不紧不慢的继续自己的演说,“正如大家今天所看到的这对牛一样,我们从法国有许多技术可以学习,当前法国的局势让我们从事一些技术引进时可以大大方方的与当局者谈,而不至于像从英国学习那样总是遭遇到封锁,这对美国而言是最好的机会,我返航时带回的十多户移民,虽然有人半路下船去了别处,但来到巴尔的摩的几家人将会把他们在法国擅长的知识传播开来。” 末了弗里兹赶紧给自己打个广告,“我的雪松溪火药厂将于下个月正式开业,采用最新的技术专门生产优质的欧洲式火药,有各种用途的专用火药,威力巨大包装安全,拍卖之后只要您留下在巴尔的摩的联系地址,届时本公司会把试用品专程送到您的府上。” 酒好也怕巷子深,能不能尽快打开销路,对于雪松溪火药厂来说是生存的关键,虽然军队是消费火药的大户,但在此时的美国军火行业中不能吃独食才是重要的原则,军队采购也会考虑各种各样的关系,而不是择优之后视价廉者购买。(这是曾经让杜邦非常无奈的事情)所以民用市场也非常重要,如果法国政府支付时痛快一点的话,出售给他们当然也是可以的。 接下来的时间是开放给有购买意向的买家亲自验货,看到犍牛听到牧人的口令乖乖卧下行家们在心里给这种牛又加了一分,脾气温驯对大牧场来说太重要了。 随后公牛被牵上一个准备好的平台,下面垫稳了木块,对面的平台上是成桶的粮食,抽掉木块给众人看天平是平衡的,然后将粮食过秤竟有两千一百磅之多,牡牛照此方法进行称重也有一千三百多磅,这种良种牛的健硕果然名不虚传。 眼见为实,购买者的热情一下子被激发起来,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尝到其肉质是否细嫩了,弗里兹当然不会提供实物试吃。 “我很好奇,您从法国运回这么多牛中途却没有病死的,中间有什么诀窍吗?”有人上来套话,不止是牛,旧大陆出产的大牲畜无论是牛还是马对于新大陆都很有吸引力,对这种窍门弗里兹自然是笑而不语。 因为这可太难回答,只有自己的船队上才有充足的淡水供牛每天饮用,然后有人专门照料它们清理那些肮脏的排泄物,这种待遇在别的商船上光是每天清洁淡水这一样就没指望,喝下发臭的水或者就没水喝动物怎么能不生病呢。 等到查看拍卖品的时间结束,来宾纷纷回到了围栏外边,弗里兹再次走上前去站在平台上进行致辞把气氛炒热一些: “今天来到这里的有很多尊贵的先生,他们都非常懂得一头优质的种公牛对改良畜群的价值,但还有一些先生们知道想要让它的优良品质一直流传下去一头同样优秀的牡牛是十分的珍贵。今天我这儿正好有一对同样优秀的夏洛来种牛,为了让这种优质的肉牛能够在美国繁衍下去,我决定不把它们分开拍卖,因此两头牛起拍价四百美元,没错四百美元,先生们让我们看看你们心里对这一对良种牛的价值判断到底是多少吧!” 火热的拍卖就此拉开了序幕,弗里兹退到后台,让从费城请来的拍卖师上前掌控局面。 一般来说种公牛才是争夺的焦点,只要有足够的牡牛它每年都可以诞生几十头子女,价钱当然也会拍的很高,单独的一头牡牛就没有这个优势了,不管品种再好价钱往往都不高,但如果是想要把这个品种繁衍推广的话那公母缺一不可,弗里兹打的主意是将来让地方政府进行每年的优秀牛只评选,以此来推进良种牛的推广活动,如果有几头冠军牛在手的话,未来各地的牧场主都会不远千里的来自己这购买良种牛。 竞拍在价格超过五百之后迎来了气氛的第一波小高峰,好几位牧场主模样的人紧追不舍,互相加价很快就把价格升到了八百美元,但弗里兹知道真正的买家这时候还没有出手,等到他们终于把价钱推到一千美元,才有几位富有的绅士开始举牌,绅士们的争夺都是彬彬有礼但每一笔加价都很巨大,眼看价钱到了一千五百,绅士们摆摆手把争夺交给了其中两位,这个价格已经太高了,应该已经创造出美国建国以来的种牛交易价格记录,再争下去就太便宜弗里兹啦。 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冒了出来,“诸位,你们再这样拍下去要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管是谁再加价,我都会出比他高一百美元,这一对牛对我意义十分重大,请成全我这样一个对牛痴迷的人吧!” 其中一个绅士笑了笑加了一百,这位果然也加上了一百,绅士于是挥挥手退出,就这样这一对夏洛来牛创造出了一千九百的身价记录。 弗里兹则疑惑的看着拍下牛的人身边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他似乎正埋怨着中拍者。 “嗨,弗里兹你可真会表演啊,如果我不是跟你呆的久还真要像那几位女士一样被你感动了呢,”尤金又靠了上来,弗里兹赶紧把他拉远一点。 “其实你误会了,我今天一点表演都没有,那都是我真实的想法,”这半真半假的话让尤金也感到迷惑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九章 漏洞 “我在买卖上也许过于贪婪,但请不要怀疑我的本性仍然是多么正直,失陪一下,那位买家似乎与我还有一点渊源,”弗里兹离开尤金朝拍中者走去,无论从礼节还是商业技巧上都很有必要过去打个招呼。 “您是费城的富勒先生?近一年前我还去您的牧场拜访过,可惜那次只有詹姆斯和琳赛在家。” “啊,这位先生,我想起您来了,您不是还向我预订过一种生病的牛吗,”詹姆斯也回想起来。 “现在那件事已经解决,你不用再为那种牛操心了。而且我现在也有牛,要不是有许多债务需要处理,我是真舍不得卖掉它们啊!”弗里兹口中应和着詹姆斯,对牛佬兴趣更大一些。 这个时代的人医不发达,兽医的水平就更叫可怜了,“病人”连哪里不舒服都说不出来全凭医生的灵感来医治,常言道: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弗里兹时刻也替自己那几十头牛操着心,眼下这里就有一个略懂牛病治疗的能人那是一定要去混个脸熟的。 “原来是萨瓦兰先生,您的牛是真棒,但价钱也太过好了,一般的养牛人完全消受不起这么好的宝贝!”威利.富勒一边赞叹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头牛看。 “刚才我好像听见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别听詹姆斯瞎说,谁家里也不会摆着现成的近两千美金,总要周转一下,您说是不是呢。”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您尽管开口,虽然我没有什么余钱,但是我现在认识许多人,也许能帮上一点小忙。其实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正好有个朋友,眼下正想给他一笔五百美元左右的意外收入做一点稳妥投资,他平时就爱四处旅行不会去过问管理,您如果愿意和他合股的话资金压力将会小的多。” 弗里兹话里的朋友当然是那位美第奇先生,眼下也没有比他更好用的投资身份了,弗里兹估计牛佬需要抵押自己的牧场和畜群才能借够钱,这样太容易让人走进绝路,和自己推广良种牛的出发点不免相悖。 “那什么时候我能和这位先生见上一面呢?”牛佬果然很感兴趣。 “这~我需要写信给他,他正在阿拉巴契亚山脉中探险行踪不定,什么时候能收到信很难讲,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他的财务代理人我可以很快帮您找来,”以后倒是可以安排阿德里安去牛佬的牧场露个脸。 等威利.富勒把拍卖金完全交割清楚还需要很长时间,中午弗里兹就邀请他们父子吃了个便餐,拉近彼此关系,谈起自己的牛群将来有可能需要瞧病或者接生,牛佬是满口的答应。 第二天早上卢伯特和瓦伦堡都从温斯罗普赶过来,过程很顺利就与威利.富勒签下入股的合约,从此美第奇先生拥有富勒牧场所有资产四分之一的股权,平时不参与管理,但牧场所有经营收入包括牛佬先生给别人家牛治病的收入,美第奇先生都有一份。 那边牛佬父子俩搭船回去筹款不提,瓦伦堡把弗里兹拉着单独上了一辆马车前往温斯罗普,看他的神色弗里兹猜测他是有什么发现。 “我如果提出来对艾略特可能不太礼貌,但我发现的问题确实非常的严重。” 弗里兹对他这么客气很不习惯,让你去查账就是找问题的,于是用我很理解你的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首先是您和糖厂的来往钱财太多了,糖和啤酒,拿走之后有没有在那边入账到现在还有对不起来的,其次糖厂做完糖之后的糖渣,一部分送去做酒,一部分给奴隶当食物,还有一部分就不见了,如果是腐坏丢弃也该有个记录,也许这东西不值钱,但在账目上不能直接变没了。 再然后您出海前从啤酒厂拿走的鲸油木桶,这个帐该算是您哥哥个人的呢还是啤酒厂的呢,卢伯特和法贝尔做的帐完全经不起检查。 您现在的经营做法已经完全偏离了最初的合约,奴隶要一直做工到晚上,他们的工钱是不是该涨一些,你给他们肉吃,哪怕是最廉价的鲸肉这也是成本啊,话说回来每天供给他们的饭食也早晚要跟你算钱吧,我不相信种植园主们会那么大方。还好的是每天的食物数量、送来的人法贝尔都还有做记录,否则就真成了糊涂账。“ 瓦伦堡对前面两个人的工作很不满意。 弗里兹举起手暂时打断他,“我的意见,奴隶的工钱还是不涨,他们的主人有意见那就明年再说,桶的事情我年初就提醒过法贝尔,他应该成立一个制桶公司,他的身份并不是酒厂雇来的雇工,酒厂应该是以市价向他购买酒桶,如果他没有这么做乘现在还有时间就赶紧补救吧!其他的你有什么想法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千万别让人认为我有多拿多占。” 瓦伦堡接着说道:“您真的该成立一家捕鲸或者航运公司了,否则账单归类会很混乱,为了把钱的流向记在哪一条船上,从哪一条船给水手支薪水,无谓的增加我这账目混乱。 我知道美第奇先生的来历有些古怪,您是想要藏起些什么,所以我建议关于美第奇先生的账目以后还是与卢伯特分割开来管理,这样外人才不会容易那么多联想,我可以帮您推荐一些可信的资产代理人,该说的话以外他们不会多说一个字。“ 弗里兹皱起眉头,手指绞缠在一起,瓦伦堡看得出的东西,其他人以后也会看得出,犹豫了不到十分钟他还是决定都说出来。 “的确如你所说,因为对未来的担心,我要藏起一些财产以备不测,这个虚假的身份我在尽量让他变得真实,可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这个活生生的人他现在需要钱去消费,我暂时还可以用他会被驱逐回法国这样的威胁来控制他,我知道让其他人来代理最好,但一旦钱财脱离了我们的手心,法律上的主人自己去支取钱财不是很合理吗,这也让我左右为难,我即需要他出现在大众面前,又不能让他去做我担心的事情。” “原来您担心这个呀,这完全不是问题,在欧洲有许多潦倒的破落贵族把自己的头衔借给工商业者使用,可商人从来都不怕贵族把自己的财产卷走,我们可以模仿他们的做法与您那位美第奇先生签一个协议,给他一些报酬,他授权我们用他的名义做一些事情,您的那些财产就完全与他无关了,这个我明天去找几个熟悉美国法律的人士打听一下,只要换一些名词在美国这样做应该也行得通!” 竟然可以这样!弗里兹只觉得像甩掉了千斤的重物一样轻松起来,现在还有热雷米等保镖守在阿德里安身边,不怕他不就范,只要真的可行回头就照瓦伦堡的意见去办。 “另外就是那笔船员薪水分账,我知道这也是您给自己藏起来的东西,那些股东拿去的钱已经不少,没必要把他们惯坏了,老实说我很想跟您学怎么赚钱!这笔款子我建议还是从卢伯特手里调出来,偿还必须偿付的债务之后把它们先拿去放债,您不用这样看我害怕钱收不回来,我可以在操作的过程中附加一些条件,如果您有使用计划的话,我们按期借出去再按期把它收回来好了。” “可是这笔钱以谁的名义放出去呢?”弗里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们可以在您捕鲸公司的名义下成立一个小型的水手互助储蓄银行,以它的名义去操作这些钱,”瓦伦堡早有想法。 “好,我明年三四月份确实需要用一大笔钱来建一个新的工场,这之前你可以把这些钱好好运作一下。我们好像一直没有谈起过你的薪水吧,你的意见对于我就像霍尔船长一样重要,以后你的薪水就比照他来发。”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您是个大方的雇主,”让瓦伦堡感到最满意的不是薪水,而是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十章 调整 此去温斯罗普除了处理好账目,弗里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酿酒作一下调整,雪松溪火药厂开工在即,前面主要生产普通民用、矿山火药等等,但利润最高的显然还是些特殊火药,这就必须用到特别的溶剂,也就是酒精了。 在实验室的制法中火药可以不用水来混合,大量加酒精效果是一样的,干燥的时候比用水混合干燥时间更短,但现如今酒精不是大白菜一样的石化产品,全是用粮食制造出来的价格非常昂贵,可不能那么浪费了。 弗里兹必须改良后世的特殊火药配方,才能让自己有的赚,比如说某个火药配方中用的炭名叫糖炭,还真的是点燃蔗糖任其燃烧后剩下的炭,一百多年后的美国佬糟蹋起东西来是一点不知道心疼,这配方不改能行吗。 跟法贝尔沟通过账目的问题,两人又聊起啤酒的收入,虽然到了冬天来购买的商船比之前少很多,但销往南方去的啤酒数量却一点没有减少,毕竟啤酒比起烈酒更适合用在佐餐、娱乐的场合,因此弗里兹酿造酒精的计划又不得不进行调整。 不过等看到阿金森最近运来的原料清单弗里兹一脸苦笑,乔纳森这边也不得不作调整了,种植园主们果然按照自己年初讲的运来一船船的甜薯和土豆,这些东西熬糖还行,甜薯渣想再用来做啤酒那股异味完全不是现在自己手头的资源能够处理的,只能考虑拿来做酒精。 但是这种酒精能干什么呢,用来萃取香精或者做燃料都不行,它不可避免会带有一股地瓜烧一样的呛人气味,实在不好处理,也就能凑合着混和下火药。 弗里兹想的对策也很简单,甜薯和土豆混合投料的与土豆米粉投料的糖渣分开,后者还能送去啤酒厂糊弄一下,前面的这种不做酒精就只能完全作废,烘干一点后便宜卖给饲养牛马的人家做饲料,还不敢一次多卖,一旦放变质了让牲畜吃下去生病就惹麻烦啦。 不过更好的办法是买一大群架子猪,寄养在温斯罗普农场主人那边,酒糟和糖渣都是现成的饲料,喂到年底做成火腿和培根分给各位股东做年礼,这么朴素实惠的办法当然是中国式的。 为了蒸馏酒精弗里兹在费城找匠人打造出盘管蒸馏器,这个设备的外形已经更类似后世的威士忌酿酒者们使用的形制,从法国回来搜刮到大量的铜就有这个便利,现在也一并带过来,和传统威士忌酿酒者用的罐式蒸馏器外观差别很大,使用时小心一点税务官应该不会找上门来。 “弗里兹,你到糖厂前也不先来找下我,追加投资设备文件上股东们的字都已经签好,还不快点回巴尔的摩去把设备图纸送去制造,“一会儿功夫艾略特兄弟俩也赶到了。 “尤金你别这么急性子好不好,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吗?”弗里兹把尤金拉着坐下,现在糖厂的事情还没全安排好是不可能赶回巴尔的摩去的。 “你呀,我都不明白你是怎么交了好运,你知道吗,就在你从法国返航的几乎同一个时间,巴巴里海盗在直布罗陀附近大肆抢掠美国商船,先是袭击了大西洋号帆船,后来的一个月里边他们又向北进入西班牙沿海袭击了近十艘美国商船,扣押了一百一十多个美国船员!来自直布罗陀的急件刚到不久,国务卿和总统都倾向于向他们开战,既然要开战就要先建造一支海军主力舰队,光靠那些单桅快帆船可不明白一点,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可是这条船我花了四千多美元才建好,她真的有那么差?!” “如果她是在内湖或者内海航行并不算差,但一旦要驶进大洋,那她在安全方面的设计是一点没有,遇到大风暴我担心她会散架的。” “是这样的话那太可惜了,我本来以为她会因为舒适的乘坐环境成为著名的快速客货班船的,年初从费城回来我一直憋着想开航运公司,这下我只好卖出我那份股份啦!” 因为弗里兹申请专利时限定了悬臂浮艇使用于大型帆船这一条件,所以现在专利范围之外的小型三体帆船到处都在建造或改造,很多人都发现这样能使用更大的帆显著提高一些航速,却没有注意到弗里兹设计的初衷是为了提高快速海船的安全抗浪性,也算是美国版的买椟还珠了吧。 抛开风浪中的安全性不谈,这条叫樱桃号的帆船空间宽大,乘客有个人的小舱室可以休息,住在上面确实是不错的。弗里兹也在想要不等麦克尼尔回来之后给她诊断一下,看怎么进行一番加固,客货船船毁人亡的事情太过于悲惨,怎能视而不见呢。 驶出红土溪不久迎面驶来两条黑色的船,正是出海一个多月的萨拉尼娅和曙光号,把图纸文件交给格雷格陪同尤金去炮厂完成委托制造,弗里兹要登上自己的船,临走也没忘记调侃一下尤金,“不如你和其他股东说一说,只要价钱合适我这建厂的全套图纸也可以授权给他们使用,制糖专利的价钱也可以谈,我包教包会,等炮厂都开始铸炮他们可就没机会了喔。” 虽然分别只有一个多月,满载而归的众人还是非常激动,这一趟他们只猎杀了四头露脊鲸却把两条船都装的满满的,上百吨的干肉,几十吨的鲸油,按照弗里兹的交待,霍尔把船先驶向新英格兰出售鲸油之后才返回,现在曙光号的钱箱里除了汇票还有金光闪闪的金镑和美元。 “正好卢伯特和我新雇佣的会计师瓦伦堡先生都在糖厂,霍尔先生你们可以去找他们把财物交接一下,然后把给黑人船员的奖金提出来发下去,”弗里兹交待过之后又让信号旗手向萨拉号发信号,匆忙的要找到尼奥。 “肖尼的泛印第安联盟和美国又开战了,今年你的族人没有再来哈里斯堡的深山营地,黑脚大人也很久没有派来信使,我们出海期间他派人送来一些信,我看不懂,都给你带来了。” 尼奥接过几封信分了一下就阅读起来,弗里兹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喘,良久尼奥看完了信,朝弗里兹难看的一笑。 “黑脚先知遇到一些困难,但总的来说他现在过的还不错,他仅仅是因为和战争首领们意见不合所以干脆去了中部自己做起买卖来;您这是什么表情,蓝夹克战争首领在底特律要塞里也开着几个店铺做买卖呢,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曾经和我们约好时间要运送大量的毛皮给你,没有回信大概就取消了吧,”尼奥还摊了个手。 “信上写的这就都完了吗,现在是要开战啦,你们该怎么办他有没有讲?”弗里兹还是挺着急的,局势不明,虽然结果不出意料之外,但这几十号肖尼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里。 “先知说战争首领派出使者到处联络援军,但南方民族呼应的还是太少,北方毕竟隔的太远不是每个民族都像肖尼人一样习惯于长途跋涉,他希望我们不要返回北方参加战争,再有就是写的一些私人话题。” “你们都先在糖厂休息一段时间吧,马上就是新年,我们今年的收获足以让股东闭嘴,检修保养一下船只,随时注意安全,毕竟现在是战争期间。” “我们能否派个人去营地,这样使者一到就可以给先知回信,传递消息更方便一些。”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那些白人认为他是间谍,那个人肯定会被私刑折磨死的,”弗里兹反对说。 “我其实是想给彭妮安排一个去处,这次我们又去了格洛斯特,她老想着去寻找母亲的踪迹,自然又没有找到,我觉得给她一个任务干着她人会好很多。”尼奥的理由非常充分,弗里兹这次没有反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倒树 第十一章 危险与安全 “这个东西交给你们去做,做好了去海上放下水试着操纵一下,有它以后我们遇上海盗和私掠船不再是只能逃命啦,”弗里兹从挎包里取出一套图纸递给尼奥,搔了搔头,“但是它还需要一套比较复杂的机械点火结构,我要去费城亲自督造,你要一起去吗?” “不了,我还是在这儿歇息一阵子,把这个东西帮你造好吧,”尼奥端详着图纸,上面的东西像是一条大蝠鲼,从它的前端有三条绳索间隔很开的分别连接着它上面的几个舵面,拖拽不同的绳子可以控制它进行转弯、浮沉等动作,非常类似于风筝的控制,等到它内部带上五十磅左右的载荷,还要靠木骨架子上固定的好几个气囊才能在水中保持悬浮。 商议好细节,两人分头去做各自的事情,等到糖化反应罐造好,尼奥还要带领肖尼人们进行安装,他现在也确实事情多的走不开。 这边弗里兹直奔铸炮厂,五套铁制碾轮已经接近完工,工人正在转动它们以打磨掉铸造中在轮缘出现的毛刺和锐角,保持碾轮运动的一致性。 等他检查过五套碾轮的平衡和转动之后满意的对潘恩说:“你们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让我很放心的把一样小东西也交给你们做。” 潘恩展开图纸才知道又上了他的当,这东西也许是很小,可一点都不简单,是的,这就是一台仿法国技术的火药测试仪。 其实最早的火药测试仪在1587年就有人发明出来,但是因为不足之处太多,几经改进1627年德国人富腾巴克发明了一套利用重力来测试火药威力的设备,法国人苏里.圣雷米1697年在他的基础上发明了一套更成熟的火药威力测试装置,从17世纪末一直使用到20世纪。 原理很简单,放在一根管子里的火药爆炸时把压在上面的一大块金属重锤向上推,直到重锤速度被重力耗尽要下落时,连在金属重锤顶上的垂直棘轮就会被棘轮两边的弹簧金属片卡住停止下落,通过量取金属块被上推的高度这样就能比较火药成品的质量变化,实际上通过一些复杂的计算甚至能大致计算出火药的燃烧速度。 当然,实际的装置还有两根滑动限位轨道,对加工也还有更多要求,但这么一个粗糙的设计已经比只能装进枪里看能不能打响进步多了。 潘恩的对策比弗里兹想的还要简单,他去掉那个累赘的管子,在一大块铁上钻出大孔槽,把重锤合上严丝合缝,也算是完美符合了弗里兹的要求。 等在巴尔的摩的委托加工部件全部验收合格,弗里兹又马上把它们装运上樱桃号快船,经过两天一夜多的航行终于抵达雪松溪,船长则继续向费城航去,浩劫之后的费城正重新吸引着四方的旅人去实现各自的目标。 弗里兹顺便让船长转交两封信给尤金,一封当然是陈说厉害,樱桃号虽然航行的看起来还不错,但危险隐患始终存在着必须改造,另外叮嘱艾略特兄弟俩千万别把火药厂的事情在肖尼人面前说漏嘴;一封让尤金转交给回家团圆的麦克尼尔,让他找时间把樱桃号好好的检查一下,提出改造意见,重新造一条船花费实在太大了,弗里兹再想想也颇觉承受不起。 经过三天的艰苦施工,五套碾轮终于安装完毕,合上齿轮风车把它们推的围着黄铜碾槽转起来,代替药粉的海砂和贝壳被碾的噼啪作响,弗里兹仔细的观察着被碾的挤到一边的固体在碾轮离开后又重新在重力作用下掉回槽底,说明碾槽两边的碟状沿无论高度还是坡度都制造的非常理想。 多亏那条搁浅的法国船给自己提供了那么多铜材,否则要制造这么多铜器光是采购材料就会让人非常头痛。 很有趣的一个现象是,火药厂里为了避免产生火花,铁器和铁器会发生碰撞、摩擦的地方都不能用铁器,但是铁器和铜器却可以,这就让火药厂成为了耗铜大户,几乎形成了一个原则,你觉得不该用铁来做的东西换成铜来做准没错,铜不够就铁外包铜,听起来很怪吗,火药厂里边古怪的规矩多着呢。 现在弗里兹就正一脸严肃的向工人们宣讲着工厂安全的第一条制度,“维奈特家的,把你们所有的丝绸、毛皮衣物都找出来,布里埃纳家的也找一下,这些衣服从现在起你们都不能再穿,直到有一天你们离开雪松溪火药厂,那个时候随便你们穿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呢?萨瓦兰先生,我们都不能理解您这个古怪的禁令,虽然女人们丝绸的衣服并不多,但穿着柔软轻薄的衣服工作时应该更快乐怎么会影响您的工厂呢?”维奈特的老婆大声抱怨起来,其他人则轻声的应和着,人虽不多但也形成了嗡嗡声。 “安静!我所以要把这一条放在第一个说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不管理解不理解,工厂的制度都必需要服从,否则等到你们理解为什么这么规定的时候已经变成碎片了! 格雷格,把东西搬进来!”弗里兹敲着铁锅说,对这一幕他早有准备。 格雷格把一大块松香和一小瓶火药放到弗里兹面前。 “维奈特女士,刚才就属你声音最大,现在一定也有力气来给大家做个演示吧,去找一块丝绸过来,按照我说的去做!” 维奈特老婆尽管满脸不乐意,但还是从住处找了一件丝绸衣物过来,弗里兹让她拿起松香在丝绸上用劲摩擦,自己取出一支银勺倒过来用勺柄挑出一撮火药递过去,“把松香靠近勺柄尖!” 那女人不情愿的照做了,没有人看清楚过程,刺啦嘭火光闪现一连串的反应发生在一瞬间,毫无思想准备的女人尖叫一声丢下着火的松香一连退了好几步才哆嗦着停下来。 “我不会再向您们演示为什么要这么规定,仅此一次,这儿是火药工厂一个处处都有危险的地方,你们来这不是上大学,我要求你们怎么做不需要你们理解,照做就是了!等到你们正式成为熟练工人,我会给你们美国工人中最高的一等薪水,但薪水再好也要你们有命拿有命去花,下边我讲的东西都给我听好了,没听清的我说完可以再问,但再有人说‘不理解’三个字那就把船费赔出来马上给我滚蛋!” 弗里兹大声吼向这些大部分都比他年龄大的工人,言语不再客气,自己的身家都在这里边,容不得哪个糊涂虫胡来。 火药厂事故在这个年代非常普遍,普遍到进了火药厂混合和装料工序的人就少有能囫囵个的干满十年,实在是因为人们对火药的误解太深。 火药属于危险品中最危险的一类,点燃它需要的能量极低,静电、摩擦、撞击都会让它发生不可预知的爆燃,而它的粉末又极容易被工人忽视,手上、衣服上粘上的那一点粉尘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就换了个地方蓄积起来,直到某一天一个倒霉鬼因为谁都想不到的原因压在这片粉末上弄响它。 它并非一定要用明火才能点燃,更可怕的是火药不分干火药、湿火药都同样危险,这是已经由无数马大哈用性命来证明的。 “所有丝绸、毛皮的衣物都不能穿,哪怕是内衣,我会给你们金钱的补偿,直到你们离开这个工厂,这期间谁也不能穿这两样衣料的衣物,这次都记住了吗?!” 这次再没有人提问题,他们都点头。 “在工厂里不许身上带有任何金属的东西,不论是纽扣、金属鞋掌还是钱币、首饰,这都能做到吗?”又是齐齐的点头。 “不允许串岗,特别是混合、干燥和包装,其他岗位的人都不许进去,马塞尔,你在安排工人干活的时候同样要牢记这一点。以上各项若有违反者扣半个月薪水,一个月内连续发生两次立即解雇。” “所有使用明火的岗位都要记着,你们正在处理的东西非常易燃,每个人身边都有装满清水的水桶,发生火灾不要惊慌,马上把水倒上去或者还能救你们一条命。” “工场里风车和齿轮很多,一旦衣物什么的被挂住绞进去,当机立断扯破或者脱掉不要犹豫,否则被绞成肉泥的就是你们的手和脚!” …… 一件件一样样弗里兹说的口都干了,这个时代没有照片和视频,那些过去的事故现场没法拿来震慑工人,还真是遗憾啊! 对于布里埃纳一家这样从头学的,虽然养成规矩要一点时间,弗里兹还并不担心,他最怕的是维奈特一家这样做过手工业一段时间,就想当然的把过去的经验套过来,那样意外会来的很快。 为什么马路上工厂里耍帅最后玩脱的都是老司机,因为在发生意外这一样上面轻信经验反而会造成误导,如果不能完全掌握现场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还迷糊的照着老一套来那就是把头往玻璃上撞。 当着所有人的面,弗里兹数出了按照新衣价钱来计算的赔偿款,在溪边一把火烧掉所有丝绸和毛皮,这是向他们传递一个讯息,抓安全上自己是一点都不会讲人情。 (多说一句,经过两百多年来的研究,几百种火药配方都已经印在手册里边了,危险品非同小可,不管将来吃不吃这碗饭,都不要私自去尝试,市场上的工业化成品永远比手工配制的效果更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