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草根》 正文卷 第一章 初遇 年关将至,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大雪将济城的周边铺盖了一个严实,也将通往郊区各个城镇的道路,掩在了皑皑之下。 因着这天儿着实不好,又是农闲的时日,就算是离着城镇很近继而繁华的章家镇……那足可以行进双驾马车的道路上,也不见一个人影。 这雪都蔽了太阳,也只有以规矩严谨的初家仆人,才会在这个时日里照常劳作。 卯时将过,初家大院西侧角门,就被人吱呀呀的推了开来。 “哎呦呵!这雪下的可真大呢。” 将脑袋探出门外的是初府的门房老柳家的。 值了一夜,炭火刚熄,从温暖的小屋子中出来,里外一激,就让这个只裹了一个羊皮甲夹儿的老头,缩起了脖子。 ‘呼噜噜……’ 一股子白烟儿从他的头发丝儿上飘起,这屋内屋外的差距,让他接着打了一个哆嗦。 “冷!” 啪啪啪…… 这老柳家的在门口跺了一会子脚,适应了这股子冷气儿后,这才拿起门后半人多高的大扫帚,将门槛处已经积了三寸多的雪,朝着门外赶去。 ‘刷拉’ ‘刷拉’ 扫了不过两三下,外院粗使的仆役,也赶了过来了。 巧的很,今儿个当值的是老柳家的二儿子。 前两年,刚够了十四的岁数,就被自家的爹给送进了初家的院子,在这个乱世之中,讨得一口饭吃,还能挣几个安身立命的大钱儿。 没有什么活计比初家的仆役更妥当的了。 能求得这个当值,哪怕只是一个杂役,这老柳家的上下……也是可上心的。 全因这当爹的疼惜孩子,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来帮上一把。 “爹!嘿嘿……” 出来的这个孩子是个粗高个儿,黑黢黢的脸,一笑特别的憨实。 正所谓相由心生,这傻小子出得角门,看到了他爹,也只是搔搔头,唤了一声,就跟着老柳家的屁股,埋头猛干。 见到于此,老柳家的只能摇摇头,心里暗暗的叹着,难怪自家的大儿都调到院内负责采买的地方跟着二管家的打下手了,这二儿还是在外院打杂。 应着这老柳家的这么一摇头,竟让他就从这还落着雪的一片白之中,看见了两个小黑点,那俩点点儿缩在距离初家大院有些距离的小树林内,细瞅着像是两个人。 有些疑惑的老柳开口唤到:“二子啊,你给爹瞅瞅,那边林子里是个啥呦?” 顺着老柳稍抬起的手指看过去的柳家二小子,只瞅了一阵,就卡吧卡吧眼睛带着点嫌弃的回到:“爹,是初家村最有名的闲汉……” 还没等柳二小子话说完,老柳就将话接了上去:“是张灯官!?” “这个惹人嫌的,大雪天的趴在这边干哈子?” 就算再不喜,那俩人离这大院甚远,还膈应不到他们头上。这柳家的一大一小,不过瞬间就将这个闲汉给抛到了脑后,埋着头又自顾干了起来。 在老柳家看来没个正事儿的张灯官,其实今儿个……还真就是为了办件正事儿才出门的。 他大早上的不困觉,特意趴在雪窝子里,就是为了等一个人。 这个人今天必然会从这条道过,因为,除了这里,就没旁的路能通往初家的大院了。 年关到了,各家欠债的,还账的,无论能不能补得上窟窿,于情于理都要到初家大院中来上一趟。 若是宽裕点的就将东家的账面给平了,若实在是困难的,也要找大管家分说个清楚。 是过了年关再凑,亦或是来年以工抵账,总归是要来院子里说上一句的。 由着张灯官这两天在初家的院落外转悠,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整个村落之中,就剩他想要堵着的那个人没来过了。 今儿个是入年关的最后一天了,那邵家的小子,怕是不得不出现了。 …… ‘刷拉……’ 打路尽头果真传来了一阵响动。 ‘刷拉……’ 一个蹒跚的身影出现在了张灯官的眼中。 那身影瘦瘦干干的,只瞧着是不矮,若没那两步一打晃的虚弱劲儿,光看身形,怕是个难缠的人物。 “来了!” 这身影越走越近,待他从小树林旁经过的时候,这张灯官就将身旁缩成一团的王栓子一拉……一步蹿出了树林儿……前后一包,就将这过来人给夹在了中间。 “邵满囤!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那被堵住的小子,只是微微一晃,定住了脚步,瞪着挡在他面前的张灯官,回应中全是警惕:“你想干啥?”……明明瘦弱的不行,眼神之中却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像是前年山上下来过的狼崽子,全是凉性。 见到邵满囤如此反应,张灯官瞅瞅对方的小体格,满不在意的撇了一下嘴。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半是威胁半是劝诱的说:“我能干哈啊,张哥这是想要帮你呢。” “哥听说,你爹娘都死绝了?还管东家借了治病的钱?” “你这往初家去,就是想让初老爷给你延缓延缓的吧?” “我告诉你啊,没用的!你当那些乡绅大户是怎么发家的?” “他们那些老财主哪里会那么的仁慈?” “这初家啊……怕是早就惦念着你手里三亩薄田,抓着你这帐平不了的当口,要把你家的地收归到他自家的田里头呢。” 张灯官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的极好,喷着白气儿的嘴也不由自主的挑了起来。 可那邵满囤却是半分表情也无,依然是直勾勾的盯着他,憋出来了一句:“所以?” 咦? 这反应可跟张灯官想的不一样啊,这双手抄在一起的闲汉一愣……没脸没皮将话接了下去:“所以,哥这不是特意赶过来帮你来了吗?” “哥呢,前两天刚弄了点钱,可不老少了,足有三块钱。” “我想着这些钱足够你还初家老爷的账了,你拿着,去跟初家平账吧。” 这话实在是善意,可惜,说这话的人是张灯官。 邵满囤年纪不大,却没有半分的轻信,因为他觉得……这张大赖子可没那么善良。 所以他没有再接话。 没得到应有的反应的张灯官尴尬的吸了一下鼻涕,只能舔着脸自往下说道:“那啥,我就想啊,哥不是都给你凑了钱了吗?你邵家的那三亩地给谁不是给啊,你索性就抵给兄弟我,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啦!我在村里照应着你,就没人敢欺你是个外来的。总比你把地抵给了初家老爷,失了立身的根本要好的多吧?” …… 呵! 这才是张灯官真正的目的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章 不屈 邵满囤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他错过身去,打算从这个恶心的人面前绕过。 本就喜欢欺负良善人的张灯官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看起来孱弱可欺的少年? 他在没得到正面回应后,就将身子一横,挡住了邵满囤的前路。 “咋?哥的这个建议咋的?你不考虑考虑?” 张灯官高壮的身子很有压迫性,给瘦的有些飘摇的少年人身上……洒下了大片的阴影。 可邵满囤却很倔强,他只从嘴唇中憋出几句话:“不咋样!不卖地!就算卖给初老爷!也不卖给你!” “这三亩良地,是我爹一辈子辛苦挣得!就是死,俺也不卖给你!!” 正在变声期的少年,吼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听在横着走惯了的张灯官的耳中……很不舒服。 这小崽子,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敬畏!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怪哥哥我来硬的了。 张灯官眉头一皱,胳膊一伸,狠狠的推了一把。 这一把力气下的极大,不带一丝留手。 瘦弱的邵满囤毫无防备,被一下子怂倒在地。 厚厚的积雪防了摔跤人对疼痛的感受,却也让倒在地上的人……没那么容易……能爬的起来。 正所谓,行恶之人绝无善心。 就算这人都摔着了,那张灯官也不打算放过邵满囤,他还要将对方打的跪地求饶,央着自己……用那三块大洋换得三亩良田。 于是,在邵满囤四脚朝天挣扎之际,他却紧跟两步,从雪窝里把脚拔出……朝着早躺在地上的邵满囤踢了过去。 ‘砰!’ 这一脚踢得结结实实,连远在几十米外忙着扫雪的柳家父子……都跟着牙碜。 那柳家的二儿子素来是个憨良的,见到此景,连手中的扫帚都顾不得放下,迈开腿……就往三人争执之地方跑去。 只是这雪下的着实大,就柳二这粗胳膊短腿的,他也跑不快。 他这里刚挪了两三步,雪地里的邵满囤又结结实实的挨了几脚了。 至于跟在张灯官身后的王栓子? 他只抄着个手,面上幸灾乐祸,嘴里却装做维护,假意劝慰着:“张哥,有啥话好好说嘞……别把人打坏了。” “砰砰砰!” 可这混子都是越劝越来劲的,在张灯官觉得马上就要把这小子打服的时候,他高抬起猛踹的那条腿……却被雪水中的人……给抱了一个满怀。 “俺……说了……不卖!” 脸上糊着半边儿雪半边儿泥的少年,跟过来的挺坚决,做出来的事儿更是狠厉。 在张灯官被抱的一愣的这个当口,他将整个身子蜷了起来,两条芦柴棒长腿像是垄间蛤蟆蹬腿蹦般……朝着张灯官金鸡独立的另外一条腿……踢去。 ‘砰!’ 这一踹让毫无防备的张灯官……来了一个大劈叉! 乡间的男子,哪里有什么柔韧,只一秒钟,地头间就回荡开了杀猪般的惨叫:“啊!嗷……” 惊的往这边奔跑的柳二子一个趔趄…… 吓得就在身旁的王栓子打了一个哆嗦…… 时时刻刻都注视着大哥的小弟,一低头,就看到雪中灯官眼角边儿……泛出的晶莹泪花,心疼的王栓子……哆哆嗦嗦的举起了拳头。 “你个野小子!把俺大哥松开!!” ‘砰!砰……砰!’ 斗大的拳头锤向了邵满囤的后背,头上。 可承受了重击的邵满囤……哪怕被锤的的如同秋风中的枯枝,也不曾松开怀中的大腿。 因为他若是让人站起来了,挨得打怕是会丢了命。 只可惜,当张灯官从撕裂的疼痛中缓过来的时候,也加入到了王栓子轮番锤打的队伍。 二人抡着的王八拳……如同这天上飘下的雪花,密密麻麻,结结实实。 砰砰砰……都锤在了自己瘦弱的身躯之上。 看得柳二心生不忍,还未追至就大声喝了起来:“干啥呢!你们放手!咋能欺负孩子!!” 只是这正义的暴呵刚出溜出口,柳二就把剩下的给卡在嗓子眼里了。 因着邵满囤抱大腿的手就要被张灯官生掰开的时候……这小子……竟自己放手,埋头往张灯官的胸前一拱,张开白牙,一口,咔!咬在了张灯官的脸上。 “嗷……嗷嗷嗷……” 张灯官这次嚎的很销魂,如同一头驴子,还是待煽的那种。 急的王栓子再下手的时候,也没了分寸,打的这邵满囤口鼻窜血,却不松他牙上的半分。 急得张灯官惨叫大吼:“打面门管啥事儿!给我打他后脑!” 听了令的王栓子的拳头一拐正要照着这少年的后脑锤下时,这柳二可算赶了过来,他一把攥住了王栓子要下死手的拳头,呵到:“你想干啥!张赖子!你想杀人不是?!” “你也不瞧瞧,这是啥地儿,这是俺们初家老爷的别苑府外!” “大过年的,若是让初家的门前见了血,只凭俺们老爷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二这一拦,吓的王栓子清醒了过来,他缩缩脖子,窝囊了下去。 只剩下那没了照应的张灯官……又大嚎了起来。 “小崽子!疼!疼!!” 因为这邵满囤他不松嘴……还往下坠! 疼的张灯官指着自己的脸颊上挂着的那个死不松口的瘦干儿的人,朝着柳二回喷:“那你让他松嘴!你倒是让他松嘴啊!” “让你家老爷门前见血的不是俺张灯官,是他娘的这个狠小子!” 被喷的柳二顺着张灯官手指一瞧……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原是这邵满囤见到他赶过来救命,那股子强撑着的气一松,竟这么昏过去了。 可这人哪怕昏了,也不松口。 紧闭双眼的邵满囤垮塌塌的挂在张灯官的脸上,如同一个大型的人形钩子。 扯得张灯官那原本就有些高的颧骨,皮肉下拉,看得身旁的人眉头直抖…… 这场景太过惊悚,无论是王栓子还是柳二都不敢动,气的那张灯官没忍住,挥着手朝王栓子打去:“你还看啥?还不赶紧过来把他拉开!” 可他这一动手,可坏了,身子正与脸上的肉皮扯了个拧巴…… ‘刺啦!’ …… ‘噗通!’ …… 邵满囤叼着一块肉皮软软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更为凄惨的尖叫……就被张灯官给喊了出来。 “嗷!!” ‘滴答,滴答……’ 柳二看着张灯官捂住脸的手开始往地下滴血,也不知道咋地,平时不走脑子的他……竟然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他弯下腰,扛起昏迷不醒的邵满囤……开始往初家的别院高速奔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章 得救 柳二飞溅起来的泥雪,甩在张灯官的脸上激的他清醒了几分,也激出了他的怒火。 张灯官朝着王栓子大吼一句:“栓子!跟着俺追!今天非要弄死他!”……随后就从雪地上翻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没法快跑的柳二身后追去。 “哦,好!” 这狗腿子跟班可算是派上了用场,没病没拖累的王栓子只追了一两步,就要抓着柳二肩上的邵满囤了,可他刚准备顺势一扯的时候,却听到了远处隐绰的吆喝。 王栓子一抬眼,原本伸的果决的手……立马就缩了回去。 没办法,柳家的老汉在看到傻儿子冲出去救人的时候,反头跑进院里……叫人去了。 现在,初家那处小角门口,跟旱地开渠一般,呼啦啦,涌出来了十几个精壮的汉子。 他们具都是一身的棉袄短打,手中还抄着碗口粗的哨棍。 在老柳头的直指下,朝着几人起争执的地方跑来。 汉子们为首的,是个枣红脸,身高足有六尺三。 他瞪着眼看见了雪地之中的点点血又瞧见了张灯官那张肉皮翻滚的脸,跟着就吼了起来。 “敢在年关前找俺们老爷的晦气!?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只一句,就让王栓子与张灯官这两个看似牢不可破的组合……瞬间分崩离析。 全须全尾的王栓子见到这种阵仗,都顾不得拉地上的张灯官,那是扭过头去,仓皇而逃。 一边逃他一边还大吼:“不干俺的事儿,出主意的是张赖子,见血的也是他!跟俺没关系啊!!” 吼完,竟是一骑绝尘,冲起一股白雪烟儿……瞬间逃到了十米开外。 至于那位被留在了原地的张灯官?真不愧旁人送他老赖子的称谓。 就趁着这些汉子们一愣神,竟是双手并用,在雪里狗刨三下,直接翻进了土路边的浅沟之中,屁/股一撅,一头钻进了荆棘林里。 这一套组合技,看得那些刚回神儿的汉子们……又楞住了。 咋还有这样不要面皮的人呢? 因这一犹豫,众人追逐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让挪过来与他们汇合的柳二可算是找到了帮手,急吼吼的求助到:“爹!爹啊!邵家的小子,咋进气儿没有出气儿多呢!这可咋办啊!!” 说这话时,还在雪地里转起了圈圈,让准备搭把手一起抬人的老柳直接伸了一个空,气怒之下,朝着二儿后背‘啪!’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知道邵家小子快不好了,还不赶紧往门口搬?你还有功夫在这里转转!” 说完,老柳就将脸皱了起来,朝着那枣红脸的汉子笑道:“还要麻烦队长给初老爷带句话,求初老爷给个章程。” “这毕竟是来初家平账的人,看在都是乡亲的份儿上,请老爷救上一救吧。” 说到这老柳又一转头,对着身后的柳二说到:“若是初老爷想图个清静,不想管这个闲事儿,咱们再从村头喊个游方过来,也不算迟。” 这话说的有些分寸。 老柳家口中的队长,初家大院中的护卫头子,被主家允许跟着姓初的汉子垂下眼皮儿,瞅瞅面前憨直的柳家一家子,又瞅瞅柳二背上那瘦的令人心疼的少年,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将事儿给应了下来。 “那且跟着来吧,把人抬到你们门房,莫要脏了主家的院子,等我禀告了管事的再说往后。” 有他这句话,那这事儿就成了五六,这孩子的半条腿……就能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柳二得了应承脸上就涌现出了喜色,他欢快的应了一声:“中!” 背着这邵家的小子就往他爹常驻的门房处奔去。 哗啦啦…… 一行人回的很快。 院外只剩茫茫。 只是这大院的门只关上不过片刻,就暗搓搓的开了一道缝子,那放下了邵满囤的柳二,又一路小跑的蹿出来,捡起他丢在雪地中的扫帚,朝着那溅了血的地方推去。 将血迹铲了个干干净净后,还要继续收拾他这条道儿。 派给他的活还没干完呢…… …… 至于已经被送到了门房处的邵满囤,不知昏了多久,身子渐渐暖和过来时就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 “俺,这是在哪??” 在一旁听到了动静的老柳上前一步,搀着这个孩子将他扶了起来。 “孩儿啊,你在初家老爷的门房间呢。” “老爷仁义,听了老管家的话,特意派府医给你瞧了瞧呢。” “你摸摸,这头都给包好了呢。” 说完这话,老柳家的就将炕头上屯着的稻糠枕头垫在了邵满囤的腰后,让他能自己直身坐起,转过身,又将柴火炉子上熬着的药壶给取了下来。 药壶里熬着的汤汁子已是得了,被老柳家的倒在了一旁的海碗里。一股苦的发涩的味道弥散在了这间不算大的屋子之间。 这空当里邵满囤摸了摸有些发麻的脑袋,入手的是一层粗拉拉的麻布条,绕着他的脸颊……捆得严实。 连伤口都包过了。 “他大叔,谢谢……” 邵满囤这句话还没说完,手中就被塞入了一碗热乎乎的药汤,再抬上眼一瞧,是老柳伯皱纹很多却带着慈祥的脸。 “谢啥,赶紧趁热喝药了。” “这还不是应该的?连初家的老爷都说俺二儿做的对呢!” “哦,俺二儿就是救你的那个傻小子,现在还在外边扫雪呢。” “不过也扫不了多久了。”说到这里老柳伯微驼的背都不自觉的挺了起来:“初家的老爷刚发了话了。” “孩子,初老爷说了,凡是跟初家有来往的,甭管是佃农还是长工,那都是自家人。” “敢对自家人下手的,就是跟初家过不去。” “初老爷还说了,柳二家的做的不错,既维护了初家的脸面,也让那些混混们知晓,在章城初家镇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作为救人的奖赏,初老爷还将俺儿给调到了护卫队里了。” “先从低等的护卫干起,一边训练着一边上工。” “若是干得好了,还能调到内院中,当个大少爷或是三少爷的贴身护卫呢。 可算是替自己挣了一份前程。” “所以,真论起来,俺还要谢谢你这孩子呢。你可是俺儿的福星。可别提什么谢不谢的了。” “反倒是你自己,快年关了才来初家平账,想必是家里实在困难吧。” “你听叔一句话,等一会啊,见到了初家老爷,你就把家里的难处给说了。 他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善的老爷了,肯定能帮你一把。” 这话说的笃定。 让一口气就喝完了药的邵满囤听得有些激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章 老爷请 当邵满囤挺起身子,打算郑重其事的道个谢时,却只觉得腿脚发软,金星直冒,‘噗通’一下……又跌回到了炕上。 “这是咋了!”惊的老柳赶忙搀了一下,却在下一刻听到了如同打雷一般的响动。 ……‘咕噜噜’…… 只一声,邵满囤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原是他这一天滴米未进,被这碗热乎乎的药汤一激,肚皮里可不就抗议不休了吗。 听得老柳伯哈哈一笑,拍了拍邵满囤的肩膀,丢下一句:“等着哈。”转身出了屋去。 不过半刻钟,他再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两颗热乎乎的洋芋。 那洋芋蛋蛋表皮焦黄,样貌普通,闻着却着实香死个人。 “喏!吃!”柳伯将洋芋塞到了邵满囤的手中,看着他将黑乎乎的表皮撕开后,才从怀中掏出一个草纸小封包,哗啦啦的展开,露出内里的三五颗发灰的粗盐粒子。 后又擎起粗纸,微斜三分,将盐巴粒儿小心的抖在了雪白的洋芋肉的表面,像是献宝一般,张落到:“吃吧,吃点盐巴才能有劲儿。” “一会儿啊,要去见老爷,没有劲儿咋行?” 说的邵满囤鼻尖一酸,赶忙低头,将大半个洋芋团给塞到了口中。 刚塞下了两三口,在柳伯将一旁的茶碗给蓄上水的时候,‘咣当’……这门房的板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 柳二子带着一股子儿寒气儿进了屋内,朝着屋内人喊了一句:“爹!邵家的小子醒了没?” “刚在屋外,碰见了替大管家传话的人,让我把邵满囤给带到内院,老爷说了,要见见这个孩子。” 这是好消息啊! 只可惜,柳二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因为他的突然闯入……让屋里大口吃着东西的邵满囤……被面洋芋给噎住了。 “咳咳咳咳……” ‘咚咚咚……’ 看到邵满囤小脸通红的锤着胸口,老柳家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赶忙将炕边的茶碗递了过去,照着嘴边就往下灌。 而那惹了祸的柳二,更是大惊,一步蹿上,照着邵满囤的后背……一阵的猛锤。 锤的这单薄的少年,直翻白眼,惹来了柳老伯的一阵猛打。 “你干啥!你这是干啥!府医好不容易给救回来的孩子,再叫你给打出个好歹,我看你咋跟老爷交代!” “二子啊,你这个二货!才刚调到护卫队你就飘了啊!!” 说的柳二那叫一个委屈,他也不是有心啊!? 只惹得被锤通顺了的邵满囤有些臊,赶忙及拉着鞋下了炕,站到这爷俩的中间劝架:“老柳伯,柳家二哥,咱别吵了!” “赖俺,俺就是吃的急了些。多亏二哥捶我几下,这不,一下子就通顺了。” “咱们还是赶紧去见初家的老爷吧,初老爷对俺有救命的大恩,总不能让大恩人特意等俺这小人物吧?” 这句话算是给柳家的二位提了个醒,让纠缠在一起上演全武行的父子……赶忙分了开来。 “对对对!初老爷的事儿要紧,二子,快,赶紧带邵小子进院子,把事儿办妥了才能过个好年。” 听的柳二闷哼一声,点点头,扶着脚步还有些虚浮的邵满囤就往内院走去。 二人经过一弯曲的回廊,穿过了两道内拱围墙,走完了一条青白相错的石板路,就来到了一座外门大开的厅前。 虽说那门是开着的,却也不是毫无遮掩。 上门框上坠了两挂靛青色的棉布帘子,将冬日的寒气给遮在了外面。 行到这里,柳二就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外厅的台阶下,朝着里边通禀了一句:“大管事的,外院的柳二带邵家的满囤前来拜见老爷了!” 话音落下,三四息后,一个穿着青色碎花短棉袄的小丫鬟,就将这外面的帘子给打了开来。 从那黑洞洞看不分明的内里传来了大管事的声音:“把人带进来吧。” 一句话也无再多。 得了令的柳二又将邵满囤一搀,带着这小子顺着那冒着热乎气儿的帘儿缝子一钻,进去了厅内。 这过程,邵满囤并不敢抬头,只瞧着脚下。 他才刚迈过门槛,脸前就呼的一下,被屋内的热气给喷了上来,将刚从屋外沾染的那点儿寒气儿,驱散个干净。 这人来人往的外厅,竟是比柳叔的小门房还要热上几分。 “咳咳……” 应着声再抬头的时候,邵满囤就看到了一位胡子略花,眉毛下扫,很有几分忠厚味道的老人。 在他不知道应该称呼啥的时候,这位穿着黄灰色棉长袍的老人,却是对他微微一笑,打破了邵满囤的窘境。 “邵家的小子?你跟我来吧。” 说完就朝着柳二点头示意,这是让柳二的离开,只邵满囤一人跟上就好。意思表明后,大管事的一背手,用一种不紧不慢的步伐往外厅的后门走去。 见到于此,邵满囤松开了柳二的胳膊,对着这位伸出了援手的汉子,深鞠了一躬,提起了劲儿,紧跟在大管事的身后,一同朝着后门而去。 门边的仆役见状,赶忙推开了两道雕栋的红漆门儿,门后一照面就是一道刻了山水的曲屏,这屏扇儿的材质很薄,透着望过去,隐隐绰绰……能看到内厅的光景。 大管事的带着邵满囤在这道屏风后停下了脚,对着内里的人影微微弯腰,道:“老爷,人到了。” 那内里就传出来了一声浑厚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得了信儿的大管事才转过身,朝着邵满囤做了一个走的手势,引着人绕过了曲屏,来到了这比外屋小上一半的内厅之中。 没经过什么事儿的邵满囤,原以为他刚去过的外厅已经够暖和的了,可谁成想,他刚一转进内厅,一股更盛的热气就将他包裹了起来。 这里不但温度高,周围的颜色瞧着也热闹。 枣红色的桌椅,带着福禄寿的雕纹儿,稳稳当当的盘在正厅的两侧。 居中有一比常例还要宽上两指的八仙椅,高面的椅背上用大红色的缎子做了一个裹靠。 瞧着既软和又暖和。 在这张椅子的正中间,端坐了一位穿着长袍,外加马褂的老爷。 那老爷的头发黑灰相间,却不见老相。 从头看过去,这位爷后头的发鞭剃的很是干净,大概是那上面所有的发丝都着了头油,一并往脑后梳过去的原因,前头的头帘儿更是不带一丝碎发。 这样背着头不但显着年轻,还能露出老人家们常说的……有福气的额头。 瞧着整个人都敞亮。 惹得邵满囤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就看到了初家老爷身上更多的细节。 在初老爷的胸前挂着一条奇怪的链子,瞅着像是金子做的。 链子的尽头上还带着一个小挂夹,固定在斜襟的盘扣处,也不知道当什么用处。 被金色晃了眼的邵满囤赶忙将眼皮子垂下来。 细想片刻后,就走到了厅内中央,还不等大管事的发话,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初老爷的面前。 没等他人反映,二话不说,咚咚咚……叩了仨响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章 平账 “见过初家老爷,是老爷救了俺一条命吧!俺在这里谢谢您! 小子当牛做马无以为报,从今往后,俺这条命就是初家老爷的。” “若老爷有用的着小子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俺绝不含糊!” 这话说的铿锵,只是这声儿还带着少年人的奶音,听得这厅内的老头子的耳中,只剩下有趣了。 坐在上首的初老爷,见这少年是个知恩的,就起了几分逗弄的意思。 他朝着还跪在面前的邵满囤招招手,示意对方起来回话:“你这小子今年才多大啊,我哪里会有用着一个奶娃娃的地方?” 听了这话,邵满囤却不服气,他这人喜欢较真,真跟人理论起来的时候,也就忘记了怕。 见恩人老爷竟不信自己,邵满囤一急,就将眼皮儿给抬了起来,特别认真的拍拍胸脯,回到:“俺今年已经满了十六!是大人了!” “再说了,甭管老爷用不用得到,俺都想好了怎么去报答老爷了!” 见这少年说的笃定,初老爷就‘哦?’了一声,接茬问了下去:“那你说说,你要如何报恩啊?” 得了初老爷的问,邵满囤胆子又壮了几分,再回话时,因着激动,那脑门子上的汗……也跟着浮了一层。 “初老爷,这就是俺报恩的办法。” 说完这句,邵满囤先将快要流到脖梗子间的汗擦了一把,另一只手则一抄胸伸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从袄子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细布口袋,层层展开,露出了里边厚厚一叠……那全是票据。 接着,邵满囤一手托着四方包袱皮,另一手从票据堆上捻出了第一层。 不多,只有三张纸。 纸张有些泛旧,纸面下按着几个红彤彤的指头印子。 随后就往一旁的大管事面前一递,口中说着这些票据的用处。 “大管事的,这些是俺爹和俺娘病到后,俺朝老爷家借过的银钱借据。” “前前后后借了三回,最后一次最多,足有两个银元。” 说到这里的邵满囤那声就有些哽咽,可是他怕在初家老爷面前失了分寸,也为了不给主家招晦,就将头往下低了三分,不让这泪落实。 借着擦汗的由头,胡乱的抹了一把,后又继续说了下去:“前面两次是抓药的钱,后边一次是制办丧葬的费用。” “俺先把这钱给平了,才能没牵挂的报恩。” “只是,俺家没现钱了,俺爹临闭眼前都惦着这件事儿,千万叮嘱俺将这帐还才闭的眼。” “所以,俺没银子抵账,就带了这个。” 说完,邵满囤又从那堆票据的中间捻了一张,再展开。 这是一张黄褐色的大开文书。 黄底儿黑边儿,还挂着政府的大印。 这是一张正经的地契。 官办的,十分正规。 大概是觉得借了现银却用实物抵债,有贪了差价的嫌疑,这邵满囤后边的话说的就有些虚。 “老爷,这是俺爹在村里制办的地。” “三亩良田,两亩旱地。” “俺想着,那当中的三亩良田具都给了老爷,可能就将俺邵家欠的债给平了。” “至于剩下的那两亩旱地,若是老爷不嫌弃,俺愿意挂在老爷的名下,只求老爷让俺原种着这些地,俺愿意以佃农的租子,每年奉给老爷七成的收成。” “初家老爷,您瞅着这样行不?” 邵满囤给自己剩了两亩旱地,还把自己当成了初家佃农来报恩。 这可能是这个穷小子……想到的最有诚意的报恩方式了。 看着邵满囤表情极其郑重,初老爷反倒是笑了:“你这小子,算盘打的可有些糊涂呢。” “前些日子,我刚从济城边上的黄村里买了四亩三分的地,也不过花了七块大洋。” “合一亩地不到两块钱。” “你用三亩良田平了三块大洋的欠账,这是合理,可你用那两亩旱地的产出来还你的救命之恩,是不是有些厚了点啊。” 说到这里,初老爷随意的拨动了两下手指,若有一位积年盘账的老吏在场的话,他会惊诧的发现,这位当家的老爷竟是拟出了在算盘上计数的动作。 初家老爷不过扒拉了两三下,就给出了一个邵满囤听得不算太懂的账目。 “胶东的麦子从入土到收获,需要300天的时间,一年收一回,还要瞧着老天爷的眼色。” “自当因为有了你这份儿孝心,往后年年都会风调雨顺,那地里的出产也不过一年200斤的干货。” “我铺下有自营粮店六家,做粮食倒手的买卖的商行三家,自然也明白,行那南运北调的粮食买卖时,价格月月都有不同。” “咱们且按照最红火的年景价格来算,粗收的麦粒儿不带一点儿加工的,收粮的价格也只有50个铜元。” “你把七成的粮食予了我,一年就要支付七多块大洋的供奉,可是这上账却不只一年,你说的可是长长久久的续上一辈子啊。” “可你今年才多大啊,无病无灾的能干上三十年的白工,你知道三十年的七成产出是多大的一笔钱吗?” 捋明白了这些,这初老爷也不说话了,他只是盯着面前的少年等着看他后悔的模样。 谁成想,这少年人却是半分后悔也无,初老爷说完了这番话后……反倒是让邵满囤的表情更加的坚毅,他点点头回到:“谢谢初老爷让俺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钱。” “可是俺不后悔。” “俺爹说了,俺是邵家最后一根独苗,若是俺的命没了,那邵家就算是断了根儿了。” “今日里,初老爷救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俺这一支儿的血脉。” “再说了,只要人还在,日子才有盼头,若这人没了,那才是啥念想都没了呢。” “俺今年才十六,背了这么大的恩情,那就总不能跟以前一样,只埋头种田啦。” “等俺把身体将养好了,再把俺爹生前欠的另外一笔账给平了,俺就将剩下的两亩旱地也抵给老爷,拿着些本金,趁着年轻出去闯闯。” “俺总要将每年承诺的份子给挣出来才是。” “说不定……”说到这里的邵满囤的眼睛就有些发亮,话语也跟着轻快了几分:“俺还能做出一番成就,就算成不了像初老爷这般的大人物,但做个衣食无忧的小商人,也是好的啊。” 这话说的太过于认真,让厅内的老爷与管事具都愣了一下,转而就笑了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章 事了 大概是这两位笑的过于爽朗,让邵满囤产生了一种不被信任的愤怒,他拧着眉头又为自己的计划辩驳了几句:“俺这不是做梦。” “你们看,这就是俺想的……攒小本钱的法子。” 说完,邵满囤就将包袱皮中最后一层的纸张给捻了起来,将空荡荡的细布往怀中一塞,把那很像是初家账房开出来的单子往大管事的手中一递,又给两人详细的分说起来。 “这是俺爹去年签下的用工合同,这合同中说了,初家别院需要一些短工。” “那时,因俺爹有一把出色的木匠活,就来凭了初家的工作。” “上边的日子签了三年,还特意写明了,上一日短工,给饭两顿并三十个铜圆。” “只可惜,他才做了半年就得了大病一命呜呼。 依照着爹儿子偿还的道理,俺还要在东家这里把剩下的两年半工给续上的。” “所以哈,在这两年半中,俺不但能得到初家的庇佑,还能省了日常的饭食,顺带赚一点零花。” “再想想,家中的旧衣还有余存,房子也是刚建,富余的钱岂不是都可以存下,一点消耗都没了?” “即使地里的产出只剩三成,俺也能存下五个大元了。” “到时候,用这笔钱做个小买卖,把买卖里再赚的利将俺家的地给赎回来,到最后时,家里的产业也齐了,俺也成了一个成功的人!” 这未来太过美好,让邵满囤的声都跟着高亢起来。 听得初老爷会心一笑,指着邵满囤道:“我怎么听着这不像是报恩呢,反倒是借由着初家的这块招牌,替自家发家致富?” “我怕是看走了眼啦,这就收回前面的话吧,你这小子哪里是憨直较真啊,分明是天生的精明人了。” “成了,成了,你这份儿恩我收下了。” “初家的好名声可不是拿虚情假意换来的。只庇佑你一个孩子无忧,我还是做得到的。” 就在初老爷觉得,他的些许好奇得到了满足,此次面见可以就此打住的时候,站在厅中央刚站起来没多久的邵满囤……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 ‘砰砰砰!’ 在对方没醒过神儿来的时候,邵满囤又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咋地了? 连他身侧的大管事都不知道是扶还是不扶了。 二人正惊着呢,这位少年人却郑重其事的说到:“初老爷,俺不知道精明人应该是咋样的。” “但是这些事儿,都是俺自打爹娘走后,就开始琢磨的。” “俺是真心实意想要报答初老爷的恩惠。” “现如今,说再多的话,也像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初老爷,您且往后边瞧吧!” “俺要用一辈子来报答您的恩情,到时候,,你就知道俺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这话说的极其认真,可配上他这年龄,看着就有些可笑了。 弄得初老爷哭笑不得,干咳两下,赶紧让大管事的将这个有些轴的小子给拉起来,结束这一场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的对话。 “既是如此,你且回去好好歇着。” “这些票据先入了我初家的账。” “至于你说的来我初家做短工的事儿……” “这大过年的,我们初家又不是那种苛刻的主家,就是长驻院外的长工们,也是要放回家过年的。” “你若是有心,在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再来外院报道。” “那时,不用多说,带着账房给你开的凭条,去找管工的管事就是。” “现在呢,你快回去吧,我们初家……可不想要光吃饭却干不了活的工人呢。” 说的邵满囤下意识的就瞅瞅自己消瘦的身板儿,有些赧然的扯了扯衣角,从地上爬起来,同手同脚的从初家的内厅退了出去。 一旁一同离开的大管事只将他送到了外厅的门边儿,就有一个看起来稍年轻些的中年人,迎了过来。 他们二人三两句的将话交接明白了,邵家的满囤就被这位新接手的管事给带到了另一侧的回廊后边。 廊后那里有一溜的房门,密密挨着。 每一间的房门都呈半开的状态。 被管事带着往前走的邵满囤,在一间房前站好,往里一瞅就见里边放了一条比寻常案子还要长上一截的案几。 案几上笔墨纸砚备的齐全,一把厚实的算盘,正摆在当间。 算盘另一侧,码放了一摞红封,案几的后头,排了一张条凳,不带椅背的那种。 条凳的上边坐的是一位穿着长褂的先生,他脑后的头发有些长,半披在肩膀上面。有些翘起来的发尾,随着这先生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跟着一颤一颤的抖动。 待到领路管事将邵满囤拿出来借据,房契,用工凭条都递过去的时候。 这先生很是诧异的瞅瞅手中的东西,扶起快要掉到鼻尖儿上的厚瓶底儿,贴在眼旁,仔细的瞅了瞅就站在院里直冒傻气的小子,说了一句:“难怪……” 随后就将这一叠儿东西放在一旁,先把那张邵家短工用工的凭据给写了。 可怜啊! 面前的小子只进了一趟初家的院子,就将所有的身家给折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不把这上工的文书给写好了,怕是过了年之后,他们这村子里又要多一户死绝的人家了。 用工文书样式很简单。 账房不过寥寥几笔,就将邵满囤他爹的名字给改了。 后再将纸条上的墨迹吹干,就朝着站在院里连姿势都不敢换的邵满囤招了招手。 “那小子,你过来按个手印吧。” 账房特意指了指算盘前那盒开了盖的印泥,让农家少年将大拇指依指示按进了瓷托盘内。 “这里是上工的日子,正……月……十……六,对也就是元宵节后。” “你那天起早一些,免得派工的人将轻生的活都发了出去。” “手印要按在这里,对,你一份儿,主家一份儿。” “到时候,带着这份儿文书,递给派活的管事就行。” 账房先生说的很清楚。 邵满囤的眼睛却是只盯在对方指着的那几个代表着日子的字儿上。 “正,月,十,六……好的,先生,俺知道了!” 接过了凭证的邵满囤没敢多留,给账房和管事的各自鞠了个躬,就顺着刚才来的路,又返了回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章 偷听 等到再见到了外院的回廊的时候,负责领路的管事也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自行离开了。 了了事儿的邵满囤不耽搁,他也不像是村里没见识的农人,还在这大院子中再瞅几眼。 他只将务工的收据本用那块细布包好,塞入怀中,只头就朝角门口走去。 在经过门房的时候,脚步却略慢了几分,在抬头瞧见这天马上要黑了,脚步只顿顿,也就没停下来。 谁成想,邵满囤的手刚扶上门框,那紧闭的门房竟从里边开了。 柳家的二儿子,柳二子从当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藤编的篮子。 篮子不大,当中铺着层冒着热乎气儿的地瓜,瞧皮儿外的焦脆劲儿,怕是刚从炉灰中扒拉出来的。 他只将这篮子往邵满囤的怀中一塞,就指了指身后,说到:“这是俺爹让我给的。” “怕你伤没好,到这个点儿了,回到家也没法开火做饭。” “这是俺晚上刚吃剩的红瓤地瓜,你且拿回去填填肚子吧。” 一下子被塞了个满怀的邵满囤嘴唇哆嗦了两下,他将篮子抱的更紧了两分,只是朝着柳二哥猛的一鞠躬,喏喏的说了句谢谢。 大概是怕在人前哭,臊的他扭头就跑。 看得柳二哈的一乐,朝着那个跑的歪歪扭扭的身影笑到:“好歹也是一个大小伙子,这还知道害羞呢!” 待到这少年人的背影完全融入了夜色,这柳二子才将大院的角门给合了起来。 踏上了归村路,邵满囤赶忙从篮子中掏出一块拳头大的地瓜,连皮儿都舍不得剥,就着牙撕咬了起来。 ‘呼……’ 地瓜的外皮被撕开,跟着雪白的热乎气儿一起冒出来的……是橙红色甜软的地瓜肉。 华北平原上充足的光照加上不算多雨的黄土地,养育出了这种可以熬成糖的高糖地瓜。 地瓜瓤中自带的黏黏的糖浆让已经苦到了坑底的邵满囤都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热乎乎的食物顺着吞咽填进了肚子,让空唠唠的胃也跟着踏实了起来。 等到邵满囤吃下第三块,被填饱的身体,才反映出了……除了饥饿之外的感受。 ‘嘶……’ 真疼啊! 当初挨过打的地方,全都跟针扎般的抽抽着。 再摸了摸疼的最厉害的脑壳,邵满囤的脸上就带上了几分仇恨。 张灯官再厉害又咋样!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张灯官之所以敢直接找上门来,不过是看他孤苦无依,年幼可欺罢了。 虽然他已经想了办法寻到了初家人的庇佑,但像是张灯官这样的老赖,若不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怕是会像毒蛇一般躲在暗处,趁着你不备,就给你来上一下。 有什么办法能收拾他呢? 邵满囤低着头想着入迷,却在快到村口处的时候,听到了那个令他厌恶不已的声音。 那是那个人十分独特的骂娘之音! 邵满囤噌的一下……抬起了脑袋。 这是? 自己啥时候走到这里来了? 这不是张灯官家的那两间烂房子吗? 在丘村这个村子里,张灯官的家能排上村中最烂屋的弟三名。 因为这个歪歪扭扭,造的很不像样子的自建房,可没少在他爹的嘴里提起过。 当初,邵满囤他爹可是村里首屈一指的木匠,各家各户起房子的时候,都会来他家里知会一声。 而这张灯官家的房子,可被村里人人给议论了许久。 因为,那房子竟凭张灯官一己之力给盖起来的。 可是他建的实在是不咋样。 这邵满囤的爹每每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叹上一口气。 邵满囤的爹就怕这位胆大包天的张灯官,晚上睡得太熟让突然垮塌下来的房梁给砸断了腿。 你们就想这房子得有多烂吧。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邵满囤的这双腿就拔不动了。 都听到了里边人骂人了,那就必要去听听的。 邵满囤左右瞧瞧,见四周不见人影,就鼓起勇气,朝着院外的矮墙处凑去。 也多亏这张灯官当初造房子的时候,就不怎么上心,那墙是矮的可以。 邵满囤吃饱喝足,有了几分力气,只用手一扒一撑,就悄无声息的翻过了墙面,躲在张灯官后院的柴火堆旁,探着脑袋,将耳朵贴了过去。 多亏这张灯官的房子是烧了炕头的。 房子小,燃炉子时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只一烧了炕,屋内的温度就不会低,再加上北方天气有些燥,为了透气那张灯官家的窗户板子,就给用小撑杆儿撑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缝隙边儿洒出些昏黄的光芒,屋里边那顺利逃脱的张灯官与王栓子,再一次恢复了友谊,盘着腿,坐在炕上,一边哎呦叫唤着,一边商量着怎么将这场子给找回来呢。 “哎呦呦!这个小崽子!哎呦我的脸呦!!” 叫唤的最大声的自然是张灯官。 他不但上演了一场高难度的横叉,还被那个他认为好欺负的小子给扯下来一块肉皮。 现在,他的脸腮被村里的赤脚大夫用药草给糊了起来,暂时将血给止住了。 与张灯官相比,王栓子的情况就好了许多。 当王栓子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他跑的十分果决,身上除了有几块擦伤之外,就没了旁的毛病。 所以,这王栓子跟着骂的话,也轻了几分。 “大哥,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那小子已经被初家人给接了进去,初老爷肯定知道了咱们俩到底干了些啥。” “我听说,邵家那两口子从得病到入土,都跟初家借了三四回的钱了。” “他家还能有什么油水?” “这在年关前跟东家平账的规矩,是自古就有的。” “邵满囤家的地……说不定已经进了初老爷的腰包了。” “你别看这十里八村的都说初家老爷是个大善人,可是让我说啊,这官员乡绅的哪有不贪财的。” “他那偌大的家业,怕就是东边薅薅,西边贪贪的攒下来的。” “大哥,咱们再去找邵家那个小子的麻烦,也落不着啥好处了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章 偷窥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可张灯官反倒是怒了起来。 他奋力的朝着炕上一拍,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那受伤的面皮,吼到:“现在是钱和地的事儿吗?” “我他娘的说的是……我的这张脸!” “我张灯官能凭本事吃饭的脸!!” “那小子敢咬我的脸皮,那就是砸了我吃饭的买卖!这仇我们结下了!” “等我脸上的伤好了,甭管这小崽子有没有钱!我张灯官也要给他些厉害瞧瞧,不把那小子的整张脸皮给撕下来,我他娘的就不姓张!” 张灯官这几句话吼的是相当奋力,唾沫星子皆数喷在了王栓子的脸上。 看着自己的劝阻话没起啥好作用,反倒是将自家老大的火给拱了起来,这王栓子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了另外一个转移注意的主意。 “若是这样,那也简单。” “待到初家人收了邵家的地,那小子总要回家的吧?” “过年的时候,他这种丧了父母的独头,为了避嫌是肯定不能去亲戚家走动的。” “咱们就赶着大年初三,四的时候过去,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咱们可就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的了!” “到时候,就能让他知道……惹了咱们兄弟的下场。” 说完,这王栓子自己先笑了起来。 绿豆一般的眼睛一眯,更像是一只王八了。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张灯官的心里,他跟着得意一笑,却被这大幅的动作,给扯动了伤口。 “嘶……疼疼疼!” “娘的!这驴吊般的赤脚医生,到底行不行啊,这是把啥糊在我的脸上了,咋还越来越痛了呢!!” 说完,张灯官十分暴躁的再次锤起了炕。。 惊得王栓子打了一个哆嗦,瞬间想起来自己大哥在受伤时,容易迁怒的毛病了。 他今晚还想在这张灯官家蹭蹭暖和的炉火,万一这大晚上的睡死了,身边的人又发了疯,被误伤了咋办。 面憨心黑的王栓子,又一转眼珠子,再次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将手一拍,像是想起啥一般,给张灯官出了一个能有效缓解疼痛的主意。 “哎呀老大!若是止疼的草药都不管用的话,我想啊,也只剩一个办法能缓解了。” 张灯官果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也顾不得锤炕了,拉着王栓子直问:“是啥办法?” 这王栓子压低了声音,将手指往村东头的方向轻轻一指:“你们本家,村边儿大榕树下的……张冯氏……” 只一句话,那张灯官疼的扭曲的脸就舒展了回来。 转而变成了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那是一种……男人们一瞧立马了然的猥琐之意。 毕竟,老爷们的意志力都不算高,总能被裤裆下二两给扯的轻易转移的。 只要小兄弟能忙活着,再多的痛也能变成快乐。 听到这里,躲在门外的邵满囤,跟着倒抽了一口冷气。 张冯氏? 这不是他家隔了一条道的邻居,去年刚死了丈夫的冯寡妇吗? 张灯官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连本宗族内的远房兄弟老婆……都敢勾搭? 可是再细一琢磨,邵满囤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 他轻晃了一下冻的有些僵硬的胳膊,从柴火垛中钻了出来,按原路翻回到了矮墙外边,顺着村间的小路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这事有点巧。 邵家因为是外来户,当初搬到这个村的时候,村内也没几处好建屋子的地方了。 没办法,邵家只能将三间土坯房子落在村子的东边。 正挨着死了丈夫,被宗族遣在东头独居的冯寡妇的旁边。 他们两家为了避嫌,当中还隔了两三条街的距离,恰被村边的小树林给隔了开来。 邵满囤此行目标十分的明确。 他要将张灯官盯死了,想法抓住他的把柄,把这个祸害赶出村子才是。 所以,当听了小弟的劝,再大的雪也浇不灭浑身的欲火的张灯官走出家门的时候,提前跑走的邵满囤早已经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将屋内油灯点着,床边的火炉子引燃,再将他爹捆成一捆的油火把解开,抽出一根,抄在手中,站在窗户边……静静的等待起来。 …… 夜色越来越沉,窗外的雪却是渐渐的停了。 邵满囤不过绕着窗边来回的走了两趟,就听到屋外道上有了响动。 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鞋子踏在积雪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飘飘荡荡……入了邵满囤的耳中。 “来了!” 邵满囤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从缝隙中看到了那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身影。 他盯的很仔细,一直瞧着张灯官敲开了冯寡妇的家门,并被让了进去,这才转过身去,将炉子旁边的火折子揣在了怀中,拎着油火悄悄的出了自家的门。 邵满囤并不着急去村内喊人。 他走的很慢,很缓,不敢弄出一点声儿,悄悄的摸到了冯寡妇的门前。 邵满囤看见前院大门紧闭,后就朝着后院的方向绕去。 那里是冯寡妇开的菜园子,为了种菜苗和秧架子方便,当初在垒墙的时候,后墙就比正墙要矮上几分。 邵满囤应该能顺利的翻过。 “刷拉……” 待到他从墙边溜下来的时候,只一眼,就看到了后院窗户上映上了俩影儿。 一个影子顶着狗啃般的短发,另一个影子歪歪斜斜的梳了一个垂髻,目前瞧着还挺正常,俩影子一左一右的坐着,隔了有一个条凳的距离。 这是咋地? 张灯官不会真是来找冯寡妇聊天的吧? 有些摸不准的邵满囤就又凑近了几步,他伸出根指头用舌头舔舔指肚,照着糊的不算厚的窗纸缝上……就抹了一把。 窗户边儿上封窗纸的米浆熬的不厚,被抹上又热又潮的唾沫之后……就往上打了一个卷儿,裂开了一道小缝,能让邵满囤把眼睛凑在上边。 呼…… 邵满囤刚把脸贴到窗边,一股子甜腻腻的桂花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偷窥的屋子里温度明明不高,却愣是被卧室内的两个人给弄的黏黏糊糊。 窗缝中瞧过去,在人前素来喜穿黑灰,靛青的冯寡妇,此时却是着了一身水红。 有些厚实的嘴唇上,还抹了一层红艳艳的口脂。 永远下垂看着地的眼皮子,也抬了起来,像是一把小勾子一般的望向背对着窗边的张灯官,眼睛中满是情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章 报信 “嘿嘿嘿……” 张灯官笑的低沉,一把就把冯寡妇给拉入到了怀中,让两个人合成了一个人,当当正正的坐在了煤油灯下。 “哎呀妈呀,张哥你这脸?” 冯寡妇那一抬头……刚提起来的声音又被自己给压了下来。 在前时张灯官进门的时候,她怕人瞧见,只抹黑让人进来,直到进了屋内,才敢细瞅瞅这缠人的无赖。 谁成想,那原本还有几分男人样的脸,竟成了现如今这幅模样。 这咋能不让冯寡妇高呼出声呢。 可被冯寡妇这么一叫,张灯官那脸是一下子就耷拉到了地上。 这声呼,可伤他的自尊了。 “咋地!看破相了就不打算跟俺好了?”说到这,张灯官一把将身上的袄子给扯了开来,用另一只手,捏着冯寡妇的脸,往他胸膛上拧去:“瞧瞧,好好瞧瞧,你男人,不单单是脸破相了,这身上也差点被人锤烂了!” “咋?嫌弃了?” “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满头疮满身脓,也不是你个小寡妇能嫌弃的!” 见这张无赖要发怒。 那冯寡妇忍着痛赶忙哄着。 她下巴被揪的生疼,眼中还泛着泪花,嘴角却勉力望上挑着,撑着一丝丝的媚意,将两只手环搭在了张灯官的腰间。 “看你说的,我咋能嫌弃张哥呢!我还要靠张哥你照应呢,张大哥啊,你还不清楚我对你的情谊?” 说完,冯寡妇就将头埋在了张灯官的胸前,仿佛刚才被惊吓到不是她一样。 “疼不?哥,我给你吹吹呗?” 那声音又娇又软,听的张灯官的鼻孔像是村口濒死的老牛一般,呼哧呼哧……喘的又重又粗。 窗内两人靠得近了,气氛也热了起来。 邵满囤觉得……自己可以去喊人来了。 他蹑手蹑脚刚翻过冯寡妇的矮墙,这屋内的灯,就被人呼的一下……从里边给灭了。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嬉笑,从屋内传出,让邵满囤搔搔头,很是嫌弃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头也不回的往村中的张大壮家里跑去。 在丘家村,是初,张,刘三个大姓组成。 邵满囤为啥没先去村长家反而要去找张大壮呢? 这一是因为,张大壮是个急公近义,好打抱不平的汉子,二就是因为,冯寡妇那死去的爷们,正是这张大壮的堂弟。 别看这冯寡妇的头上没个能正经管她的长辈,但是跟张家沾了亲的族人,却着实不少。 想当初,她丈夫刚走的时候,张家就怕这寡妇年轻,守不住,再做出什么丑事来,败坏了家中的名声,就不好了。 于是张家就帮冯寡妇联系上了她娘家,允了她归家自嫁。 可这冯寡妇却怎么都不肯走,说是要替她们家那口子守上一辈子。 感动的张氏宗族的族老们不但将村边的这三间房子让给她独居,还月月都给冯寡妇一定的供养,逢人就夸她是一个节妇。 这事儿动静弄的不小,在当时,就连城里政府的官老爷也有所耳闻。 虽然现在是新政府做主了,不能像是旧王朝那般朝廷还给颁个贞节牌坊,但是这种节烈的女子,却可以作为当地的政绩和表率的。 所以这冯寡妇就算寡居在村边儿上,那日子过得不差,也没什么人敢来欺负。 邵满囤抓的就是冯寡妇与张家间的名誉痛脚。 这张大壮曾与冯寡妇死去的丈夫走的最近,在宗族内的要接济这个寡妇的时候,家境相对富裕一些的张大壮家总会出个大头。 一来二去的,张大壮倒是没啥,可张大壮的媳妇却忍不得了。 若不是她怕被人指指点点,扣个欺负寡妇的名声,张大壮的媳妇早就在这冯寡妇还三番五次上门打秋风的时候……就将人扫地出门了。 ‘刷刷刷!’ 邵满囤跑的不慢,半刻不用,他就将对方的院门给敲了开来。 “砰砰砰!” 村里人宿早,张大壮听了声,从被窝里钻出来,批了一件袄,将院门打了开来。 见到来人,张大壮还挺吃惊,他可从不曾与邵家的小子打过交道啊? 所以他先问:“邵小子?找俺啥事儿?” 邵满囤立马露出了一个焦急的表情:“张叔儿,俺是来报信儿的!” “俺刚才路过村东的小树林……就……就看到有个歹人进了冯婶子的屋子。” “俺趴院门过去瞧着,看那歹人的影子忒是高大,嗯嗯啊啊的……将俺冯婶子按在炕上,打的嗷嗷做响,声声求饶。” “俺寻思着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就跑到张叔这来报信,求张叔救上冯婶子一救。” 听到这儿,张大壮一惊,赶忙将身上披着的袄子扣好,回屋去寻摸趁手的武器了。 边往回走时还边对邵满囤叮嘱道:“你在门口等着,俺这就叫上家中的几个小子一起,咱们一道过去瞅瞅。” 可惜他性子粗,楞是没听出邵满囤话中的含义。 看的躲在门口听小话的张大壮的媳妇直着急,因为她听出了其中的古怪。 见到自家爷们想都不想的……就要过去帮忙,她心中的醋意可就压不住了。 见到张大壮去西侧屋去喊儿子了,她就从门后走了出来,朝着邵满囤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询问个详细:“哎!邵家的小子,你跟婶子说说,那欺负冯寡妇的人长什么模样?” 被问到的邵满囤却摇摇头:“婶子,天太黑,俺没看清脸,但是那人身子很壮,走起路来,横行霸道,一瞧就不像是个好人。” “婶儿,俺平常也不跟村里的小子一起耍,大半的人都没打过招呼。” “你要是不放心,俺这就去找村长再说说?” “这村里进了歹人,多找点帮手心里也踏实不是?” 张大壮的老婆很是认同。她将挂在门后的老棉袄套在了身上,将下巴往村中的方向一伸,跟邵满囤说到:“大侄子说的可对!不过这事儿不用你,你跟你张叔一起过去,遇见事儿不对,你就赶紧逃,婶子替你去村长家,多带几个人来帮你的忙哈。” 这事儿想的周全,邵满囤自无不可。 等到张大壮的婆姨离开,张大壮这边也得了,他们一行人点上火把,朝着冯寡妇家快速进发。 因邵满囤借口身上伤走不快,他就跟在张家的队伍后压了几米。 等到邵满囤刚跑到小树林的时候,那张大壮家中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翻过了矮墙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章 添把火 只是这张大壮连着两个儿子,在听了屋内的动静之后,那原本高高举起的棍子,却是接二连三的放了下来。 一个个羞臊的,都将脸埋进了前胸袄子里。 瞧着那个模样,竟是想就此偃旗息鼓,只等里边的人完事儿了之后,再悄悄将那对奸夫**抓住,放在私下里处置。 可是这事儿,邵满囤能让张家顺了的心吗? 邵满囤可是太清楚村里人对于男人和女人的要求是有多么的不同了。 这冯寡妇若是被私下里扣住,极有可能是沉塘的命,但这张灯官……啥??听不见啊,赶紧过来救火吧!” “快来人啊!着火了啊!” 又一嗓子,让周边三四户人家的狗就跟着叫唤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 这几户人家跟着就把灯点了起来。 这些家户中的壮劳力,往外探头一瞧,就嚯!!呦!!!哇!!!!惊叫一声,拎着自家的盆子,桶子啥的就往小树林这跑来。 雪天救火就这点好处,都不用去破开院落中蓄水大缸里冻的结实的冰块。 他们只需要舀起路旁堆着的雪,趁着这时候火苗不大,不过三两下也就灭掉了。 可这几个人这跑着跑着……就觉出不对来了。 他们咋还听见了张大壮的声音呢? 他可不住这呢! 再瞅瞅这音儿传过来的地界? 哎呦喂!!那可是他寡居的小嫂子的院落。 这几个原本奔着树林子去的人家,脚底下具都转了一个弯儿,仿佛不当意一般,就往那冯寡妇院门处绕了一下。 每个人在经过大门时,都会探头探脑的瞅上两眼,然后再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啧啧啧的摇着头……往小树林的方向冲去。 厉害了,厉害了。 这一表现可让张大壮慌了神! 你们摇头啥意思啊!不是俺啊!真不是! 这个时候,张大壮哪里还敢为屋里的人掩着了? 冯寡妇和死去的堂哥的名声,哪有自家的名声重要? 宗族的族老知晓了现在这个情况,想来也不会埋怨自己不掩盖的吧? 琢磨过味儿的张大壮,赶忙跑到院外边的二儿处大吼了一句:“驴子!快过来,把门踹开!!” “等抓住了屋里臭不要脸的奸夫,压着他们去林子里灭火!” 向来听话的张驴子应了声:“哎!!”一个助跑冲刺…… 砰! 一脚就将冯寡妇内插的房门给踹开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擒获 “嚯!!哎呦喂!!” 那些已经赶到了林子里,搓着雪往火堆里盖的村人们,可算是找到了本年度最大的乐事儿了。 他们卖了死力气去扑那火苗子,就是为了能早点过去瞅瞅,藏在冯寡妇家的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喝!那奸夫不是张大壮啊,可吓了俺一跳,俺还想着明天是不是就装作不认识他这个人了呢!” “咋可能是大壮哥,你没看他家里俩个最能干的儿子还在堵着前后门的吗?” “你若是整个丑事儿还能让儿子帮忙守门的啊,就算是到了这不要脸的地步了,还能一次喊上俩个一起过来吗?这不像话啊!” “对哈,就是!” 众人将猜疑之心从张大壮这一家人的身上收回,就开始好……被堵在屋内的到底是谁。 这黑灯瞎火的,离着院口还有一定距离,他们是真的看不清啊。 这火不大,几个人两三下扑灭,就站作一堆开始犹豫,是上前还是不上前呢? 在这个时候,就需要站在路中间的邵满囤帮他们一把了…… 邵满囤伸出手,朝着冯寡妇的门口一指,大吼到:“不好!俺张叔怕是擒不住那个歹人,就要让人跑了啊!” 众人神情一变,顺着邵满囤手指一瞧,你猜怎么着? 那张驴子刚应了他爹的令将那大门给踹开,已经穿好了衣服趴在门边儿伺机逃跑的张灯官……就一个拱头,猛蹿出去,将人给撞了一个跟头。 在撞出一个空隙之后,张灯官毫无停歇,径直往荒地那头蹿去。 若不是邵满囤吼的这一嗓子,张家那三个老爷们儿……还真就不能逮得住人。 见到于此,在小树林里围作一团的邻居们,莫名亢奋。 他们连手里的盆子都顾不得拿回家,一个个拔起地上的火把,朝着张灯官逃窜的方向追去。 也是这张灯官运气不好。 冯寡妇家门口的张家人与小树林内的村民竟形成了双面夹击之势,将他逃跑的范围整缩小了一半。 张灯官只能选择荒地作为逃跑路线,然后……更大的危机就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因为在另一边…… 张大壮的媳妇运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的将村长连带他的几个儿子给忽悠了出来。 这初家村村长岁数不小,不能跟儿子们一样抄近路,他让张家的带着人先去,自己则选择了更为平坦的村中小路,慢慢往冯寡妇的家中行来。 最赶巧的是,村长家那几个腿脚灵便的小辈,所抄的近路就是张灯官逃窜的荒野。 于是,在这片荒原之上,张灯官与后赶到的驰援者……狭路相逢。 两方人先是一愣……后又尝试性的踱步了几步,最后大家一起发力,就开始了老鹰捉小鸡的扑圈子游戏。 村长家的几兄弟,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最终一个合围,让他们的大哥将油火把终于杵到了黑夜来人的面前。 火光中映出了一个人脸…… “是你!!张灯官?!” “哎呀妈呀!咋个是张赖子!!!” 几个人都呆住了,却是在张灯官又想着逃跑的时候赶忙上前,一个虎扑,就将人给按在了地上。 “张灯官,你还想跑?” “妈呀,这劲儿还不老小啊!” 就在几人纠缠之际,后边的追兵也赶了上来。 村里的人围成了一个圈,手中的火把将这漆黑的夜给照的亮亮堂堂的。 “咋,你看见没?” “看见了,看见了,是村里的混子,张灯官!” “咋是他啊……” 惊叹的声音有些低落。 因为这个人大家都认识并了解过他的人品。 作为混子,张灯官做出什么……大家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现在的问题是,人赃俱获后,这个事儿应该怎么处理。 按照规矩来,他们要等一个人过来。 “村长呢?” “让村长说说咋办?” “来了!来了!村长来了!” 在村民们吵吵嚷嚷的时候,小路尽头晃过来了一个孤孤单单的火把。 老村长赶来了。 见来了主心骨,大家赶忙把老村长让了进来。 人进了圈内,老村长也只盯着张灯官的脸瞅了一眼,背起手,吩咐了一句:“将人给带到土地庙去!再把张家的族老给叫到那里!” “你们还嫌不嫌丢人啊!!都杵在这里干啥?” 就不怕有个外村的人经过,给人看了村里的热闹去啊。 这般丢大人的事儿,当然是要窝在村里悄悄的解决啊。 一群蠢憨子! 气哼哼的老村长走的不快,其余的人也不敢超过他,只慢上一步坠在后边。 而在这行的队尾,则由张家的二儿子张驴子负责压着张灯官。 他刚被张灯官拱了一个屁墩儿,心里有气儿,趁着没人瞧见,已经拿脚卷了张赖子好几脚了。 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冯寡妇,则被张大壮的媳妇从被窝之中拖了出来。 趁着旁人将注意力都放在张灯官身上的时候,抄起门边的扫帚,劈头盖脸的就将冯寡妇给抽了一顿。 要说这老娘们吧,就是记仇。 那几扫帚全是照着冯寡妇的脸……抽过去的。 不过抽上两三下,冯寡妇那凤眼桃腮的脸蛋就变成了满脸花。 伤口处几近滑稽可笑,横竖交错,还渗出来点点的血珠,让好好的一张楚楚可怜的变成了莫名可笑。 在完成了这个杰作之后,张家的媳妇才收了手,她抄起炕上一条不知道属于谁的红色的裤腰带,将冯寡妇的双手往背后一剪,把人给捆了个严实。 小浪蹄子!不是没事儿就喜欢抛媚眼儿吗? 不是仗着是死去的小叔子的媳妇,没少上门勾引大伯吗? 这会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要不是自家的那口子天生的缺根筋,收不到冯寡妇的媚眼,现如今钻了寡妇门的人,哪里还轮的上张灯官这个囊货。 只可惜,这无耻的娘们让她的汉子帮着做了不少的活计! 占了张家的便宜,还敢给死去的小叔子戴绿帽子! 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想到这里,又将人给捆紧了几分的张家的媳妇,一把,就将人从炕上薅了下来,压着冯寡妇的头,就往土地庙的方向赶去。 等到她们这两个走的最慢的人来到了庙门口时,那原本不算大的小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儿,收到了消息的村民们,每家每户都派出了一个代表。 这些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打过交道的或是从不曾有过来往的人们,自打看到了冯寡妇这一对人后,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盯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直至看着她被压进了广场中央了,这才将眼神阴晦的收了回来。 广场中央,另外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张家的二儿子压在地上,等着接下来的审判。 站在庙内的村长,在见到人都到齐了之后,就清清嗓子,开始了村里的公审。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多问一句。 “张家的族老也来了吧,说说咋处置这两个人吧。” 这个村子的村长可不是个一言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审判 在丘村里,可是三个宗族混居在一起的,若想决定点啥事儿,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老村长这话刚落,那憋了许久的张家族老,就拄着拐杖迈到了场子中央。 此时的张族老青筋直爆,很是气极。 他在这对狗男女的面前站定,将拐杖敲得咚咚作响。 “这样贱淫的男女,就应该依照古法浸上猪笼!!” “这冯氏家的妇人,也真是好没道理!你若是不愿意给张家的守着,只管与我们说罢了!我们可曾拦着你不许改嫁!?” “想着受着我张氏氏族的好处,又不忘了自己私底下痛快!” “这世间哪有这般的好事儿!” “你当初既说了要替张黑子守着,就还是我张家的人,是张家人那就要受我张家的刑罚!” “浸猪笼!” “没旁的选!!” “至于张灯官……” “哼!” 张家族老那凌厉的眼神刷的一下又扫到了这个张氏之耻的身上。 他们老张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颗老鼠屎。 可转念再一想,张老三那一支儿……可就剩了这么一根独苗苗,若真要将张灯官一起沉了塘,等到他下了地底下,可就没脸去见他的兄弟了。 要么,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个搅屎棍子给逐出宗族,流放村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惩罚。 想到这里,张氏族老立马将脸扭到了身后,与庙内的村长做了一番眼神交流,就故作沉痛状,对着广场的村民们说到:“看在张灯官是我那死去的三弟家中唯一的血脉,能轻饶他一次。” “只是他张灯官道德败坏,与族内的寡妇通奸,虽可活得命,却也要逐出张氏宗族,赶出初家村的地界!” “并一生不得踏得村中。” “等将人赶出去后,我会在张氏族内开祠堂,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之中划去,在先人的牌位前烧上三炷香,告知祖宗以求先祖的谅解。” 说完这番话,张家族老就掩面而退,回到了场边的村民之中的,那样子有些可怜,让几个平素与他走的近的虽不同姓却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忙不迭的附和了起来。 “对!对于这种事情,咱们决不能姑息。” “这可是关系着我初家村名声的大事。” “这事儿还要做的隐蔽,得派上几个得用的人压着张灯官,远远的流放出去。” “是啊!是啊!” “不若今晚咱们就将其秘密押解了?” 这张灯官是多不受待见啊,一村子的人都想着把他送出去。 见于此,邵满囤嘴角不由的上挑,却让那个听了判决,猛的抬起头来的张灯官……给看了个正着。 是这小子阴的我? 被压到这广场之后,张灯官那发昏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 他将整件事儿给捋了一遍,竟发现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在不停的推动事情的发展。 从一开始的喊人堵门,到后来的全村灭火,直至随后的逃跑围堵,以及最终的全村审判,事件的起因,结束,全都有这个人的参与。 可能吗? 这小子……他只是吃了一点皮肉上的小亏,竟立马开始反击了? 只因一次未遂的抢劫,就要被他坑出村外了? 这他娘的……也太狠了吧! 寻思到这里,张灯官怒气上涌,血冲头到这,邵满囤声音都有些哽了。 他半真半假的哭着,对着张灯官喊道:“你凭啥要打死俺呢!又不是俺逼着你去钻寡妇门的。” “是谁撺掇着你去寡妇家的,你去找谁啊!” “这黑灯瞎火的,俺哪里知道往冯寡妇家跑的人是谁啊!” “俺还以为,是这村里招了贼呢!” “俺若是不叫人,出了更大的事儿咋办?呜呜呜……俺可冤枉死了……” 这几句哭得让在场的老少爷们心里跟着一酸,这不是欺负小孩儿吗。 再说了,邵家的小子说的在理儿啊,大黑天的谁认得你是谁啊。 若是寻仇,也不应该去找那邵家的小子吧。 于是,有那看不过眼又不怕张灯官的人就开了口。 开口的是村中姓初的铁牛,他家里跟镇上的初老爷家还有点远亲。 初铁牛长得又高又大,以往从不曾将张灯官看在眼里。 这不,气不过的他开口吼了回去:“你这个人,真算不上个男人!” “这扒寡妇门还是旁人按着你的脑袋做的不成?” “你若寻仇就去找那给你出这主意的人啊!” “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若没那个心思,旁人想坑也坑不到吧? 被初铁牛这么一吼,张灯官还真就想起了一个人。 这人呢,倒霉的时候都希望有人陪着。 张灯官就很没义气的大叫到:“对!这事不赖俺!都是王栓子撺掇的!” 得嘞! 因这一句话…… 在张灯官家的热炕上睡得无知无觉的王栓子,就被人从被窝里扒拉了出来。 连拖带拽的给拉到了广场。 看着乌泱泱的人头,王栓子懵了。 只瞧见了自己的大哥在场中央,王栓子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大声的呼救:“大哥,救命啊,这些人都疯了!” “他们,他们凭啥抓俺们啊?” 可是等到王栓子被压到张灯官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一旁大哥……境遇竟比他更惨。 他只是被捆住了手腕,而他的大哥,则被捆的如同一头待宰的猪。 王栓子察觉到其中的不妙。 可他还没弄明白,自己犯了啥错呢,急于脱身的张灯官,就将所有的锅扣在了他身旁的这对男女身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认罪 “是他!就是他王栓子,鼓动我去的冯寡妇家!” “若不是他三番五次的在耳朵边上提那个冯寡妇,我哪里会惦念本家兄弟的老婆!” 说到这儿,连张灯官都被自己的谎言给说服了,他将腰杆挺起,越说越笃定:“对!还有那个冯寡妇,若不是我每次经过她家门口,这小浪蹄子总是推开门朝着我抛媚眼,我怎么可能犯这种……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族老爷爷!大壮哥!这真不能赖我啊!!我也姓张,是自家的人啊!” “若不是旁人勾引着我不学好,我可不敢做这么多的坏事儿啊!” 此时,张灯官声泪俱下,仿佛早起时……那村中一霸不是他一般。 听完这番话,王栓子弄明白了,这场内到底发生了啥,却也刷的一下,吓出了一身冷汗。 自家的大哥这是在说啥? 这不是把自己往死里边儿坑吗? 最初时,大哥偷摸到冯寡妇家外的时候,自己可是劝阻过的。 若不是冯寡妇那小娘们没怎么反抗就从了,他是打死也不敢撺掇着张灯官干这事儿的啊。 现在,若是真被张灯官把这个罪名给坐实了,自己会有什么的下场? 想到这,这王栓子惊的接连打了两三个哆嗦。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自救! 这当大哥先不仁,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小弟的也不义了。 想到这,王栓子鼓起勇气抛却了对张灯官所有的敬畏,张着大嘴,扭头就朝着王家族人们的所在……喊起了冤:“舅爷,救俺!俺要被张灯官给陷害了!” “这事儿不是俺挑唆的!不信你尽管问! 他们两个咋个勾搭的,又是哪一日认识的,啥时候成事儿的,俺都知道!!” “俺王栓子再怎么不成器,也没欺负过村里的小媳妇啊! 若说俺欺男,俺承认了! 一个老爷们打不过俺,就要老实的受欺负。 可是俺从来不霸女啊,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这句话说得倒是真的。 王栓子虽说总跟在张灯官的身后惹事儿,可是张灯官平日里做的十件坏事儿里,王栓子也只选择性的参与了五六件。 这么一想,众人的目光又转回到了张灯官的身上。 在张灯官被驳的有些词穷,想着用什么法儿将罪名转移的时候,那位从一开始就目光呆滞一言不发的冯寡妇……却爆发了! “你这个骗子!” 冯寡妇声音不大,眼中却充满了失望与愤恨。 她仿佛有些难以置信,又仿佛有些了然,颤抖着嘴唇,将质问的话挤了出来:“你说,是俺勾引你的? 好啊,好,张灯官,你可真有良心啊!” “当初俺男人死的时候,俺都想着卷包袱卷儿回家的。” “是不是你栏在了俺家的门前,跟俺说,你舍不得俺,早就相中了俺,若不是娶兄弟媳妇的名声说出去不好听,你早就跟族老们说要跟俺一起过了?” “行,自当俺这人傻,你说的那些话俺信了!” “可是就算俺被人抓住了,俺也没说过你的一句不是啊!” “谁让俺真的就水性杨花了呢?谁让俺就喜欢你张灯官呢?” “可是,俺却从没主动勾引过你,这样的过错,俺按绝对不认!!” “俺冯翠花还知道一些廉耻,做不来那半掩门子们的活计。 族老们!张灯官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俺死都不认!” “若是因为偷了男人,族老们要将俺沉了塘,俺不会叫唤!那是俺活该!” “可是张灯官若想给俺扣屎盆子脱罪?那么俺就是死,也不依!” 说完这话,冯寡妇将自己的脸扬了起来。 她的脸上带着分错交叉的血道子,可是她的表情却是那般的认真。 那张灰败的脸上,仿佛在说……与即将失去的生命相比,错付了一颗的真心,才让她痛入骨髓。 见到这样的冯寡妇,连村里对她怀有最大的恶意的张大壮媳妇,都有些不落忍。 村民们因为冯寡妇这一番自辩沉默时,才恍然想起,这个小寡妇,平素在村中也不曾犯过什么错事。 反倒是那个引诱了冯寡妇的罪魁祸首,更加的令人不齿。 既卖了兄弟,又抛了女人,恶臭的如同沟里的烂泥。 在扒寡妇门的这件事里,张寡妇会因此丧性命,而张灯官却只是被逐出宗祠。 两厢一对比,对张灯官的惩罚未免轻了些。 众人的沉默,仿佛给自救的王栓子打了一针强心剂,此时的他哪里还顾忌什么兄弟间的情谊,连他都想将这个背叛自己的大哥给赶出村去! 为了一劳永逸,王栓子就开口将自己在张灯官的带领下……做过的所有坏事儿,一件件儿的与大家分说了起来。 要说这王栓子为啥喜欢跟在张灯官的身后呢? 那是因为干啥坏事儿都不用他多动脑子。 因为不用他出大主意,所以王栓子就把脑子全用来记事儿了。 他跟张灯官干的每一件事儿,他都仔细的记下来。 清楚到他讲述给大家听的时候,某些曾经经受过他们毒手的人或事儿,还需要王栓子来提醒。 “三年前,我跟张灯官刚混在一起,那时候,我们手中缺钱,就将心思打在了村西头的王阿婆的家里。” “她家是村里养鸡最多的一户人家,鸡棚还按在院墙的外边。” “俺们当时就偷走了那棚子里的大公鸡,顺带手的还掏了一窝要孵的鸡蛋。” “这是你们干的??” 听得王家的阿婆,拍着大腿的就嚎了一嗓子! 那只大公鸡可是她们家的配种的种鸡,发冠通红,羽毛油亮,是村里叫声最亮的一只公鸡。 当初她还以为是被山上的黄鼠狼子给拖走了呢,让她这个老婆子伤心了好久。 原来,是被这两个混小子给偷走了啊! “还有……串子家的瓜田,那田里的西瓜是我们推走的……” “村口总是汪汪叫的狗,是我们吃的……” “来咱们村里的行商,为啥卖的货比邻村的要贵一个铜子儿?因为俺们跟他收了点儿过路费……” “还有……” 一桩桩,一件件…… 听得村里的人是目瞪口呆,那些曾对不上号的事儿,现在全明白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关东行 众人听得是越来越怒,一些曾经碰到过无头公案的村民们就开始琢磨了,自家发生过的事儿跟这两个人有没有关系啊? 几个胆大的人先了开口,问了几句。 破罐子破摔的王栓子……回答的也十分的坦诚。 是,就认下来。 不是,就否决。 比如像这样的…… “说!今年夏天是不是你们在河边偷看我洗澡!!” 惊的王栓子赶忙反驳到:“不是的,大娘!俺们偷看的地方跟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洗澡的地方一起转移了,她们为了躲人都去山上的深潭那边了吗……” 说的众人……咦~了一下,将这个话题默默转移。 一番你问我答之后,王栓子已经无话可说,大家再翻过来瞧瞧面前这桩所谓的寡妇偷情,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可是要沉塘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再收回来有些不合适啊。 于是,村民们就目光转向了张家族老,让有了些许悔意却没人给他递梯子的老头……倍感压力。 村里的人既然对冯寡妇沉塘的事儿失去了兴趣,他也不能自己上手,硬把人往河沟里按吧。 那这事儿该咋办呢? 就在这张家的族老就此沉默的时候,案发现场第一目击证人邵满囤,又往村长的所在凑了一分,贴在老村长与众位老人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一点小小的建议。 “村长爷爷,俺跟着俺爹打济城经过的时候,曾被那些做的义务普及的学生们拉着去听过普法课呢。” “听城里的先生们说……咱们不能……不能滥用私刑……” “先生还说,以往那些规矩大多都是陋习,若是把人给弄死了,就是杀人犯。” “若被城里的捕快们……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警察老爷们知道了,那咱们一村的人岂不是都要去吃牢饭?” “俺还听那些先生们讲,村里若是有人犯了错,尽可将人送到警察局里头的。” “村长爷爷,你说,咱们将他们三个人送到警察局咋样?” 这话说的天真,张氏族老却抓了机会,赶忙将话茬接了过来。 “你这个娃子,还是见得少。” “可不是啥罪名都能往警察局塞的。” “你把这仨人给弄到城里的警局,那咱们丘村的脸面……可就全丢光了。” “你说我也是老糊涂了,现如今都是新政府了,可不是不能动用私刑了。” “我看不如这样吧。” “既然不能按照旧规矩那般弄死他们,那咱们就按新规矩来。” “现如今,不是流行拿钱抵罪的规矩吗?” “不要这冯寡妇的命,让她净身出户,再让她娘家拿出一笔钱来,将她给赎回自家的村子。” “以后是死是活,就跟俺们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至于这张灯官……作为主犯……也不能姑息。” “到底该怎么判,就大家伙一起商量一下吧?!!” 说到这里,张氏族老就将眼神转到了老村长的身上。 这事儿若不能办利索了,那就要上升成事关整村荣誉的大事儿了。 可是平日间总是装聋作哑的老村长,却不想这般简单的如了张家族老的意。 他也不承话茬儿,反倒将身子转向了王家族人的所在。 只开口说了几句话,就将全村人的注意力给转到了这边。 “听说,你王家有两个小子,在初老爷的商队里接到了一个活?” 被问及的人是王家现如今的族长,也是丘村三大姓中……最年轻的一位。 这位壮硕的汉子,在回村接任族长之前,曾在济城的谢家镖局当过镖师,身上有一把子力气,在道上也认识几个朋友。 在回村之后,他就为王氏宗族调教出来了几个不错的小伙子,送到镖局中,也算是接了他的班了。 之所以老村长会知晓他们与初家的这桩买卖,那是因为……将谢家镖局推荐给初老爷的,正是他这个与初家有些亲戚关系的村长。 听到村长在这个时候问话,王猛也不瞒着。 他主动往场上一站,就将他族下的小子接到的这个活……给众人大概的说了一下。 待到村民们将这件事儿听完,眼睛都亮了。 真是一个好趟子。 初家在年前要走的这一趟镖,是往关东去的。 之所以走的急,那是因为在东三省内,有初老爷买的黑土良田。 地上种的是上好的大米。 每年秋收的时候,初家的粮商行都会将庄子上的产出,运出一部分来,直供给京津城内的大户,剩下的少许,则会运回到鲁东地区,以供应这里的粮食铺子。 只是,现在这个世道不太平。 初老爷花钱雇过去垦荒的农夫们,还没进到初家农庄的所在,就遇了好几次的劫。 胡子,响马,再加上不知道是哪股匪类的冲击,竟将原本征召的百来十个人,冲的是一干二净。 等到了庄子后,能干活的人十不存一。 只能干瞪着眼瞧着大片的良田,无法开垦。 眼瞧着第二天的春种又要开始,就必须招更多的人过去啊! 在东三省那旮沓的地界,田边十里不见一人,从本地自招怕是没戏了。 这还是要从山东拉人过去。 经了上一次的教训,初家负责这事儿的人就谨慎许多。 他将这第二次征过来的农户人家,跟商队中去东三省收药材皮毛的商队给并在了一处。 管事的也不敢省那几个护镖的钱,除了请平日惯用的兴盛镖局的师傅之外,还托人问了一下济城内另一家稍有名气,谢家镖局的行情。 因着老村长与王家人的关系,初家的商行管事就寻到了王猛。 在一番交谈之后,就定下了谢家镖局在初家商行中保的首镖。 所以,听完内里,村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可算是能把将张灯官这个祸事头子,给塞到东北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毕竟,能应下了去关外垦荒的农户,皆是走投无路身无长物的穷人。 只有到了那边,才能搏出一条活路, 他们只需要埋头垦地,为东家白干上五年,再之后,那些地就成了他们自家所有,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归宿。 总比在这个无地可种的山东省内……饿死的强。 再加上,被初老爷纠集在一处,往东北进发,这可比那些独身闯关东的人强多了。 他们拖家带口,能有豪绅商队的保护,这一路上不但安全……还能避免不少麻烦。 他们自是走的甘心踏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议毕 当然了,初家的商队也没那么单纯。这群往关东而去人当中……有那心甘情愿跟随而去的,自然就有那不甘愿却不得不去的人。 这一小部分人,是犯了大错的苦役,与签了死契的劳工。 他们要去的地儿……也与那些垦荒的农人们不同。 镖局的人会护送着商行先到锦城,放下那些垦荒的农人去吉辽农庄,之后,再将这最后一批人押送到荒无人烟的黑龙江老林场。 在那里,有一家属于初家的木材行,在那个老林子里的伐木的人,就如同黑煤窑的矿工一样,都是往死里驱使死了也不心疼的那种。 所以,他们若是往这类人里添上一个,初家的管事不但不会怪罪,反倒会喜笑颜开,夸奖两句。 毕竟,这一路上危险重重,但凡出点意外,就会折损人手。 队伍中多上一人,就相当于少一个损耗,管事怎会嫌弃。 商讨到这里,众人是纷纷点头,予以认可。 可听到处理结果的张灯官……就慌了。 他原想着自己最差也就是是被逐出宗族罢了。 谁成想……到了最后,自己竟然成为了三人里最凄惨的一个。 他这个在村中称王称霸了多年的男人,怎么会甘心束手就擒? 张灯官悄悄的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期跪着而有些酸楚的腿脚,趁着压着他的头张驴子侧耳听那边动静的时候,一蹬腿,朝着村人相对疏松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好!” 张驴子虚晃着抓了一把,却是晚了一步,抓了个空。 这张灯官真是拼了命,不过一瞬……就冲出去了两三米。 眼瞧逃跑有望,他还恨恨的想到:等我逃出生天,你们这一村的人,谁都别想跑…… 睡成想,下一步落下时,他的脚底下竟冒出来了一双破的补丁摞补丁的鞋子…… 照着他的左右脚间……一插…… ‘噗通!’ 张灯官就摔了一个狗啃泥。 “嗷!!” 双手被捆无法支撑的张灯官,在脸平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扭头看向了那个绊倒他的人。 “啊!!” “邵满囤!又是你小子!” “你给我等着!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听着张灯官的咆哮,邵满囤却不再躲藏,被村人们决定好了命运的他,已经无法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邵满囤反倒是跟着赶过来的张驴子说到:“哥,这个张灯官咋那么凶呢?” “你说,今天晚上他会不会跑出来,直接跑到俺家,把俺给杀了呢?” “俺爹俺娘都不在了,俺可怕啊……” 听得张驴子正义感倍增,锤锤胸脯保证道:“别怕啊,邵满囤,今晚上俺会将他拴死在柴房里!” “俺给他身上捆上三道,把门口再上个链条,除非从外面把房子给点着,否则,他张灯官他一辈子也跑不出。” 听到这个应承,邵满囤面上全是欣喜,朝着张驴子道谢,脸上都挂上了几滴泪花:“谢谢哥,真的谢谢你。” “你跟村长他们都是好人,是给俺们的村除了一害啊!!” “哪怕不能跟张灯官要回他夏日里从俺家‘借走’的二十斤苞谷,秋日里从俺家院子中顺去的几味中药,前几日抢走的三十几个大子儿……俺都没有怨言了。” “只要他能离村里人远远的,俺就权当是……破财免灾了。” 听邵满囤这么一说,将张灯官的脚都捆起来的张驴子,就楞了一下。 是啊,张灯官的人是送走了,可他曾经偷过的,抢过的财务,可咋处理呢? 想到这里的村民们,特自觉的……将眼神又转向了族老的所在。 这让老村长,不得不再一次的站了出来,开口说到: “咳咳,邵家的小子说的挺好,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 “这个赔偿应该怎么算呢?我跟大家简单说说哈。 咱们把张灯官送到初家劳工队里,就能跟初家林场的人要上一笔‘务工费’。” “再加上张灯官自家还有的两间屋,屋内总剩些余财……” “待到明日,将他送走了之后,我就带着几个人去他家里清点一下财物。” “尽量将大家的损失给补齐了。” “若是算到最后,他家实在是没多少钱,那就先从村里最困难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几户人家开始补起。” 听到这里,大家伙是一阵骚动,老村长咳嗽了一声,将众人有异议的声音压下,冷笑着将视线转向了骚动的最厉害的张家氏族的所在,呵斥到:“咋了?不满?” “张灯官在咱们村子里招猫逗狗的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吧?” “俺带着村里人商议他犯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你们张家的人是怎么说的?” “你们说……那是娃娃还小,他做的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儿,都是乡里乡亲的,让我不要上纲上线。” “是啊,他张灯官一个二十啷当岁的汉子,可真是小呢。” “你们要包庇着他,还不是因为你们张家人在某些事上……还要撺掇着这个混子冲锋陷阵呢。” “等到真要清算他的时候,你们又想起来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了?” “这些被张灯官欺负的最惨的几户人,哪一家不是老弱病残,哪一家不是独门单姓? 张家人摸着良心寻思一下,你们哪来的脸去跟这些人去抢那点好处!” 这番话说的狠,将许多没法敞亮出来的事儿撕掳了开来,让张家那些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人,又讪讪的退了回去。 一时间,广场上,静悄悄一片。 却被一道清脆少年音,打破了愈发尴尬的氛围。 “呜呜呜……村长,你对俺们真好,你是丘村最好的村长了!” “村长!俺代表赵婆婆和钱婆婆几人谢谢您了!” “谢谢您替俺们这些孤寡户说话。” “难怪当年俺爹娘选了丘村来安家呢。是他们的眼光好,知道这里有个好村长。” 说完,邵满囤朝着村长连连鞠躬,连带着那些被他提及了姓名的独门头子们,也是一脸的感激。 听得老村长的面皮一阵抽搐…… 他觉得吧,他也许从没真正的认清过这位……见了他就低着头装腼腆的……邱家‘老实’孩子。 难道是,逆境让人迅速成长? 可这成长的速度有些过快了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翌日 就在老村长为这邵家的小子感慨的时候,那已经被决定好了命运的一男一女……就被王家的人给麻溜的扯了下去。 广场内空旷下来,无人在意的王栓子更显了眼。 大概是瞧到了张灯官最后的结局,他是真的怕了。 这位也曾是村中一霸的人物,十分无助,带着些许恳求,看向了自己本家的所在。 与张灯官不同,王栓子从不霍霍同一个姓氏的‘自家人’。 王氏族中的人户,若是有个啥事儿,能帮上忙的,他王栓子也就帮上一把。 再加上他永远是跟在张灯官身后的行事,在明面上也不曾主动挑过事端。 与更坏的张灯官对比,大家对王栓子的感官就没那么的差。 所以,在看到了王栓子露出这幅可怜巴巴的表情之后,王家的族长觉得应该替他求上一句:“老村长,能不能看在俺的面子上,饶了王栓子这一回。” “俺承认,俺们对于他疏于管教了,这小子自小就没了娘,家中的后娘又不是个省心的。” “他若不再蛮点,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俺也不是为他开脱,错了就是错了,你看这样成不,让王栓子将村里的损失也补上一部分。” “俺再给他在村外找个活计,前半年的工钱,俺替他领出来,平摊给那些受过欺负的人家。” “大家伙瞅着这样办成不?” 这王家的族长说的实在,虽是护了人,却不算偏袒。 站在广场上的人有了前面的教训,只是互相瞅瞅之后,也就点头称是了。 既然是定了,又有人作保。 那王栓子今晚上就不用跟张灯官冯寡妇一起,捆进柴房去受那份儿罪了。 只不过,为防止他作妖,他也不能在外边单住了。 他要回他自己家,后娘对他再不好,也要回去住着。 若是他敢中途逃跑,王氏族长说了,就拿这王栓子他家人是问。 这可算是捏住了王栓子的命门。 因为自家几个成员,对他可没多少情意。 为了不让家里跟着遭殃,一定会将他看得死死的。 三人的事儿就算定完,村民们手中的火把也有熄的趋势,再瞅瞅这天,竟已经到了深夜。 老村长挥挥手,赶紧让众人散了开来,各自回家,明日里还有的忙呢。 散开前还不忘让村里人将嘴巴闭紧,毕竟这种有伤风化的事儿,说出去就是整个村子的耻辱。 为了今后村里娃娃们的婚嫁,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在涉及到共同利益的时候,大家的心都比较齐。 若这当中谁是最高兴的,就非邵满囤莫属了。 他在人前故意僵着一张脸,可顺着小路摸进了自家院子后,将屋门从里边一插,松开捂着嘴的手,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痛快!敢欺负俺邵家的人……就该被赶出村去。” 只是笑着笑着……他再转身看到身后那冷冰冰的屋子,整个人就丧了下来。 “爹……娘……” “你们瞧,俺长大了,俺连张灯官都能打败了,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俺了呢。” “俺会好好的活着,活出一个人样,完成爹娘生前曾有的愿望。 给老邵家开枝散叶,买上好大的一片地,顿顿都能吃得上肉。过一个富家老爷的生活。” “等俺发达了,俺就将爹娘的坟迁回祖坟,也让他们知道,邵丁庄就算是不行船了,也能养活一家子的人。” 说完,邵满囤就在黑暗之中擦了一把糊住了眼睛的泪水。 摸索着,将炕头的土炉子给点了起来。 冰凉的土炕烧了许久,终于有了些热乎气。 邵满囤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蜷在烤的微热的被窝之中,就这么对付了一晚。 直到村中的头遍鸡叫了三遍,才从已经凉了下来的炕中钻出,从院中抱了一捆稻草,扎进了好几日不见烟火气的灶台间内。 依然是昨日间放火用的那个火折子,被邵满囤呼呼两下,吹了个通红,引燃了灶台间的稻草,将土台子上的锅给燃热了起来。 就着锅底还没沾上油腥的功夫……邵满囤抄起手边的葫芦瓢,将灶台边的大缸盖给打了开来。 经了一晚上的低温,他昨日清晨刚汲满的一缸水,已冻上了厚厚一层灰白的冰碴。 唉,邵满囤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中的厚瓢,朝着冰面上砸去。 “噹!噹噹……咔嚓……” 雪白的冰碴被瓢沿儿砸了个漫天飞舞,两三下,就那藏在冰壳中为数不多的冰水给砸了出来。 ‘哗啦啦……’ 两三瓢带着冰片儿的井水被浇进大锅里,一股子冷热交替后所激发出来的白雾,在邵满囤的眼前弥漫了开来。 看着灶台口中的稻草已经烧到了最旺,邵满囤就将自己捡回来的枯枝,夹杂上劈砍的整整齐齐的干柴火塞进了火苗之中。 趁着锅中的水还不曾热到冒泡,他站起身来,朝着灶台间角落处堆放的两只麻口袋的方向走去。 那是家中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细粮。 自打爹娘双双病倒了之后,邵满囤就再也不曾沾过一点。 本着让爹娘吃口好的说不定这病会奇迹般的转好的心思,邵满囤小小的年纪愣是将那个馋劲儿给忍了下来。 可到了现在,家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就算他节省了,也不知道应该给谁吃了。 咽了口唾沫,邵满囤将小口袋上扎着的麻绳解了下来,露出了其中金灿灿的苞谷面儿。 他将袋子中扣着的小木碗拿起,舀了小半碗,在碗口即将被全部的擎起来的时候,再一抖手,又将其中的大半给抖落回了……原本的口袋中。 看着只铺满了一个碗底儿的苞米面,邵满囤犹豫了一会,又将另外一个更小的口袋给打了开来。 当中是一捧比苞谷面更金灿的粟米面,就着同样的一个碗,邵满囤又舀上来了一个碗底儿。 到了这个时候,邵满囤才满足收手,端着碗放在灶台边儿上,这个时候,锅中的水正好开始冒了点白气儿了。 哎呦,手底下要麻利点,可不能浪费柴火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妥当 邵满囤赶忙将一早就拎进灶台间的木盆端了过来,两瓢的水舀进盆子里,剩下一瓢的水……则是闷了灶口,在锅中慢慢的热着,等到开了锅备用。 等待的这个时间差里,邵满囤就可以好好的拾掇一下自己了。 因着昨日刚上了药,他连身上沾染的泥巴都不敢清洗。 这对于很爱干净的邵满囤来说,别提多难受了。 等他用手巾沾着热水将自己身上简单擦拭了一遍,那锅中剩下的并不算太多的水,就开始咕嘟嘟的冒起了泡泡。 邵满囤将棉衣仔细的裹好,用手指将那一小碗儿用冷水泡过的混合面糊糊搅拌了一下,将里边多余的水分给避了出去,碗底一掀,将糊糊扣到了锅中。 他把一把足有碗口大小的长柄勺子探了进去,照着顺时针的方向,搅拌了开来。 一时间,灿灿如秋日油菜花般的粟米粒加苞谷粒,像夏日的花儿一样在水中散了开来。 把无色无味的白水,变成了又香又黄的面粥。 ‘嚓啦,嚓啦……’ 随着搅拌,高温激发出来的水淀粉,增加了粥水的粘度,在长柄勺子上带上了好看的拉粘。 一股谷物独有的香……在这个不算大的灶台间内弥漫了开来。 惹得几天都不曾好好吃饭的邵满囤,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再等等……还不是起锅的时候。 等到原本畅通无阻的水状的混合物,就变成了厚墩墩,黏糊糊的状态时。 邵满囤才将灶台的火口给扣了起来。 “嘶……真香啊!” 这是真心的感慨。 这一满碗的面糊,对于邵满囤来说是难得的美味了。 他将锅底刮干净,把大海碗放在了灶间居中的那张小圆桌上,从房梁吊着的篮子中掏出来一个瓷罐子,一个黑硬的窝窝,挨样摆好后,就双手合十,拜了拜贴在小桌对面墙上的灶台爷,随后,就将这黑硬的窝窝,掰成几块,逐一的泡进了滚烫的粥水之中。 这就是邵满囤近日里吃过的最好的一顿早饭了。 家中的细粮他何曾舍得如此的吃法? 若不是因为他昨天取得的那场胜利,彻底的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节俭的邵满囤,是决计不会糟践家中仅存的粮食的。 这一顿饭,他吃的缓慢而满足。 当邵满囤吃饱喝足再将厨房中收拾干净了,这天也大亮了。 “是时候了啊!” 出了灶间,邵满囤跺了跺脚,适应了下屋外的温差,一缩脖子,朝着村长家的方向滑去。 为啥是滑呢? 因着昨日的事儿,这不算宽的乡间小路就被村人们来来回回的踩了几遍,原本能没到脚脖子的雪……也成了坑坑洼洼的冰层子。 要真踏实着走,不过迈上两三步,前去的方向就不受脚底板控制了。 滑不怕,这可难不倒邵满囤。 他玩心骤起,一个单脚后蹬,掌握平衡,出溜……滑了出去。 待到他赶到老村长家门口的时候,就成了这几家追讨财务的孤寡户中……来的最早的一家。 村长加那开了半人宽缝子的院落中,养了条大黄狗,见到邵满囤这个陌生人站在门前,就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引得村长家的媳妇,将院门打开来,探头瞧道: “这是邵家的小子?” “嗯,婶子好,俺来找村长爷爷的。”邵满囤规矩回礼。 一句话,这媳妇就知道邵满囤来干嘛了。 她将半扇门打开,把将人往里边让:“邵家的,早起吃没?若是没吃,进来就和点?” 邵满囤哪里爱占这种便宜,他拍拍自己的肚子,瓮声瓮气的将婶子的好意给拒了。 “婶儿,别忙活,俺吃饱了才过来的。家里是困难,可俺都这麽大的人了,寻点吃的能力还是有的。” “俺不进去了,就在外边溜达下,等着人都来齐了再进去。” 说完,邵满囤反倒是退后了几步,将村长家的院门给让了开来。 看得那村长家的大媳妇,一阵的心疼。 这孩子咋那么懂事儿呢,哪像村里旁的傻小子一般,有点好事儿就要沾上来的。 越是这样,这媳妇越要让邵满囤进来喝口水。 这两厢僵持着的时候,这院里内边和院外头就都有了动静。 老村长套了一件毛皮外翻的夹夹,从屋里走了出来…… 其他两家的孤寡户也到了院外。 两方人一碰头,寒暄几句,由着村长引着头,朝着张灯官那两间土坯房走去。 路上气氛不错,仗着年龄小,邵满囤还主动的走到老村长身侧,凑过去低声询了一句:“村长爷,那人押走了没?” 引得老村长深看了一眼,将双手往身后一背,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你王叔一早就带着几个小子出发了,算着时候,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商行那头了。” “邵家的娃子,莫要担心,这张灯官怕是一辈子都不敢回来了。” 得到了准信儿,邵满囤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他慢上一步,心满意足的跟在老村长后面,朝着目的地走去。 …… 与此同时,初家商行的门口,一派热火朝天。 脚夫行的苦力们,将一袋袋的济城土产往平板大车上抗去。 被聘来的两家镖局,一家在队伍前头与此行的大管事商谈行程细节,另外一家则是在一车一车的盘着需要他们押送的货物。 毕竟,他们碰到的押镖合同谈的是一个样,真走起来的时候,压的货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他们这些做保镖行当的人,也就练就了事后追加和部分免责的本事。 到底是初家的商行,做生意的口碑就是好。 苦力们都忙活完了,雇农们也集合在一处,镖局清点完了人和货,跟合同上订的不差上一二。 就冲这份儿省心,这两家走趟活的镖头都很的满意。 他们细细的查了自己的行头与装备,将代表着各家脸面的镖旗……依次的插在了商队的货车之侧。 这个时候,只等着雇主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启程,直奔目的地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汇报 “等,等会儿!” 队伍的尾巴处传来了一声吆喝,,随后就被七八个人追了过来。 瞧着这一行人捆着一个,压着一个的架势,那商队中打头的管事与谢家镖局的镖头赶忙赶了过去。 …… “这就是你昨晚儿特意过来说的要加的俩人?” 那管事的眯起眼睛,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真是结实的‘牲口’。” “这体格,去了林场也能撑上一年半载的呢。” “咋就不是两个人都送去呢?”管事相当遗憾:“要知道,今年的北平城可是有不少的商号,都跟咱们商行定了五十年以上的水曲柳。 这林场的活太苦,熬死的人又多,现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呢。” 说这话的时候,管事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鸡的黄鼠狼,让那个处罚相对轻一些的王栓子……吓得打了一个冷颤,如同一个鹌鹑一般,缩成了一团。 “啧……这小胆子……” 管事的摇摇头,朝着王家的两个小子招了招手,指了下商队之中看起来最为糟糕的那一群人之后,就不再关注这两个插队的人员了。 他只需要派个身边人过来登记,再将这两个人头的账目报到总账的上面,就无旁事儿了。 算起来,这也算是他的业绩,只不过这业绩有些忒小,看不得他的眼中罢了。 得了准信,王家的两个实习的镖师就将张灯官拉到了那群精气神都带着丧的苦力队伍中,待到他们站定,就从队伍排头,走过来一个工头模样的人。 帮着王家镖师解开了张灯官腿上捆着的粗疏麻绳,换上了一根旧时衙门里惯用的链锁。 锁链不算粗,两腿间的距离却卡的正好。 让犯人能正常的迈步,却无法大跨步的奔跑。 待到上了这个枷锁之后,对方就对张灯官手上或是嘴巴上堵着的东西不在意了。 在这重重的看管之下,苦力队中没几个人能够成功的逃跑的。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因为活不下去冲着初家给的高工钱而自卖自身的工人。 他们就是这位工头的天然眼线,队伍里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够报到他的耳中。 这边的交接就算完毕了。做好了万全准备的商行,带着这洋洋洒洒百十多人的务工,劳工的队伍,在镖行启镖的号子声中,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承启!初家商行大趟一行,陆行八百,水行四百。” “四面会友,八方平安!” “合~~~~吾!” 前面的合拖的是又长又飘,后边的吾骤然就拔高了三度。 号子喊完,没有报两家镖局的江湖名号。 懂行的人就明白了,因着这趟陆运与水运混合着走,又是横跨了三个省份,两个大城的长时大趟子,故而此趟走的是安全为上的仁义镖。 混的就是两家镖局的牌面,以及道上朋友们的帮衬。 至于真碰到那不讲道理,敢来下手碰碰的绿林,那他们这些人手也不是吃素的。 等到队伍走出城门,两家镖行才将镖号吼了出来,由骑在马上的兴盛镖局开了头,四个人骑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率先踏上平坦的官道,也是他们陆运的第一段……济城往聊城的这百多里路程。 至于后边的骡马车行,则是行的缓一些,就着步行的农人以及劳工,走走停停。 待到这多口子的人都出得城门,得了大管事吩咐的小店员,就跟商行中的驻守的店长说了一声,扣上带着遮耳的狗皮帽子,往初家大院的所在跑了过去。 进得外院,禀明了负商事物的官家,引到了账房,才将这两人给补到了此趟商贸的人头添利之中。 因着院落中快到年节的缘故,偌大的账房屋子中,只有这一大桩,又急又寸的生意没有结算清楚。 故而几个闲的无事的管事们就着这件事儿就问了几句。 结果,就听到了初家别院旁边不远处的丘村的这么一件……闲事。 这人吧,甭管做多大的买卖。 对于男女之事都有着莫名的八卦之情。 更何况这是明晃晃的艳事儿,虽被当事儿的人给遮掩了三分,但是这些人精们,谁还没几个在附近村的亲戚呢。 就算是丘村的村长下了死命令,总有那一两耳朵的会传出来。 “张灯官?” 这件事儿的关键人是张灯官,这个熟悉的名字……就引起了一个管事的注意。 这管事是昨日里领着邵满囤过来平账的管事之一。他曾得了大管事多关照邵满囤的提点,觉得有必要把这事跟大管事的汇报一下。 虽说这是件无足轻重的事儿,但趁着这个机会,也能拉近一下……他与大管家的关系不是。 于是,这管事的将此事儿的来由从头细细的捋了一遍,出得门外,寻了一个家就在丘村的短工阴晦的问了几句,转过头,抿着嘴,就入了内院。 往前进得两道门,是管事们常居的议事厅。 依照初家惯例,每日晌午,是各路管事们前来跟初家老爷汇报的时段。 只不过年节前夕,管事们都放了假,只留大管事的留守,与家中的老爷少爷碰碰。 所以,大管事的瞧见还有人过来,就有些奇怪,他朝着这位小辈招了招手,询问起他此行何事。 这前来汇报管事的是个口齿伶俐的,两三句,就将这一件小事儿给复述了个清楚,引得那大管家沉吟了片刻,挥挥手让他暂且退下了。 大厅再次恢复到空荡荡的模样。 老管事瞧了一下侧角处的落地挂钟,就朝着厅外的方向拍了几下巴掌。 几个早就等在侧面小门后的丫鬟们,拎着黄澄澄的大茶壶就迈进了厅内。 先走向厅正中央的主桌,掀开期间的盖碗,就将早就备好的大枣茶沏了开来。 水至七分满,之后就收手。 那丫鬟退到左侧后错一个位置的方桌,又掀开了另外一盏茶碗的茶盖。 与此同时,跟在她身后,手中只拿一棉布方巾的小丫鬟,则跟了上去。 将主桌上溅射出来的几个小水点儿,给干净利落的给抹平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谈及 待到这一系列的工作做完,两名茶水房的丫鬟刚刚退出厅内,那正厅后门通向内院的帘子就被人给打了开来。 排头的是初家的老爷。 初开鹏,他穿了一套绸缎马褂三件套,内里是靛蓝的长袍,印元宝福字儿,绣云纹缠边儿,外罩一宝银色的对襟马家,全素的底色,只滚了金丝绣线所走的纹路。 下着一深黑色的长袍,带着点两面丝线的内织,将原本内塞了棉花略显厚重的袍子平添了三分的贵气。 这身打扮,对于现如今的人来说,略现隆重,就算是出门办事儿,或是去一场重要的宴席也是说的过去的。 但是对于注重规矩,极为律己的初家老爷来说,这也只不过是家居的常服罢了。 这不,他对襟的扣子上还夹了自己最喜欢的表链子,在与厅内的大座钟对上了点数之后,这才施施然的坐在了自己的正座之上。 直到初家老爷坐定,他刚进来的那道门的帘子也没给放下来。 按说仆役这般迟钝的反应,在初家的内院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在这个屋子内,无论是说了算的初老爷还是忠心的大管家,竟是没人对此置喙,只是平静的各做各的事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待到这初家的老爷,掀开了泡的刚刚好的茶碗盖,吹开上边附着的一两根茶叶小片,轻咗了一口的时候,一个与初老爷差不多身量的身影,这才急匆匆的跨过门槛,迈进了厅内。 “哎!今年真是碰上了寒冬了!这天气,让生意难做啊!” 话音落下,这人也在那左侧下手的位置坐了下来。 至于那个迟迟不见得放下的帘子,却是在这个时候悄然的垂了下来。 安安静静的,别提多么的利索了。 这人坐定了,老管家只是轻抬眼皮瞧了一下,就依然保持着默然的状态,没有主家发话,他是决计不会先说一句的。 只是这来人,实在是与老爷太过于相像了。 也难怪老爷会对这位稍微偏爱一些。 又是初家的长子嫡孙,就连他瞧着,也仿佛是见到了二十年前的老爷一般,让人怀念。 这来人正是初家的大少爷,初邵军。 双十有二的年纪,已经将初家在东镇的药铺生意给接了过来,经营的也算是有些声色。 他虽然与初老爷的模样像了七成,却着实要比他的父亲松快一些。 现如今在家中的缘故,他也只穿了一米灰色的斜襟长袍,袖口处留了纯白的绢面留白,一头略有些长的头发朝着脑后梳起,上面抹了无色无味的上海牌的头油膏子,熨帖的不见一根碎发翘起。 看着不像是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倒像在学堂中授课的先生。 只不过这人一开口,那股子铜钱的味道却是怎么都掩不住了。 “父亲,我跟您说,这群济城的大户们也太不讲究了。” “年关将至,这才开口到铺子上要胶。” “一开口,就是三方,四方的量。” “若是旁的药材,再珍贵这存货也能从旁的药铺上寻摸个七八。” “可是谁不知道,这东城的驴胶,只有咱们初家这独一份儿呢。” “这要想熬出好胶,非现杀的新鲜驴皮不可。” “驴子太小不成,驴子太老也不成。” “就算正好能碰上几头好的,那也需要三日活水的浸泡,工坊中的师父一时都不得闲着,全天盯着,才放泡出好皮。” “至于剩下的熬,您还不清楚?将一整张的皮子熬干净了,每个十五六天是做不到的。” “至于后边的工艺,那是一道比一道繁琐,他们倒是好,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想着拿最新鲜的头锅阿胶?” “那是做梦!” “就算是药王爷爷来了,也伺候不了这些老少爷们。” “牵扯的我蹲在铺面上,跟那些家中的大管事们打了多少的机锋,这才将大头的货给补了个七八,剩下个小尾巴,就让铺子上的人盯着吧。” “我说爹,咱们初家药铺铺的也够多了,是不是应该定个规矩,别搞得像是卖药的欠了买药人的一般。” 这段话着实不短,被初邵军如同爆豆一般的一口气给说了出来。 得到的回应却是屋内两位中老年男子的一致的沉默。 初家的老爷压根不搭理自家儿子这半是诉苦,半是炫耀的埋怨,反倒是转向了管家的所在,淡淡的来了一句:“初忠,依着原样,一件件的说来。” 而这位穿着灰色棉袍的大管家则是微微的躬了下身子,开了嗓,将需要汇报的琐事儿,缓缓的说了出来。 一时间,厅内全是老管家叙述的分明的琐事儿,竟是没人再去搭理那个急需要人肯定的大少爷的茬儿了。 略显尴尬的初邵军,请咳了一下,转头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边的茶碗上,想着怎么能用最短的时间将最后一点儿活给对付过去,也好让药铺工坊上的工人们封火放假。 这凉水河旁边的药材铺子中,用的都是下苦力的劳工。 一年到头回不得一趟家,全工坊的人就等着年时的这十几日的假期呢。 他也不愿意拖着,多一日就要多给一份工钱。 与赚那几块胶的钱相比,开着火的工坊才更费钱一些。 初邵军正琢磨着方案呢,却被身前自家老爹突如其来的一阵笑给打断了。 惊的他连那几块大洋的生意都顾不得抠搜了,转脸就朝着那很少失态的老爹所在看了过去。 此时他那亲爹,竟是带了三分的畅快,向大管家询问着什么。 “这么说,还没轮得着咱们的人出手,那小少年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老管家答的也认真:“是的,这事儿寻了他们村中自己的人。” “虽说除了一开始提了一下发现这事儿的人是邵家的小子到后来再没多说这人在当中的作用。” “可是但看这个结果,从中得利最多的,也就他一人罢了。” “若说这事儿不是他做的,着实是说不通了。” “从昨个老爷与他闲谈的那一刻时,我就觉得这个小子,着实有一些能耐。” “看得清形势,放得下身段,抛得下财务,也懂得借势。” “办事儿时还有些粗疏,只单看他的年龄话,却也不错了。” 对于老管家的话,初家的老爷也是认同的。 这二人自顾自的感叹着,却把初家的大少爷勾的好奇不已。 他将含在口中的茶水一口吞下,趁着话中的间隔就插了进去。 “什么小子?发生了什么趣事儿?也跟我讲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清点 待到老管家将事情的始末又从头重复了一遍的时候,这向来看不上什么人的初邵军也是啧啧称奇。 “我觉得八成就是这小子下的套!可以啊,这村里的泥腿子还能出得这样的人物? 父亲,你见过这个小子,觉得他咋样,是不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被问及初家的老爷,却是老神在在的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就和着茶碗嘬了一口,才道:“莫要着急。” “等过完了十五,这人总是要上得门来,补他的工期。” “他要在初家干近三年的工,这般长的时日,总能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他瞧着是无足轻重。可纵是庞然大物也有倒在不起眼的小人物手中的时候。” “咱们看人,用人,不仅要看重这个人的能力,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这个人的人品。” “若这少年,是个知晓进退,懂得感恩的,那我们帮上他一把,替商行收里罗个人才,也没什么。” “可若是个养不熟的?哪怕他有着天纵之才,初家也是用不得的。” “一个人若是能力不够,也只不过是不堪大用罢了,他影响不到旁人。可若是个有手段的还是个翻脸无情的狠人,那咱们却是丁点都不能给他机会的。” 说完,初家的老爷就将手中的茶碗轻轻的磕在了方桌之上,瞧着自己的大儿子,叹了一口气:“就好比你这样的,若不是我的亲儿子唉” 说完,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将手一背,连给初邵军反应时间都无扭头就朝着厅外的方向走去。 直到初老爷的身影消失在帘子的后边,大少爷初邵军才反应过来,他爹说这话的意思 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奔着门那走了两步,转头就朝着老管家诉起了苦:“不是,这,这,我爹这是啥意思啊” “这是我亲爹吗!” 是,我是爱钱了一点,可我也是为了自家的生意好不是? 瞧着大少爷被挤兑的够呛,老管家也不发一言。 主家父子俩人之间的官司,岂是他一个下人能掺和的? 完成了汇报的老管家,但笑不语,只是朝着大少爷所在微微拱手,就等着这位少爷发完了牢骚,将他放走呢。 初邵军拿这位不作为的老管家还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这可是自打他穿开裆裤起,就跟在父亲身边的老人。 哪怕今后,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初家全由他打理,将来要仰仗着大管事的地方还是诸多的。 一个爹,一个爷。 拿谁都没辙的大少爷,认清了事实,只能沮丧的甩了一下袖子,说了一句:“嗨!得了!我还是回工坊里去闻胶皮味道吧”随后,就头也不回,直奔外院去吩咐车马了。 引得老管家微微一笑,打着侧门出去,去忙活它事儿了。 这场有关于乡间小子邵满囤的讨论,就此结。 对于此,邵满囤却是一无所知。 此时,他跟在老村长的身后,来到了张灯官的门前。 “吱嘎嘎” 狭小的房门被推开,内里的物件一目了然。 老村长带着三人清点张灯官家的财物。 他们先从屋内的家具摆设,床褥衣衫开始,再加上日用的脸盆毛巾,架子衣柜,拢起来不过才十数件儿的模样。 一有手有脚的光棍汉,过的还没有村中孤寡来的妥帖。 对于这种被人用过的物件儿,很爱几分干净的邵满囤是看不太上的。 他垂手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只瞧着另外两位翻检。 待到潘家的婆婆将那芦苇絮花的大床被褥卷在一起,林家的奶奶将那日用的板凳木盆摞成几层的时候,容得邵满囤挑选的东西,也只剩下一口缺了一个角上嵌的扣锁还有些合不严实的方形木箱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那两位老婆婆脸上也有些赧赧。 在邵满囤蹲下身来去打量那口箱子的时候,就开口到:“邵家的娃娃,婆婆们这不是占你的便宜哈。” “实在是俺们家中想要置办点大件儿的东西是太不方便了。” “婆婆年纪大了,别说没俩钱,就算是有钱了,想要将这些大东西搬回家也不容易的。” “阿婆呢,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等一会,去了灶台间,那些粮食柴火的,就先紧着你挑?” 两位阿婆的话说完,蹲在地上的邵满囤已经将这个箱子仔细看了一遍。 待到他站起身来,也没表示不满。 他家不缺家具,却真的缺粮。 两位阿婆这么安排,正合他的心意。 所以他的反倒是挺开心的:“谢谢婆婆,俺们家刚平了外边的账,真的是有些困难。” “若不是能从张灯官这里拿到些补偿,这个年,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过去。” “婆婆们只要能让俺多拿些粮食,你们将这家里剩下的零碎都拿走了,俺都没有意见。” “所以,婆婆们给我留着这口箱子,让我用它来装粮食就成。” 说完,邵满囤就将两位婆婆收拾出来的铺盖衣物尽数给抗到了门外的牛车上,将张灯官家的正厅给清了个干净。 收拾到这里,主屋就算搬完了。接下来就轮到厢屋。 位于西侧的这一小间,内里就更加寒酸了。 黑漆漆的小屋子内,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墙边上还歪七扭八的扔着不少灰蒙蒙的东西,乱的竟不知从什么地方收起。 见到这种状况,老村长就只带着邵满囤进去搬抗,让那二位阿婆在不大的篱笆院落之中帮忙清点。 等到他们将这间小屋子的杂物搬出去大半,那两位闲不住的婆婆已经拿着破布条子将这些东西简单清洗了一遍。 东西去了灰,自然露出了真容。 再这么一瞧,那里边还真是什么都有。 半损毁的锁头,瘸了腿的农具,硕大的腌菜缸子,怎么瞧都像是从村民的家院中顺回来的东西。 大概是张灯官去村里人家偷抢回来,却又卖不出个价钱,也只能锁在了厢房,让它们落灰了。 等到这慢慢的累的多了,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了吧。 真令人失望啊。 这屋子里的东西没价值,咱们再往下瞧瞧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都有啥 他们将剩下的零碎搓成了一堆,从院中的大缸中敲了点清水,照着这些灰蒙蒙的东西一浇,残缺的归拢到一处,还能用的上的又挑拣到了另外一处。 看得这两个阿婆都叹了一口气,为这张灯官的身家感到难过了。 忍着嫌弃,本着能多分点东西的心思,这两位阿婆还是将这些邵满囤不太看得上的零碎给分了。 分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处地方。 那就是……小间边上的灶台间。 张灯官家做饭的地方修的竟是比这个偏房还要大些,推开门来,瞅着内里的东西,邵满囤这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这张混子再如何的不务正业,也总是要吃饭的。 一个人住的再如何的不讲究,这吃食也是要备好的。 东西不少,大灶的角落堆了半人多高灰蒙蒙的土疙瘩。 仔细一瞧,那是红薯和洋芋混合在一起的食物堆。 只不过,这些东西的来路不明。 那过于多的泥土以及上边带着的半寸多长的秧子,让人觉得,这绝对不是张灯官自家地里的出产。 至于大灶另外一面墙的靠边处,则是打了一口三条横棱的架子。 用几个大面口袋压着称,上边只摆放了零星几个瓶瓶罐罐。 瞧着种类不多,却架不住这罐子的规模及其的大。 若邵满囤家的粗盐是用小瓶子装着的话,这边一个罐子就能抵得上那边十倍的大小。 看完两侧,再瞧中间,张灯官家的灶台间如同普通农人的大锅棚子一样,唯一的一根房梁上也吊了三四个篮子。 在老村长的注视下,瘦高的邵满囤拿起门边的一张半高的凳子踩在上边,就将这篮子给拿了下来。 每一个篮子当中都盛着油纸包着的东西。 邵满囤也不打开,只是将东西取出来,依次的码放在锅灶旁边。 再然后,就是将这房梁的另外一侧,用绳子挂着的一大串儿黑褐色的香肠给解了下来。 这种熏肠在村里不常见,不是本地过年时惯灌的那种肠子。 反倒像是从鲁东地区运贩过来的一种极其硬料的香肠。 这种香肠是用七分的瘦肉加上三分的肥肉,搅合到一起,再加上浓厚的鱼露酱油,喂上重重的盐巴,灌制而成的。 因为在济城附近的受众不多,价格又相对的昂贵,除了经常跑青城,烟城的海货商人外,是没有人会特意去寻这种香肠来吃的。 可邵满囤家本就是从鲁东海边迁到丘村的,他是吃过这种东西的。 所以他将这足有七八根半臂长的香肠从梁上拿下来后,那眼神就没舍得从上边拔下来。 “满囤,来……” 一声张罗拉回了邵满囤的思绪。 在他够梁上的东西时,两位阿婆也将地下的零碎给归置到了一处。 那三个百十来斤的大口袋,还等着他们打开来瞧呢。 老村长用烟袋锅子敲敲锅沿儿催促道: “还愣着干嘛?” “昨个就当着大家伙的面都说过了,这张灯官家的东西全都归了你们三户的,这话都撂出去了,那收拾出来的东西,是多是少就全都是你们的造化了。” “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拿。咱们村里的人虽然都有些小心思,但是这有坏心眼却着实不多。” “让你们分……你们就收着。” “只要你们三不往外嚷嚷,谁又能知到你们今天到底分到了点啥?” “还是说……你们信不过俺这个村长?俺是个能往外说的人吗?” 说到这,老村长不耐跟这群有些黏糊的娘们儿们再混在一处,拔脚就往灶间外边走去,边走还边说到:“你们先分着吧,我去抽袋烟去。” “等到烟抽完了,咱们就走人!” 瞧着老村长一点都不犹豫的离开,两位阿婆不由的就松了口气。 不是她们两个人多想。在这个村里她们可只有一个人过活的。 若是漏了风声,有谁起了歹心,这些粮食怕就是她们催命的符。 邵满囤赞成两位婆婆的谨慎,等到老村长离开,他将门虚掩一下,才让两位婆婆将那三个口袋给打开。 待到这口袋一开,这三个人竟异口同声的‘嘶’了一下。 这坑蒙拐骗,偷抢打砸的混子,还真有些家底儿啊! 那三个口袋里装的都是值钱的粮食,一袋是豆粒谷碴,两袋是精磨细粮。 只不过,这些细粮看着有些奇怪呢。 其中一个口袋是苞谷面,小米面,豌豆面,以及一些黑麦面混合在一起的麦面组合。 而另外一个口袋里装的则是平常人家都舍不得吃的大米,薏米和糯米的米粒混合。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混在一起了,让人怎么挑? 到了最后,他们只能拿出一个瓷碗,按照一人一碗的粮食,也不拘什么品种了,才将这两口袋的东西给分了个干净。 因着在前面大屋中占了邵满囤的便宜,这两位婆婆就将那一整袋豆粒谷碴具都分给了邵满囤。 邵满囤不嫌弃。 他为了给爹娘筹措药费,已经将今年收下来的秋粮尽数卖去。 家中的存粮马上就要见了底儿。 去初家上工拿钱还要等小半个月的光景。 现在,只要是能往肚子里填的东西,他都不嫌弃。 让他收着,他就安然的收着呗。 见到邵满囤拿着谷碴还挺高兴,这两位阿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对这个素来在村子中不露头的小子产生了几分好感。 不说旁的,就这份不计较的大气,也值得她们多看顾些。 依然是将粮食扛上车,剩下的就是那些精细食材的瓜分。 在精细物里量最大的就是香肠与油纸包。 因着邵满囤对于这种香肠的过度渴望,让两位婆婆在分配时就给邵满囤多填了一根。 至于那油纸包里的东? 是村里人都不常见的糕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横财 其中两包是蒸的有些粗疏的红枣糕和黄米面糖糕,剩下最小的一方,则是章镇有名的点心铺子‘北来香’家的绿豆糕。 三种都是好克化的点心,原本很是适合老人家吃的,可到了这个时候,两位阿婆却是一块都不多占,仔仔细细的将这些细致的糕点清点一下,给平分了。 看得邵满囤有些感动,他也不多拿,只是主动的将墙边上的洋芋红薯给分开三分,还将塞在红薯堆后差点被他们漏过的几颗大白菜……从拐角的地方扛了出来,挑出最大的几颗,给抗在了两位阿婆的行李旁边。 看得站在灶台外抽烟的老村长不由的点点头。 这虽是个外姓的独门户,却是个心性不错的娃娃。 以后若是家中有个事儿的,他帮衬一下,也是可的。 到了这个时候,张灯官家的抄家分产正式结束了。 至于他家的外院…… 像张灯官这种游手好闲的混子,院子中垒的鸡棚,猪棚,那都是给人做做样子的,怎有那心思去伺候牲口。 至于屋后堆得柴火,不等村长开口,邵满囤就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若是婆婆们信得过我,我这几天扛着柴担,一点点的给你们送家去。” “冬天雪刚停,正是最冷的时候,村里路上还结了一层薄冰,婆婆们若是滑了一跤,这个年怕是不用过了。” 不过两句话就打消了阿婆们自己干活的热情,一个两个的,就将邵满囤的好意给承了下来。 “行吧,咱们返程!” 一句话几人踏上了归家的路。 …… 拉着大车的牛正值壮年,只是绕着村外走了一圈,在晌午饭点的时候,就将所有人分到的家伙事儿给放下了。 最后走到的一家自然是邵满囤家,老村长婉拒了邵家小子留饭的好意,坐在牛车的前横杠上,嘬着旱烟就回去了。 去村里最困难的人家中蹭饭,这事儿他没脸干出来。 待到老村长连带着他的牛车都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的时候,邵满囤赶紧就将自家的门给掩了起来。 转过身,他连那些精贵的人点心都顾不上,竟是直奔着那口破破烂烂的木头箱子而去。 “咔嚓!” 箱子口闭合的不算结实,邵满囤只轻轻一掀,整个盖儿就被打了开来。 一股子霉气从中间喷出,箱子当中空空荡荡的,仿佛在嘲笑留了这口箱子的邵满囤那愚蠢的善良。 可是这个孩子,却是一点都不嫌弃,他将露了黄木岔子的内盖仔细的抚了一把,就用手指沿着盖沿儿的边儿缝,就从头捋了起来。 待到邵满囤摸到这正对着锁扣的位置时,却是轻轻的顿了一下,他将手指改成了手指甲,逐渐发力,将那个位置的木板子往内里戳去。 这块看起来像是实木的板子,竟然特别的脆弱。 邵满囤这种不留长指甲的手,也只不过两三下,就把板子给扣出了一个窟窿。 “噗!” 这箱子的盖儿竟然是个中空的,不算厚的盖顶位置,竟然还做了一个夹层。 邵满囤眯起眼睛,映着当午的阳光往窟窿口中一瞧,就看到了那当中藏了一个油纸包。 他用两根指头一夹,一抽,就将这个藏得隐蔽的东西给拖了出来。 “啪!” “砰砰……” 邵满囤颠了一下。 油纸包儿包的很紧实,从外面只能看到银钱的轮廓,却听不到半分的响动。 光这么瞅着,是瞧不清其中的价值的,邵满囤也是干脆,刺啦一下,就将这纸包从中间撕了开来。 “铛啷啷……” 五枚钱币掉落在箱子盖儿上,在看到它们的成色了后,邵满囤就舒了一口气。 为了这口可能有藏货也可能没有藏货的箱子……而放弃了大件所有权的决定,邵满囤是作对了。 因为这五枚银灿灿的硬币的面额不小。 足有三元三角。 三个足两的民国三年的银元,一枚二角一枚一角面额的角子,是邵满囤冒险取舍后的最大收获。 这些银钱,一下子就将邵满囤的身家提高到了平账前的大致水准。 这张灯官真是鸡贼啊,他被村民们捆了一晚上,愣是没用钱为自己赎个方便。 他大概还做着什么返乡后,将箱子偷摸抢回来的美梦。 难道张灯官就不怕旁人将这口箱子给当成废柴给劈砍了吗? 想到这里,邵满囤却是面色一凌,眉头跟着就皱了起来。 除非,这张灯官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会想尽办法用最短的时间回返到村中。 并且用强硬的手段将他的财务给拿回来。 情况有些不对啊。 张灯官有什么办法能逃回来? 邵满囤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应对的法子。 要不?拿着这些银钱去找村长? 先不说村长有没有办法,但是这钱,肯定就要与他无关了。 依着邵满囤对于村长的了解,老村长好像对于张灯官的后续处理是挺有信心的。 要不,自己就相信对方一次? 毕竟他对于初家商队中的运粮,押送,以及人口的买卖完全的不了解啊。 若是张灯官真能从这群人的手中逃出来,哪怕他现在去告知了老村长,合着这村户人家的力量,怕是也拦不住一个疯狂报复的张灯官。 敌在暗我在明,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啊。 想太多了,反倒平添忧愁。 邵满囤瞧着面前几块大洋,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就变得坚定了起来。 富贵险中求,有了这个钱,他就能过个好年。 大不了他将这钱先花个痛快,剩下的再藏起来,纵是那张灯官能逃回来,他也可以梗着脖子,跟对方来个死不认账! 既下了决心,邵满囤也不含糊。 他将几个大钱用纸原装了回来,将自家土炕上的席一掀,顺着这边沿处一块稍发红砖头的所在一扣,就将这块土砖给扣了下来。 砖块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孔洞,邵满囤顺着洞边儿一推,就将这几块整块的银元塞了进去,又将抽出来的砖头按了回去,抚去炕面上因为抽拉而产生的浮土,仿佛啥也没做过一般的,将席子,褥子原盖了回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父母之爱 这是他娘还在的时候,往家中藏钱的地方。 往年收成不错的时候,里边曾经塞进去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 只不过等到家里遭了事儿,那洞口就空了起来。 如今他往里边填几个压底儿生财的银元,权当为了讨一个好彩头吧。 将一切都收拾利落之后,邵满囤这肚子又咕噜噜的抗了议。 十六岁的大小伙子,正是抽条的时候,个头蹭蹭的上,肚子中却没几分油水,可不就做点事儿就饿得慌吗。 不过今天,托张灯官的福,邵满囤总算是可以吃顿饱饭了。 六腑抗议的邵满囤,赶紧翻身下炕,将刚分到的吃食,一袋袋的往灶台处搬抗。 搬的路上没忍住,他还往自己口里填了两块平日间不多见的绿豆糕。 那冻的有些冰牙的绿豆面点心,在邵满囤口里慢慢融化开来,一层干厚的绿豆粉外加略有粗粝的白糖粒儿,就着口水四处蔓延。 小火翻炒过的绿豆面里带着点植物油的清香,当中再掺和着难得的白糖,味道别提多甜蜜了。 就连豆糕外扑着的乳白色的豆粉,也是用旺火烘过得,略有些干,却也让人连口水都舍不得咽,唯恐将这腻人的甜……给冲淡了。 好吃! 若不是这种细致的点心经不起放,就算这大冷天,也只能放上半个月的话,他邵满囤是怎么都舍不得立刻拿来吃的,必是会留下来,招待客人。 但转念再一想,他一个刚去了父母的孤儿,按照规矩,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是不能去旁人家拜年的。 同样的,别人也不会来他家。 他屯着这些个好东西,也送不出去啊。 思索到这,邵满囤动作慢了几分。 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那这年还算是年吗? ‘吸溜……’ 一个大老爷们,咋能哭嘞…… 邵满囤抹了一把因为难受而激出来的鼻涕,埋头将最后一袋粮食给搬到了灶台间。 没人来就没人来! 你已经是邵家的……光是让把发芽的麦子用小石碾子一点点的给碾成粉……就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邵满囤无法想象,到了最后,只能躺在床上的爹娘是用何种的方式去完成这个费力的工作的。 邵满囤的喉咙哽的生疼,流到唇边的泪水让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也许,他的爹娘在闭眼的时候,还在遗憾呢,最后的工序,熬糖,他们已经无法完成了。 “嘶……” 锅里的水开了…… 顾不得再流泪,邵满囤用手将脸拭干净,把大锅中盛出来的热水往一旁的瓷碗中倒,先将这罐子偶然发现的麦芽粉给放在了一旁。 火候到了……邵满囤先将熏肠用菜刀片成层层,平铺在了一个粗陶的小碗中央,又瞧了下一旁小炉子上蒸着的杂粮米饭的吃水程度,瞧到内里已经蒸到了厚粥的程度后,就在这不大的蒸锅上增了一个箅子,把盛着熏肠的小碗给放了上去。 ‘卡啦’ 做完这一切,再把蒸锅上的木头盖子盖严,这锅饭熟之前,都不用管了。 这套流程做完,大锅的锅底也烧了一个通红,雾腾腾的白烟从内里腾起,是时候放上猪油,滑滑锅了。 转身过来的邵满囤,从油罐中舀了小半勺乳黄色粘稠的油脂,朝着锅内轻轻的一抖,啪,布丁一般的猪油……就被甩在了锅底。 不过刚与铁锅沾上,这一团汤圆大小的油脂就遇到了自己的克星。 瞧着极其油腻的脂肪团,在遇到了骤然升起的高温后,竟变成了清透如水一般的荤油。 动物脂肪所散发出来的浓厚的香气,在整个灶台间内弥漫。 让好久没吃过肉的邵满囤抽了两下鼻子,在锅内的油花花……噼里啪啦的溅开时,就将案板上的白葱段儿,噌的一下推到了锅中。 “刺啦!” 一铲一翻,葱油的味道融入到了油香之中,。 “刺啦!” 再接着翻上一回,那白葱葱的段子,就变成了焦香金黄。 “辣椒,辣椒……” 几段挂在房上的小红灯笼被分离成了小段,跟着一铲子也落尽了锅中。 热油将辛辣迅速的激发出来,惹得味觉的大家庭之中又多了一份强力的援助。 待到主料土豆丝,辅料青蒜苗都下到了锅中,这满室的气味中,融合了多重的香。 盐巴不需许多,醋料却需要充足,再加上一点从老家海边带过来的内陆极其稀少的干海肠粉与海带上的白色结晶的混合调料,这顿又酸又辣又鲜香的土豆丝,就可以出炉了。 用大浅碗盛好了,端上小桌,一旁他先前晾好的水就冷到了五六十的温度。 邵满囤掀开那个盛放了麦芽粉的罐子,将这温水缓缓的搅合进去,把所有的麦芽粉都浸泡润泽得当了,才将这罐子封住,抱到那间家中唯一烧了炕的屋子。 用棉絮将罐子裹个严实,让罐子中的麦芽粉就可以慢慢的完成自我发酵。 在发酵的几个时辰中,邵满囤可以去吃上一口热乎的饱饭,顺便让累了一上午的身体舒缓舒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办年货 这时候的小炉子上,平板的木头锅盖的两边,呲呲呲的……喷着带着米香肉香的热气。 算算时候,锅中的饭与肠必也是熟了。 掀锅,提碗,吹着被香肠碗沿儿烫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将那充满了能量的,浸染了肉香的杂粮饭盛个满满…… 就可以进行一次,暖了胃又暖了心的午餐了。 “真幸福啊,以后,每一天都会这么幸福下去的。” 这自语一般的话说完,邵满囤就再也顾不得旁的,埋着头,大口的扒着饭。 杂七杂八的杂粮饭总是能给人无限的惊喜,软糯与坚韧,在高温的催化之下,把所有的口感变成了最为和谐的乐章。 一片滴着肉油,带着五香粉的重口的香肠,配着它独独缺的酸与辣味道的土豆,就完成了人生百味中最后的融合。 这一顿吃的过瘾,让用饭的人在这个凌冽的冬日,愣是吃出了一头的薄汗。 让本就火力壮的年轻人,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将外面套着的大袄子给解了开来。 只去忙完了手头所有的活,再瞧着日头,时日竟过了足有一个时辰。 是时候去炕头瞧瞧了。 邵满囤来到炕边儿,打开封住的大罐盖子,斜着往内里一瞧,那些原本还挺坚挺的麦芽粉,竟是缩水了大半,蔫儿哒哒的,渗出了许多浆水。 他伸出手指,在水层的表面轻轻的沾了一下,伸进嘴中一尝,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就浮现了出来。 “差不离了!” 邵满囤将盖放在一边,转身就将准备好的纱布给拿了出来,篦出罐子中的渣滓,只将剩余的甜水盛好,给搬到了灶台间中。 剩下的就是慢工出细活的熬了。 待到这日头往地平线过去凑的时候,邵满囤手中额糖,已经凝固成了一坨。 他抓着两头,如同拉抻面团一般,将这个如同橡皮筋儿一般有劲儿的麦芽糖奋力的朝两边拉开,在软糖与空气充分的接触之后,又迅速的攒合到一起,咕叽咕叽的揉动几下,就这么反复的拉拽再融合了起来。 做到最后,每一层糖中都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泡泡,纵是邵满囤的气力也要拉不动的时候,这一块长条厚方的黄糖,就算是完成了拉制的过程。 趁着这股子半凝不凝的热乎气,邵满囤敞着领子就将糖方给抗到了屋外。 内热的温度这么一激,这糖方的表面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层白雾。 不过刚给搁置在院落的架子上,这方糖就已经冻上了一层冰霜。 从外敲击,里边还有些软塌。 邵满囤也不走,只是时不时的上去摸摸这方糖的温度。 待到糖与手心的温度差不离的时候,他就从腰间早就别着准备的切刀给抽了出来,噹噹噹的,将这一大方糖给切成了两手长,双指宽的糖条。 二十三,糖瓜粘中的糖瓜条,这就算是做好了。 邵满囤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将架子底下早就准备好的笸箩抽出来,将分好的糖条仔仔细细的码放在一起,抄着底儿,给送到了灶台间内。 这种好东西,他可不敢随便的放在架子上。 需得用以平底的篮子装好,用厚封的布盖上,再用很难撕开的油纸裹满,带着草绳儿,捆得严实。 如此保存下来,才能踏实的放上一个冬天,在初春的温度泛上来的时候能吃完,就绝对不会坏了。 做完这一切,邵满囤心满意足。 他收拾完了拉糖的家伙事儿,将午头就闷在锅里的剩饭又扒拉了出来,把剩下的全都清扫利索,之后,又就着收拾干净的大锅烧了满满一锅的开水。 这个时候的小棚子里还带着烧火的热乎劲儿,正好给了邵满囤清洗自己的时机。 他将大锅水仔细的分到两个早就盛好了冷水的木桶中,为自己兑出了勉强洗上一个囫囵的洗澡水。 几日来的疲惫与尘土,在单调的水花声中渐渐的被冲淡。 水面上浮起一层污垢,身上的皮外伤已经有了痊愈的迹象,而屋内清洗的少年,才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少年的身体很瘦,却因为这一天的饱饭,焕发了勃勃生机。 原本灰的如同泥猴的皮肤,褪去了外壳,露出了金秋小麦一般的外貌。 他的面容长得有些嶙峋,并不是现如今最受人尊崇的富态容貌,却因为那双亮的惊人,清的透彻的眼睛,而平添了几分少年人的锐气蓬勃,为他整体的形象多增了几分峥嵘傲气。 邵满囤并不清楚自己的‘好瞧’,他将短而杂的湿发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就将这桶里还算温和的水,顺着棚子外边自家挖出来的下水道中倾了过去。 再换上了干净的衣裤,扒着门边瞧着这些水顺着坑道拐了几个弯儿,流进了自家已经不剩什么的菜地之后,他这才将所有的门户关掩了起来,一出溜,钻进了烧的微微燥的暖炕中,闭上眼进入到梦想。 接下来的日子,邵满囤过的是忙碌而充实。 一个冷清异常的新年,却是在他不停的为自己找活干的过程中……充实了起来。 腊月二十四那一日,搬过来三年,不曾大扫过的三间土坯的家,被邵满囤从里到外的清扫了个干净。 腊月二十五,他独身一人去了章镇年前最后一次大集,割了二斤猪肉,要了一方豆腐,添置了一斤海盐,一斤白糖,加小包的调料几封,又瞧着大米与粗磨两遍的黑面着实的新鲜,一咬牙又各添了十斤。 见到兜里还有几个多余的铜板,他又抓了一扎粉条,三两捧葵花籽这般磨牙的东西。 走到卖火烛黄纸的摊位,还特意切了两方糙黄纸,一扎粗黄香。 东面瞧瞧,西面买买,待到这些买完了,手中的一块银元也不曾花完。 一角二分一斤的猪肉,只需要六分的大米与五分的黑麦,让骤然多了一笔巨款的邵满囤能有更多的选择。 待到他将身后的背篓塞的满满当当,连缝隙处都插不进去东西了之后,这才扛着东西,满满的往村里回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闲话 东西真多啊,邵满囤走的不算很快。 不过半里路的功夫,村落里也参加了这次大集的村民们……就陆陆续续的在返程的小路上汇聚。 邵满囤孤身一人,可他背上的篓子特大,大家自然就瞧见了这个几日前刚引动了全村的少年人。 稍微沉稳些的村民,不过只瞧上一眼,也就自走自的。 可总那种平日里喜欢串门,撩闲,打听旁人八卦的村人,对这个平日间没见过出头的少年……充满了兴趣。 这不,就有个与村长有些亲的婶子,前几日正好走了趟娘家,没赶上这‘精彩’的事情。 就算是她回来后立马就搞清楚了始末,可未曾亲身经历的遗憾,却让这婶子挠心抓肺,难受的紧。 今个可巧了,让她碰到了举报这事儿的正主。 她可不得把人拦住,好好问个清楚? “邵小子!来,来婶子这儿,咱们说两句话!” 背对着这群老娘们的邵满囤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再转身的时候,脸上却是挂上了憨纯的笑容:“婶儿,叫俺呢?啥事儿?” 这婶子大概也知道在道上讨论村中的丑事儿有些不合适,她左右瞧瞧,确认没有外村的人之后,就将邵满囤给扯进了她们这一堆老婶子的当中,继而说道:“你给婶儿说说,你当时是咋发现那冯寡妇跟张灯官有一腿的嘞?” “除了冯寡妇外,还有没有旁的男人,摸过她家的门儿啊?” 这婶子,冯寡妇都给压回娘家了,她咋还问。 那冯家若是个门风森严的,怕是刚接回去,就能给冯寡妇押进井里按死,若是个疼姑娘的,怕也只能忙慌的找个不知根底的人家,匆忙的远嫁了。 总归这冯寡妇等同于没了家人。 冯寡妇都这样了,你咋还惦记着她曾经跟谁搞在一起呢? 实在是懒得应付这位婶子的邵满囤将嘴一咧,就故作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继而憨笑道:“被婶子这么一提醒,俺好像记起来了呢。” “俺记得,就在前不久,俺初九叔,也去摸过冯寡妇的门嘞……” 说完这话,邵满囤就赶忙往前提了几步,将双脚倒腾的快一些,迅速的甩开了这位老婶子所在的队伍。 搞得这个婶子,当场就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邵满囤,眼珠子惊的滴流圆,连微凸的眼眶都快兜不住它了。 “噗,唉呀妈呀,这真的假的啊!” 邵满囤口中的初九叔,可不就是这位婶子的丈夫吗? 周围几个跟她耍的好的女人,立马就七嘴八舌的凑过来:“哎呀花儿啊,这邵小子说的对不,你家那口子也跟……” “咯咯咯,花儿,别担心啊,冯寡妇已经被村长给赶跑了,你家那口子再也惦记不了了哈……” 跟这魏花儿混在一起的婶子们哪有个善茬呢。 话语间听着是宽慰,实则全是幸灾乐祸。 气的这初九家的脸红脖子粗,刚打算撸胳膊将邵满囤给拽回来呢,却看到前面那个走的愈发快的小子,拉着长音儿就将这最后一句给补上去了。 “婶子,你脸咋那么难看,俺没说瞎话啊!俺初九叔不是村里的瓦匠吗?” “俺亲眼看见冯寡妇家的屋角儿塌了,去找的初九叔干活啊?” “这不还是张家人托人喊的叔去办的啊?” “难道?哦……哦!我知道了,婶子是是不是误会了初九叔不干正事儿了啊。 这就不是我说你了婶子,你咋地连你的男人都不相信呢。” “初九叔那般的好人,还给俺家上了次瓦…… 它其中要途径几个大的补给点…… 德州,沧州与天津卫。 邵满囤最初以为,这张灯官会在入聊城航运码头的时候,找机会逃跑,返回村子来归拢自己的财务的。 可是这一晃都过去五日了,也不见村里有丝毫的动静。 越是风平浪静,邵满囤这心里就越不踏实,他将醒好的面团扣在缸里,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他起了一个大早,先往老村长那走了一趟。 他去寻了一下初家商队的进展情况,在确认了并没传来啥不利的消息之后,就表达了他对于村长予以他这么多帮助的感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谢礼 来拜访的邵满囤自然不会空这手。 多亏了张灯官留下的大洋,让他能大大方方的将昨日在大集中买的炒货零嘴,以及黄米面压得又薄又脆,胶东孩子们最喜欢吃的煎饼给送到村长的家里。 这种既没有糖有没有盐巴的零食,吃的就是那一口香。 又添上相当果腹的功能,着实很受乡间孩子的喜爱。 对于村长这样的大家庭而言,孩子诞生的数量自然不言而喻。 就算是最为挑剔的村长婆婆,在接过了邵满囤递过去的一方压沉的煎饼之后,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惹得本想做到一个公平公正的老村长,也无法端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了。 所以,在邵满囤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之后,这位很有些主意的老村长,反倒是笑了。 “这事儿也是好办,反正也是年后要通知到村里的,先跟你说了也无妨。” “初家老爷前些日子曾派人到村里跟俺们商量过,说是他们家的三少爷,过年的时候,要回乡里住一段时日。” “这少爷也是个闲不住的,最喜欢舞枪弄棒,若不是初老爷拦的及时,那十几岁的小少爷,怕就会直接投了军了。” “这不,为了磨一下小少爷的性子,怕他过年的时候偷着跑掉,那初家的老爷就想出来了一个主意,他打算组个民团,挂在三少爷的名下,权当配他耍上一耍。” “到时候,他看到组个军队那又是要训,又是要操的,着实麻烦,个人的口粮,配备的装备又处处要钱,怕是直接就打破了从军的念头,规规矩矩的从了家里的安排,是学商科也好,是学医科也罢,总不会去做那掉脑袋的营生了。” “咱们村跟初家沾着点亲,离得又贴切,自然也要出多一份力气。” “我选了十几个壮实的汉子,都是家中人口多,又没几亩地的门户。” “农忙之前,跟着三少爷操练操练,拿点饷银,也能哄得这小少爷开心一下。总也算是尽了乡党的义务不是?” “所以啊,邵家的小子你莫怕,若是寻得张灯官回返的踪迹了,你只需要往村里跑,保管你安全无疑。” “爷肯定带着大家伙,给你帮忙!” 听到这些,邵满囤才算是踏实了几分。 他装出一副柔软胆小的样子,十分无害的笑笑,表达出了足够的感谢了之后,就往他要去的第二处地方走去。 那就是距离村人们住的有些远的阿婆的所在。 这两位孤寡的老人,与村中现存的各户虽然有亲,却是极其的遥远。 两个人又身无长物,就算是过继嗣子,也每人稀罕。 只能顾得上自个温饱的女人,哪里值当旁人盯得上的价值呢。 正是因为她们清楚怕是要独居一辈子了,这才将房子凑的近一些,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去了一家就等同于去了另外一家的邵满囤,绕村子一个大圈,才来到了距离小土丘不远的两位阿婆的屋子。 原只是好心的要提醒她们一句,夜晚入睡前一定要顶好房门罢了,却被就在灶台间,敞着门,捞腌菜的阿婆给挡了个正着。 “满囤来了啊,正好,你不过来瞧阿婆,阿婆过两天也是要去你家的呢。” 听得邵满囤还挺奇怪,他啥时候与这两位阿婆有过深交了呢? 谁成想,就在他愣神的空档,在灶台里边和面的钱婆婆,却是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回到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就多出来了一个布包。 “来!”她照着邵满囤招招手,一边念叨着一边展开了包袱皮内的东西:“过来试试,合脚不!” “俺们两个老人过的不宽裕,但是做双鞋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包袱皮里包了两双鞋子,一套不知大小的贴身穿的内衣,除了鞋面是素黑的之外,其他入眼的皆是花里胡哨。 走进了一瞧的邵满囤就明白了。 这是用碎布条块拼凑起来的褂子。 两位婆婆平日间肯定没少接针线活来贴补家用,也不知道攒了多长时间的碎布,这才凑成了一身材质一样的里衣。 由着这一份感动,邵满囤竟是忘记了推辞,被钱婆婆这瘦小的妇人压了一下,就着房檐下一张矮小的条凳就坐了下来。 他脚上的鞋子湿漉漉的,鞋面大脚趾的所在还十分可耻的破了一个洞口。 当中芦花做的絮子,悄蔫蔫的冒了一个头,虽没完全的撑破,却也挡不住冷风呼呼的往里边透去。 既然要试鞋子,就要将收口的夹絮鞋褪下来,可瞧着足有三四个洞的袜子,邵满囤拿着新鞋子却是犹豫着不想往里边套脚。 “咋,咋不试试呢?” 钱婆婆老奇怪了,这鞋子还没套呢,就嫌弃不合脚了? 可邵满囤却是吸溜了一下鼻涕,有些犹豫的回到:“袜子不洁净,怕沾染了新鞋子呢。” 听得站在院里捞出来两个疙瘩头的潘婆婆嘎嘎的乐了:“你这孩子,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这在大集上,两三个大字儿就能制办上一双单面儿的。” “俺们又没用好料,夹层不过中等,你自当穿了四个大子儿的鞋子,也就没那么心疼了。” 说的邵满囤一阵的不好意思,赶忙就将鞋子给套了进去。 ‘刷拉……’ 鞋帮子擦着脚脖子而过,有些弹性的收口,正好就将鞋子卡在了邵满囤的脚上。 换好了鞋子,邵满囤就站了起来,他习惯性的左右踱了两下,发现前脚趾与鞋子的最前端还留了两三毫的距离,走起路来,不带半分的紧致疼痛,实在是合适极了。 因着新鞋子做的极好,他整个脚面就被柔软的布料给裹了起来,温暖极了,惹得邵满囤意犹未尽,就在小院之中溜达了一圈,感叹这两位婆婆的手得有多巧。 婆婆们做的鞋底子纳的极厚,针脚却是细密层叠,将有些硬却十分抗磨的鞋底子,勒的平添了三分柔软厚重。 走了这两步路,邵满囤的脚底板就没感受到过坑洼的乡间土路上……小石子给他带来的扎磨之感。 实在是太喜欢这双鞋了! 邵满囤由衷的道谢:“婆婆,鞋子做的太贴脚了!” “俺太喜欢了!” 他知晓要做这样的一双鞋该有多费劲,可是有心拒绝那套更费事儿的内衣的他……却总忍不住往那个布包的方向瞧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分流 大概是看出了这个小子的想要却不好意思开口的窘迫的模样,这一次两位婆婆一起笑了起来。 “这值当什么呢?不过是多费点功夫罢了。” “俺们两个做了一辈子的针线,晚上都不用点灯,就能纳出几双鞋底呢。” “若是你喜欢婆婆们的手艺,可好办了,就多帮俺们做点体力活,全当是抵账吧。” 这个要求对于有一把子力气的邵满囤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只是想了一瞬,立马就应了下来:“那成,婆婆,那俺也就不客套了。” “鞋子,衣服俺都需要,你也知道,俺一个男人能种得地,干得累活,做得吃食,可就是动不得针线。” “若是婆婆们平日间有啥使力气的活,尽管来俺家喊人。” “俺都能给办的熨帖,绝对不让婆婆们劳累着。” “既是这样,这些东西俺就收下了。” “村里的规矩,俺家这个情况,大年三十就不能出来走动了,免得给旁人家带来晦气。” “婆婆们年前还有啥活要干,赶紧给俺说说,俺还能帮着做两天。” 本来没这个打算的钱婆婆,潘婆婆,在邵满囤这么说了之后,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们并不是懒怠的娘们,却因为上了岁数,有许多活计干不动了。 若有了邵满囤这个壮劳力,那些需年前收尾的工作,总算是有的干了。 想到这里,她们也没客气,拉着腾出手来的邵满囤就往正屋间走:“正好,来帮大娘扫个,无论是走明路还是走暗路,初家的仓库在当地都是十分的安全的。 所以,这个看似松散实则严密的码头,着实不是一个逃跑的好地方。 但是非本地人的张灯官,他不知道啊。 这商队一入了聊城的地界之后,整个队伍就分割成为了两队。 从压后的谢家镖局中分出来了两个人,是要护着王栓子这行人往聊城的县城而去。 王栓子所在的队伍,都只是签了长工契的工人,其中有一小部分手艺人会被分到初家在这里开的一个手工作坊里上工,剩下的大半则是扔到郊区初家的农垦庄子上,种植大豆高粱,以填补初家粮行中的品种缺漏。 王栓子原本是个混子,哪里有什么手艺,自然是要跟着大部队往郊区的方向赶去。 在这个时候,他才算是与那个曾经的大哥彻底分开了。 两个人毕竟是打小的交情,哪怕这二人曾经互坑了对方,但是在这个时候,王栓子还是表达了自己的不舍:“张哥,俺走了哈!” “你到了关外后,就好好干啊。” “初家人仁慈,说不得踏实做两年,主家就给你放了呢?” “现在的你虽然是赎罪之身,也没了自由,可再不济也能管你的三餐温饱。这人啊只要是活着,就有个见面的时候。” “你可莫要再逆着初家人的意去犯事儿,落得最后,连个小命都保不住了。” 这王栓子口里的话是为了张灯官好,可这语气……不觉的就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跟王栓子腻歪了这么多年,张灯官还不了解这个人的尿性? 因着路上表现的相对平和,中途吃饭的时候,看押他的工头就已经将他口中塞着的烂布头……给掏了出来。 工头见到张灯官被拿了塞口布后也只是埋着头吃吃喝喝,也不曾大吵大闹。 待到商队再次上路的时候,也就没再将这塞住口嘴的东西,往这张灯官的嘴里填。 所以,此时听了王栓子那别有用心的劝,张灯官阴森森龇了牙! “爷,怎么会甘心就被人压到那鸟不拉屎的满洲里?” “我告诉你王栓子,我不但不会认命,我还要重新杀回那丘村的!” “把村里曾经得罪我的,全都给收拾了。” “谁若是动了我家的东西,我不但要双倍拿回来……我还会让他死……” 说到死这个字儿的时候,张灯官的牙呲的白森森的,让瞧过去的王栓子都被 吓了一跳。 这张灯官不会是受得刺激过大,有些疯癫了吧。 瞧那个脸黑的,跟个鬼似的。 最可怕的是他还会说梦话,他这脚上还带着铐着呢,他咋逃跑? 瞧瞧对方那个笃定的表情,王栓子轻摇了下头,脚底下是赶忙往队伍中的小工头的方向凑了一下,咱还是离这个疯子远一点呢,省的他发疯后暴起伤人,再遭了灾。 就在这时…… “许营镇的工人跟上啦!从现在起咱们就脱离开商队了!” “莫要左顾右看的,掉了队。” 走散了,就莫得工可以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失败 因着这句提醒,原本特别整齐的队伍就有些松散了起来。 几个穿插在前面的管事带着行得快一些的工人,就往岔路上穿插。 大队伍瞧着要乱上一瞬。 而张灯官,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当初他特意的坠在队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趁着王栓子刚转身将两个人聊天的地儿给空出一个当儿的时候,那张灯官是果断的出手了。 “嗯嗯嗯……啊!” 他的双腿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前后腾挪的状态,高速的运摆了起来。 当然了,他认为的那种高速吧,受到了步距的影响后……也只剩下高速的频率罢了。 从张灯官逃窜的那一刻算起,他的那一双腿竟然前后速摆了足有百十来下,所按照一个正常人的腿距来算的话,最少他也冲出去了百米开外,但是,现在的张灯官实际上跑出去了多少米呢? …… 十一……二……二米? 看得那些因为他突然发难而一愣,转而暴怒准备奋起直追的镖师们,那原本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的手就松了下来,直接改捂着胸口嘲了。 “哇哈哈哈!” “这莫不是个傻子!” 气的那个理论没结合到实际的张灯官,一激动,前脚绊了下后脚,噗通一下,就摔了一个狗啃泥,让那些原本还有些矜持的商队管事们,也跟着一起:“哈哈哈哈!” 嘲的那王栓子用自己都油了边的袄袖子,赶忙就将脸给遮住了。 跟了这样的大哥,莫不是个傻子。 傻大哥放出来的狠话倒很是唬人了,可你这又不是武林高手,带着镣铐还能飞檐走壁了,自己是不是将这个武力尚可的大哥太给当回事儿了啊,咋以前没见着他……这么蠢呢。 就在王栓子为自己曾跟了这样的老大而感到羞愧的时候。 因仇恨支撑他举事的张灯官,却不曾就此放弃。 摔倒了又如何,我还能再爬起来! 我要归村!我要报仇的坚定信念,让他又顽强的爬了起来。 这一次的张灯官,稍长了些脑子。 既然脚腕处绑着的链条让他迈不开腿,那索性就将它们都并上,改成蹦跳前行! 只要自己能蹦到那林子里边,往当中一钻,这事儿没准就成了。 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可不能为了抓他这一个黑苦力,而耽搁了起航的时辰。 他们是不会拿出过多的时间来搜寻他的下落的。 至于那些分往许营镇去的长工? 他们身边只跟了两个工头,负责领队的工头更不敢为了他一个人,放弃整个队伍的监控。 等到商行的人迫不得已上船扬帆,他就寻处隐蔽的地方,将脚上的镣铐给磨下来。 再趁着夜色的掩护,直向丘村杀去。 算算时日,自他离开到归去,正好两日半的功夫,那村里人肯定都以为他已经被压上了船,不再对他有任何的提防。 到时候,哼哼! 改跑为跳的张灯官挑起了嘴角,却被身后传来的更加大的嘲笑声……给吸引了心神。 他们在笑什么? 在笑我逃跑这个姿势? 哼哼!姿势是不好看,但是它蹦的快啊。 大爷我离着那荆棘遍布,枯枝林立的树林儿可不远了。 他们咋还不着急忙慌的追,反倒是在我身后笑呢? 张灯官越想越奇怪,却也越想越得意。 眼瞅着那黑黢黢的林子就在眼前,自由的理想即将得以实现时,他却听到了一道来自于从脑后的……呼啸之音。 “嗡……嗖……” 是什么? 他们扔了暗器? 不好! 只这两个字儿反应在张灯官的脑中,他就眼前一黑,噗通一下,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张灯官无法准备,他那张脸好不容易有了好转的脸……直接就埋进了黄泥地中。 冬天里,地冻的硬啊…… 面朝地一磕下去,张灯官差点没缓过劲儿来。 那种抻着劲儿的疼,从下巴往脑仁里边返过去,激的的眼泪鼻涕……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嗷!!!” …… “啊哈哈哈!” …… “好!谢家的搅拐,果真名不虚传!” “谢家功夫果真爽利!” 身后,爆笑的是跟曾跟张灯官聚在一队的苦力,叫好的,则是两家特聘的镖局师父。 至于那根将张灯官利索的收拾掉的武器,也在众人的欢叫声中……咕噜噜的从他的脚脖子底下滚了出来。 这武器骤一瞧像是一条两尺见长的哨棍。 只不过,在哨棍末端,一寸见方的地方,连了一个毫无结对痕迹的把手。 这把谢家镖局中镖师们惯用的武器,实际上却是拐。 是谢家镖师的成名兵器。 行走在外的谢家师傅们,除了腰间配的能见血的钢刀之外,就是这一双山枣木制成的轻拐。 无论是趟场子还是追逃匪,都是特别好用的武器。 为何好用,有两个原因,前者,不至于见血伤了和气,后者,则是跟现在拦住了张灯官这般,可以当成暗器使用。 相当趁手。 刚才那条相当不起眼的红拐就是谢家镖师抛出去的暗器。 只是一个绊倒的招子,却很考验抛出者的手法。 那根短拐正好别在了张灯官脚尖落下后的节点,让他毫无抵抗之力的栽了那个大跟头。 “嘎嘎嘎!” 大家嘲笑够了,也是时候将这个不听话的工人给抓回来了。 都不用旁人吩咐,跟张灯官聚在一堆的那群工人们的工头,只朝着身后一挥,就有好几位工友抄着手……朝着张灯官的所在跑了过去。 待到他们拎张灯官回来的时候,王栓子那队人马还没从岔路上拐完呢。 看得随队离开的王栓子,赶忙缩了一下脖子,老实的像是个鹌鹑。 入了初家人的手中,还想要逃跑? 怕是做梦吧。 而被抓回来的张灯官? 苦工队的工头对他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怜悯。 返队后,张灯官那被撸掉的口巾子再一次的被塞了回去,他的双手更被缠上了一道粗粝的麻绳,身旁还围上来了两个自觉的要看管他的人。 引得往聊城码头上的这一路,没少被他的工友们给嘲讽。 “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一点感恩之心都没!” “初家老爷这样心善的人,给了我们这种活不下去的人一口饭吃,还不满足。” “竟是拿了卖身的钱还想着抵赖逃跑,我啐!” “合着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去了?” 因着这粗壮的工头着实有几位簇拥,身旁的工友们自然感同身受跟着一起谴责:“就是,俺们虽然是卖了自己的,可是初老爷说了,那边上的工虽然累,却也是实打实的赚钱。” “若是省着点,总能自赎自身的。” “你这个汉子,心不好,恶的很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钱粮帮 听得张灯官那是睚眦欲裂,气的头上都快要冒白烟了。 他是自愿的把自己卖掉的吗? 他是被村里人集体给投出了去的好吧! 不但卖身钱归不到自己的手中,以后他在林场里上工的钱,也全都不属于他自己啊。 不跑?不跑瞪眼等死吗? 因着这几句话,张灯官就将这群阻挠他奔向自由与复仇之路的工友们给恨上了。 你问他为什么不恨那些镖师? 这不是双方武力值之差有些过大了吗…… 于是,再也没有了逃跑机会的张灯官就这样被一群人给压上了聊城码头上停靠着的商船。 船队的规模不小,往京城怀柔码头而去的船只共计一十二支。 其中大型存储的商船两支,剩余的皆是中型。 就连船队中的领航载人船的底仓,也能再囤上一二千斤的吃水。 故而这种规模的运航,很是受商队的重视。 初家人在入了码头之后并货物进船的同时,就与在码头漕道边儿上的粮船帮的人接上了头。 这粮船帮自前朝起就十分的兴盛,不确切的说,自从有了漕运航道之后,它们就逐渐的兴盛了起来。 只不过因着这两年的光景不好,前朝灭亡前官运粮草的皇粮漕又被太平天国的人给毁了个七八,故而这粮船帮的生意也跟着冷淡上了几分。 几位帮中的大佬,觉得不能只靠这水路吃饭,拉扯着码头上……闲时抗包做活,忙时提刀抢地的兄弟们,就上了陆。 不过七八年的光景,就在江浙沪一带打出了赫赫的名声,有了更新更赚钱的产业,而那帮会的名称也跟着换成了一个更为简洁也没那么浅白的名称:也就是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名声的青帮。 等到他们在陆上混的开了,自然也没忘了立帮的根本,循着以往的航路,硬是开了一条民用输送的航线。 将老辈子的七十二个半的码头盛世生生的延续了下来,将自家大大小小的帮口,也在相应的码头上立了起来。 本着漕运生意要做的隐蔽的心思,在水路上走的这群人依然被这些商人买办们成为钱粮帮。 若是想走一趟大生意,到了码头,与这些人打个招呼,塞个孝敬,拜下堂口,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说旁的,在这水上,单只插个镖局与商行的旗子,可是嘛事儿都不抵用的。 更何况,他们起运于聊城,在这条漕运上算是一个正经的全运码头。 直至抵达到天津卫的时候,都需要钱粮帮的保驾护航的。 而这与钱粮帮去打招呼的事儿,也不能只派一个管事的去办。 依着往常的循例,为表对分堂堂主的重视,此行乃是初家大趟子的大管事亲自带队。 他身后跟着两个惯用的学工,手中拎着一方楠木红漆小箱。 箱子上挂一把黄澄澄的挂锁,与之相匹配的钥匙,就捏在大管事的手中。 三人行的匆匆,与码头一侧不过两三间的正厅院子中进入,商谈了半刻的时间,待到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两手空空了。 但是瞧着大管事的脸上,带着些许轻松的笑容,在队伍中等着音信的几位,就散了心中的焦虑。 “那边的人怎么说?” 与周管事配合了大半辈子的吴管事将人给迎进了队伍之中,顺带手的朝着面前的这位就递上了一方灰色的巾子。 被问及的周管事,顺手接了过来,擦了擦头上因走得急冒出来的两三滴汗,出了口气回到:“得了,老爷给的打点很足,年前的时候还特意的给这码头上的几位堂主送了节礼。” “东西不厚,却在于脸面,那些在道上行走的人,要的就是这份儿心。” “今儿个我只刚报出了商行的家门,那一主二副的三位堂主就都在厅里见了礼。” “箱子中的年保费用,他们连瞧都没瞧,只挥手让我们安心的运货,连来往船只的数量,运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曾问上一句。” “这趟货物的起手就有了一个好兆头,也不枉我们过年的时候,还要走上这么一遭。” 说完,周管事就手的将毛巾送到了身后的小跟班的手中。 听得吴管事也跟着乐,有心絮叨几句,却也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只凑头与周管事对了一句:“不过是一群苦力,抱团起了势,能得初家老爷的敬,可不要受宠若惊?” 听得周管事赶忙往四周瞧去,见着大家都各忙各的,就赶紧堵了自家老朋友的话题:“谨言!这世道,钱粮帮的势力堪比在一城一池中称王称霸的小军阀了。” “他们手中有人有刀,头顶上的人都勾上了最有权势的人家。” “初老爷的家业再如何的大,也没法跟这群人顶着来啊,你这话可莫要在旁人面前说起,没得给主家招祸!” 被周管事差点捂了嘴的吴管事赶忙点点头。 两个人对对眼神,就把这话给放下了。 待到货物全上了舱,这行人又将百十多个农人给拎到了为首的两艘大船上。 那当中空了大半,拉的不是货而是人了。 跟在人前押送的几位镖师,跟着这群人一起下去,待到屋子分派好再上来的时候,就连这些见惯了生死,刀口上寻钱的师傅们也不由的感叹一句初家的仁义。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压过人力往北走过。 就算是有船运,那也是一底舱塞上个一二百人,跟个洋行出的沙丁鱼的罐头一样,塞得是满满当当。 可这初家运人的船,船底不但干净不说,还将人给分了好几个隔间。 一隔间中只放二十个人,多了也就不再塞了。 这怕就是商行里准备了两艘大船的原因了。 待到自愿垦荒的农人上完,富裕出来的一格就填了卖身的苦工,剩余的大半儿就去了另外一艘货船。 待到队尾最后几个人,将张灯官如同抗麻袋一般的塞入到隔间的角落时,所有的船的甲板,也都封上了盖子。 按理来说,这操舵的前头就应打着号子起航了。 可上到管事,下到小工,却是没一人提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年夜饭 一行人只站在甲板上,朝着同一个方向瞧去。 不过一晌,一队穿同样的灰衣短打的人物就朝着这里跑来。 见到于此的商员们也不慌张,只是按着搭板,将船与岸之间的连接固的更定一些。 下一刻,没有招呼,那些人就自动的分成了多组。 两人一组,顺着搭板一点,轻飘飘的上得船上,那在船沿儿边上的船工,才将钩杆儿顺着搭板底下一钩,这船飘飘荡荡的就与岸边分了开来。 待到二人在甲板上站定,松下的边沿卡住锁好,搭板被船工抗到底舱,那二人就往船上主舵操航的船长处去,再将手中一臂长的红幡递到对方的手中,就随意的找一处能下脚的地儿,靠着休息了。 做完了这一串儿,这船都不用初家商行的人提醒,船老大特自然的就扬起了帆。 一艘船离港,一艘船立马跟上,还是同样的操作,直至最后压尾的小艇离开,不多不少,那一队灰衣人二人一船,就跟着走了。 这时候,船的头尾处,都挂上了旗号。 这些旗子当中,数初家商行的最大,却没有钱粮帮的显眼。 没有人觉得这不对,反倒是自这群人上了船后,负责警戒的护卫们……一个两个的都清闲了下来。 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将前面赶路时提着的心全都放下了。 这水路速度不慢,可也要行个两日。 可不就过了邵满囤当初想着的立刻报复的时间,让这位少年人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了吗。 只可惜啊,不争气的张灯官没让邵满囤的预想成真。 到了年节头上,忙着蒸干粮的邵满囤也顾不得去想他的事情了。 在那日帮了两位婆婆做完了大活,邵满囤回家之后,也不得闲着。 因为过年的时候,但凡在鲁东地界上生活的百姓,无论是居于东西还是南北,凡是过节,具都要蒸上一锅饽饽的。 山东人对于面食有些讲究。 饽饽的种类很是繁多。 过年时,枣饽饽与莲子饽饽却是怎么都少不了的。 因着这种面食在揉面的时候下力不小,晾在通风处更便于保存,在温度低一点的时日,一次蒸一个大枣饽饽,就能够吃上许久,要比整日开火回回重做的其他米面方便多了。 所以,邵满囤才会多做上几个。 他把面团从昨日就备好的面盆里捞出来,醒了一宿的面,里全都是蜂窝。 邵满囤洗净了手,拿拇指朝下按按,面团里就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声音,这表明内里的孔洞比之外边……还要多些。 到了这个时候,面就是醒好了的。 再就着面板上揉的硬硬邦邦,二斤干面下水做的面团,邵满囤只需要两刀交错,就给分成了四半儿。 半斤一个饽饽,这还不算是最大的呢。 拿起一团在手中盘两下,搓成一个椭圆,再就手往上边一托,一个白胖圆鼓鼓的饽饽形可就塑成了。 什么事儿都力求做好的邵满囤围着饽饽团转了一圈,在确认每一个都浑圆饱满没有啥死角了之后,才从身后放着屉布的笸箩里抽出了一根粗棉线。 就着饽饽团的中央用线横竖压了两道,压出来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十字。 瞧着十字中间的那个位置,用手将面团一提,就揪出了一个小指头粗的孔洞,将一直泡在水盆中的自产的金丝枣往中间一塞,就完成了枣饽饽定位置的第一插。 以这第一个枣作为计量的标准,枣核的长短作为揪面孔的距离,邵满囤那双巧手沿着线压出来的痕迹,就一个个的揪了下去。 待到将所有的洞口都用枣子压好了之后。 一个顶了十五个枣子的枣饽饽就算是成型了。 以这个饽饽作为标准,剩下的……做的就更快一些。 待到大锅中的水翻了滚,架起来的箅子上就多了这几个重量级的弟兄。 这不过是第一锅的量,等它们出锅的时候,它们的小弟兄,莲子饽饽也是要跟进去了。 而这蒸莲子的时候,用的面就多了一倍。 因着莲子饽饽拾掇起来特别的简单,邵满囤自然就要多做一些。 家中用来磕莲子的模子样式不少,一多半是邵父还不曾病下的时候,练手的杰作,剩下的几个则是因病没再卖出去的作品。 现如今都被邵满囤拿来用了,无论是当中断了叶片的莲叶满堂,还是鲤鱼少条须子的鲤跃龙门,邵满囤都不嫌弃。 他将这些模子一个个的塞上面团,排排的码好,这才像个顽童一般的,从开头起,将模子一翻,一扣,铛铛铛……一直扣到了最后一个。 带着各种花纹的白胖的面坯子,在案板上咕噜噜翻了一个身儿,有花的那一面正好朝上,像是咧嘴笑的娃娃一般,等待着邵满囤这个制造者的检验。 到了这个时候,邵满囤才显了三分的少年气,他低着头,眯着眼,从头看了遍,也用手从头摸索了个遍,将有些沾粘的边角处按按圆,才抄起手边的竹箅子,一股脑的晾在了上边。 完美收工。 当日的晚上,邵家的炉台旁,就有了麦香的味道。 除了夜里以及明日间要啃的饽饽,其余的全都盖上了屉布,摆在竹制的架子,晾在了屋外的棚檐下。 只需要一宿,这些饽饽们就能变成硬邦邦的冰碴馒头。 若想要吃用的时候,只需要掏出去两个,回大锅上重蒸一遍罢了。 待到春暖花开,雪融鸟鸣,这些干粮要受潮坏掉的时候,也就全数进了邵满囤的肚子,不会被浪费的。 而这就是大年三十前最费劲的工作。 待到除夕夜那一日,村里的冷清才算是慢慢的过去。 一些分了家口的人户,要到主家或是长辈的家中吃饭。 几家日子过的相对富绰一些的,还提早崩了几响鞭炮。 就算是最困苦的人家,也调了馅料,包上一顿饺子。 甭管是荤的素的,总算是要过一次热闹的大年。 只有邵满囤一个人,还守在锅边儿上,忙活着自己的菜谱,他用笊篱将薄薄的油锅中的煎萝卜丝丸子捞起来,去填补他那略有些贫瘠的饭桌。 没有人一起过年,也只能用美食来填补孤单所造成的空缺了。 穷有穷的过法,不过两斤猪肉,切上半斤入了白菜豆腐炖粉条,剁上半斤搅进了萝卜丝韭菜伪装的肉三鲜的饺子馅,剩下的一斤,方方正正,凑合着刚买的白糖,赤浓的酱油,葱白与辛黄参杂的去腥抽汁儿当中,就被炖成了肥腻下饭,一年不见一次的实料红烧肉。 这时候再加上这素的有滋有味的丸子,配上柴干却鲜咸的熏肠,最后再来上一碗儿揉完了饽饽剩下来的碗底儿辅面勾兑成的疙瘩,这四菜一汤的席面,也算是制办成了。 被这些美食环绕着,邵满囤心中那最后一点孤单劲儿都被冲散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祭拜 他将餐盘中的菜肴,挨样的取出来一点,盛在一个碗里,端着来到了灶台边儿,摆在了那张新刷不久的灶台爷的面前,双手合十,轻轻的拜了一下。 嘴中小声嘟囔着:“分到我这么穷的人家,真是难为你了,往年爹娘送你的鸡鸭,怕是近两年吃不到了。” “所以你要多保佑保佑我啊,让我早早的立起来,让你再次吃的满嘴流油!” 说完,邵满囤就摸摸饿得有些凹瘪的肚子,转身就返回到了主屋的饭桌上。 这一晚,软绵好吃还不拉嗓子的莲子饽饽,他吃了三个,配上一碗热乎乎的鸡蛋啰唆白疙瘩汤,就连夜里守岁的冷清也驱了三分。 靠着窗户的邵满囤,是被村中难得的千数响的爆竹给惊醒的。 他靠在那有些粗糙模模糊糊的窗纸上,朝着外面瞧去。 …… “新的一年要努力啊!” …… 这声轻叹,结束了这独自一人的守望,熄灭了因为等待而燃起的火烛。 屋内响起了舒坦的呼吸,烧的微烫的火炕,冬日日光中刚刚晒过的被和,给了这个少年人最需要的温暖,不过一会儿,细又沉的轻鼾,就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新年到了。 …… 从今往后,我的肩上就扛起了邵家的大旗。 …… 再睁眼,大年初一,晨,卯时。 拜早的鞭炮又放了一阵,惊醒了还没见着日头的头鸡,也惊醒了眼皮子有些发沉的邵满囤。 今儿个本不是他邵满囤出门拜年的日子,可是他还是勉力爬了起来,用巾子沾了点冷水,把自己拾掇个利落。 内里的絮花袄衬没有条件换,可是外边套着的罩子,邵满囤却换了一件新的。 这是早两年他娘做下的大的罩衫,内里带着几个锁扣,方便蹭脏了换洗。 内里的里衣以及脚底下的鞋子自然换上了两位婆婆的手艺,外头再套上一话,他用手将墓碑上落着的枯叶拂去,就开始将篮子中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并排在碑前摆了一个仔细。 当中有蒸下的饽饽,烧好的素菜,几个冬日中才得的柿子红果,错落有致,让地下受了香火供奉的人,能觉出来他们所牵挂的地上之人,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为了加深这种印象,邵满囤在码放好了供品之后,就将他特意买的粗香给燃了起来。 三支并排,双手横握,将灰色的盖布暂当跪下的铺垫后,邵满囤才结结实实的擎起香,给自家的爹娘磕了三个响头。 ‘砰砰砰!’ 冻得结实的黄土地,被邵满囤的额头激起了一层的尘土,之后,他才将粗长的香插入到了墓碑前他特意做出来的香槽之中。 这套祭拜的流程走完,邵满囤终能与家中的人好好的唠唠。 在这个时候,篮子的最底层,剩下的黄草纸,就派上了用场。 蹲坐在地上邵满囤,用它折出来了一个憋瘪的如同小船形状的模型,对着尖尖一角儿掐出一个小口,对着嘴吹口气,噗,一个圆溜溜的小元宝就变了出来。 一旁引了香后就没再用到的火折子,就可以开始点了。 “爹,娘,俺给你们烧点钱花。” “头七回世的时候,俺没梦到你们呢。” “俺知道,你们是怕俺会哭鼻子,不敢出现呢。” “爹,娘,你们怕啥呢,俺现在可是长大成人了呢,老邵家的兴旺可就全靠俺一个人的。” “俺跟你们说哈,俺不但把家里的欠账给还上了,还找了一份儿特别好的工去上呢。” “就是当初爹你签下的短工,俺替你接着来。” “初老爷亲口承诺的,一点都没嫌弃俺。” “所以啊,爹,娘,你们把这些元宝蜡烛都花了,替自己买一个好人家去投了吧。” “一定要选那健健康康的父母,来世,怎么也要平平安安的过上一辈子。” “别像是你们这辈子般,还没享过儿女的福,就提先闭了眼。” 说到这里的邵满囤盯着墓碑上那几个字儿看了半天,突然咧嘴笑了一下:“邵水根,邵谭氏。” “这几个字可真好看啊,这是镇上代人写信的老秀才给俺写的,俺照着原样刻了下来的。” “爹,你瞧俺这算不算也是识字儿的人了?” “你当初嘟囔的几件事儿,俺可都记得呢。” “买上几亩地,当个小地主,送俺去学堂,能识上几个字,后投到初老爷的手下,去做一个风光的大管事。” “瞧,这三样,俺已经快要完成两样了呢。” “所以,你们一定不要太担心!俺可都好着的呢!” 邵满囤一边唠着,这最后一个元宝也被他给丢进了纸灰的堆里。 就在此时,荒地北边挂起了一阵小风,将还没燃尽的纸灰,打着旋的吹到半空之中。 这半是黄半是黑还夹杂着红的灰烬,在空中漫天飞舞开来,如同绚烂绽放过的烟花,只剩下让人惆怅的遗憾。 “爹?娘?是你们吗?” 仰着头看着这些纸片起舞的邵满囤擦了一把眼角。 那些飘落的灰烬入了他已经干涸的眼睛,激出了他已经发誓不再轻易流下的泪水,将他的脸颊冲出了两道滑稽可笑的痕迹,让他的眼睛跟着瞧啊瞧,直到最后一片黑灰落在了地上,碎成了片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用工不? “你们听到了是吗?” 邵满囤笑的开怀。 “那俺就放心了。” “这里可真冷啊,那,那俺就回去了哈。” 说完这些话的邵满囤又蹲了下来,将案前受了火烛沁染的供品挨样拿出来一点。 饽饽掰了一角,水果拎了一颗,素菜扒了半碗,这才将剩下的碗筷具都放回到了跨篮之中,再捡起地上铺着的粗布,起身就往家的方向回返。 依着家乡的规矩。 供奉过祖宗长辈的东西,是沾染了他们的祝福的好东西。 带回去吃个干净,就能为自己带来好运。 自己跟爹娘一人吃一半,福气自然也是双方都有了满满。 这让再回程的邵满囤,满心的踏实,哪怕他为了避讳在家里一直窝到了正月十五,都不曾影响他的好心情。 毕竟过得十五,他就可以去初家上工,再也不用在这小院之中,对着屋外的枯枝子,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心中的寂寥了。 于是,到了年十六,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完年,邵满囤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将自己清理的稍微仔细一点。 但他也不曾换上一身新衣,只是将前些日刚下过水的一身补丁衣衫依旧套在身上,往初家的方向行去。 这时候日头还不见得,村中的小路上升的一层白色的雾气,因着冷热交替的,这层雾气也只是浮在脚底,恍若流淌的小溪一般,随着邵满囤的落脚忽而分开,忽而聚拢。 让憋了一个年节的邵满囤,少年心性骤起,他瞧着左右无人,就收敛了几分少年老成,一蹦一跳,踩着这雾就往前行去。 却在走至小路的尽头之时,听得了‘噗嗤’一声笑音。 惊的邵满囤赶忙手脚并拢,竟是同手同脚的往前行了两步。 “哈哈,邵家的小子,你可真有意思!” 这声怎么听着耳熟? 邵满囤再一抬头,就惊喜的叫了一声:“柳二哥,你怎么在这?” 听得邵满囤的招呼,那柳二子就迎面走了过来。 两人凑的近了,邵满囤自然也将人看了个清楚。 再见到现如今的柳二子那模样,邵满囤立刻笑的眉眼弯弯,他双手合拳,朝柳二子拱了一拱,贺到:“恭喜柳二哥,得偿所愿,就了这等的好职,等到小子入了初府的院子,还求着哥哥你多照应着小弟啊。” 说的对面的柳二子是眉开眼笑。 也不知道咋地,他总觉得与这邵家的小子有几分亲近。 觉得欢喜的柳二子往前一步,站在邵满囤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与他指了下路。 “你是不是赶着去初家上工呢?” “那你听我的,莫要往俺爹守着的角门去。” “你往那初府的后门去,在那里也有管事的在聘人嘞。” “俺跟你讲啊……”说到这里的柳二子就四处瞧瞧,见不曾有人往这里行来,才将头凑到了邵满囤的耳旁说到:“俺从队长那听了一耳朵,说是后院中聘的工人,皆是要去那楼亭水榭之中干活的。” 见到邵满囤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面露疑惑,柳二子又与其普及了一下这楼亭水榭到底是何处。 “楼亭水榭,是初家内院与外院之间隔着的一个园子,因着天气转暖,就要修葺整理一番。” “因为等到百花初绽时,那初家内院的家眷,就会在这楼亭水榭中赏一赏花海之景。” “毕竟这处别院,也是为了这春日之景才置的。待到天儿再转暖些,初老爷全家也就搬回到济城城内的初家公馆中去住了。” “所以啊,邵家小子,你可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让负责水榭的管事瞧中你,给提到院中干活。” “只要你能寻得一份在那上的工,就算是主家不在这别院住了,那园子里也少不了你的工钱。” 柳二子分享与他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 让邵满囤心中满是感激,又朝着对方拱了一拱。 “多谢柳二哥,那俺不耽搁先去瞧瞧,若是能寻上得用的工作,再来寻二哥你,为了今日提点,俺也要请二哥吃顿好的。” 听得柳二子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将人往后门的所在推去:“快走,快走!俺一个大人还能图你一个孩子的回请,你自当走你的,我这里还要巡街呢。” 说完,也不再与邵满囤寒暄,只是提了提腰间别着的哨棍,依顺着这条路往前巡去。 被推得往前走了几步的邵满囤,回头瞧瞧柳二子,只见那热心的人背着身儿去还朝着他挥手打气呢,只觉得一股子热乎气儿就往心里涌去。 他虽是没了爹娘,可还有好些个好心的人愿意帮衬他一把呢。 就是为了这些情谊,他也要将自己的日子给过顺了。 定了心的邵满囤,再跑起来时就快了几分。 待到他依着柳二子的提示到了那院后的大门处时,这里与那已经开始围上了人的角门不同,很是冷冷清清,连小猫也不见三两只。 偌大的漆门外,只有一位上穿了夹絮袄子,下裹了绑腿的中年男人,蹲在足有人小腿高的门槛上,仰头望着天。 这里真的在招人吗? 邵满囤都跑到这人的眼前,可是这位呢?连的眼皮子压根就不垂下来,去看上邵满囤一眼。 这要是搁在一般的农人身上,早就唯唯诺诺的缩了回去,寄希望于这位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管事,在瞧完了风景之后,能想起来……他面前还有一个人。 可是邵满囤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吗? 他不是。 既然这疑似管事的人不开口,那他就主动点吧。 于是,望天惆怅的孙管事的视线内,突然就出冒出来了一个大脑袋。 大脑袋的主人笑的有些傻,打搅了孙管事去瞧那清晨冒出地平线的第一缕阳光,还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大串儿,打破了这周围……难得的那一份清净。 “这位管事的,俺叫邵满囤,俺是来上工的。” “喏,这是俺的用工凭证,请管事的有事儿尽管吩咐。” 像是枯树藤上的老鸦,一点都没有意境。 吵的他刚兴起来的几分做诗的兴致,就这样被搅散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上工 顿觉意兴阑珊的孙管事终于垂下了眼皮,把对面这个没有眼力架的小子给看了一个囫囵。 嗯…… 身形瘦高,面相嶙峋。 只得一双好眼睛,让整个容貌亮了三分。 身上着的衣服有些破,补丁摞着补丁,却是灰白干净,不显窝囊,像是一个妥帖的人。 大概是想到了要来干活,没有穿着过年的新衣来,却又顾忌着招工时的形象问题,又在着旧衣的细节上,下了一些功夫。 挺聪明的。 试问,哪个用工的人,不想找个踏实又仔细的工人呢? 因这么一打量,孙管事先前被扰了兴致而升起来的不满,也就散了三分。 于是,他拉着长调,不急不慢的开了口:“你知道我这里招的是什么工种啊,你都会些什么啊?” 见得这位古怪的管事竟然开了口,邵满囤的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显出半分喜色,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站的更直一些,小心的回到:“回这位管事的话,小子跟着俺爹学了一些粗疏的木匠手艺,只可惜还不等俺出师,俺爹就因病去了。” “不过,学徒们都会的刨板子与锯梁材,俺还是干得的。” “俺吃的苦,下得力,只要吃的顶的上,啥重活俺也能做!” “可若是让俺去制那精巧的榫卯,雕那檐上的刻纹,俺却是做不得的。” 瞧着年纪不大,听话里的意思,还是个有手艺的人? 孙管事听到这里,将邵满囤自上而下的又打量了一遍,又着重盯着他的那双手看了好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朝着邵满囤一伸手:“那将你用工的凭据拿来吧。” 这是要用他了。 喜的那邵满囤赶忙将怀中叠好的凭证抽了出来,展平,搁在了孙管事的手心。 “名字?” “邵满囤!” 对上了。 “初家镇丘村人?满十六了?” “嗯!” 信息也对上了。 仍需要蹲门外等着招人的孙管事,就将这份儿凭据叠了起来,原又递回到了邵满囤的手中,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挑起一根大拇指,朝着他背后的那条通往后花园的石子路上指了指,为邵满囤解惑道:“成了,拿着文书,顺着这路一直往里走。” “瞧见一石榴花垂雕拱门后,自有人收了你的聘书,给你安排上活计。” “还愣着干嘛啊,别挡了我瞧这后面的风景。” …… 说完这些话,孙管事就不耐烦的将邵满囤扒拉了开来,再次恢复成了最初的状态,仰头瞧着远方,酝酿起了腹中关于诗句的情绪。 弄得想要道谢的邵满囤先是一愣,后就脆脆的应了一声:哎!……撒开腿就往这石子路尽头跑去。 邵满囤不‘唉’这一声倒好,他这一叫,惊的那毫无防备的孙管事…… 出溜…… 一下从门槛上滑了下去。 就因这一耽搁,那橙黄灿灿的日头,就从地平线上冒出头。 “嘿!我这……” 到嘴的诗词就这样又给憋了回去,让孙管事这满腹的经纶,尽数化成了灰烬。 “邵!满!囤!” 邵家的小子,算是被管事的记得了。 可对此一无所知的邵满囤呢? 却已经跑到了门廊之下,排在了那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七八人的队伍后边,耐心的等着站在门拱之下的负责登记的管事的安排。 光是瞧着外表,这位管事的就比后门处蹲着的那位靠谱。 这位管事穿着黑色的短打,用同色的腰带,扎的紧紧。 一看就是一个干活的打扮。 而他派起活来,也不含糊。 在将工人的用工契约拿到手的时候,他该询的问题,也都询完了,该派的工作,他也给分得了。 队伍缓缓前进,仆役与工人也是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水榭内的工就这么的铺了开来。 而邵满囤也挪到了黑衣管事的面前。 “邵满囤,会木工?” 对面的管事只扫了一下邵满囤的手掌,就指着先前那两三个背上都背了大口袋正往湖边儿走去的人的背影,吩咐道:“那你先跟着他们一起走,听木匠组的调配的吩咐,把水榭中要起的亭子的大料给备好吧。” “至于工具就放在料场的旁边,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与那的管事支取。” 这活安排的简单,邵满囤赶忙应下。 生怕错过了那边管事的吩咐,他迈着大长腿三两步的就跟了上去。 前面那三两个汉子,年纪都不算小,见到身后跟上来的只是一个少年,不过瞧上一眼,也就回过头去,继续的走自己的路。 他们这一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着,直至来到了一处正在施工的河边。 不用特意找人问,他们就知道,这就是他们上工的地方了。 无他,河边的空地之中皆是木料。 大的料才若二人才能环起的巨木,小的则如同寻常小儿玩耍的棍棒,分门别类的堆砌在这个空场之中。 在木料的一旁,起了一个遮阳的棚子,棚子的一角,摆了一遛开着盖子的大箱子。 那箱子中堆放着斧子,锯子,刨子,一应工具。 在箱子前摆了一张方桌,方桌后,圆凳上,坐了一位面色焦红,留了一把山羊胡子的老人。 老人的桌上只摆了厚厚的一本册子,外加笔墨一套。 只瞧外貌并不像是一个监管料场的管事,反倒与那些记账的账房们相似。 就在邵满囤这几个人有些犹豫,不敢再进的时候,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却是停下了手中研着的磨条,朝着他们几个招招手:“你们是刚来的木匠吧,来,先将湖中要起的亭子所需要的大料给处理了吧。” “若需要什么工具,就来我这里取,我给你们登上。等到下工之后,你们再还回来。” 是木工管事的无疑了。 听了这话,众人不再有疑惑,赶忙站到小桌之前,可那几个老木匠也只是问了下木料的规格与数量,却没一个开口要工具的。 因为这群人背在后背的口袋中……都装着自己趁手的工具。 正所谓,木匠的斧子瓦匠的刀,单身汉的行李大姑娘的腰…… 这些都是旁人不能够轻易碰的,匠人的工具可不随便借给别人使唤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料活 只有邵满囤一个人两手空空,站在那负责登记的小桌子前,瞧着有些愣怔。 让那些早已经各自就位,与旁边分料的仆役要着大料的尺寸数量的木匠们,看着直摇头。 “这孩子是咋进匠人组的?莫不是这分工的管事的亲戚吧?” “就是,瞧着这年岁,还没我手下的小徒弟大呢。两手空空,竟是连套趁手的工具也不曾带着。” “莫不还是个半吊子,却与俺们混在一处,得一样的工钱,哼,真是……” 声音不小,说的邵满囤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家中贫的已将所有能抵的东西都压了出去了,他爹的那套七成新的工具,自然也没能保得住。 没有工具就来做木匠的活是有些说不过去,可这字里行间都说他是来混日子占便宜的,那他可不能忍。 他必须要为自己正名! 想到这里的邵满囤也顾不得为自己的贫穷羞愧了,反倒是憋着一股气,猛的抬起头来,对着那个依然在漫不经心的磨墨的老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管事的,俺在领工具前能问一个问题吗?” 这句话落,场内就是一静,只有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未曾受任何的影响,停下手下的活计,抬眼回到:“哦?是何问题啊?” 得到了回应的邵满囤勇气更盛,他目光灼灼,语气恳切:“俺想问,俺今日在这里借出来的工具,在散工了之后能让负责规整收纳的管事单独的放在一处吗?” “这样,待到明日俺再过来的时候,就可以依然用同一样的东西,毕竟,做匠活的人都知道,还是用惯了的工具,使起来的方便。” 听得那老者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竟是应下了:“可!” “工具自在身后,你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去箱子内挑选。” “挑选完毕后,我让人替你寻一个袋子,你且将这些工具放置在一处。” “待到散工时,只需要将袋子归还,依照单子上的记录清点无误,就可以离开。” “而那散工后,负责盘点材料的管事,自也省了不少的麻烦。” “待到第二日,你再来我这里,取你那个袋子。这样反倒是省了我登记的工夫,我自无不可。” 听得邵满囤心生欢喜,朝着这位老者微微颔首,在对方的允许下,绕到桌后,仔细的挑选起自己今后要用的工具了。 到这个时候,那些原本想要奔着大料区的木匠们也不急了。 他们磨磨蹭蹭的朝着那少年的所在眺去,只想着瞧着这位是真有些本事的,还是直过来占便宜的。 站在箱子前的邵满囤一点都不曾察觉自己被人关注了。 他只是专注眼前种类繁多的工具,挑选出必须得用的。 在扫了两三遍之后,邵满囤就蹲下身来,接过一旁负责看守大料与精细工具的仆役处递过来的大口袋,一件儿一件儿的将他选好的工具,往里边塞。 一边塞着,他还往那老者处报着,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外圈那群看热闹的匠人们听到他们的谈话。 “木头尺子一套,三角尺,直角尺,折尺,拐尺各一把。” 这是木工起手的基础,初学者只需三角尺与直角尺即可,可这小子另要了两把不常见却挺有用的尺子,让人就有些摸不着深浅了。 老者墨锭一顿,拿起笔架上的小毫,就在纸上登了起来。 “腰锯(腰肩)、截锯(锯榫头)。一大一小两把锯。” 在锯子的选择上,却是规规矩矩。 “羊角铁锤一把,凿子,凿铲,扁铲一套。” 说到这里,那些围观的人也不走了,只瞧着邵满囤的选择,论了起来。 “呦?真是我们小瞧了这孩子,他选了这套凿子,莫不是他连打眼开口,凿门窗也是学得了?” “可是先前报名的时候,他不是说只学了三年吗?” 只三年的工夫,在这些老匠人的心中,那才刚脱离了端茶倒水的范畴。 邵满囤也不受这些议论的影响,绕过了造型打磨的木锉,拿了墨斗与牵钻。 又继续报了起来:“单刃儿斧子一把,粗刨、细刨、光刨各一把。” 说完这些,邵满囤就长出了一口气,他在那口箱子里又细寻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走回到小桌子前与那管事的交待一声:“管事的,先就这些了,若以后涉了啥更细的工种,我再来您这取相应的工具。” “今儿个只是做大料,本不需要这么多的东西,只是想着这些都是木匠活的基础,俺一次性拿了,省的以后多麻烦你。” 话说的客气,孩子表现的又有礼,纵是旁人说些啥,也没头脑发热扰了主家的活计。 这老管事的对邵满囤的印象不错。 他只点点头,指着一旁,不多啰嗦:“去吧!”就不再管与他工作无关的事情了。 备齐了工具的邵满囤心情不错,他也就忘了计较前几人对他的不信任,跟在那些频频回头的匠人们的身后,一同来到了取料区的所在。 今儿个他们要出的是水榭湖心亭内的立柱大料。 要的是条条长度一致,棵棵粗细相仿。 不但长宽高矮相同,还要刨的圆润,磨的光滑,也好在立架构造结束之后,为雕花与上漆的工序,省一点工夫。 初家家底儿不薄,为上工的匠人们准备的木料也是极好的。 几棵大料的木材,虽不可能一模一样,却也是基本相仿的。 他们只需要按照尺寸,裁锯,刨制,抛光即可。 真到了这个时候了,木匠们的心思就全放在眼前的活计上了,凑头将流程分配了一下,就各自干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再验验邵满囤的本事,分活的时候,就将刨切这一部分的工作,交到了邵满囤的手中。 他们这湖心亭中选的立柱的样式,乃是较为常见的抹角柱。 木料的初备工序十分的简单,只需要用墨斗量好了尺寸,依照着规矩锯出来就能成个大概。 这道工序看起来费力不小,可也就是累些罢了,对于那些匠人们来说,实是一个简单的活。 但是这抹角柱若想成型使用,接下来的刨切,却是最为重要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自身硬 何所谓抹角? 那就是将一根方形的柱子的四个尖锐的角给切去,这样的柱子,形式既不同于方柱,也不同于圆柱,显得富有变化,很适合做亭中景致的用途。 而这当中的切角,可要看这匠人手下的工夫了。 他们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得劲,想要再验验这个小子的真伪。 若是在切角的过程中,那小子歪上一毫,定是越切越心慌,直至这一整根的大料就废掉了。 当然,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些老手艺人,自然要上前训上几句,帮着他修回正规,免得被主家给辞退了。 几个人因带了这样的心思,在切出一根方料的时候,那眼神就一直黏在邵满囤的身上,不再离开。 若搁在一般的小木匠的身上,被这几个瞧起来就很厉害的老匠人这么盯着,就算是原本会做的工,也要出点儿岔子了。 可是邵满囤这人轴啊。 他但凡做起活来,眼底手下的也只有那一件事儿了。 邵满囤又不傻,他早就感受到了这料区的氛围,可是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爹生前曾跟他说过,人呢,只要自己本事硬,闲言碎语自像是那夏末的蝉鸣,叫不了多久的。 邵满囤觉得他爹说的太对了。 因为待到他站在那根带着毛刺的方料前,拿着刨子一下手,那些绕在他身旁的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就消失了。 只剩下几道灼热的粘稠的眼神,死死的盯在他的手上,随着他的刨子一起,一下又一下的朝前划去。 手真是稳啊,这基本功咋能那么的扎实! 原白色的刨花随着邵满囤的推动,一圈圈的卷起,直至走至尽头的时候,随着刨子的前推又收回,断成了蓬蓬的一团,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这般的手艺,就算是不曾学过后边的精细活,也能在这种大工种当中,挑得大梁了。 这孩子真就跟着师傅学了三年? 咋就跟旁人的三年不一样呢。 也是这些师傅们钻了牛角尖儿。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带徒弟们是啥子样的。 那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话可不是白说的。 这教徒弟和教儿子用上的心能一个样吗? 那些老师们只觉得这脸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自己的认知更是一层又一层的被打破。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当中的这个小木匠,不是来拖后腿混饭吃的了。 那再去找人麻烦,与其计较,就有些不合适了。 初家聘过来的手艺人,都不是按天儿算,而是俺活计。 从院子动工开始,到所有有关木匠手艺的活计结束为止,初家拢共只支付一次报酬。 而这些报酬呢,则是这些木匠们在此次活计中应得的收入。 这是计工程,而不是计时。 他们干的越快,就是赚的越多。 既是个会做活的,那他们也不计较了。 几位老木匠平平心虚,也就一门心思的猛干了。 一时间木料场上干的是热火朝天。 原本在旁人家见到的,干会歇会,几个人凑到角落中喝一口水,抽一袋烟的现象也不见了。 无他,略有些没脸罢了。 再加上邵满囤这小子,干的也快。 他将手低的料刨好了后,就等在这群人的旁边,还让他们帮着再检查一遍。 搞得这群切大料的唯恐自己这简单的活干的还没人家复杂的快,一个两个的憋着劲儿,就怕在同行里丢了面子。 这样认真肯干的景象,自然就入了东家的眼。 哦,这里的东家,可不是初家正经的老爷,而是负责监工的各路管事罢了。 可别小瞧这些大家中的管事。 他们做得不大事儿的主,可在小事儿上却不含糊。 这不,待到这日头升的老高,快到晌午的时候,那原本蹲在后门负责招人孙管事,就背着手,晃晃悠悠的来到这花园水榭之中。 进了园子,他只绕了一圈,将方方面面都看了一遍之后,就在木工聚集的料场处停了下来。 孙管事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在这个总体性的工程中,属于木工的这一部分,做的特别的快速。 觉得有些意思的他,弯腰钻进了棚子里,靠在那唯一的小方桌旁边,朝着料场的方向一伸下巴,问到:“那边是咋了?” 将一切都瞧在眼中的老者,此时正端着一个白瓷盖碗儿,双捧的大小,盖子没掀,只刺溜刺溜的捋着沿儿缝儿那,往嘴里嘬茶呢。 待到这口茶润了嘴,他这才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带着点兴头,与桌旁的孙管事分享了一下他的所见。 “瞧见那个年轻人没?” 孙管事顺着老李所指的方向一瞧,啧的一下,抽了一下嘴角:“瞧得了,这人我可认识啊!” “扰了我两次作诗的雅兴,忒恼人了。” 而那上了年纪的李管事却是笑了:“那些老木匠们干的那么卖力,全是这小子的功劳……” 待到这老者将事情的始末讲完,那孙管事毫无同情心嘎嘎嘎的狂乐了起来。 “哎呀,这小子还真是一个能干的啊!” “这倒是意外啊!” 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当初连他能不能干活都不弄清楚,那你把他招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大概是瞧出来了李管事眼神中的意思,这位喜做文人之状的孙管事,却是挠挠头,说出了当时的想法:“嗨!我这不就觉得那年轻人有些意思吗。” “若是真做不好他承诺的活计,那我就有理由将他挤兑一番,再将他遣到外院之中,做那卖苦力的活计。” “也为我那两首无疾而终的诗词,报上一箭之仇嘛!” 这理由……是何等的奇葩。 听得李管事赶忙挪了下屁股,与这等神经病离得远些。 大概是对于自己公报私仇的行为有些羞愧,孙管事赶忙又跟上了一句:“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儿啊。” “瞧,我替老爷找了一能干的木匠,咱们这开春的一件儿大修工程,也能早点完工了。” “这也算是在我手底下发掘的人才了。木匠组的人干的如此的卖力,那我们初家也不能亏待了他们不是?” “这晌午的饭就要得了吧,你,对就是你……”说到这个时候,正好有一打杂的小厮从孙管事的身旁跑过,他赶忙招招手,将人拦下了,并吩咐道:“你去跟后厨的陈婆子说,今儿个工餐,给这边多来一些干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讨巧 那被拦下的小子本就干这些跑腿的活,对于管事的吩咐,自无不可。 他仔细的记下,赶忙就朝着外院的后厨而去。 待到瞧着那小厮跑没影了,这孙管事才抄着手,又原靠了回来。 听得那坐着喝茶的李管事直摇头:“这工人们做事儿努力,你用一顿午饭就给打发了?” “这些人之所以干的如此的卖力,可全是那小子的功劳。” “我瞧着像是个好孩子,孙管事不打算提携一下?” 听一旁的老友如此说,孙管事就将视线又放回到了邵满囤的身上。 他瞧着那个少年瘦的有些单薄的身影,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急,再瞧瞧。” 见到于此,李管事的也不再多言。 说到看人用人的方面,他与这位有些古怪的老友相比,却是差的多了。 他不过是见那少年,年少却有礼,起了点提携的心思。 至于后边的事儿,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老者不言,孙管事也不语。 他在这里稍停一下,就去忙活自己的那一摊事儿了。 待到场内的匠人们,将两根大料处理完,这日头已经挂到了最高,就到了主家订好的喘口气的时段。 虽说他们为了争一口气,做的卖力。 可是该他们应该享的待遇,这几个老匠人也绝不会放弃。 只不过干了一上午的活,这群人当中就自动冒出了一两个能带头的人。 为首的一引导,大家伙也就都回到了料场边儿上搭着的棚子底下,解着褡裢,扇着风,就地蹲坐着,开始歇息。 等到木匠们排成一排,就地坐好的时候,却见到他们忘了招呼一个人,那个年龄最小的少年人,就这样被剩在了场内。 众人彼此瞧瞧,略显尴尬,还是那隐隐带头的人,朝着工场内喊了一声:“那个小子,来,上午的工时到了,来棚子里歇会。” 叫的邵满囤停了手,抬起头,咧开大白牙,笑了:“中!谢谢叔,俺这就来。” 说完,将手中用来打磨的兽皮一收,拎着一袋子工具,就往棚子这跑去。 进了棚子的邵满囤也不客气,他瞅着那位招呼他的大叔,身边正巧有个不大的位置,就身子一缩,挨着边儿的蹲到了领头人的身边。 惊的旁边的几个匠人,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竟给邵满囤让出了一个不小的空档。 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早起时候他们是怎么挤兑他的,到了这个时候就全都忘了。 可有些坐在旁边看得清楚的明白人却是啧啧了两下,端起小桌上的盖碗儿茶,晃晃悠悠的往管事吃饭去的内院厨房走去了。 这小子,心性不错,脑子聪明,自己是用不着替他担心的啊。 这不,待到场内的管事散得七七八八,后院杂役们扛着工人们的饭食来到这花园内各处搭建好的棚子底下的时候,会来事儿又机灵的邵满囤,已经与这群老木匠们打成一片了。 “哪里,哪里,俺们的手艺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乎……” “我瞧着你手下的基本功也是不错的啊。” “对了,你跟的是哪位老师傅?说出来听听,这十里八乡里有功夫出工的木匠们可都在这里了,说不定就是俺们认识的人呢。” 听到这里,邵满囤脸上的笑渐渐的消失,一股子悲伤的氛围笼罩在他的周围,他垂下眼睛,回的缓慢。 “俺是跟俺爹学的手艺,俺爹姓邵,原是丘村的木匠。” 他这么一说,这群匠人中的大半竟是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原来是邵家的啊,因着匠人们做大活的时候,多少都有些联系,几个就住在丘村周围的木匠们都听说过邵家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邵木匠曾经赞不绝口的儿子。 若是他还在世的话,只瞧着这孩子手底下的工夫,用不到多久,也就能出工了。 这邵家也算是后继有人。 想到这里,就有几个心善的不太落忍,主动开口宽慰到:“瞧着你现在的工,只需要再指导个把月,教教怎么处理细节,也就能出师了。” “不如,你再寻个师父,拜在他的门下,也不枉你跟着你爹学这三年所耗的工夫啊。” “是啊,是啊!” 众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应和,邵满囤反倒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不了,不是俺不爱学,而是俺真没工夫。” 他指指初家内院的所在说到:“俺爹跟东家签了三年的工契,俺还有两年半的时日没还完呢。” “所以,今日里的这活,若不是在木匠这里做,也是要去其他地儿帮忙的。” “俺跟你们这些有本事的大匠不同,俺的薪水是日结的。” “俺不跟这工程包下来的款子走呢。” 这话说的,让邵满囤周围的匠人们一愣。 听到这个小子竟是白跟着他们这一组出苦力的,这心里连最后一点别扭也不存了,只剩下了熨帖。 又干活又不分钱,这样的孩子咋可能不让人疼呢? 就在众人都软化时,那晌午的饭也扛过来了。 要说这初家的老爷是个讲究人,就算是掏了钱,聘了人,在这不该多操心的细节上,也是做的得体。 这不小的园子中,干活的有本家自己的仆役,主家下属的长工,还有他们这些本应该自负伙食的匠人。 可是无论是谁,初老爷在一开始聘的人时候就说了,中午的这顿饭食,都由初家老管了。 只这一点,就能收获不少的感激。 感激初老爷的,还都是些拿出去有把式的手艺人。 待到他们离了初府,走街串巷的时候一宣传,那初家的美名,可不就跟着远扬了吗。 众人眼瞅着食盒,口中称颂着谢语,见到那两个小厮将一方一圆两个大木桶搁在棚子中间,就自发的围了过去。 可这两名杂事的仆役,将木桶放定,却不急着打开盖子,只是口齿伶俐的跟这群匠人们,报着今日的食谱。 “发面儿足有寸厚的锅饼,不是蒸的是烙的,绝对瓷实。” “按人头发放一人两张。” “若是不够的,用完了再来这里补取,饼子备的极多,总是能管各位饱腹的。” “至于菜肴,因着冬日中也不曾有什么新鲜的蔬菜,只是将年节时,主家剩下的一些肉菜,混着点萝卜熬了一锅烩菜。” “这做出来的虽不多,每人却也是能分上一碗的。” “至于饭后清嘴的,是自家作坊中磨的豆腐,喜欢的舀上一勺,不喜欢的,只着边上的汤漱漱口,也是好的。” 初家的饭长什么模样,木匠们不曾见到,只光是听,口角处就跟着分泌出了唾液。 众人再盯着那两只大桶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变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豆腐 可是这饭菜既都到了,为何又不分呢? 就在这群匠人们感到奇怪的时候,那负责分食的两位小厮,却是瞧着后头面露欢喜之色:“到了到了!” 说完,就将封的还算严实的两个木桶给打了开来。 原来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跟在后边提溜着餐具的人跟过来了。 虽说在工地这种露天的环境中吃饭,不做什么讲究,可也不能让工人们空着手抓吧。 早在开工之前,府内后厨间就进了一些价廉的竹筷,竹托,刷干净,放在一旁备着。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这餐具依是两个人拿着。 将竹托上下摞起,再用细麻绳紧紧捆好,挂在平日间背篓子或是箱子时起支撑作用的背架之上,几十个托子就被他们全数的背过来了。 最占地方的餐具背在了背上,腾出来的一双手,则可以一手提一只篮子。 一边篮子摆碗,一边篮子放筷,其上再扣一方布巾子。 显得干净又敞亮,让那些依着指示,先过来取餐具的匠人们都不由的眼前一亮。 大户人家就是讲究,工人吃饭,也不见怠慢。 众人一团围上,年纪最小的邵满囤却不着急。 他跟在队尾,待到前面的人领了个七八的时候,才将他那一份儿餐具给拿到了手中。 这乡里人做的餐具,算不得精细,邵满囤手中的竹托盘,盘底儿还泛着毛刺儿。 但是胜在心思精巧,正是得用。 这竹托上加了两个薄片的隔板,将一尺见方的托盘给分成了三段。 一段窄些,两段长些,正好用来摆放另一旁仆役手中分到的一碗一碟。 将碗碟放置在托盘上,正好与分隔好的空档卡做一处。 这样托着盘子,寻不着地方,也不怕因手抖将饭菜倾在地上了。 邵满囤瞧着有趣,脚下却不曾停着。 他先是去了人已经渐少的木头桶子处,将竹托盘递了过去:“劳烦小哥替俺娶两个饼子。” 这还是头一个领饭还跟他们客气两句的匠人呢。 因着这一句客气,那从一层摞着一层的木头格子中拿烙饼的小厮还特意的瞧了邵满囤一眼。 他手底下一翻,愣是将这一层中最大的两张饼子塞到了邵满囤擎着的托盘里。 邵满囤却是无知无觉的道个谢,跟着前面的那个人一起往右侧了侧,顺便连菜也给打了。 东家说了,这个桶中是用萝卜为主熬的烩菜,邵满囤本也没存着好吃的心思。 谁成想,他往那盛菜的圆桶子中一瞧,可是对这初家所谓的烩菜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哪是他最开始认为的清汤寡水的素菜杂烩啊,这分明就是油重汤弄的肉荤大炖啊。 初家备下来的烩菜,虽是用大锅炖的,但这里边焦溜的肉丸儿,干炸的酥肉,外加上白花花,油汪汪的肥肉片,吃到嘴中能见到的油汪可着实不少。 再配上切成角形的青皮萝卜,浸在这满是油花花的菜汤之中,吸饱了其中的汤汁儿,更别提多么的有滋味了。 烩菜打到邵满囤这里,已不剩多少。 那负责配菜的小厮,见对面的少年与其年纪相仿,那原本只是抄面上一层的勺子,就往菜中捞了过去,一直碰到了桶底儿,再往上一番,一勺结结实实的硬菜,就扣到了邵满囤面前的大碗之中。 就这一勺,比旁人多了三成,宽沿儿的大碗中冒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尖儿。 看得邵满囤十分满足,随意找一个石墩做个桌子,蹲在地上就是埋头猛吃。 现如今,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自然也多。 待到两张饼子,一碗热菜下了肚,也只不过填了一个六分饱。 邵满囤摸摸肚子,起身又回到那两个桶边儿,方桶中只剩下两张饼子,圆桶中却是连菜汤也不剩了。 一旁负责派饭的小厮大概是要将桶给收走,就将格子里剩下的这两张饼皆数塞进了邵满囤的手中,并用手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指去。 那是在饭菜都派完的时候,从后厨又拎过来的一方抽屉匣子。 也是最初小厮们报菜单的时候,所提到的清口的东西。 “你去那边舀上一碗,也是能填的饱肚子的。” 邵满囤却只觉得对方给的他太多,两张饼,他是如何都塞不进肚的。 而那盖好了盖子的小厮却全不当回事儿,摆着手,连头都不回的说到:“行了行了,不过两张饼子的事情。” 就算是他拿回去,后厨的那帮人,也不会吃这种粗糙的饼子的。 他们初家仆役不放在眼中的东西,在邵满囤这里却是可以饱腹的好东西。 他将饼子拿到手中后,稍思索了一会儿,就将怀中备着的巾子掏了出来,将两张饼尽数的裹在了里边,塞入怀里,只空着手,去那格子处舀清口的东西。 见到邵满囤端来了空碗,站在木格子旁的仆役就将上边盖着的那层细纱布给掀了开来。 一股子热腾腾的豆子香,腾的一下,从上边涌起。 这是用石磨磨出来的粗豆腐。 一瞧就是只过了一遍磨的。 豆腐的当中孔眼不小,又参了些许的豆渣。 却是让这种豆腐的豆香更加的浓郁,连带着吃到腹中,更容易觉饱。 邵满囤要了一大碗,仔细的端到一旁,趁着烫口,尽数给吃了。 后又就着盒子,喝了碗豆浆,这才吃了一个八九分。 将碗筷交还回去,原凑到木匠那一堆人中,瞧着几位上了岁数的人说了些附近的趣事儿,就跟着大家伙再次的忙碌了起来。 待到这日头沉下前,邵满囤又帮着人处理出来一根大料。 再一抬头,只经了一天,却已经处出几分感情的匠人们正在招呼着他一起回返。 邵满囤瞧瞧手底下的工具,摆摆手给拒了。 “俺去找管事的登记入册,工具是要还的。你们先走吧,明天不是还能见着?” 说的也是。 几位老木匠朝着邵满囤摆摆手,顺着鹅卵石铺的石子儿路,朝着后门去了。 偌大的料场上,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邵满囤一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识字 他将手低只抛了一半的大料停下,把散落在一边的工具收进袋子,却没有着急归还。 反是拦住了盘完了物料,就要往内院中交代的一位仆役,要来了几大张泛着光的油纸。 将这些雨天能够做防漏的棚话的时候,也温柔了几分。 而那位张管事也十分坦然的受了邵满囤的招呼,开口回应到:“过来领工钱的?” “那你在我这里支就成了。” “大管事的早在年前就派人知会过账房以及各处的管事,对你给予些特殊的照顾,工钱可以日结。” “喏!”说到这里的张管事,从腰侧取下来了一个蓝色的小布袋子,顺手就塞到了邵满囤的手中。 “数数吧,你今日的工钱。只在水榭上工一日,你就来我这里领上一天吧。” 这倒是方便,邵满囤自无不可。 他将小布袋子接过来,打开袋口就往当中偷偷的瞧了一眼。 几块黄橙橙的钱币交错在一起,静静的躺在袋子的底部,瞧着这数量应该是不会差的。 既已是拿到了钱,邵满囤也不想再耽搁。 他与面前的张管事道了一声谢,转身就想往后门的所在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新活 谁成想,他步子还没迈开呢,邵满囤又被张管事的给叫了回来。 “哎,你等等……有个事儿我要问你一下。” 听到这,邵满囤茫然转头,却也算听话,站定了,等着张管事的发问。 “我问你,等到水榭的活干完了,你有啥打算?” 这问题奇怪,邵满囤回问了一句:“俺不是跟东家签了长契吗?东家安排俺干啥俺就干啥啊。” “咋地,在初家干活,还可以挑活干的啊?” 那这东家的脾性未免也太和善了。 张管事摇摇头,继续问道:“不是,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啥目标,或者说有啥想干的活。” “就好比你现在有着木匠的手艺活,今后想要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匠这样的想法?” 有点明白的邵满囤却是赶忙摇了摇头:“张管事的,俺不想当木匠。俺的理想可不是当个工人。” “俺是想着将俺爹签的契给履行了,攒上点钱后就去做小买卖的。” “俺想做商人,无论是抗货架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还是趴铺子吆喝拉客的小贩,俺都是愿意的。” “因为俺喜欢干那个,也只有干自己的买卖,才有可能挣大钱呢。” “做个木匠,忙忙碌碌也只能混口温饱,达不成俺的念想呢。” 这话说的有志气,在张管事听来也是十分的满意。 他今儿个的试探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结果。 然后,张管事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初老爷的水榭庭院只需要半月就能干完,待到春日里的花期结束了,老爷一家人就动身回济城,这地儿也只不过留人维护着罢了。” “你既是这别院的长工,自然也是留下的。” “虽说月俸也会按时发着,可这里也没有什么活好安排了。” “你还年轻,留在这里耗上两年就被耽搁了。” “我这里倒是有个活,可能会累些,也不太好干,但是它对于你今后自己跑小买卖却有着莫大的帮助。” “你可是愿意放弃别院中相对清闲的维护的工作,去干我给你指派的另外一个活呢?” 这话听着真令人心动,可天生谨慎的邵满囤却没有那么好忽悠,他沉吟了片刻,像张管事询到:“管事的,俺能问问你想让俺干什么吗?” 是否对自己今后的设想有帮助,这份工是不是适合自己,还需要自己来判断。 对于邵满囤的不盲从,张管事是惊讶的。 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哪有这般的冷静,多是被自己随意一说,就应承下来的。 脑子够使啊,是个好苗子。 张管事也不瞒着,点点头,就将他想要邵满囤去干的活给分说了一下。 “你知道平县那有座磨坊吗?” “是跟俺们村连着的那个平县?” 邵满囤是知道的。 那座磨坊正在丘村与平县的中间,曾经是这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一处磨坊的所在。 只是那磨坊大是大了,收费也是高,村人们碾谷子,脱麦粒儿,想要给家中磨点精细粮食,送到这磨坊中,总觉得肉疼。 当初是这周围只有初家建的这一家磨坊,大家伙农忙抢收的时候,忙活不过来,也只能送到这家磨坊当中。 但是近几年,在几个村中又开了几家小磨坊。 虽说规模上有些小,活也做的慢一些。 但是架不住这些小作坊它收费便宜啊。 一来二去的,除了时节必须的大活,大家伙不得不送到初家的磨坊里干,那些今儿个家里来人,磨上半斤白面的小活,村民们就皆数去找这种就近的小磨坊来干了。 像是这种小活,虽瞧着不起眼。 可这是乡下,磨坊的生意可不就是由这些小活累计而成的吗? 干磨坊的小管事,并不曾在乡下做过生意,待到他发现这磨坊有些入不敷出了,就算他发现了症结的所在,也没兴趣再去挽救了。 这位从城里下派到平县的小管事,也是光棍,积极主动的跟初老爷认了错,却宁肯回济城当个柜员,也不回平县去做这个管事了。 这下,本设了管事的并工人十七八人的磨坊,现如今只就剩下两个留守的人看店了。 就在前一天,那最后一名干活的工人,也申请调回到主院来了。 还剩下一个看门的大爷,守着磨坊中的工具。 偌大的磨坊,就让它这样倒了,未免太过可惜。 张管事觉得,他可以寻上一个聪明伶俐,踏实肯干的本地人,再过去试试。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关门大吉。 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让这磨坊又起死回生了呢? 那他不就赚大发了嘛。 听着张管事说着这个磨坊的兴衰,邵满囤的脑子也在飞快的转着。 他在琢磨着接下这个活计的得与失。 左瞧右想的,这个活好像十分的锻炼人的能力。 就算是他干差了,没将这磨坊撑起来,也影响不了啥。 与在别院中干着一成不变的手工活相比,邵满囤还是喜欢这个具有挑战性的工作。 但是在答应张掌管之前,他要先谈一些条件。 “管事的,你也知道,俺跟初老爷签的是匠人的用工契约,无论是工钱还是工期,都是按照干活的日子来结的。” “可是你想让俺干的那份新活,却不是的。” “那是能给主家带来更大的利益的新活计。” “俺若是应承了管事的给俺派的新活,并把它干成了的话,你一天若还按30个铜圆给俺付工钱的话,那俺可不是亏大发了。” “不知道管事的,找俺来说这事儿的时候,可拿出了啥章程。” 哎呦喂,张管事的环抱着胳膊,就笑了:“呦,听你这么说,还对自己挺有信心?” “那磨坊是什么章程,能不能干起来都要另说,你连见都不曾见过那处地方,就先询上了工钱。” “你若是干不出个门道来,你又打算如何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复习 听到张管事的如此问,邵满囤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副相当诧异的表情,他瞧向张管事的就像是瞧着一个不懂事的娃娃一般,轻叹一口气又开了口:“管事的,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俺没干起来吗?” “你想啊,你那么的大的一个管事的,为啥要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过去试试呢?” “还不是因为你手边真的找不出来能干那个活的人了吗?” “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怕是那磨坊离着关门的日子也不远了。” “俺过去干着,干不起来才算是常理呢。” “可若是真给干起来了,那才是天大的本事呢。” “俺有那么的大的本事,你这一天才给三十个大子儿,甭说初老爷了,就是大管事的那边您也交待不过去啊。” “俺好歹也是您亲自给招进来的人不是,寻着一个能干的人才,就是张管事你的功绩啊。” “所以,张管事的,俺若是将那个磨坊给维持下来了,你打算给俺多少的工钱?” “若是让那磨坊还有的赚了,您又打算给俺多少工钱?” 得嘞,什么都被你想好了,那你还问我干吗? 觉得有点憋屈的张管事的也不抱着胳膊了,他垂下手,背在身后,交错在一起的手指,就开始盘算了起来:“那你打算要多少的工钱。” 这是有的商量了。 邵满囤也不客气,寻思了片刻开口到:“管事的,你看这样成不?” “俺这个人干活从来都不会含糊的,若是俺没将那磨坊的买卖给干起来,那也是俺能力不行,而不是俺不想出力。” “所以,不管好坏,这一天三十个铜子儿是能给俺少了的。” “若是俺将这个买卖给维持下来了,没把初家的面子给丢了,让人传出来初家把买卖都给干倒了,初老爷也能赔本这样的谣言的话,俺也算是有了些功劳的。” “俺就申请给个正常的工人的工钱,咱们初家老爷仁义,镇上用工一日能给五十个铜子儿呢,等到老爷不需要俺做这份儿工的时候,让俺再恢复成原本的三十都成。” “毕竟那动脑子的活可比那卖力气的活不好干多了。” “至于若是俺将这磨坊干的赚钱了,那俺想着,像是初家老爷这般仁义的人,那一高兴,还不多给俺一些奖赏。” “若是能把俺的工钱跟城里的那些店员那样算就好了,就是那个叫做啥,对,抽成,若是再给俺一些抽成,也不枉俺救了初老爷的生意不是。” 听到这里,张管事背着的手就松了一松。 他还以为这个小子这一开牙能说出多不要脸的要求呢,谁成想,就只是这样? 张管事心中暗笑,却在面上不显,反倒是做出为难之色,并不曾一口应承下来:“满囤啊,这么说,你是愿意去试试的了?” 瞧见那年轻人点头,张管事再继续说:“那这事儿我在你这就先敲定了哈。” “至于你说的工钱和抽成的事儿,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管事的,但凡涉及到银钱方面的事儿,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了主的事儿。” “待我将磨坊的用工上报给初家的老爷,且听他的吩咐,若是他说成,那咱们在这园子里的工结束后,就将那边的活给干起来吧。” 听到这里,邵满囤不疑有他,只觉得合理,他点点头,询了一下接下来再无他事儿了之后,就握着钱袋,赶忙往角门的方向跑去。 被张管事这么一拦一耽搁,天都黑了。 等到邵满囤回了自家的院里时,连村里游荡的土狗都趴回到了窝里。 此时的家中,因着一天没个人气儿,带着点寂寥的凉。 邵满囤等了好久的时间,才用烧的通红的炉子和躁动的火炕将它暖热。 “呜呜呜……” 与炕头连在一起的小泥炉子上坐着的水壶发出了沸腾的声音。 在炕那一头用火钳子捅渣滓的邵满囤过来瞧上一眼,就将黄铜水壶给提溜了下来。 一股子幽蓝的火苗从炉子口中冒出,那当中凹进去的炉壁口处跟着响起了两声‘噼啪’之音。 这是做水的时候,邵满囤就提前放下的两个发面饼,正是他中午的时候,负责配饭的小厮塞到他怀中的富裕。 因着那位同龄人的善意,邵满囤在初家上工的第一日的饭食就这么被全给解决了。 炕边案头上的粗瓷大碗之中,倒上半碗刚烧开的水,一碗水泡黑饼,加粗盐疙瘩的晚饭,就算是做出来了。 初家的活,看着是实惠,可是这量却是着实不轻。 就邵满囤吃馍泡的时候,他的上下眼皮子就开始粘来黏去的打架了。 这搁在一般的农人的身上,擦了嘴,也就顺着意睡了。 可是邵满囤这小子,却跟旁人不大一样,他端着没什么油水的碗筷,特意去了灶台间一趟。 用早起留存在盆里的井水,狠狠的擦了一把脸。 “嘶……” 刺骨的冷水,冻的邵满囤下意识的抽抽了两句,可他那眼睛,却是睁开了。 因着冷水的刺激,清醒过来的邵满囤,从筷子篓里抽出来一根干净的筷子,返回到了烧好了热炕的主屋内。 他把筷子放在炕边的小案子上,又给一旁的小碟子里倒了些水,映着手边儿的煤油灯的小光,擎着筷子,沾着碟子中的水,就开始在木案子上写写画画。 邵满囤的筷子用的有些歪歪扭扭,可是他每下一笔都用了十分的认真。 一个带着水渍的字迹,在邵满囤的手中的筷子下呈现。 这是他今日,在初家的料场上与李姓的管家所学的第一个生词。 “斧头……斧……头……” 这低声的呢喃中,带着旁人听不出出来的满足。 邵满囤就着这根筷子,反反复复的写了七八遍,写到他不用去寻思下一笔应该落在哪里就能流畅的写出来的时候,才停了手。 “还有,邵满囤……一……十……六” 这些曾经学过的生字,也被邵满囤给接着写了出来。 只是这先前学过的字,他写的顺畅了许多。 一看就是有工夫就写写画画,真的给记在了心中的生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学习量 待到做完了这些,邵满囤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往手边的炕头一倒,瞬间就陷入到了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淡而充实的。 水榭的工程依然是那般的忙碌,可是那个曾经招揽过邵满囤的张管事……却不曾再在他的面前出现。 邵满囤也不在意,因为光是跟着园子中的匠人与管事们学本事,就让他忙不过来了。 大概是在第一日邵满囤给大家伙儿留下的印象太深,无论是园子中初家的仆役还是跟着一起干活的师傅们,大家都对他软和几分。 因着这懂事儿的孩子,多了许多善意的照顾。 那些平日里对着手底下的学徒都是严苛磋磨的匠人们,在邵满囤问过来的时候,却愿意指点一二。 那些瞧着平易近人实则自带傲气们的仆役,在见到邵满囤凑过询些事情的时候,也愿意帮衬几分。 搞得旁的园区内干活的人勾心斗角,独独在木匠的圈子里,却是其乐融融。 木匠们没在意平常日子中不咋好说话的自己现在为啥如此的顺坦,但是旁观的人却看出了这其中的缘由。 又是一个下工日。 院子中的大料处理完毕,木工们只需要配合其他分类的工人们,去做些细料。 好比如说窗框的镂刻,再比如说飞檐上的画栋。 这就造成了,在初家院中干活的木匠们,可以早早的散工。 活散了,变得无事可做的邵满囤,多了许多习字的时间。 依然天色尚早,大家都走的干干净净,邵满囤却独自一人夹着一根自己做出来的木条,朝着园子中的棚屋中走去。 在那里,李管事照常等在那里,选几个邵满囤平日里常用的生词,来教这个渴望学习的年轻人。 “先生,俺来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学习,邵满囤的口中已经将管事的称呼……十分自然的转变成为了他认为更受尊敬的先生一词。 奇怪的是,这位看起来不怎么喜欢惹麻烦的管事竟然默认了。 见到了邵满囤入得棚子的身影,李管事只是点点头,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侧的凳子上,就说起了今日要讲解的词汇。 “斤,一斤两斤的斤,就是这么写……” 听到李先生开始授课,邵满囤赶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先生手中擎起来的纸片上。 这些比普通的宣纸更为厚实一些的纸张,被称之为竹制信纸。 是一种表面稍显光滑,墨汁不容易晕染的,适合人书写信件的纸张。 这种纸因为材质相对厚一些,就被李管事的裁成了巴掌大小的尺寸。 在展示的过程中,可以直立起来的。 这给邵满囤的学习提供了不少的方便,只一个小的细节,就能明白自己认的这位先生,用了多大的认真来教授自己的。 只因为这份儿心,邵满囤也要学的,更认真些。 因为邵满囤知晓,自己只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小聪明罢了,在识文断字的领域里,他绝对不属于拔尖的那一拨人。 所以,他只有更加的努力,反复的学习,争取每日将所学牢牢的记在心中。 至于旁的,他也不敢多奢求的。 正是因为邵满囤这种踏实的学习态度,以及对自己清晰的自我认知,取悦了这位看起来要比张管事还有些墨水的李管事。 老人家,用自己的方式,为邵满囤摸索出了一条适合他的学习道路。 在这条道路的行进过程中,李管事也感受到了教育学生的乐趣。 毕竟,不停的压榨一个人的潜力,并瞧着他的极限到底在哪,这件事儿实在是有趣极了了。 “嗯,不错!” 李管事笑咪咪的看着邵满囤用木棍在一旁的沙盘上将‘斤’这个字儿写了出来,就一边点头,一边将手旁今儿个要学习的习字卡给拿了出来。 “哗啦啦……” 足有二十的张数,比昨儿个又多了五张。 看得听到声抬起头来的邵满囤,抽了一下鼻子,那根状似钢笔的木棍,也掉在了桌上。 “不是,先生,您今儿不是说只要学,斤,两,钱……这些字儿就好了嘛?” “你这手里拿着的生字儿,可不只这些吧?” 听到邵满囤的抗议,李管事就语重心长的与邵满囤说到:“满囤啊,你学这些生字儿的目的,是不是跟为今后做生意有服务?” 邵满囤下意识的点点头,对于自家先生的敏锐度表示出了相当的吃惊。 李管事却是将手中的这些习字卡挨个的摊开了,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先生一般,给这位年轻人仔细的分析了起来:“你看,你想要知道的重量的表达,可不只是斤与两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首要的就是要学会计算。” “若是要计算,一些基础的数字,以及基本的度量衡,你都要熟练的掌握。” “瞧见这些字儿了吗?” “我都是依照民国初年大总统府颁发的统一的民国度量衡手册中选择出来的……通用度量常用字。” “你不但要将这些生字记住了,还要将这些生词所代表的含义,相对应的斤两,也好尺寸也罢,都要记在心里。” “在将来与人做大买卖的时候,在旁人用这些晦涩的词语来与你谈判的时候,你才不至于因为不懂,不熟知,而被人钻了空子啊。” 这小长工连个自己的生意还没有呢,李管事就已经替他将大生意的事儿给打算好了。 说不是李管事的恶趣味,也没人信啊。 可是偏偏……邵满囤信了。 他不但对此深信不疑,还对李管事充满了感激。 李先生是他碰到的这么多个人当中,唯一相信他能够实现自己理想的人。 有学问的人,眼光就是比旁人高上许多。 被李管事的这么一解读,邵满囤再瞧着面前这多了不少的生字时,也就没有那么犯难了。 不就是多写几遍,晚上少困一会儿觉吗? 他咬咬牙,就扛过去了。 …… ps:我在都市开了新书《我只能穿越一半》,有喜欢的大家去瞧瞧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定下来 想到这里,邵满囤啥抱怨也没了。 低着头,认认真真的一个个的认了下去。 就在他越记越快,渐入佳境的时候,一道突然传入到棚子里的声音,就将他的思路给打断了。 “邵满囤,原来你真在这里,怎么样,来来来我跟你说,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还真就成了。” “老管家亲自发的话:若是你邵满囤能将那个大磨坊给盘活了,分点抽成那不是应该的吗。” “咋样,我这面子可还好使?” 应着声一起进来的,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张管事。 他笑的有些得意,可是见到对面的那个小子,竟是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瞧着自己的时候,那脸上的笑容就彻底的僵住了。 “咋,你咋一点高兴劲儿都没有呢?能分到抽成,这不还是你提的要求吗?” 学习没啥天分的邵满囤在谈到做买卖的时候,却是无比的精明。 他将掉在桌子上的木棍捡了起来,继续认认真真的去临摹那第十一个生字,再分出几分精神,有气无力的回张管事的到:“高兴,咋能不高兴呢?” “张管事的若是早个几日来告诉俺这个好消息的话,俺怕是真的要乐疯了。” “可是现在……”邵满囤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俺家虽是应了初老爷的工,却不是那一穷二白的贫农,俺手底下还有二亩旱地,等着解冻的时候,初垦呢。” “这春日下种的时机最为重要,俺当初可是白纸黑字的应承了初家老爷的,要将地里产出的七成,供奉给俺们的东家。” “张管事的现在跟俺说磨坊的生意?” “晚了啊,俺是爱莫能助了!对不住啊,张管事的,你还是想想辙,去找旁的能人吧。” 瞧着那个模样,邵满囤的真是对这个营生不感兴趣了。 看得张管事的心中焦急,脑袋一激,立马就着邵满囤现在的情况,想了一个管用的办法。 “等等,邵满囤,你先别急着把这般好的活往外推!” “你现在着急的不就是垦荒种地的事儿吗?” “这事儿简单啊,你可以摆脱我啊。” “难道你忘记你张叔是做什么的了?我就是管着这初家外院活计的调派的啊。” “农垦春耕是吧?不光是你一家要种地的,初家老爷在济城周围,光是庄子大小就下于五个。” “就你那二亩地,在丘村的地界上吧?” “自管是包给我就可以。” “丘村边上的初麦庄的庄头,正是我手下得用的人。” “你将自家的二亩旱地所在指给他,他自当帮你办的妥当。” “只不过……”张管事的沉吟了一阵,复又说到:“既然是帮忙做工,就要按着初家的规矩来。” “初家的佃农,租的是地,交的是租。可你这情况需要的是会务农的长工帮你打理的。” “二亩地不大,收拾出来也不过两日的功夫,可是种过田的人都知道,自打这地里下了种之后,那就离不开人了。” “若是帮你收拾个一两日,倒也罢了,可若是一直帮你看顾着,那你就必须要给这为你伺候地的长工工钱了。” “依照初家的规矩,熟练的田里的把式,一日的工钱为18个铜子儿。” “若是垦荒,秋收这种重活计,一日须得25个大子儿。” “你看,这个钱,既是为你的地做得,那就不应该由初家来付,满囤啊,你瞧着,应该怎么个章程?” 不就是想让俺自己掏钱吗? 这回轮到邵满囤开始沉思了。 他如今领着初家的工钱,上一日工才得三十个铜板。 可若是初老爷一家人办完了正事儿,返回到济城的府邸后,那这初家镇内的别院,可用工的地方就少了。 现如今,他手中满打满算的刚挣了六百个大子儿,合着也就五角的银元。 再加上从张灯官那意外得来的两块大洋,就这几个钱儿,能起个啥样的买卖呢? 所以,若想将生意做得成功一些,总要为自己留下条退路。 他手中的钱最少要积到五块,不,最少要十块大洋的时候,才能做得自己的生意。 到那个时候,自己两年的工期也满了,就如同那褪了绒毛的雏鸟一般,终可遨游九天了。 至于这本钱的多少,就相当于飞起来的时候,是那灰扑扑的麻雀,还是那威风的苍鹰。 他邵满囤再不济,也应该似那长了剪刀尾巴的燕子,吃得了虫,做的了窝,成为一个人人喜欢并得用的益雀儿。 想到这里,邵满囤咬了咬后槽牙,做出了决定:“中!给工钱就给工钱!” “俺去老爷家的磨坊里上工也是有工钱的,最不济一日也有三十个大子儿呢。” “匀出二十个付给工人,俺还有十个赚头呢。” “张管事的,就着这个工夫,俺在多问一句,那磨坊里可是管饭?” 问的张管事的一愣,跟着就抽了下嘴角,有些略瞧不上的回到:“管!当然是管的!” “那磨坊里上工的工人,待遇不比院里聘的工人差。” “也是管一顿午饭,只是这晌午饭的口味,可没在别院当中的这般香了。” 只要是管饭就成,邵满囤他是穷出身,他不挑的。 听到这里,就没旁的说了。 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与张管事又对某些细节细细的询了一遍,就将这件儿活给应承了下来。 至于上工的时间,就从明儿个开始。 磨坊的工时,只比院子中的工时长上一个时辰,虽说下工的时候,这天已经是大黑了,但是因着那处磨坊离着丘村实在是近便,与在这别院中上工,还说不得哪个更方便呢。 事情就这样给定下来了,张管事的这种大忙人,也不再这里耽搁。 他口中哼着往日里读过的几个很能表达愉悦的诗句,晃着脑袋就往内院的账房那登记了。 等到他人都走没影了。 邵满囤还没说啥呢,一旁的李管事反倒是笑了。 只不过这笑是耻笑,还是对着张管事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初合盛 “老张这个人,一贯的自视甚高。” “他若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怎么可能到了这个时候还来找你。” “我听那与我走的还算近的几个账房说过,老张这几日才去寻的大管事的,那磨坊里边用人的问题。” “满囤啊,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年纪还轻,若是那磨坊的支撑不下去了,尽管报给那张管事。” “他手头上那许多精明的人也没做起来的生意,就算是倒掉了,也赖不到你头上的。” “先生我再说的不好听点,你就是张管事不甘心的最后挣扎罢了。” “等到那磨坊倒了后,先生我就为你在院里找个踏实的活计,你一边赚着工钱,仍来我这里习字。” “做人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可不能因为得了一个看似不错的工,就将最重要的学识给丢在了一旁啊。” 听到李管事的真是在替他操心,邵满囤的心都是暖的。 他手底下的笔又动了起来,回答的更是干脆:“嗯,先生,俺省的!否则俺今儿个干啥还说种田的事儿。” “张管事的若是一开始就将这活给敲定了,俺可没理由开这个口嘞。” “现如今他火烧眉毛了,可不就得帮着俺解决种地的事儿吗?” 说到这里,邵满囤就乐出了两颗大白牙,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拿起新的生字,等着李管事的讲解的空当又继续说到:“就算是俺将磨坊给干倒了,今年的春耕,也用不着俺自己忙活了。” 不但能将有限的精力放在更重要的工作上面,还能让自己仍然在长的身体松弛下来,不会因为过于繁重的体力劳动,而影响了自己的抽条呢。 瞧见自己年轻的学生,心里还真是有数,李管事的就不再多言,而是认真的将剩下的几个生字,逐一的教给了邵满囤。 并应承了接下来的教课时间后,这才将这个明日里就要到磨坊上工的年轻人给放走了。 依照着一般的年轻人,若是得了这样的重视,又上了这么一份儿体面的工,怕不是一晚上都睡不好觉,翻来覆去的光顾着激动了。 可是搁在邵满囤身上,却是半点过激的反应也无。 他依照以往一般,安静的吃饭,安静的沐浴,认真的复习今日新学会的生字,然后安安静静的陷入到了比以往更加踏实的睡眠当中。 就连第二日的早晌,也只不过比平日里提前半刻中起床,将家中难得的一身儿补丁不见多少的衣衫给取了出来,一件件仔细的套在了身上。 收拾利落的邵满囤,就着院外大缸里的水面上瞧了瞧。 清澈的水面里映出了一个瘦高利落的身影。 面容因为微风吹皱的水面看不清楚,但是身上着的衣衫却是那般的清澈透亮。 这是一身难得的墨绿色的颜色,虽然依旧是靠着耐脏的黑,却能让人瞧出其中鲜艳的味道。 除了袖口,领口与裤脚处围了一圈宛若补丁一般的同色的粗布之外,这身儿便于活动和行走的两截身袄裤,竟是再无一处破旧的地方。 让衣服瞧着足有八成新,若不是它单薄的在依然有些透骨凉的春风中被吹得鼓起,只瞧着模样,外人还以为这是一家日子过得着实丰厚的人家呢。 经着这一阵风一吹,邵满囤把那上下打量的眼神也收了回来,赶紧将搭在胳膊上的旧棉袄,又给套在了外面。 他跺了跺脚,盯着窗沿边儿上晾着的那双烂鞋子看了许久,这才忍着重新换上去的欲望,朝着院外走去。 “铛啷啷……” 院门从外面落了锁,链条撞击的声音还在小路上回荡的时候,那个出得家门的邵满囤,已瞧不见身影了。 从他们家到张管事说到的那家磨坊间的距离并不远,从村边绕过,直奔着西北的方向走半个到初家别院的距离即可。 那间磨坊不但到这两处的距离相仿,它还比邻着另外两个如同丘村这般大小的村落。 正所谓交通四通八达,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做不得生意的地方。 难道说是设施陈旧,跟不上这村民们的要求? 可是这初家院落中的仆役们吃的却是这家磨坊中磨出来的粮食,既是能供应的起老爷,那就不是这方面的原因啊。 脑子里转个不停,想了许多的可能的邵满囤,还没想出其中的弯弯绕呢,他的眼前跟着一黑,刚冒出来的阳光就被一处阴影给遮蔽了起来。 茫然间抬头,不知道村道中何时有了这般大的屋子,再仔细一瞧那大门梁上挂着的牌匾‘初合盛’时,邵满囤才发觉,他要寻的磨坊,这就到了。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急着入内了。 邵满囤反倒是先绕着这磨坊转了一圈,对于这间大磨的规模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才去敲了后门。 “噹噹噹……” 这是上工前张管事曾跟他嘱咐过的事情。 这磨坊因经营不善,除了初家每逢初一十五的来这里精磨一些细粮之外,平日中多呈现着清冷无人的状态。 又因实在是无活可干,让工人们耗在磨坊里也只不过是磨洋工罢了。 故而现如今的初合盛当中,只剩下一个看磨坊的老卓罢了。 这磨坊当中的仓库所在就在后门处,常住在磨坊里边的老卓,自然也睡在这个位置。 “吱嘎……” 这不,在邵满囤敲了几遍后院的大门之后,这瞧起来灰扑扑的后门才被人从里面给打了开来。 “谁啊……”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飘出啦,只开了一道缝的后门处露出了一双眼睛。 邵满囤自觉地站直,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问您安,里边可是守门的卓叔?” “俺是邵满囤,不知道初家外院通管调人的张管事的跟你说过没?” “从今日起,俺就要在这个初合盛的磨坊里上工了。” 听到邵满囤自报完了身份,那门内的那只眼睛才退了回去,随着又一声‘吱嘎嘎’响,磨坊的一扇后门才算是全被拉开了。 那门口,站着一个矮小干瘦的老头。 领口的盘扣没系着,翻着边儿耷拉在两边,露出其中黑黝黝的颈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格局 他眼皮子耷拉着,就算是把邵满囤让进了磨坊里,也没正经的精神起来。 有气无力,半哼不哈。就仿佛与这座没救了的磨坊一般,死气沉沉。 “邵满囤?进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大爷也不曾正眼瞧过邵满囤一眼,只将身子一侧,便把人给让了进来。 待到邵满囤迈过门槛,在磨坊的后院站定了之后,‘吱嘎嘎’……那卓姓的老头又将门给关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邵满囤总算是看到了这座磨坊内里的原貌。 这是一座挺大的磨坊,从后门到平日里磨磨做工的磨坊间足有五米的距离。 主磨坊间又分成了三间大敞房子,居于整个磨坊的中间。 在最西侧磨坊间与围墙的间距之中,被搭上了一圈白铅皮做的顶子,就着顶子的底下一围,这里就形成了一个足有三四平米的仓库。 邵满囤将视线放在了半掩着的仓库门上,而站在他身后的卓老头仿佛知晓他想要看什么一般,从他的身后默默的走了出来,不慌不忙的将那用茅草和木料扎起来的仓库门给打了开来。 ‘吱呀呀……’ 一个个硕大的阔口瓷缸,就展现在了邵满囤的眼中。 只可惜,这些本应该存放着满满的麦粒的大缸中,却因为生意的萧条而空空如也。 原本围在大缸的缸口处用来增加容积的席子,也被人拆了下来,随意的堆砌在角落当中。 一个个圆圆的象征着磨坊曾经的繁荣的木质盖口上,‘初合盛’三个大字,因为长久不曾清洗更是变得斑驳颓丧,小仓库角落之中堆放的小工具,因着被这骤然吹进来的风这么一灌而轰然倒地。 “哗啦……” 惊的邵满囤的眼神往那一处一撇,却发现了那处积了不少的尘土的工具后边,露出了一扇隐蔽的小门。 “咳咳咳……” 一边扇着浮尘,邵满囤就一边往仓库当中走去,待到走到那扇门前时,就发现了这处小门的作用。 原来是挡着下雨的时候,从东边的天井内飘入雨水,沾湿了这里的粮食。 ‘吱呀呀……’ 没有粮食自也没了用处的侧门,转轴处生了一层褐绿色的锈迹,邵满囤勉力将其推开,就看到了磨坊间与磨坊的正门之间所形成的那四四方方的天井。 这里也曾被工人们仔细的收拾过。 天井的上方,还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青瓦。 两扇飞檐从当中探出,阶梯式的缓坡,让天上难得下上一回的雨水,能顺着这青瓦的缝隙,尽数流进磨坊的天井之中。 在这天井的四角之处,还摆放了盛水的容积。 磨坊与铅皮屋顶的汇合处,也就是这隐蔽的小侧门前方,摆放的是一个专门蓄水的大缸,而其他的三个方位,则是摆着相对浅显的石头鱼池。 大缸这处的汇水,作用不言而喻,当下雨量特别大的时候,这处比旁的地方都要斜一些的房顶处,会往这缸里漏下来更多的水,而这里的水缸不但可以缓冲雨水的积存,那内里收集的雨水还可冲洗天井上的青瓦。 至于那三个小鱼池当中,还真有鱼的存在。 略感好奇的邵满囤踱到一处鱼缸前一瞧,才发现这里养着的可不是初家老爷水榭湖泊之中投放进去的锦鲤,而是在这河沟之中十分常见的草鱼和鲫鱼。 每个缸中的数量不多,瞧着瘦干干的,只有巴掌的大小。 瞧着这鱼,邵满囤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卓老头,见对方的头竟微微的下低了那么三分之后,他也就了然了。 只是这些鱼本不是磨坊自己养的,大概是老卓头自己捞来吃的。邵满囤不再关注这几条青色的小鱼,又将注意放在了前院门两侧的小屋之中。 左侧一间的门口有诸多杂物,点点的生活气息从当中袒露,想必这就是卓老头在磨坊里的住处。 至于右侧另一间被空置下来的,则是位于门的另外一侧。 心中有些盘算的顾峥,前迈了两步,一把就推开了这一间的房门。 ‘吱呀呀’ 这一间房格局不大,入门就是炕的房间内,空无一物。 虽因长期无人居中扬起了漫天的灰尘,但只这么粗略的瞧着,房间内的地板墙壁也足有八成的新。 对此挺满意的邵满囤点点头。 若是生意忙了,这是一处不错的落脚的地儿。 看完了初合盛磨坊内能住人的地方,就只剩下最重要的磨坊间了。 打开居中的磨坊的大门,这操作间内总算是不像是别处那般的全是灰尘了。 看来留守在这里的卓大爷,对于这上工的地方也算是上心。 邵满囤走进四面敞亮的磨坊间内,指着排成一大排的石磨依次的问到:“卓叔,这些磨盘都是做些啥的?” 毕竟在磨坊处做了近三年了,这位卓老头回答的也不含糊:“这靠门的两座大盘磨,都是用来磨麦子的。” “它们身后的那个中不溜的,则是磨些大米,糯米的,做米浆,米皮用的。” “至于最里边的几座小磨,有磨豆子的,还有磨芝麻粉的。” “都是些精细活,各家存了许久,拿回去做细点用的。” 经着卓老头的讲解,邵满囤依次的看过去。 只有最外边的这两盘磨石有着经常使用的痕迹,至于最里边的那一二,简直就像是刚被石匠给打磨出来的一般,石头的边儿还带着锐角呢。 邵满囤叹口气,摸了一把这个足有九成新的磨盘,就踏入到了磨坊间的走道,从这里穿过去,就是这座磨坊加工的工作间,筛厢。 乡间送来的粮食,无论是米或是麦,当中多少都会参杂一些杂质。 无法用石磨磨出来,却可以在筛面粉的时候,用极细的筛子,将它们剔除。 那些只有两道粗磨的面粉,经过筛检之后,再入到口中的时候,就不会有牙碜的感觉了。 磨坊工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是精细了。 若是这样都没得生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邵满囤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继续往前走去。隔着筛检间的走道往对面去,那就是这座磨坊中诸多重劳力的休息地……牲口棚子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冷清 这里就不用邵满囤亲自走进去查探了。 因为这里是一个开放性的建筑结构。 从大门开始到连接到后院围墙的料口处,就只盖了齐腰高的篱笆墙罢了。 无论是堆积的料草,还是在其中生活的牲口,皆是一目了然。 “欧啊……欧啊……” 大概是看到了有人过来,拴在一个个桩头上的驴子们还以为卓老头又给它们增加料草了,那一头头的,就往门边食槽的方向凑过来,叫的别提多欢实了。 听得卓老头终于有了几分热乎气儿,他将一直别在腰带上的鞭子掏了出来,倒过来用长木柄朝着每一头驴子的额头所在捅了过去。 卓老头下手不重,还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宠溺。 “莫吵吵,莫吵吵!早起刚给你们填的料嘞,这就吃完了?” “那就是没得了!也木个工上,吃那么多揍啥!” “等来了活计,谁上得工,谁就有得吃嘞。” 那些驴子们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卓老头的吵吵,只不过经着这么一捅,也就各自散开了。 瞧着那几头耳朵微耷拉的驴,邵满囤下意识的自语了一句:“这驴看着怎么没太有精神呢?” 说到牲口,卓老头的精神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他一扫刚才的丧气劲儿,仿佛在为这几头驴打抱不平的抱怨到:“邵满囤是吧,邵小哥,不是俺说哈,那东家在对待这几头驴子的事儿上办的有些太不地道了!” “俺跟你说,就俺刚来这磨坊的时候,这几头驴子哪一头不是油光水滑攒着膘的呢?” “可现在你再瞅瞅,只走两步,它们就开始打晃了!” “为啥?你问这事为啥?还不是因为吃不饱?” “东家,哦,就是打算将磨坊停了的大少爷说了,反正这初合盛的生意都这样了,索性还是关了得了。” “若不是他还要跟家里人在初家镇上待上两个月再回城里边,还需要这座磨坊给他家磨点细面儿,怕是现在这座大磨坊就要被封住喽。” “而这些驴?” “哼哼!”说到这卓老头就恨恨的跺了下脚:“等到大少爷手下的熬胶的作坊开了工,就要填到棚子里,变成那褪了毛,去了骚的熟驴皮了呢!” 说来真是巧。 就在卓老头嚎到这一句的时候,那棚子里的驴有一头算一头的……都跟着一起嚎了起来。 这种难听的叫驴声,在这个硕大的牲口棚中奏起了悲伤的乐章。 让邵满囤越听越是想笑。 他怕自己憋不住过于失礼,就赶忙往前赶了两步,错过了这喂牲口的棚子,与卓老头再一次的回到了后院之中。 现在,磨坊就算是基本逛完了。 站定了身子的邵满囤,抬头瞧瞧天色,开口问询到:“这天儿也大亮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这卓老头先是一愣,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赶忙点头称是。 “那就打开前门,将咱们的初合盛的牌子挂出去吧。” “对了,卓叔,往年磨坊的账还在吧?我趁着客人们没上门的时候,瞧瞧咱们这里是怎么收费的,以往这个磨坊一个月到底能赚几个钱。” 这些要求当然是没问题的。 老卓头点点头,就领着邵满囤往前院去。 等到两人来到了院前的侧屋后,老卓头先回自己的屋子,不多晌,就拿出来了一本厚厚的线装本子,一把藤编的凳子,交到邵满囤的手中,转身先去开大门去了。 “吱嘎嘎……” 高大的薄门板门子被推开,金黄色的阳光挥洒在这个自带天井的院落之中,为邵满囤的看账提供了些许的便利。 屋檐上积聚了一夜的水珠,顺着青瓦缓缓的汇在一起,沿着缝隙,从瓦沿儿上滴滴答答的滚落在了早就为它们准备好的水缸之中。 ‘啪’ 晶莹的露水,沿着它垂直的轨道运行,却在即将归于洪流的那一刻,将一只偶然间飞过的飞虫,击落在了它已经融合到的水池之中。 一个透明的泡泡从水池的底部涌起,那条盘在池子中央,一动不动发着呆的小草鱼,却如同九天之上最威风的游龙一般,冲向了这只还在苦苦挣扎打算自我救赎的小虫。 水面上青色的鱼鳞渲染上了阳光的金色,一道透着白的鱼尾在波纹间划出优美的弧度,再消失的时候,那只为了命运而奋斗的飞虫的身影,也跟着一起泯于殆尽。 时间就在这安静又活跃的氛围中偷偷的溜走。 当邵满囤用这几日刚才学会的知识,将这磨坊近几个月的账本给看完的时候,他再一抬头,这太阳竟然已经跑到他的头上了。 而这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这个磨坊竟然连一单生意都不曾上门。 邵满囤捏捏因为看的过于集中而有些酸涩的眼角,将账簿哗啦啦的翻到了扉页的位置。 在那里,有一行少见的钢笔字迹。 当中只寥寥几句。 却很清晰的注明了这座磨坊清冷的原因。 ‘收费标准:米面粗磨,十斤下,铜板壹枚。’ ‘10-50斤,铜板两枚,50斤-100斤,铜板三枚。’ ‘100斤上,每多百斤加铜板壹枚’ 瞧见了邵满囤隐约察觉出了这磨坊的生意越做越糟的原因,大概就出在这个收费的标准之上的。 只不过这其中有一些地方他还是觉得没有琢磨清楚,没有搞明白前,他不敢妄下决断。 现如今,天已是不早了,先把饭用完了之后,再出了磨坊,去周围查探一番吧。 做出了规划的邵满囤将账簿卷了起来,背着手先去寻了一下老卓头。 在他那里用了一顿堪称简陋的饭食之后,与对方说了一声,就出了大磨坊的正门,踏上了这条平整的可以跑马的土路之上。 邵满囤要去这附近的三个村落中看看,若说大生意是因为没名气旁人找不到的缘故的话,那乡里乡亲吃粮的活,为啥也承接不到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缘由 吃饱喝足的邵满囤走的不慢,他第一处要去的地方,就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平县。 从平县再往西北走,过去就是聊城县城。 因着与水运码头距离的近,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多数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人家。 相对于那些只守着几分地过活的农人们,日子要相对的宽敞一些。 若是这个村子里能找到其中的症结的话,那邵满囤也不需要再去另外两个村子里瞅一瞅了。 ‘咔嚓,咔嚓……’ 初春的地还没开始解冻,就有顽强的小草从地表处冒出了头。 这一抹绿色,象征着日子转暖,也让那些农人们敞开了自家的大门,依着下午的好日头,做一些户外的活计。 这不,几个半大的孩子,手中拎着篓子,棍子,边笑着边往田边地头那跑去,或是给地里劳作的家人送一碗热水,又或是帮着家中的大人,搬抗一些垦荒时翻出来的石头。 而那些留在家中做活的妇女们,则是瞧着自家的小子的背影,叫骂着,叮嘱着,让他们小心一些,后又拿出一些矮墩墩的凳子,就坐在院门口,开始忙活着家里的活计。 走到这里,顾峥就不再走了。 进得旁人的村子中,只是闲逛的话,会为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想要瞧个什么事情,只需要蹲在这里,就能看得清楚了。 这不,一家离着村口处不远的人家,就给出了邵满囤想要的答案。 这户人家中的女主人,在送走了稍大一些的孩子之后,走到了院门的旁边,将一侧敞开的大门一关,就露出了藏在门后的一处磨盘。 这个磨盘的体积不大。 也就邵满囤早起时洗脸用的脸盆子的大小。 只见那妇人走到磨盘前,把挂在院门后的一把竹枝儿扎的小扫帚摘了下来,先把这磨盘从里到外的清扫了一遍。 随后她就返回到屋中,一手一个口袋一手一个马扎的又走了出来。 重返的原因,不用多说,自然是要用这小石磨来磨粮食的。 蹲在地头的田垄上的邵满囤一眼不错的看着这妇人接下来的动作。 ‘刷拉拉,刷拉拉……’ 磨盘不轻,可是对于做惯了重活的农人们来说,却不是个事情。 一颗颗金黄的麦粒儿从磨盘口嗒嗒嗒的被丢下去,随着这来回的咕噜噜磨动,就磨成了有些发黄的粗渣渣。 ‘沙沙沙……’ 农妇磨的麦子并不多,邵满囤打眼瞧过去,最多不过三四两的模样。 不过几个转转,这小半袋子的麦子就粗磨了第一遍。 到了这个时候,那农妇就将磨好的面渣仍收回到了口袋中,敞着口,就着磨盘还在咕噜噜转的劲儿,就又往磨口中倒了进去。 ‘刷拉,刷拉……’ 这一次再出来的麦子,就多了几分的细滑,原本糙的还四处弹跳的麦渣,已经变成了可以顺着石磨往下滑的面粉了。 瞧着这个模样,这就是大磨坊之中最粗疏的二磨的粗面。 正符合了当中收费的标准:一个大子儿。 “唉……” 邵满囤都叹气了。 因为做到这里,那农妇也不再磨了,她仍用原本的那把扫帚再次扫起了手边的磨盘。 邵满囤就这么瞅着她将石磨缝隙的里里外外都扫干净后,愣是从当中又扫出来了二钱的面。 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到这里,邵满囤就站了起来,朝着那刚磨完了面的人家处走去。 “婶子安好,俺能跟你打听个事儿吗?” 听着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那妇人先是惊觉的回头,后又看见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不大的小子之后,就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她瞧着邵满囤宛若农人一般的肤色,以及身上还算是周正的褂子,就回应了一句:“你想问啥?” 见到对方并没有简单粗暴的关门不理,邵满囤的笑就更憨厚了几分,他微微的弓了下腰,问道:“婶子,俺想问,咱们村里可是家家户户都有这磨盘?” 听到邵满囤这一开口,那农妇就露出了一个恍然的表情,接下来的回答就骤然热情了三分,她指着身旁的石磨说到:“嗨,你问这个啊,村里的人家本来是没有的。” “这不,多亏了初家镇的初老爷要修缮自家的别院吗,前年的下半年,俺们村里就陆陆续续有些匠人迁过来暂住一阵。” “那当中有几个石匠,闲时就将村中河边的几块石头给凿磨成了大小不一的石磨。” “他们也不拘着是收钱还是收物,用米面和鸡蛋都是可以换石磨的。” “这不,村里人瞧挺着方便,稍微有条件的,也就搁家里换上一个。” “现如今虽说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这个,但是光俺们村里,也有个七八个磨盘了。” 听到这里的邵满囤就着视线往村落的内部扫了过去。 只瞧着村子不大不小,可光七八个磨盘也不可能把所有生意都给拦下吧? 那妇人瞧着邵满囤往村落内瞧过去,又替他补充的说了两句。 “咋?你是在找那做磨盘的石匠吗?可别找了,听说初家老爷的别院已经修葺完毕了,那些个出来讨活干的匠人们这几天也都离开俺们这里,归乡了。” “小伙子啊,俺瞧着你盯着这个磨盘好久了,是不是家里有要磨的粮食?” “那你没必要单为了这事儿再去买一个磨盘了啊。” “俺瞧着你眼生,你不是俺们村里的后生吧?那你家里离这里远不远?” “若是不远,你就将粮食扛过来,用婶子家的磨盘来磨。” “若是少磨完了你拿就走就成,不要钱!若是多,你就去村那头。 有家买了一个大磨盘,还自带头驴子,他也不收钱,只是磨完了粮食那剩下的渣渣就不给你扫了。” “那些渣渣就当是借用磨盘的钱了。” 这! “这咋行啊婶子!” 邵满囤下意识的拒绝到。 而对面的那个农妇却表现的理所当然:“这有啥个不行的?借个磨盘,又不是借俺家的粮食。” “这石头墩子,你就算是磨一百斤的面,它也磨不坏啊。” “尽管用,尽管用。” 得嘞,全明白了。 一村里有个七八户的人家备上了磨盘,可不就等同于全村的人磨面都不用特意找大磨坊花钱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无计可施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邵满囤在出磨坊门前,曾经想过的……若是附近村民嫌弃磨面的费用太高,他就说服村里的人凑在一起磨的法子……就这般破灭了。 若是‘很有文采’的张管事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要为邵满囤掬一把同情的泪水,并抚摸着胸膛高诵一首:‘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只可惜点墨不通的邵满囤现如今只剩下沮丧了。 他的胸腔仿佛被泥巴给糊的满满的,喘不过气儿,也使不上劲儿。 在得到了这位农妇如此无私的回答了之后,他就如同被老村长反复的抽击过多次的村口的大黄那般,耷拉着耳朵,垂着脑袋,一步一蹭的朝着村口的方向回返。 只不过等他走到了那写有初合盛的磨坊大门前的时候,自己被打击到谷底的勇气又渐渐的涌现了出来。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磨坊之中的小工,他行商人之事,成一代豪商的梦想也才刚刚迈出了半步。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若他连一个小小的磨坊所面临的困境都解决不了的话,那他还何谈自己的梦想,又如何去面对他曾与初家老爷之间的承诺呢? 站在大门口的邵满囤捏了捏拳头,脚底下一转,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这方向是磨坊比邻的一个县镇,再往东边走,就能抵达到距离他们这里最近的城市济城。 这个大到如同一个小城市一般的镇子,正是初家医药作坊的主要所在地,东阿。 大概是为了方便南来北往的药材商人能便于采购药材,从磨坊往东阿镇走的道路,竟全是用薄薄的青石板给铺垫来的。 只邵满囤往东阿镇走的这一路上,他的身边就经过了三辆单驾的青棚马车。可见与他最初去的那个村子相比,这东阿镇到底有多么的繁华。 这让行在路上的邵满囤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等到他从镇子的西侧入得那条横贯镇中央的集贸街的时候,他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因为在这条只有几十米长镇市场之中,竟有不小于三家的米粮铺子。 当中一家最大的,正前方还挂着一块牌匾。 那朱红色的‘初’字儿,明晃晃的提示着邵满囤,这也是自己东家的产业。 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的邵满囤站在了那个高至腰间的柜台前面,一边瞅着柜台里边一槽一槽盛满了各种粮食的仓斗,一边用手指着一槽雪花一般白的面粉堆问到:“小二,问一下,这些面粉咋那么白那么细呢?这是磨了几道的工呢?” 听了邵满囤的问,那小二真不是盖的,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依然是热情无比的笑道:“这位客官,您这可问对了人了。” “我们这里的面粉啊,那可不是用石磨磨出来的。” “这里的面粉都是由初家的粮行特意从青岛的租界运过来的‘福寿’牌新式面粉呢。” “据说是由德意志进口的生产线下来的纯机械磨制面粉呢。” “这面粉不但价格便宜,您再瞧瞧这个细腻的程度,用这种面粉蒸出来的馒头啊,就连没牙的老太太,也能给嘬化了呢!” 这一番话说的,让邵满囤直打摆子。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邵满囤运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后,才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你这种面粉,要卖多少钱一斤啊。” 被邵满囤的‘一斤’二字问的一愣,那小二立刻又将表情给控制了回来,笑的依旧灿烂,只是用手指指身后那堆得足有一人多高的面粉垛子回到:“五十斤一袋的福寿牌面粉,只需要三块银元的。” “若是零卖的话,那一斤只需要六个铜板。” 听到这里的邵满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价格只比将裸小麦送到磨坊的加工后的费用,贵出一个大子儿。 别忘了,普通的麦子在磨制的过程之中,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损耗的。 那一斤麦子送进去,再拿出来的时候,大概也只剩下九钱二了。 若是将这个因素也加进去的话,初合盛的磨坊,可真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了。 站在初家米粮铺子前的邵满囤,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着白变成了青,看得那个笑脸相迎的店小二,都给吓得没了笑容。 “哎呦这位客官,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我这铺子里边卖的东西可是不贵啊,你这家里到底得多穷啊,听到了六个子儿一斤的时候,就像是得了心梗一样的快要撅过去了呢? 被店小二这么一吆喝,邵满囤总算是回过神来。 他就算是晕,也要咬着牙回到自己的磨坊里边偷着晕去,可不能把自己的这张嫩脸,给丢到了姥姥家去。 咬着后槽牙,强撑着一口气的邵满囤,转头就出了东阿大镇。 此时的他也没了个目标,脑子中还乱糟糟的,塞的全是这两个大村落中所遇到的问题。 他一会捋清了这条,一会又想明白了那条。 待到他将所有的线条都给整齐了时候,才发现,他终于整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初合盛大磨坊若是只做磨磨的活计的话,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等到初家别院那剩下的最后一点工程收了尾,外聘的匠人们也离了院,初家的老少爷们儿们再回了城,只剩下十几个留守的仆役的初家大院当中时,别院就再也不需要大批量的磨制米面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初合盛真正倒闭的时候。 想到这里的邵满囤懊恼不已,长叹了声,双手抱头,就蹲在了地上。 自己咋就这么笨呢,为啥就不能想出个得用的主意,为这个磨坊起死回生呢。 还总想着自己攒本钱做生意,就这点本事咋还自己出外闯荡呢。 于是,向来自信的邵满囤开始怀疑人生。 他蹲在这个快要到了磨坊正门的三岔路上,一动不动的开始发呆。 地头间,土包上,黄狗在跑,黑娃在蹲。 这幅景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三少爷 就让今儿个特意往这边过的一队人马,注意到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嘿,我说,这人是谁啊,蹲在这个地方瞧什么呢?” “看那眼神,呆呆愣愣的,莫不是个傻子?” 说这话的人,年龄不大,声音尖锐,带着些谁也瞧不上的嘲讽之意。 可他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反倒是应着这位少年的询问,具都看向了邵满囤的所在。 大家盯着瞧了一阵,队伍中就有人认出了蹲在路边的年轻人是谁。 在一番犹豫了之后,还是跟这开口嘲讽的少年说出了邵满囤的身份:“禀告三少爷,那应该是附近的初合盛磨坊店里的工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蹲在这里,俺们也不太清楚。” “哦?” 听到了手下的回答,这少年就来了点兴趣。 初合盛大磨坊? 初? 听着怎么像是自家的产业呢? 也无怪这位少爷会疑惑。 谁让他就是初老爷家的三少爷,现住在初家别院中的……五位正经主子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位呢。 而这位心志并不在继承家业方面的三少爷,对于处家到底经营了些什么产业,那是一概不知啊。 他今儿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条道上,那是为了办自己的正事儿来的。 经过他多年不懈的撒泼打滚,他的父亲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动,愿意成就他那坚持了多年的梦想。 这不,他身后跟着的这一支队伍,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父亲还是不同意把他送到军校,但是能让他参与到与之相关的军队筹备,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的,在初家三少爷初邵民眼中,他身后跟着的那不足五十人,走的歪歪扭扭,长得参差不齐的护卫家丁们所组成的民团,它就是一支军队。 那么一个新队伍,在建立的初期,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数量了。 在这个年代,队伍的规模不达到一定的程度,拉出去,也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就在初邵民为怎么去扩大队伍发愁的时候,邵满囤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有关于扩充的曙光。 于是,这位不惜屈尊纡贵也要笼络人才的初邵民……就翻身下了马。 在一旁贴身小厮的率先搀扶,后跟着的仆役把钩在脚背上的马磴子给取下来,两名贴身的护卫一左一右的将其从马背上架下来的动作过后,邵为民才将双脚落了地,整理了一下因为这一套流程而弄得有些褶皱的衣服,一步一踱的走到了邵满囤的跟前。 嗯? 自己的视线被两根穿着及膝马靴的小细腿给挡住了? 邵满囤诧异的抬起眼皮子瞅了瞅眼前这个穿了一身呢绒套装的小少爷,一挪屁股,就把自己让到了土疙瘩的另外一边,继续做着自己的茫然蹲去了。 “嘿!” 把三少爷给气的啊,一迈腿,又站到了邵满囤的面前:“嘿!你干嘛呢?” 又被挡住了的邵满囤也很无辜啊,他先是往后瞅了一眼,发现这位少爷的身后还跟着一整队的人马,他就将火气稍稍压下,勉强回了一句:“在看来往的车,在想该想的事儿。” 这问答没头没脑的,觉得被敷衍了的初邵民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想什么事儿啊,还有,这路人空荡荡的哪来的什么车?” 谁成想这位少爷的话音刚落下,他们身后的三岔路上……就晃晃悠悠的驶过来了一辆牛车。 车上装着一捆捆的麻袋,压得前面拉车的老牛呼哧呼哧的喷着白气。 ‘哞……’ 跟着长叫一声,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才嘎啦啦的经过二人身旁,朝着济城的方向渐行渐远。 自打这牛车过去后,初邵军与邵满囤这一站一蹲的人……就陷入到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直至过去了许久,那初邵军才轻轻的开了口:“那,那你又在想什么?” 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的邵满囤,再回答的时候就多了几分认真:“我在想,怎么才能将生意做好。” “不过,多亏了这位少爷的提醒,让俺找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 蹲在路边就能想到把生意做好的主意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蹲在路边就能把兵员给扩大了? 这不是开玩笑嘛! 想到这里,初邵民就笑了:“哈哈哈,你这个小子有点意思啊!” “想什么生意啊,你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啊!” “我还没听过谁光是看牛车就能把生意做好的!” “来来来,你别做生意了,今个呢小爷就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你还是跟着小爷我当兵吧!” “做我手底下的亲兵,也不用你干什么,就见天的跟在我身后,给我讲笑话吧!” “不,不对,你都不用讲什么笑话,你本身就是个笑话啊,啊哈哈哈哈!!” 初邵民这个小纨绔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比他还不靠谱的人了,就在他笑的酣畅淋漓的时候,蹲在地上的邵满囤却毫不为之所动。 他仿佛被更为重要的事物给吸引去了注意力,反倒是皱着眉头,瞧向了通往漕运码头的岔路口。 “又来了,这次来的是一辆马车!” “啊?什么马车不马车的?” 邵满囤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打断了初邵民的大笑。 这位初家的三少爷应着邵满囤的这句话,就转身回头看去。 在他们两个人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车队。 当前打头的是一架双马拉动的马车。 马车的后边支了一顶半敞口的棚子,棚子后做了三四个人,手臂都抓在棚子的两侧,随着马车高速的跑动而左右的摇摆着。 待到马车跑到了邵满囤所在的三岔路口的时候,也没有减速,只在经过他们这一行人的时候,坐在车辕前负责驾马的马夫,高声的朝着邵满囤询了一句:“小兄弟,前面可是往济城去的路?” 邵满囤赶忙站起身来,将手指向了正确的岔路口,那驾马的汉子,也不减速,道了一声谢之后,就朝着邵满囤所指的方向驶了过去。 ‘哒哒哒’ 不过冲起的烟尘再次落下的工夫,这人就跑没影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拉壮丁 做完了这件事儿,邵满囤无波无澜,又蹲了下来。 看得一旁的初邵民诧异到:“哎!不是,你怎么又蹲下了呢?听到我刚才跟你讲的话没?” “你瞧,我身后的这支队伍,是不是特别的威风?” “少年,跟在三少爷我的身后,随着我一起征服齐鲁大地,走向叱咤疆域吧!”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昂扬。 可是邵满囤就仿佛没听见一般,从手边捡起来一根棍,在面前的土坡上开始写写画画。 “三方要道,十六个村子,三个大镇,两座大城,一条水路……” 嘴里一边嘟囔着,就把自己在附近曾经走访过的几处村子和寨子,给画了出来。 然后他用枯枝的一端在这几条要道的汇聚处轻轻的一点,就把他所在的那个初合盛大磨坊的位置给点了出来。 那磨坊的所在,正在这如同蜘蛛网一般的道路的中央。 这种位置,这种位置,还开什么大磨坊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邵满囤,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的通体舒畅。 他是腿也不酸了,头也不垂了,那是昂着头站起来就走啊。 气的那个被无视的不轻的初邵民一把就抓住了邵满囤的袖子:“哎我说你这个人,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见!” 因着心情着实的好,邵满囤也不跟他计较。 现在的他也算有心思听听面前这位少年的话,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好声好气的回到:“这位少爷,贵姓呢?” “哼!” 被小爷的威风给折服了吧? 被问及的初邵民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免贵姓初!初家镇的初家别院,就是我家!” “哦!”原来是本家的小少爷。 听到这里,邵满囤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打扮的实在是洋气的少年,口气又恭敬了一分:“原来是初家的少爷。” “那您一定是看出来了,俺是你家的工人吧。” “三少爷,小的这还要去上工呢,你瞧,是不是应该先让我去吧工做完了啊?” “再说了……”邵满囤朝着初邵民的身后一拱手:“那不还有初老爷替少爷组的民团,要等着少爷的训练吗。” “少爷你现在跟我在这里聊闲,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说的初邵民一梗,瞪着眼睛说到:“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回我的问题!” “我刚才说的话难道都是白说了吗?” 而邵满囤却是半点也不担心,朝着初邵民频频摆手到:“少爷,您可别为难俺了。” “少爷知道不,俺是你家的长工呢,还算不上自由人!” “民团队伍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军人的纯洁性啊!” “您想啊,少爷你拉出去一支队伍,外边的人一瞧,哎呦呵,全是家里的仆役啊,护卫啊,长工短工什么的组成的,人家会怎么看你?” “那旁的将军队长啥的就会说……看呢,这就是个土财主呢,以为随便拉点壮丁就能当兵了。” 被邵满囤这么一说,初邵民立马就担心起来。 是啊,他找兵员的时候,总有一种地主老财招保镖的感觉。 看着这位小少爷有所动摇,邵满囤那是再接再厉,继续劝说到:“少爷,你想要精兵强将,可不能在俺们这种泥腿子里边找。” “俺觉得吧,你要想办法混进政府军里边去嘞。” “那些正规的军队里边,既有枪又有炮,还有现成的大头兵。” “等少爷混进那里边,再用自己的人格魅力那么一吸引,肯定就能拉出来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的。” “至于现在的民团?” “俺想着,一定是初家的老爷专门替少爷组织起来,给少爷练练手的。” “等少爷加入到了正规军,这就算是少爷的一份了不得的履历了。” 被邵满囤这么一说,初邵民觉得,有道理啊! 他再瞧着邵满囤的眼神,都温柔了三分。 难得对人和颜悦色的初邵民就拍了拍邵满囤的肩膀,表扬到:“你这个小子,很不错啊!”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哦,对了,这一次可不是干亲兵了,我让你给我当师爷,你看怎样?” “到时候我去考个保定陆军军官学院,你呢就跟在我身边,给我当参谋。” “咱们两个年纪相仿,一同入学,到时候,一定会成为山东省最有名的少年将军!” 几句话听得邵满囤那是大惊,赶忙摆手拒绝到:“哎呦妈呀,俺的三少爷啊,您可饶了俺吧!” “俺们老邵家可就只剩下俺这么一根独苗苗了。俺这一辈子,是咋都不会去当兵的。” 说道这里,邵满囤的眼珠子咕噜一转,赶紧继续忽悠:“再说了,三少爷,你拉起来队伍之后,光有了兵就算完了吗?” “它不是啊!它肯定是需要的钱的。” “就好像初家老爷这样,养着这么多的民团兵们,光是一天的吃喝拉撒,它就得花多少钱啊!” “到时候少爷肯定会缺钱的!” “可是不怕,俺会赚钱啊,三少爷若是把俺放回去,等到你拉了一支队伍出来的时候,俺肯定已经赚了大钱了。” “到那个时候,俺肯定投资三少爷的军队,给少爷手底下的兵们都吃得好穿的暖,让少爷没了后顾之忧,想多威风就多威风嘞。” 邵满囤展现的未来太过于美好,初邵民还真信了。 他被说的激动不已,一把就抓住了邵满囤的臂膀,眼睛像黑夜里的煤油灯,亮的惊人。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那成,那你可要记得今天的话哈。” “这么多人可都瞧见了,等以后少爷我拉出来了一支队伍,就过来找你,若是你不给我投资……哼哼……” 剩下的就不言而喻了。 邵满囤当然是满口的应下,他用最诚挚的眼神回望三少爷到:“少爷,俺是那骗人的人吗?” “别说初老爷还对俺有恩呢,就冲着俺现在还是初家的工人,俺就不能忘了本啊!” “您放心,少爷,只要你把队伍拉出来,俺邵满囤又把生意做大了,俺肯定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无二话!” 这话说的坚定,初邵民听着感动。 在两人互相对望了许久之后,初邵民就将邵满囤的胳膊给松开了。 “那,那你赶紧去干活吧,多挣点家当,今后,我的队伍就靠你了……” 他这就把邵满囤给放了。 “哎!好的少爷,我这就回去了,你也赶紧忙去吧,祝愿少爷把这些人训练成为第一批精兵强将!” 说完,邵满囤就赶紧拱拱手,头也不回的往初合盛跑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有主意! 待到这人都跑没影了,初邵民才拍拍手上的浮土,一摇一摆的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一旁一贯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赶忙迎了上来,等待着三少爷接下来的吩咐。 大概是少年心性,也许是太过高兴,这初邵民回来后就感叹了一番:“瞧见了吗?长枪?这就是爷的魅力。” “少爷我三言两语,就让人倒头就拜,还没怎么着呢,人家就要给我送钱来了!哈哈哈,我还真是一个当大元帅的料呢。” 这位叫做长枪的小厮,是初开鹏特意拨给初邵民身边帮着他办事儿的。 出于自己的职责,长枪觉得有必要给快要被人给忽悠瘸了的少爷提个醒:“不是,少爷,他就是咱们家的一个小长工啊!” “若是少爷缺钱的话,你直接找老爷或是大少爷,是不是更来得快些呢?” 被长枪这么一点,初邵民愣住了。 他盯着长枪的脸看了半天,‘啪’,猛拍了一下大腿。 “哎呦我艹!这小子!我被这小子说的,你说我怎么就信了呢!” 可是再看看这空无一人的道路,初邵民就运了一口气。 “得嘞,得了,我跟一个小工我置什么气啊!罢罢罢,人家不愿意当兵,咱们还能真像是那些土老鳖一般的去抓人壮丁不成!” “少爷我是军队精英,咱们不干那缺德的事儿,他不愿意当兵就算了!” “等我有一天拉起自己的队伍,哼哼!我一定回来臊死他我!” “行了,大家也别在这里愣着了!全体注意,听我的口令!跑步走!” 号子喊出来了,也挺响亮。 可是身后的五十个人组成的民团却是一动不动。 看得初邵民一阵的抑郁:“嘿,你们干嘛呢?也想撂挑子不干了!” “快跑啊!” 说完,就吭哧吭哧的往自己那匹枣红色的小马的马背上爬。 而站在他身边的长枪又不得不轻声提醒自家少爷一句:“少爷,您还没说,要往哪个方向跑呢。” “跑多久,跑到哪里?” 说的初邵民小嫩脸一红,往刚才两辆马驾都奔过去的方向一指,再喊到:“全体注意,目标济城!跑步走!” 急的长枪再次低喊到:“少爷,到济城一百多里地呢,跑过去天都黑了!回不来的!” 惊的初邵军赶忙改口到:“哦!不对,是东阿镇,对,目标东阿镇,跑步走!!” 总算是定下来了。 那些民团的民兵们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的,在确认了这是最终的命令之后,就有些有气无力的回到:“哦……是……” 然后由初家外院的护卫队长打了一个手势,众人就埋头朝着东阿镇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跑得一二十米了过后,队伍的尾巴处才有两个压后的护卫想起来,自家的少爷还没翻上马背呢。 他们在身后响起来的‘哎!’‘哎呦我去!’的招呼声中,赶忙回返,又是托,又是扶的把自家的少爷给擎上了马背,这才赶紧跑了两步,再一次追上了大部队。 只可怜了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少爷身旁候着的长枪,是又要注意着马背上的少爷,又要拉着马儿的缰绳,跑跑停停,好不累人。 你说可怜不可怜? …… 这一队搞笑有余,本事不足的民团可算是离开了。 在这三岔口许久没了动静之后,那田头后边的小树林当中就钻出来了一个人。 正是借口要回去上工的邵满囤。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大道,在确认三少爷的队伍已经跑远了之后,才找了一处相对隐蔽又看得清楚三岔路的所在,蹲坐了下来,一瞬不差的,盯着在这条道路交错口上,来往的行人与车辆。 而邵满囤这一看,就看到了夜里。 日头落山,农人归家,家家户户点起了油灯,他这才晃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挂着一脸的满足,朝着初合盛的所在走去。 虽然,他的身子因为吹了一下午的冷风,是凉的,但是他的心,却如同天上的骄阳,热得发烫。 初合盛还有救。 他已经想到了办法了。 …… 第二天的早上,邵满囤并没有直接去初合盛报道。 他反倒是先去了一趟初家的大院,找到了每日里教他识字的李管事,在这位老先生的面前求了一求。 待到邵满囤从初家大院之中出来的时候,身下就多了一辆牛车。 牛车上不但装了许多的工具,还有大大小小得用的木料。 牛车的后边还跟了两个人,瞧着是已经开始结算工钱的两个匠人。 可这时候他们却欢欢喜喜的跟邵满囤混在一处,听着他不停的说着什么,朝着初合盛的所在走去。 等到一行人进了初合盛大磨坊,那本就没人的磨坊大门,就被他们从里边给关了起来。 随后,偶然间路过此地的农人们,就听到了从其中敲敲打打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五日,磨坊的大门再次打开,却发现,里边的格局竟是大变了个模样。 因着开门的日子太早,除了邵满囤与磨坊本就在的老卓头,在这乡间小路上就再也没有了第二个人。 趁着蒙蒙亮的功夫,扛着梯子的邵满囤就将正门处挂着初合盛磨坊的牌匾给摘了下来,又在原处挂上了内容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块。 依然是初合盛的招牌,只是这上边的字却改成了……‘初合盛大车店’。 挂好了牌子,邵满囤退后瞧瞧正斜,特满意的收了梯子,在老卓头的帮助下又推出了一个不算轻生的小板车。 那车上摞着几张矮几板凳,挂着泥炉,圆锅……诸多的零碎。 丁零当啷的就被邵满囤给推上了路。 走不过两步,他还朝着身后的卓老头叮咛到:“卓叔,赶紧回吧,别忘了把大门打开,东西备足哈!” 因着这几日的相处,已经习惯了啥事儿都听邵满囤的卓叔一口应下。 而邵满囤这才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将板车给推到了目的地。 他选的目的地就是上次他蹲了一整天的三岔路口。 那里有一大片相对平整的荒地,正好能实施邵满囤接下来的计划。 只见这位年轻人,先是将车子停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茶摊 再从车上扛下来一根足有三米长的竹竿,把李管事特意用朱砂写的一面旗子往竿儿辞实在是太好了,听的钱粮帮三人之中最没心没肺的那个兄弟,咕咚一大口……就把茶灌下了肚子。 临了还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的说了一句:“唉?还真是的啊,酸甜酸甜的。” 听得为首的队长,心里一阵的塞。 他们应该琢磨的是大碗茶好喝不好喝的事情吗? 他们作为一个钱粮帮的成员,难道不应该把关注放在,这个新搭建的茶棚子该如何收保护费的问题上吗? 可是刚才这个过于热情的小子又说了,说他是初家产业下的买卖。 啥时候初家去开大车店的生意了? 那这初家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这小队长正琢磨着呢,听到有人砸吧嘴的邵满囤,就乐了。 “哎呦这位大哥,您是不是觉得干喝茶水有些不过瘾呢?” “来来来,俺们这茶铺啊,可是有干粮卖的呢!” “初家这新开的大车店呢,原本可是个大磨坊呢。” “磨坊里边啥都没有,可就这精磨的粮食不缺。” “您瞧我这里的干粮!” 说到这里,邵满囤就将另外一个泥巴炉子上坐着的大蒸锅给打了开来,随着热气一起蒸腾起来的,还有那随风飘出三里地的馒头香。 “你瞧瞧,乡下人没啥精贵点心,可是这黑面的饽饽,还有那三合面的窝窝,都是用的五道磨的精磨粉蒸的。”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邵满囤的手也不停,他从一个瞧起来黄扑扑的勃勃上掐了一个小尖儿,就递到了那位砸吧嘴的帮众的手里,还用特别希冀的眼神望着对方:“您尝尝,可松软了呢!” “不废牙,不拉嗓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收费 说的那好吃的帮众,接过来,就手就给填进嘴里了。 这一入嘴。 唾液瞬间就将那一块捏起来挺瓷实的饽饽……给融透了。 米面的颗粒在对方的味蕾上蔓延开来,顺着口水的泛滥,就滑进了他的口中。 ‘咕噜’ 都不用费劲嚼,就这么被吞进去了。 好吃的让那汉子瞪大了眼睛,抿抿嘴,直眉瞪眼的就来了一句:“香!” 接下来竟还有些急切的问道:“真心不错唉!你这饽饽咋卖的!给俺包俩呗。” 这是要买了? 这让邵满囤喜笑颜开:“两个大子儿能买三个馒头,个过的话,他也就不再说了。 邵满囤只是着重的补充了一下大车店的收费与服务。 他面朝着三岔路,与越来越多在这条路上经过的马车,裸车,大板车的主人,宣传着初合盛的好处。 “俺们初合盛大车店,住店的费用特别的实惠。大铺,一个人一个铜子儿,单间,一晚上三个铜子儿。” “带牲口的,也是依照数量来算,不多,饲料,清水,大车店里都有提供。” “依旧是一头牲口一个子儿,肯定给客官们伺候好喽。” “还有,大车店里也包伙食。” “一顿饭,五个大子儿,一菜一汤,固定的食谱,条件如此,客官们可别嫌弃。” “至于旁的?” “那里全天都能接客人,晚上也不关门,进店之后的茶水全免费。这算不算是特殊点的服务呢?” 说到这里,邵满囤就将大根子面前的茶碗给倒满了,晃了晃手中的大茶壶,对着听得仔细的客人们吆喝到:“刚出炉的红枣茶啊,清热止咳,润肺去燥呦!一个大子儿,随便喝喽!” 这声音配合着浓郁的红枣味道,勾的大家的注意力都没那么集中了。 有那行的口干舌燥的小商人,真就找了张桌子坐下,点点桌面,来上一碗,再寻着邵满囤细问一番。 知晓了具体的地址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端起碗,来上一口。 “嘿!甜呢!” 跟着比出的这根大拇指,就奠定了周围旁观人的决心。 在有一个进行了尝了茶说了好之后,邵满囤原本空荡荡的茶棚里,就逐渐坐满了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挣钱啦! 早起出现的这第一波客人,通常是不会住店的。 他们匆匆而至,因为邵满囤的茶棚而停留,却只是将其当做了一处暂时落脚休憩的地方,最终还是会匆匆的离开。 大车店的生意,依然是一单不曾做出。 但是邵满囤却不见任何的慌张,只是坐在已经空置下来的茶棚之中,等待着下一批……或是成群结队,或是零星孤单的赶路人,停在自己的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日头开始有了垂落的意思。 当阳光将影子拉扯成了一条长长的弧度的时候,再出现在这个三岔路口上的行车人,在看到了路边的这个小茶棚的时候,脸上就有了惊喜的神色。 “哎呦,店家,赶紧给我来上一碗儿茶。” 在这个时候赶路的脚夫,车夫亦或是买卖人,已经做好了路上用饭,连夜赶路的准备了。 能在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边儿上看到一处落脚的地方,这些人的脸上都添了几分喜色。 茶棚子中因为一直燃着炉火的缘故,温度不低。 几个零散的客人,将车子停妥当了,弯腰就钻进了茶棚。 跟茶棚子中年轻的过分的主人买一碗热茶,瞧瞧手中准备的冷硬的干粮,再瞧瞧茶棚中对外贩卖的松软热乎的饽饽,那稍微趁手点的客人,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就着茶客们最放松的时候,正是邵满囤开始卖力的推销大车店。 待到这些人吃完了茶,也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这里的不远处,有一家可以落脚地方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在一个累的睁不开眼皮子的赶车人先行查探过之后,他们这些人里真就有几人往初合盛的所在行去。 这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让初合盛的第一日营业,迎来了开门红。 邵满囤送走了因为急事儿不得不继续前行的茶客,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了了。 他看看天色,觉得尚早,就决定了要在这里多待一些时候,也能为铺子与大车店多招揽一些生意。 想到这里,邵满囤就先去炉子上瞧了瞧火。 确定了一旁的水桶中,还有能再烧一大壶的水量了之后,才踏踏实实的开始清点今日的收入结余。 原本被他塞在怀中的钱袋,因为已经鼓起来的缘故,已经被他从怀里掏出来挂在了腰间。 邵满囤找一处茶棚深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就将这个袋子给解了开来。 ‘哗啦啦…… 叮咚,叮咚……’ 这是铜板碰撞的声音,在邵满囤的耳中,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乐章。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盯着这些黄色的钱币,一个,一个,数的仔细。 黑面饽饽与三合面的窝窝卖出去了三十个,香甜的大碗茶,托第一波客人的福,也卖出去了二十大碗。 对于一个只是过路的茶棚来说,着实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就在邵满囤盘算着今日的成本与最终的净收入的时候,一声超级大的招呼音却在茶棚外响了起来。 “小二,店家!嘿!有人吗?” “这什么时候支起来一个茶棚子了。” 在邵满囤惊醒,迅速的将钱收回到口袋中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已经带着一大批的人,哗啦啦的拥入到了他的茶棚之中。 …… “嘿!是你啊!” “怎么?这茶棚是你开的?这不会也是我初家的生意吧?” 人没到,声先至的,正是初家的三少爷,初邵民。 大概是前几日骑马磨破了皮儿,没忍住疼,初邵民今天是坐马车出来的,自然在装束上也有些不同。 也许是邵满囤的视线在初邵民的身上停留的太长,这位自尊心莫名的旺盛的少年,就替自己解释了起来。 “哦,你瞧的我这身衣服啊,嗨,这是父亲给我寻得裁缝做的。” “非说,新民国了,文明人都这么穿。” “我就觉得,不够洋气时髦,没一点先进文化的影子。” 可是这身衣服在邵满囤的眼中,好看的不得了。 因为这是一身立领的薄呢子的便装。 若是他再有点见识的话,就会知道,在学校和政府机关当中,有不少人都会穿这种款式的便装。 而它还有一个十分好听且取自于大总统的名字……中山装。 于是认为它十分得体好看的邵满囤就赞了一句:“好看!” 听得初邵民是心花怒放,凑到邵满囤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嘿,你在干嘛呢?” 在瞧见了邵满囤手中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钱袋之后又说:“咦,数钱呢?你撑起这个买卖一天能赚多少钱呢?” 说完就特别好奇的盯着邵满囤,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也没啥好隐瞒的,邵满囤还存了点炫耀的心思,就带着点小兴奋的与这位看起来比他小上一两岁的少爷说了一下。 “今日里赚的着实不算少,足足有四十多个大子儿呢。” “刨去原料柴火,足能赚上二十个钱儿。” “这还是头一天,若是这茶棚打出名声了,一天百十来个大钱,就跟玩儿一般的赚了。” 听得对面的三少爷一噎,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这就是以后能挣大钱的豪商苗子? 百十个钱儿不才一角钱? 他的军饷若是要靠这个小子来资助,他的军队怕都是要饿死了。 就在这三少爷被这钱数惊的沉默不语的时候,邵满囤却是开始收拾这要撤走的茶棚子,顺嘴还问了三少爷一句:“少爷真是辛苦呢,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外边练兵。” 被这么一夸奖的初邵民又再次的精神起来,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一般,又自我夸耀了起来:“嗨!我爹原本是不打算让我出来的。” “还不是最近咱们鲁东地界发生了几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他这才觉得民团巡逻有了必要了吗?” “不是我说啊,老爷子还以为现在跟前朝一样,自己说句话在这山东省的地界都有用啊?” “他那是做梦呢!现如今管你是世家大族还是当地豪绅,都没有手里握着枪杆子有用。” “就前一阵,你知道济城的张家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马夫张怀安 听得邵满囤是没头没尾的,只能跟着摇头。 初邵民也没指望邵满囤一个小长工能认识什么济城的张家。 他只是顺嘴这么一提,为的就是接下来的常识普及。 “嗨!你怎么连济城的张家都不认识啊,我问你,咱们山东的现任督军是谁啊?” 这个邵满囤还是听说过的。 想当初大督军还在他们村里贴过征兵启事呢。 只不过待遇啥的都不太好,村里没几个人响应。 大概是因为这山东的督军本就是出身于山东的缘故,也就没太难为他们这些乡里人。 在稀稀拉拉的征了几十个无业的汉子之后,也就离开了。 邵满囤当时对那还算温和的大帅有点印象,他只记得这个督军好像就姓张,叫张,对了,叫张怀安。 想起来的邵满囤就尝试性的回答了初邵民。 引得初邵民还挺高兴,心想着,可算是能找到一个明白人跟他分享一下八卦了。 “嘿!我跟你说,你现在可不能再叫他督军了,因为啊,他卸任了!” “我爹说了,这姓张的马夫,还真是个明白人啊,见到势头不妙,那是立马急流勇退,去保一辈子的平安呢!” 听得邵满囤略有些茫然,马夫?咋马夫还能当一个大省的督军呢? 那可是他们山东最有权势的官儿了。 大概是看出了邵满囤的疑惑,那初邵民一脸鄙视的把这位山东省内最传奇的人物的生平跟邵满囤好好的唠叨了一下。 “他啊,原本就是袁世凯的马夫罢了,瞧着大总统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那是用头和肩膀替袁世凯抗住身子了。” “这不就等同于救了袁世凯一命吗?大总统这一感动,就给张怀安认作干儿子了。” “一个喂了七年马的小子,直接飞黄腾达了。” “说起来,咱们这一片还真是出些传奇一样的人物呢。” 咱们这一片? 邵满囤又抓住了一个重点。 “是啊,”看懂了眼神的初邵民往东边的方向一指:“张怀安就是东阿镇的人啊,他家的老房子离咱们的药铺子,大工坊,就隔着两条街。” 哎呀,好厉害的人呢。 邵满囤立刻就升起了无限的敬佩。 什么喂了几年马的,他完全都不曾在意。 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自己不还是一个长工吗? 一个喂马的可以做一省督军,就算是卸任了也能在北平政府的内阁任参谋总长。 那他一个小长工只想当一个全省有名的大商人,也不算是啥难事儿了吧? 这话他要说出来,保管让旁边的小少爷笑弯了腰。 可能是邵满囤想的太认真,让初邵民还以为他被张怀安的名头给吓着了呢,于是就笑着将下面的八卦给一口气说出来了。 “张怀安名头大不大,唬不唬人?” “可他这二月份刚卸任呢,兵权才移交到北边政府的手中,他那家眷,三月份,就在咱们山东的地界之中,被人给劫了呢。” “所以我说啊,要做军阀,那就要从一而终,朝三暮四,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了军队,谁还会敬着你的名号呢?你当那些人是怕张怀安?他们怕的是张怀安手中十数万的军队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初邵民是可惜的直砸吧嘴。 但是听在邵满囤的耳朵里……却有如惊涛骇浪了。 啥? 还有土匪敢劫官老爷的? 这是哪家的土匪,有这么大的胆气。 因为过于震惊,邵满囤竟直接开口反驳起了自家少爷:“不可能嘞!咱们济城这么大的城市,周边哪里来的响马嘞。” 若是有,村里边不是早就被霍霍了。 可初邵民却是乐了:“谁跟你说土匪就在咱们这里活动的呢?” “这山东省这么大的地方,总有几处穷乡僻壤,容易躲藏的山沟沟吧。” “远了不说,水泊梁山你听说过没?” “还有,鲁南最大的响马聚集地抱犊崮听说过没?那可是枣庄的孙美瑶的地盘,他还拉了一支好大的队伍,名声可响亮了,叫做山东建国自治军呢。” “所以,我为什么会说张怀安傻呢。” “喏,他这才刚卸任不久呢,自家的老小就要护不住喽。” 见到邵满囤不再反驳,反倒是虚心听着,初邵军就更得意了。 他指着身后的这又多了几十个人的民团说到:“你瞧瞧,咱们初家镇附近召拢起来的民团,还不够他孙美瑶塞牙缝的。” “可是不搞点兵也没办法啊,前两天,响马的手都伸到聊城县城里边了。” “我听旁人说啊,新上任的督军可不是啥好脾气的人,他跟张怀安后头跟着的那个没干俩月只会杀学生的张树元老匹夫可不一样,这新督军可是要办实事的呢。” “田中玉你知道不?他跟张怀安一样,是曾经袁世凯的嫡系呢。” “他呀,是个死忠,跟在谁手下,就听谁的话。” “现在北洋政府让他把控山东,他可不是要将一切不相干的军队势力,全都清除出去吗?” “谁不知道,孙美瑶是皖系的旧部,咋可能把田中玉给放在眼里嘞。” “这不,听说政府要大力的剿匪,那孙美瑶在封锁线还没达成的时候,不得多替山里搜点兵员?” “就前两天,咱们俩刚认识的那天,我幸亏是带着民团往东训练去,那西边的聊城却遭了匪呢。” 县外郊区的几个庄子,佃农,长工,一大批的壮劳力都被人抓了壮丁。 “若是当时我也在场,我跟我身后的这些队伍,怕是也无法幸免于难了!” “说起来也是可气!被抓走的好些人都是我初家的佃农!” “我们在聊城县城外边的庄子,十个有九个被抓空了。” “我现在巴不得田督军赶紧过来,领着军队把那个抱犊崮的人都给荡平了。” “把我们家的长工给还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初邵民别提多愤愤不平了。 可是邵满囤却十分敏感的听到了这其中一个关键之处。 聊城县的山庄。 这不是王栓子被押解过去劳动改造的地方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抱犊崮土匪 可是转头再一想,就王栓子平日中表现出来的种种作为,一个老油条,碰到了这样的事儿,一定有他的应对方式的。 说不定,那十存一里边就有他一位呢。 说实话,邵满囤对于王混子的预估是正确的。 丘村的王栓子的确是碰到了抱犊崮的响马,并且运用自己多年逃窜的经验,躲过了对方第一次的抓捕。 这响马抓壮丁,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人家抓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去山上,干不了活不说,纯属是浪费粮食。 所以,这抱犊崮的人,先一开始,就是奔着那群身强力壮的人去的。 那王栓子在聊城县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劳动改造,那可是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变。 人瘦了,却也精干了。 在山庄中干的农活都是下死力的,但是,初老爷却能让大家吃的饱。 到了最后,王栓子那一身的软皮儿,竟然还练出了一层腱子肉。 变成了一个精瘦的人。 可是,他性格上的油滑劲儿却是一点都不老少。 王栓子在远远的看到了一队人骑着马朝着这边冲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扛着锄头飞奔了起来。 周围的农人们茫然四顾,王栓子他一骑绝尘。 本来一个农人的单独逃窜,是引不起这股响马的任何注意的。 但是今儿个带队的,偏偏是好久不下山溜达的孙美瑶本人。 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用抢来的望远镜,看着田地里荒野中,那个用z字形走位,越跑越远的农人,就露出了颇感兴味的表情。 当他将观察完了这周边的情况后,就将望远镜一放,摸着下巴跟身旁的二当家的说到:“你看见那个人没?是个人才啊!” “咱们山寨现在就缺这样机灵能干的人才,去,把他给抓回来吧。” 孙美瑶身旁的汉子,名叫王大虎,是孙美瑶在山寨中最信任的人。 在听到了大当家的话之后,这位粗拉拉的汉子,当场就吼了一声:“是!” 随即一拍马背,就朝着王栓子逃窜的方向追去。 这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等到孙大当家的叫手下的兄弟们将这个山庄在外劳作的佃农以及零星的几个没跑走的护卫给人捆起来了之后,那边追过去的王大虎,也回来了。 能看得出来,王栓子应该是进行了一系列的反抗。 瞧着王大虎把他抓回来时所呈现出来的姿态,不难看出,反抗的还挺激烈。 现如今,这庄子里刚被孙美瑶抓了壮丁的农人,只是被双手反剪,用一根麻绳串成一串儿罢了。 可是被这王大虎单独追回来的王栓子,却是被捆成了一个葫芦。 都被捆成葫芦了,还不忘记反抗,在马背后面跟个虾米一样的一拱一拱呢。 瞧得孙美瑶只觉得有趣,再抬头往王大虎瞧过去的时候,却是憋不住的笑了。 原是什么? 这王大虎的眼眶,竟被人捣了一个乌眼青,下巴底下还刷了三个血道子。 就与他前两天下山去找自己的相好的,却忘记了带钱时的遭遇一模一样。 怎能不让孙美瑶以及身后的一众人,回想过往,然后发出桀桀桀桀桀的嘲笑声呢。 这笑实在是太过于肆意,让不明所以的初家庄农人们是瑟瑟发抖。 这果真是山东最有名的悍匪呢,一个个都是神经不正常的狠人呢。 于是乎…… 在土匪们笑完了之后,无论是地上走的,还是马背上趴着的,都老实了。 他们这几十号的人,这一路上就再也没激烈的反抗过。 这大概……就是王栓子被抓捕上山的全过程。 当然了,还在村里好好的搞他的茶棚子,大车店的邵满囤又哪里会知道呢? 若不是今日三少爷说起,邵满囤都不知道,那王栓子曾经碰到过这倒霉的时日。 在邵满囤在得知了这几日是山东省的动荡之日了之后,就把这事给记在了心里。 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跟村里的人叮嘱一下,再出门的时候可要小心。 想到这里,邵满囤的手收拾的更利落了。 不过片刻,茶棚子里所有的工具都被归置到了大板车的上面。 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旗杆,还戳在原地。 邵满囤并不打算将这根旗杆放倒。 他反倒是从车上取下来了一个纸糊的大灯笼,用火将其中插着的洋蜡给点着了。 一手擎着灯笼,一手抱着竹竿,蹭蹭蹭……往杆儿顶上爬去。 不过噌了十几下,就爬上了旗杆的顶部,那上边有个邵满囤先前就做好的小勾子,一搭手,就可以将灯笼给挂起来。 这个时候,天儿已经渐渐的擦黑了。 用火红的纸张糊起来的大灯笼,在黑夜之中瞧着特别的明显。 不说别的,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行脚的商人,都能看到这个在夜空中孤独闪烁的灯笼。 ‘刺啦啦’ 邵满囤从旗杆上滑了下来。 底下的三少爷还挺好奇,梗着脖子瞧着那个在风中微微晃动的灯笼:“嘿,我说,这风大一点儿不会被刮灭了吗?” 而邵满囤却是摇了摇脑袋:“不会!这灯笼是丘村最好的篾匠给箍的,上边还特意糊了三层的糨子。” “等闲的风是吹不破这灯笼的。” “还有,少爷难道没有发现,在灯笼的底部也做了一个钩子吗?” “说是挂着的,实际上却是固定在旗杆上的。” 只要是吹不破纸,这灯笼就折用呢。 说的初邵民恍然大悟,又觉得这个小长工有几分本事了。 这就对了嘛。 小长工现在一天就能赚一百个大子儿了,那他以后肯定就能赚一百个大洋! 莫名又有了信心的初邵民欢天喜地的领着民团将邵满囤给送回了初合盛大车店,美其名曰……怕他家的小长工被响马给劫走了。 可是跟在初邵民身旁的长枪却是知道,这抱犊崮的响马……都已经撤走了三天了。 他家的少爷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有趣的伴儿,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省的他早早的回家,就要被家中的上下,除了他二姐意外的所有人念叨。 作为初家老少爷们中地位最低的一位,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兴盛 在长枪的轻叹声中,初邵民与邵满囤恋恋不舍的道别。 而邵满囤终于可以将大板车拉到大车店的后院,去瞧瞧这大磨坊内的生意如何了。 今个儿晚上是大车店对外营业的第一天,他就没打算回家去。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他要寻个时间,从家里收拾些得用的零碎,暂时就在这大车店之中安营扎寨了。 一边想着,邵满囤就进了老卓头的屋子,现在他就守着磨坊半掩着的门口,瞅着门外,瞧着有没有寻路的客人了。 “一切可好啊卓叔?” 见是邵小子来了,老卓头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好,好的!” “后院改造出来的单间,已经租出去了一间,这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这个客人是做骡马行生意的买卖人嘞。” 这意味着什么、牲口多呢。 那个已经扩容了的牲口棚子,竟是被他一个客人给塞了大半。 三四头驴子,加三四头骡子,再带着两头小牛犊。 就跟同等数量的客人,也没啥区别了。 “还有,刚才那位客人要了饭,还在咱们店里定了早起的干粮。” “俺都让俺家那口子在后厨准备上了,你放心啊,你不在的时候,这个店的客人,俺肯定给你伺候的好好的。” 你当怎么回事,老卓头干嘛这么热情? 还不是经过邵满囤这么一改了之后,原本就要关了的大磨坊就有了新的起色了。 而他老卓头,不但不用失业了,还因为这大车店之中增添了这么多个职位,让他的婆娘也找到了一个活计了吗。 大车店后厨缺个做饭的人,他婆娘就给会道。 一边推销着茶棚中自带的茶水点心,还一直把话题往夜里行路不安全的方面赶。 待到这棚子中的歇脚客纷纷认同的时候,他再顺带手的,将初合盛大车店的好处普及给茶棚就坐的客人们听。 而这些人当中,竟有不少的人是听过初合盛的名号的。 无他,着实方便罢了。 南来北往之人,最注重的就是口口相传的口碑。 而初合盛就属于口碑着实不错的那一拨了。 盖因这店子,经济实惠,包顿的饭食,也是实在。伺候牲口,舍得参杂精料。 贫苦人家能当饭吃的麸糠,在这里经常就给填到饲料的食槽之中了。 就这样的价格,你说他们能不满意吗? 到了最后,有些明明可以在东阿镇或是在聊城县住上一宿的小商贩们,也非要多行个几十里路,来这里投店了。 听着棚子里的客人纷纷的应和,这在茶棚打下手的小二也是十分的满意。 前两天,初家的三少爷又扩招了民团。 自己跟着几个小伙伴前去应试。 谁成想,自己瘦瘦小小的,第一轮就被人刷下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眼红 瞧着旁人去民团吃肉,当时的自己就要哭了。 还是站在初三少爷身后的店长心善。 把他们这些看起来不咋结实的孩子给聚在一处,询了几个问题之后,就挑走了三个。 而这三个人当中,就有他一个。 现如今,多亏了满囤哥的福,自己才找到了这么一个既轻省又能赚钱的活计。 他一定要好好干,争取给初合盛拉去更多的客人。 还有,他也一定要好好的听,将这些南来北往的商人们口中说的事儿,都记下来,下工了后,就讲给店长听。 满囤哥说了,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 可能只是一个小消息。都有可能是关乎店铺生意的大事件呢。 心怀感激的小帮工在茶棚之中忙的欢快,在距离不远处的大车店,前后门具开的初合盛,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前门打开是为了揽客,后门大开是为了承接十里八乡的磨粮的生意。 自打那初合盛放出风去,以后凡是进店里磨磨的乡人们都不收费了。 这大车店子中的磨坊间的生意竟然一日好过了一日。 大概是邵满囤对外宣称的太好了。 分文不取的原因是因为初家要回馈周围几个村镇对于他们初家的生意的照应。 瞧,这话说的多甜,就好像前几日初合盛快要倒闭的时候,那院里的管事们骂小磨坊主的事儿不存在一般。 宣传有些自我贴金,但是初合盛这么做,是真的便民。 不说平日里磨大件儿的农人们不会再心疼钱了,就连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活,他们也愿意找到初合盛这里来。 因为初合盛的店长,不收钱是一方面,他干的还特别的贴心和细致。 无论是来磨五十斤粮食的大户还是来磨一斤麦子的小户,他都会一视同仁。 最让人感动的是,他还不贪。 那初合盛为了让磨磨的客人能将自己的精粮都带走,竟还发明了一把扁瘦的能够伸到磨盘之间的缝隙内的扫帚。 这种扫帚的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磨完了粮食之后,将那些无法自己滑落出来,滞留在磨盘之间的面粉,米粉们给扫出磨盘。 可是这留存在期间的粮食,可是其他磨坊店内心照不宣的属于磨坊主的福利啊。 不要小瞧了缝隙之中不足一二钱的轻微留存。 每走一位客人就会留上一点,日积月累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但是,初合盛的负责人邵满囤就不贪。 他体谅农人的不易,是丁点都会给人扫出来的。 于是,去了麸糠的皮儿之后,一斤的白面在旁的磨坊里出九两六的精良,而在初合盛呢? 却能出得九两九。 都不用多问,大家也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这口口相传的,大磨坊的生意也跟着起来了。 搞到最后,十里八乡的人对初合盛是赞不绝口,在路上看到了往这里赶路的小商贩,有那好心的就自发的替他们宣传两句。 真是因着这件事儿,竟让那原本清冷的如同鬼屋一般的初合盛,成为了附近村落之中乡民们就希望跑的地方。 见到乡里的人越来越多。 那年纪不大的店长还为了他们将后院的地给平整出来了一块。 摆了几根木头桩子,让过来磨粮食的乡亲们能在上边歇息一会。 又怕他们口渴,一旁还长备着凉白开。 若想喝点带味道的,旁边还有现成的大碗茶。 再加上初合盛前面还有个茶铺子的买卖,从济城那么大的城市里批了许多便宜的茶叶沫子。 他家的大碗茶也比镇子上的便宜许多。 若是觉得这茶有味儿,有好上这一口的,也不用担心。 五个铜板就能买上一大包的茶叶沫子,自己拿回去家去,能喝上一年。 这东西也就是模样不好看,可是泡在茶壶里招待个客人,还是挺唬人的。 有那家里条件尚可的,就寻了门道,时不时的过来,带上一个大子儿的茶叶,拿自己回去冲泡。 可到了最后,竟是自己捻上点茶叶末,蹭着初合盛的热水,改在这里喝茶唠嗑了。 一时间,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凑做一处,就将这个小广场给当成了联络感情,互通有无唠嗑的好地方了。 这村民们是真的方便了,可是对于那些与初合盛有着竞争关系的小磨坊主们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他们瞧着原本生意还不错的小磨坊现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几日不见一个人上门,脾气好的只能叹上一口气,将由自家后院改造的磨坊一关,老老实实的继续种地去了。 而那脾气不好的,则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由着一个人引头就将那不怎么甘心的几下小磨坊主给凑在了一起。 商量着怎么与初合盛对抗,顺便教训一下那个断了人活路的小店长,邵满囤。 说起来,也是不凑巧。 因着想要搏一搏的磨坊主,几乎都是不在初合盛附近的村子。 从串联到汇聚到一处,也很是花费了一些时日。 他们在底下运作的时候,自然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而这个有心人,是这些磨坊主们想都不会想到的人。 给邵满囤通风报信,告诉他村子中磨坊主的异动的人,正是那些定期就去荒地林中打野草,薅野菜的村里的小子们。 这种半大的孩子,若是跟着大人下地,着实做不了什么活计。 外加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尤其的能吃。 就成为了家中最不受欢迎的一个年龄的群体。 再加上分给饭食的时候,当家长的都是比着来的。 盛到碗中的粮食,永远填不饱他们如同无底洞一般的胃部。 他们饿的嗷嗷叫,连玩耍的气力都没有的时候,是满囤哥给了他们能够吃饱饭的机会。 晒干的干草饲料,新鲜的野菜叶子,山里林间可以吃的野果。 满囤哥他都收。 那些东西只要肯去收集,用是能换上几个大子儿,亦或是能换上一口干粮。 若是大车店中当日还磨了豆子,满囤哥还会拿那剩下的豆渣配合上一滴酱油,搅合在一起,让他们配着饼子吃呢。 就为了这个,他们也要尽心的为满囤哥办事儿。 满囤哥不是最喜欢听这十里八村中的消息吗? 那自家村里的小磨坊主这几天总是偷偷摸摸的出村,挺晚了才回来,这算不算是值得警醒的事儿呢?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密谋 有所怀疑的半大的小子,在第二天背着干草去初合盛的时候,就寻到了邵满囤将这事儿给说了。 引得邵满囤沉思了一会,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就给他派了一个新的任务。 “二蛋,你这样,这几天先别去打羊草了,你帮俺盯着你们村里的磨坊主。” “俺大概明白他们想要凑在一起是为了啥,可是具体要干啥,俺却猜不出来。” “你帮俺盯着点,最好能听到点有用的话。到时候你再过来,跟俺说说。” “至于这盯人,肯定不能让你白干了。” “俺一天给你两个大子儿,你啥也别干,就盯着他们就行。” 两个大子儿可以买三个黑面的发面饼子了。 足可以让一个半大的小子,一整天都不用挨饿。 对于邵满囤这样的安排,二蛋自无不可。 他开心的接过满囤哥预支的两个大子儿,欢快的就往自己的村里跑去。 然后这个办事儿特认真的二蛋,就开启了自己的盯梢之旅。 说来还真赶巧,就在二蛋开始盯梢的第二天,那些有些想法的磨坊主们就给凑齐了。 最开始二蛋还特别的担心,这目标若是去了旁的村子,那他跟着出去盯梢不就被人发现了。 可是等到二蛋盯着盯着,他就彻底的放心了。 原来,自己村子的磨坊主,竟是将商谈的地点选在了他自家的小磨坊里。 那二蛋可就方便了。 他蹑手蹑脚的隐藏在黑暗之中,瞧着那些从村口绕了一大圈的外村人,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村边的磨坊棚子。 等到他们几个人全都进去了之后,二蛋就开始数他为了怕忘记,而标记出来的草棍儿。 “一,二,三” 才三个人呢。 成不了啥事儿。 看到人数这么少,二蛋的胆子又大了一些,他趁着夜幕的掩护,就偷偷的溜到了磨坊的后门,贴近小山坡的围墙处,蹲了下来。 刺啦! 磨坊内的油灯被点了起来。 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个啥。 因着还有些距离,二蛋只能听到个大概,当中出现了几次初合盛的名号,只到了这个时候,有关于他满囤哥的事儿,却还没听到。 这二蛋也不着急,就安静的蹲着。 他才不信他们村里的那个大嗓门,能忍的住不嚷嚷呢。 果然,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后,商量来商量去竟然商量不出啥有用的主意。 搞得这高家庄的磨坊主一急,就拍了桌子。 “他一个丘村的小子,一无所有的贫农,能有啥子依仗!” “随便找个狠人过去吓唬一下,也就怂了。” “那产业也不是他自己的买卖,都是替老爷们赚钱罢了。” “你让他别那么用心,把磨坊里的小生意给停了,那初家的老爷还能知道?” “就算是知道了,那人家干的那么大的买卖还能在乎那点小钱?” “再说了,就算是被发现了,也赖不在咱们头上啊。” “是那个小子自己不经吓,不忠心,让主家的蒙受的损失。” “若是要罚,自然是要罚那邵满囤的吧?!” 可是他说的这一番的效果并不算好。 因为这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人,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我不干!我还以为你把我们找过来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能跟那个初合盛打打擂台呢,再不济就是接了哪家粮食铺子派下来的大生意,咱们三家一起干,也能将活干下来。” “谁想到,你竟想的是这种歪门邪道?” “还去找土匪绑票?” “你以为那些落草为寇当了土匪的人能是啥好玩意儿吗?” “别到了最后,花了钱,事儿没办成反倒被土匪给讹上了身。” “我这家业可小,没胆子走那不正当的歪路。” “这事儿,我是不参与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说完,那个拒绝的人站了起来,却发现,那个发起提议的人脸上有些不善。 为了能让自己顺利的脱身,这位磨坊店主也真不含糊,立刻就举起手来发誓赌咒:“你放心,今晚上我上你这里来的事儿,没人知道。” “等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也一言不发,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也没参与。” “本来我还犹豫着呢,现在呢,等我回到家了,立马就将我那小磨坊给关了。” “无论你们的事儿成或不成,我这磨坊是绝对不会开下去了。” “若是你们做成了,我也不沾这便宜。” “这样你看行吗?” 还算识趣。 因着这一番话,剑拔弩张的场面又缓和了下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在进行了一番眼神的交流之后,那个高家庄的召集人就重重的点了下头,说到:“行,你走吧!” 若是这事儿成了,他们村里的磨坊的生意自然就没人干了。 至于那些客户被谁给拉走,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得了领头人的这句话,这位心中还有点良心的磨坊主赶忙将袄子给披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隐蔽的磨坊。 待二蛋瞧着有人出来了之后,就赶忙朝着墙后边一缩,趁着工夫赶忙往那冒着亮光的屋内一瞅,就瞧见了他们村里的那个磨坊主又将门给合了起来。 这一次,屋子内是彻底的没了声。 因为剩下要商议的事儿,两个人知道可不能让旁人听到。 他们仔细的控制了音量,低着头商量了起来。 “要不找俺们村的混子吧?打起架来不含糊的。” 但是这个提议立马就被否决了。 “村里的混子不行,越是住在咱们这十里八村的人,越是没用。” “你以为村里的混子就成天在家里混吃等死吗?他们对周围的消息,可是比你我要灵通的多。” “你现在找他们去教训初合盛的小店长。” “你信不信,你前脚给了他定钱,那混混后脚就能给你卖了。” “与初家手底下的买卖人相比,你一个村里的小磨坊店的店主也就算个屁。” “跟着大东家的肯定走有钱,若是对方一高兴,说不定还要给那混混一份钱,让他反过来欺负你家嘞。” “你说你这主意出的,你是不是有点傻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报信 被高家庄的磨坊主的这么一说,这提议找个混混的人就不言语了。 那能咋个办呢? 他认识的,能跟人动手的,也就几个村里的混混了。 谁成想,见到这位不再开口了,高家庄里的磨坊主就说出了他的主意。 “我想找抱犊崮的人过来收拾那邵满囤。” “啥!!抱犊崮!!” 这一声是真没忍住,骤然听到消息那人就嚷了出来。 吓的那高家庄的磨坊主赶忙就捂住了对方的嘴,拖着他来到了窗边,循着窗缝……往外边看去。 见到四周静悄悄一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对方应为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就开始一直不停打着摆子的身体。 “你瞧你那个怂样,不就是一个土匪山头的名字吗?” 可是,那是抱犊崮啊,刚还来过他们初家镇周边劫掠过壮丁的悍匪啊。 没瞧见济城后赶来的军老爷们都没抓到这伙人的踪迹,你这现在开口就说要找他们过来,我能不慌了神吗? 见到对方对此产生了疑惑,这高家庄的磨坊主,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就把他想要找的人的底细……给粗粗的说了一番。 “抱犊崮的人的确是早就走了。” “可是人家大部队走了,那负责给山上收集消息的探子和钉子,却是不能走的。” “因着咱们山东督军交接的空档,这抱犊崮也将小半个山东给转了一圈了。” “自然要在要紧的地方留下个后手吧。” “不巧,这留下的人我凑巧认得。” “至于是谁,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我只问你,若是拿钱求得他办事儿,你到底是跟还是不跟?” 听到这里,这最后的人都犹豫了。 抱犊崮的土匪,那可是有的半军半匪的路子。 他们这种半农民半手工业主的家庭,咋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呢? 这怕是抱犊崮安排在山下的探子们……私自揽下来的活。 这若是能干成也就罢了,可一旦他们被暴露了呢? 那他们家里可是实打实的通匪了啊。 想到这里的小磨坊主就蔫了,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腿脚却是十分实诚的开始往门边上溜了。 “那啥,他大哥,我刚想起来,俺家还有点事儿呢。” “你看,咱们今儿个时间也不早了,找土匪绑票这个事儿吧,它毕竟是一件大事儿。” “这样,等赶明天,我时间富余了,咱们再接着聊?” 这话刚一落下,他也不求那高家庄的磨坊主给出任何的反映,那是将门栓一拔,头也不回的就溜了,恨不得今儿个……他压根就没来过。 气的那召集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直运气。 “行,你们都不干是吧?那你们可别后悔!” 吼完这句话,那磨坊主就憋着一口气,将门口挂着的毡帽子往头上一扣,顶着夜色,就往村外的小山坡处走去。 待到那人走到了十几米外,缩在墙角边儿上的二蛋才敢直起身来。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抄着手,缩着头,竟是又跟了下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行着,这山路也越走越偏,二蛋再跟下去,很有可能就被发现了。 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这进山的路骤然间就往下坠了下去,只见一间夹在山涧之中的小木棚子,伫立在那偏离了山路的树林后边,显现在了人前。 到了这个时候,往草垛之中一躲我的二蛋就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他不替满囤哥继续跟的,而是这个地势压根不适合跟踪了。 所以,现在的他首要要做的,就是给满囤哥报信。 二蛋在瞧了瞧四周,认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就撒丫子朝着山外的方向跑去。 在山边上野惯了的小子,抄着另外一条路,就去了初合盛所在的大磨坊。 当他敲响了后院,让老卓叔把满囤哥给叫出来的时候,他都没发现,他在路上竟是跑丢了一只鞋。 “哥!满囤哥!有个大消息嘞!” 到底是啥消息呢? 邵满囤将二蛋领进自己的屋子,特意给他倒了一杯绿豆豆浆,让他喝完了再说。 这二蛋心里焦急,哪里还顾得喝口水,只是含含糊糊的将他能听到的几个单词给邵满囤说了。 “对付你……土匪……抱犊崮……” 虽然具体的计划是怎么实施的二蛋并不曾听到,但是只需要这几个单词,邵满囤就知道这位高家庄的小磨坊主想要干嘛了。 想明白了的邵满囤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一边将袄子往身上套,一边就拉开了炕头的木头匣子,从当中摸出来了十个大钱,先塞在了二蛋的手中。 “二蛋,这消息太重要了。可以说是能救得你哥哥的大消息。” “可是你哥哥我现在也不富裕,等我先把这事儿给了结了再说。” “这钱你先拿着,给自己买双硬底儿的绒面布鞋,剩下的就去镇上买些零嘴,就当是哥哥请你的。” “这可不是你帮我探听消息的报酬啊。” “给你的报酬啊,我都想好了,等回来我跟你细说。” 说完邵满囤就从炕边站了起来,拍拍二蛋脑袋上软软的发旋儿,叮嘱了一声:“天晚了,把桌子上的吃食拿上,赶紧回家。然后在后山进山的口那等着俺,等俺叫了人来,你再带着人去指指路。” 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后院的牲口棚,牵出一头小毛驴,骑着就往初家设的民兵团所在奔去。。 那二蛋被邵满囤的亲近给弄得满心的欢喜,见满囤哥离开了之后,这才放下了心,左右瞧瞧他哥到底给他弄了些啥吃食。 在看到了五个黄灿灿的芝麻烧饼就摞在面前的黄油纸上的时候,那眉眼笑的就如同天上的新月,弯的别提多喜庆了。 不过一瞬,邵满囤的小屋子中只剩下一个喝光了豆浆的空杯子。 那桌子上的油纸包连同烧饼一起,与二蛋一起……往自家的村落里回返了。 前来报信的人离开了。 咱们再来说说这一边。 骑着小毛驴的邵满囤跑的很快。 他想要拉着的救兵也离着这里不远。 因着最近的山东境内着实不平静,初家老爷为了乡里的安全,就将自家的护卫与民团打散了开来,在几个主要的要道处,都设立了消息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章 狠人 在一些重要的码头城镇,亦或是初家商行的驻扎地处,都有一个这样的联络点。 而邵满囤要去的地方则是距离他们初合盛更方便一些的东阿镇外的联络处。 他之所以往这个方向赶过来寻求帮助,还是因为他的一点私心。 因为留守在东阿镇的护卫队们,带队的正是曾经在初家大院之中给予过他帮助的柳二哥。 是的,因为初家三少爷的心血来潮,非要组建民团的缘故,初老爷就将家中刚刚招揽的这些外院的护卫们,统统的划归到了初邵民的手中。 美其名曰为他的民团事业添砖加瓦,实际上却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幼子。 于是乎,这些本身就比农人们身强力壮,又更加中心的护卫们,在进入到了民团之后,那职位又跟着往上升了一升。 这不,原本只是一个外院的巡街护卫,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管辖十人民团的小队长。 又因着最近风声鹤唳的缘故,初老爷亲自发的话,给柳二这样的人手底下又派了几个民兵。 一来二去的,在一个驻扎点儿内,一个小队就被默认成了二十个人。 就是因为这队伍的数量足够,才让邵满囤直接奔着柳二哥这里而来的。 因为在毛驴背上的时候,邵满囤就在一直分析着二蛋给他带来的情报。 依着二蛋口中的描述,他所在的那个小村子后的山并不是什么险峻之地。 山涧之中孤零零的一间小木屋之中,至多也只能住上三四个匪人。 若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的话,二十个人对上三四个人,甚至都不会造成任何的伤亡。 想到这里,邵满囤就往毛发黝黑的小毛驴的屁股上,轻轻的甩了一下鞭子,抽着这小毛驴再家一点速度。 这麸糠料草喂出来的牲口,劲头就是大。 小驴子觉察到了主人的意愿,那是撩着蹄子撒开欢儿的跑。 不过小片刻,邵满囤就敲响了东阿郊外的三间土房。 将已经脱了衣服准备上炕的几十个汉子们,全都惊醒了。 “什么?抱犊崮的土匪就在初合盛身后边的山里?” 听了消息的护卫们哪里还顾得睡觉啊。 一个个的穿衣服,找武器,摩拳擦掌的就要往后山的所在杀去。 大家的热情很高,恨不得这就与匪徒们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作为众人的队长,柳二总要多问上一些信息。 他将邵满囤拉到一边,一上来就问的对方的人数。 在听完了邵满囤的分析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行嘞,谢谢满囤兄弟了,这种好事儿还想着你哥哥。” “这样,我先派一个人往初家的别院处走上一遭,给那边报个信儿。” “等大家伙的家伙事都带齐了,咱们这就往后山那边过去。” 安排的挺谨慎,邵满囤自无不可。 他出得院子,给毛驴顺了顺背,不过片刻,三间屋子的汉子们就都集合完毕了。 一个腿脚机灵的提前出了院子,开始往东边跑去。 而柳二子在清点完了院内的人数之后,就由邵满囤领着,众人往二蛋村的所在奔去。 他们这些人跑的不慢。 为了不打草惊蛇,在路过村子的时候,并不曾村落之中穿过。 索性匪类在山中,一队人贴着山边儿就绕了过去。 等到跑到进山的路口时,一个半大的小子就从路边的草丛中钻了出来。 在漆黑的夜晚之中露出了大白牙,手还指着进山的方向:“跟俺来,就在那山涧里边。” “俺回来的时候去磨坊那边瞧了一眼,那村里的任大禾,还没从山里回来呢。” 听了这句话,带队的柳二子心下大定。 他朝着身后的兄弟们招招手,原本一人手中一把的火把就被灭了个大半,只剩下队伍前方与队伍的尾巴处,还燃着两支小火把,让大家不至于在这山林之中,迷失了方向。 这前方带路的二蛋果真不含糊。 只是应着不多的月光,就在林子里的坡地上走的飞快。 十几个人兜兜转转,走了半刻的功夫,终于拐到了二蛋发现的那个山涧小屋之处。 可是这个时候,在屋内的四个人加上二蛋村的磨坊主,早已经将对付邵满囤的计划给商量完了。 “哥,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狠啊,干啥要撕票呢?” “你把人教训一顿,或是绑到山里来要上一笔赎金不就得了。为啥非要将他置之死地呢?” 那个被磨坊主叫做哥的人,是一个黑脸的大汉。 光头。 头顶上没头发的原因,是这个大汉用刀刮出来的而不是本身他自己掉没的。 大概是为了显露出他头顶的几道纵横在一起的刀疤,彰显自己是一位狠角,才这么做的。 而他说出来的话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凶狠而残忍。 “大弟,不是我说你,你这自小心软的毛病就该改改了!” “初合盛的兴盛,就连我这个许久不曾回初家镇的人都听说了,你现在去绑那初合盛的大店长还有什么用?” “这初家老爷的产业都已经干起来了,多他一个店主不多,若是少了,再找一个,原按照他那一套去经营,这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说,你那小磨坊店该怎么赔钱还是怎么赔钱。” “不若我这个办法,将那小子直接给宰了,趁着风黑夜高的当口,就给挂在他大车店的正门旗杆上!” “到时候再留下我抱犊崮的名头,怎么查也查不到你的头上。” “那个时候,哪个行脚的商人敢去死了店长的大车店落脚?” “又有哪个村的人敢去响马曾经光顾过的磨坊里磨粮食?” “他们就不怕前脚进了店子,后脚就出不来吗?” “只有这样,初合盛的生意才会彻底的败落下来,就算是大罗金仙过来,也想不出办法了。” 真是狠啊,可是却着实有效。 听得那磨坊主打了一个哆嗦,心生不忍,企图再为自己犯的错挽救一下。 “可是大哥,你若是这么做了,就等同于在挑衅初家啊!” “初家老爷可是这附近最有名的慈善人,口碑可是顶呱呱的。” “况且他在济城政府之中还任着职,还是咱们齐鲁商会的副会长。” “你若是对他的产业下了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到时候,初家人若是发起狠来,会不会对大哥以及你身后的抱犊崮不利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突袭 听到自家的小弟又开始想东想西,这在抱犊崮好歹也是个小头目的大哥,却冷笑了一声,一下子靠在小木屋那张简易的躺椅上边,指了指身后往西南的方向。 “我们对付的就是初家人的产业,若是旁的人,还不值当我们下这种狠手呢。” “你当我们兄弟几个为啥要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是呢,要收集一下这初家镇以及与初家老爷有关的消息。” “二呢,就是有机会让初家人知晓一下我们抱犊崮的厉害。” “真以为在什么狗屁政府里当个商务总长就牛逼了?我呸!那也要看看他对上的人是谁?” “竟然敢跟我们老大的死对头联手?在山东省境内搞什么全境剿匪运动?” “什么全境剿匪,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打算朝着我们自治建国军下手吗?” “还不是他们北洋政府要把我们抱犊崮的残部给彻底的剿光吗?” “行,他田中玉要剿匪,那就要看看,他这牙口有多硬!” “他现在人在济城督军府里,有二十旅和第五旅的驻军部队保护,哪也不瞎溜达,就等着跟前面的督军交接呢。” “我们找不到督军的人。可是跟他明着走的很近的初家老爷,咱们抱犊崮还是够得着的。” “杀他一个邵满囤,只不过是一个投石问路的小石头罢了。” “若是还不识相?哼!他们初家一家也别想活了!” 听得站在对面的磨坊主,扑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腿软了。 他从没想过,只是想找自家的大哥替自己出点小头,竟能牵扯处如此大的事件。 此时的他心儿肝儿啊凑在一起乱颤,吓得他哆哆嗦嗦,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了。 这哪是他寻出来的麻烦啊。 自打他接到了早年离家的大哥的音信,将人给安排在这个山沟沟里边的时候,就将祸事的头子给带过来了啊! 此时的磨坊主……心中别提是多么的后悔了。 他家中也是有儿有女,闲房两间。 若是那磨坊干不下去,只将当中的工具寻人卖出去,再用家中的积蓄置办上两亩田,做个踏踏实实的耕田翁,也是活得下去的。 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舍不得这来的容易的买卖呢? 就在磨坊主恨不得自抽自己嘴巴子的时候,他们这间十分隐蔽的木屋…… 乓! 竟然被人从外边大力的踹了开来。 原是二蛋远远的将木屋给指出来之后,那民团一众人等就熄了火把,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木屋的门外。 只听见屋子里对初老爷下手的言论后,屋外的这群护卫们就抽出背后的长枪……往里边冲啊。 这初家的民团护卫队配备的武器,很有些特点。 每个人身上背着的不是最常见的大刀,而是近两米长的白蜡杆的长枪。 柳二子一脚踹开的同时,身后的乡勇就呼啦啦的涌进去,平擎着长枪,就往屋内的人身上猛扎。 扎的屋里的人…… 根本反应不过来。 几个站在小头目两侧的土匪们,身上瞬间就多了几个窟窿。 “啊!!啊!嗷!” 惨叫声响起…… 这些民团护卫们也不敢脱了长枪,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让武器见了血呢。 他们只能咬着牙握着枪杆,牢记着训练他们的武师父说的一句话。 那就是,敌人在丧失战斗力之前,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武器离了手心。 初家人当初招揽民兵时,那征兵的条件相当的严苛。 不听话的不要,不肯吃苦的不要,不忠心的不要。 这样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善良感恩的山东汉子,经过铁血果敢的初家武师父这么一训练。 可不就成为了最听话,最无谓的战士了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被扎的人身上的长枪迟迟不见被拔出,甚至有几杆枪还加大了力度,将人往下一压,直接给平按在了地上。 一股股鲜红的血流,从这几个匪人的身上喷涌而出,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这夯实的地面上,就被汩汩鲜血给沁了透彻。 其中的一小股慢慢悠悠的蔓延到了坐在地上的磨坊主的身边。 吓的这个根本就没有受到攻击,毫发无伤的磨坊主,嗷嗷的惨叫着……一翻白眼,竟是晕了过去。 只这一叫,竟然让那些手脚都有些抖,强忍着恐惧的民团成员们,一下子就被这位磨坊主巨怂的表现给治愈了。 他们觉得,跟这位比起来,自己的表现挺好的。 这下子,他们就生出了诸多的勇气,连压着土匪的手,都有劲儿了。 也让那些原本已经躺平了的抱犊崮的土匪们,因着这一加大力度,就开始了第二轮的惨叫。 但是,他们虽然按住了大多数的土匪,却漏了一个。 因为这提议要宰了邵满囤的小头目,他的姿势占了很大的便宜。 他是后仰在椅子上的。 …… 这屋子不大。 能冲进来的护卫不过七八…… 当他们你挤我我挤你的去攻击小头目的时候,只有一条枪插中了。 那条枪插的倒也算精准。 直接就给插进了小头目的肩胛骨的位置。 可是,这位常年在刀口上舔生活的响马,果然凶悍。 他在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里,不是去畏缩逃避,而是用剩下的那条还能动的好胳膊,往脚边的位置一抄,就把自己一直备在身边的长条大砍刀给抄到了手中。 “咔嚓!” 再就着被扎进肉里的那根长枪杆儿上狠狠的一劈,这条扎的不算瓷实的长枪,当初就被他劈成了两截。 对面的小护卫,是没经过一场实战的新人。 他看见到自己的武器被砍断了,一竟只顾得瞧着长枪断头,愣神了。 而那抱犊崮的小头目,等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机会难得! 那小头目只是一个趟地打滚,就势就从躺椅上翻了下来。 以一种弯腰,撅腚,翘脚,前挪,的诡异姿势,高速的往两面大开的前门处冲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擒获 待到他一头从**出的时候,院外边还站着十之有二的护卫呢。 那指挥着队员冲进去,尚来不及进屋的柳二子,赶忙就想将腰间的长刀给拔了出来。 因为这院落着实不大,那头目冲的离自己过近,身后的小子们手中长杆儿的武器,竟是着实不好下手。 待到他们想要更换武器的时候,在气势上,终究要比这拼死一搏的小头目要差上了许多。 ‘铛啷啷!’ 柳二子的刀抽出了一半,就被那小头目开了锋的利刃给格在了一旁。 在这一刀磕完之后,那速度极快的第二刀,就照着柳二子的咽喉而去。 惊的柳二子赶忙一个奋力的后仰,噹噹噹,后退了三步,险险的避过那擦着他脖颈而去的寒光。同时,那小头目身子一侧,肩膀一拱,撞翻一个,晃开一个,循着一道缝隙,嗖…… 从包围圈内冲出去了。 这是何等的悍勇! …… 就是运气不算太好。 …… 因这初家的护卫队过来的时候,就先将院门口往山涧小路的方向给堵死了。 在两三个人交叉重叠的方向里,就算诸多新护卫如何的慌乱,抱犊崮的响马也是冲不出去的。 而他唯一能够选择的方位,就是大家都认为最不容易逃跑的山峰的上坡向。 别看这后山的山头不大,但是这山却着实陡峭。 这天黑月高的,一不小心就是一个滚落山坡,摔下山崖的,着实不是一个逃跑的好去处。 可是现在,被逼迫到如此的境地,他抱犊崮的悍匪头子……也只能在这里求得一线的生机了。 到底是有一身的本事,哪怕一条胳膊提不劲儿,脚底下的功夫依然不是盖的。 这抱犊崮的头目,咬紧牙关,单手提刀,时不时的靠在一些小树枝上借力,不过两下三的工夫,竟是往坡上冲了七八米的距离…… 瞧着那个意思,一会就要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可是柳二子却秉承着斩草除根的想法,绝不放弃。 他对着屋内已经开始将土匪们上绳索的护卫们嘱咐了一句,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就往那小头目逃走的山坡上追去。 “追!他跑不远!前面就有一凹凸台,需要人攀着才能上呢。” “他胳膊被咱们的人给伤到了,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健全的人会追不上一个伤患!” 听到队长如是说,护卫们的信心就足了三分。 一个个的将长枪原又背回到了后背,拎起腰间的佩刀,就往山坡的方向追去。 这个时候,哪里还用得着隐蔽。 这不大的小山头上,明晃晃的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火把。 映照的寻了一处地势最突出的位置往下瞧瞧情况的邵满囤……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咋了,让人给跑了?” 跟在他一旁的二蛋,赶忙就拽住了满囤哥的胳膊,将人往草丛里拽。 “满囤哥,小声点,咱们赶紧找地儿藏起来,难道你没发现吗?” “那初家的护卫打着火把行进的方向,正往咱们这个神仙台来啊?” 被二蛋这么一拉,邵满囤一惊,他将头往外稍稍一探,却是立马就一个反手,将身后的二蛋推了出去,并焦急的大喊到:“二蛋!快跑!那土匪就在咱们台台下面!” 然后,邵满囤就直起身来,暴露了自己,并拢着嘴巴朝着那还在半山腰上的初家护卫队大声吆喝道:“抱犊崮的土匪在神仙台这里啊!” “大家别让这个土匪跑了啊!若是让他跑了,引了大队人马回来,咱们初家镇方圆百里,必然全被他们糟蹋了啊!” 说完,邵满囤也不知从哪里生来的勇气,就从手边捡起来一块土疙瘩,瞄着那往上爬的人的面门……就掷了上去。 ‘砰!’ 因为从小就没打过什么架,邵满囤纵是勇气可嘉,可是这准头却是差点。 那拳头大小的土疙瘩,扔出去的时候他明明是瞄过准的,可是等到土疙瘩与小头目碰撞一起的时候,却只是击打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哎呀!” 邵满囤懊恼的叫了一声,却引来了那个奋力自救的土匪头子的迁怒。 这个往上爬的小头目的眼中有一团火,火焰直指的方向,正是邵满囤的所在。 干! 这个小子不是他原本就想要弄死的那个什么初合盛的大店主吗? 今儿个在这遇到了,就算你运气不好。 不论你是不是想要阻了我的路,你都把小命给我留下吧。 想到这里,小头目是愤然发力,脚底一蹬,一个高蹿,竟一下就往上蹿了两三米。 在他双脚腾空,单手伸出,马上就要抓到神仙台底下的那大块凸起的时候。 他的头顶上突然冒出来了一句清脆脆的对话。 “满囤哥,俺来帮你!快,拿着,给你棍儿!” 而那个邵满囤也是欣喜的叫到:“哦!这是什么?天呢!你太棒了二蛋!谢谢二蛋!” ‘噗呲!’ 与那感谢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根拳头粗细,硬似钢铁的弯头酸枝木。 那弯弯曲曲的树藤,就好像猪八戒的九齿钉耙,被邵满囤拿在手中,照着那小头目的面门上这么一戳…… 身体还腾空的抱犊崮中最难缠的悍匪,就这么被一耙子……给捅下了山坡。 “嗷!” “邵满囤~~~!我记着你了!啊啊啊……” 凄厉不甘的惨叫,在山坡上久久回荡。 让还在山坡处攀爬的初家护卫们齐刷刷的抬起了脑袋。 接下来,他们就目睹了一场,惊世骇俗的……下坡大翻滚。 那个他们追到腿都快断了却怎么都追不上的土匪,此时,却一时‘嗷!’一时‘啊!’的……咕噜噜的滚下山来。 喜的那柳二子,赶忙就那悍匪下翻的路线上追去。 瞬间就与三四个队员将其合围了起来。 待到他们一人拎着一角,将人给擒住的时候,却发现这人竟已经昏厥过去了。 “这,哈哈哈!你也有今日。” 柳二子只觉得心中一阵的畅快。 又人将这个土匪三两下的捆好,就朝着神仙台上探出来的两个小脑袋招了招手。 “满囤!人抓住嘞!没事儿了,你们赶紧下山,回家松快松快!” “我这还要把人给初家送过去嘞。” “那初家的老爷现在也应该受到了俺的传信了。” “你放心,今日里功劳最大的就是你跟身旁的那个小兄弟。” “等到初老爷问起来的时候,俺一定会如实的禀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添乱! 说完,柳二子就将火把擎起来,朝着山上挥挥,再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就将已经困成了粽子的大土匪,叫人给抗下了山去。 到了这个时候,邵满囤还是没走,他只趴在台子上,看到初家的民团护卫们将那个高家庄的磨坊主也一并带走了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让刚才给他递了一根棍儿的二蛋坐了下来。 “二蛋啊,哥要谢谢你呢。你这是救了你哥一命呢。” “倘若让那土匪爬上来,俺的这条小命,可真就不保了。” 说完,这邵满囤就抬着事后才开始颤抖的手,伸进自己的怀中,哆哆嗦嗦的掏出来了一个蓝布袋子,递到了二蛋的手中。 “喏,拿着,这是哥另外给你的。是哥的一点心意。” “你若不拿,哥这一辈子都欠你的情呢。” “这事儿,等到了了,那初家老爷肯定也会发给你赏钱的。” “二蛋,你就趁着这个机会,跟初家人开口,不要他们的赏,只要给你一份合适的工干就行。” “二蛋,你比你家里人聪明,合该出来见识见识市面,若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种田,那你这份儿机灵劲儿才是真的浪费了呢。” 邵满囤说的相当的实在。 二蛋本就对他满囤哥有着无穷的信服,自然给钱就接着,说的话也认真的听着。 他知道,满囤哥才不会骗他呢。 因为他的满囤哥,是这乡里间最有出息的娃子呢。 跟着满囤哥身后,一定是没得错的。 二蛋乖巧的应下了,还特别仔细的把邵满囤送出了自家的村口,这才摸着黑的回到了自家的院子。 谁成想,他这刚准备翻外边的篱笆墙,回自己的屋里困觉呢。 却发现,黑暗中,他爹正蹲在院中央,一口一口的嘬着老旱烟呢。 在见到了二蛋的身影后,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就对峙了一瞬。 那个佝偻在小板凳上的身影,默然的站了起来,起身就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临了,院子中只剩下二蛋一个人。 在他爹关门的那一瞬间,二蛋因为被抓包而紧绷起来的神经,可算是松了下来。 接着,他爹的声音就悠悠的响起…… “干啥还是跟家里说一声,只要不是去干那昧了良心的事儿,俺们是不会阻止你的。” “行了,快回去困觉吧,再不睡,天可就大亮了。” 只一句话,听得二蛋心里一暖,他在爬上弟弟妹妹挤在一起却仍给他留了一个空的大炕的时候,就把那邵满囤给的装了钱的蓝布袋子取了出来,放在了他阿娘每日都会来扫扫抗的……炕头挂扫帚的小架子上。 然后,就又将从满囤哥那拿的芝麻烧饼取出来,一个排着一个的,依次的放在了弟弟妹妹睡着的炕头位置。 等到明儿一大早,他们醒来,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这香喷喷的烧饼。 他的小弟和小妹们,一定能开心一整天呢。 钻进被窝的二蛋,睡得很快,累了一天的他,连一个短暂的梦都不曾做过。 就这样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以及对满囤哥无限的信任,无牵无挂的睡的深沉。 可是今天晚上,但凡是涉及到了这件事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没什么机会睡的了。 在回返的路上,柳二子压根就没让后赶上来的邵满囤再回初合盛,反倒是带着他一起,直奔着初家的别院而去。 他们回返时的路,全都走的是大路。 不过刚行至半程,就与初家别院中另一群更为精锐的护卫们汇合到了一处。 这个队伍中,在前面带路的人正是柳二子派去别院中通风报信的机灵小子。 他们依照当初的约定,前去驰援也走大路。 这样,柳二子那先行的人马,无论是成功与否,都不会因为走岔了而完美的错过。 看来,他们的计划制定的不错,待到两处人流汇聚到一处,来接应的人瞧见了民兵团手中拎着的四名悍匪了之后,大家就不再耽搁,是直往初家的别院而去。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别院之中的一家之主,自然也不可能一觉睡到天明,再来处理。 待到大管事的寻到夫人家的管事嬷嬷,将话传到内院的时候。 那位夫人身边的亲信是半分也不敢耽搁,直接就将睡在老爷夫人主屋外间榻下的大丫鬟,给叫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床榻边上的洋蜡就被点了起来。 “你再睡会,天色尚早。” 可是屋内的烛火还是固执的燃烧着,直到初老爷出了内院,去了旁侧的议事厅内,也不曾熄灭。 过了回廊,要出内院的初开鹏,瞧瞧屋子中逐渐亮起的点点火烛,也只是轻摇头,随自己老伴去了。 待到他转到议事厅中,就发现这屋子之中,不但家中的大少爷来了,就连最小的孩子,初小三也跟着过来了。 这初老爷的脸上就带了一丝的愠怒,对着一旁的大管事的问到:“是谁把老三给带来的?” “小孩子家家的凑什么热闹。” “初良,送你家三少爷回房。” 谁成想,那初邵民却是一个高的蹦起来,表达了强烈的抗议。 “父亲,这事儿本就与我的手下有关,你怎么能将我支开,自己独享功劳呢?” 听得初开鹏气的肺炸,一拍旁边的案子呵斥到:“什么叫做你的功劳!” “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能贪你的功绩吗?” “你可知道这次抓到的是谁?这可不是普通的山匪流民,这可是整个山东绿林之中都排的上号抱犊崮啊。” “他们家的山寨已经成了气候,非一族一家可以与之抗衡。” “能让抱犊崮有所顾忌的,也只有手握重兵的山东督军了。” “可现在呢?咱们初家的民兵团护卫队竟然将他们山下的据点给连根的拔起。” “先不说这据点之中是人多人少了,只单说仅凭着一个稍微有些牌面的乡绅富商就敢对着他们抱犊崮下手了,你觉得为了道上的名声与建国军的面子,他们能放过初家?”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前一阵你不是说要去读什么保定军校吗?” “我这两天就找了我在京津两地的好友,委托他们寻了门路。” “明天一大早,我让初良跟着你一起,再带上十个好手,直奔聊城的漕运码头。” “那里是钱粮帮的地盘,水路的帮会与山寨的响马想来井水不犯河水。” “依照我与钱粮帮的关系,对方必然会卖我初家一个面子。” “护送一个三少爷北上求学,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俩儿子 说完这番话,初开鹏就朝着大管事身侧的一位年约三十很是精明的小管事招了招手,吩咐道:“初良,带你们家三少爷回屋子,连夜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将人送走!” 那穿着灰蓝布褂的初良弯腰应了一下是,就走到了初邵民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爷,您请。” 听得初邵民那是焦急万分,梗着脖子嚷嚷到:“父亲,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呢?” “我势必要与家中共进退啊!” “我手下的民团,人数已经过百。就算那抱犊崮的土匪再猖狂,他也不是咱们初家镇本地人的对手啊。” “我们联合济城的驻军,守株待兔,必然能将其一网打尽。也让横行在山东境的响马们知道,初家可不是谁都能过来捏两下的软柿子啊!” 这话说的没错,可是若去做,也不能让他一个年刚十四的小少爷来做啊。 初开鹏对于抱犊崮的担心并没有他此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烈,他只是怕自家这个最冲动好战的小子,会在他们与抱犊崮的交锋之中,产生什么奇怪的变数罢了。 所以,在他们与田督军的布局开始之前,先把这个好战冲动的不定因素给清理出去才是。 谁成想,他都拿出自家儿子最渴望的去军校来诱惑了,可见了有仗能打的初邵民却是怎么都不走了。 那么,为今之计。 初开鹏对着身后的初忠使了一个眼色。 而他最忠心的大管家则是朝着三少爷后边站着的护卫处下了命令:“把三少爷带回屋去吧,他今天晚上有的忙呢。” “事出紧急,你们且带少爷去夫人的屋中,也让他们先道道别才是。” 说完,贴着墙边站的初家的护卫就上来了两个,一左一右的攥住了初邵民的胳膊,将他往上一夹,腾着小空的……就把人给架走了。 一时间,这不算小的厅内,就响起了初邵民激烈反抗的声音。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带兵,我要打仗!” 可就算是初邵民将腿蹬的跟秋后的蚂蚱一样,他那小身子板儿依然没挣扎过两息……就被人给扛出了大门。 在他的身影马上就要没入到内院的时候,从侧面的走廊中又匆匆的走过来一队人。 应着院落中高挂的红灯笼,初邵民将领头人的面貌给看了一个清楚。 他想都没想的就高喊起来:“大哥,大哥救我!” “咱爹要我把我送到保定去啊!大哥,这家里可就你能帮我说句话了。” “咱们俩可是亲兄弟啊,不是你说的,大哥继承家业,赚钱养家,小弟我狂捞兵权,欺男霸女吗?” “大哥,我都不跟你争家产了,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听得他那大哥,初家的大少爷初邵军一个趔趄,差点平摔在议事厅的大门口。 而站在厅内正往外瞧过去的初开鹏,却是眉头一皱,对着半扶着门沿儿的初邵军,咬着牙的说道:“你给我进来!” “还有你!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把小少爷拖走!这为了不离家,真是什么胡话都能咧咧。” 这是初开鹏给这兄弟俩打掩护呢。 依照他对大儿子的了解, 这话…… 他还真的能说出来。 他生的这两个儿子啊,一个独,一个蠢。 大的那个光想着捞小钱,却没有挣大钱的眼光。 而小的那个呢,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棒,心思全没放在家中的生意上。 就这样的俩儿子,真不知道他百年之后,这初家能是个什么光景呢。 初开鹏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呢? 人是他生出来的,且忍着吧。 想到这里,站在门内的初老爷又摆出来了那张威严的脸,对着门口那吓的有些腿软的大少爷喝到:“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厅内?” “这事儿要速速解决,待到天亮就要将人压至济城的督军府。否则会迟则生变的!” 被父亲这么一说,初家的大少爷初邵军就强撑着一口气,爬进了议事厅的门内。 待到他们一行人到齐喽,正面的大门就被老管家给掩了起来。 诸人坐定,议事厅的侧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从当中鱼贯而出了七八人之众,当中还压着四个血葫芦一般的人。 一股子血气瞬间充斥着这个密封起来的议事厅。 自小就被精心伺候着的大少爷那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呢? 他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一仰,掏出怀中熏了玉兰香的帕子,就给遮在了口鼻之上。 “这,这什么人呢?怎么给带到院内了!” 还没了解到情况的初邵军还以为这是哪家抓到的小毛贼呢。 可转头再瞧瞧父亲,他那脸上难得严肃的表情,大少爷初邵军就觉得,事情怕是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了。 果不其然,初开鹏这一开口就是:“用水把匪首泼醒。” 能在初开鹏的口中被称作匪的人,可不是什么毛贼二三,流寇数十的小势力。 听到这里,初家的大少爷,也顾不得这血腥的气味了,他将身子坐直,微微前倾,就打算好好瞧瞧,这底下被压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哗啦!’ 一旁的一个汉子从侧门中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不大的小桶,也没什么前奏,直接就扣在了那个捆得最严实的匪类的头上。 ‘噗,咳咳咳……’ 冰冷的井水灌进了这土匪的五官,让他从昏迷的状态中缓缓的清醒了过来。 这抱犊崮的探子头目还真不是盖的,等到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四周的情况后,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惧,反倒是有恃无恐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想必我这是被你们初家给抓回来了?” “之所以没当场宰了老子,那是因为你们不敢吧!” “也是,我大哥闯下偌大的名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今日的这种情况下,只靠着名声就能救兄弟一命嘛?” “哈哈,怎么?有种杀了我啊,现在抓来光看着是干什么?想服软?我呸!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分析 瞧着堂下的凶徒这般的叫嚣,那大少爷惊的眉毛都要扭成了疙瘩了。 他们抓过来的人竟然是抱犊崮的土匪。 瞧着这人言辞之中透露出来的消息,他在抱犊崮之中的地位还不算低? 这下可麻烦了。 谁不知道鲁南那一大片的地儿,百姓们只知道孙家的抱犊崮不知道山东的总督军啊。 他们初家,怎么就惹到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初邵军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了他父亲的所在。 眼神之中的意思表达的更是明确。 爹,这可咋办。 但是,见识过不少风浪,目睹过权利交接的初开鹏,可不是一个土匪能够吓唬住的。 任凭堂下的那个人再如何的挑衅,初家的老爷也只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是谁经的事儿,自上前来,一一叙说。且把前后因果给搞明白了,我们再谈后边的行事。”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厅都安静下来了。 一旁负责押解土匪的护卫,在初老爷的话音落下之后,都无需特意去吩咐,直接取出一团布头,径直将叫嚣着的土匪的嘴给堵住了。 一下子,这世界就安静了。 这时,从一旁就走出来了一个瘦高的人,朝着上首的方向拱手施礼,就将事件的缘由娓娓道来。 你猜这汇报的人可是谁? 当然是这事件的起因之人,邵满囤了。 虽说这事儿因他而起,可是由他嘴中再说来,却是条理分明,表达清晰,竟是不见一丝一毫的胆怯。 让坐在上首的初家老爷与大少爷,盯着这少年人看了好几眼。 循着他自报的家名,就回忆起这个名为邵满囤的小伙子到底是谁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才不见几月,竟已经成长成了这般的模样。 当初他初来初家的时候,还有些瑟缩稚嫩,现如今竟然已经谈吐有序,应对自如。 果真有了几分买卖人的模样。 若是能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成为初家的助力。 大家族经商理念,本就是和气生财。 多一条朋友多一条路的宗旨被贯彻的极为彻底。 初家人对于人才的态度,想来都是投资拉拢为主,恩情培养为辅。 除非是生死之仇,否则轻易不做那打压之事。 这邵满囤本就是乡里之人,从父亲那一代起就承了初家的恩情。 对于这样本就是初家同盟之人,自然要大开提携与方便之门了。 所以,在听完了邵满囤的复述之后,初老爷就赞了一句:“这事儿你做的不错。” “依着你看,那抱犊崮的匪类,口中所述的有几分真呢?” 邵满囤知晓堂上的初家老爷这番问存了考校的意味,他自然打气十二分的精神,细细思索了一番,然后郑重的回到:“既是十分的真,亦是十分的假!” “哦?” 这个回答可真是有趣了。 听到这里的大少爷略有茫然,而坐在上首的初老爷却是微挑了一下嘴角:“何为十分真,又何为十分假呢?” 邵满囤迎南送北了这些时日,最大的长进就是会了几分瞧人的本领。 他见到初老爷的反应之后,心下大定,略组织了一下言语,就将心中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俺之所以说那十分的真,是因为这个探子点的头目从他们大哥的手中拿到的任务,的确是与他说诉说的是一致的。” “抱犊崮十分恼火于初家的不配合,并对与新来的田督军发表了剿匪声明的所有的人员都表示出了不满。” “所以,从本心上来说,抱犊崮的上上下下,是希望能将那份声明名单上的人赶尽杀绝的。” “但是,现实的情况允许吗?” “现实就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若真要达成这一步,不是小子说啊,哪怕是一省的督军都做不到,更何况它一个小山头的土匪呢?” “于是,这个想法就变成了一个只是说说而已的说法。” “用来让整个抱犊崮的上下抱成一团,同仇敌忾,来抵挡即将到来的全省的大围剿。” “因为只有兄弟们团结在一处,还有与督军对抗的可能。” “若是从一开始就造成了敌人过于强大的印象,那么,还不等着军队来剿匪,他们抱犊崮的内部就先乱了起来。” “容易给敌人以可乘之机,最终就跟咱们前面山头成了没三年就被济城的守备团顺手给缴了的坪山山匪一样,听到正规军来的消息,还不知道个真假呢,手底下的人就全都跑光了。” “这就是俺说的十分真了。 因为他们真的要让抱犊崮的兄弟们认为,他们可以跟所有的人抗衡,并且积极主动的在找寻对付他们的办法。” “至于派出去了这么多个探子?” “收集信息是一部分原因,可说到底……还是因为怕了。” “这抱犊崮若是对自己有信心,只需要在济城里边寻一处靠谱的消息传递处,待到大部队进发的时候,所有的消息必然是从济城的督军府送出来的。” “但凡那里有个异动,他们就立马传消息去鲁南。” “待到大军开拔到抱犊崮的山下的时候,那山上的营寨也集好了兵,己方养精蓄锐,来个硬碰硬,将对方打退了不久结了?” “可是这抱犊崮现在却偏偏的设了这么多的探子点儿。在咱们这个完全算不得顺路的初家镇附近也安插了一个。” “那么俺在路上就想了,这是为啥呢?” “俺觉得吧,还不是因为他们怕了? 只要是这山下但凡出点风吹草动的,那抱犊崮的大当家的就要从中寻一下机会。” “若是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抱犊崮的身上转移到旁的地方,或者是让抱犊崮的恶名大到旁人动它的时候也要有所顾忌……那自己的山头是不是就会相对的安全许多?” “俺想,这可能就是这些探子点儿扎下来的原因。” “他们是真的希望这些下山的人,能在一些重要的城镇之中搞出来点事情呢。” “到时候,省内的乡绅大亨,频繁出事儿,这当地的驻军可不就要先忙这些,等到到处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时间来管抱犊崮那一窝子的山匪呢。” “这大概就是抱犊崮大当家的计划吧。” “毕竟俺的见识浅薄,也只能从这匪徒的口中推测出一些端倪。” “这十分的真,也只是俺的瞎想罢了。” “可为啥俺还要补充一句十分假呢,俺觉得俺对这一部分的猜测还是挺靠谱的。” “这十分假呢,就是说,被抱犊崮派出来设置消息点儿,制造混乱的这一批人,都是被抱犊崮给放弃的人。” “你们想啊,就堂下的这些人,至多不过四个吧?” “就这么点儿人,能干点啥呢?连个商号都劫不下来呢。” “可他们接到的命令又是啥呢?能破坏就破坏,让大家都知道抱犊崮的厉害。” “现在,再瞅瞅他们的下场,这啥事都没干成呢,就被俺们几个给抓过来了。” “他们四个被揍的跟个血葫芦一般,咱们那些民兵团的后生呢?可是一个受伤的都没有呢。” “这孰强孰弱,可不就一眼看出来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人才 听到这里的初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存着心又询了邵满囤一句:“那这些人可是知晓那抱犊崮的山寨老巢在哪里的呢。” “若是被抓住了,抱犊崮的孙美瑶就不怕他的这些个手下的心生怨恨,带着人反杀回自己的山寨吗?” 被问及的邵满囤却是早对这个问题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侧头瞧着那个因为这个问题又重新振作起来的悍匪,与他灼灼的目光对视了片刻之后,就笑了。 “俺没当过响马,自然不知道他们绿林上的弯弯绕绕的。” “可是俺咋听说,抱犊崮那边的地势极其的复杂,大小山头足有几十个之众。” “上山下山的时候,若想入得正确的山路,须得说出对的上的暗语。” “俺想着,他们这群下山的人,若想要回去,那肯定不是直接大摇大摆的就能上去的。” “他们一定有统管他们,分配暗号的头头。” “只不过,也不知道他们设的那个有事儿就传消息的探子点儿,现如今还在不在了。” “若是俺的猜测没错的话,说不得,但凡听到一处出了纰漏,那边就会跑的没影了。” 说到这里的邵满囤又顿了一下,他看出对面的那个土匪想要反驳,就予以了补充:“其实,俺反倒是希望俺的推测是错误的。” “若他们没被放弃,真的是来扬名的话,那么顺着他们这个藤摸过去,说不定就能抓个大葫芦瓜呢。” “那时候再就着这条线索,直接摸上抱犊崮的老巢,将其全数抓获。” “那么初老爷你们一直在推行的还山东境内一派清明的计划,不就能提早的成功了吗?” 说完,邵满囤就朝着初老爷的方向再次拱手:“这只是俺的一些浅显的见识,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初老爷多多指点。” 当他把头再抬起来看上首二位的反应的时候,却发现初家的大少爷,到了现如今……还保持着张嘴嚼花生米的状态呢。 在发现一屋子的人视线又转到了他这边之后,这才猛嚼了两下,装作若无其事,一点都没被惊讶到。 看得一旁的初老爷,气的胡子一翘,赶忙把邵满囤的话给接了过来。 “你刚才与我说的这番推测,跟我知晓了这件事之后的一个大概的推论基本上是吻合的。” “只不过这其中的细节,还需要审了这些土匪之后,才能得出。” “这件事儿,已经不是我初家一家一镇的事情了,这已经上升到了关乎整个省府的民生安危的大事儿了。” “这些人不能在我初家之中过多的耽搁,必须连夜给送到济城的督军的府邸。” “让田督军手下的专业人士来进行审问。” “我想,他们一定能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对于山东境内的剿匪大事,有着至关重要的帮助呢。” “只不过……” 说到这里的初开鹏就捏着胡子沉吟了起来:“若是我猜测的不错的话,不用几日,田督军的人就会派人来与我沟通协商了。” “咱们在三岔路口上设置的茶棚,以及就在其后的初合盛,怕是马上就要变成旁人的情报站了。” “那里边的活计与小二,可能也要换成田督军自己的人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产业借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与那田中玉还算有几分交情。” “在他与张督军进行交接的时候,为了山东境内的平稳,我初家也出了一份力气。” “他们是不会为难原本在店里的初家伙计的。” “只不过邵满囤啊。” “你这个初合盛的店长是做不得了。” 听到这里的邵满囤心中一惊,他原本一直恭敬的看向地面的眼睑,蹭的一下,就抬了起来。 而初家老爷初开鹏却仿佛没瞧见对方眼神之中的意思,依然边思索着边说出了他最新的决定。 “既然这店长做不得了,那我就要让管事的给你另外安排一个活。” “可若是再让你回到别院之中做个普通的小工,也实在是太屈才了。” “但让你直接顶上我或是大少爷手中的生意,你的经验又有些不够看。” “要不这样,初忠啊,你去将那分管外围产业人手调配的张管事的叫过来。” “我问问咱们初家名下,还有什么合适的生意,寻一个合适的去处,就让你过去干吧。” 听到这里,邵满囤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已经涉及到小买卖人层面的邵满囤,从经营大车店的过程中,体会到了无穷的乐趣。 从筹备到正式的营业,不过短短的几个月的工夫,邵满囤从这个小小的店铺之中学到了太多太多。 他喜欢干与人打交道的工作,更喜欢看着源源不断的铜板填充钱袋的过程。 对邵满囤来说,只要能让他做买卖,不拘在哪里,他都是肯的。 时间就在邵满囤的左思右想之中度过,从大管家出去到回来,只不过用了片刻。 这个时候的议事厅内,早已经空无一人。 几个悍匪被民团护卫队的队长原又捆了一遍,直接给扛上了前往济城的马车。 他们将会被连夜送到山东督军的驻军办事处。 而这些人的死活,就与他们初家暂时没有了关系。 既然事情得到了处理,那只是被拉过来了解一下事情的大少爷就没有再待着的必要了。 只不过在离开议事厅的时候,初邵军又深深的瞧了一眼……那仍被留在厅内的邵满囤。 是个机灵的小子,等到再锻炼几年,就把他给调到自己手下的工坊去……替自己盯着工坊的生意。 这样他也能空出手来,将初合堂的阿胶,给卖到更远的地界。 也与那济城的宏济堂争一争高下。 无怪乎这大少爷都将主意打到一个小管事的身上了。 他的压力也是太大了。 原本在东阿这个地界里边,初合堂的驴皮熬胶那是独一份的产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过了年之后,济城宏济堂老店,竟然也在东阿镇那个地方买了一个厂子。 听下人们打听回来的消息,他们宏济堂竟然也开始打起了阿胶的主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聊城新铺 两家的工坊,正在那贯穿东阿镇子之中的小流河的左右两侧。 虽还未曾见到对面工坊的掌柜的过来,但是和那边每日里的敲敲打打,初家大少爷还是看的到的。 这宏济堂的大东家,素来有个霸道的名号。 在药材这个行当之中,谁不知道他乐镜宇是最混不吝的。 他的药材铺子开过来,那是直接用名气与手艺,挤得旁人都开不下去的啊。 心中很是担忧的初家大少爷初邵军并没有跟他爹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他想着自己好歹已经接了家中的生意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老是让他爹跟在他后边出主意吧。 初邵军觉得,只看着对面的情况,走一步看一步。 若是他能应付来的最好,可若是真的不行了,再找找他的父亲,也不迟。 想到这里的初邵军,又瞧了一眼邵满囤。 在看到对方那还是略有稚嫩的脸庞之后,叹口气,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还不到火候啊。” 经营起了一个大车店的本事,还是远远不够的啊。 大少爷的这一番心理活动,作为一个站在厅内等着后面的命运的小子来说,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邵满囤现在的愿望是极其简单的。 那就是他希望初家的张管事能给他再派一个与做生意有关的活计。 而当张管事的被初忠给拽到了议事厅内,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了之后,他的脸上竟是半分沮丧也无,竟然还浮现出了一点点的喜色。 “这是好事儿啊,老爷。” “这大车店本身就是咱们的产业,原本我还想着做上几个月之后,就把咱们家护卫团里一些机灵的小子给派过去呢。” “也替咱们初家搜集一点消息不是?” “现如今,若是能变成督军府的暗哨的话,那咱们的行动就有了双重的保护了。” “想必,这田督军也不会在意的,毕竟咱们家也就收集点同行的小消息吗。” “说不得,田督军那边的人还用得上呢。” “至于邵满囤,我当时也给他寻了一个好的去处。” “他这样的人才,当大车店被改成一个消息收集点了之后,再放在那里就有些浪费了。” “我觉得把他放到聊城县城里我们开的第三家粮油铺子那最合适了。” 说完这句话,张管事的就很守规矩的退到了大管事的身后。 而初家的老爷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想起来,这个铺子在哪里。 不怪初家老爷的记性差。 因为一个人手底下的产业多起来的时候,每每下面的管事的汇报到他跟前,并会重点汇报的产业只有两种。 一,就是利润极其高的产业,这是下面的管事们的功绩,与收入与提升息息相关的事情。 二呢,就是亏的厉害,或是一直无法达到收支平衡的产业。 这其中要么是大环境不好,要么是外因干扰。 可无论是哪一样,赔本就是赔本了,给东家的亏了钱,这管事的也要负大半的责任。 所以,在汇报的时候,无论是初家的老爷还是各地的管事,注意力都放在这种产业身上了。 像是那种不温不火的,盈利不多却不会亏着的小产业,可不就……没办法在初家老爷的脑海中留下印象了吗。 现在,在张管事的提醒之下,初家老爷就想起来了那个随意在聊城设下来的粮食铺子。 那个他随手铺下的,专门为了聊城漕运码头所设的小铺子。 因这铺子是由民居后改的,那处房子的房产又挂在了初家的名下,自然没有供租的压力。 可就算是这样,在刨除了人工,日常消耗了之后,也只不过将将持平罢了。 因着周围住着许多扛包的短工,本着给钱粮帮的家属们一些优惠的心思,初家老爷,也就没想着再提提粮食的价格。 一来二去的,就经营成了一个死不了也活不成的小铺子。 一个卖粮的小伙计,一个守仓的打更人,就是那个粮油铺子的全部人手了。 现如今给他们调过去一个小掌柜的,就能把那个小店给盘活了? 初老爷觉得,够呛。 只不过再瞧向那个在听说了是个铺子的生意之后,就双眼发亮的邵满囤,他却觉得,这个小子怕是乐意过去的。 嗯,那丑话也要先说在前头的。 初老爷下了决定,摸摸一旁案上的茶碗,觉得水有些凉了,在让厅外的奉茶丫鬟们重新蓄水,同时,就给邵满囤几个人赐了一个座位。 大管事的居中,张管事与邵满囤一左一右,居于后。 位置不怎么好,距离初家的老爷还挺远。 但是这对于邵满囤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荣耀了。 他自年前算起,到现在,来初家少说也有几十回了。 可是在议事厅里被赐一个座位,这还是头一回。 这让尚有少年心性的邵满囤很是激动,却又为了给初老爷留个沉稳的印象,他也只能憋着。 这一憋呢,脸就跟着红了起来。 让坐在对面的张管事抬眼一瞧,就掩着嘴偷笑了。 这动静自然没有瞒过就坐在上首的初开鹏。 他捻着胡子满意的瞧着手底下的老中青三代的管事的,觉得这初家的荣耀最少还能再持续个几十年。 为了笼络这个自家发掘和培养的人才,初老爷觉得,在施恩的同时,也可以适当的谈情了。 这不,待到厅外的小丫鬟们给这三位大小的管事面上新添上了茶杯,沏上了茶水,复又退下去,盖上帘子后,那初家的老爷就开了口了。 “让邵满囤去聊城的粮油铺子干掌柜的,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满囤啊,你可愿意啊?” 坐在下手的邵满囤等着就是这句问,他自然不会推脱,是一口就应了下来。 “初老爷,俺,俺愿意的。” “哦?”初老爷朝着厅下抬了一下茶杯,那两位跟在他身边足有十年以上的老管事,就跟着初老爷一前一后的,嘬了一口杯里边的茶。 然后,他才继续说道:“那你这样,可是有些亏了。” “今儿个初家的护卫队之所以会抓到那四名悍匪,是有你大半的功劳的。” “我原想着,事后将你调到我的别院之中,当一名管理水榭花园的内管事的。” “再将你的工钱翻上一倍,好歹也拿上个管事的俸禄。” “这般安安稳稳就能挣着钱的工,多少人打破了脑袋都想寻一份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定下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见到下首的邵满囤抖着嘴唇要予以反驳,初老爷却没给他接茬的机会,依旧接着说了下去:“可若是将你调到聊城的铺子中呢,那就必须依照初家的旧例,发放你的工钱了。” “要知道的,外派铺子上的管事的,薪水拿的多是抽成。” “那工钱,可是没有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院内管事拿的那般的高喽。” “所以,满囤啊,你还是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做出决定吧。” 这就是说,做内勤薪水高,但是没有抽成,做外勤呢,薪水低,但却有盈利后的额外收入。 这是因着抓住了土匪的功劳,初家人不再把邵满囤给当成一个普通的长工来待了。 而是将他提到了小管事的职位,让他在这两个选项之中,选出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 明白了初老爷这些话的用意后,邵满囤是满心的感激。 他甚至都没有细想,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给初家老爷施了一个大礼。 待到礼毕之后,这才郑重其事的回到:“俺还是选去当铺子里的掌柜的。” “初老爷,俺的初衷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呢。” 听到邵满囤此时的回答,初开鹏的眼神之中全是坚定不忘初心的欣赏。 他将手边的茶碗放下,沉吟了一阵之后,就拍板做了决定。 “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即日起,你就从三岔口的初合盛大车店,调到聊城县城内的初家第三粮油铺子。” “至于职务呢,就当那第三粮油铺子的大掌柜的吧。” “因着那里边已经有了售粮的店员,再添人手就有些多余了。” “你就将那日常记账的事情也给兜揽在身上,待到每月的月底,自然有初家专门的账房,上门去记账盘账。” “至于这工钱呢,初忠,东西准备好了吗?” 听到了初开鹏的发问,一旁坐在中间位置的初忠早就站了起来,迈前一步,将一张薄薄的文书递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诸人的视线在此时齐刷刷的全都放在了其上。 就看着老爷将这张文书展开,将其中的一句一字一字的读了出来。 “邵满囤,丘村人士,定长工契约如下。” “现修改其中内容如下:将原工薪日结,30铜圆/日。更改为,初家低等管事薪俸,工薪月结,底薪60铜圆/日,抽水为净盈利的十之抽一。” “对于这个薪俸,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听着初老爷给出的薪俸的价格,邵满囤的心中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这比他在大车店的底薪要高出了10个铜圆。 而抽成的比率却没有任何的降低。 只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买卖人,邵满囤在跟这些南来北往的买卖人打交道的时候,也学到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要讨价还价一番之后,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于是,在初老爷问询话音落下之后,邵满囤就站在厅中央多问了一句:“敢问初老爷,那聊城的第三粮食铺子里可是包两餐的饭食?” 被问到了这么个小细节的初开鹏一愣,下意识就将目光转向了下手的张管事的所在。 看的那个专管小买卖以及铺子生意的张管事,啧了一下牙花子,起身拱手回到:“回老爷的话,咱们初家在城镇之中招用的工人,店员,掌柜的以及账房,具都是不管饭的。” 说完,张管事扭头偷看了邵满囤一眼,发现这个小子的脸上立刻就带上了为难的表情之后,就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聊城的第三粮油店的格局有些特别,它由靠着街面的民居改造而成,那房屋的后院处是自带着厨房的。” “做库管的老姜头,就在粮食铺子的大灶上自己开火做饭。” “平日里售货的店员,带来的饭食也是让这老姜给蒸热了再吃。” “满囤若是过去,只需要每日添那老姜头几个铜板子,那一日两顿的饭食,自有他来处理好的。” “更何况……”张管事索性将那边的好处全说了:“那一处粮油铺子,几间正房全都改成了售货的宽敞地。” “可是后屋却剩下两件板房,不曾有旁的用处。” “邵满囤若是去接手了第三粮食铺子,都不用再寻住的地方,可直接入那铺子内住。” “也省的了寻屋租子的钱,岂不是要比在初合盛时,家和店子里两边跑来得方便。” 被张管事的这么一提醒,邵满囤才想起来,这聊城县可不同于初合盛的三岔口,距离着自己的家足有几十里地的路程呢。 他家又没有什么代脚的工具,若是要去那边上工,这住宿还真就是一个问题。 既然这第三粮油铺子里有住的地方,解决了他最大的一个困难,那么在这间铺子中干活,东家不包两餐的问题,他就不计较了。 想到这里的邵满囤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的一施礼,朝着初老爷回到:“东家,俺晓得了。” “俺对这样的薪俸没有异议,就,就这么定了吧。” 听到邵满囤不再计较更多的细节,初开鹏这里对他就又满意了三分。 究其细节却不多缠利益,这是一个大气的孩子。 那么最重要的薪俸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下面就是初老爷在业界最有名,也是最有效的攻心的过程了。 他朝着三位都站着的管事们按了按手,示意他们坐下来继续说话了之后,才又对着邵满囤开口道:“邵满囤啊。” “公事,咱们已经说完了。” “老爷我现在还想与你叙叙私事?” 听着这句突兀的话,邵满囤那是一脸茫然,在入了屋内后第一次抬起眼看向了初开鹏的所在。 一入眼,就是自己的东家,那张笑的和蔼可亲的脸。 没有虚伪的利用,也没有夸大的施恩,只是如同一个年长的长辈,与自家的后辈们循循交流的真诚与和善。 看得邵满囤心中一暖,回应的口气里都带着三分的亲近:“不敢,请老爷示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更名 “哎~~”初老爷轻拍了一下靠椅的扶手,带着些许的嗔怪:“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可这办事却未免全是规矩和客气。” “你现在既然为我初家效力,又是我初开鹏有心提拔与栽培的人才。” “自就不应该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客气疏离。” “我瞧你的年纪,与我那三儿相仿,若是依照备份来,你也应该称我一句伯父。” 说到这里的初开鹏一直仔细的瞧着邵满囤的反应,当他在邵满囤的脸上看到了诸多的震惊于感动后,才又摆摆手,阻止了邵满囤的推谦,继续说到:“我知道你是一个重规矩的孩子。” “否则当初那样的日子,你也不会冒着身家财产全数赔偿的风险,来我初家平账了。” “懂规矩是好事儿,可是这人呢,只需要将规矩挂在嘴边上就好。” “至于心里,呵呵,就要按照你的本心做事儿。” “我们抗不过规矩,所以才在明面上去顺应它,为的就是让外人瞧着,让规矩划出的的道道……我们是守着的。” “至于在私底下,没有人见到的地方,就可以偷偷的去改,去抛,只是不要让旁人知道了。 那不明白的人,就会在旁人的面前,赞你一句,是个守规矩的人。” “所以,邵满囤啊,你口中不能称我为伯父,但是你的心中完全可以拿我当最亲的长辈吗。” “所以,今儿个老爷我呢,抛却了你的东家的身份,就以伯父的辈分来跟你说几个建议。” “你可是愿意听呢?” 听到这里的邵满囤哪里可能不愿意。 他心中涌现出来的灼热温暖之感,已经从最开始的涓涓细流变成了汹涌的江海。 他对于初家老爷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让已经孤身一人,在世间独自漂泊的邵满囤……又找到了新的归属。 所以他的回答是那般的情真意切,他曾经发过誓轻易不再哭泣的眼中,也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这个懂得人性之善,并愿意去接受旁人的善意的邵满囤,伏下身来,真诚的拱手到:“请,老爷尽管与小子说。” “无论什么,小子都会铭记于心。” …… 还是太拘谨了啊,不过不着急,正所谓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我只要保持现在的这种状态,时不时的关心一下这个有潜力的小子…… 早晚有一天,他将会把初家当成一个值得亲近的大家庭,对其无比的亲近的。 想到这里的初开鹏满意的捋了一下胡子,就给出了属于长辈,十分贴心又私人的建议。 “满囤啊,待到你调到聊城粮铺去当那里的掌柜了的之后,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户籍的问题啊。” 被这么一问,邵满囤愣住了。 见到对方真的没有过这样的打算,初开鹏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现如今呢新政府的税收政策是这样的。” “因为百废待兴,咱们山东省归属在了北洋新政府的旗下。” “实施民国立法时所办法的工农商总税收法。” “而这其中,已经明确的划分了农户税收与商业税收的区别。” “依照我的建议呢,在短时间内,你还是依然将户籍放在丘村的村籍上好。” “因为现在对垦荒与务农的良田荒地税……收的并不算高。” “新政府,将商税看得比以往更重,他们可没有什么与民争利的老旧的思想呢。” “在他们的眼中,商人可是一块大肥肉,我瞧着,不过早晚,这商务方面的税收会达到十之三四,甚至更高。” “所以,你看老爷我,在商会挂了这么多的头衔,可是我的户籍依然安在初家镇。” “而我的三个子女,皆在济城中心的中学中学习新文化,可谁又知道,他们三个的身份,实际上都是乡绅农人呢?” “所以,不要小瞧了你自己手头上的那两亩没什么出产的旱地,那可能就是以后安身立命,有着准备的后路呢。” “若是手头有了钱,自可再办一些地备用。” “我瞧着……这天下未稳,在这个世道里,缺了什么,都不能让自己缺了粮。” “所以,老爷我的这一番话,你可是明白?” 有些懂了的邵满囤点了点头,这其中有的深意他不曾听出,但是主题思想他还是弄明白了。 …… 不要改户籍,要多囤一些粮食。 …… 这两样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情。 故土难离,以及存钱储本,也都是邵满囤现在一直在做的事情。 见到邵满囤是真听话,初开鹏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始说第二件事。 “至于你到了聊城之后,另外一样你还是要变一变的。” “你若是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做一辈子的小买卖人,那么这个事情就没那么重要。” “可是我瞧着你的志向与才能,应该是不会甘心窝在一个县城沉寂一生。” “终有一天你会到更广阔环境之中,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那么现在,你那出于农家,带着父母幼年时的期许的名字,怕是有些不合用了。” “因为在这个做生意先看你背后的实力,谈条件先瞧你身上的衣装的社会…… 你在对外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个满囤二字一开口,怕是旁人就会轻视你几分。”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去细查你的身份,只通过一个名字,就能明白你是如何的发家,你的跟脚曾经是何种的高度了。” “在这种情况下,有些狗眼看人低之辈……怕是就要刁难上三分了。” “所以,我们改名字,并不是要摒弃或是自卑于自己的出身,我初家在前朝,也只不过是一个走在乡间地头上的摇铃庸医罢了。” “但是后来,哪怕是曾祖做到了紫禁城内御用的太医,在与我们这种小辈谈论起来的时候,也从不避讳初家真正的出身如何。” “但这种述说本源,也只在我初家的内部说说而已。” “一旦出了院子,面对着外人的时候,我们初家对外所言……都是御医世家的名号。” “这不是自我否定,而是顺应潮流。” “这道理你可明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章 邵年时 这些邵满囤自然是懂得。 见到这个小子点点头,初开鹏就顺了一口气,将他与邵家小子之间羁绊的初始给说了出来。 “所以,满囤这个名字你且不要用了吧。” “我记得咱们初时相逢的日子,是在年关之时吧?” “你的姓氏又是一个邵字。” “只取谐音的话,我看你的官名,不若就叫做邵年时吧。” “正如你表现出来的性格一般,有着少年人的锐利进取,有着少年人的果敢坚毅,更有着少年人不惧过往,不看身后的敢打敢拼。” “这个名字对于你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啊。” “至于你原本的名字,也就与你亲近的人,在私下里叫一下吧。” “随着你的生意越做越大,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总有一日会离开故土,去各处瞧瞧,闯闯,在那个时候,知道你大名的人就要比你现在名字的人要多得多的多了。” “那时,你就把邵满囤这三个字……权当是父母起的小名来用吧。” “这个名字毕竟饱含了你的父母对于你的殷切希望,藏在你的心里,权当做念想了。” “怎样,我起的这个名字尚可?” “不嫌弃老爷我的自作主张吧?” 听到这里的邵满囤,不!是邵年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初家老爷,是以一个真正的长辈的身份,给他这个小一辈的‘子侄’赐大名呢。 这不同于初忠,初良这种初家的家生子的内管家。 他们从小就是初家的仆役,在初家的院子里长大,从姓到名字都是老爷给的。 他邵年时的名字,是以一种平等的,关爱的,帮持小辈的方式……给予的。 就好像是古时候在孩子长成之后,长辈们会给他取得一个表字。 这代表了家族的祝福,也昭示着,这个孩子长大成人,步入到了更为残酷的现实世界之中啊。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将身上的袄子仔仔细细的展平,将双手擎起,至胸前平撑,然后双膝弯曲,噗通,就跪了下去。 接着邵年时的那一双手,就按在了地面之上,‘砰’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多谢初家长辈赐名。” “小子邵年时,很喜欢俺的……不是,是我的新名字。” 邵年时觉得,他跟旁人自称的时候,也不能再俺俺的叫着了。 每天晚上跟随着李管事习字的时候,人家都说了。 俺是这相间的土话,在生意场上与人打交道,都应该说官话。 现在他做的只是村里的小生意,用俺跟人聊天还是可以的。 可若是去到了大地方,要记得,跟人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说:我。 所以,在刚才,邵年时对初老爷表达感激之情的时候,就把他用了十六年的俺,直接也改成了我了。 虽然有些磕绊,说话时还有些别扭。 但这却是邵年时行商之路上的第一个改变了。 …… 此时,在屋内这位少年直起身来,看向了那个朝他微笑的初家老爷。 此时,在屋外,报晓的公鸡飞上了房檐,对着那破土新生的朝阳,唱响了新一日的乐章。 “喔喔喔……” 天亮了。 朝阳初升,金光满撒。 一丝亮透过窗纸,照进厅内,在邵满囤与初开鹏的中间,挂起了初涉情感的纽带。 从今天起,初年时迈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即将了解到他从不曾关注过的市井民生,小镇生活。 待着三遍的鸡叫落下,初家老爷的视线也转向了窗外。 他瞧着这大亮的天,感慨于时间流逝的速度,也就此中断了他与邵年时之间的话题。 初开鹏往前走了两步,就站在了那道金黄色的阳光之中,将依然没有起身的邵年时给扶了起来,轻轻的拍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肩膀,说了一句:“年纪大了。”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 “晚上耽搁了这么久,一晃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 “我呢要回去再补一个眠,你若是能抗住,就在我家院子里用完饭再走吧。” “至于后续的工作,且与张管事的商量着来就行。” “年时啊,初老爷我很看好你的。” “若是你能在聊城再干出一番成绩来,老爷我今年过年的时候,就送你一份大礼。” 被初开鹏这一系列的动作闹得,邵年时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的放了。 他只是痴痴的瞧着初老爷朝着他轻摆了摆手,撩了袍子,自先离开了议事厅。 待到身旁的张管事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的时候,才将他从愣神的状态之中,给拍醒。 “惊不惊喜,我还从未见老爷对谁这么好过呢。” “啧啧啧,邵满囤,哦,不是,现在应该叫做邵年时了。” “你可以啊,真不知道你行了什么大运,就这么入了老爷的眼了。” “邵家的小子,我跟你说啊,你发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莫要辜负了老爷的厚爱,要好好干啊!” 听张管事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酸话,邵年时十分坚定的点点头回到:“肯定的!我一定会好好的干的。” 我会让初老爷以我为荣,我要将聊城的铺子打点的蒸蒸日上。 “肯定不会辜负初老爷的厚望。” “所以,张叔,咱们什么时候,去哪里去吃早饭啊。” 听得张管事瞪大两眼:“你怎么净想着吃啊,这要是一般的人,早就高兴坏了啊。那还顾得到吃?” 可是邵年时却是回的理直气壮:“我想着吃饭那是我主动要求的吗?” “那是初家老爷让我去吃的。” “再说了,早点吃完了饭,就可以早点干活了啊。” “我因着昨天晚上的事儿,这一点都不困呢。” “待到从初家别院出去,我先回家中收拾一下行李,就直奔着聊城而去了。” “这虽说一上来就当上了店子的掌柜的。” “可是想要全盘掌握住那边的生意,还是需要去细细的了解的。” “更何况,我还想要将那个铺子做大做强呢。” “在我看来,铺子只分成能开或是不能开的。” “既然初家第三粮油铺子在那个地方开了近三年的时间,都没曾亏损,那就一定有它存活的道理。” “只要能维持,那就意味着有提高的可能。” “待到我将聊城县城的情况摸清楚了,自可以大展身手,替东家赚更多的钱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乱局 说这番话的时候,邵年时整个人都是发亮的。 看着厅内还不曾离开的大管事连连点头,看得那刚升起些许小嫉妒的张管事……嗖的一下就卸了力。 就这份儿努力赚钱的劲头,更证明了,所有的好处都是这个小子应得的。 那自己还嫉妒个什么劲儿呢? 想到这里的张管事,就拍了拍邵年时的肩膀,搂着这个小子往侧门而去:“既然是这样,来来来,让叔我带你去尝尝,初家管事们的饭食!” 话音落下,两个人就从议事厅的正门转向了通往后院的回廊,大概行了三道拱门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如同账房先生们长待着的院子一样格局的所在。 在这里,有前后左右四道小门,通往初家别院的各个方向。 下了值或是要来上值的管事们,都会以这里作为缓冲的地点,为自己来上一碗儿初家内院免费提供的饭食,然后,再以最饱满的状态去各处上职。 这邵年时是第一次来,他还不曾进得门内呢,就已经闻到了肉与蛋的香气。 就着身旁的张管事这么一推,他也就进到小院之内,这时候,他才发觉这个院子的房间竟呈现了一个最典型的方形结构。 院子两侧都是可以入座的敞开式的房间,居中的却是一个半是食盒半是桌椅的大厅。 在这里用餐的初家管事,竟有十几个人之多。 他们从中央大厅内打出饭食,再到两侧的小厅内与相熟的管事们一同用饭。 吃完应得的饭食之后,也不需要他们亲自收拾,只需要放在桌面之上,等到放饭的时间过去了,自有大院之中的仆役们来收拾。 像是这样的福利,在旁的老爷家可是没有的。 都说初家人仁义,这口碑就是在点点滴滴的细微处得以体现的。 既然是来到了一处新地方。 邵年时自然要瞧着老人怎么做。 那张管事的也不提醒,只是将自己的动作放慢了,让身后的小子自己观察。 在现在这个年月,哪里有白来的教诲与帮助。 正所谓师傅带进门,修炼在个人,能体会多少,明白多少,全看一个人自己的本事了。 而那邵年时也真不含糊。 前面的张管事拿托盘,他也去拿托盘,前面的张管事从筷子篓里拿筷子,他也去拿筷子。 邵年时将张管事在前面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复制了下来。 并跟着对方一直到了打饭的大厅,也不曾掉了链子。 然后,邵年时就看到了张管事走到了这几个饭桶的面前,探着脑袋扫了一圈,就朝着当中拎着勺子略有些痴肥的大厨喊到:“一套全来!” 这话音刚落,那中间的人就像是对准了什么信号一般回了一句:“得嘞!” 那手上的勺子就像是花丛之中翻飞的蝴蝶一般,刷刷刷,就在几个桶子当中,挥舞了起来。 等到这张管事的从大厅的这头走到那头之后,他那碗里就多了油条、包子和豆子粥了。 原来,这就是全套啊。 邵年时明白了。 他瞧瞧张管事盘子中的量,从善如流的跟了一句:“全套。” 引得那什么都明白的张管事,噗呲一下笑了,也引得的那打饭的大师傅,觉得这小子真是憨的有趣,不自觉的就让自己的手……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一时间,初家院子之中的食饭厅是其乐融融。 …… 可是这世上,有平凡的甜,自有不平凡的苦。 邵年时为何会得到如此快的提升与赏识,还不是多亏了抱犊崮的土匪们来给他送功劳。 在邵年时大吃大喝的时候,那几个倒霉的土匪,却被押解着送进了济城的督军府。 这督军府,历经三代督军,从不曾改过地方。 一是因为他们距离济城驻军守备团以及二十旅的驻地最为近便,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自打前朝的时候,这就是东山省驻军衙门的所在地。 无论是从硬件设施还是从软件设施上来看,都比再在旁处另建一个,要来的划算。 于是,这次接任的田中玉大帅,如同以往的前两届督军一般,在半个月前,进驻到了这座府邸。 前面二进的前院用来办公,后边三进的院子用来安置家眷,当中隔着一条回廊小园,只要将中间的门一封,就可以家是家,公务是公务了。 对于上边这样安排,田中玉自然是认可的。 只是若是没有前前任上的张督军的亲戚总是来他的督军府闹事,就更完美了。 无他,还是前任另外一个姓张的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张怀芝卸任之后再上来的张树元,只不过在东山督军任上干了十个月不到,就将偌大的东山省,给搅合的是千疮百孔,处处危机。 先不说他将济城高知团体给闹得怨声载道,就说说他当政期间光顾着打压民间爱国团体,镇压自发爱国集会,从而忽略了他一个督军真正应该做的事儿,剿匪…… 最终造成了东山境内现如今的烽烟四起,绿林响马四处流窜的局面。 最糟糕的是,因为他张树元的放任,那些响马们竟然劫到了前前任督军张怀芝的头上。 大家都是东山出身的将军,怎么就你这么不顾乡里乡亲的,往死里边折腾呢? 带兵撤出山东的张督军一看局势不妙,那是撒丫子就跑,在撤军的时候,又因为撤的太快,留下了多处逃兵,一转化,又tm的变成土匪了。 让田中玉那叫一个愁啊。 不得不扛起前任的大黑锅,给已经在北洋政府内部担任着要职的张怀芝一个交代了。 这不…… ……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个时间敢来敲他督军府大门的,肯定就是那点与土匪响马有关的破事儿。 田督军很烦,他躺在自己第八房姨太太的肚皮上,并不想起来。 屋内红纱帐带着迎春花的味道,这样的天气和时间,躺在屋子中困觉,不好吗? 可是那敲门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不但在持续不断的敲着他的房门,当他十分抗拒的打算充耳不闻的时候,竟然还在外边叫了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田副官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大帅,大帅,老爷,田副官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他已经在前院等了你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听得田督军心中一阵的浮躁,却不得不在一旁姨太太娇嗔的推搡之下,慢吞吞的爬下床,把军装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 一边套着一边还对那个红纱帐中的八姨太抱怨着:“我说小红,老爷我出门办公务,你是不是应该起来伺候着我梳洗一番的啊。” 可是那帐子之中被称为小红的女人,却是呲的一下笑了。 她连身子都不曾从帐子中出来,只是慵慵懒懒,漫不经心的拖长了音调,像是撒娇又像是埋怨一般的对着田督军说到:“哎呀,大帅……” “不是妾不想伺候您啊,实在是因为小红我起不来床的呀。” “可是,起不来也不是我想的啊,说到底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大帅你吗?” “是谁在床上龙精虎猛的,让小红啊,到现在还没得力气呢。” “哼……” 这最后的一个字儿,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 听得那田督军,心里就像是被痒痒挠……好一顿的搔啊。 刚才因为要自己穿衣服而升腾出来的不满,就被这三言两语全给打消了。 他只记得这小红娇软的身子,和那江南水乡女子糯的如同豆腐一般的小嗓子了。 就在他转身,一撩红纱帐,打算再与那床上水做的人儿腻歪一会的时候,外边那个不解风情的管家,就又砰砰砰的开始砸起了门。 “督军,督军您起了没?用不用小的叫几个人进去伺候!” 伺候你个大冬瓜啊! 我边上一个小娇娘还不得起来呢,你就让外边的野男人进来? 气的那督军,连裤腰带都顾不得系了,那是提着裤子就往屋外面迈。 开得门来,跨出门去,连到缝儿都不给外面的人瞧见,径直的把门合严实了,才对着堵在门口的官家厉声的喝到:“催催催!催命啊!” “不是说副官在前头等我吗?” “还不赶快带路!” 然后再一转脸,就堆着个笑脸,对着身后紧闭的门,柔声的说到:“小红啊,老爷我去前面办公了啊。” “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啊。” 说完,这才将青灰色的大檐帽往脑袋上一扣,挺了挺很是有些斤数的肚子,雄赳赳的就往前院行去。 屋内的里静悄悄的,连个回应没有。 引得那三步一回望的田督军很是失望。 可是这种作态,在他一穿过前后两院的回廊的时候,却是陡然一变,消失的一干二净,反倒是换上了一个一脸肃然,一瞧就不好惹的狠厉人的模样。 在这回廊之中,田督军早已经将武装带扎好,帽子扶正,就连军服上装的扣子,都规规矩矩的扣到了最上一颗。 又因为他着实不是个瘦人,那很有福气的双下巴,就被这高领子的军装一勒,变成了三层。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的凶悍了。 “副官找我什么事情?” 田督军在推开督军议事厅的时候,他身后的官家就跟了一句:“说是初家镇抓了四个抱犊崮的暗哨,没私下里审过,直接给送到大帅这来了。” 听得这个消息,田督军先是一愣,后来就全是惊喜了。 这简直是这么多天以来,督军府碰到的最好的一件儿事儿了。 怪不得他的副官会着急忙慌的遣人来寻他。 原来这般的大事儿,也只有他这个督军能做的了决定的啊。 在这个时候,田督军对于今儿早上被从温柔乡之中强制被拽出来的怨念,就全消失了。 他急火火的迈入到厅内,对着入眼的田副官,也是他宗族的内侄叫到:“人呢?在哪呢?” “可是问出些什么?” 田督军知道,他这个侄子可是他一手训出来的。 旁的本事没有,刑讯时却自有一套。 这个长着三角眼,扫帚眉的小子,最擅长的就是将人的秘密挖掘出来。 多硬的骨头到了他的手里,都要变成老老实实的软东西。 …… 果真,结果就被田督军给猜对了。 那人是初家人直接送到督军府上是不错,但是却不敢直接给塞到大帅的内院。 这济城人但凡提前打听过的,都知道,想要走通大帅府的门路,只有两条道。 一是现如今最受宠的八姨太,最喜欢在戏园子里听戏。 二一个就是现如今站在田督军身边的本家侄子,田副官,他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待在军营的死囚牢里边,以折磨犯人和俘虏为乐。 这两个人当中,无论走通了哪一个的门路,在这济城之中不说横着走,却也能做到,顺顺利利,一路畅通了。 而这初家,因着初老爷的关系,并不曾与底下的这二位打过交道。 但是下边的管事的,在济城经营的时候,却知道自己这种不在牌面上的人可不能像是自家老爷这般直接与督军接洽。 那么,他们底下的人就需要走自己的门路,在二选一的必选题上,初家管事们自然就选择了田副官的那条路。 大家因着上层的交情,不咸不淡的处着。 却因为这一次积极主动的将响马土匪送到了田副官的手上,这一波人与田副官之间的交情,直接就从泛泛变成了密友了。 那田德亮真不含糊,直接将四个人给拖进了牢中。 也不管这四个人身上的伤势能不能扛得住,那是往死里边折腾啊。 这不,从人到了他手里,到最后奄奄一息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这一过程也就只过去了一个时辰。 见到自己知晓的东西够多了,这田副官才不慌不忙的来到督军府,将他得来的一些信息,告知这时候了依然还在困觉的督军。 “你是说抱犊崮在山下设的点儿不止这一个?” 被问及的田副官点点头,跟面前这个世伯说到:“是的,抱犊崮远在枣庄境界,与聊城至济城这一条线根本就不重合。” “可是他在三岔路附近那种小村落里都设下了暗哨,不敢保这山东境内的其他地方,没有他们家的暗探。” “就在刚才,他们当中有两个小子就扛不住用刑,各自说出了一个他们知晓的暗桩的所在。” “一个就在抱犊崮的附近,而另外一个则是在泰安境内。” “这两个地方看起来毫无关系,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抱犊崮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形式 “孙美瑶是不是想要继承他叔父的遗志,要将省内各处搅合的天翻地覆。 让无法忍受的军民掀起反对督军的浪潮,使上层的军部最终迫于舆论的压力,把咱们田家的军权给收回了,交给奉系直系的将军,以达到打击现任的北洋政府的目的?” 这些话有些道理,可是听在田中玉的耳朵中,却觉得响马就是响马,被堵在抱犊崮三代之后,连一些基本的军事要素和计谋都给丢了。 眼界窄,还净是出些馊主意。 他这么搅乱了山东,若是被人知晓了是他抱犊崮所为的话,那引起众怒的后果,可不是他一个土匪头子能够承受的。 更何况,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这条阴谋,那就意味着,暴露在表面上的诡计,就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反过来讲,他们可以将计就计。 以这四个土匪作为开端,如同在蚂蚁窝里边用线钓蚂蚁一样,一串就是一大群,将抱犊崮在山东境内所设下的暗桩,一个个的把它拔起。 待到这些人手被铲除了个七七八八了,再将他们利用最后一遍。 统一的拖到各大城镇的中心,将他们的罪名一项一项的罗列出来,并当着所有老百姓的面,将其处死。 到时候啊,引起众怒的就不是他田督军,而是窝在山上做美梦的孙美瑶了。 想到这里的田督军胸有成竹的摇摇头,与副官吩咐道:“这些小打小闹不足为惧,我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倒是这几个人可是招了,那抱犊崮山寨到底位于哪个山头吗?” 听到这个问题,田副官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因为他问到这里的时候,那四个人竟然只说出了一个位于这附近的联络点。 说是下了山之后,口令会变,而他们寨子之中,真正领头的人,除了近身的亲兵之外,竟然没有人知晓他们到底是窝在哪个山头的。 不得不说,这抱犊崮的土匪,还真是谨慎。 这大概是防着前几日全省境内的搜刮劫掠,引来各地的打击报复吧。 既然被问及了这个问题,田副官自然也是实话实说,他将身子往大帅的所在凑了一凑,做了一个赔罪的姿态:“着实是什么有用的都不曾说出。” “但是,卑职从他们这一安排之中却发现了一个极其大的漏洞。” “这群人有可能是抱犊崮内部争斗过程之中被抛却出来的老人。” “我刚才在审问他们的过程中就发现了,被派出来的这些人竟然都是在抱犊崮最早成事儿的时候,就在寨子里边干了。” “那个为首的响马,竟然还是山寨之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这就说明,他抱犊崮的孙家,现在就如同大帅您一样,正处于动荡的状态之中呢。” “孙美瑶的抱犊崮基业,可是从他的叔父的手中接过来的。” “据说还特别的仓促,要知道那孙美瑶的叔父,可是有自己的亲儿子的。” “而这些出来的老人……呵呵。” 剩下的都不用说了,田中玉就明白了。 必然是孙美瑶叔父的嫡系,亦或是还没弄明白情况的死忠了。 那这个情报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见到田督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这田副官再接再厉的又说了下去:“虽然这批被抛却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再次进山的接头线索。” “但是他们在纵向的联络上还真是不含糊的。” “卑职想着,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抱犊崮上层的命令深信不疑的。” “一定有脑子好使的精明人物,察觉出了孙美瑶布置下来的这个计划之中的不妥。” “那这种聪明人,也一定为自己留好了后路。” “要么隐姓埋名,就此从抱犊崮当中脱离出来,要么就是为自己在寨子之中找寻出一个能够接应自己的内线。” “而这个内线最好还是能在孙美瑶的面前说上几句话的,待到寨子之中的局势稳妥了下来,再让人将他们这群不会再构成威胁的人给拉回到营寨之中。” “所以,大帅,我们只要去抓这四个匪人现在供出来的济城和聊城的暗哨,那么他们当中总有知晓怎么回山的聪明人的。” 听到这里的田中玉自然是心中大喜。 他将手往桌子上一拍,高声的叫了一句:“那还等什么,你立刻让警卫连的一连长带上兄弟们抓人。” “赶紧将这些害群之马一网打尽了,咱们也能尽早的与这个抱犊崮决一死战了。” “你可不知道,上面政府催促的有多急,那个张怀芝真不是个东西,他不去找我的上任,净来欺负我这个憨厚老实的人。” “不就是一个失宠不知道多久的姨太太以及一个不知道排行多久的小庶女吗?” “他张怀芝有多少儿女,他自己不知道吗?” “都可以组建一个加强连了!” 说到这里的田中玉是嫉妒的。 大家都玩儿小妾,凭啥你就孩子那么的多呢? 见到自己的世伯又要在子嗣问题上伤心难过了,为了能让自己的耳朵舒服点,这田副官赶忙就将话题给继续了下来。 生儿子什么的哪里有巩固手中的权利有趣? 他们田家人不还有他这么一个能干的男娃娃吗? 反正他自小爹娘就死了。 他拿田中玉就当自个儿的亲爹一样待着的。 于是孝顺的田副官又开了口:“督军,从他们审讯的口空来看,这一次抱犊崮放出来了这么一些人,可算是伤了些筋骨了。” “您说,他们会不会再往山寨里边补充一些新兴的血液啊。” “我听说,前一阵他们从鲁东烟台开始劫掠流民,一直到了聊城县城才停止。” “这当中说是扩充兵员也行,说是抓捕劳工也罢。” “可是实打实的往山寨里边添人的。” “您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这些人的相应关系,一旦在抱犊崮的周围见到他们本人了之后,就上前予以联系。” “那些被强撸上山的人,可不是都想落草为寇的。” “若是有机会恢复成自由身,你说他们会不会戴罪立功,为咱们督军府的驻军引路搭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舒坦 听到这里,田中玉就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他记得前几天鲁商协会的会长初开鹏还与他凑在一起,打了一场茶围。 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抱犊崮劫掠了他位于聊城郊外的庄子的人口。 当中佃农,长工,管事的,都有。 个到:“来老吕头,今儿个给我来个全套。” “这用脑袋的事儿多了,那头发啥的长的也快!” “瞧瞧,这脑后边的毛,都跟发了芽儿的草一样了。” 说完,田督军就后仰在了躺椅上,把眼睛一闭,等着他惯用的剃头匠,老吕头的伺候呢。 那老叫吕的听了这话,笑的眼睛都要找不着了。 他先将田督军的头扶一扶,再将那白毛巾从滚烫的水中拖出来,在半空之中左右手之间互相的倒腾了倒腾。 见那白气刚刚散去了第一波后,就把这毛巾,‘啪’……给呼在了田督军的大脑奔儿上。 烫的那田中玉是又刺激又舒服,跟着哼哼了两声之后,这才开口跟身旁的大管事的嘱咐起了正事儿来。 “我记得表嫂家有个孩子,叫学文的是吧,就在咱们济城中学上初等三年级。” “好像是和初家的三少爷是同班?” 田督军问的问题,正是内官家最熟悉的领域。 他连琢磨都不用琢磨,立马就给出了田督军想要的答案。 “是的,田学文与初家的三少同在三年一班。” “应了老爷的吩咐,田学文不过转学过去十日,就与那初家的少爷交了朋友。” “嗯……”田督军很满意:“做的不错,让田学文好好的处着。” “这初家可是咱们山东省内的定海神针。大帅我要是有个紧急军令,碰上个突然乱斗什么的。” “还需要他们初家给咱们调粮送款呢。” “一会你去送田家的几个小子去上学的时候,去特意嘱咐那个学文一声。” “让他问问,昨个初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发现抱犊崮的响马的。” “是不是真就那么巧,被他们家雇的小管事的给撞破的。” “若是真的,那这初家有些运道,咱们更要交好一番。” “可若是假的……呵呵,那这初家必然也隐藏了一些咱们不知晓的力量和后手呢。” “都说京津冀是个倒了个儿的江湖罐子,乱到一旦陷进去了,连拔都拔不出来。” “让我说啊,这山东省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群人,你争我夺,为人口,为粮食,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么大的一个省份。” “一不小心啊,大帅我就要步了前八任督军的后尘喽。” “你见过建国到现在,没几年的工夫就换了八届督军的政府吗?” “大帅我,可不想变成后人口中的第九任呢。”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田学文 话音落下,一旁的管事的表示自己记得了。 剩下的……就是最美好的享受时光了。 扣在头上的白色毛巾被拿开,田督军整个光头上的汗毛孔都被蒸腾的张开。 一把闪亮亮的剃刀,如同早起寻蜜吃的蝴蝶,在这个吸引它的大光头上,上下的飞舞。 一点点的黑色发茬子,从头话,等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 “田学文啊,你不知道还有一种置人于死地的方式名为捧杀吗?” “我们啊,就且瞧着你今儿个怎么给族叔一个交代吧。” 听得田学文一个激灵,一股子怒火就冲到了头上:“你!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的!”对面坐着的那个田家的小子,立刻就打断了田学文的废话:“我们不一样,田学文!别以为你姓田了,就真是我们田家的人了。” “一个寡妇妈带着的孩子,还好意思跟族里正经的人家抢资源?” “你个拖油瓶子,也好意思姓田?” “若不是你那个妈有让男人死心塌地的本事,把你的姓给改成了田,你以为你能有资格,跟我一起住在督军府后边的那条田氏宗族的街上?” “你那是做梦!” “我们今儿个就等着,看着你是怎么被官家老爷责备,给赶出田家的大院的。” 说到这里,这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就叭叭叭的按了几下喇叭,提醒他们济城中学到了。 见到学校大门,田家这几个小子也没心思斗嘴了,坐在汽车中间的那个小子一挥手,说了句:“我们走!”就带着他身后三四个跟班呼啦啦的下了车。 只剩下田学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车上发愣。 “田少爷,学校到了,您该下车了。” 还是司机接连的提醒,才让田学文反应过来,他慌里慌张的从车上爬出来,站在了济城中学门侧的石狮雕旁边,那脚就像是坠了铁秤砣一般,是怎么都迈不动腿了。 就在此时,一道之音,拯救了他。 “初邵民,你在这干嘛呢?” 听到遥远处传来的这一声招呼,田学文的脑袋噌的一下就抬了起来。 他发现,在学校的大门口处,有一堆人得了校园门卫的认可,正往校门里边走去呢。 当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被这群人簇拥着,不,不对,是架空着……往校园里拎去。 也因为这个阵仗,引起了他们同班同学的注意。 一个平日间与初邵民有过往来的女生,在校门口好奇的叫了初邵民一声,想要对他此时的境遇,问上一句。 但是初邵民,却是对着这个竖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姑娘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被人继续往学校里边拖去。 看得田学文突然就涌现出了一股子勇气。 他拔开腿,拎着包,往初邵民的所在,奔跑了过去。 “初邵民!初邵民!” 田学文吆喝的很大声,让初邵民一行人都转头向他看了过去。 这位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孩子,却是破釜沉舟的大叫着:“我说,初邵民,这就是你不仗义了啊。” “开学后晚了这么多天才来报道,见了同学也不打一声招呼!” “我是上学期期末才刚转过来的田学文啊! “你不记得了?我就坐在你斜后方!” “你什么你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快点跑?” “这上午的第一节课可是国文,那教授国文的老夫子,可是最喜欢提前半刻中到教室之中的。” “若是有谁迟到了,那可是要打手板的呢!” 说完,这田学文就一把拉住了初邵民的胳膊,拉着他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大概是有这么一个积极主动的同学上来招呼,架在初邵民左边的那个护卫,自动就将位置给让了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求学 而站在右边的那位,为了配合田学文的进度,也将手稍微的松了一松。 总算是能让初邵民脚尖儿落了地,不至于像是一只待宰的鸭子一般,被人拎着前行了。 就因为这个,初邵民对于田学文那是一百个感激。 他也不想这位从不曾说过话的新同学……此时为什么会赶过来帮他解围了。 只是凑过头去,在田学文的耳边说到:“兄弟,谢谢你了!” “若是我度过此劫,一定会好好的谢谢你的。” 你猜怎么着。 这初邵民也是个胆子大的。 昨天晚上初开鹏三令五申的不让他参与到这些乱事儿之中,甚至连给他送去保定陆军学院的事儿都答应了下来,可是这初邵民偏偏不念好,趁着众人的不备,就想跟在初家护卫团的后边,想要瞧瞧,这群人要将这些土匪给送到哪里去。 若是真送到督军府里,他能不能混着进去,凭着初家人的关系,在山东督军的手底下,寻个当兵的机会,从而有可能参与到围剿抱犊崮的战争中去。 只可惜啊,少年人的梦想,多数是头脑发热不切实际的。 这位小子之所以特别的想要参与到剿匪的运动中去,还不是因为这抱犊崮在山东省境内那响彻四方的名声。 在初邵民的眼中看来,与抱犊崮之间的战争,将会是山东省内最传奇的一场战争。 所有参与到此次战争之中的将领与队伍,都会成为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最终被记录在史册之中。 而他,正是想成为这么一个名留青史的人。 比如说,在抱犊崮平定战争之中,战斗最英勇的年轻军官初邵民什么的。 只可惜啊,流年不利。 他还没干什么呢,就被身边的小厮长枪给卖了行踪。 初邵民才刚逃出了院门,就被他爹初开鹏给堵在了门口。 这下可好了。 原本答应的好好的送他上军校的名额也给取消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爹还派了七八个护卫,让他娘连夜打包行李,带着他一起进了济城,回到了济城初家公馆里。 一大早,就给压到这济城中学里边了。 等到了学校里边,初邵民就知道,自己那是就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因为这济城中学的上上下下,那些酸腐的文化人,全都跟他爹有着不浅的交情。 就冲着他爹给学校里边捐助的那两栋教学楼…… 学校也会给他的护卫们开绿灯的。 这下子,初邵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连从军的希望都给人掐灭了。 现如今,他在危难之中,竟然有个人积极主动的伸出了援手。 你说初邵民他感动不感动啊。 他感动的就如同碰见了亲人一般,反手搂住了田学文的肩膀,特热情的对田学文突如其来的搭讪,予以了回应。 “哎呦,你就是田学文啊,早有耳闻,早有耳闻。” “早听说有田家精英从北平转校而来,现如今终于见到了真人,何其幸也。” “来来来,我等有缘之人,当浮一大白,咱们还上什么学校啊,此时应该去会仙楼内叫上三五个小菜,再来上一碗最有名的梨花白,谈天论地,才不枉我们如此不一般的相遇啊。” “怎么样啦,咱们走吧?” 说到这里,初邵民竟还真的就开始把田学文往校门外扯,惊的周遭的护卫与田学文本人都连连阻止:“不了,不了,这马上就要打上课铃了。你我现在离校,影响也未免太过于不好了。” 开玩笑啊,世伯让人嘱咐下来的事情,他是要办的。 但是这办……也不能以耽搁了自己的学业作为前提……才能办成的啊。 而初家跟过来的护卫,那就更干脆了。 一个两个的往校园大门口的方向一站,齐刷刷的挡住了自家三少爷的去路。 见到自己的胡搅蛮缠,再一次失败。 初邵民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跟周围的人反复辩白:“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昨天晚上的确是太冲动了。” “你想,我今年才多大啊,也不就是前朝可以娶媳妇的岁数吗?” “我这岁数,嘴巴上的毛儿还没长齐呢,怎么好意思去学人家剿匪呢?” “我经过他一晚上的反思,就转过这个筋儿来了啊!?” “我就是想回家跟我爹说说,我不剿匪了之后,总可以去保定陆军学院去报道了吧?” 想得还挺美。 自家老爷为了能够打消你从军的念头,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现如今是你自己放弃了最好的一次机会,还想着找补回来,再一次的踏入到从军的道路之上? 做梦吧您呢。 作为初家的精英,跟在初老爷的身边久了,自然就知晓了自己尽忠的老爷的心思。 这都是为了三少爷他的安全着想。 就三少爷这个跳脱的劲儿,若是让他从了军,要是一辈子不上战场还好点,若真让他逮住机会? …… 嘿,那麻烦可就大了。 …… 充耳不闻的护卫们连同着三少爷这个刚认下来的新同学一起,把初邵民给拉进了课堂。 因着初三少爷从开学后就没来的缘故,他的座位就从最好的居中的位置,挪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这若是一般的富家少爷,先生们若是这样给安排了,那必然是觉得没有了面子,进入到课堂之时,必然要不满一番。 再有那娇奢点的孩子,说不得还要反抗一番,亦或是抗议亦或是回家中说上一句,总之,是要利用权势将座位再给调回来才算罢了。 可是这种安排对与初邵民来说却是无所谓的。 在他的心中,这种课堂中学到的也只不过是酸腐之词罢了。 在初邵民的眼中,但凡不是军校的学校所教授的知识里……唯一有用的也只不过是历史,国文,可以让人辨明道理,识得生词,能让他看懂军事著作,懂得瞧军事报告罢了。 只是初邵民并不知晓,他这书若是再往上读上几年,学校就会开设专门的地理风俗课,合适的商工科,这些科目对于某些家庭的孩子们来说,是相当有用的科目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回家 对此并不怎么清楚的初邵民,因为对于知识的轻视,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不满。 他将手中的软牛皮的小书包往课桌上一扔,整个人就坐在了条凳上开始发愣。 甭管前面的先生到底讲了些什么,初邵民的脑海中,想的永远都是怎么样去当兵。 正在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点主意意的时候,却见坐在他斜前方的田学文,拿出来了一根毛笔,沾了点墨汁儿,写了一方小纸条,趁着前面先生转身回去板书的时候,就丢到了自己的面前。 初邵民展开一看,字条上是这么写的: ‘邵民,怎得这么多日才来上课,可真是如同学生们传的那般,在老家祭祖?’ 这是在关心自己呢? 看来这位新同学还是个自来熟啊。 别看初邵民在旁的方面有些傻,但是能被初老爷同意了去军校就读的他,在另外一些方面却是有着比他大哥更为强大的天赋。 偌大的初家之中,只有初家老爷以及初邵民的二姐,知晓初邵民的厉害。 那就是这个孩子,对于世家,商人,以及某些能够接触到的同阶级之间的人物关系,有着相当强的理解力。 某些人他平时只要见过一面,或听旁人说过一耳朵,亦或有人普及过他的身家背景…… 初邵民就能从他以往知晓的那些世家,豪绅,军阀,党派的关系网中,与这个新认识的人物进行上联系。 在旁人看来极其复杂的姻亲,亲戚,朋友,师长,同泽以及战友的关系。 在初邵民的脑海之中都会形成一个极为清晰的人物关系脉络图。 …… 这就是初邵民在家中的底气。 …… 有的时候,在初开鹏要与某些不熟悉的人或是要与某些刚接触的势力进行磋商谈判的时候,他通常都会过来问一下这个三儿子是否对这个人或者他身后的家族,有所印象。 初邵民的特殊,多亏了初老爷的不拘一格的培养方式。 当年的初老爷在翻阅初家的族谱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只是翻看过一遍的小儿子,竟是将他们祖宗十八代连同分支儿的族人关系,都说了一个一清二楚。 从那一刻起,初家老爷就认认真真的对初邵民进行了专门的培养,初家能够接触到的与其有来往的济城权贵的资料……从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有瞒着初邵民。 所以,自打在校门口田学文自我介绍之时,初邵民就与他脑海之中的田督军的宗族子侄给对上了号。 也许?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物? 而对方也想与他交好? 只需要想到这里,初邵民就有了个小想法。 他从书包之中掏出一根犀飞利牌钢笔,拔开上边如同碧玺一般的笔盖,又从包中掏出一张稿纸,就写了起来。 不多一会,田学文就收到了回传的小纸条,上边写到:不瞒兄弟,我是被我那老父亲,押解回济城的。初家其他人仍在老家,只有兄弟我一个人,被送至学校啊。 这字里行间之中全是泪水,看得田学文一阵的愕然,转头就瞧了初邵民一眼。 只见到这个足可以称之为济城豪商之子的孩子,却是面露愁苦,朝着他挤眉弄眼,竟然一点都不见得娇奢之气。 引得田学文心中对他的印象大好,提笔又埋头回执了起来。 他不曾想到,坐在他身后的初邵民现在正在暗搓搓的分析着田学文能起到的作用呢。 田学文还以为身后初少爷,是跟他有莫名的眼缘呢。 所以,他的这第二封纸条写的就多了几分真情。 上边写到:邵民兄,不知道所为何事,兄弟我能否帮得上忙?切勿忧愁,有话说出来,商议着行事,总有办法。 接到了纸条的初邵民,心中就是一喜,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于是他在另外一张白纸上刷刷刷的写下了另外几句话,转手又递给了前方的田学文。 田学文展开纸条一看,初邵民竟然写到:我想要参军剿匪,谁成想反抗不成,反被限制了自由。现在凄苦无助,很是茫然,不知道田兄是否能发出邀请,让我下学后往田家一行,也让我离了监视,松快,松快。 见到纸条上的字儿,田学文也是一喜。 这下好啊,将初邵民带到自己的家中,没有了外物的干扰,那他岂不是想要问什么都可以了? 想到这里,田学文也不写纸条了,他当即对着初邵民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就等着放学后邀请初邵民一起回他自己的田家了。 一时间,济城中学的氛围其乐融融。 可是对于远在丘村的邵年时来说,却是有些累人了。 …… 他因为明日中要去聊城铺子中报道的缘故,故而从初家得了一天假期。 虽说是没有薪俸的白休,但是在邵年时看来,这也是主家的恩德。 他很高兴,在累了近一旬了之后,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之中,回到村里松快一天。 而他也要利用这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来收拾一下他在丘村的行李,为明日踏上新的旅途,提前做好准备。 虽说邵年时干着大车店的时候,他隔三差五也是会回来一趟的。 但是这家中总有人住与不怎么常住……还是很有区别的。 就好比他家院子后边的菜地,亦或是不怎么打开的侧屋,待到邵年时今天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几分荒败的模样,那屋内还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这让眼瞅着就要出远门的邵年时就觉得有些发愁。 要知道一个屋子长久的没有人照顾的话,会破败的特别快速。 这里毕竟是他父母的心血,他没好好的扩建也就罢了,又怎么能随意的糟蹋呢。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手中用来擦拭屋子的巾子给放了下来。 走到主屋的炕上,将一卷足有三丈三的靛蓝色的细棉布给从包袱卷里抽了出来。 这是初家老爷在他结完了这几日的工钱以及抽成了之后,给予他额外的奖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村长 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用初家老爷的话来说,本就是小管事们过年节的时候,人人都有的福利。 当中几丈能够做大褂的尺头,灰色和蓝色的各一匹。 蓝色的稍微厚重一些,应是过了季节的秋冬款式。 而颜色也带着几分老气,大概是批量采购的缘故,当中的经纬线上,还有一些织的时候没有做好的毛边。 但是这种东西,对于普通的农人家庭来说,那就是可以当成钱币一样的硬通货了。 这家中但凡有个什么喜事儿,或是走个亲戚,带上几尺的布头,都算是重礼了。 可是这份礼在邵年时的眼中却是不够重,他这一走,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家了。 若是在聊城的事情做的一切顺利,那也需要月余的工夫,待到天气大热的时候,才能回返村来瞧上一瞧。 倘若买卖做的不够顺利,怕是再回来的时候,就要又到一个年时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又从包袱之中掏出来了一包极其简陋却是相当全乎的笔墨。 这是教他认字的师父李管事……利用职务之便,给他淘换来的便宜又好用的文具。 在邵年时日日不倦的练习下,他已经开始学习用毛笔……来书写所习得的汉字了。 现在他用笔的姿势称得上标准,但是手腕的力度却不足够。 写出来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与漂亮二字,差的甚远。 之所以邵年时会大手笔的将这套东西给拿出来,那是因为他记得,丘村的村长家的大孙子,今年已经到了进学的年纪。 若是他猜测的不错的话,老村长正在为孙子选择哪里的学堂而发愁呢。 他在此时上门,拎得这样的礼物,是正合适不过了。 这样,才能在麻烦到老村长的时候,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说干就干的邵年时将这些东西都放在了手中一个麻袋片缝制的包包中,往肩膀上一挎,就往老村长家行了过去。 依然是那个正对着村口小路的院门,依然是村长的大儿媳妇给邵年时开了门。 只是这一次,迎出来的不只再是一个可怜他的老村长了,而是村长家的大儿以及所有的家人,一起出来将邵年时迎了进去。 院落之中收拾的十分干净,鸡鸭十数只,肥猪两三头,本应该有味道的圈口,也被堵了些饲料干草,将味道给掩了一个严严实实。 位于居中位置的主厅堂中的大门被打开,引进屋内后,邵年时竟然被让到了老村长的下手,正经的客座之上。 对于此等待遇,邵年时有些受宠若惊,却是在细想一下之后,也就平静下来,特别坦然的坐了个踏实。 现在的他,可不是年前孤苦无依的小可怜。 现在的邵年时可是能够到去聊城上工的事儿,我在这里要先给你备个案。” “听了初老爷家的张管事的对聊城的铺子的描述,我觉得那是一个有大发展的铺子。” “现如今,生意是做的清淡一些,用不着多少的人手。” “可我有信心将它给做大做强,到时候少不得要找几个人前来帮衬我的。” “用初家本身的仆役,好是好了,可我总觉的身后没个照应。” “因为我与初家老爷签的工契,只剩下了两年三个月的时日。” “到了契约期满,我总是要出来单干一些买卖的。” “那时候,我也希望能有信得过的同乡,能够互相帮衬一把。” “所以,这一次,若是我将那聊城的粮食铺子做成了,我希望村长家的二哥,初二根,能来县城里帮我这个忙。” “二哥可以先从小伙计做起,若是将店子做的再大些,跟在我身后做个二掌柜的也不是不可以。” “村长伯,你觉得我的建议如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礼物 还能如何? 简直是太好了啊。 没看见邵年时在说出他的打算的时候,他那个特别不喜欢做农事儿,就喜欢往外跑的二儿子的眼睛都亮了吗?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建议。 老村仔长在自家儿子希冀的眼神之中,不过只考虑了片刻就应承了下来。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邵满囤笑了。 然后就提出了他早就想好的,不算要求的要求。 “只不过,老村长,你也知道我家是个什么情况。” “以后我可能常年都不带回到村里一趟的。” “那崭新的房子,若是没个人帮着看顾一下的话,怕是就要糟践了。” “不知道村长能不能让家里的人,时不时的过去瞧瞧。” “我那院子后边的菜地,连同前面开垦出来的半亩多的荒地,可以全部交给婶子她们来用的啊。” “就权当是帮我邵年时看家的报酬了。” “您看可行?”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 举手之劳的小事儿罢了。 这一次又改成院子外边的婶子们变得殷切了起来。 看得老村长是接连叹气,心想着这邵满囤,哦,不对,是邵年时真是出息了。 事情就在双方的认可中,定下了。 等他再返回邵家的院子时,就已经到了晌午。 邵年时看了看天,将自己平日里睡着的大炕上铺着的席子掀了开来,将侧边有些松动的砖头一抽,就将从张灯官手中得来的几块大洋全都取了出来。 他仔细的用布包好,一并的放入到了缝制在内衣里的口袋中。 这家中最值钱的东西就都处理好了。 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些年节时从张家分得的粮食了。 这些粮食要运到聊城去有些不太现实,先不说初家没有给他派个脚力车让他拉着,就算是派了,谁家进城去常住,还要将这些东西一并给运过去呢? 若是早些日子,邵年时过的艰难的时候,大概会将这些粮食给运到镇上的大集上给便宜处理了。 总能得到几个零钱,在路上也算是个支应。 但是现在,邵年时颠了颠缝在胸前的口袋,他的底气可是十足,也用不到在这些零碎上太过于计较了。 所以,邵年时打算将这些东西给拉到村里钱婆婆和潘婆婆的家中。 不怪邵年时偏心,一来,是体恤孤寡,二来,就是这两位婆婆真是拿他当亲孙子来疼惜的。 但凡他从初家回返到村子里来的时候,甭管是在这里逗留几日,那两位婆婆手底下,总是有给他特意留出来的礼物。 或是几双袜子,亦或是一口吃的。 东西不多,却真是下了心思。 让邵年时也总想着要回两位老人一些稀罕得用的东西,这一来二去的,几家人竟然开始走动了起来。 现如今,他常年不见得回来了一趟了,家中剩下的最值钱的东西,可不就要都送给这两家的老人嘛。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是说干就干。 他将灶台间所有吃的用的全都扛到了他从村长爷家借出来的小推车上边,然后,嘎支支的将独轮小车,推向了钱婆婆与潘婆婆的所在。 又因为这二位老人,昨天晚上就得了消息说这邵满囤要回来了,那是从今天早上起,就将所有的活计都给搬到了院门口去做了。 两个人凑着头,说着话,手中缝着补丁,纳着鞋底,果不其然,就等到了邵家小子的到来。 在看到了这个小子这一次推过来的东西尤其的多的时候,这两位婆婆就心疼的不得了,一个两个的拐着小脚,就从院子里便迎了出来,伸出手来就想帮衬上一把。 还是邵年时怕这两位再磕着碰了,赶忙让两位婆婆回去:“钱婆婆,潘婆婆,快,把灶台间的门打开嘞,东西快要扶不住了。” 这么一吓唬,这两位婆婆果真被邵年时给骗到了,一个两个的也不着急往外赶了,是回身就将身后的灶台间给让了出来。 待到两个婆婆将门全打开了之后,邵年时也已经将独轮车给停靠好了。 他一手拎着一个麻袋,将车上的粮食全给塞到了这两家院子中共用的灶台间内。 进到屋内,邵年时瞧着内里马上就要见了底儿的粮食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依照这两位婆婆的饭量,他带过来的这些口粮,吃上一个月,怕是没有问题的。 而跟在邵年时身后一起进来的婆婆们,也看见了邵家小子所拿来的大手笔,觉得有些心慌,就不太敢收下这些粮食了。 当中能做的了主的钱婆婆就扒拉了一下还在替她们整理厨房的邵年时,说到:“满囤啊,你咋带这么多东西呢?赶紧,拿回去,拿回去!” 但是邵年时既然拿过来了,就没打着收回去的心思。 他将精粮给放在了灶台的架子上边,就怕被地老鼠给啃了糟践,至于剩下的洋芋地瓜啥的,也就堆在还剩下几颗小蛋蛋的一角。 这些东西不算精贵,消耗的又多,不用两天,还没等老鼠寻过来呢,两位老人家也就把这点粗粮给吃了。 现在的邵满囤他在意的是车子上还剩下的一点东西,这是他从三岔口回来的时候,让人特意从大集上带回来的东西。 都是两位老人家最得用的物件。 不是钱。 若是真给了钱,那依着他与这两位现在的关系,怕是以后就不好处下去了。 这二位婆婆能在村子里立得起来,那都是有心气的女人。 只凭着给人做针线活,自己伺候着鸡鸭,就把日子勉力的过下去的农村女人,就没有一个软弱的。 而这种女人的自尊心还尤其的强。 她愿意跟你来往,也是有来有往的那种交情。 你若是直眉楞眼的就递钱过去,她们不但不会要,反倒是心里还存了点旁的心思。 唯恐村里边的人,认为她们两个是看到邵年时的日子过好了,就打了凑上去占便宜的想法。 那个时候,两位婆婆反倒是跟他走的远了。 还不如像是现在这样。 送一些婆婆最得用的东西。 就好比,一些难得的漂亮的丝线,一些结实又全乎的银针,防止扎了手,纳鞋底儿时又必须的顶针,以及难得的几块,料子结实又实用的绸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章 纨绔 这可不同于给村长家的料子,村里的汉子们就和着穿的布褂子料子。 邵年时这次拿过来的料子,不多,颜色也杂了一些。 一种色,也只有寸尺的见方,是做不了什么大件儿的。 但是这些布料若是落在钱婆婆与潘婆婆的手中,却可以变成特别好看的手绢,亦或者是做成能卖出更贵的价格的鞋面了。 所以,等到邵年时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往这二位婆婆的手中一塞的时候,她们两个那是又犹豫又渴望,一时间不知道是伸手还是缩回了。 邵年时看出了两位婆婆的心思,十分干脆的往她们的怀中一塞,就替她们做了决定。 “婆婆们啊,你们就拿着吧。” “这本就是初家大院里的做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连分管采购的管事们都不怎么在意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本堆在库房,也就是给小丫头们练练针线用的。” “我原本拿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谁成想人家还嫌弃它们占地方,愣是给了这么一大包。” “若是婆婆们真觉得过意不去了,那你就给俺再多做几双鞋子。” “备到俺回来的时候,再穿。” “现如今俺忙着做生意,我琢磨着接下来的活是需要走街串巷的。肯定费鞋。” “你们瞧,我只是拿了一些旁人不需要的东西送给婆婆们,就能赚到免费的鞋子穿,这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说的钱婆婆与潘婆婆被邵年时的没正形给逗乐了。 她们也不再推拒了,将这一大包袱皮的东西一裹,就给拿到了屋里。 到了这个时候,邵年时又抬头看了看天,他觉得村里的事儿干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往聊城县城的所在赶过去了。 瞧着这个时候,走个小半天,待到傍晚的时候,也就能赶到了。 正好在那边先困一晚上,到第二天一早,就能将生意给做起来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颠了颠自己肩膀上的行李,打算这就开拔。 谁成想,却被后面的两位婆婆给叫住了。 她们刚把东西放到屋里,从窗户中见到邵家的小子这就打算走,就赶紧敲敲尖头的绣花鞋,及拉着就追了出来。 “邵小子,等等嘞!” “快!俺们给你烙的饼子,把这个拿上,路上吃!” “拿上拿上!” 说完,那离后灶近一些的潘婆婆就从门后摘下来了一个篮子,揭开上边干干净净的屉布,露出了一张张金黄焦脆,硕大无比的煎饼子。 她拿手从边上捞了一下,一下子就将这五六张摞在一起的饼子给卷成了一个卷子。 然后,就着这块屉布一包,抱了出来,小脚一拐一拐的就给送到了邵年时的怀中,让天气转了暖,早穿起了褂子的邵年时,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这煎饼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就像是这两位老人对他的关爱一般,心里莫名的就暖的发烫。 就在邵年时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那晚些出来却转到院子后边的钱婆婆也追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的是刚在墙边垄上拔出来的新鲜的大葱。 用院里的井水细细的冲过,去了头上的泥沙与须须,变成了最水灵的葱白。 这才递到邵年时的手中,让他怀里的煎饼,不至于过于的孤单。 看到这里的邵年时就笑了。 他将饼子也扎成了一个袋子,把大葱从当中穿过,对着两位婆婆,挥了挥手,说出了自己暂别也是衷心祝愿的话语。 “婆婆们!” “等俺回来!” “你们一定要吃好喝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说完,邵年时就不再耽搁,抱着所有的行李,大踏步的朝着村口的小路上跑去。 此时的他并不曾回头,因为他知道,若是他在此时回过头去,一定会看到多愁善感的潘婆婆在瞅着他抹眼泪,而那个性格泼辣的钱婆婆则是坐在一旁骂着这位相伴了多年的老姐妹的懦弱。 邵年时他怕,他怕见到这个场景之后,他会忍不住的想要留下来,去陪伴,给了他温暖的这两个老人,也是他的家人。 他还有许许多多的活没有干完,他还有遥远的如同山峦一般的理想没有实现,他还要赚许多许多的钱。 等到那些钱多到可以让所有他在乎的人得到妥当的安置的时候,他自然才有时间去感受这种美好的,属于家人的温情。 越想越坚定的邵年时,应着正午的太阳,在向着理想的始发站奔去。 而下了课的初邵民,竟是连一刻都等不得了,这就要去田学文家……蹭饭去。 这是初邵民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重获自由的理由了。 这对于跟在少爷身后的护卫们来说,只要是别总想着逃跑,在旁的方面他们是无权干涉的。 只不过,这初邵民也着实是心急了一些。 他甚至都没有上自己家派过来的小汽车,反倒是兴致勃勃的与田学文一起,挤到了开往田督军大帅府后街的汽车之上。 惊的一众田家的小伙伴,先是瞪眼瞧着,后又是特别不满的朝着田学文开炮。 “我说田学文,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啊?” “这是田督军看我们族里的孩子们求学不易,才特意调过来的车子,你怎么能让一个外人随随便便的上来呢?” “就是,也不知道是什么阿猫阿狗,这车子也谁都能上的吗?” 这屁股刚坐定的初邵民,下意识的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灰色格子西装裤,配黑漆皮的吊带,上边雪白的衬衫上还配上了极为绅士的领结。最外边还披着翻领子的同面料的大衣,加上头上配带了一款小沿儿灰色的软呢子画家帽…… 怎么瞧都不像是个穷酸的打扮,这田家的人这是得多挑剔啊,那是多牛的人才能乘他们家的车啊? 本来就算的上济城同代一霸的初邵民就乐了。 他将头上的帽子一掀,一转,在手中转出了一个特别漂亮的花之后,就将其扣在了福特车的真皮座椅之上,然后,如同一个真正的纨绔一般的朝着后座上一仰,就将二郎腿给翘了起来。 初邵民这翘着腿,也不曾好好的翘着。 他将一只腿翘的贼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都苦 高到他擦得锃亮的小牛皮子的牛筋底子,都快要踩在那个叫嚣的最厉害的田家人的脸上了。 “喂!你干嘛啊!” 见到对面的小子竟然这么拽,那田家宗族之中的兄弟们就有些恼怒。 一旁的田学文底气本就有些不足,有些担心的就拉了拉自己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想着让他收敛点,莫要招惹这群不好惹的家伙。 谁成想,那初邵民的脾气还真就不是盖的。 偌大的初家,除了他老子,没有人敢跟他叫板,就连他大哥都不成! 就在那田家的小子拎起拳头,就要朝着他比划过来的时候,那初邵民却是用高高翘起来的脚,这么一蹬…… ‘砰!’ 又给人原踹回到了……与他对面的那个……经过改装了的倒座之上。 然后,初邵民就在周围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轻轻的弹了一下裤脚,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到:“小爷我都不知道,我初邵民也有做不得的车了?” “想当初,你们还是奶娃娃的时候,我就坐过了几任督军的车。” “怎么?前面督军的车坐得,只有这田督军的车坐不得?” “可是我怎么记得,前几天我爹才跟我说过,等回了济城之后,就找个时间让我到田伯伯家去认个门呢?” “那我就奇怪了?难道说,我认识的那个田伯伯跟你们口中所说的田伯伯不是一个人?” “那,田学文你这就不够同学了,你说你明明不是田督军的亲戚,你倒是乱认什么呢?” 听到这里的田学文就有些着急:“不是的,初邵民,我说的人自然是田督军。” 见到田学文很肯定的承认了,这初邵民就笑了:“好了,现在我的好友田学文十分肯定的说,你们都是田督军的亲戚。”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田督军可是与我爹有着兄弟一般的交情的。” “你们在私底下里却说我这个初家嫡亲的儿子,不配做你们田家的车。” “你说这到底是田督军的意思呢还是你们自己的意思啊?” 听到这里的田家小子们都吓蒙了好吧。 这就是以混不吝著称的初家三少爷? 可是你既然是初家的人,你倒是早说啊? 何至于惹了这么一个煞星啊? 还有! 你这最后一个问题如此的刁钻,你让我们哥儿几个可怎么回答啊。 若是被田督军知道了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怕是回到家中,没有一个能落得了好。 想到这里的几兄弟们,就向田学文的所在,抛出了求救的眼神。 其实在田学文的心中,他是不愿意管这几个兄弟,还巴不得他们倒霉呢。 但是再想想家中带着他长大的寡母,他觉得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就给家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今天的事儿,他暂且忍了下来,待到他成为了一个有用的人,有用到田氏宗族之中最厉害的田督军都要正视他的存在的时候,他就会堂堂正正的站在这群人前,告诉他们…… 他田学文不是母亲的拖油瓶,不是什么不知道来历的野孩子,他也是姓田的,他也是田家正经的少爷。 想到这里的田学文就拽住了没有得到反馈,还要继续发难的初邵民的胳膊,好声好气的劝到:“邵民,咱们不要与他们一般计较。” “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田家的少爷。” “若是真论起来,能有资格与你交往的田家的少爷,那都在北平城内亦或是在军校内就学的。” “我们只是旁支儿的宗族,听到田督军来到了济城,特意过来投奔的。” “多亏了督军心善,给了我们不少的照顾,这才给了外人一些错觉。” “就像是我,若不是督军世伯来了济城任职,我说不定还在县城读着小私塾呢。” “这些人没有规矩,冒犯了兄弟,是真的因为他们没见识。压根就不认识你邵民兄。 所以,你知道了我的出身,不会瞧不起我吧。” 听到这里,初邵民反倒是急了:“哎!你这瞧不起人了吧?我是那种看出身交朋友的人嘛?” “我跟你说,我这次回初家镇,我还交到了一个死铁的兄弟呢。” “人家那出身,可比你低多了。” “人家那是贫农,给我们家做长工出身的。” “可是那小子呢,自己出息,能干的不得了,我爹都夸过他几句。” “你看看人家,一点都不自卑,特别的自信,跟我这个少爷聊天,那都是平等的谈天说地的。” “说到高兴的时候,那眼睛里边还有光。” “你信不,我觉得给他多大的天地,他就能做出如同这个天地一般的事业来。” “他可不像是你,那么的自卑。” “明明你的出身,可比一般人强多了嘞。” 说到这里,初邵民细细的琢磨了一下他曾经看过的田家的关系图,想到了田学文那一支在田家的地位了之后,也就自觉地把嘴闭了起来。 有些人苦,只是苦在了外在,就像是他认识的邵满囤,哦,现在被他爹改了一个洋气的名,叫做邵年时了。 就好像是邵年时,甭管日子过得多苦多累,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强大的。 而有些人呢,却是苦在了心中。 不愁吃,不愁穿,周边的环境与境遇,却让他喘不过气,使不上力,只剩下漫漫前路。望不到尽头了。 就好比他现在这样的,被他爹给压着,又好比他旁边这位的,被流言蜚语所困。 都难啊,都难。 既然是这样,初邵民就多了几分同情。 他一下就失了与对面这几个蠢货计较的心思,将二郎腿一放,对着前面的几个人问到:“行了,行了!” “这事儿我跟你们计较个什么?” “我说,能不能走了?我这都饿的不行了!咱们赶紧出发成不?” 成成成,有什么不成? 几个人逃过一劫,那是抹了一把虚汗,是连连点头啊。 小汽车,噗噗噗的喷出一股黑烟儿,直接将这祖宗给拉到了田督军府邸外的那条街上。 率先在一家靠着街边的小铺子的门外停了下来。 这就是田学文的家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得寸进尺 在下车的时候,田学文还特意扭头看了初邵民一眼,却发现这个出身于济城豪门的少爷,对于自己家这个寒酸的铺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反倒是乐呵呵的瞅着这个小杂货铺,跟自己如同闲谈一般的说到:“喂,这就是你家的铺子啊?布置的挺雅致的。” 说的田学文茫然的往田家杂货铺的招牌上看了过去,怎么都想不明白,雅致这个词儿怎么跟一个卖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小杂货铺……牵扯上了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少爷喜欢这个铺子就成。 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的田学文,就将初邵民往自己的家的方向引去。 不过走了两步,他们家的小铺子里就迎出来了一个人。 是他的阿娘,就坐在铺子的柜台后边,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瞧着街外边,等着他回来呢。 见到田学文身后竟然还带了一个朋友。 他的娘亲先是一愣,后又爽朗的笑了起来。 “阿文啊,带同学回来了?” “好的啊,来来来,快让同学进来做!” “我中午炖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呢,让你的同学在一处吃吧?” 说的田学文下意识的又看向了初邵民。 在看到了初邵民并无不可,且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之后,就扬起声音,回答了自己的母亲:“哎!我回来了!” “这是我的同学,也是我在学校新认识的好朋友,初邵民!” “他今天有事儿要与我谈,就在咱们家里吃了。” 听得田学文的阿娘心中一阵的欢喜,赶忙将自己手中的绣棚给放了下来,一掀柜台后的帘子,就往后厨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说到:“那你们先聊着啊,阿娘给你们收拾饭去。”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消失在了后屋,只留下初邵民与田学文,坐在这个小铺子间内,一边帮忙看着铺子,一边聊了起来。 其实,这哪里是双方的聊天呢,压根就是初邵民单方面的表述了。 他唯恐旁人不知道自己在初家镇里的战绩,那是一开了口,就跟开了闸的水库一般,说的是滔滔不绝。 将他的英勇事迹,以及邵年时的传奇经历,加在一起,串成自己的故事,给当成了牛逼,给吹了出去。 只可怜那没什么见识的田学文,是听得目瞪口呆,一脸的敬佩。 就在初邵民说的兴起的时候,在田家杂货铺的门外,却响起了一声高声的叫好之音。 一下子就打断了初邵民的话题,让铺子里的两个人齐刷刷的往外面瞧去。 这是谁啊,这么没有眼力架。 长得肥头大耳的不说,还是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光头。 嗯? 等等? 这胖子身上的衣服有些瞧着眼熟呢? 初邵民不过一琢磨,就回过了味儿来。 而那个曾经见过自己的世伯的田学文,却在此时惊讶的叫了起来:“督军,不是,伯父,您,您怎么过来了?” 原来,这田家的司机在将初邵民给拉到了田学文的家中之后,就直奔着督军府,给内里的官家通风报信了。 听到了初家的三少爷竟然直接跟着他们田家的小子过来了。 在初老爷子没回济城的当口,田督军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关照一下这个小辈的。 于是,这位田督军就带着自己的几位亲信,来到了这个并不大的杂货铺的所在。 还没等走到门口呢,就听到初邵民慷慨激昂的声音。 看来,外人传的没错。 初家的三少爷,是一个相当有个性的孩子。 正如传说中所言,这个孩子还是个想当兵的孩子。 从田中玉听到初邵民的胡说八道,到他走到杂货铺的门口,这短短的几步路里,田督军就想了出了一个与初家更进一步,甚至有可能将其绑在一条船上的主意。 于是,想出了这个主意的田督军,就在初邵民的眼前主动的开了口。 给这位少年人,留下了一个平易近人,脾气很好的老大人的形象。 待到田督军走进铺子里,与初邵民聊了片刻之后。 这种老和和善的形象再一次的发生了改变,这一次,田督军变成了初邵民的人生知己。 “对对对,就是这样!”得不到爹的认可的无助少年初邵民在田督军这里得到了认可:“你说我不就是想上军校吗?” “是,先前我是太冲动了,这后来不是充分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为什么还是这么对我?” “我看呢,他就是铁了心的不想让我从军罢了!” 初邵民这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那边笑的慈祥的田督军却突然开口说到:“那若是我这里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达成所愿呢?” 什么? 听到田督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初邵民都愣了。 他说的达成所愿是什么意思? 是我的想的那个意思吗? 见到对面的这位小朋友还是半信半疑,田督军就笑了。 他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大脑奔儿,就让身后跟着的副官上前一步,跟初邵民好好说一下这个‘机会’。 “我们田督军每年都会往各大军官学院推荐优秀的人才,为我们的新政府的军队建设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今年开春了,又到了各大军校新一期学员入学的时间了。” “田督军手中还有两个军官入学的名额没有用,大帅的意思是,他愿意拿出其中的一个名额,满足你对于参军的渴望。” “所以,初家少爷,你愿不愿意呢?” 这个嘛,初邵民咕噜噜的转了一下眼睛,就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这个嘛,初邵民咕噜噜的转了一下眼睛,就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田督军对我初邵民这么照顾,去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这是我的志愿不是?” “只不过啊,田叔叔,我能叫你田叔叔吧……”初邵民在看到了田督军十分慈祥的点了点头之后,就蹬鼻子上脸的继续说到:“那田叔叔,你也知道我今年过了生日才刚满十五。” “我这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呢。” “再说了,若是我没有一念之差,答应了我父亲的要求的话,那么我的现在去军校报到的话,不但可以带上我的贴身小厮,护卫,仆役,说不定还能带上一个能干的管家。” “就算是军校内部禁止任何外人进入吧,但是他们在学校的附近买上一处宅子,就在里边等着我放假回来的时候,照顾我总是可以的吧。” “可是现在呢,我这偷偷的用了田叔叔的名额,我这没人陪着我就心慌的很呢。” “您瞧,田叔叔,您不是有两个推荐的名额吗?” “您不若就找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与我一块去军校里报道,若是有个什么事儿发生的话,我们好歹还有个照应不是?” “我看……”说到这里,初邵民就将手指指了指身旁的那个听得目瞪口呆的孩子:“他跟我一起去就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县城 这让因为惊诧于初邵民的胆子太大的田学文,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不是……我不合适得……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可能连入学体检都不见得能过的啊……” 可是田督军却觉得初邵民的这个要求……提的还真是好啊。 虽说这个上军校的名额是他赠予初家的少爷的,可这保定与济城之间还有着很远的距离的。 一旦进入到了军校,他就算是一省的督军,在那个各个势力都往其渗透,各路军阀的人都蹲守的军校之中,想要完全的掌控一个人,就好像有些鞭长莫及了。 不若派上一个自己人,与初邵民一起去。 天天拿田家的好来洗脑这个少爷。 到了毕业的时候,必然会让他感恩戴德,为我所用。 到时候,哼哼…… 想到这里的田督军就一捻两撇小胡子,点点头,首肯了。 “行呢!就这么办吧。” “那剩下的名额本身就要给我田家宗亲的孩子的。” “给谁都是给,我就看在初三少爷的份儿上,让田学文过去陪你吧。” “你尽可以将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副官,幕僚,什么都可以。” “初少爷只要知道,你田叔叔就站在你的身后,就好了。” 听到田督军爽快的答应了,初邵民那叫一个高兴啊。 一时间与田督军哈哈哈的闲聊了起来,彻底的忽视了一旁那位仰面朝天,泪流满面的小伙伴。 待到二人的话题快要收尾的时候,初邵民仿佛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与田督军报备了一下。 “哦,对了田叔叔,我这次毕竟是偷偷溜走求学的。” “可是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让我爹知道啊。” “待到我入了军校,木已成舟了之后,我还需要有个人去给我爹送一封信,告知他我的下落。” “这个人用田叔叔的人不合适,会影响您与我爹之间的关系。” “而我自己带过来的人,我还需要瞒着呢,怎么可能提前告知他们。” “所以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今儿应该就被调到聊城的初家第三粮铺当中去当小掌柜的了。” “我想在我走之前写一封信,希望田叔叔派一个可靠的人给我的这位朋友送去。” “他在收到信之后,自然就会知晓,应该哪一天,回初家的老宅,去与我爹通报一下我去军校的事儿了。” “不知道这个事儿,可麻烦?” 这不是一件大事儿,当然没问题啊。 在看到了田督军爽快的点头之后,初邵民就笑了。 他的这个笑容很深沉,带着对有趣的朋友的想念。 而远在聊城县城外的邵年时,却完全不知道,他这位只能算得上是几面交情的初家少爷,竟然在回到了济城之后,还给他找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的邵年时,只想着赶紧进到县城内。 一会到了戌时一刻,一更天的时候,县城内夜巡的巡捕,就要上来盘查还在街面上逗留的异乡人了。 毕竟这是靠近聊城码头的重镇,来往的商贩众多,无法实行山东省内宵禁的措施。 也只能苦了巡捕房里的那些小巡捕,在夜里的一更天与三更天的时候,都要将街面巡上一遍了。 看到城门口已经出来了几个穿着灰衣灰裤,脚下裹了绑腿,腰间别了哨棍的巡捕,邵年时这个往聊城赶的脚步就更加快了几分。 因着这时候的天已经是擦了黑了,居于县城内的人多数都到了用饭的点儿。 在这个通往县城中心的官道上,竟然还有一个孤身一人的旅客,往这里匆匆而行,这就让已经溜达到县门口的巡警们不得不提高了一下警惕。 可是待到他们将县城城门楼子上的灯笼升起,迎着灯光瞧见了那个一路小跑过来的人的脸孔了之后,所有人那紧绷起来的神经,就又缓缓的落了下来。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子。 梳着一头十分利落的短发。 穿着青色的上下两截的半身褂子,脚底下套的一双白袜,袜子外裹得是一双绒面的软布鞋。 这打扮着实干净利落,只不过稍显不伦不类。 说他是一个村里人的打扮吧,可这身上穿着的衣服未免有些太新了。 这种新还不是那种老农民偶然进城,就将家中唯一的一套新衣服套在身上的那种新。 这些最会看人的巡捕们一眼就能看出,这身足有八成新的衣服,是这个小子平日间就穿在身上的衣服。 可是这款式,还有他脚底下穿着的那双鞋,却不像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年轻人的选择。 在县城里边,小买卖人和小地主家的子弟,会怎么打扮,他们还是十分的了解的。 那些如同这个小子一般的年轻人,都喜欢穿书生长袍或是中山立领子。 有那更洋气一些的,还专门去济城的裁缝铺中,为自己缝制一身西装马裤。 就算是穿鞋子,那也是咬咬牙,去买一双质量不算最好,却是足够洋气的皮鞋。 可是这位呢。 在他们县城时髦人的眼中,可真是土的掉渣了。 几个巡捕正用眼睛上下逡巡着这小子到底是干嘛的呢,谁成想这个只背了一个大包袱的年轻人,却是积极主动的凑到了他们的跟前,朝着他们露出了既淳朴又灿烂的笑容。 “各位长官,跟你们打听个事儿。” 说到这里,邵年时就将手塞进了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个小口袋中。 从当中摸出来了六根散装的纸烟。一人两支,就递到了对面这三个穿着巡警衣服的小巡捕的手中。 这三个小巡捕,在刚听到了邵年时口中的明显不是聊城本地的口音时,那脸就跟着耷拉了下来,可是再见到了邵年时递过来的几根香烟之后,那脸就如同绳子往上扯了一般,瞬间就笑容满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到达 他们当中年岁大一些的,将一根烟就势就叼在了嘴中,另外一支帽子一掀就给别在了耳朵后边。 见到于此的邵年时,也是主动,他从摸出来香烟的那个小袋子中,又掏出来了半盒洋火,就着半旧不新的褐色磷面,这么一擦,刺啦,就将洋火给点着了,递到了老巡捕的嘴边。 这位巡捕深深的看了邵年时一眼,就将嘴中叼着的烟凑到了火前,深深的吸上一口,这烟就算是点成了。 当他将那个苦涩的,还带着浓重的烟草味的圈圈给吐了出来之后,这老巡捕就开口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这邵年时得到了认可的问询后,就将身子微微的鞠了一点,跟着提问到:“这位长官,我是初家第三粮铺新上任的掌柜的。” “不知道这茂名街要怎么走啊?” 那老巡捕听了这话,一愣,又再一次的细瞧了邵年时一眼,这一次,他脸上挂着的笑,明显就真诚了许多,他将腰间的哨棍解下来,顺着城门往一个方向指去:“嗨!我当是哪个耽搁的小货郎呢,原来是初老爷家年轻有为的掌柜的。” “喏,肯定是刚来接手铺子的吧,对聊城不熟,那也是应该的。” “你呢,从这条大路一直往里走,过了三个岔路口后,再左转直行,一直走到头,也就到了。” “不过,这个时候了,你可真要快快行些了。” “莫要被我们在县城里边巡街的弟兄们给当成了歹人,再误伤了可不好。” 听到这老巡捕回答的仔细,邵年时自然是感激道谢。 他朝着面前这三位巡捕拱拱手,道了一声万福,就将身上的包往上一拉,脚下生风一般的往刚才巡捕给指出来的路上行去。 不过片刻的工夫,人就没入到了黑暗之中。 只剩下三个巡逻至县城大门的巡捕,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就着初家这位最年轻的掌柜的,展开了话题。 “这又是初家的哪位大管事的少爷,这年纪轻轻的,就能在一个铺子里边挑大梁了?” “嗨!一看就是来锻炼新管事的,专门拿个不温不火,赔不了也赚不多的铺子给他们练手呢。” “这铺子但凡哪个月多赚一些,也就算是这些新管事们的业绩了。” 两个年轻一些的巡捕在那边讨论的兴致勃勃。 谁成想却被那已经快速的抽完了一根烟的老巡警给打断了。 “不,我瞧着这位年轻人,跟平常的那些不一样。” “你们想想,从见到他开始,你们用了多长时间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的,又用了多长的时间,竟然对他有了熟稔之感,并愿意讨论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了?” “你们说说,接过他递过来的烟的时候,心中是不是就对人家有了几分的好感?” “再问问自己,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们能不能认出他这个人来?” 被老巡捕这么一说,他身后的那两个年轻巡捕都惊呆了。 哪怕夜色如此的朦胧,灯笼如此的昏黄…… 但是他们却清楚的记下了邵年时的样貌,并且十分清晰的记住了他的职业,以及他即将要去工作的店铺。 这对于干巡捕的人来说,这并不是难事儿。 可是这个小子,并不是他们关心的犯人啊。 他仅仅是萍水相逢的一个问路人,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住了他颇有棱角的脸庞,以及亮的惊人的眼睛。 “嘶……” “了不得啊……” 只因为这老巡捕的一句话,就为邵年时蒙上了一层又神秘又有本事的光环。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看起来极有本事的年轻人,真正干买卖的时间,竟然还不足一旬的时间。 这个被老巡捕过分解读的邵年时,现在正在干嘛呢? 已经赶到了街弄深处的邵年时,正擎起手来,砰砰砰……敲着初家第三粮铺的铺门呢。 “砰砰砰……” 门敲了许久,才从内里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嗓音:“谁啊?打烊了!不卖酱也不卖油了……” 说的邵年时下意识的抬头瞧瞧铺面外边已经熄灭了的灯笼,抬起手来又敲了两下。 “我是邵年时,初家刚派过的这家铺子的掌柜的。” “因家远路迢,故而来晚了一些。” “劳烦,里边是铺子的仓管姜大爷吧?给我开开门。” 邵年时的声音洪亮,内里原打算返回屋子里吃饭的姜大爷,身子一转,又折了回来,将插在门板上的门插给抽了下来,吱呀呀的把门替邵年时给打了开来。 外边没有亮灯的家,只是些许的月光洒入。 在正门处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瘦高的年轻男人,用一张被映照的有些温润的脸庞,正对着自己微笑。 这让一直所在铺子后边的姜大爷有些受宠若惊,赶忙伸出手来,想要将邵年时给迎进来。 “快,快进来吧……” 而那邵年时也并没有任何的客套,拔腿迈过铺面的正门,随着姜大爷的引领,两个人就进了这个二进院子的后院。 因着前院全改成了铺面的缘故。 为了晚上困觉的时候安全。 在前后院子中间的那道回廊的拱门处,这姜大爷又让人加了一道足有两指宽的木门。 当中上了一把挂锁,背后又让人打了一道门插。 无论是进去还是出来,都让双面的人有了保障。 这姜大爷在过这道门的时候,还好心的与邵年时说到:“早听说掌柜的要来,我就让店里的小伙计给早早的配上了钥匙。” 除了初家掌柜的交接给您的银钱,仓粮的钥匙之外,咱们这铺子当中里里外外,但凡是上了锁的地方,我都让人给您配了一套。 “您是初老爷委派过来的掌柜的,整个铺子对旁人是重重设防,对您是不设防的。” 说到这里,姜大爷吱呀呀就将通往后院的门给打开了。 随后又带着邵年时往左边一拐,绕过了一个不大的小院场,就来到了这铺子中的店员们住着的居所。 说是给铺面里边的人居住的地方不小,足有左右四间厢屋。 只不过这铺子之中真正住着的也只有姜大爷一人罢了。 他住着的那间屋子,就贴在这铺子的后门边上。 因着他工作的缘故,早起与晚起的时候,是要随时守在后门处等着往铺面之中运货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门道 至于剩下来的三间空房间,姜大爷都给简单的收拾过了一遍。 新来的掌柜的,无论是选哪一间,都不会失了分寸。 能由着自己挑拣? 邵年时只是粗粗的一瞧,就将靠前院最近的一个房间的门给打了开来。 这是一个带小厅的大间。 当中有一张硕大的木头光板床,旁边制了一张方桌,两把圆凳,一口半人高的箱子,一架不算大的双排架子。 在小厅内有一挂衣服的等身高的衣架子,一旁放置了木头脸盆,脚盆,以及水桶的三角洗脸架。 最里边的角落里还摆了一个足到邵年时腰间的大浴桶,也算是想的周到了。 看到这里的环境不错,南墙那边还带着两扇不小的折窗。 邵年时心想,也就是它了。 所以,他拍了拍门,就跟身后的姜大爷说到:“大爷,我就选这间房了。” “你回去吧,我自己收拾收拾,咱们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这是正理,正准备转身的姜大爷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又追问了一句:“掌柜的啊,贵姓啊,不知道晚上吃了没,若是不嫌弃,跟小老儿一起就和一口呗?” 被问及的邵年时觉得有趣,看着身后那姜大爷笑的满脸褶皱的老脸,跟着点了一下头,应承了下来:“我姓邵,那好啊,都由大爷你安排吧!” 看样这位守仓的老人,是有话想要跟他唠唠呢。 从善如流的邵年时先回到了屋内,将自己的包袱给放到了床上。后背着的一个薄薄的铺盖卷子也一并铺了起来。 当他在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将床面擦拭干净,把床铺收拾利落的时候,那姜大爷也端了一个点着了的煤油灯,从最边上一个不大的小灶台后走了出来。 他另外的一只手上拎着了一个圆形的小桌,放在小院子的正中央,将带着防风玻璃罩的煤油灯给置在了中间,回头又从厨间拎了两个小马扎,一前一后的置办好,就将他给掌柜的收拾出来的饭食给摆在了小圆桌上。 “掌柜的,没提前准备,你先凑合一顿吧。” 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的邵年时应了一声,就将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个细布的包裹给解了下来,一并拎到了院中。 应着煤油灯这么一照,那小桌上的饭食,就看在了邵年时的眼中。 一碗春里才有的野菜糊糊汤,拌了些小米一起煮的。 几张面粉掺和了麸皮儿一起蒸的饼子,量大管饱,就是卖相着实惨烈。 见到这些东西,邵年时轻轻的摇了摇头,就将自己拎出来的布包展开,把晌午出发的时候,在路上吃剩下的饼子给掏了出来。 “大爷,尝尝我这个,家里的长辈给做的,还有剩。” 说完,也不管姜大爷会不会不好意思,先往对方的手里塞了一张。 这入手软塌塌的煎饼,虽然是凉了,可是好手艺烤出的香气可是还在。 那姜大爷端起这张大煎饼,凑在鼻子尖儿边上一闻,就赞了一句:“香啊,正宗的山东大煎饼,可是少见。” 后又探头探脑的在四周瞧瞧,待到见到邵年时又将布包之中剩下的唯一的一根足有两根拇指粗的大葱递给他时,那脸笑的则是更皱巴了。 “对嘞!煎饼卷大葱,才是真的对胃!” “大酱嘞?大酱呢?” 说到这里,姜大爷立刻就絮絮叨叨的起身,去了小灶台,翻找了片刻,就将从底下的大酱坊收购来的大酱罐子拎了出来,用葱蘸着,往饼子上抹去。 这老爷爷有趣。 邵年时眉眼弯弯的一笑,就手的喝了一碗小米野菜汤……那并不算饿的肚子也就算填饱了,那两个人要谈的话题也可以继续了。 “掌柜的呢,我跟你说说咱们这个铺子的情况吧。” “这经营买卖的方面,我老姜可没你们读书人的本事,弄不明白。” “可是这铺子后边牵扯的事情,往来的人物,我还是要跟你絮叨絮叨的。” “你可别嫌俺烦啊。” 听到这里的邵年时摇摇头,他对于这些事情可是很感兴趣的。 既然铺子中的老人愿意主动的说,也省的他自己慢慢的去摸索了。 见到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一点都没有前几个来的掌柜的那般的心高气傲,这姜大爷的心中就更开心了几分。 他虽然不是啥有本事的人,可是他在这初家的第三粮铺一干就是十多年,可是太清楚在这里开铺子的门道了。 前面那两个掌柜的,到了后边为啥就走了呢? 不是他们本事不够大,而是放不下架子,舍不出脸面,搞到最后,不尴不尬的……自己干的也没意思。 有那上进的,也就活动活动,找点门路,去那能捞油水,又能赚钱的铺面上去干活去了。 闹到最后,这来来回回的过来了这么多任的掌柜,到了最后,待在这个铺子中的,还是他跟那个卖粮食的吕晓贵了。 说到这里的姜大爷叹了一口气,先从自己守的粮仓活说了起来。 “咱们这个第三粮铺的生意啊,你别瞧着没有聊城另外两家的生意好,可是在初老爷的心中,在聊城诸多的产业之中,最重视的还是咱们第三粮铺。” “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咱们第三粮铺的仓库就设在距离这里不远处的聊城漕运码头上。” “这个粮仓,不但供应了整个聊城的粮食供给,有时候还要负责整个初家粮食商行的临时运转。” “每年一共要盘库四次。” “其中的夏,冬两季,是查聊城三家粮食铺面的走货与库存。” “而春秋两季呢,却是要用咱们的粮仓,来行整个商行的存粮的更迭与清仓事宜。” 这个邵年时还真不知道。 他从初老爷那接过来这个铺子的时候,只知道明面上的夏冬两季的盘库。 至于这春秋的? 还没等邵年时琢磨呢,这姜大爷就替这位掌柜的给解释通透了。 “这是咱们底下行的惯例之事了。” “是各家商行个掌柜的心照不宣的规矩。” “你可知,为何要选在春秋再盘呢?” “那是因为,秋日里会收下当年的新米,为初家的粮号补充品质最好的大米。” “而春日里呢,则是那被囤了一年的陈米,需要清理的时候。” “有那因为储存不当,发了霉,招了虫,泡了水,长了芽儿的米面,就要从这仓里掏出来,登记在耗损的单子上,找大管事的将这些销账。” “在得到了上边给盖下来的戳之后,这些已经从账面上清理出去的米面,就成了无主之物。” “自然就落得盘库的掌柜的自己处理了。” “这其中坏的厉害的,自然也就就地掩埋了。” “可是这当中有不少只是浸了水,招了点小虫的,找那专门的陈粮店里处理一下,转手就能以过水陈米的价格,抛售给那些青黄不接,家中断了粮的贫农之家,从当中又挣出来了一份利润。” “这是他们用春季盘点赚的第一波钱。” “至于那秋季的新米入库?” “这里边的门道老汉我却还没有搞个清楚。” “只知道啊,这外面的几家粮食铺子的掌柜的,可是比平常更热心呢。” “你说奇不奇怪?一到了秋盘的时候,那是新米进的也多,陈粮卖的也快。” “我咋就没琢磨过来,这是为啥子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启程 说到这里的姜大爷目光灼灼,直盯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掌柜的脸,想要求个答案。 可是这邵年时却是将碗筷往小圆桌上一放下,对姜大爷的这疑问,避而不谈。 反而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好像他对这件事情不甚关心一般。 瞧得姜大爷很是失望,还以为这个新来的掌柜的如此的年轻,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怎么跟前面那两个生瓜头一般,都是一问三不知呢。 想到这里的姜大爷叹了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又跟邵掌柜的介绍起了这店里边的人员。 “咱们库管的事儿呢,大概也就这些了,每月进多少货,到底要进些什么,这些都是由掌柜的你自己来控制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所以我能说的,也就咱们这铺子里的几个人了。” “一个呢,是小老儿我,看着仓库,打个下手,平日里给大家伙做做饭。” “第二个呢,就是在咱们铺子里干了三年的店小二,吕晓贵了。” “这个吕晓贵呢,一言难尽,等到明日里上工,掌柜的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只是我劝掌柜的一句,有时候难得糊涂。” “你只要瞅瞅我手里的这罐酱,知道它是聊城的吕家酱场晒的,你也就明白了。” “其实这店里的人,也都挺好的。咱们不是那拔尖儿要强的人,也能过的轻松舒坦呢。” 这意思是……那个名叫吕晓贵的店小二有些难搞呗。 还是一个被人塞进来的关系户? 将这一条牢牢的记在心中的邵年时点点头,就将眼神又转到了姜大爷的身上。 看得那个已经将自己知道的说的差不多的姜老头,摊开了手掌,笑着对这个年轻的掌柜的说到:“我就是个看仓库的,到底这铺子要咋样,还是要看你这个掌柜的咋干嘞。” “不过你放心,邵家的掌柜的,我吃的是初家老爷的这碗饭,自然就会为铺子踏踏实实的干活。肯定会配合你的工作。” “啥时候这初家的老爷跟我说,姜水啊,你不用做了。” “那我啊,才是真的甩开手,就啥都不管了呢。” 得了姜大爷的保证,又看到实在是再也问不出什么,这邵年时就道了一声谢,拎着包袱里还剩下的煎饼,就先回了屋子。 见着姜大爷将小桌子放回到了灶台,对面的屋子的灯也熄了,这邵年时才双手抄着后脑,一歪,倒在了新铺下的床铺上。 其实,那个秋季盘库入仓的门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虽说他以前没干过如同杂货铺一般的粮油铺子的买卖,但是但凡是做买卖的人,与利有关的猫腻,就必然脱不了一个差价。 能在新米入仓的时候插手,必然也是奔着这个利去的。 这从他朝着初家的账房,要了近三年的有关于米粮方面的进价表上,就能看出。 打从他要来聊城,他的先生李管事的就帮他张罗了起来。 先是将这家铺子近一年的收支盈余以及各种商品的购入与零售的价格,寻了一个关系,打包递给了他。 后又给他写了一张名帖,让他入了聊城县城,将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就带着这张名帖,去县城的东边,找民儒私塾的馆长。 这私塾的馆长是李管事早年间一起读书的好友。 他先前已经去信一封,让自己的这位老友,收下自己的这个好学的小徒弟了。 对于此,邵年时是十分的感激。 因为他要上工的缘故,每日习字的时间只剩下了晚上。 为了他,李管事都拉下老脸,恳求朋友在晚上时为他专门设立了一个小课,只教授他一人的学业。 就冲着李管事的这份儿心,邵年时觉得,自己在识字的方面,也要再多下一点工夫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翻了一下身,又想到了他包袱皮里那厚厚一叠的账本。 去年新米入仓的收购价是一斤三个铜圆。 而陈米抛售时候的最低价在一斤一元五到两个铜圆之间晃悠。 新旧大米的差价,足足差了一倍。 若是以陈米抵新米入库千斤,拿到手的米钱就为三千个铜圆。 这操作之人,只需要在别处再购得一千的陈米,填补回他从旁地调过来的缺漏,那剩下的一千甚至一千五百个铜圆,就流到了自己的腰包里了。 连个风险都不用担,还能给主家交上一份特别漂亮的答卷。 新米收的又多又勤快。 陈米出的又多又利落。 还真是一个能干的掌柜的呢。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长出了一口气,在心中暗自的做出了决定。 不管初家老爷知不知晓这个情况,他接手的第三粮铺,是绝对不会做这不守规矩,没有道德的事情的。 这一晚上,坚定了初心的邵年时,睡得踏实而深沉。 在天将将亮的时候,他就依着以往的习惯,翻身起床,开始收拾自己。 按理来说,这又不是迎来送往的大车店,客人们住进去和走出来的时间,总是没个准。 这时日,距离正式开铺子的时辰可早的很呢。 觉得特别疑惑的姜大爷就问了一句:“掌柜的啊,你起的这么早,是要做啥呢?” 而邵年时却是将肩膀上的白巾子一扯,挂在了搁脸盆的三脚架上。 转头朝着姜大爷笑道:“姜大爷,我这是家里的习惯,都是这个点儿起的。” “我想着刚来这聊城县城,就先自己出去转一圈,好歹熟悉一下地形,免得再找不到回铺子的路不是?” “待到上午开铺的时候,我自然就回来了。” “莫要担心,你且回吧。” 说完,就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拔脚就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那后院的大门,正冲着通往聊城漕运码头的那条主街。 街道的两边,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般。 这条街把前后两端给划成了小镇的静谧与大城的繁荣。 从安静的镇子中穿过街道,耳边就逐渐的响起了,小买卖人的吆喝声,往来运送货物的镖局的趟子声,以及早早就开启的漕运公示工头们拉活的呐喊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码头 让置身于此的邵年时,对周边的一切都觉得特别的新鲜。 他左右瞧着,竟是觉得只生了一双眼,怕是要不够用的。 “小哥,小哥,过来吃点早点吧,热腾腾的猪肉大葱的包子,还有自家包的薄皮儿大馅儿的馄饨。” “只要五个大子儿就能顶饱啊!” 这才走到漕运码头大仓边上,一路上邵年时就碰到了两三处招呼自家生意的摊子了。 他默默的将这几家做的吃食买卖给记下来,总觉得应是能用的上的。 然后随便的选了一处吃的人最多的摊位,寻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说来也巧,邵年时寻得这处地方,正对着漕运码头的工人们用来进出的侧门中央。 在这个镇上的居民们还没起来的时候里,这里边却是人山人海,如同潮涌一般的热闹。 对这种情况感到十分好奇的邵年时,就朝着往他这边来的小店老板招了招手,先跟他要了店家特意推荐的猪肉扁豆馅儿的酱包子和现磨的小石磨豆浆了之后,就指着人多的不像话的对面,状作无意的问到:“嘿,老板,这对面是出了啥事儿了啊?怎么这么多人?” 听到邵年时这么问,那又卖了一份饭食的老板心情不错,趁着此时得空,就与邵年时多说了几句。 “嗨,客官肯定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来聊城做买卖?” “那你一定要了解一下我们聊城漕运码头的规矩了。” “你瞧见的这些人啊,有大半都是钱粮帮的苦兄弟呢。剩下的小部分,则是居住在聊城城外岳各村的贫民。” “他们呢,这是赶晨市呢。” 邵年时不懂就问:“”何为晨市呢? 小老板将蒸锅中比拳头还大上一圈的猪肉扁豆馅的包子给搁在碟儿中,先端在了邵年时的眼前,后才继续普及到:“这呢就跟其他码头上挂牌招工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聊城码头是钱粮帮的地盘,小码头,没有多少大公司,大商号在这里用工招工。” “故而这里的挂牌吆喝,就变成了钱粮帮的副堂主来替各家的商号联盟给代劳了。” “那些从这里途径的小商号们,提前一天将自己所需的事情,递到钱粮帮负责管钱粮的三当家的手中。” “付给相应的聘工抽成之后,等到了货到了,或是船到了的时候,自然有钱粮帮的人,会组织着各种工人上前,将你需要的事儿给解决了。” “而现在这个晨市呢,就是他们钱粮帮以及周围几个小工人帮会之间的较真呢。” “毕竟在这个公证处挂牌的活计,它也分个好赖不是?” 说到这,小摊老板手上的豆浆也给打好了。 一浅浅的阔口大碗儿,上边还飘着一层漂亮的豆渣花,在上边打着旋儿,瞧着就挺实在的。 待到给递到了邵年时的手中的时候,他这又加了一句:“有那活少,钱又多的,可不就得争上一下?” “你瞧着现在的人挺多多吧?” “那你是没看着水路运输最繁忙的夏日,这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全是船,那个大场外的人啊,都能挤到我这摊子上嘞。” 这么厉害? 那他要多瞅瞅才行。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这刚一低头,他对面那个大场之上,就开始吵吵了起来。 原是两拨人为了抢一个单子,发生了争执。 那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拿着用工单儿的管事的,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抄着手,居高临下的瞧着热闹。 见到这十几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之间的火气越来越旺,怕殃及池鱼的邵年时,那往嘴里塞包子的频率都快了几分。 大概是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担忧。 镇定自若的小摊主又开了口:“客官莫怕,他们也只敢吵吵两句罢了。” “漕运码头的钱粮帮的规矩,有多大的事儿都不能在码头的范围内动手。” “若有人敢破了这条规矩,影响了钱粮帮的生意?” “轻则被人打上一顿,丢出去永远别想再进码头,重则啊……瞧见那人来人往的江上了吗?” 说到这里的小摊主很有深意的一笑,也就不再多说与码头上有关的事情了。 细细的想一下的邵年时,就明白了小摊主那未曾言明的话到底是什么了。 他又朝着那起冲突的地方瞧去,果真,这火药一般一点就炸的气氛,两拨人马为首的人的脸都要撞在一起了,可是这十几口子的人,愣是没有一个动手的。 这就好像是两个约架的人,你瞅啥,你瞅啥的互相吆喝着,可就偏偏不会动手,让周围旁观的人,瞧着啊,那叫一个捉急。 码头上的大规矩,邵年时也明白了。 他将大碗儿上的豆浆喝的干干净净,就背着手,开始在这条街上溜达了起来。 这从头走到了尾,他就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这里正经的食肆不多,像是他今儿早上吃早点的这种小摊贩,却是如同过江之鲫,一个挨着一个。 摸了摸下巴的邵年时,觉得自己仿佛是摸到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看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往聊城镇的镇中心去走一走了。 站起身来的邵年时与小摊主道了一声谢,在略有些油腻的小桌子上留下了五枚泛着铜光的大子儿。 背着手,如同一个晨起遛弯的大爷一般,溜溜达达的朝着镇内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自家铺子的那条街的时候,他并没有从自家铺子的后门穿过,而是沿着这条非常窄,又非常乱的胡同里,一直往街的那头走去。 在穿越一个又一个小窝棚的时候,邵年时还以为自己又一次历经了他童年某些时期里的经历。 这里污水横浊,这里人员交错。 也许只是四道歪歪扭扭的木板,外加一处仅可以遮风避雨的草顶,就能成为了某一个人的家。 在这时而突出一个屋檐,时而凹进去一个灶台的小胡同,却没有让穿着已经算是体面的邵年时感到任何的不适。 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在这里居住的每一户的人家,看着他们早起在灶台间忙活着收拾的食材。 问着四处飘散的各种有关于食物的味道,将所有眼中所映下来的细节,都记在了心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结构 这些人大多是女人还有孩子,她们家中的支柱,强壮的男人们,此时正在邵年时刚才来的地方,为这一天的生计而努力呢。 这些,都是他第三粮铺现有的或是潜在的客户。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看着她们,也相当于看着码头工人们的钱袋子了。 只是,略有些惨呢。 生活在这里的人……比他这种已经失去了三亩良田的农村人过的日子还要凄苦。 城镇之中的他们,没有土地,能够依靠的,大概也只剩下那一把子力气了吧。 叹了口气的邵年时继续向前行去,在大概穿过了如这般的两条街了之后,周围陡然间就空旷了许多。 在他面前的再也不是窄的只允许一个人通行的小弄,而是变成了可以通过一辆独行的牛车或是马驾的小街。 在街道的对面,建筑物已经变成了规规矩矩的或是木质或是砖瓦的结构。 甭管这些小院落小屋子挨得有多么的近,两道墙之间距离的又是多么的窄,但是总归是能够看出来,那是一处正经修起来的屋子。 当中稍微好一些的,可以拥有一处独门独脸的小院,略微差一些的,也有一道窄窄的楼梯能够够通往二层。 他们并不曾有公共的灶台与厕所。 因为他们每一家的门户内都有属于自己的恭桶与小灶。 若是做些着实费火的东西,这些人就会将小小的泥塑的炉子,拎到这个宽敞的街道边儿上,让这些烟火气连同自家食物的香气,一起飘散在邻居们能够闻得到的街道之上。 邵年时看得有趣,却不敢过多的停留。 因为从街口慢慢的推过来了一辆收集粪便的大车,当中摆放了两只足有浴桶一般大小的恭桶。 收粪的人会从这条街的最里边一户人家走起,等着各家各户的女人们将存了一夜的恭桶从家中拎出,捏着鼻子扣在这个硕大的桶的中央,然后再将上边硕大的木桶盖子扣上,再往下一家的方向走去。 待到他走完这一条街,整条街的住户们就松了一口气,再瞧着家中就像是变得爽利一样。 而那个收粪人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大半,他只需要将这满满的大桶拉到城外,贩售给聊城周边的农庄管事的即可。 在拿到了相应的钱数后,依照老规矩,要将其中的一成利,统一的交到粪头的手中。 由他来交给通管这个街道的巡捕,也就是给他们颁发收粪证书的那位长官。 这是这一行不成文的规矩,不只是收粪,还有其他。 邵年时略有些洁癖,他见到迎面来的车,就刺溜一下钻入了一旁的小巷,抄了一条无人行走的近路,进入到了另外的一条街道。 这一条街道,就是邵年时昨晚刚入聊城的时候,拿在大门处的巡捕们所指的镇内最大的一条主街了。 这相较于邵年时刚才走过的那几条街来说,等同于成人与婴儿之间的较量。 在这条街上可以轻松的并排跑上两辆马车,道路的两边还能容一两个人交身错过。 其实这些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在白天里,邵年时终于看清楚了这条街两旁那比邻接踵的商铺,都是什么模样了。 与他接手的第三粮铺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里的铺面又大,门脸又高,干干净净的,很是有些牌面。 邵年时就站在街道的正中央,看着当中需要早早就打板儿的店家,已经在外边开始卸门板,窗板了。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并不曾往街口的方向走,反倒是朝着人相对少一些街内行去。 在穿过了七八家的铺面,即将要到往小街行去的转口处,果真就看到了他想要找寻的那家铺子。 铺子的门面正在这条街的内街口处。 在这条三岔路的边缘处,呈现出了一个浑实的椭圆形。 那可以拆下来的柜台,三面都冲着街。 这就让铺子当中卖的大多数的货物,都能摆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而这家铺子的正门口一侧,挂了一张硕大的旗番。 一人多高的高度,既遮挡不了人的视线,还挂的特别的明显。 这幡上书了四个大字。 ‘初家粮铺’ 不像是邵年时刚去的那家,还带着一个寒酸的第三二字。 排排场场的,一看就是初家粮号在这里的主打产业。 此时,日头还未全升,时候尚早。 邵年时可以大大方方的绕着这个铺子转上一圈,感叹于这里的天时地利之后,这才又背起手来,继续往镇子东边的地方行去。 他没停下脚步的原因很明确,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这个镇子之中最后的一家粮铺。 也就是在主街之外的第二粮铺的所在。 邵年时也不着急。 他就沿着这条街慢慢的走着,瞧着四周的建筑渐渐的变得稀疏宽阔,瞧着每家的房屋都配上了红墙青瓦。 在穿过了几个疑似镇中政府办公室的建筑后,就来到了一条小小的,不仔细找还真就不容易发现了小街之中。 在其中发现了初家最后一家粮铺的所在。 在它的周围有一家看起来挺不错的成衣店,一家传统的细点铺子,一家硕大的足有二层高的茶酒一体的酒楼,还有一处聊城最大的,以供往来客商们落脚的客栈。 至于为什么第二粮铺可以在这些铺面之中生存? 因为在这个不大的铺子的旁边,就是初家设立在聊城之中的一处商会会所。 上边挂着齐鲁商会的分会办事处的牌子,应该是专门为了聊城的漕运码头而设立的。 有着这样的关系,周围开着买卖的商人们,七八成都是这个商会的会员。 这铺子的掌柜的什么都不用干,天天躺在那,都有人上门来买他的粮食。 而且还是大批量的买卖。 真心是比不了。 也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见到了这个店铺,这第二粮铺的门面甚至都懒得扩的明显一些,邵年时就知道,他的经营之道,怕是一家都无法模仿的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赌坊 行吧,自立自强,方为上策。 我且再将最后一点儿的道给逛完了,这并不算大的聊城县城,也算是被他走过一遍了。 总算是了结了心思的邵年时,剩下的路走的很快。 可是当他马上就要走到最东头的城墙根儿上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与城墙之间,竟然还有一个不小的空场。 空场旁边竟然还挨着一条小街。 在这个既不是城镇之中的居民区,又不是县城之中的办公区的荒凉之地,它凭什么会开出这么一溜不大也不小的小铺面呢? 邵年时很是奇怪。 原本想要回转的脚也收了回来,调转身子,又继续往东行去。 当他转到这条街的正面的时候,总算是弄明白了,这条街为什么看起来竟然还有些虚假的繁荣了。 因为在这条街上,竟是存在着一家极其古怪的场所。外边开着的铺面,全都是与吃喝有关的相关。 当中占据了主力的买卖,应该就是那个福运赌场了。 这赌场从外边瞧着,怎么与一般的赌场不太一样呢? 因为就邵年时站在街边上朝着内里观察的这一会的工夫里,竟是有三五个人,带着古古怪怪的东西,从这里经过了。 那他们到底带了些什么古怪的东西过来了呢? 这些人带了鸡,带了狗,还带了蛐蛐的罐子。 里外里进去的那些人,带着的东西都是与动物有关,乍一看,真跟赌坊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更加纳闷的邵年时就左右瞧了瞧,找了一家正对着这福气赌坊的小食肆,一弯腰,钻了进去。 待到进入到了里边一瞧,才发现这里的食肆也与旁处的不同。 这柜台后排着的食牌上,挂着的大多都是酒水。 能在早上这种时间里入得了口的,也只有汤面一种。 让邵年时犹豫了许久之后,才从口袋中掏出了三个大子儿,拍在了那个正对着街面上的,给客人们用来站着喝酒的,长条桌案之上。 “老板,来一碗热汤面。” 其实邵年时一点都不饿。 可是若想在这里寻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怕是不要点东西是不行的。 再说了,邵年时还打着寻老板点事情的心思,又怎么好意思白耽搁对方的时间呢? 幸亏这个时间,整个食肆之中只有他一个客人。 让那趴在柜台后边,慢慢的将凳子排出来的小老板瞧了他一眼,就转身去后厨,为他这第一位上门的客人,去忙活了。 这热汤面收拾起来也快。 不过三五分钟的工夫,那小老板又从后厨转回,将一大海碗的杂粮面条,摆在了邵年时的面前。 这碗面条的汤头上飘着点点的油花花,闻着那个味道,应该是用鸡油汤勾兑的。 切的足有筷子粗细的手擀面条上,码放了两根烫的翠绿的小油菜,外加一筷子,看起来红红辣辣的疙瘩丝。 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是,这碗面的最上面,竟然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白白胖胖的,熟透了的蛋白挂着啰嗦,将半成熟的蛋黄紧紧的裹住。 随着这碗面一起,咣当被放在案条上的时候,还随着面汤一起,一晃一晃的颤了几下。 无端的诱人的很。 让已经吃的很饱的邵年时,突然就感受到了饥饿的味道。 让他的手不自觉的就伸向了筷子篓的所在,抄起其中两根,就往这汤面条里边扒去。 ‘唏哩呼噜……’ 看似普通的杂粮面条一入口,邵年时心中就赞了一句:地道。 这入口的杂面,煮的火候是刚刚好。 爽滑的进入嘴里,在与牙齿碰撞的时候,却有着足够的坚持。 让人不得不多嚼上两下,去体会其中多种粮食的香。 而面条外边裹着的汁水之中,属于鸡肉的香气十足。 汤水略略勾了点芡,让白面条在吃起来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的寡淡。 再加上脆爽的小油菜,辣到最后竟然还有些回甘的疙瘩头。 所有的味道配合到一起,就成为了一道十分家常,却又香的不得了的美食了。 “老板,好味道啊!” 这是邵年时真心的称赞。 能在家自己开火的邵年时,可是很少称赞外边的吃食的。 但是这家食肆中,简简单单的一碗儿面,却是如此的地道,让邵年时想着,下一次若是馋了,再跑大半个县城过来吃一碗面,也是值得的。 因着邵年时真心的称赞,那已经摆好了桌椅,正待在柜后百无聊赖的发呆的小老板,就咧着嘴笑了。 “那是,这可是我家传的手艺,我们这家店,前身就是个小面摊儿。” “光靠卖面条,就开成了这种规模呢。” “我这手艺还差点,也就做个汤面条了。” “若是有机会,你等我爹过来的时候,再过来。你尝尝他老人家的手艺,估计啊,你就不愿意挪窝了啊。” 应着小老板的自夸,邵年时的那张嘴也没有闲着。 他拿出跟客商们聊天的本事,不过两三句,竟是让这家小食肆的老板将其引为了人生的知己。 瞧着这个时候并不是喝酒的好时候,还特意的从后厨里端过来了一小碟儿的酥炸小银鱼,放在了自己这位新认识的朋友的面前,让他也尝尝这聊城漕运码头的河中央,所出产的河鲜。 邵年时对于这种平日间不常入口的东西很感兴趣,用筷子挑了两条,往嘴中一塞,跟着就朝着小老板的所在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见到这位新客人很是捧场,这小老板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就着这个氛围,拎着个条凳就坐到了邵年时的身边。 这两个人一起面朝铺子外面,正对着那个赌坊的大门。 在此时就有一穿着略有些窝囊,扣着一个破了边儿的毡帽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只大公鸡,正往这赌坊里边走呢。 邵年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放下了筷子,装作无意的问了身旁小老板一句:“呦?这人真是奇怪,去赌坊竟然还抱着一只花公鸡。” “老板,这是什么地方的规矩?赌钱的时候抱着鸡进去,那赌坊的老板能愿意了?” “还是说这一片有什么讲究,带着公鸡进去赌钱,运气能特别的顺畅?” 听着邵年时的发问,这小老板就笑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章 小街 他用手指了指那个已经进去的人的背影,跟邵年时说到:“嗨,你肯定不是聊城本地人吧?” “若是是,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福运赌坊的特别?” “这个赌坊啊,别看开在聊城这个不大的县城里边,可是它却不是那种犄角旮旯里边的小赌坊。” “福运赌坊啊,但凡是这世上有的赌博的方式,在他们家这里就能找到地方。” “这前面的大场,设的跟旁的赌坊没什么区别。” “楼下散客,赌骰子,牌九,二十一点。” “楼上贵宾间,打的是麻将,玩儿的是小局。” 至于过了这传统的赌坊之后,往里边纵深过去就是更有文化的人玩儿的东西了。 有那雅客,还有那前朝遗老遗少的,最喜欢玩儿的东西。 那就是斗兽了。 因着荒地场子不小。 一入后园子的先就是斗虫。 这山东产大虫,产好虫,那都是全国挂的上号的。 一到了蛐蛐最凶的时候,这里开一场的赌局,都能压房子压地了。 还有外地的采虫贩子,就拿着赌坊里边初胜第一圈的蛐蛐做种虫,买回去悉心调理着,给卖到真正爱虫又赌虫的人手里,赚的就是这批发转零售的差价呢。 若是来这的客人不喜欢小虫子,就再往里边走走。 后边一半的场地是斗鸡,一半的场地是斗狗。 那是厮杀的惨烈,斗的凶猛,场里边畜生斗,场外边主人斗。 那是见天的能瞧见热闹,故事比说书人的还热闹。 给邵年时介绍到这里,这小食肆的老板就用手往自己这周边一划拉,再开口的时候,就全是得意。 “那每三日开一回的斗兽,对于我们这些开吃食铺子的买卖人来说,都是一场占便宜的好时机。” “这斗败了,斗伤了,斗死了的动物怎么处理?” “为了能赔的少点,那当然是寻一家收这些东西的食肆去换上两个钱儿啊。” “你没瞧见这一溜,什么铺子最有特点?” 邵年时将头稍微往外探了一下,再缩回来的时候,就感叹了一句:“狗肉火锅啊。” 说的这老板跟着哈哈一乐,将手下的小案板拍的啪啪作响,一扫肩头上搭着的毛巾,起身就往店门口的方向迎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 这小食肆也到了逐渐上人的时段。 而邵年时也将这赌坊的门道给打听了清楚,就从怀中摸出三个钱儿来,放到了长条案子的同时,转身又跟打算往后厨去的小老板问了一句:“老板,再多问一句,这些人养鸡养狗的,总是需要买饲料伺候的吧?” “这产业看着像是做的挺大的,咱们聊城县是不是还有一处地方在专门的做这个买卖的啊。” 这话问的小老板一愣,在反应过来了之后,就将手原还是往福来赌坊中一指,回到:“是啊,聊城里喜欢耍这些东西,伺候这些牲口,虫子的精细物件,都有的卖。” “就在这福运赌场的后边,一处不大的拐角,有三四家行脚商人,一到了赌赛的时候,就扛着那些东西过来。” “一来二去的,买卖也挺热闹。” “你若是家中养个鸟啊,鱼呀的,自管去那边瞧瞧。” “聊城本地的大户管事的,自己懒的配这些畜生们的东西,有时候也会在这里进货呢。” 明白了。 邵年时打算过去瞧瞧。 他需要亲眼看看,才能捋出心中那个隐隐绰绰的有关于粮铺转型的想法。 说干就干的邵年时走的很快,在绕过了赌坊之后,就找到了小老板口中所说的那一处的所在。 这是就三四个小商贩临时凑起来的集市。 连个固定的摊位都不曾有,几个人或是挑着筐子,或是推着小车,就把自己要出售的东西,对方在了赌坊的围墙后边,那处并不大的小旮旯之中。 这当中的味道,十分的难闻。 还混合着从赌场内飘过来的属于动物的粪便,以及一股莫名的血腥之气。 让来到这里买些东西的人,都只是站在街口处的位置,朝着里边招招手,让售卖某种货物的人出来说话。 但是这种气味却没有影响邵年时去探索其中的决心。 他稍稍屏住了些呼吸,一低头,就钻入了这几个摊贩的中间。 位于旮旯最外边的那个小商贩,挑的是两个箩筐。 当中是一些不知道从哪里进过来的碎骨头。 上边的肉被剔的一干二净,骨头棒子也被钝器从外边敲成了一截一截的形状。 而另外一个框内,则是放了一些红褐色的大团肉与粗粮的混合体。 邵年时只是粗粗的瞧了一眼,就将眼神从上边挪开了。 这应该是专门为斗狗所准备的饲料。 若是他猜测的不错,待到赌坊的比赛散场后,这位小商贩应该就不会在这里待着,而是转头就从这赌坊的后门进去,给这家赌坊的老板送斗狗吃的饲料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继续的往前看去。 果真在后边的摊子上,就看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依凭着赌场的缘故,这里果真形成了一个专门为动物提供吃用的简易的花鸟鱼虫市场的雏形。 只是这些小商贩们,单单只是凭借着赌场之中的某些客人的要求,提出来什么就带过来什么,只能提供被动的供给。 产品单一不说,还挺没前途的。 邵年时瞧着这些无精打采的小贩们,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等待着赌场散场的时间,他摸了摸下巴,笑了。 在确认了这里是形成不了任何的竞争的时候,邵年时也就不在耽搁,继而转身,直奔着自己要去接管的粮铺去了。 等到他穿过大半个聊城县城,回归到自己的小铺子的时候,却发现本应该由店小二来做的下板儿开门的工作,竟然也是由姜大爷来完成的。 下意识的看了看天的邵年时就问了一句:“大爷,咱们家的小二呢,吕晓贵还没来?” 跟着一起往天上瞧了瞧的姜大爷却是苦笑了一下回到:“还早,还早。过了晌午怕就是来了。” 听得邵年时气愤之余又想起来了昨天夜里姜大爷跟他说的那句特别有深意的话语。 为了这铺面之中的酱料的共计,他打算与这个年轻人好好的谈谈后,再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第一单 于是,邵年时也没了话,只是上前搭了一把手,帮着姜大爷将最上边的一块板子给卸了下来,推开铺面的大门,在外边的旗幡上又挂上了一块:‘售’字儿的幡布了之后,就算是完成了开铺了。 “掌柜的,您在前面盯着,我给你从仓里运米面去。” “先瞧瞧前面的柜上少什么,我这一天尽量都给你补齐了。” 邵年时应了一声好,就入了铺内,将那些扣在木头大斗中的木柜,一个个的往铺门处推去。 瞧着有那快要见了底儿的斗柜,就用笔记下来,在单子上签上一笔。 到了将所有的豆麦大斗给推到了外围的时候,邵年时手中的那张单子,也算是统计完全了。 “姜大爷,你去码头仓上去提货吧。” 这单子只要给码头上的管事一瞧,对方就能让抗包的人给送到柜上来。 这对于姜大爷来说,只是跑个腿的工夫,可比以往没有掌柜的时候,可方便多了。 姜大爷挺高兴,若是都依照新来的掌柜的这么办,那他以后的日子可算是轻松了。 待到这看仓的大爷一走,小铺子之中就剩下邵年时一个人了。 他用手支着下巴,正瞧着这铺子当中还有哪里需要整理,以后又如何去改造的时候,这门口外就来了第一个上门的客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呦,今天开门的早嘞!省的我跑几条街外去买贵一文的米面嘞。” “小二哥,给我舀上两瓢黑面,我家男人,今天下船呢。” 话音落下,一位穿着褐红色的褂子,底下如同男人一样打了绑腿的大脚的婆娘,挎着一个篓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看到了米面大斗后边站着的人的模样了之后,就愣了一下,随后就用更大更热情的嗓门跟着吆喝起来。 “哎呦,这家铺子啥时候换了新的店小二了?” “我就说嘞,怕是初家的管事的终于觉出那个小子不行了。” “这可太好了,下次买粮食的时候,可算是不用再见到那小子用鼻孔见人了。” “来来来,小哥,给婶子秤面嘞。” 邵年时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将本就挺利落的袄袖子往上挽了一道,露出精瘦却特别干净的腕子,就将挂在半开的窗户沿儿上的一个硕大的瓢给取了下来。 他指着两个挨在一起的面斗,那其中一斗比黑的问到:“婶子是这个嘛?” “对嘞!” 在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邵年时就往其中下了瓢。 他这两瓢下的瓷实,虽说是两瓢,可是这落在了那婶子带过来的布袋子中的时候,每一瓢的瓢都会满出来一个尖儿。 邵年时见婶子并没反感,他这手也下的也踏实了,接着原样又来了一瓢。 将两瓢都扣进去了之后,邵年时就将这小袋子口一掖,把手中的杆儿称给提溜了起来。 将秤砣往二斤四两的那个杆儿星上一推,将撑杆翘的高高的,提溜给了这婶子去瞧。 “婶子,二斤四的面,可是听着不吉利,要不给你添上一两,你且回家凑合整,蒸出五个半斤的大胖馍馍,瞧着也喜庆不是。” 说的那婶子眉开眼笑,拍着邵年时说到:“哎呦这小嘴巴巴的可会说话。” “你婶子我啊那是要揉切面的。本来只想着要二斤也就得了。” “谁想着你这小子会如此的实在呢?” “罢了罢了!你给我填上一两吧,咱们也好算钱。” 听得邵年时也跟着高兴,高喝了一声得嘞,就原用柜下盛细粮的小白葫芦瓢给这大婶子单舀了一小瓢。 不多不少,正是一两。 待到盛好了,邵年时也没着急。 他将这面口袋打开,将这两个瓢都扣过来,在入口处仔细的敲了一敲。 待到内里的米面都落的干净了之后,邵年时才朝着那婶子腼腆的一笑,就手的才将口袋给扎好,递到了大婶子的手里。 “婶子,二斤五的黑面,十个大钱。” 比预计的要多花了两个钱,这婶子却不见不半点的生气。 这新来的小二会做人,说话办事儿,都是替她这个人着想,别提多熨帖了,让她这两个钱儿,花的也舒坦。 心里舒坦了,给钱就痛快。 平常为针头线脑都要计较半天,旁人提称都要数准星的婶子,今天尤其好说话。 她从怀中掏出十个钱,直接塞进了邵年时的手中,还跟着问到:“你这小二真是个好孩子,叫啥名字啊,可是要在这个铺子里长干?” 邵年时被这婶子顺手抓住了手,也不着恼,只是回应着笑到:“婶子,我叫邵年时,是这家粮铺的新掌柜的呢。” “哎呦喂!” 大婶子的手瞬间就松了开来。 要知道她抓一个小二的手和抓一家铺子的掌柜的手,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抓小二的手,那是疼惜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出来讨生活。 可若这年轻人是这家铺子的新掌柜的。 那人家可是要体面又能干的人了。 用城里人的话说,这叫,这叫年轻有为。 像是她这样的人,去体恤旁人,这不就唐突了吗? 想到这里的大婶子脸上就有些莫名的尴尬。 但是邵年时却不恼,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回问了起来:“那不知道婶子叫什么名字,又住在哪里?” “我初来乍到,生意可是靠着街坊四邻才能做的起来的。” “若是婶子以后要进个大件儿的粮食,若没个人帮衬着,我就让人给你送到家里了。” “听婶子话里的意思,叔叔应该是跑船的船长吧?那可真是一个辛苦活,可不要隔三差五的回家里补一补?” “那婶子肯定会经常的关顾我这小铺子,那我知晓婶子的名讳,这不是应该的吗?” 说的这大婶子,仅存的一点尴尬都没了。 她再一次笑的灿烂,跟在邵年时的面前就做起了自我介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小二 “我啊,姓窦,也没啥名字,年轻的时候旁人都叫我窦娘,老了老了,就变成了窦大娘。” “我家就住在河边白水河弄当中。周围全是吃船上那口饭的邻居。” “你啊,也不用麻烦,俺们这些人的爷们上了船的时候,家里虽然只剩下孤儿寡母了,可也有不少能吃能睡的半大的小子。” “这种粗活怎么能劳烦你掌柜的做呢?真要买多的,我们招呼一声,无论是谁家的,出上一个小子,也就把事儿给办了。” 说到这里,这大婶子的聊兴就上来了。 她左右瞧瞧四下无人,就往邵年时的身旁凑了一凑,低声与他说道:“怎么?你那个店小二吕家的败家子儿还没来上工?” “那婶子要提醒你一句啊,可莫要被这孩子给气着。” “若是你有门道,就想办法将那个不省心的给辞了吧。” “若是他一直在这里啊,那你再怎么会说话啊,也不能总盯在柜上吧?” “不用多久啊,你拉回来的客人啊,都能被他给气跑了。” “就这样的人,哪是做店小二的料啊,我看呢,这分明就是给店里招来了一个祖宗。” 这是邵年时第二次听到了有关这个吕晓贵店小二的传说了。 而这两次,没有一次是正面的。 对于这个人,邵年时实在是好奇极了。 但是在面对一个潜在的大客户的时候,他也只能把这份儿好奇暂时的压下,先把这单大生意给做成了才是。 于是,邵年时用特别郑重的表情道了谢,并承诺以后啊,有什么事儿都愿意跟窦大娘好好的聊聊。 这才将闲聊的话题,又给扯到了粮食的身上。 “婶子,你反应的情况,我会好好的注意一下的。” “不过啊,我听婶子的意思,你那周围的邻居,有不少家的人都是今天下船?” “那他们家要不要买些细粮,给家里那口子吃顿好的啊。” “婶子我跟你说个小窍门啊,若是一次买一口袋黑面,200个大子儿就能省下十五个钱儿呢。” “这可比零售便宜多了。” “您若是跟旁边的邻居关系好,就让他们凑在一起买面。” “也不多,跟您这样的来十几户,不也就凑够了吗?” 看到窦大娘有些嫌麻烦式的犹豫,邵年时就又跟了一句:“若是大婶子帮我问一句,张罗一下,真成了,怎么也不能让您白辛苦了。” “不说旁的,打了折让给了你们,我私下里再给您多舀上一斤的黑面,您看如何?” 这感情好啊! 窦大娘听完了这一句,眼睛都亮了。 “这样啊,那你等着啊,小掌柜的,我这就回去问问。” “刚才我出门的时候,还有不少人问我干嘛去呢。” “等我回去跟他们一说,我们那边的人心齐,都不用我张罗,他们就能凑起来的。” 听到这里的邵年时笑的更开了:“那敢情好啊,婶子,那你快回去吧,可别因为我的事儿,耽误了你要办的正事儿。” 嗨,不都是买肉卖菜? 为了多一斤的面粉,再跑一趟多说几句话,也是值当了。 窦大娘跑的很快。 邵年时在看到人都走了没影了之后,这才将笑容收了回来,他瞧了一眼还有大半斗的黑面大斗,从柜台后边又拎出来一个带着‘初家’字样的面袋,开始一瓢一瓢的往这个口袋之中盛面粉了。 他对窦大娘有信心,亦或者说,他对那十五个铜板以及一斤白来的面粉有信心。 邵年时甚至都不用操心他们拿回去的时候,钱应该怎么分的问题,就能为这个小铺子里添上一笔不算小的生意了。 从以往的账单上可以看出,五十斤面粉,快要他好吃懒做,后又说他实名不符,说到最后,若是他做不出对方口中说的成绩,是不是就要就地免职,给他辞回了家去了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目的 这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敢这么对待他这个吕氏大酱场家的二少爷的。 别看他们吕家的大酱工坊规模不大,可是这周围的粮铺,哪家不是进得他们家的大酱。 他就不怕他们吕家断了第三粮铺的供给,最终被初家上边的管事的责骂吗? 想到这里的吕晓贵就愤愤的拿起手边的小瓢,敲了敲旁边木质大斗的仓沿儿。 然后,他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声音:“仔细点敲,这么大的葫芦瓢可不好买。” “若是敲坏了,你要赔个一模一样的,也不多,就再扣五个大子儿吧!” 听得吕晓贵那叫一个气啊! 别以为他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外边的葫芦瓢只卖一个子儿一个,怎么到了他这儿就翻了五倍呢。 想到这里,吕晓贵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气通了。 对啊,以往来的掌柜的,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了之后,不是都好声好气的处着吗? 就算是他晚来一会,睡过了头,对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吗? 可是这位呢? 逮着他往死里弄啊。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他不巴结着他吕家,反倒是希望自己跟他对立起来,然后将事情给闹大了。 那么若是事情闹大了会发生什么呢? 初家上层来查账的管事的,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儿的,到头来,经营不善的锅,甚至是御人不严的帽子就会扣到那邵年时的身上。 然后邵年时就会被初家的人给调走或者是辞退。 哎呦?好奇怪啊? 他一开始的目的竟然是不打算在这里干吗? 吕晓贵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已经将口袋封好,回到了屋里最内侧的柜后面,开始一本一本的看账的邵年时,就从这个推测之中,看出了一点端倪。 ‘真年轻啊,就算是长得个头高,也掩盖不了他就是个少年人的事实。’ ‘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铺子的大管事的?’ ‘还是初家的铺子。’ ‘说他后面没人我都不信。’ ‘难道说,他本来就是不愿意来这个地方上工的?或者说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他想通过激怒我达成自己的目的,最终,他走了,我也不见的好过?’ 哎呦,这么一想就说的通了。 可能是这位吕晓贵仁兄,平常就是个走外门邪道,偷懒耍滑的人物。 带入旁人的时候,把自己那一套为人处世就给带入进去了。 他就从来没有从邵年时是自己有本事,亦或是人家根本就是按照规矩办事儿,压根不怕他吕氏大酱作坊掐住他的货源的方面考虑。 他这一上来就跑偏了,到了最后得到的结果能是真的吗? 于是,自以为得出了真相的吕晓贵反倒是踏实了。 他朝着邵年时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我懂了的笑容。 笑的邵年时一头的雾水,在标注吕晓贵的符号的时候,又加上了一句:脑子不大好使。 看来,给这个铺子里找一个听话又靠谱的店员的事情,必须要马上提上日程了啊。 琢磨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邵年时就想到了一个人。 高家庄的二蛋。 人又机灵,又会说话,最主要的是听话。 只最后一条,就足可以应付这个不大的铺子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决定了,今儿个晚上让街面上专门负责跑腿的驿站处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往高家庄的方向过去。 顺便给高二蛋捎去一个口信,直接来聊城找他来报道来。 等到有了可靠的人,在铺子里帮他盯着生意了之后,他才能为了接下来的小改造,好好的忙活一下了。 至于另外一件事儿。 邵年时就从柜台后边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一套写信用的东西。 沾着墨水书写的钢笔一根,略微有些泛黄的信纸一张,一自带了浆糊的红封条信封一个,就可以写送往初家大院之中的第一封信了。 信是给张管事的,毕竟这个铺子再聘人需要找他报备一下,至于正事儿只需要写上一句就成,剩下的纸张上,则可以全部写给他的先生,李管事的看了。 让张管事的代交一下,就不算是占了公家的便宜,来做他的私事儿了。 又写了满满一信纸的邵年时做的特别的坦然。 当他站在铺子门口,拦住了专门帮人往外面送信的驿站官,并将这封信以及送信的钱递给他了之后,站在柜斗后边的吕晓贵就更加确认了……邵年时是个绝对有来头的人。 谁家第一天上工,二话不说就给初家的别院里边递信了? 那这接下来的事儿他可是要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自己如了对方的意,想办法把他挤兑走? 不不不! 自己又不是二傻子,这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儿他不干。 咦,对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不是,这位掌柜的找不出自己的毛病,最终拿他无可奈何吗? 那甭管他最后怎么折腾,是去是留,都跟他吕晓贵的没关系啊。 到时候,他没掺和进去,既不会挨他爹的一通骂,换了掌柜的也赖不着他。 这样多好啊,不就是忍气吞声的按照规矩办事儿吗? 他可以啊。 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到那个邵年时从他身上达不成目的的时候,自然就将目标转移到旁处了。 再等到他找到了新的办法离开的时候,自己不就又会重获自由了吗? 一想到这里,吕晓贵的底气就更足了。 他朝着门口的邵年时的所在偷瞧了一眼,突然就发现,从码头的方向处,乌泱泱的走过来了一大批的人。 这是咋滴了? 吕晓贵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句:“掌柜的!” 刚把信给了驿站送信员的邵年时一抬头,就看清楚了这群越走越近的人是谁了。 为首的是住在漕运河边的窦大娘,身后跟着三四个年龄相仿,打扮相同,身上都带着点河鲜的腥气,有些人的手上根本就还带着三五颗鱼鳞,一瞧就是临时起意,跟着窦大娘一起过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定位 而这为首的窦大娘,一看小掌柜的就在门口,从走入到这条街口的时候,那笑容就不自觉的挂了起来。 她满面春风的朝着身后的几个老姐妹招呼道:“喏,那就是我说的小掌柜的。” “人特别的好,特别的照顾咱们这种赶船的人家呢。” “有什么事儿你们都去问他,是他跟俺说的能便宜呢,你说我这脑子也不够使的,就听了一耳朵,可不就着急跟你们说吗。” 说完,窦大娘还朝着邵年时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让这位站在门口的小掌柜的,就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看来,这个窦大娘真是一个特别会做人的人呢。 但凡是沾到了钱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让旁人觉得她也在其中掺和了一脚呢。 这样也好,窦大娘装的越是无私,这单的买卖不就越是能成吗?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笑的就灿烂了几分,转过头去对吕晓贵说到:“吕晓贵,生意来了,你给我打起精神,赶紧招待客人。” 对此一无所知的吕晓贵只能用茫然的脸对着邵年时发呆,他压根就不清楚这谈的又是哪一桩的生意。 而他的这种反应更加的应证了窦大娘的判断,这个吕家的小子就是过来混日子的废物,故而在对方没有及时的做出反应的时候,就朝着邵年时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小掌柜的,你找他干啥,他又能干点啥?” “我们可不相信这个小子,前几天我家隔壁的孙大娘过来买了两斤苞谷面,他愣是只给称了一斤十二两。” “到回头一句没看清称,竟然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他还不是仗着当时店里没有正经的管事的吗?” “小掌柜的,现在你来了,可是真要好好的管理一下这铺子里边的乱象了。” 说完,这窦大娘还往吕晓贵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将邵年时拉到了人堆中,让他赶紧给这些家中还有活的街坊们介绍一下。 待到他们确认了,合着买是真的能便宜十五个字儿了之后。 这几个人竟然给了邵年时一个小小的惊喜。 因为她们这一次过来,买的不是五十斤的面,而是整整一百五十斤的面。 窦大娘一共替邵年时凑齐了十数家的人家,每家买上十斤的黑面,这单子也就凑成了。 听到这里,邵年时自无不可。 他转身就自己走到了柜台后边,朝着吕晓贵又递过去了两个口袋。 听到现在,吕晓贵若是再不知道干什么,那么他就真的成为了窦大娘口中的低能儿了。 他在一圈老娘们的围观之下,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面口袋填满,再仔仔细细的过称。 如此多双眼睛一直盯着的情况下,吕晓贵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弄错了。 三口袋面粉被摆在了一处,邵年时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零碎的铜板,特别快速的数了一遍之后,就给吕晓贵递过去了一个眼色。 “吕晓贵啊,去,将后院的独轮车退出来,你给大娘她们送粮食上门。” 听到这里的吕晓贵竟然与几位大娘同时的喊了拒绝。 吕晓贵:“凭什么!我不去!” 大娘:“可别了,俺们不用他!” 吕晓贵:…… 大娘:…… 在喊完了之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这几个大婶子先开了口:“可不用了小掌柜的。我们都干惯了粗活了,没那么金贵。” “这点粮食,我们一人一包,两步路就给扛回去了。” 说完,这三四个大婶,真就往地上一蹲,将面口袋往肩膀上一抗,一点都不勉强的就将五十斤的粮食给抗到了肩膀上面。 在临走的时候,每个人还中气十足的跟邵年时打了招呼,走出去半条街了,还时不时的回头打声招呼。 看得邵年时对于这些大婶子们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新的评估。 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些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危害性的婶子们呢。 这不,需要回家的婶子们扛着面回去了,而还需要跟邵年时再来一手‘交易’的窦大娘,这不就在铺子里边很不客气的训着吕晓贵呢。 “我说你这个娃子,真是又懒又不听管教。” “咋,你个当店小二的,让你去扛袋儿面咋了?” “你当是吕家的少爷呢,我可告诉你,这可不是你家嘞!” 这窦大娘一点都不怕吕晓贵,嘟嘟囔囔的朝着他好一顿的喷,待到邵年时进了铺子后,这才停了嘴。 她笑逐颜开的接过来邵年时现给她又盛了的三斤面,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跟这个和善又能干的小老板承诺,多给他拉一些客人。 因为邵年时在送她出来的时候,偷偷的跟她说了呢。 若是以后都按着整袋的卖,他回回都给窦家的大婶子留着粮食呢。 不单单是面,米也是可以送的。 那这窦大娘能不上心吗? 谁家还不想多吃点精细粮食呢。 于是,开门打板,接手第三粮铺的第一天,邵年时就做成一笔将柜上所有的黑面都卖空了的生意。 到了这个时候,那个早起去了码头上的姜大爷,现在也拉着骡子车赶回到后院了。 应着声的邵年时,将吕晓贵支应了过去,帮着姜大爷将补货的粮食往铺子里填……却发现,因为前面的那一次守空,新拉回来的黑面……才将将能将这个大斗给填上一半。 看着这个半斗的邵年时,想的是明日进仓的时候要将这个斗给补满。 而才刚回来的姜大爷,却是对自家新来的小掌柜的本事,那是赞不绝口啊。 “掌柜的,你可太厉害了。” “这是咋卖的嘞,一下子一周的黑面都清出去嘞。这可真是一个好兆头嘞。” “回头你也多教教吕晓贵那个孩子,万一你这不在铺子里盯着,他再把大生意给整没了可咋地。” 这话说得,吕晓贵可不爱听了。 他朝着姜大爷嚷嚷到:“啥叫我给整没的?!” “说的好像这铺子里的生意都是我给弄的半死不活的,我说老姜头,你咋不说那些来来去去的掌柜的管的不好嘞?” “要知道他们哪一个像是这个邵掌柜的这般,自己能拉来生意的。” “那些人的啊,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嘞,就想着跟大街上的初家粮油铺子抢生意嘞。” “他们也不瞧瞧,初家老爷是为了什么设的这个第三粮铺!” “这本来就是为穷人家备的粮库,他非想要卖给富裕人家。” “咱们聊城的人谁不知道,那家里不宽裕的小户人家才过来买粮?” “那有头有脸的官老爷,你就是上门推销,人家也不定的要进你家的粮食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打扮 说完,这吕晓贵就哼的一下,扬起了下巴,蹲在粮铺人来人往的门口,懒得再搭理这个他瞧不上人家,人家也瞧不上他的姜老头了。 邵年时并没阻止这两个人吵架,他甚至还觉得有趣。 因为他从吕晓贵的口中,又间接的得到了一处有用的消息。 这事儿不急,需要慢慢来。 他脑子中的一些事儿已经勾勒出来了一个轮廓。 差的就是慢慢的把事情给做起来了。 邵年时有个好处,那就是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静心。 他记得他爹当年多么难啊,带着所剩不多的家产一路奔袭到丘村的时候,都不见他半分惊慌的神色。 在他似懂非懂的少年时期,他爹这种处事不惊的神态,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造成了邵年时一旦遇到了什么重要的大事儿的时候,一定会在心中多跟自己嘱咐两句。 ‘莫要惊慌,平气凝神,你可是要做大事儿的人的,这种事情只不过是你人生路的一个小水沟罢了。’ 每每邵年时默念多遍了之后,他或是激动,或是焦急亦或是愤怒的心情……就会渐渐的平静下来。 让他能冷静的处理后续,平静的看待事情。 自然在外人的眼里,也就变成了他处变不惊,大气踏实的印象了。 就像是现在。 瞧着时间正好,邵年时就算是先头做了一笔不小的买卖,也不想再在铺子里耗着了。 依照他原本的计划,今天带要带着李先生的信,去拜访一下李先生的朋友,明儒私塾的冯先生。 将夜间上私塾的束脩定下来,一并缴纳了之后,就从今晚开始,继续接着识字呢。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对着门口的吕晓贵吆喝了一声:“吕晓贵,来过来看店,我出去一下,晌午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这吕晓贵就这一点的好处,但凡是跟掌柜的有关的事儿,他都不多问。 只是在店门口点了点头,就起身站到了铺子里边,找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蹲了下来,继续眯着眼睛神游天外。 邵年时只与这吕晓贵打了一会时间的交到,可也看明白了这个小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最初的那种有关于吕家二少爷的阴谋论,在这一上午的时间内,就彻底的消散了。 邵年时突然就明白了吕家大酱工坊的大老板的良苦用心。 他知道能够顶起门户,继承家业的一定是家里能吃苦的大儿子,而他那个吊儿郎当的二儿子,在他百年之后,说不定会过的挺惨。 他们又不是什么家大业大的大豪商,他们也只不过是比下有余的小买卖人。 给不了二儿子太多的资源的大酱场的老板,却是舍了自己的关系,给二儿子塞进了只要不出格,就会旱涝保丰收的初家的铺子。 也许当初刚运作进来的时候,这位大酱场的老板说不定也起了一点,自家的儿子能够有出息,最终爬到大掌柜的这种牌面和职位之上的心思。 只不过在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他已经看清楚了吕晓贵的本质,也就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否则哪家的儿子在上工的时候,会起的这么晚? 他们家里的人竟然也懒得管他,让他将吕氏大酱的名声,也给带累了几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摇了摇头,不再管吕晓贵的官司。 他又不是对方的爹,还用不着他来催促一个比他还大的男人去上进。 邵年时回到了后院,进了自己收拾出来的屋子,将包袱中早就准备好的木头盒子与信封拿起来,放在了一个早前他让潘婆婆做的咖啡色的麻布斜跨书包里边,再将身上早起穿着的上下两截的褂子脱下来,从一旁的衣柜中,取出来了一件少见的……蓝色直缀长衫。 立领,盘扣,袄袖子上翻,在袖口露出一截漂亮的白。 长衫的下摆两侧开了两寸不长的口子,用同色系的棉线匝了边儿,以方便穿长衫时急行时能迈得开步子。 而这长衫的长度也正是恰到好处。 垂在了邵年时的小腿肚子下,距离他新套上的黑缎面布鞋只有三指长的距离。 这样,既不会露出内里穿着的衬裤,也不会拖拖拉拉的让人觉得拖沓。 又因屋子里并没有镜子,在收拾利落了之后,邵年时还特意的站到了院墙边上那个硕大的水缸一侧,探出头去照了照。 确定自己面容整洁,衣衫得体了之后,这才一推后院门,朝着聊城以东的方向走去。 大概穿过了三四条街,周围的建筑变成了稍微富足的人家之后,邵年时的脚步就放缓了一些,开始在街道与路口处,找寻一下街牌与门号。 “铃铛巷,28号……铃铛巷,28号。” “啊,找到了。” 沿着门牌一路朝里行去的邵年时,就在一家正门扩的很大,左右两边都用石头做了基建的一处大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在将自己身上的长衫捋整齐了之后,就上前一步,迈上三层的台阶,抓住大门上的铜制的吊环,‘叩叩叩……’,在上边敲击了几下。 在敲击完了之后,邵年时就垂手站在门前,听着内里的动静,打算稍等上片刻。 不过,没等到邵年时再上前继续叩击呢,那大门就吱呀呀的从里边拉了开来。 开门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常随,探出脑袋瞧瞧,看到邵年时站在门口了之后,就问了一句:“有事儿?还没到下学的时间,你提早来了也接不到孩子的。” 这是把他给当成哪位学生的家长了。 邵年时却是一笑,摇摇头到:“这位小哥,我并不是私塾内学生的家长,我姓邵,乃是初家别院中的李先生推荐而来,有一封信要送到明儒私塾的庄先生的手中的。” “不知,庄先生现在可否有空?我也好亲自递交于他,并有一口述,需要见到庄先生后,才能面谈。” 听到邵年时是来找他们私塾的馆长的。 这常随的脸色就变得热情了几分。 但是他并没有将邵年时就这么放进去,反倒是又跟他说了一句:“那你稍等一下,我且去与庄先生通禀一下,若是他现在有空,我自再回来,带您进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面见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邵年时也不急,对着对方一拱手到:“可,多谢。” 就从正门的台阶下退下,安安静静的站在私塾的门口,等着那常随的通禀了。 因着要邵年时要见的人是庄先生,这守门的常随不敢耽搁,他脚下一路一小跑,从回廊绕过了讲堂,直接入了庄明儒的后院住处。 在正在泡茶看书的庄明儒一听是多年不曾见过的同窗李振宇让人给自己带了一封信,他想也没想就让门房将人给赶紧的带到这后院里来。 “快去将人领进来,李振宇是我多年未见的同窗了。他这人心气高,不求人。” “今天竟然会让人给我带信,那我可要瞧瞧,到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哎!好的先生!” 得了主家的令,那常随又噔噔噔的返回到了正门,吱呀呀的将大门打开,就将邵年时给请了进来,直接给引到了庄先生的院里。 这邵年时一进门,就发现有一长须老者正在捻着胡须上下的打量着自己,那姿态,那表情,就跟他认识的李先生是一模一样的。 于是,邵年时试探性的一拱手:“请问,是庄先生吗?” “我是李先生的学生,因为工作的缘故,今后会在聊城常驻。” “我的先生写了一封信,嘱咐我带给明儒私塾的庄先生。” 说完,施礼完毕,邵年时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庄明儒的面前,等着他开口说话。 这会子的工夫,庄先生已经将邵年时给打量完毕了。 他发现对面站着的这个人,年纪其实并不大。 但是看着他的穿着打扮,谈吐言辞,却跟他的年纪极其的不符。 因为这是一个矛盾的年轻人,有着非一般孩子的成熟。 他的那种成熟之感,还不是被生活压迫以及磋磨过的麻木的成熟。 而是带着勃勃生机与希望的,接人待物,为人处世上的沉稳。 仿佛已经看透了,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却依然能够拥有一双最干净的眸子的年轻人。 庄先生喜欢面前的这个小伙子。 他自然的朝着邵年时递过手去,将那封信给要了过来。 “我就是你那李先生口中的庄先生了,我叫庄明儒,这个明儒私塾就是我开办的。” “不才,在这里的学生多是开蒙的孩子,不过我自问教授的还不错,最起码在聊城的私塾中,我们塾内的孩子,考上初等小学的人是最多的。” “也不知道这李振宇给我写了些什么。我与他可是有多年未曾见面了。” 说完,庄明儒就接过了邵年时递过来的信封,将那封李先生提前写好的信件,给拆了开来。 一眼两三行的看完了之后,就略带诧异的抬起头来,再一次仔细的将邵年时给端量了一番。 “你是李先生负责开的蒙?” 邵年时见对方询到了自己,就特别老实的点点头:“家中幼时贫苦,父母皆为生计奔波。” “虽然父亲是识的字的,但是却没有时间来细细的教我。” “在遇到李先生后,他见我刻苦,又渴求知识,故而依照我务工的需要,开始教我识字。” “到现在,说来也是惭愧,两月时间,也只不过识得半本的千字文,勉强读的懂往来的书信,在铺子中若光是记账,读报,也是够用的了。” “只是我总是记得,李先生与我死去的父亲的话。” “李先生说,想要将生意做的更大,就要读更多的书,而我的父亲,在临咽气的时候,说他最后悔的大概就是没有时间再教我读书识字了吧。” “所以,这两位对我影响很深的人,都认为多读书是正确的。” “那么只要我有精力,有时间,总是要将书给读下去的。” 听到邵年时回答的相当的陈恳,庄先生又沉吟了片刻,将手中的信纸挥了挥:“你可知道你的蒙学老师李先生给我来的信中写了些什么?” 邵年时摇摇头又点点头,回到:“不知,但是我可以猜的到。” “他特意让我来到庄先生这里,想必是怕我来到聊城务工之后,就将课业给耽误了。” “为了不让我荒废时光,故而找一个他信得过,可以托付的人,来代他继续教授我习字,读书,明理。” “当我听到明儒私塾这四个字儿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李先生应该是将我托付给您了。” “想来,您一定是李先生都认可的,有真才实学的先生吧。” 这后边的几句话,夸得很妙。 就连庄明儒这样清高的人,都忍不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想当年,他与李振宇读同一家学院。 在学问上那是齐头并进,谁也瞧不上谁。 谁成想,他家突逢巨变,悄无声息就从学院中办了退学。 连当年的秀才试都不曾去过。 后来通过旁的同窗,零散的也得到过李振宇的消息。 听说是投了初家的门下,给内院当了一个管事的,自此就再也没了声息。 当时的庄明儒还心道可惜。 可是现在再瞧瞧,反倒是受到了庇护的李振宇,才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活的最轻松的。 想到这里的庄明儒又对邵年时这个承载了他年轻时期最辉煌的回忆的年轻人平添了几分的好感。 他朝着邵年时招招手,将手旁一份私塾学生的须知,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我见信上所述,你白日在初家粮铺中干掌柜的,无法分身来我私塾中读书。” “不知道你可愿意在晚上来我这里上一堂单独的小课呢?” 听到这里邵年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面的庄先生这是愿意收下他了。 他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李先生甚至连上课的时间都给他安排好了,那肯定是要立马答应下来啊。 所以,邵年时在听到了庄先生如是说了之后,就赶忙上前一步,双手将对方递过来的守则接了过来,跟着就施了一个大礼,将一旁连同信封一起拿来的挎包给取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庄先生的手中。 这书包内装了一个木制的盒子,入到庄先生的手中,分量着实不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清冷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坐在对面的庄先生先有些奇怪,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随手就将这麻包中的盒子取出,在两人的面前打了开来。 这长方形的木盒的盒盖一打开,内里的东西就一目了然。 这木盒当中被薄薄的木板隔成了五小一大的六块格子,当中摆着莲子,桂圆,枣子,芹菜,红豆和猪肉条这六种相当传统的六礼。 这是古法传承的六礼束脩,是老辈子入学的时候,必须要送的六种礼物。 庄明儒瞧着这盒子中被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干果肉脯,心中是一阵的满意。 捻了捻胡子,将盖子扣在上边,就给出了正式收学生的承诺。 “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既然李先生是你开蒙的蒙师,我这半道出家的就不让你磕头敬茶了。” “咱们就按照私塾中的孩子们的进度来论,依照你现在的进度,我就算你是蒙学乙班的学生吧。” “我这里的束脩的费用是一年两个银元,年节时的节礼是并不强求的。” “你若是觉得能接受,就找日子将钱交到我常随的手中。” “咱们就从那日期,开始正常的授课了。” “我这个人对于旁的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对于学习的态度一定要认真。” “我不管你在旁人的眼中有多么的成功,也不管你在初家的铺子中担任着多么重要的职位。”“单只一点,在我的明儒私塾之中,你也只不过是我的学生罢了。” “我布置的功课你要按时的完成,我教授的知识,你要认真的学会。” “不可马虎对待,不可怀有轻慢之心。” “这些,你可是能够做到?” 说的邵年时肃然而立,如同面对慈爱又威严的初家老爷一般,对对面的庄先生表示出了他由衷的尊敬。 然后他特别认真的朝着庄明儒鞠了一躬,回到:“可以的先生。” “我今日已经做好了拜师的准备,故而特意将束脩给带了过来。” “两块银元现在已经备下,一会我就交给刚刚给我开门的常随手中。” “希望先生莫要嫌弃小子的鲁钝,我会认真学会先生教给我的所有的知识的。” “还有,多谢庄先生,愿意牺牲晚间休息的时间,给我这么大的人单独授课。” “我,我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出我的感谢了。” 说完,就带着点小可怜,特别认真的看向了庄先生的所在,仿佛对方若是再提出什么要求的话,邵年时是立马就会同意了的。 看得庄先生一阵的心软,只是朝着自己手边的那一张小案子点了点,就叮嘱到:“你也不用太过于紧张,既然认了我做先生,我自然对待与对待旁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不同。” “更何况,我与李先生乃是旧识,他托付的事情,我一定会认真去对待的。” “你也不用再麻烦去找一趟我的常随了,就把钱放在这个案子上,从今日起算,到明年的此日,你再来交新的一年的束脩吧。”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就先回家准备一下,晚上戌时之前,来我私塾后院报道,我们每晚授课一个时辰,待到一更天时你回返到铺子中,也不耽误平日的休息。” “做到这些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听完了庄先生的要求,邵年时自然点点头。 后又想到他出来聊城时在县城的城门口看到的那一队巡捕,就与对面的庄先生提了一句。 这位先生本是聊城本地人,对于晚上半封闭的宵禁,也有所耳闻。 他对于这些小巡捕之间的猫腻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并完全没当回事的摆了摆手:“莫要担心,你现在好歹也是初家铺子的掌柜的了。” “就住在铺面之中,也算是半个聊城的本地人,他们要查到你头上也不会为难你了。” “你只需要在下学回家的时候,走得快一些,从小路抄一下,不与他们打交道,他们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你。” “若是真碰上什么全县城戒严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在那日还来我这私塾上课的啊。” “所以,邵年时啊,莫要太过于谨慎。” “我庄明儒现在成了你的先生,自然在你有事情的时候,也会成为你的靠山的。” 说完,庄明儒就端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这意味着,两个人的话题可以暂时的结束,这就是端茶送客了。 邵年时的规矩跟着李先生学的不错,他朝着庄先生微微一点头,一撩长衫,转身就退了出去。 在门外常随的带领下,沿着后院的回廊绕过了学生们日常授课的私塾教室了之后,又从正门走了出去,直接往第三粮铺回返。 这一路上,邵年时走的不快,他在明儒私塾的周围瞧了一下,发现这附近竟然没有开一家铺子,摆一个摊子,甚至是连行脚挑担的货郎都很少走这几条街了之后,就特别有心的从一家张开了屋门,瞧着在小巷之中玩耍的孩子,手底下搓着衣服的妇人家门前走过。 在过去时,邵年时就装作一腹饥无力的模样,朝着这洗衣服的妇人询问到:“大姐,问你个事儿呗?” “请问这附近可有吃的?我从漕运码头那边过来,本想着寻一处清净干净的地儿再吃饭呢。” “谁成想,走过了这几条街之后,地方到是清净了,可是这铺子却是一家都不曾见到啊。” 听得那被问询的婶子一顿,就指了指身后的这些看起来并不像是民居的院落,跟沈度解释道:“大兄弟啊,那你肯定不是本地人啊。” “我们这条街你瞅瞅,住的全都是文化人。” “从街的这一头开始,开蒙的私塾,旧派人家自己办的学院,还有前朝的老秀才,都住在这里。” “用他们的话说,贩夫走卒的吆喝会影响这里的书墨气息。打搅孩子们的读书与习字。” “所以啊,若是听到了外边有吆喝着叫卖的小贩,就让书院中的常随,仆役,去驱赶人家。” “这一来二去的,行脚商人和货郎都不愿意来这条街了。” 听到这里,邵年时就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大姐你们家住在这里,要想买个零碎就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来信 “咋不觉得?”说到这里那妇人就叹气:“可是再不方便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至多多跑两步路,去大市集街去买东西罢了。” “不是我说,有个针头线脑的去那种大铺子里,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 “可是谁让这条街的环境又安静又安全,住在这里的又全都是文化人呢?” “俺家那口子说了,多少人想要在这里住都住不下呢,这叫做啥,住得近了,连孩子都能沾染上点墨水的味道,这叫近朱者赤。” “与这个相比啊,那些麻烦也就不算麻烦了。” 得了大姐的解答,邵年时到了一声谢。 他转身出了胡同,瞧着这片儿地儿,又是一番的思量。 待到他这再回到铺子的时候,晌午头也就到了。 因着饭点儿,铺子上竟也来了两三单零散的生意。 几家沽了油,一家买了点面。 邵年时踏进铺面,后院的姜大爷就赶紧朝前张罗到:“掌柜的回来了?我这刚收拾好了饭食,咱们去后院用用?” 邵年时刚想说好,却听到后边有一陌生的声音响起:“敢问,这里的掌柜的可姓邵?” 听了人言的邵年时赶忙转身,细瞧着站在柜前的陌生人,回应到:“我就是邵掌柜的,不知道这位……”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对面的人就将话抢了过去。 他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直接递到了邵年时的手中:“那太好了,喏,这是初家三少爷托人送给你的信。” “若有什么事儿,你自看信也就知道了。” 说完,就像是赶着去办什么急事儿一般,连邵年时追在他身后,哎哎哎的叫着,也没有将人给喊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掌柜的?” 老姜头挺奇怪,等到小掌柜的回来的时候就问了一嘴。 邵年时比他还纳闷呢,只是饭暂且不吃,又原回到了柜台后边,将这封信给拆了开来。 上书写到: 邵满囤: 吾友,见字如面。 吾即日起将随田督军北上的公船至天津码头,再与天津驻军推荐生一起,前往保定陆军学院。 入院手续,生活费用,皆有田督军协助办理和暂时垫付。 因吾所占山东督军府推荐的名额,乃私下行之,故此等大事儿不宜声张,知晓之人当越少越好。 此等机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故而吾未曾通知父亲,就先做出了决定。 但后又想到,吾尚有邵兄这等好友未曾通报,若邵兄后知晓我离开的消息,必会伤心难过,故书此封信件,以表吾离别的不舍。 若兄回初家,请顺便告知吾父。 让他莫要担心。 兄:初邵民 特此叮嘱大安 民国八年五月三日 …… 好嘛,邵年时立刻就明白了送信的人为什么跑的那么快,也知晓了初邵民给自己找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信展开,又从头细细的读了一遍,起身对姜大爷说到:“姜大爷,我这手边有事儿,需要到码头上一趟,你先自己用饭吧。” 后又环顾了一圈,见到吕晓贵果真不再铺子里吃了之后,也就不再管那个小二,就一撩袍子,急匆匆的朝着码头的所在行去。 这封信上写到,初邵民会跟随田督军的军用船只北上。 自己去码头上的堂口帮会处询一询,说不得就能拿到一个大概的行船时间。 若实在不行,就在码头上雇个人,若是看到了济城田督军的船只进码头了,就赶紧来铺子上通知他也是好的啊。 边想边走的邵年时,不过一会就来到了聊城的漕运码头的主广场上。 跟着人打听着,就来到了早起他刚看到的给工人们派活的那处货仓一般的建筑当中。 大概现在是饭点儿,当中并没有多少工人。 只有一位百无聊赖的穿着敞着领子的对襟褂子的黑瘦汉子,坐在一堆麻袋包上,翘着二郎腿,晃着他一只脚上的片儿拉呢。 见到邵年时这种体面人进到他这里来,这黑瘦的汉子还挺奇怪。 他翻身下了麻袋包,脸上并没有谄媚而是恰到好处的客气,跟着就问了一句:“先生,可是要有货托运?” 邵年时一愣,却跟着从怀中掏出一串五个的钱儿,笑着递到了对方的手中:“不,我并不是往来的客商,我是前一条街初家粮铺中新来的掌柜的。” “初来码头,是想要寻钱粮帮的人打听一个事儿的。” 对面的汉子眨眨眼,没推拒,顺手就将这几个大钱儿给塞进了怀中,问到:“若是这码头上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掌柜的问我就成。” 听了这话,邵年时松了一口气,他笑的更开,就接茬问了下去:“我家少爷近几日要随督军的船北上上学。” “我与他有些交情,想要在他离开的时候,道别一声。” “只是他与我的书信之中,将日期写的稍显含糊了些。” “只说了近日,我却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哪一天了。” “不知道这位兄弟,可知道田督军的船是哪一日离岗呢?” 对面的黑瘦汉子一愣,就上下打量了邵年时一番。 见到这瘦高的青年人,严格意义上说来还是一个少年。 眼神清明自带正气,衣衫得体,略显干净,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之后,这汉子的脸色才变的好看了一些。 后又一想,这督军的船靠过来的时间,也就不再担心什么,抬起手来往码头边上靠着的最大的一艘船的方向指去。 “你问田督军的船呢,瞧,就在岸边靠着呢。” “若是你的朋友真的在这条船上,那我劝你要快着点了。” “刚才船上的军爷刚派人下来通知了船工。” “说是不能再耽搁了,要即刻启程呢。” 这汉子的话音刚落,邵年时的多谢都已经传到仓场的门口了。 焦急的邵年时,跑的是飞快,长衫的下摆都是撩起来的。 只是到了码头边上,却是晚了一步。 那硕大的半吨载重的三层木制商船,正正好,就将与码头舵口的搭板给收了回去。 “哎!哎!稍等,稍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启程 邵年时跑的气喘吁吁,发现因为船高水深的缘故,船上的船工压根就没听到他的招呼了之后,就改了一个策略,开始大声的呼唤起了初邵民的名字。 “初邵民!” “初邵民!” “初三少!” 邵年时发誓,他这一声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呼喊过。 然后在这顺着风的声音传出去了之后,就从甲板上探出来了两个小脑袋。 隐隐绰绰的瞧过去,是初邵民没跑了。 这初邵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船呢。 他是瞧着哪里都新鲜。 连带着不情不愿的跟着他一起上船去报军校的田习文一起,趁着船没开,就在甲板上溜达呢。 他正在兴高采烈的憧憬未来呢。 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呐喊。 “哎呀!是邵满囤!” 自从被他爹给送走了之后,初邵民就没再见过邵年时,自然连邵年时改名字的事情也都不知道了。 见到是他的兄弟在叫他,初邵民自然要回应一番啊。 他兴高采烈的扒在船栏杆上,如同与好友离别一样的挥着手。 “邵满囤,我在这里!你是收到了我给你写的信了吗?” “果然是好朋友一辈子,你是特意来送我的吗?”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这里一切都挺好!” “等我到了军校,我就给你写信,你莫过于太担心了啊!” “还有,别忘了回初家一趟,告诉我爹,我要扬帆起航了!” “从此,我就是那展翅的雄鹰,不会再被他这个小家雀给拴在窝中,看着那高耸的青天,而独自惆怅了!” “邵满囤,记住啊!一定要将我的话带到啊!” 带你个大西瓜啊。 邵年时若是敢原话传递的话,反正初邵民是不在眼前,那倒霉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他一点都不想帮初邵民传话,他只想让这位三少爷从船上下来。 于是,邵年时拢着嘴,朝着船上大声的喊到:“少爷,您赶紧下来吧!” “不告而别,老爷会生气的!” “现如今世道不太平!你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人照顾你,你是要受苦的!” “少爷,你听我一句话吧,跟老爷说说,得到了家里人的同意了,你再去上学的话,岂不是会过的更舒服一些啊?” “还有,少爷,我改名了,我现在不叫邵满囤了,我叫邵年时!” “年时节日的年时,还是您的父亲给我改的呢。” “就冲着这个恩情,我也不能让您就这么走了啊!” “少爷,三思啊,快下来吧!” 初邵民会因为邵年时的话语感动,并最后放弃自己的私自出逃吗? 他被邵年时说的话感动了,但是他绝对不会放弃去保定军校的机会的。 他坚定的朝着邵年时又回吼了过去:“不!” “苍鹰腾空后,它还会再次落下吗?” “猛虎下山后,它会放弃猎物吗?” “我初邵民,未来的将军,在有机会奔向未来的时候,还会回头吗?” “我告诉你,邵年时!你就乖乖的赚钱,努力的走你自己的道路!” “等着少爷我,一定会在前行的路上与你相遇!” “到时候,一句话,拿钱来吧!哈哈哈哈!” 喊完,也不管邵年时是什么反应了,那是一甩袖子,就往船舱中走去啊。 急的那邵年时赶忙喂喂了多遍,在得不到回应了之后,也只能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大船,一声叹息了。 初少爷,你给我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啊。 可是谁让你是我主家的少爷呢。 你拥有着诸多的任性的理由与条件。 而我并没有啊。 …… 邵年时站在码头边上,看着那艘北上的逐渐的在自己的眼中消失,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开始往粮铺的所在回踱。 在经过仓场的大门口前,那特意跑出来看看结果的汉子就朝着他挤出来了一个节哀的笑容。 原本对于邵年时年纪轻轻就与东家的少爷结识,并任一铺面的掌柜的而稍显嫉妒呢。 现如今连最后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各人有各人的苦。 外表光鲜的人,活的还没有他这种风吹日晒的人舒坦呢。 …… 码头上的小插曲就这样悄然而过。 邵年时忙着回铺子吃饭,并抽出时间再往初家的大院之中寄信一封。 他却不知,远在济城的田督军也如同他一样在关心着初邵民的离开。 夜幕降临之时,那位替初邵民送信往聊城去的亲兵也折返了回来。 去往田督军处报道完毕之后,就直奔着督军府的后的二十旅的驻军基地而去。 在与岗哨中的卫兵,通报了口令,出示了身份证件之后,就沿着小路,直奔问讯处的所在而去。 这个位置在军营的最深处,四面围着超过三米的高墙。 只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楼,建在了这四方盒子的中间。 周围全是二十旅的精兵强将不说,就光这小楼周围的围墙四周,就设了一明一暗两座哨岗。 想要进得这问讯处的所在,对于通行的人的身份检查的就更加的严苛了。 哪怕这位亲卫已经随着田副官在这道哨岗处前前后后的进出过多次,改走的程序也是一步都不差的。 这亲卫也不着恼,安安静静的让哨兵搜了身,验明了身份,这才一个敬礼,将自己的上官给让了进去。 待他进得问询室的小楼,就直奔着大厅中侧方一处朝下行的楼梯走去。 在转了两个半层了之后,就来到了一处硕大的木质的大门外,滴滴滴的,按了一下这门侧边设置的门铃按钮。 在这叮铃铃的声响过了三次,从这大门右侧,刷拉一下,就拉开了一个只能容人的眼睛往外看的格子窗。 内里有一人,往外看去,看清了这亲卫的面容,之后,就听到门里边响起了咣当当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不过一会,这木质的大门就从内里给推了开来,亲卫闪进门内,守门的人又将这门回掩了过去,插上门栓,再将内里隐藏的那一道钢板所制成的栅栏门给拉上,在第二道防护的门上又上了道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章 刑讯 然后,这位替亲卫开门的士兵,才阴恻恻的转过身来,说了一句:“田副官等你挺久的了,你跟我来吧。” 亲卫也不多言,点点头,就随在这有些阴森的士兵身后,沿着走廊一直往深处走去。 这地下的空气有些浑浊。 如同防空洞一般的构造中,并没有亮起多少的电灯。 几个昏黄的灯泡,随着人走动时掀起的气流,在半空之中微微的摆动着,将自己的投影晃动的如同鬼魅一般的飘忽。 空荡荡的回廊中,只剩下两个的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偶尔会从远处传来一两声凄厉的惨叫,为这环境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气。 但是这两个人却是走的闲庭若步,一点都不带怕的。 他们就像是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步伐轻松,神态自若,在穿过了一排黑洞洞的小门之后,就碰到了问询室中第一道隔绝犯人与普通人的大门。 领路的军官,将上身的军装稍微提了一提,露出了就挂在他腰带上边的一串大小不一的钥匙。 轻车熟路的抽出其中最长的那一把,双齿长柄铜钥匙之后,就对着那个不算小的锁眼插了进去。 右向扭上三圈,就将这道栅栏门给打了开来。 一间器具齐备空间又大的刑讯室就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刑讯室如同一个缩小版的问讯处大楼,都是四方的形状。 只不过这间屋子比一般的屋子要高上几倍,如同一个密封的小型仓库一般,内里空间极其的宽敞。 一入眼处,就有两扇窗户,不算很大,沿着高高的屋檐下直接就开了窗,仿佛就是为了透气而用,并不是为了普通的家户的通透采光。 至于打了这两个小窗户的那面墙上,因为正面对栅栏门又是整间屋子居正位置的主墙,故而刑讯室内的大部分小型的工具,就全都挂在了这上面。 墙上上了锁链,精铁锻造,长度不短。 身后四个延伸出锁链的小孔,是直接通往刑讯室后的监听休息室的。 在这堵墙的背面,有一个控制锁链的绞盘。 若只是将人关押在这间刑讯室内候审的话,这犯人手脚上的链条就调的相对松快一些。 而若是真的刑讯起来时,依照着长官的指示,无论是拼命的拉紧脚还是拼命的拉紧手,对于被捆绑在锁链刑具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若是有那冥顽不灵的,有幸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的话,这件看起来其实很简易的工具,就足可以模拟出古时候最残忍的刑罚了。 至于在主墙锁链处的两侧挂着的鞭子,狼牙棒,长仟子,烙铁,绳索……等诸多寻常的小工具,与其一比,仿佛也算不得什么了。 这是可以挂的上的小器具。 至于那些无法被容纳在这堵墙上的大器械…… 则是被依次的排成一排,分居在左右,让被带过来的犯人,光是从其间走过的这一段路时,就能被这诸多的器具给吓破了胆。 这两个人却是不怕的。 他们垂着手,默默的穿过这些还带着点褐色锈渍颜色的器具,来到了这个刑讯室内唯一一处正常的物件之前。 这是一把十分普通的办公椅。 用最常见的原色木料制成。 后边带着椅背,前面带着脚蹬,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把椅子足够的宽敞吧。 此时,在这把椅子上做了一个身材普通,面容普通的男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当旁人望过去的时候,只一眼,就不敢与其对视了。 无他,阴狠尔。 这个人就是有着秃鹫一样眼神的田副官。 而这个刑讯室就是他田副官的主场。 在济城督军府内,说一不二的是田中玉。 而在这个二十旅驻军基地中的刑讯室内的王者,则是没有心的田副官。 见到两个人来,田副官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现在的他正在为手中一条特制的鞭子上油。 这鞭子乍一看就跟普通的牛皮扭成的鞭子没什么不同。 可是再瞧着田副官手中拿着小刷子,将仿佛鳞片一样纠结在一起的外皮掀开,往内里的小勾子一般的倒刺儿中刷润滑油的时候……就让见到这条鞭子的人都不由的跟着打着一个寒颤。 这哪里是牛皮的啊,这分明就是裹着皮外表的铁蒺藜。 大概是经常被使用的缘故,就算是田副官再怎么去保养,在行刑的时候那上面都免不了要沾上血迹与各种部位的组织。 一来二去的总是搞得锈迹斑斑,让田副官挥舞起来的时候,都没那么的上手了。 故而,田副官对于面前站着的两位亲卫的热情,还没有这一条鞭子的多。 他只是咳嗽了一声,就漫不经心的问到:“徐德标,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若是沈度还在的话,就会恍然到,原来这个送信的人名叫徐德标啊。 这位只穿了便服的亲卫,在听到了田副官的问话之后,就一个立正,回答了自己长官的问话。 “回副官!幸不辱命。” “我去与派往抱犊崮附近的探子接完头后,又顺利的将初家少爷的信给送到了聊城。” “大帅已经知道送信的事儿了,但是与抱犊崮有关的公务,大帅说,由您亲自布置负责。” “我这不就找到刑讯室,来找你亲自汇报了吗。” 听到这里,田副官才放下了手中的油刷子,将眼皮子抬起来,对这亲卫说到:“那你先说说吧。” “抱犊崮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说到公务,这个总是在替各位长官们跑腿的徐德标就来了劲头。 他将田副官在抱犊崮底下尝试性的放下来的两个探子的进展,给田德亮说了一下。 “你是说,我们放在抱犊崮寨子下的人,联系上了初家的佃农?” “那个佃农还在抱犊崮的山寨里边,当了一个最底层的小喽啰?” “不会吧?我记得初家的佃农可都是当地的农户,是最老实不过的农村人了。” “他们这种只想着过安稳日子的农民,怎么会愿意落草为寇跟着抱犊崮干土匪呢?” “这不都说初家老爷仁义,给的租子是最低的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山寨 田副官实在是太吃惊了,他曾经设想过自己的暗哨能够联系上初家的人,但是并不曾对初家的下人们抱有任何的希望。 就算是他们得到了一定的人身自由,那也是给山寨里边卖苦力的存在。 田副官听说那抱犊崮所据守的山脉之中,还有一些小型的矿脉。 从初家劫掠过去的工人,估计大部分都被填充到黑矿场那边去了吧。 谁成想,在初家的佃农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人才啊。 可是这个人可不可信呢? 他为什么愿意去当一个土匪呢? 良民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想到这里的田德亮就盯着徐德标说到:“你将这个人的情况与我仔细说说。” “若是觉得靠谱,我再让人去查查他的底儿。” “真是个机灵的,咱们就用上一用。” 得了令的徐德标自然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这人自称王栓子,就是初家镇辖下的丘村人。” “我们在抱犊崮山下的镇子那开了一喝茶的摊子,早起也会卖点馄饨包子的早点。” “这摊子中上到老板下到小儿找的都是初家镇附近村镇出身的兄弟。” “长官让他们时不时的露出一下乡音,看到有疑似抱犊崮寨子上下来的人,就多套套近乎。” “这不,一来二去的就联系上了。” “而这个小子说来也是奇怪,他一直都在想办法往外边传信。” ‘’只可惜这抱犊崮的土匪,管得挺严。” “像是他这种刚入伙的人,走到哪都有老成员跟着。” “这小子人倒是挺机灵的,见着我们小二的多暗示了几下还是回家好,他竟是主动的让我们给他家里边人传信。” “只不过这个信息,怎么听都像是要引起他的东家初家老爷的注意。打着将这土匪一锅端了,把他也救出来的心思。” “我们小二见他心在曹营心在汉,一来二去的就试探到了一起。” “后听了他的话,那一次与他一起被捆上山的汉子足有百八十个。” “可是混了这近两个月之后,也只有他一个混到了一个能跟着大部队出门的地步。” “初家在聊城附近的佃农,全都是老实人。” “这其中大半的被抱犊崮的人给当成运送物资,挖矿,采伐的工人来使了。” “几个初家的工头和管事的,对方不敢用,又因为的确是有点本事,就给打散了,分在了十八山寨中的各个小山头中,给抱犊崮干活,算账去了。” “至于剩下的七八个像是王栓子这样的混子,哦,对了,这个王栓子是因为在自己的村子里惹了众怒,被村老们给压到初家去劳动改造去了。” “谁成想刚有些改过自新的趋势,这人就被掳上了抱犊崮那山头上了。” “原本那王栓子也不愿意当土匪,只不过内里的形式让他迫不得已,就入了伙了。” 前面的内容没什么稀奇的。 若说这响马土匪,入了绿林的故事,随便一个人的拿出来都比王栓子这个要精彩。 但是徐德标说的这最后一句,可是真的引起田德亮的兴趣了。 “哦?这入了匪不是被逼迫的,那还有什么旁的说头吗?来说出来给大家伙听听,这个叫王栓子的得有多为难的事情?” 徐德标也觉得这事儿挺传奇的,就将王栓子这背后的缘由给当成了一个故事说给了田德亮听。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两个月前,抱犊崮利用山东督军交接的空档,在整个山东境就掀起了一场大的劫掠。 从物资到钱财到人口,没有一样是他们拉下的。 而这其中,各处汇聚到抱犊崮的人或者物,就在这山寨的半山处,设立的一处大场中汇合了。 这大场说是一个聚集地,不如说是一个大山洞。 因为这些从各地被送过来的人,心思各异,良莠不齐,若是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一股脑的全给拉到山上去。 那说的不定这寨子内就要先乱上一阵。 这大当家的孙美瑶果真是一个人物。 他直接就将人给压到寨子中平日里关押肉票的场子中了。 依照掳劫的地方,给这群人分别关在了一间又一间的大牢里边。 这一下,几个不同地方的人就这么隔着栅栏遥相相望了。 说来也巧,给关押在聊城这间大牢当中的人,除了从初家山庄劫掠过来的之外,竟然还有几个零散途径的商队。 那商队之中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十几个人当中,精壮的汉子竟然占了大半。 只当中有一老一少两个妇孺,瞧着穿的体面,人又安静沉默,让这群人的威胁性,就跟着降低了一些。 王栓子从进了这间牢房了之后,就所在众人的身后,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以及同处在一个监牢内的其他人。 通过他多年当混子的经验得出,他还是不要去招惹对面的那群人为妙。 因为他从那商队的领头人的一个细节上的打扮,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为首的几个人,腰杆儿总是挺得笔直,裤脚上有过绑腿拆卸过的痕迹。 在凑在一起说话的过程中,能将音量压的特别的合适,有几个面孔相对稚嫩的,在聊天的过程之中,总是在做着一个相同的动作。 掂肩膀。 就好像总有什么东西挎在他们的肩膀上一样,只不过现在那些东西不见了。 而且,王栓子抬抬眼皮。 周围的人,哪怕是初家山庄被抓过来的小管事的,面上都带着慌乱之色。 像是他这种见过点‘大场面’的混子,都被吓得腿软脚软。 可是对面的这些人,虽然面上严肃,但是内里全不见一点慌的。 仿佛他们成竹在胸,压根就不怕这些能让小儿夜啼的土匪。 见到于此的王栓子又往墙边上靠了靠。 他觉得吧,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的人。 不是脑子不好使,就是狂成了一个大王八。 抱犊崮那是一般的山匪吗? 他们就是披着皮的正规军啊! 山东本地人,谁提起来不得抖三抖,也不知道这是那条道上的过江龙,就这样彪呼呼的显着强,唯恐抱犊崮的发现不了他们是怎地。 所以王栓子打算跟这群脑子不好使的人离远一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盘盘 而他这个预感,都没用到了晚上,就得到了实现。 因着抱犊崮的土匪们劫掠这些人上山,本着就是压榨劳动力的,自然也不能让人饿死在半山腰啊。 这不,到了傍晚的时候,就有一小队的土匪,扛着干粮来到了这个关押肉票的大场当中,挨个儿的鉴别身份,顺便把吃的给这些人分一分。 跟在这小队后边的,还有两个看起来就极其凶悍的头目。 他们就是孙美瑶的左右手,曾经响彻山东绿林的王家四兄弟。 王大虎,王二虎。 这兄弟俩是家中的老大跟老二,得了孙美瑶的命令,过来剔除可疑的人,顺便,再找找可用的新的血液,为抱犊崮的土匪队伍呢填充一下人数。 这工作可不轻松,两个人干的也着实认真。 等到这分发吃食的土匪们将空筐往山洞边儿一放,就给王家的兄弟给到出地儿来了。 那王大虎就围着这一圈的栅栏开始溜达。 走过了两三处大牢都没有什么什么反应,偏偏等他来到了聊城这一间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围成了一小圈,吃饭的时候还气定神闲很有点气势的那十几个人,对旁边专门负责看押的兄弟们问到:“他们是从哪抓来的?” “抓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问是干什么的?跟着什么队伍走的?” 负责看牢房的小头目哼啊哈啊的点了下头,就靠着好记性才能在这里干着轻生活的他只不过回想了一下,就将这群人的来历给王大虎说了起来。 “他们是从青城往聊城出发的商队。 听说原本是要乘坐海船从渤海湾出绕行到天津卫港的。” “但是前一阵,日本和德国两个人在青城的租界区闹得挺厉害的,据说都派了军舰过来了。” “走海路就不太平了。” “所以他们临时改道,想要从聊城码头这边走漕运水路直至天津卫。” “好歹比全走陆路,被河北的土匪,流寇,和小军阀给层层盘剥了好吧。” “结果呢,他们运气真是差,直接就碰到咱们抱犊崮的大行动了。” “在咱们回返的时候,直接就将这个商队的人也一并给抓回来了。” “听负责的人说,这商队里面都是精壮,寨子里用得到。” “至于他们押送的什么?倒是没见到东西,不过啊,二当家的,我倒是觉得,他们应该是镖局保人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一重的伪装,防的又是什么样的人了。” “喏,他们那些人应该都是护着那两个女眷的。” “咱们收缴过来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她们女人带着的私产。” 说到这里,抱犊崮的牢头就往内里瞅了一眼。 还遗憾这牢里的太黑,没办法再瞧一眼,这两个一老一少,还挺好看的女人了。 谁成想听完这话的王大虎却是笑了,他用手敲了敲这牢房外粗的如同小臂一般粗的栏杆,看着那些警惕的望着他的汉子,对旁边的牢头说到:“这你可是看走了眼了。” “他们这些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商行的活计,但也不是那些走江湖的镖师。” “若是镖师,他们在咱们抱犊崮劫道的时候,就自报了家门,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两个的队伍,去捅了镖行这个马蜂窝。” “我瞧着他们啊,应该是出身官家,就不知道这人啊,是哪一路的官兵了。” “兄弟几个,别装了,自己唠唠吧,是哪个大帅手底下的兵啊?” 王大虎在外边将栏杆敲得噹噹作响,内里关着的几个人,脸上再也没有了气定神闲的表情。 他们当中为首的那个人,缓缓的站了起来,脸上突然就挂上了几分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对着王大虎笑道:“大爷,这位大爷,我们真的不是你说的什么当兵的。” “我们就是特别正经的商人,只不过俺们兄弟走南闯北的,现如今路上也不太平,家里就学了些武艺,看起来就比旁人多了点本事,显得凶恶一些罢了。” “不信,不信你看,若俺们真是谁家的兵,咋上个路还要带上两个女人呢?” 话说到这里,为首的人就将手往监牢的内里指了指,指的那两个女人瑟缩了一下,蹲在地上的脚不自觉的就往墙边上靠了一下。 这一靠不要紧,正好就跟已经贴着墙蹲着的王栓子给凑在了一处。 这刚一挤过来的时候,那个小娘们还不小心踩到了王栓子的脚面之上。 疼的那王栓子,当场就要着闹。 大概是他倒抽的那一口冷气的声音不小,闻了音儿的姑娘刷的一抬眼,颤颤的就与王栓子给对到了一处。 后又被王栓子因为吃疼而瞪得凶光直现的眼神给吓了一跳,立马就瑟缩了一下,把头给低了下去。 只这一眼,王栓子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这姑娘长得可真是……可人疼啊。 就像是冬天里他嘴巴馋了,去山上的兔子窝里掏出来的小白兔。 嘴巴颤颤,眼神迷离,怎么瞧都像是需要人去好好呵护的模样。 想到这里的王栓子,身体就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最真实的反应。 他将自己横着腿挪开,把墙角上的那个空给挪了开来,对着那个低着头缩成了一团的姑娘说到:“呲,呲呲呲,靠过来点。” 说完,就在那小娘们诧异的眼神中将头转向了另外一侧,假装去看看那几个当兵的人到底是啥下场了。 “谢,谢谢。” 一个小的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从王栓子的侧边飘了过来,他腿边上的那块空档就被人给填充了进去。 “谢啥呀,好好的,别出声!” 回这话的时候,王栓子是特别强悍的,但是他那个眼睛却是咋地都不敢再瞅向把角儿的位置了。 只不过让出来一个地方,竟然让这两个人让的有点旖旎。 可是这种古怪的氛围才刚刚开始呢,就被外边更为严酷的事实给击碎了。 因为栏杆外边的王大虎懒得跟这群人废话。 让一个说实话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用酷刑将人好好的炼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妮儿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他直接一挥手,就让人将这大牢的门给打了开来,拎着刀就将这十几个人当中,瞧起来最面嫩的那个小子给拖了出来。 王大虎也不说话,只是朝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亲信挥了挥手,这个小子就在挣扎之中被人给拖到了山洞的深处。 没过了多久,黑洞洞的山洞深处就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叫声。 不多时,一个满手是血的土匪就从那山洞之中返了回来。 “那小子都说了!” 这个看起来黑糙糙的汉子并没有压低了音量,他瞧着里头那十几个人笑的十分的阴沉:“他们是张怀芝家的私兵,不是咱们最开始想对付的那家的亲卫。” “据那个小子说,张怀芝北上的调令来的突然,他在山东的家眷与财务是分批转移的。” “他们这些人本不是张怀芝的嫡系,只是护送着院子中与张怀玉有点亲的族人去北平城内再寻一些机会。” “只不过路上不怎么走运,就被咱们给抓过来了呗。” 听得王大虎不由的一问:“亲戚?是哪一个?” 因着这么一句,监牢里边剩下的亲兵们就下意识的往角落里拦了一下。 但是那负责刑讯的人却是一点都没客气,指着那当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到:“就是那一老一小。他们护送的人就是她们。” “怎么二当家的?这是打算给那个前山东督军张怀芝写绑票信吗?” “这两个人怎么也能要个一百大洋吧?” 听得王大虎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啪的一下,一巴掌就扇在了这个小子的后脑勺:“你小子说话办事儿的时候能不能用用脑子?” “张怀芝这老东西现在在北平跟人斗的脸红脖子粗的,哪有工夫来搭理咱们?” “别说这两个人只是亲戚了,就是他的亲闺女都不见得有时间管的。” “你当这些当官的会在乎女娃吗?像是他们这种人,光是儿子都要比咱们兄弟多了。” “再说了,这老东西在的时候,没少折腾咱们抱犊崮。” “真要是写了时间地点赎人的方式,你就不怕他提前设个埋伏或是引来大股的部队,将咱们兄弟给灭了?” 说到这里王大虎就将眼睛给眯了起来:“所以这些人,不但没有用,还TM的挺危险。” “这算是下山打猎,把个难啃的硬骨头给打回来了。” “为今之计……” 王大虎一个转身,让自己背对着栏杆,对着自己的亲信,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对方轻轻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又将身子往二当家的所在凑了一凑:“那两个女眷咋办?” 说到这里,王大虎就笑了。 他同样放低了声音对对方说到:“还能咋办,有瞧上的可以给咱们寨子添子添孙了啊。” “兄弟们光棍的那么多,总是用放风的时候,溜下山去给那些婊子送钱,也不是个事儿啊。” “若是找个踏实的管着,不也就不出去瞎混吗。” 说完这王大虎还一脸的我真是为山上的兄弟们操碎了心的模样,自己都被自己给感动了啊。 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因为有人受了刑,张怀芝的亲卫们已经做好了反应。 那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大的女人,义无反顾的往外蹲了一下,将年轻的小姑娘给遮挡在了身后。 至于那些亲兵们,则是围成了一个圈,将这两个女人给护在了中间。 实在是太了解流氓,混混,土匪都是个啥心思的王栓子,被这几个人愁死了。 他觉得为了这个小兔子一样的大妮子,自己也要说上两句了。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前面领头的人,嘶嘶了两下,在对方侧眼瞄过来的时候,就低声的说:“你们这样不行,护不住的。” 说完,就抠了这山洞边上也不知道屯了多久的淤泥,一把就给抹在了这个姑娘的脸上。 这小姑娘大概是被王栓子这一突然的动作给吓傻了。 竟是一动不动的僵在了当场。 任由王栓子将她的脸给抹成了一个锅盖底儿,也没敢再动弹一下。 “行了,糊的差不多了。” 王栓子再一打量,顺带手的又将这小姑娘脑袋后边扎着的大辫子给扯了几下。 撤成了毛毛躁躁的疯婆子的模样后,又压低了声音说到:“你们可别说是投奔那个啥大官的。” “官越大,越没得活!” “你们就说,就说是护着小姐藏了钱财,跟着找情郎的!” “对,私奔,至于那个情郎是谁,嗯,就,就我吧!” “你们小姐家里不受宠,你们几个呢是她娘家人留下来的忠仆,被那个啥大官的给抛在山东了,家里也没人阻止她追求男人了。” “可算是能带着她过来找我了不是?” “然后,然后再想办法去讨生活啥的,总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你们觉得这个说法可好?不是我说啊,就刚才那人问出来话了之后,你们这群人的下场估计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王栓子悉悉索索的的说的很快。 说的那为首的亲卫脸色越来越不好。 一是因为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子不要脸,二就是因为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就要被这个不要脸的二流子给说中了。 就在这个领头的人寻思的时候,这王栓子却是再接再厉的用手指头戳了一下那小娘们的膝盖骨,问了一句:“嗨,你叫啥名字嘞,咱们都这么对暗号了,我都是你老相好了,咋地都不能不知道你叫啥吧。” 听得那小姑娘直接就缩成了一个团团,头都快埋到两腿间了,可是那嘴里还是喏喏的说了出来:“我叫,我叫张玉儿。十,十七了。” 说完,就只露出一个头顶,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见着这小兔子实在是害羞,这不要脸的王栓子又将头转向了那个一直在恶狠狠的瞪着他的领头人问到:“喂,那你们到底是啥子来头嘞,好歹也让我知道知道。” 因着王栓子的表情实在是过于猥琐,领头的人心塞的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唱念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谁成想,那个一直挡在小姑娘面前的那位老妇人却是干脆利落的将他们的来历给说了出来。 “张怀芝是俺们家的老爷,玉儿是他大老婆的妹妹的女儿。” “只可惜,这小姑娘跟她娘跟着老爷来到济城没多久,她娘就得了急病去世了。” “就剩下我这个打小看她长大的奶嬷嬷,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老爷对俺们还好,就是太太不太上心,都是至亲的骨肉,竟是一点都不照应着点小姐。” “成天就知道跟老爷纳回来的姨太太们打架。” “等到北迁的时候,就嫌弃俺们拖累人,给了点大洋,就让俺们自己找出路了。” “多亏了老爷还在督军府里边留了点人,俺把人凑了凑一合计,就打算北上去投奔老爷,求个出路。” “谁成想……” 说到这里,这位老妇人就转过身去,将自家的小姐给搂在了怀中,轻轻的拍了两下。 小姑娘还是没抬头,只是抽动了两下肩膀,瞧着那样是要哭了。 这也是大家的闺秀了,竟然落到了如此的田地。 王栓子心中的那种想要保护对方的念头更盛了,因着这股子滋生出来的勇气,他就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待着。 若是对方不愿意用他这个办法,他就另外想辙。 若是对方愿意的话,王栓子就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就在王栓子做着心里建设的时候,牢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人,目的竟是十分的明确,就奔着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而去了。 “你们干什么!” “放手!” 在王栓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个强悍的亲卫就用身体挡住了这几个土匪的去路。 这种情况下,小姑娘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哭声,嘤嘤嘤的,听得人好不可怜。 不行,果然被王栓子给猜中了。 这群土匪要强抢民女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捆了手的王栓子,嗷的一声,扑通一下,就扑在了那个如狼似虎的跟亲卫们撕扯在一起的土匪的脚下,发出了凄惨的如同男版窦娥一样哀怨的哭声。 山东梆子的高亢在此时得以最完满的体现。 这一嗓子哀嚎,就让撕扯再一起的两方人马,瞬间就停止了动作。 所有人就看到,一个农人打扮的人对着一个脏的都看不出人样来的女人,在唱着衰。 “玉儿啊,俺对不起你啊,俺就是个没用的东西啊。” “若不是你为了俺啊,咋会千里迢迢的来聊城来找俺呢?” “啊,玉儿啊!你咋那么傻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哭的那个叫做张玉儿的姑娘,惊悚的抬起了头,瞪着状若疯魔的王栓子,打了一个嗝。 看得王栓子更来劲了,那是一把就拽住了那个双手带血的土匪,继续嚎到:“大爷啊,大爷,求求你了!” “别抢俺的婆娘啊!俺们两个人好不容易见了面了!” “你们咋能那么残忍的让俺们就这么分开啊!” “她家大姨都没办法阻止俺们在一起,你们抱犊崮的兄弟不是号称自由解放,为民做主吗?” “咋还非要让俺们分开呢!” “你松手啊,玉儿啊,你要被带到哪里去啊!” “你要是走了,俺可咋活啊!” 这嚎的,跟唱了一出戏一样。 直接就把这强闯进来的土匪给唱懵了。 站在监牢外边的王大虎,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这个人咋那么有意思嘞,这梆子唱的还挺地道嘞。 大概是最近山寨周围的风声太紧了。 兄弟们一直都吊着神经呢,骤然碰到了这么个活宝,一下子就让王大虎的紧绷着的状态给松弛了下来。 他舒坦的大笑了好一阵,之后才咣咣的又敲了几下栏杆,跟着内里的王栓子一挑下巴:“喂,小子!哪里人啊,原本是干啥的?” 有戏! 王栓子立马就拿出了当初巴结张灯官时的劲头,趴在地上仰着头,嘴巴变得蜜甜:“大哥,大哥大,小的俺叫做王栓子,初家镇丘村人!” “这是俺媳妇,张玉儿,俺们自从她来山东就认识了。” “只不过那个啥破督军的瞧不起俺一个混子!压根不让玉儿出来见俺。” “俺就故意想了一个办法,进了初家镇最有钱的初老爷的庄子上寻了一个活计。” “俺想着,等俺发达了,就上门去寻玉儿。” “谁成想,俺们这啥也没开始呢,就被大哥们给抓到这儿里来了。” “不过,这位大哥,俺倒是挺感谢你们的。” “因为大哥,俺才又看见玉儿了!真的,大哥果真是仁义。人长得又高大威猛,做事儿又干脆利落!” “用俺们村的话说,大哥这样的一看就是做大事儿的人,大哥大,你最虎实呢!” “大哥谢谢,谢谢大哥!” 这马屁拍的,一串儿一串儿的。 听得王大虎通身的舒畅。 这王栓子算是搔到了王大虎的软处了,谁让他们家兄弟的名字中都带一个虎字儿呢?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个人好像真就跟他们兄弟有缘啊。 就冲着这嘴甜的劲儿,以及能把自己给逗得啊哈哈直乐的本事,王大虎也要将他给收进抱犊崮,是不是的找过来给自己逗逗闷儿,也是好的啊。 想到这里王大虎就问了:“既然你这么感谢我,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我啊?” “我看你说的如此的情真意切,想必在心里真的把我当成大哥了吧?” “你这个大哥我可是抱犊崮的二当家的,那你这个做小弟的,自然也不含糊了。” “听你话里,以前是初家的佃农?想要靠这个出人头地?” “哈哈,你想的真的是太简单了。” “种田要种到哪辈子,才能娶得上你家玉儿这样的大家闺秀啊!” “大哥我告诉你做什么有前途吧!” “那就是干革命军啊!” “你瞧瞧我们抱犊崮,山寨十八营,兄弟人数千,兵强马壮,粮草充足。” “背后还站着几个派系大佬的影子。” “对外统称为山东建国自治军。” “可是山东这一代仅次于田中玉的第二大武装势力呢。” “这山东境内的督军来来回回换了多少代了?你可见着俺们的大当家的换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做打 这话说的真真假假,不熟悉山东境内的人还真容易被王大虎给骗了。 王栓子他一个远在丘村的混子哪里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啊。 但是再咋地说,他的印象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落了草,除非是被招安了。 否则寇永远都是寇,是被老百姓所不喜,被官家敌视,被亲戚朋友们不耻的存在的。 所以,当王大虎发出了这的邀请的时候,王栓子的心中其实是十分的抗拒的。 但是当他的眼神落在了那个被他抹的跟个泥兔子的张玉儿的身上时,就变得温柔而坚定了起来。 此时此地,容不得他再犹豫了。 剩给他的,不,应该说,留给他与张玉儿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王栓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再抬头的时候,眼神之中全都是激动的讨好了。 “大哥,咱们抱犊崮真的是正规军吗?” “那俺要是跟着大哥一起干,能为俺家的妹子挣出来一个好前途吗?”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王大虎因为王栓子的识相那是十分的满意,他点点头,豪迈的打着包票:“那是自然。” “等到我们将田中玉也给逼出山东去,那我们就算是熬死了三个山东督军了。” “到那个时候,北洋政府也不得不坐下来与我们谈判。” “他们只能将我们的建国自治军给编纂成为一个独立的联合旅,实现山东本地的军阀自制。” “到时候,抱犊崮这周围的十八个寨子,就全都是兄弟们的地盘了。” “鲁西南这一大片儿的地儿,就只剩下抱犊崮咱们大当家的一个人的声音了。” “上边想要再派总督下来,那都是要到我们大当家的面前走上一趟。” “照着这么干下去,别说是鲁西南了,就是整个山东,不是整个北方地区,我们大当家也是一个说话管用的人物了。” “到时候,你大哥我就能弄个副旅长当当,而你现在若是就跟着我干的话。” “到时候我给你封个连长,不,营长当当。” “咋样,这才叫做光宗耀祖嘞,那时候你大小也是官嘞。娶你身边的那个啥玉儿的,不也就成了门当户对了吗?” 说的太让人心动了吧。 王栓子忍不住又瞧了张玉儿一眼。 只见这个小姑娘只偷偷的抬头了一下,在王栓子灼热的注视之下,又赶紧低了下去。 既然原本就打算好了与外面的土匪虚与委蛇了,那现在对方都给他把大饼画出来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王栓子当然是感激涕零,倒头就拜啊。 “大哥!大哥!我,我决定了,我要入伙!” “我就认准了大哥了,不论大哥以后做的啥职位,我就跟在你后边当你的小弟!” “小弟我王栓子,愿意与大哥共进退啊!” 看!这就有人入伙了! 顺利的拉来了人的王大虎朝着牢房里边的其他人咧嘴一笑,跟着说到:“我知道你们都是些老实人。” “你们放心,虽说抱犊崮现在很缺人,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抱犊崮的兄弟的。” “那些有把子力气,会种田,会干活的人也不用担心,你们就干你们的活,我们抱犊崮又不吃人,至于那些心思活泛的,觉得想要搏一把前程的?” “欢迎弟兄们加入到俺们抱犊崮的大家庭啊。” “来来来,除了那个叫做王栓子的,还有谁有那个想法?” 听到这里,王栓子所在的监牢里边一下子就变得静悄悄的。 除了一个已经激动的站起来,不停的挥舞着还被拴在一起的手的王栓子之外,所有的人都在你看我我瞧你的互相对视着。 到底,他们当中也不全都是老实巴交的人。 说这些人胆小怕死也好,说一些人本身也不是啥好东西也罢,总之在一阵沉默过后,这牢里就陆陆续续的站起来了一二十个人。 别误会,聊城初家老爷的山庄里边没那么多的背主的人。 这一二十个人当中,有大部分都是护送张玉儿背上的前督军张怀芝的亲兵。 他们就这样站成了一排,坦坦荡荡的看向监牢外边的王大虎,问到:“我们兄弟几个,都可以加入。” “就是不知道,你们抱犊崮敢不敢收了。” 这话说的监狱里边准备往外拉人的土匪和监狱外边忽有部下的王大虎皆是一愣。 在后反应过来时,这王大虎果真不亏其悍勇的名声,那是毫不在意的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敢啊,为何不敢?” “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抱犊崮十分欢迎周围有志气的兄弟们加入到建国自治军的大家庭之中的。” “只不过,咱们抱犊崮的规矩,入了伙之后,一呢是要度过一个考察期,在确认了你是真心的拿寨子当成家了之后,才能从普通的帮众做起。” “二呢,就是入伙之后的投名状。” “不论你出身自哪里,若想要真正的取得大当家的新任,你就要跟着下山打猎的队伍,出去做上一票。” “甭管是劫客商也好,还是掳大户也罢,总之要挂上自己的名号与抱犊崮的名号一起,告诉那些被你劫掠过的人,你就是抱犊崮的一份子了。” “所以,既然你们都敢如此做了,那我们抱犊崮又有什么不敢收呢?” 听到这里时,贴着墙边站着的王栓子才算是全明白这王大虎为什么来者不拒,啥人都敢收了啊。 原来,他这才走过了第一道关卡,若想要顺利的脱离危险,他不但要继续的演下去,还要能通得过第二,第三这种接下来的关卡才是啊。 可是王栓子又能怎么办呢? 他的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为了周围一干人等的安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了啊。 于是他在亲兵们犹豫的当口又再一次的为王大虎摇旗呐喊了起来。 “老大!甭管你说什么我都跟着你干了啊! “咱们走上了这条路,不就是奔着有个出路吗?” “我王栓子,在村里就是个混不吝的,他们都瞧不起俺,说俺就是个被杀头的命。” “但是俺不甘心呢,俺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大哥,快,把俺松开吧!俺不犹豫的,俺要加入到建国自治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始末 瞧瞧,什么叫做真心实意的投靠,这个就叫做真心实意。 王大虎那是十分的满意,敲着监牢的栅栏就对里边的土匪头子喊道:“那啥,你也别去拉那个小娘们儿了,去,把咱们的新兄弟王栓子给拉出来!” “朋友妻不可欺,既然都是已经是兄弟了,那咱们就别为难兄弟媳妇嘞。” “等到王栓子过了咱们抱犊崮的考验,咱们就给他们在寨子里建一间漂漂亮亮的大屋,也让这两个有情人,心想事成啊!” “哈哈哈!二当家的说的好!来,栓子兄弟,哥哥我这就过来给你松绑!” 既然王大虎都认可了这个马屁精了,那他这个当人手下的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王栓子就这样顺利的脱离了被继续关押的命运,并且从本应该送到后山去挖矿的境遇之中挣脱出来,成功的加入到了抱犊崮的土匪窝里。 因着他这一折腾,极有可能被当场活埋的几个原督军的亲卫们,也被王大虎给串成了一个串儿,直接给带到了抱犊崮的山上了。 这些人跟王栓子不一样,王大虎觉得,依着他的手段,怕是管不了这群桀骜不驯的主儿的。 还不如直接给领到孙美瑶大当家的面前,让那位有着大本事的大哥,自己看着处理吧。 于是,王栓子虽然跟众人一样,都从那个监牢之中暂时的脱离了,但是他与大家伙所去的方向都不同。 王栓子跟几个来自于聊城的零碎的农人,被抱犊崮的土匪给领到了位于半山腰的一个简易的营寨之中。 而那些一瞧就不好惹的军人们,则是跟着王大虎一起,直接入了深山,大概是被领到抱犊崮十八个寨子之中,最靠近孙美瑶的大本营了吧。 对于那些人的未来,王栓子压根就不在乎。 因为他的投诚尚且存疑,所以,作为王栓子的‘家眷’,张玉儿依然要在这个牢房之中多待上一阵了。 只不过,从可以榨取剩余价值的肉票,变成了等待检验的……自己人的媳妇。 这张玉儿连同她的奶嬷嬷,就被这里的牢头给转移到了一间相对安静,只关押女眷的牢房之内了。 这抱犊崮从山底下掳上来的女人不多,算上等着家人来赎的肉票,也只不过二三之数。 小间的监牢内里还铺了一些稻草,扔了几张麻袋片,总归是有了个落脚休憩的地儿,能让这个又惊又怕的一老一少,先闭着眼休息一阵了。 至于王栓子,则是被带到了考察营里。 这抱犊崮的考察营房里有听了抱犊崮的名号主动投奔过来的悍匪,有周围被官府压迫实在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还有就是王栓子这般的,被掳上山,却有着一定的培养价值,并愿意跟着山寨入伙的倒戈之人。 总之,在大家还没确定是否被抱犊崮给接纳的时候,这个临时的驻扎地内的氛围,还是相当的友好的。 这就是王栓子入了营的真实的原因。 至于以后他怎么通过了抱犊崮的检验,又如何的通过王大虎拿到了一个正式的身份,并且凭借着机灵劲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下得山来。 这其中的缘由,与王栓子接上头的军官就真的不知道了。 听到了自己的手下将前后的始末给分说完毕。 田副官就将手中的铁鞭子给放了下来。 他将上边儿裹着的皮子紧了紧之后,就在半空之中轻轻的挥了一下。 转而跟这位下属说到:“你让那边的暗哨与这个人先联系着,最好能跟对方定一个固定的联系时间。” “现在,田大帅正在筹备军饷,集结军队。” “等到我们将山东境内的兵力全部给掌控再手中了之后,必然要对抱犊崮进行一次大的围剿。” “到那个时候,这个王栓子的作用才能得以体现。” “你让他半个月,不,最好是一个周下山一次,将山上他所能掌握的消息,转述给咱们的探子听。” “我们只需要掌握住抱犊崮的动态,就不怕,孙美瑶这个又毒又狡猾的人,会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喽。” “还有,还是要让人去丘村亲自跑上一趟,去打听下这个王栓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至于初老爷那,只需要通告他一声,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初家镇的地盘里私自盯梢的事情。” “这样,初家在接到了这个消息后,自己有什么后手的话,也不会影响到咱们的人,” “再说个万一的,无论是哪一方的探子失了手,好歹还有个候补的在前面顶着不是?” 听到了田副官的令,这位兢兢业业的下属立马又做了一个立正礼。 在田德亮挥挥手示意可以先退下了之后,这位平日里不常驻在刑讯室的亲卫就赶紧从这个四方的格子楼中离了开来。 等到这位叙职完毕的军官见到了军营外的阳光了之后,他忍不住就抬头看了看天。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温度,与血液的流淌。 在刚才的那件刑讯室中,他以为自己也要跟那个冰冷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被周围变态的亦或是更变态的人,给影响成为了一个没有心的怪物了。 想到这里他,任是多么热血的汉子,都要打上一个寒颤,为那个阴森的小楼,点上一根蜡了。 无怪那么多的人都说,搞刑讯与情报的人,不是谁都能干的。 他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督军的身后,做他跑腿的亲卫官儿吧。 田督军的亲卫跑的很快。 他还要派人往初家走上一趟呢。 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抱犊崮的山下,王栓子除了与小摊子上的田督军的暗哨取得了联系,还跟那从抱犊崮山下挑货北行的小商小贩们也取得了联系呢。 至于这位能干的王栓子是怎么与这些小商贩们取得的联系呢? 在山上的悍匪的严密的监视下,他又是如何达成传递消息的目的呢?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通过了初步的考验,只剩下交一个投名状的王栓子,是怎么来处理他的投名状的问题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打劫 因着这批主动投靠山寨的人当中,王栓子是表现的最好的一位。 故而他就比旁人更早的被分到了抱犊崮一队外围打草场的小队之中。 他们这一队的人,负责抱犊崮附近北行的三条小路中的一条。 因着王栓子多了几个心眼,到了最后,他就跟在了前往聊城,初家镇方向的必经之路的那个小队的身后。 在做了几天山下路口的眼线之后,这带队的小队长就觉得王栓子着实是一个实在的人。 分给他巡山的任务,也不叫苦,让在路口守着,他一守就是一整天。 这样的人,是时候让他独自做上一单,给寨子投上一个投名状了。 于是,在又一日的例行巡山之时,王栓子就被他们的小队长给单独拎了出来。 将一条由鲁南北行的小山路,交到了王栓子的手中。 与此一并交给王栓子的,还有一只山上正规军淘汰下来的手铳。 这虽说是一只前朝制式的老东西。 但是在这条小路上,想要震慑几个过路的人,却是足够用了。 “你去劫上几个过路的商人,抢上一点钱财,报上自家的名号,俺们就算你过了。” “到时候咱们小队跟山上的兄弟们换岗的时候,俺再单独跟上边的大队长说上一句。” “给你特意办个酒,兄弟们喝上一盅。” “咱们就算是正式的成了真兄弟,俺们也不用总是派人盯着你了不是?” 接到了武器的王栓子,那是十分的激动。 他握着这根黑漆漆的手铳,特别想就这么面对面的给对面的这个小子来上一枪。 但是想到还仍在山寨之中的张玉儿,以及与他一起被劫掠进来的山庄里的工友们。 王栓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的激动,再抬头就又变成了满脸的感激了。 “中!” “谢谢队长!” “俺这就下山,干一票大的。” 说完这王栓子竟然一点不带怕的,是自己拎着一把刀,把枪往腰后背一插,就下山去了。 王栓子也不傻,他知道他在办事儿的时候,身后总是会有人监视着的。 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是监视,也不会靠的太近,最起码是不能让他发现了踪迹不是? 所以,王栓子这一路上走的是不快不慢的,等到他走到了山脚,抵达了指定的路口的时候,那心里琢磨的事儿,也跟着想明白了。 现在,王栓子就等着打这条道上过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运气好,这王栓子在草丛里蹲了不过半刻,边儿上的虫儿都还没发觉他的存在呢,那小山路上远远的就过来了两个挑着担,推着车,凑在一起走路的小行脚商人。 这两个人走的仔细,大概是觉得这条道鲜有人通过,这青天白日的走上一趟,也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再说了,现如今山东的督军为了震慑抱犊崮的土匪,可是天天练兵,这周围已经许久不曾出过什么大事儿了。 他们只要腿脚麻利一些,不过小半天就能抄近路,过了这抱犊崮范围的所在了。 只可惜啊,今儿个运气是站在了王栓子这边儿了。 当他们特意的绕过了一丛特别繁茂的植被,从矮灌木这边过去的时候,拎着刀的王栓子,就从这灌木丛后边蹦了出来,呔的一下,就挡在了小路中间。 然后,王栓子就趁着对面二人被吓的一哆嗦,立身不稳的当口,大吼了一句:“打杠子!” “是会的就留下买路钱,免得被夺了包裹!”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就是劫道。 那这又出自于什么典故呢? 从老唐时期就有的一句绿林土话。 通意为劫纲。 因着土匪响马的没那么文绉绉的。 再老一辈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的时候,那根木棒子也能出来耀武扬威了。 可不就变成了土匪们用棍子击打那些不上道的路人们,最终逼迫他们将身上的钱财给拿出来的吗。 这一来二去,就成了人人都明白的打杠子。 还有人特意的将这话给编排成了京剧,唱的大江南北的人都明白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当王栓子将刀给亮出来之后,这两个其实长得听虎实的小商贩,就将手中的扁担和推车给放下了。 “大爷……饶命。” “要多少钱好说。” “俺们就是做小本买卖的行脚商人,这货物还在筐子里,连个张都没开呢。” “只求大爷给俺们留条活路,少收上两个吧。” 说完这句话,明明是两个挺大的老爷们,竟然就开始往自己的口袋里边摸过去,不多时候,就一人摸出来了一小串儿的钱,由一个人做代表,哆哆嗦嗦的就往王栓子那边递。 只那王栓子,虽说是个新入伙的,但是老人们可是教给他了不少的东西。 他也不跟着往前凑,反倒是在对方往他这边近了一步的时候,反倒是往后退了一点,只是拿着刀指着这两个人,用更大的声音说到:“呔!兀那汉子,别再往前了啊!” “你若是给钱,就放在脚下路边,然后推着你的筐,拉着你的车,往前走去就行。” “还有,依照我们这里的规矩,爷爷我需要给你们报的名号。” “免得这个山头的其他的弟兄们,不知道我这里已经收了贿赂,没得再将你们劫上个第二次。” “你且记好了啊!” “我乃抱犊崮悍匪,本出初家镇丘村人士,王栓子是也!” “曾在初家老爷的聊城山庄子干的佃农,辛苦一年,钱也没挣得,这才抛了好好干活的心思,入得了这抱犊崮建国自治军的旗下。” “我现在跟你们收缴的,那是买路钱,不要命的。” 说完,王栓子就用刀尖儿指了指不远处的路沟边儿上,示意对方把钱就放在那边就行。 见到这王栓子不是个杀人越货的主儿,这拎着钱过来的壮汉的神经都跟着松了一下。 他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就站在路边的沟垄前,将手中的那一串儿钱放在了这小土包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有深意 然后才跟身后的兄弟招了招手,将扛的两大筐的货物,再一次的挑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就继续往前行去。 谁成想,就在他们马上就要与王栓子平行而过的时候,那个拎着刀的土匪,却是不明意义的往前迈进了一步。 惊的那两个汉子,赶紧就握紧了手中的扁担,十分警觉的朝着王栓子望了过去。 “别误会!” 王栓子背对着山坡,脸上却挤出来了比对方还要焦急的表情。 然后用含含糊糊的语气对着对面的两个人说到:“我就是想问,你们两个这是想要往哪里去?” “可是要去聊城的?” “去的聊城可是知道那边有初家人的买卖?” “若是碰到了能不能给我给那边的当家的带上一句话?” 听得那两个行脚商人奇怪的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是他们前行的步伐却是一点都不敢停的。 就当他们与王栓子完美的错过的那一瞬,他们就听到了王栓子特意嘱咐给他们的话语:“就跟那初家的老爷说一声!” “俺,王栓子早晚还会回来的!” “让他们好好的洗干净脖子给俺等着,可别等俺夏日里醒过来了神儿,就要专捡初家那种有仇的大户下手了。” “这可不是啥绑票劫钱那种小打小闹了。” “那可是能让他破家灭族的大灾祸。我可是要让那趾高气昂的初家人知晓一下,我王栓子爷爷的厉害!” “你们可是将刚才的话听明白了?” 这两个挑着货物的小商人因着王栓子说这几句话的狠厉,竟是将头给埋了下去,缩着脖子点点头,应上一声:是,明白了……那是撒丫子就跑了起来,唯恐这王栓子突然发起疯来,就连他们两个人也一起砍了。 原本这两个人虽然被拦住了,但是心里是一点不带怕的。 那王栓子孤身一人,虽然手持利刃,却瞧着也能对付。 只不过他们走南闯北做小买卖的人,一般不愿意跟这种山匪路霸动手。 一呢,是不想惹来大股的土匪给自己平添麻烦,二来,就是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若是碰到了一个硬茬子,再将自己给打伤了…… 到时候,别钱未曾赚到,反倒将自己弄得一身的伤,在这乱世之中,连个支撑家的能力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的两个小行脚商是跑的更快了。 见到于此,王栓子却是笑的相当的爽利。 他将手中的刀一收,掐着腰哈哈哈的笑了一阵之后,这才走到路边,将那一串儿钱给拎了起来。 一人一百个钱儿,也就是一角的银子。 不多不少,正是一条路的过卡的钱数。 王栓子满意于两个人的识相,只将这沉甸甸的钱儿往怀中一揣,就晃晃荡荡的往山上走了上去。 至于那两个跑远的小商人,果真不是盖的。 出于对抱犊崮地区的山匪的惧怕,那是明明该用半天的时间才能走过去的路,他们愣是只用了几个钟头就过去了。 等到他们二人终于过了那片山脉,四周骤然的宽阔了起来,又见到了那往聊城走的大路时,那是腿软脚软,是一点儿路都走不动了。 “哎呦不行了!歇一会,歇一会! “今天赶的早,休息一会,说不得夜里就感到聊城县城了呢。” 而另外一个呢,则是瘫在路边,瞧着这个时间就挺乐呵:“对,这个时候好,一定会再路上碰到那拉人的大车,咱们坐上它,可不就今天之内就能到达了吗?” 说到这里,两个人就顿了一下,想起来在路上的惊魂时刻,之后就着王栓子与他们的说的那番话就进行了讨论。 “哎,大根,你说刚才咱们碰到的那个土匪到底是个啥意思呢?” 这二人当中心大的那个则是嗨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回到:“你管个他啥子意思嘞,反正咱们是逃出来了。” “咋地,你还想着真去跟啥初家老爷去说一声啊!” “不是我说你啊,家兴,你可别去惹那个麻烦哈!” “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照做了,那大户人家家的家奴给听恼了,直接给你绑走了,打上一顿,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咱们呢,这一路上都没碰到啥风浪,眼瞅着把这货给销到码头上的商行里边就算是赚钱了。” “可别因为这外道人的事儿,给耽搁了回家啊。” “现在这个世道,哪里能当一个好心嘞。” “就怕啊,你心一善,等着你的不是福报而是厄运呢。” 大根子的话说完了,坐在他对面的家兴却是一言不发,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在等待拉大车的过来的当口,他缓缓的抬起头来,说出了自己不同的意见:“大根,我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 “那山匪应该也清楚像是咱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买卖人,咋敢跑到初家老爷那种大商人家的门口去报这种恐吓威胁的信儿呢?” “除非,那个人其实是想让我们将这个信息以另外一种方式报给初家的老爷。” “你看啊,他说,过不久,夏日热了的时候,就要带着抱犊崮的大部队去将初家给荡平了。” “这咋可能?抱犊崮那么大的山头,能听一个在小路上劫小买卖的人的指挥?” “肯定不能啊!” “那这就说明了,他嚷嚷出来的威胁,全都是吓唬人的。” “可他为啥要吓唬俺们这种跟出来也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呢?” “那就是想要我们牢牢的记住了,去给初家的老爷报信儿。” “若俺想的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提醒,是传递消息。” “那俺们这一趟,就应该往初家老爷家去跑一趟的。” “要知道,若是这个消息属实的话,咱们说不定会得不少的赏银嘞。” “这可比咱们冒着危险,一个月穿一次抱犊崮,去进货跑买卖赚得多了。” 听到这里的大根也跟着犹豫了起来,他瞧着比他稍微精明一点的同乡,就跟着点点头:“要不,咱们去试试?” “现在想想,那个土匪还自报家门了嘞,你说若不是这个土匪是个真的傻的,他把自己的老底儿都给说了,就不怕俺们一气之下报官啊。” “他自己的前程先不必说,单说他在丘村的家人和宗族,就没个好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寻人 可不是怎么地。 这一个人再咋狠,也不可能抛家弃族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两个小买卖人,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下了决定。 他们站在路边上,成功的搭上了一辆正往聊城去的大板车,前面有结实的骡马拉着,先往那聊城的码头而去。 而这个时候,从聊城码头匆匆而返的邵年时,却是与看铺子的老姜头叮嘱了几句,收拾了一下行装,从县城搭乘了一辆简陋的青棚小架的马车,就直奔着初家镇的大院而去。 这一趟他是跑得飞快,因许了这马车行的老邹头五个子儿的加鞭费,故而这天还没擦黑的时候,邵年时就到了初家的高墙大院之外。 他与院子中的里外,混的有些熟稔了,侧门的门房柳老头见到邵年时回来了,就特别开心的将院门给打了开来。 “满囤,你这大忙人嘞,咋有时间回来?” 邵年时从马车上蹦下来,撩着袍子跑的是呼呼带喘。 “柳叔,老爷在家不?” 这柳老头见到邵年时脸上是满脸的焦急,他人也跟着急了起来。 “哎呦,满囤啊,你这去了聊城还不知道吧?” “老爷今早上就让人收拾东西,没过晌午,就坐着车返回到济城了啊。” 一听到这个消息,邵年时是真急了。 他也顾不得跟柳叔多说了,那是当即一个转身,直接就奔着刚才带他过来的马车而去。 “快,大爷,咱们沿着官道直奔济城。” “依着这个时间,追过去,说不定在半路上就碰上了!” “我,我再多给你添一个角子的料钱。” 得嘞,有钱赚谁不愿意呢。 反正依照车马行的规矩,这马儿该吃料该喝水该休息的时候,他这车就是要停下来的。 住宿,饲料的费用还是客人全包的。 这临时加了里程,邹大爷心里别提多美了。 谁还不愿意跑个长途是咋地? 而他们这日夜兼程的追着,一追就追到了两天外。 追的邵年时眉头直皱,还以为自己寻错了路的时候,就在济城外的官道上,看到了熙熙攘攘一大群的人。 队伍最尾处,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个正是他熟悉的柳二子。 邵年时见到了柳二子就像是见到了亲人。 因为赶路而冲的满面的风尘也不嫌弃了,那是惊喜交加的就喊了起来。 “二子哥!二子哥!” 坐在路边暂且休息一阵的柳二子听到远处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些奇怪的转头,接着,整个人都欢喜了起来。 “满囤!你咋来了!” “哎呀,你这是咋搞得,弄的这一脸的灰?” “还有你穿这一身,怎么给糟蹋成了这样?” “好好的袍子,也不知道爱惜一下。” 被柳二子这么一提醒,邵年时才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模样。 还真是狼狈啊。 自己刚上身的蓝色的长衫,现在全都皱巴在了一起。 本应该垂在小腿肚子以下的衫脚儿,也全都翻在了膝盖以上。 那本应该根儿根儿干爽的头发,现在也泛了油,一缕一缕的黏在一处,别提多邋遢了。 见到于此,邵年时苦笑了一下。 他却顾不得与柳二子多说,只问了一句:“原本也没以为自己会追的如此的狼狈,可是问一句,老爷在前面的车上吗?” 柳二子自然是点点头,指着队伍最前面,那辆双驾的马车说到:“本来应该是坐着汽车先行的。” “但是想到从老家带的东西太多,家眷们行起来也不太方便,咱们老爷就将院里最舒服的几架车全都用上了。” “瞧见那青绸缎包围的马车没?老爷就坐的那辆车呢。”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怕你自己过去寻老爷,会被周围的仆役给拦下来呢。” 这模样略有一些不讲究。 邵年时却只能称是,等着柳二子将这事儿给办妥了。 谁成想,这柳二只过了后侧几辆小骡车的时候,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邵年时远远的瞧着眼熟,再想想风姿,应该就是大管事的忠伯了。 只见大管事的顺着柳二子的指向朝着自己这边瞧了一眼,就跟着招招手,示意他可以上前。 那邵年时就赶紧将身上的长衫展展平,抹了一把脸,紧跑了两步,来到了大管事的面前。 “邵年时?” 大管事的很奇怪:“你不是被派去聊城接手了新的铺子了吗?” 这是惹了祸了? 想要找老爷做主? 一个粮食铺子的掌柜的,能惹什么麻烦? 而邵年时,见到了大管事的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他带着点小焦急对大管事说到:“大管事,快,跟老爷说一声,少爷,三少爷,他逃跑了!” 啥? 大管事的面上一凌,也顾不得问邵年时细节,只是朝着他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就带着这邵年时直接往那青缎马车的方向走去。 果真,因大管事的带着,围在前面那四辆马车周围的护卫们,没有一个上前阻拦的。 而听到了外边些许动静的初开鹏,则是用手一撩帘子,望向了外边:“什么事儿啊初忠?” “我隐约听着邵年时来了?” 然后一打眼,这邵老爷就瞧见了现如今这般模样的邵年时,整个人的眼睛就迷出了笑:“果真是邵年时啊,你怎么这个模样?” “可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你去找张管事就是了?” 邵年时见到可算是找到了正主,也不敢太唐突,就将怀中藏得皱皱巴巴的信件拿了出来,交给了大管事的转递给了马车上的初家老爷。 这初老爷捏着这封带着些许的汗渍与臭味的信封,也不嫌弃,将当中寥寥几页纸打开,不过扫了几眼之后就面色大变,捏起了拳头,一下子就锤在了一旁的软塌之上。 “孽子!这个混球!” “竟然走了田督军的门路!” “小兔崽子……他是怎么跟田督军搭噶上的!” 初开鹏的嘴上是骂着的,只是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幼子,这骂着骂着,竟然也觉出来了这其中的几分本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奖励 甭管这个田督军接近他的儿子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初邵民通过这一系列的操作最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却是真的。 骂到最后,竟是生出果真不愧是自己的种的心思,才惊觉的这事儿,不应该只是骂两句就了事的。 幸亏这初邵民还没混蛋到一定程度,还知道通过十分婉转的方式给家中写上一封信。 也多亏了这邵年时足够的机警,在接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往他们这里送来。 若是让初家人无知无觉的进了济城,回到了自己的公馆之中。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田督军再来上门拜访。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别人说什么,自己就得信什么了。 而现在,这封信来的正是时候。 他们在进城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说辞,等到田督军上门的时候,也有办法将其应付过去。 至于那个臭小子…… 谁让他是初家的种呢? 还是要派人往保定去上一趟,就在军校的周围置办一些产业,好随时的照应一下。 还有,这兵荒马乱的,就算是拉着田氏宗族的小辈一同前往,但是这钱财,生活,起居,训练,却还是由自家的人掌握的好。 想到这里的初开鹏是十分的满意。 也理解了为什么只不过送了一封信,邵年时这个少年老成的人会将自己给搞成这般的模样。 想到这里的初开鹏就有些心软,对面站着的小子与他那个不省心的三儿子年龄相差不过一二。 可是一个呢,却活的肆意妄为,自由自在,而另外一个却是谨慎小心,老实持重。 这大概就是有人疼和没人疼的孩子最大的区别吧。 想到这里初开鹏就咳了一声,多询了邵年时一句:“邵年时啊,你这次又立了功了。” “你可记得这是你第几次立功了?” 邵年时自谦的一弯腰,直起身回到:“大概是第二次吧。” “微末之功,不足挂齿。” 而初老爷却是摇摇头,说到:“不,你说的功绩啊,都是大功劳。” “就冲着你替我初家尽职尽责的这份儿心啊,你就不只是两次这般的少喽。” “在我们初家干活,一向是奖惩分明,今天这事儿必须要好好的赏你,至于赏什么,你自己开口说!” 这话说的让邵年时一愣,抬头就瞧向了初家老爷的马驾。 见到坐在了马车上的初家老爷那笑的是如此的慈祥,邵年时的胆气也足了几分,开了口,就要了自己最缺的东西:“老爷,能赏钱吗?” “咳咳咳……” 都等着邵年时说要跟随他左右学习做生意的初开鹏,就被这一搞给岔了气儿了。 这孩子怎么总是不走寻常路呢? 他是真的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呢,还是确确实实的实在呢? 一时间觉得自己又看不懂邵年时的初老爷是个直接的人,既然觉得奇怪,那就问问吧。 “邵年时啊,难道你不觉得要一个机会要比要一点金钱对于你来说更有利吗?” 被问及这个,邵年时是早有预备。 他只不过沉吟了片刻就与初老爷回到:“小子并不觉得。” “在小子眼中看来,初老爷让张管事给我派的聊城的粮铺,就是对我的锻炼。” “要知道小子我今年刚刚十六,虽说有句老话是英雄不问出身,但是我觉得这句话也要看放在谁的身上说。” “作为农人出身的我,还是信奉能吃多少的饭才端多大的碗。” “初老爷,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正是需要学习的年纪。” “可是我自己要学的东西,都是从基础一点点做才能做得出来的。” “我不是那种学富五车的人,我的路跟那些大少爷们的不同。” “许多做买卖的事情,也许你说一句话,那些学过的人就立刻明白了,可是小子我却有可能听得云里雾里,到最后反倒是什么都弄不懂了。” “所以,老爷,我希望您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从底层一点点的做起,等我真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生意,将所有该学的字都学会了,将所有该读的书也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争取机会来到老爷的身边,聆听您的教诲,跟您学习为人处世之道,跟您学习经商开拓之根本。” “所以,现在的我只能替自己要点银钱。” “因为那是现如今的我最缺少的,也是最得用的东西了。” 听到这里的初开鹏忍不住节击赞叹。 只不过他手中并没有打板儿一般的器乐,只是将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拍。 轻声的赞了一声:“好!” 然后就看向了邵年时身侧的初忠,跟着问了一句:“你说我给这个孩子多少银钱合适?” 跟随初开鹏多年的老管家却是因为这一句孩子而多看了邵年时一眼,然后就斟酌着说了一句:“依照初家的规矩。” “凡告知主家关乎安危的大消息时,依照消息对家族生意的影响力而给予金钱上的奖励。” “像少爷这般……” 初忠也很为难啊,少爷这事儿跟生意真就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但是再想到初邵民在初开鹏心中的地位,初忠不得已就说出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奖赏:“应该以拯救一城一镇的生意为标注。予以大洋二十的奖励。” 这些个银钱,足可以在初家镇的周边购买上十亩地了。 邵年时这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只花了一旬的时间,翻过年的功夫,就抵得上一个富农的家底儿了。 对于这一点,大管家初忠还是服气的。 而初家老爷初开鹏,对于这个赏银的价格,也是比较满意的,在此时,两个人还是朝着邵年时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就在那年轻人的脸上,看到了惊喜与满足的表情。 嗯,是个知道感恩的,最优秀的是,还不贪心。 不少人以为,凭借着一条消息就可以一飞冲天,旁人就要对他感恩戴德了。 殊不知,贪婪人的最终会将恩情磨灭的一干二净,是不会留下任何的人脉与退路的。 于是,三个人都满意了。 这时候再瞧邵年时,初开鹏就瞧出了他此时的狼狈。 引得初家老爷哈哈一乐,特意指了一下一旁那辆带着点浅的绿色的马车,吩咐大管事的到:“初忠啊,去,让夫人那边拨过来一个侍女,从旁伺候一下,且将这个泥猴子给我收拾利落了,咱们再行出发。” “得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 温柔的姑娘啊 大管事的憋着笑,又朝有点愣怔的邵年时招了招手,让他站到了官道一旁,一棵大柳树的底下,等着他带人带物,将他给收拾妥当。 邵年时能说什么呢? 此时的他乖巧的很,心中盘算着的却是追过来时多余外的花的车马钱,初老爷能不能给报销了,身上的衣服才上了一次,竟然就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一会着人过来梳洗的时候,能不能单赠他一套…… 想的正入神的时候,一声厚墩墩的,如同蒸面饼一般软的嗓子就在他面前响了起来。 “这位管事的,你且用水洗洗吧?” 邵年时一抬头,就跟一穿着蓝布碎花小褂子的丫鬟对了一个正脸。 而那丫鬟瞧着年纪要比邵年时大上个几岁,可是这脾气秉性却没有邵年时的老成。 这不,在瞧见了邵年时的模样时,就惊的呼了一下,手中的木头盆子,差一点就歪在了一边儿。 大概是自己险些出了丑,那圆脸的丫鬟有些不好意思,瞧着邵年时干笑了一下:“管事的,莫怪啊。” “替咱们初家干活的管事的,我还没瞧见一位像您这样的呢。” 可不是吗? 底下的管事的,哪怕是千里迢迢从东北的林场过来的人,那也是先将自己收拾利落了,再过来拜见老爷的。 只偏偏这位,真是,真是一眼难尽了。 这小圆脸看着邵年时特别自然的将水盆从她的手中端了过去,埋着头有些可怜的用手搓着脸上的尘土,她这恻隐心就起来了一些,转手就将胳膊上搭着的一条挺白的巾子给递到了邵年时的手中。 脸上带着水的邵年时,哦哦的道谢一番,就手就将这巾子盖在了脸上,由上到下擦拭了一把。 待到他脸上的水抹平了,这白色的巾子也变成了灰色了。 “这……这……” 略显茫然的邵年时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面前的丫鬟,却迎来了对方噗呲一笑,看着他那张只浮于表面的清洗的脸之后,就有些不满意的皱皱眉头,跟邵年时说到:“哎呀,没想到你这年岁还挺小的啊。” “可你这脸上咋油性这么大呢,你在这儿等着,光是用清水怕是不够了。” “我去找小姐,去要一块香胰子,过来给你搓搓脸和手。” “一会那边的嬷嬷还要给你取一身大少爷的旧衣呢。” “就你现在这脏样啊,可不就把那身好料子给糟蹋了。” “你等着啊,别动。” 说完,这圆脸的丫鬟,将搭在肩膀上的大辫子给甩在了背后,拎起盆子就将这一盆浑浊的脏水给泼在了路边的大柳树下,转过身去打清水的同时,又凑到了那嫩绿的如同春芽儿一般的马车棚边儿,低声的对着那容积很大的马驾说了点儿什么。 邵年时瞧得有趣,看得仔细,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意,却见那圆脸的丫鬟,将话说完了之后,那马车前挂着的两挂一瞧就特别严实的帘子,呼的一下,就被人从内里给掀了起来。 这一行为让邵年时愣了一下,却在下一刻,就傻在了当场。 因为那马车的内里只坐了两位姑娘。 那是两位对比如此的明显的姑娘。 邵年时都不用去分析,就明白,掀开马车帘子的人,一定是那个穿着鲜红色的洋装小礼服的姑娘。 她的领口,袖口以及裙摆的边缘,泛滥着一朵朵雪白的蕾丝边。 又因为欧式礼服的塑身性,在腰间还束上一条宽宽的能将腰肢儿捆的如同柳条一般的腰带。 她头上的发色泛着点棕,烫着卷曲在一起的,现如今最流行的玫瑰花大卷。 长度只到她的肩膀,因着活动的频率一大,就在其上顽皮的弹来弹去。 而她的神色是鲜活的,表情是夸张的,动作是大幅度的,眼神也是那般的热烈与无谓。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人儿啊,却是比不过她的身后,那个什么事儿都没做,什么话都没说,连眼睛都不曾抬起来看向车外的那个姑娘。 这位姑娘与火红一般的女郎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她穿着现如今旧时代的大户人家将养出来的姑娘们最喜欢的传统的襦裙。 淡黄色的百褶裙,如同春天悄然绽放开的迎春,在不算大的车厢里,洋洋洒洒的展开,铺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一双尖尖小小的绣花鞋,从裙摆的底下悄悄的探出一个小尖儿,上边坠着温润的珍珠米芽儿,既不会浮夸,又显得珍贵。 漂亮的刺绣沿着这些小颗粒的珍珠蜿蜒到了鞋底儿,勾着婵娟的鹅黄色,将那不知道长得多美的小脚丫给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只是鞋子底下罢了。 邵年时在发现车内坐的竟然是姑娘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垂下了眼帘。 可是这嫩的如同阳春三月,娇的如同初绽花蕊的颜色,到底还是看花了邵年时的眼睛,骚动了他那颗掩藏在老成背后的属于少年人的心。 于是,呆滞了的邵年时,被心中那个不断的冒出来的欲望所诱惑着的……缓缓的抬起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春光, 看到了暖风, 看到了含苞尖顶上颤颤的露水, 看到了那久旱心灵间难求的甘霖。 轻柔的花摆襦裙的上边,是配了压身的嫩的对襟马甲。 它套在了那如同裙子一般颜色的元宝领,大喇叭袖的上衣外边,将那浅的如同要飘走一般的颜色给轻轻的压了下来。 而这种正好的反差色,将穿着这样一身淡雅又美丽的衣裙的姑娘映衬的是那般的白。 这种如同上好的瓷器一般的象牙白,愣是将她身旁的涂了诗丹琳牌雪花膏的洋装姑娘给生生的比了下去。 而这种白色的肤质,还是那般的温润。 配着漂亮的不见一点瑕疵的鹅蛋脸,柳叶眉,点点朱唇与秀气的小鼻子,就变成了一个美的如同大名湖水中最先绽放的荷花一般……古典又温柔的女子。 这位姑娘,瞧着年岁并不怎么大,邵年时带着点私心的想着,应该与自己一般的岁数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寸 而自打那风风火火的姑娘掀开了帘子之后,这位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的女孩,却是轻拉着对方,瞧着正是在阻止她的不当。 而她那双低垂着的眼睛上,睫毛一颤一颤,就如同两把轻柔的小刷子,光影交错之中,在她的脸颊之上,名为惆怅的影子。 这种惆怅是属于邵年时的,此时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傻子……那个丘村所有小孩子都会笑的因为发了高烧烧坏了脑子的傻子。 因为他一直一直在瞧着,瞧着这位姑娘会不会发发善心,因为自己的祈祷,而将那两把小刷子轻轻的抬起,让他看一眼,只看一眼,这位姑娘的眼睛,是不是如同他想象一般的,璀璨如星。 邵年时等啊等。 他僵直的表情,以及傻愣的模样,到底还是引起了那个毫不在乎身后人的意见因着终于可以透口气而四处张望的姑娘的注意。 这个穿洋装的女孩,哪曾见过邵年时这般的男子。 她在大城市之中见到的都是打扮的最时髦,穿戴的最讲究,表情最浮夸,嘴巴像是涂了蜜的男人。 她何曾见过,只是瞧了一眼姑娘,就能给瞧傻了的男子呢? 于是,觉得有趣的刘明珍就咯咯的乐了起来,她不但自己瞧着乐,还拽了一下身旁的表妹初雪跟着一起乐。 “妹妹,快瞧啊,这车外有个小管事的,正傻乎乎的朝着这边瞧呢。” “也不知道他本就是在发愣呢还是因着瞧着我们这车里竟然坐了两位漂亮的小姐而看呆了呢。” “没想到姑父家的管事的不但年轻还有去,只不过啊,比不过啊,这穿着打扮的怎么就这么随了姑父,如此的老派呢!” 说到这里的这位红衣死活的刘明珍就皱了皱鼻子,又拽了一下初雪的阔袖子,说到:“你倒是瞧一眼啊,可是认得的?” 被刘明珍硬拽着死活不放手的初雪,为了应付她这位过于活泼的表姐,不得不轻叹了一口气,又轻又快的抬了一下眼角,在将对面那个遥遥相望的年轻男子给看在了眼中之后,就赶紧又将眼给垂了下来。 后才慢慢的说到:“不曾见过的,我们内宅之中并没有多少男性的管事的。” “若是有也是惯用的忠伯这样的大管事。” “外院的那些管事里,我随着娘亲学着管家的时候也都见过一面,只是这其中并不曾有这位面生的年轻人。” “想必应该是在初家外边的产业中看顾着的小管事。” “现如今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必然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宜。” “这些,与我们并不相干,所以表姐,你还是将帘子放下来吧。” “这么做未免太过于失礼了。” 听到自家的表妹又是一番老生常谈,这刘明珍就不屑的瘪了瘪嘴,反驳到:“我说表妹,你好歹也是济城女子中学的高等一年的学生了。” “怎么还如同那种没读过书的旧派的小姐一般,张口闭口的全是规矩。” “咱们的教授不都说了吗?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是女子解放的最好的时期。” “我们这些被关在家中的女人,可以如同男子一样,肆意自由的生活。” “所以,我们就应该摒弃一切旧眼光的束缚,去迎接如同鸟儿一般惬意的人生。” “不过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个男人罢了,我还在济城参加过不少的舞会,我还与咱们济城最炙手可热的郑家的公子一起跳过好几支舞蹈呢。” “若是依照表妹的说法,这些岂不是更不成体统了?” 刘明珍嘴中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想到她现如今只是因着赏春园的缘故才来到姑父家作客的,只能算的上是表妹家的客人,到底还是依着主人的意思,就将她掀的大开的帘子给放下了大半。 但是不甘于马车之中的沉闷,这刘明珍还是露出来了一道缝隙,方便她朝着这道缝儿的所在,瞧着外面的风景。 瞧着自家表姐已经快要到毕业的岁数了,却还如同孩子一般的心性,初雪也只能叹上一口气,将这其中的缘由跟着姑娘好好的分说一番。 她轻揉了一下手中的绢帕,用温柔如潺涓般的语调与刘明珍说到:“表姐,我所说的规矩,与做不做新时代的女性,并没有太大的冲突。” “若你不喜欢听规矩二字,那我且将它改成分寸吧。” “做人做事儿,都要懂得分寸,自由并不代表肆意妄为,新派也不代表不懂分寸啊。” “今日这个地方,这个场合,外边人员复杂,周围长辈皆在。” “你盯着马车外瞧风景是可以的,可是若一直盯着一个人瞧,那就是失了分寸的。” “要知道,我爹这个人啊,你若是在私下里如何的没规矩,他也是不会责怪你一声的。” “可是若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人多眼杂的公共场合,咱们在面子上必须要做的妥妥帖帖,让旁人说不得一个差字儿的。” “用父亲的话说,生意人讲究的是一个口碑,售卖的是一个形象。” “知一人而窥全身,瞧一分而知全部。” “这就是世人皆有的偏见之心。” “而分寸与规矩,就是给这般的人看的。” 初雪说的口干舌燥,却见身边的表姐全然不放在心上,一心二用的,只顾得探头探脑的看着车外的风景,她这后边的话,也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外公家对于子女的教育还真是特别,舅舅与母亲就像是两家人教出来的孩子一样。 这位绑着长辫子的时候就留过学的舅舅,那可是最推崇西洋化的激进人士。 从他这一辈儿后的刘家人,就再也没有出现母亲那样温婉的女子了。 每一个都像是表姐这般,肆意,热烈的,像是能把人灼疼了的女孩。 唉,罢了罢了。 初雪劝不得也就不劝了。 只是瞧着刘明珍的背影觉得奇怪了。 那外边的风景有什么可瞧的? 这一路上瞧的还不够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好 可是初雪不知道,她那表姐瞧得还是那站在路边的小管事的。 而这小管事的吸引了她的目光的原因,却不是她这个艳阳似火的洋气女郎,而是坐在车内,躲在她身后的娇娇的表妹。 因为她拉扯着初雪非要瞧上邵年时一眼。 那自打见到了初雪的真容,就痴痴的站在路边,祈愿这位姑娘能够抬抬眼的邵年时,可不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一幕了? 因着这一眼,邵年时才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纵使时空相隔,纵使时光飞逝,只需要一眼,无论我是牙牙学语还是垂垂老矣,我那颗或是稚嫩无知或是老迈枯萎的心,都会为你剧烈的,热情的,奋力的跳动起来。 只需要一眼。 邵年时就在初雪的眼中看到了全部。 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助,他还有些茫然。 茫然无措到到了最后,邵年时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名为理智,一个名为情感的小人,在他的脑海之中反复的交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邵年时就笑了。 他这一笑,如同蝴蝶破开了蚕茧,如同夏蝉冲破了泥土。 原本束缚在他身上的那些狭隘的容易满足的气息,在这一瞬,全都消散殆尽。 若此时,有一位熟悉邵年时的人站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感觉得到,邵年时从未曾现在这般坚定,果敢和一往无前。 在心中又增添了一个目标的邵年时,一句话都不曾说。 他甚至连刚才那种痴痴的有些呆的表情都不再浮现。 而是以更加有礼和和煦的态度,从圆脸大丫鬟的手中,接过了一块有着桂花味道的香胰子。 “多谢姐姐,我这就一旁再清洗一下。” 那大丫鬟将木盆递给邵年时,见他又往柳树后边避了一避,就奇怪到:“你洗个脸罢了,为啥还要藏那隐蔽?” 邵年时有些无奈,他朝着这位的确是有些迷糊的大丫鬟说到:“回这位姐姐,我没想到这附近就有女眷的车在。” “我一会还要换衣,恐唐突了这初家老爷的家眷啊。” “就是像你这等年轻漂亮的姐姐,看到我这个糙汉一般的男子,也是不合适的。” 听到这里的圆脸丫鬟,不知道如何就嘎嘎的乐了起来。 她瞧着已经转到了树后边的邵年时说到:“再说了,你才多大的岁数啊,就知道避嫌了啊?” 邵年时一时语塞,只能如实的回到:“姐姐,我现年已十六了。” 听得那圆脸丫鬟一惊,想着邵年时那淳朴的眼神,说到:“这可真是瞧着不像啊。” “不过你这年纪,倒是跟我们家的二小姐差不多少。” “听大管家的说,你跟我们三少爷还有些交情?” “他可是要比你小上一两岁,可是光从这外面看,你们两个人倒像是差不多的。” 已经用香胰子将脸上洗了干净的邵年时,从树后顺着手的将另一块干净的毛巾接了过来。 听到了有关于初家小姐的信息,他这心里就不由的一跳。 在强按住了几分紧张之后,邵年时就将脸擦擦干,回递给圆脸丫鬟巾子的时候,状作无意的说了一句:“那可能是我显小吧。” “怎么会跟少爷的年纪差不多呢?” “像是初家老爷这般人物,家中的小姐受到的肯定也是新式的教育。” “我听人说,受新式教育的人都会穿着打扮,看着就比一般的人要年轻靓丽的。” 谁成想,接过毛巾,回递给邵年时一身大少爷的旧衣服的圆脸丫鬟,却是不屑的挑了挑眉毛,见到左右无人,才跟这位说话温声细语的小哥分享了一下她的审美观念。 “哪儿啊,人们都说新派小姐们会穿衣服,言谈举止之间都是鲜活的,美丽的。” “可我就不这么觉得。” “我觉得那全是占了那些什么西洋礼服不要脸的光了。” “把腰塑成这样……”说到这里,大丫鬟就在自己微胖的腰肢上掐了一把:“还把胸裹成这样……”又在自己虚无的胸前画了一个圆。 这才用十分瞧不上的口气说到:“全靠着衣衫的帮衬罢了。” “哪像是我们家的小姐,最不喜欢穿那种华而不实,穿着还遭罪的新衣服呢。” “她平日里最喜欢穿襦裙,就算是上学,也是规规矩矩的穿着长裙校服,能露出小腿肚子的地儿,也用白袜子全给裹了起来呢。” “要我说啊,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一言一行都像是涓涓细水一般,最是赏心悦目不过了。” 听到这里,邵年时笑了,不是客套的,而是真的开心。 他跟着夸奖起来的时候,就特别的真诚。 他在树后将外罩着的长衫退去,将大少爷的袍子套上时,就结结实实的应和了圆脸丫鬟的观点。 “姐姐说的很对!开放指的是一个人的胸怀和眼见,而不是单单是衣着的模仿。” “浮于表面的追求开放,实际上是本末倒置的退步罢了。” “我觉得姐姐口中的初家小姐果真是大家的风范。” “值得所有的淑女去学习的。” 这话说的咋那么好呢? 圆脸丫鬟刚想赞一下树后边的邵年时呢,却见到她眼前一花,那小管事的已经从大柳树后走出来了。 “哎呀!你原来长成这般的模样啊!” 小丫鬟惊呼了一下,这可是大变了一个模样啊。 被胰子洗过头脸之后,邵年时的脸变得又干净又清爽。 他的肤色比初家老爷们都要黑上几分,像是麦穗一样的健康。 可配上那清澈醇厚的眼,无端的就变得有些文雅了几分。 因为他个头瘦高,大少爷的衣衫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短。 却依然无损他挺胸抬头,一身昂扬的姿态,以及在薄薄的春衣底下,喷薄欲出的结实的肌肉线条。 明明是短了一寸的长袍,却愣是被邵年时穿的挺好看的。 这让很是有点见识的大丫鬟,也跟着失态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消息 大概是觉得这一惊一乍的不好。 这圆脸丫鬟就赶忙接过了邵年时手中的水盆子,赶忙讨了一个饶,蹲了一下,施个礼,就往车队那边远去了。 此时的邵年时才算是收拾利落,他甚至都不曾往那顶嫩绿色的马驾上瞧上一眼,就径直的往骡马车队的方向走了过去,与就等在一旁的大管事的汇合到了一处。 “喏!” 大管事的朝着邵年时递过来了一个袋子,当中沉甸甸的,叮当作响。 而邵年时也不像往常那般将袋子扒拉开瞧了,只是将其随手的塞在了怀中,询了大管事的一句:“大管事的,若是没什么事儿,我现在就坐车回返了。” 这大管事的刚想开口嘱咐两句的时候,突然这队伍的尾巴处,又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大管事初忠皱着眉头向后瞧去,就见护卫小队长柳二子又领过来了两个人。 “这是?” 柳二子此时的表情可没有他带邵年时时那般的轻松了。 他指着身后的人直接说到:“这两个人是从鲁南过来的商人,从抱犊崮寨子下过的时候,说是碰到了与咱们初家镇有关的土匪。” “土匪在咱们聊城郊外的庄子里做过工,丘村人,名叫王栓子。” “他说这个王栓子,让他们给初家的老爷带几句话。” 这一番话说的,大管事的和邵年时都愣了一下。 到底是老成持重,这初忠压了一下手,一甩长袍,又奔着那青顶的马驾而去了。 不过片刻,大管事的就回返到原处,朝着那两个看起来极其紧张的小买卖人招手到:“初老爷有些话要细细问来,你们跟着我来吧。” “邵年时,你先别忙着走,跟着我们去济城认认老爷的府邸,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就知道去哪找我们了。” 这大概也是初老爷的意思。 本来应为这两个人的突然到来就不打算现在走的邵年时点点头,返回到队伍的尾部,又给了那赶大车的大爷多添了两日的银钱,就让他拉着小马车,哒哒哒的与初家的骡马队伍汇聚到了一处。 这吃喝拉撒都跟着初家的公用,暂且是不需要邵年时担心了。 至于他本人,则依旧是站在了大管事的乘坐的单人小马驾的旁边,就等着听完了消息的大管事的,回来能与他分享一下了。 谁成想,邵年时的打算一朝落了空。 这一大队的人马不过片刻,竟是缓缓的启程,朝着最后那十几里的路程行了过去。 看样子是要回到济城之后再做打算。 这就说明了,那两个从抱犊崮周围经过的小买卖人带过来的消息着实是有些大了。 邵年时压抑住心中的疑惑,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匆匆的进了城,随后就被大管事的给安排在了初家位于济城公馆后街的一排平房区域之中。 这济城之中的大户人家,自成一个区域。 传统的中式阁楼与新兴的洋务公馆因为一些原因,比邻交接在了一处。 在这个区域之内,窗明瓦亮,街道清明,甚至连走街串巷的小商贩都不见一个,就好像与那个灰扑扑熙熙攘攘的济城市区隔绝开来,有着不一般的静谧与优雅。 在这里出现的男女,无一不是衣着得体,面貌精神的。 他们瞧着就像是生活在象牙塔内的精细的人儿,跟这个苦难的社会隔绝了开来。 而初家的老爷,就在这里拥有着本地最大的一片儿花园。 因着家中中西文化的对冲,在这片名为公馆的花园之中,就建起来了一座半中不洋的公馆。 给孩子们侧居的小楼,更像是洋人的房子。 雪白的墙壁,尖尖的屋顶,透着红色城堡的风格。 而初家老爷用来居住和会客的主院落,却依然保持着老辈子大户人家的建筑格局。 只是将传统的四合院的建造方式,给改成了一进院子就会客的直接的方式。 将花园全给挪到了后边的洋房的所在。 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不是什么人都会随着初老爷回到公馆的。 最起码从初家别院之中跟过来的大部分的护卫与仆役,就从这公馆的外面开始分流,直奔着这一区域外的,一片片的普通人家的居住区所去。 在那里,初家老爷拥有一排联排的院子。 一个个一厅一的小屋子,就成为了初家外围管事以及仆役们居住的所在。 邵年时与一位刚调到济城上工的小管事被分到了一间房内。 因着这位小管事知道邵年时不用多久就要回归聊城了之后,就对这位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上不少的管事的态度就好了几分。 待到邵年时办完了事儿离开了这里,这间房子的归属权不出意外的就要归他一个人所有了。 而邵年时就是在这种友好的氛围内,被大管事所派过来的人给叫走了。 “这事儿我跟你说说,你且听着就是。” “只是一点,经了我口,过了你耳,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就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也莫要走了一点的风声。” 大管事的见邵年时点了头,这才接着说了下去。 “王栓子的这番威胁实际上是给初老爷提的醒。” “抱犊崮快要将上次劫掠走的人马消化完了,不过多久,怕是就要有新的大动作。” “这王栓子也算是有情义之人,虽然在初家的聊城的山庄干的时间不长,但是能为老东家带上一句话,也着实不易了。” “应着这条消息,咱们家的老爷应该会有所安排。” “只是具体的我就不跟你说了,你只要知道,在回到丘村的时候,莫要与村里的人说漏了嘴才是。” “免得打草惊蛇,再坏了老爷的一番盘算。” 听完了事件的始末,邵年时先前还有些惊慌,后听到初老爷自有打算之后他就将心给落在了肚里。 只是想着,我回村之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可是若我发达了,在城中置办了产业,将那两位婆婆给接到聊城县内避祸,总是不担着什么干系的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盘库 看来,是时候赶紧返回聊城,将买卖做起来,这二十块现大洋也暂且不做旁用,租也好,买也罢,须得在聊城置一间大屋了。 念及此,邵年时睡得就有些反复。 第二天一早,去初家公馆的门前认了一下门,与大管事的道辞之后,就让那赶车的大爷,即刻启程,朝着西边的聊城县而去。 待过了近三日,回到了县城的时候,给邵年时开门的姜大爷,差一点都不敢认,门口的这位黑猴儿就是他们家的掌柜的。 “哎呦我的天老爷啊,掌柜的,您这是折腾大发了啊。” 可不是吗? 因着这来回的奔波,邵年时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的沧桑。 可是现如今可不是耽误工夫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席卷而来的抱犊崮的土匪,就像是一把高悬在脑袋上的利刃,压得邵年时不得不绷紧了弦儿。 所以,邵年时只是笑到:“姜大爷,无妨,这几日的生意可好,入账的事儿你可是帮我记下来了?” 听到这个,姜大爷也是早有准备,他将自己用手画出来的简易的账本交到了邵年时的手中,顺便就赞叹了邵年时在离开聊城时的一步闲棋。 “掌柜的,这七八日的工夫,那窦大娘又带了两拨人来了店里,共买了一百五十斤的黑面并三十斤的碎米。” “吕晓贵就按照你吩咐的,送了她三斤黑面并半斤碎米的添头。” “真没想到啊,这窦大娘在河边杂窝棚之中的人缘还真是好啊,这不过十日,竟是在我们铺子中购得了近三百斤的米面了。” 邵年时一边按着姜大爷画出来的大米的模样,往自己的流水账上填数,一边给姜大爷解惑到:“那哪是我赠予的米面的功劳,分明是那便宜了十五文的折扣,刺激的那些舍不得零买的人家,为了沾这点便宜,而凑在一起的举措罢了。” “明面上看着我铺子亏了钱,实际上细细一算,现如今卖出去的,可不就是平时月余的销量?” “你且等着吧,过不了几日,那窦大娘还是要来的。” 说完这些,邵年时将笔墨一放,与姜大爷吩咐到:“我先洗漱一番,一个时辰后,要去码头的仓库里瞧瞧情况。” “这事情都赶在一起了,我还不曾瞧瞧咱们初家在聊城设的粮食仓库,到底是个什么格局呢。” 姜大爷并无异议,历任的掌柜的,都有月底盘库的权利。 他有时候会在场,但是多数的时间,都由有着备用钥匙的掌柜的独自去的。 这邵掌柜的叫上他一起,那才叫坦荡呢。 不至于搞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操作,做着那假公济私的勾当。 二人就将这事儿定了下来。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就与收拾利落的邵年时站在了码头大仓的门口。 这是繁闹的码头上,唯一一处相对安静的区域。 一片连着一片硕大的尖顶大场,就在这一片空旷之中伫立。 偶有几个提货的商人带着码头上的工人从这里匆匆而过,也没有人会对这两个一瞧就是盘库的同行,感任何的兴趣。 “姜大爷,开门吧。” 邵年时瞧着这泛黄的原木大门,就感受到了初家粮行在聊城的规模。 这是一间比普通的仓库阔上三倍的大仓。 高耸的屋顶,吊梁距离地面最少有六七米的距离。 大门打开,左右两侧各有一盘旋直上的楼梯,通往架空在二层的曝晒粮食的大场。 至于正门的所对,是分别上了三把挂锁的三间小仓。 每一间独立的仓库门栓上,还挂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木牌。 一,二,三. 不用姜大爷多解释,邵年时也知道,他腰间别着的那一大串儿钥匙上,最小的那把,就对应着这把看起来精细了许多的锁头。 打开这小盘锁,拖开上头足有拇指粗的锁链子之后,那两扇没有任何缝隙的整板,就被邵年时给推了开来。 ‘噗……’ 一股子麸皮,麦末的味道在推门的过程中弥漫了开来。 应着谷仓顶上的气孔处透下来的阳光一照,许许多多的属于面粉与稻草的碎屑颗粒,就在这间仓库内漂浮着。 两个人到了地方,作为守仓人的姜大爷就与邵年时讲起了这粮食袋子上的玄机。 “咱们初家的粮行,口袋都是麻做的,虽然从外表上瞧着有些拙了,但确是最结实不过的。” “除非是用刀砍斧凿,否则一般的摔打是破不了口子,摔不坏袋子的。” “故而咱们这损耗里边啊,运输的损耗是最低的。” 邵年时不说话,他径直走到了摞得足有两人高的麻包的后头,以及仓库肉眼所不及的把脚。 果真没见到普通粮仓中的米面漏撒的情况。 见到邵年时返回,姜大爷又继续说了下去:“您再瞧那麻袋包上的初字儿没?那上边可有玄机呢。” 被姜大爷一说,邵年时就凑近了几步看过去,果真就看出了几分意思。 在每个麻袋包的正面,有一个圆形的‘初’字儿的印章。 只不过这印上去的颜色,却是各有不同。 “白色的是大米。黄色的是麦粒,红色的是面粉,绿色的是大豆。” “这是四种消得最快的粮食,就用这四种颜色替代了。” “至于那些五谷杂粮,稀罕的作物,专门放在那边的盖仓之中,由盘库的管事,在袋子上贴上标签,若是用得上,需要补货的时候,一次提上一袋,就能卖上许久了。” 然后邵年时顺着姜大爷的手指,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盖仓。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仓库呢。 它是由纯粹的木板围合而成的,比普通的浴桶要大上五圈左右的大桶子。 上边有一个普通却是硕大的如同水缸盖一般的盖子。 邵年时从拎着把手,将盖子打开,斜着怆在了地上。 探头往大仓的中间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大桶竟然如同切开的花朵一般,被分成了无数个小格。 每一个格子当中,都摞满了十斤重一袋的麻袋包。 在这些格子的边儿上,还贴着一张一张手写的标签。 ‘蚕豆’、‘红豆’、‘豌豆’、‘黑豆’…… 光是豆子就有十几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虫霉 这果真是下不快的东西,至少在第三粮铺之中,它派不上什么大用处。 但是原本在心中有着旁的打算的邵年时,却在见到了这些豆子之后,就面露喜色。 这些东西,正是他这几日琢磨的一个改良铺子的贩卖构架的必须之物呢。 见到于此的邵年时将这些少见的杂粮都给记了下来,然后沉吟了片刻之后,就问姜大爷一句:“那些因为受潮,发霉,生虫而需要在下次大盘的时候出仓的粮食又在哪里?” 姜大爷面上不显,心中却是陡然精神了起来。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往仓库的背阴的那一处角落里一指,就指待着让邵年时自己去瞧了。 嚯! 数量还真不少啊! 在看到了那小半数的算作废处的麻袋包了之后,邵年时的眼睛瞬间就扩了两倍。 在这里摞着的米面,最少有几十之数,近千余近的耗损。 邵年时再瞧瞧这结实的密不透风的谷仓墙壁,严丝合缝不会漏雨的谷仓棚不过去了。 邵年时沉吟了片刻,直接走到了霉变的那一堆。 按理来说,这种大米甚至都不应该入库,而是应该就地掩埋进行销毁的。 可是它们愣是被凑做了一小堆,单独的放在角落之中。 邵年时就不由的想要再去查探一下了。 “咳咳咳……” 还不等邵年时走近,这一堆明显不曾在这里长放的米袋,就冲起了点点的灰尘。 让看到此情此景的邵年时很是惊讶,转头问姜大爷到:“这种米怎么可能入了初家的谷仓,就不怕将一旁的好米也给糟蹋影响了吗?” 姜大爷的眼睛瞪得也很大,跟邵年时喊着冤枉:“不是啊,掌柜的,我上次来仓里补货的时候,还没见到这一堆东西呢。” 姜大爷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之音。 邵年时与他们家的仓管一起转头看去,就与一陌生的中年男子的眼神,突兀的碰在了一起。 “这位是?” 瞧着邵年时的疑惑,那男子先是一愣,后又看到粮行管库的姜大爷就站在这年轻的男人的身后时,他的脸上就摊起了十分热情的笑容。 “哦!你就是第三粮铺新来的掌柜的吧?” “哎呀,失敬失敬!” “我乃集市大街口处,初家第一粮铺的掌柜的,我姓冯!” “听闻第三粮铺由老院调过来一个年轻有为的掌柜的接管生意,当时我还不信呢。” “今日一见,果真与旁人的形容果真的相符,邵掌柜的果不愧为年少有为啊!” 说完,这中年人就朝着邵年时拱了拱手,作为先开口寒暄的人,而率先施了礼。 听得邵年时也是一愣,跟着也憨厚的笑了起来,拱手回礼:“承让,承让。” “这位掌柜的话夸的鄙人是心生惭愧。” “只是邵年时初来乍到,也不曾与同处一个县城的管事的碰上一面。” “今日仓促会之,乃是邵某人的不是,待到改日有时间,一定要与诸位同僚碰上一碰。” “我才疏学浅,于生意一道上,与诸位前辈们还有的学呢。” 这话说的客气,对面的中年人听得满意。 他用手错了一下套在青长衫外边的黑绸子比甲,笑盈盈的又开了口:“邵掌柜的这是在做什么?那堆可是要马上出库销毁的发霉的米面。” “邵掌柜的穿着的如此得体,可不能沾染了这样的污秽。” “不若,这样,我正好带了工人过来,邵掌柜的想要查验什么,自让他们替邵掌柜的扛到面前,打开口袋,你说着,他们做着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哥 其实邵年时并没有多娇气,但是既然有人效劳,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对于冯掌柜的提议并没有异议,就朝着对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就见那冯掌柜的往身后一挥手,就有俩一瞧就是吃码头饭的汉子,一前一后的走到了麻袋堆前,所以选了几个袋子,在邵年时的面前打了开来。 “噗,咳咳咳,噗……” 一股子霉变的味道从袋子口中散发了出来,当中的大米早已经发黑发黄,细细的白面也在霉菌的作用下团成了一块又一块黏腻的浆糊。 这可是实打实的烂米,绝对入不了口,做不了任何他用的东西了。 邵年时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而一旁的冯掌柜的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般,就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就错前两步,站在了邵年时的身旁。 “邵掌柜的,东西是没得错的吧?” “这批米面呢,一部分呢是从我们粮铺还有仓储的大清扫之中扫出来的东西。” “至于另外那一部分,是咱们初家的粮行,前几日刚从关外运过来的大米,这一路上压货的是个新管事的,经验不足,泡了水没发现不说,直到下了船得知,竟是被沤没了半条船的出产。” “二日前下了码头,因着量不小,须得直接入个库,登个账中的流水,才能再进行销毁。” “又因这大仓之中,只有第三铺子之中空置之地最大,故而我们就找了初家商行的大掌柜的将第三铺的仓给暂借一番。” “因我想着这事儿相隔不过一日,出入账平息了之后,我就叫人带到郊外销毁的。” “只是没想到,邵掌柜的会在这个时候来查仓,冯某人在这里叨扰致歉了。” 听到这里,逻辑上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邵年时心中的疑虑犹存。 只是他不曾全说出来,面上更是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反倒是朝着冯掌柜的笑笑,再一拱手到:“哪里,哪里?” “大家都是同僚,都是替初家老爷干活的管事的,自应该守望相助,” “这本是你我职责所属,又何谈抱歉呢?” “那这样,我这里查的也差不多了,冯掌柜的自让人随便搬运就是。” “待到您做完了这事儿之后,需与我家的仓管对一下账目。” “一切无误之后,这件事儿自然就算是了结了。” “你看,这样可行?” 听到邵年时并没有对这事儿继续追究下去,这冯管事的就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再向着邵年时致谢之后,就发出了一个认同他为聊城同事的邀请。 “不知道邵掌柜的晚上可否有空?” “待到柜上的事儿了,我让人请上第二铺子的季掌柜的,咱们一起去街口上的会宾楼内,要上一个小间,一同聚上一聚,既是为了增进咱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为了邵掌柜的接风洗尘。” “你看如何?” 邵年时沉吟了一阵,应了。 他也想瞧瞧,这一和二铺的掌柜的们,到底是何种的人物。 而见邵年时痛快的应下了自己的邀请,冯掌柜的脸色就又好看了三分。 话说至此,自是各忙各家。 不给对方添乱的邵年时,从仓库之中出来,瞧瞧这天色,脚底下一转,却是往聊城码头的方向转了过去。 “掌柜的,您这是……” 邵年时朝着姜大爷挥挥手:“你且回去,让吕晓贵看好铺子!” “我去码头上行上一番,且将那剩下的米面给处理了。” 开玩笑呢,过过苦日的邵年时怎么可能任由那些明明还能吃,还能再利用的粮食就这么浪费了? 他得找人将这些米面给扛出来,跟着就给处理了才是。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脚底下走的飞快。 不过片刻,就到了他上次去寻初邵民的消息时入得的大仓之中。 还是那个敞着胸脯子的黑瘦的汉子。 见到邵年时时,连个磕巴都没打,是直接的喊出了邵年时的名讳。 “邵掌柜的,您安好呢?” “这一次寻到我这里来,可是还要找人打探消息?” 而邵年时却是半分神色都未曾变过,同样回予了对方一样的热情的微笑:“是要寻消息,只不过这一次不为人,而是为事儿。” “敢问这位大哥贵姓啊?我在的铺子与大哥这里的仓离得如此之近,可也算得上是邻居了。” “作为邻居常来常往的,若是连称呼都不得知晓,未免有些太过于不礼貌了。” 这黑瘦的汉子没想到,像邵年时这般的人会主动的询他的名字,竟是顿了一下。 但是经年累月在这大仓之中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的汉子,又怎么会因为这小小的不按照常理出牌而动容呢? 他很快的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朝着邵年时一抱拳道:“掌柜的客气,我叫杜衡,聊城本地人,不才再钱粮帮内寻了一小小的差事,得意看顾着这码头中的用工大仓。” “因消息比旁人灵通一些,江湖上的人又送了我一个外号叫做包打听。” “您呢,若是不嫌弃,就跟着帮里的兄弟们一起喊我一声杜老三就行。” “若掌柜的是一个讲究人,那见了面就叫我的大名,我也不嫌生疏。” 说完还朝着邵年时笑了笑,跟了一句:“你说是吧。” 这态度很是热络啊。 莫不是上次我在码头上追初少爷的船的时候,被他手下的人看到了吧? 只是细细一琢磨,邵年时就明白过味儿来了,他从善如流的跟着那些钱粮帮的工人们一起,喊了对方一句:“杜三哥!” “我还是这样喊得吧,有的尊敬,也有了亲近。” 听得那杜老三心中一阵舒坦,跟着连连说到:“好好好!兄弟果真是一个舒坦的人,你可是与我说说,要问的是什么消息?” 见到这终于说到了主题,邵年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询到:“最近七日之内,可有初家的船靠岸?” “运的是何种的东西,进的又是哪个仓库?” 这事儿可不该邵年时一个小铺子掌柜的应该操心的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穷帅 杜老三有些疑惑的瞅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是一句话都不多问,又从他身边的那个破破烂烂的桌子柜中掏了一本比平常的记账本还要大上一圈的簿子,哗啦啦的翻看了起来。 不过两三遍,杜老三就抬起头来,朝着邵年时摇了摇,回到:“别说七日了,近十日,初家粮行也没有船往聊城码头上靠过。” “这个时候,五月初,北边的米才蹿了苗,南边的米还没往下挂穗,又何来往这边运货这一说?” “至于初家其他的买卖,倒是走过码头的货。” “不过你放心,东西都是钱粮帮的工人给扛的,发往的地方也不是聊城本地,而是直接过了手,往东阿和济城与青城过的。” “所以,这么一瞧,真真是什么都没靠的。” 听完了杜老三笃定的说辞,邵年时第一反应就是,冯掌柜的在说谎。 那些发了霉,变了质的粮食,压根就不是商行的自产。 那么这些本不属于账本内的米粮,从大仓之中绕了一圈出去了之后,既得利益的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这是知晓了有他这么一个新人加入后,他们赶紧在秋盘之前,将账目给做平了吗? 为了怕我发现,就用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来周转,谁成想我这突然就回来呢? 邵年时皱着眉,在杜老三这里站了许久,将这份不安给压抑下去之后,就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想办法知道,与这一批发霉的米面对抵的好粮,到底给囤积在了哪里,到了最后,又将被运往何处。 不过此事需要徐徐图之,当务之急,应该将他铺子下还未曾被销毁的其他的米面给处理一下。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又与杜老三提了第二个请求:“可否派三四人,与我去初家的粮仓中行上一趟?” “工钱依照码头上的规矩来,全仰仗三哥的支应。” “另外,我想要将那批货物,暂时搁置在杜三哥的宝地,借这大场外的地利,做一笔对杜三哥和钱粮帮都有益处的买卖。” “不知道三哥可否应下?” “哦?”这就由不得杜老三不感兴趣了。 这初家粮仓出来的东西,必然只有两个途径,一是销毁,二是出货销售。 这无论是哪一条都轮不到他们码头上的人沾手啊? 觉得疑惑的杜老三看向了邵年时,想要等着这位年轻的掌柜的给他一个解释。 而这位青年人却是微微一笑,卖了一个关子,留下一句:“三哥见到了货物,自然也就全明白了。” 这让杜老三真是抓心挠肺的好奇了。 但作为这大场之中镇场子的人物,却不能自堕了身份,他对邵年时轻说一句:“在这等着。”就到这大场子的后边吆喝了一嗓子。 “雷子!雷子出来,带几个机灵又有把子力气的兄弟,去帮邵掌柜的扛点货!” “至于工钱,到时候大场收工的时候,让他们到我这里领!” 听了杜老三的招呼,就从那密密麻麻的麻袋包中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明明还是五月的天儿,靠着水边儿的码头上,还带着点儿寒气儿呢。 可这位呢,愣是只穿了一件儿没有坎儿的褂子。 当中歪歪扭扭的只扣了一个扣儿,裤裆下的腰带也只是胡乱的系着,因是在麻袋包中睡着的缘故,踩出来的脚丫子上,还缺了一只鞋。 只是瞧着雷子这幅的模样,杜老三就知道这个坑货到底在干些啥。 他皱着眉头咳咳咳的咳嗽了两声,就像是有人追一般的转身又往前场那走了过去。 只抛下了一句:“你赶紧着点,前头小掌柜的还等着呢。” 在收获了雷子嘎嘎嘎的猥琐的笑容之后,这位干瘦的男人就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靠近水边的码头上再一次恢复到了宁静的状态。 那被杜老三叫做雷子的男人,却是不慌不忙的蹲回了麻袋坑里,摸索着将他脚上不见的鞋给套了上去。 就在他将裤腰带散开,重新捆紧的时候。 一双涂着丹蔻的手,却是一把就攥住了那腰间那条既风骚又火红的腰带。 “雷哥,嗯哼,今日子不顶事呢……” 那雷子却是反手一把,将这个并不算白腻却足够丰润的手给握在了掌心中,就着这个劲儿一扯,就从麻袋窝的后头,给撤出了一个披着粉红色大袄的娘们。 这女人的岁数不大不小,双十出头的模样,但见着那一脸沧桑的笑加上微微颤的形态,却依然见不到年轻女儿家的纯真了。 她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顺着雷子的这一扯,也就势的靠在了那个还打算系扣子的男人的身上,有些不满又带着点撒娇的埋怨着这个事儿到一半就将自己给撇开的男人。 “雷子哥,你可真是无情。” “哪个男人啊,会像是你这样,无论再干啥啊,只要你杜三哥的一声吆喝,就立马拔腿走人的?” “你就不怕你那老弟,因着这样的状况多了,就不好使了啊?” “也不怕俺春黄因着你不成了,就不当你的相好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叫做春黄的娘们这环着雷子腰的手也不老实,在对方那精悍又结实的腰窝当中,狠狠的摸了两把。 摸得那雷子一个激灵,赶忙将身上的褂子穿好,将春黄给推开,放在一旁的麻袋上靠着,是拔腿就往麻袋下面翻呢。 ‘噌!’ 这叫雷子的男人,果真不是一般人,摞得足有两三米高的麻袋堆,他一个侧手,轻飘飘的就落了地。 看得那特意探出头来想要瞧一瞧这个狠心的人儿的春黄,直接就将她那还没来得及系上的胸脯子给捂了起来,被这雷子哥无意间展现出来的男人味道给迷得有些三道的。 见到于此的雷子,得意的用手将因为蹦跶而散碎下来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朝着春黄的所在打了一个呼哨,对着那娘们张扬的叫到:“咋!你舍得?” “就是我小老弟不中用了,你这娘们依然是舍不得我的!” “成了,三哥找我肯定是要紧事儿,否则搬个货咋还用得上我?” “你若是下午没事儿,就在这睡着等我,若是有事儿,就先回你的米脂大街去,自行逛逛。” “等晚些,你将灯笼点上,我自然会去寻你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排面 说完,雷子就往杜老三消失的方向指了一指,又补充了一句:“三哥让我办事儿,从来就没亏待了我!” “到时候我拿到了银钱,给你买盒最红的胭脂。” 说的那俯身往下看的春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伸出她特有福气的手,朝着雷子挥了一挥,就算是将这事儿应承了下来了。 而瞧着这位姑娘仔仔细细的开始梳拢自己的鬓角时,咧开嘴一笑的雷子就知道,春花这妮子怕是不耐烦自己一个人在码头上等人的吧。 这雷子也不管这女人的后续,只是将鞋子提上了帮儿,一路小跑的就往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吱嘎’ 这侧门一打开,就有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向了出现在大场侧门内的雷子。 那当中有希冀有兴奋,还有一丝丝隐藏的渴望。 雷子将这一排就蹲在门外的工人们粗粗的扫过,伸出手指就往他们当中点了几下。 “你,你,还有你!” “你们三个跟我进来,去见三哥!有个活要接!” 说完也不废话,直接敞着门就往场内走了去。 让那些还抱有希望的工人们,在见到的确是没了希望了之后,就只能叹了一口气,继续在河边上趴活了。 至于他们当中那三个幸运的家伙,则是挂着一脸的笑,朝着那道还开着的门内跑去。 待到他们三人当中的最后一人也没入到门后时,这只在有需要时才开启的侧门就砰的一下关上了。 紧跟在雷子身后的三个工人,腿脚都挺麻利,等到他们来到了前场之后,就见到了在码头上说一不二的杜三爷以及就站在他身旁的一位年轻的掌柜的。 几个人站定,杜老三朝着雷子招招手,让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好让邵年时好好的瞧瞧。 见到邵年时眼中为这年轻人闪过一丝讶异了之后,这杜老三就特别得意的搂住了雷子的肩膀,亲昵了的拍了两下,跟邵年时炫耀到:“一会让我弟弟雷子带人过去帮你扛货!” “他办事儿你放心吧。” “哦,忘了给邵掌柜的介绍了,杜雷,我弟弟,亲弟弟!” “怎么样?小伙子长得精神不?哈哈哈,我们老杜家的好面貌,全体现在我弟弟一个人的身上了。” 无怪杜老三介绍完了之后,邵年时如此的惊讶呢。 就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非说是亲哥俩,若是他们不说,还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一个干瘪瘦小,一个高大威猛。 同样都是古铜色的肤色,却因为五官的大不同而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感官。 冷冰冰的阴沉与火辣辣的热情,在这哥俩的身上得以完美的体现。 最为难得的是,邵年时竟然在码头上见到了一个不输于世家公子长相的工人。 这个叫做雷子的人,端的是一副浓眉大眼,鼻直额方的好样貌。 若是他出身于南方的上海,说不定还能在那新兴的什么电影公司之中,寻一个露脸的角儿呢。 就算是寻不着出名的机会,只需要好好的收拾一番自己,做一个拆白党的活计,那也是相当有市场和受欢迎的。 只不过,瞧着这个叫雷子的人的模样,仿佛还挺满意现在的生活的? 对于旁人的路怎么走不予以置评的邵年时就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绪,对杜老三道了一声谢,就领着雷子这四名工人往初家的谷仓的所在行了过去。 几个人走的不慢,可当他们回到了大仓的门前的时候,也只剩下了姜大爷一个人在门口等着邵年时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瞧着那处已经被半空的角落,就特别有默契的避让过了冯掌柜特意过来一趟的话题。 只是将接下来的活计给派了下去。 “你们将这里的粮食往码头的大场仓中扛去即可。” “扛完了,我自会与杜三哥结账。” 等的就是这句话的雷子也没废话,只是将自己的身子一弯,对着身后的一名工人喊了一句:“来吧!” “百来十斤的三袋起!” 身后的那工人应和了一声,转身就攀到了麻袋的顶上,拎着一袋袋的粮食就往雷子的背上放去。 在摞上了三个口袋了之后,这一接一放的两个人就一齐喊了一声:“起!” 随着这声落下,这杜家的雷子,就一哼,噌噌的扛着包朝着目的地行去。 这分工就以此为开始,动了起来。 待到这几千斤的粮食扛完,邵年时就又在账上记了一笔,与姜大爷一起,将整个大场就给锁了起来,于出得仓库的胡同口处,二人就分道扬镳了。 “姜大爷,你自行回去,这些粮食若是操作得当,咱们第三铺子的亏帐就会平上不少,说不得还要在入账中做上一笔。” “亏损少了,利润自然就上去了。” “无论如何,今年咱们铺面上的账啊,可是要比往年都要漂亮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可能都要忙着外联,铺内的事儿怕是要您帮着我多看顾着了。” “若是有事儿就差人来寻我。” “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几日我都会在码头上逗留。” 说完,邵年时还不忘补充一句:“至于铺子中,不要怕吕晓贵一人忙不开,我前几日回得初家镇的别院中一趟,从高家庄里带出来了一个激灵的小伙计。” “我让他将家中的事儿处理得当了,就来聊城寻我。” “算算时间,怕就是这几日就到了。” “姜大爷,若是这姓高名二蛋的孩子再我不在的时候到了,您就先帮我照顾着,替他安排个住的地方吧。” 听到邵掌柜的真的招了一个新伙计,姜大爷的脸都笑出了褶子。 一听这位新的小二,就是要在店里常驻的。 那他这个老头子不但有了一个伴儿,还能多帮帮这店里做做活呢。 指望着比邵年时还像大爷的吕晓贵去做某些工作,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轻松呢。 想到这里的姜大爷就哎了一声,跟着就颠颠的往铺子的方向走去。 至于邵年时,则是追上了最后一波的工人,随着大家一起,重新迈入到了码头的大场之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人情 在这用工的大仓外边,米面摞得是满满当当。 见着了真东西的杜老三就蹲在这些麻袋包的旁边,询着邵年时道:“现在东西都搬过来了。” “邵掌柜的到底借用我这宝地干个啥子呦?” 到了这个时候,邵年时依然是没有直说,只是笑着朝杜老三一拱手,说到:“不知道三哥可否接我两样东西?” 被问的杜老三一愣,跟着就特大方的说到:“我这里哪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有看上的且接过去用。” 听到与此邵年时道了谢,接着开口到:“只桌子上的那把大剪子,与一旁的小口袋能借我用用吗?” 说完就用手指了指,等着杜老三将两样东西拿起来,递到了他的手中。 在场内的人大概都明白了邵年时要做什么。 但是他们奇怪的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为了什么。 可是等到他们眼瞧着沈度将其中的一袋大米给剪开了封口,倒出来了一小口袋的米粒儿了之后,这群人脸上的表情就没有最初那么的淡定了。 “邵掌柜的?”杜老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刚才听你说,这都是初家要清的粮?” 邵年时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对着杜老三点点头,就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 “三哥,不瞒您说,今天我盘库时就发现了,我铺子中被登记在册的要被销毁的粮食竟然是这样的。” “三哥可能不知道,我邵年时也是一个苦出身,半年前的时候,我还在家里种地做木匠活呢。” “虽说现如今得了初家老爷的赏识,做了这份好活计,但是无论再怎么改变,我还是那个爱惜粮食,由不得糟蹋的农家人。” “所以,既然是由着销毁,我就将它们都扛了出来。” “就借着这个大场,把这些粮食的袋子全都打了开来。” “那些实在是入不得口的,我让人直接在一旁的荒地里挖了坑全埋了。” “可是那些好得很,还入得了口的粮食,我却不能让他们糟蹋了。” “我记得钱粮帮手下有几百号的弟兄,他们平日里都是在这码头上干活的工人,做着有一日没一日工的工。” “不知道杜三哥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跟大家伙说上一句,我愿意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将这些精细却有些瑕疵的米面,出售给码头上的兄弟。” “直希望杜三哥在告知兄弟们的时候,帮我多带上一句,就说这我邵年时倾销的粮食,自然没有铺子中卖的干净,保险。” “但是我绝对不会把霉变的,腐败的米面还充当成可以入口的东西,卖给大家的。” “从我手里买粮,咱们要当着大家的面儿确认了。” “您杜三哥若是愿意做这个中人,我这些生了虫儿的米面,以及受了潮的粮食,愿意以一个大子儿一斤的价格,贩卖给码头上所有归属于钱粮帮旗下的工人和兄弟们。” “怎么样?杜三哥,可是愿意帮小弟这个忙?” 说完了这些,邵年时,就照着那麻布的口袋一扎,那白花花的大米,就顺着缺口,哗啦啦的流淌在了邵年时特意摊开的手掌之中。 这一捧白米,颗颗晶莹,除了再袋子底儿有些润过水的痕迹之外,竟是没有半分受潮浸泡过的模样。 邵年时就将这手掌心中的大米托着,绕着一圈,就给那些已经凑过来的刚帮他扛过包的工人们瞧去。 看得那些工人们心中一阵的激荡,有一个曾经也种过地的老工人,一个没忍住,就从中捻出了一颗米粒,对着光看了一眼,直接一下给塞进了嘴里。 “嘎支支,咯吱。” 生米粒在工人的嘴中发出了清脆的咀嚼音。 不过两三下,这老工人的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 他瞧着邵年时手中的米,略带激动的跟旁边的工友们说到:“正宗的关外大米!黑土地里才能产出的上好的大米嘞!” “一个子儿,最粗的麸糠配面的价格呢,就能买这等大米?” “邵掌柜的,我能问问,俺能先给你定下十斤,不!三十斤吗?我这就回家取钱,取家伙事儿,来你这买大米!” 听着老工人这么说,邵年时就将脸转向了杜老三的所在。 这件事儿实际上还是要看这位具体的负责人杜三哥。 若是他做中人,应了下来,邵年时才敢将这米面倾销出去。 毕竟,若是有人想要捣乱,给邵年时栽赃一个卖过期有毒的米面的罪过,无论是码头上的工人出没出事儿,他邵年时的管事的事业,怕是就要做到头了。 有了钱粮帮的参与与控制,这件事儿方能行得下去呢。 听得邵年时的说辞,杜老三沉吟了起来。 终究是没有抵得住一旁几个可怜巴巴的工友们那热情的眼神,瞧向还等着他答案的邵年时,就点了头。 不过杜老三还有着点占便宜的心思,也就多问了一句:“既然是要销毁,就不能再便宜一些?” 听得邵年时也是一时的无语,他可是明白杜老三的再便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所以,他必须要将事情给解释清楚,更不能让杜老三将他给当成了不懂得节俭的败主家钱财的掌柜的了。 邵年时深吸了一口气,对杜老三笑道:“三哥,你可能不清楚,登记在销毁上的米面,若是无任何利的产生的话,我们宁肯销毁了也不会送人的。” “一呢,有掌柜的拿主家的东西做人情的嫌疑,没得惹主家的膈应。” “二呢,白送之后吃出问题,真就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心办坏事儿了。” “可若是像现在这样,咱们明明白白的买卖,哪怕只有一分钱,也是我邵年时明码标价,替初家的老爷变现的银钱。” “在销毁物当中发现了仅存的价值并将其合理的利用,得知了这一事件的始末之后,那初家的老爷也怪罪不到我的头上。” “反之还要为我为初家的铺子做出了贡献,提高了利润,做出应有的表彰。” “一个是个人的私赠行为,一个是对公的倾销行为。” “三哥您觉得,我会依着哪条去办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欢迎 说的杜老三跟着叹了一口气,到了最后终是说了一句:“行!这事儿我应下了!” “雷子,去,拿着我的喇叭,去码头上喊上一句,让帮里的工人和兄弟们有那得空的,就拎着口袋,自己过来买来。” “不过这事儿我要全程盯着,再去帮里寻个会种地瞧粮食的老手,给看看,那里边哪些还入得口,哪些就直接扔的。” 等得就是这句话,邵年时连找个有经验的老人的事儿都省了。 而那杜雷也是高兴,他哎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往钱粮帮驻码头的堂口处跑去。 这算是什么? 这都算是他大哥的功绩呢。 他大哥为帮里边某了这么好的一个福利,那底下的工人们以后都得感激他的大哥。 由着这件事儿,他一定要让他大哥跟那邵掌柜的常来常往。 在这聊城的码头上谁不知道,初家的粮食铺子是平日里盘库最多的一家大仓呢?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们这些过的苦哈哈的汉子们,也能往家买上点便宜的精粮了? 有几只小虫又咋样?过了一晚上的水又咋样? 只要能入得口的,别说是这种白花花的米面了,就是榆钱,树皮,野菜,谁还没吃进过嘴里咋地? 想到这里的雷子是越跑越快,不过片刻,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大场的外边。 待到杜老三给找了一张条凳,将仓内的桌子给抗到了屋外的时候,就见着那跑出去不久的雷子噔噔噔的又跑回来了。 “事儿都办妥了?” 雷子点点头:“妥当了,我跟秦嫂子说了一句,她说就是一声吆喝的事儿。” “我才从窝棚区里出来,那大嗓门就跟着我出来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陆陆续续的就上人了。” “哎!哥,我给你这里拉条线呗,让咱们的人走这边,这样大仓的活也不会耽误了,钱粮帮的兄弟们的福利也下来了。”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注意,邵年时与杜老三齐刷刷的点了一下头。 就在雷子张罗着几个手底下的兄弟们用麻绳将通往邵年时所在的给隔出来的时候,这码头一角,大仓的门口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人了。 先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妇人,手中拎着袋子,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着。 大概是自家的男人还在码头上上工,觉得就算是被骗了,也能找到人替她们出头。 可是等到她们看到了竟是大工头雷子在替那个年轻的掌柜的围围子的时候,又那胆子大的女人,就将身上的衣衫整整,拎着篮筐,就往这里凑了过来。 “雷子兄弟,听说这里有减价的米面?就是有点虫还有潮,就只要一个子儿一斤?” 那还在地上锤钉子的雷子听到这声招呼,那是起身就点头到:“对啊,喏你面前那么多的米面呢,够你买上一堆回家好好改善改善了。” 听了这一句应承,这妇人真是高兴极了。 她挪着自己的两条小腿,径直的往邵年时的所在跑了过去。 “掌柜的,给俺来十斤面,是白面对吧,再给俺来十斤米,静米。” “一共是二十个钱儿对不对?” “喏,这是钱儿,这是两个袋儿,快给俺盛上,盛上!” 说完,这女子还探头往邵年时的身后瞧去,看到有两个大口袋已经被这掌柜的给打开了,张着口,应该就是要售卖给她们的米面了。 见到于此,此妇人就是更喜,尖着嗓子又补充了一句:“这掌柜的,俺能跟着过去瞧瞧,这精米精面到底啥样吗?” “那雷子兄弟也就吼了一嗓子就走了,说的俺们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呢。” 邵年时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也不是那黑心肝的商人,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也不着恼,反倒是笑咪咪的回到:“行啊,大姐你将大子儿扔到桌子上的篓子里,就跟在我身后,我给你现场舀着看?” 这感情好啊。 那妇人奋力的点头,顺着邵年时招招手,就站到了那两只足有百斤的麻袋包的面前。 眼瞅着邵年时从大米的口袋中掏出来了一个葫芦瓢,往她自家带过来的口袋中,刷拉拉的盛着大米。 那大米粒颗颗分离,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在都盛进口袋中的时候,邵年时用瓢底儿在米粒中这么一抹,将面积摊平了之后,就露出了其中一个小小的黑点。 家中精粮吃的不多,多是老人或是孩子病了的时候才舍得放下一碗到锅中熬个米汤的婶子,一眼就瞧出来这个小黑点子到底是什么了。 在瞧见了这个东西之后,她那脸上才露出了恍然与如释重负的表情。 “哎呦,这掌柜的,原来真就生了虫子啊。” “啧啧啧,这才多点的虫儿啊,这也算是招了虫的米?” “你怕是没见过我们这种人家中招了虫子的米长什么样子的吧?” “就前两年,我们家老人病了,去东头的初家第三粮铺舀了两斤的糙米,吃喝了一斤,没舍得糟蹋也就存在了碗柜中。” “这一存就存了小半年,等到我娃娃生病再拿出来的时候,那里边白胖的米虫都已经下了二代虫了呢。” “就那白精米的米粒儿,就剩下一层颗了,用手指头肚子一捻,直接就变成了拉丝儿的粉末呢。” “就你这样的米,给放在阴凉地里,不用一个时辰,这小黑虫就自己爬走了。” “好好存着啊,就跟精细的大米一样,什么区别都没有的。” “哎呀呀,你说我这个人胆子就是小。” “掌柜的你赶紧给我盛上,等我将这些米面扛回家,俺就跟家里的婆婆多讨点大钱儿,再多囤一些回家嘞。” “这跟俺们朝着农人们买的粗粮麸子糙米有啥子区别。” “用一样的价格,能将这有钱人家才入口的东西吃的饱饱的。” “这种好事儿啊,以后可是不见得能碰的上了啊。” 说完,这妇人就嘎嘎嘎嘎的乐了起来,引得那些跟她一起过来,还在观望的几个女人,就壮着胆子,也站在了邵年时的桌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阻拦 在瞧见了秦家的媳妇将两个袋子放进了她背着的篓子里边,并开始一路小跑的往窝棚区的家中跑去的时候,那就怕被人占了便宜,自己买不到的心思就占了上风。 那是一个两个的都凑过来,这个五斤,那个二十的,就将邵年时身后的袋子给瓜分了大半。 这事儿做的顺利,只是有些累到一个人称货的邵年时了。 他这弯腰起身做的是店小二的活,干久了真有些受不住。 正在他琢磨着是不是差一个人去他铺子中吆喝一声,若是吕晓贵没事儿的话让他来码头上帮帮忙的时候,却在围在一圈的排队等着买米的老娘们的身后,听到了一声之音。 “满囤哥!满囤哥!你在不在啊!” 激动的邵年时将刚收到的钱儿往篓子中一丢,赶忙回到:“二蛋?你咋来了?” “麻烦大家让让,我铺子中帮忙的伙计来了!” 因着邵年时的这声叨扰,这些一心感激小掌柜的卖给他们便宜粮食的工友们,就将堵了个严实的甬道给让了开来。 那人群后,是一脸激动笑的灿烂的高二蛋,以及带着他过来的姜大爷。 看到终于能够挤进邵年时的身边了,这二蛋就哈的一下,朝着他最喜欢的满囤哥的身边跑来。 待到离着邵年时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高二蛋这小子反倒是矜持了,就在自家的满囤哥的面前站定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朝着邵年时露出一个既崇拜又乖巧的笑容:“满囤哥,俺来了!” 看得邵年时嗔了一下,朝着二蛋招招手道:“叫啥子满囤哥,在外人面前要叫年时哥。” “我找人给你带去的信儿你没看嘛” “可是将我吩咐的事儿都给学会了?” 被邵年时如此亲密对待的二蛋则是搔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凑过去,被邵年时一把搂过来后,就跟对方讨了一个饶:“年时哥,我记得的。” “这不是叫满囤哥叫的顺嘴了吗?这年时,年时的,文绉绉的不习惯嘞。” “不过,现在可是进了县城了,你也当了掌柜的了,俺肯定不会丢了哥哥的面子,以后就省的应该怎么做了!” “还有,俺是在学会你特意叮嘱的本事之后,才动身来县城的。” “年时哥你放心,俺是你提携的人,是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这年龄还不满十四的二蛋将自己的胸脯子拍的是啪啪的作响,瞧着那神情,绝对是真情实意的把邵年时带给他的话给放在了心中。 听得邵年时是一阵的满意,又觉得这个小兄弟来的实在是及时,就赶忙推了二蛋背后一把,对着那边他刚落下手的摊子努了努嘴,吩咐道:“二蛋,既然你都照着我的话去学了,那就上手去试试吧。” “我现在手上正有一个锻炼人的活,哪怕你还生疏呢,只经这一下午的,你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小二了。” “来,我跟你说说这其中是个什么章程,这些米面呢都一个价格。” “杆儿称是用的惯了吗?” “多少斤就数多少个子儿,就是这么简单。” “你也不用求快,只需要求个稳妥。” “对,舀的时候仔细点,就算是慢一些,也不能亏了客人们的斤两。” “怎么样明白了吗?” 这二蛋旁的不说,只一点,绝对的听话。 等同于邵年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这孩子仔仔细细的听,接过邵年时递过来的称,也是认认真真的做。 在二蛋干活的时候,邵年时就站在一旁观察着,除了刚才上手的那几个客人,称重的时候,手脚有些慢了点,在后边那是越做越顺当,到了最后,竟是做的干净利落,让每个离开的客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邵年时看得十分的满意,他伸了伸自己因为长时间蹲着而略显僵硬的胳膊,对二蛋和姜大爷说到:“我先去前面走一走,办点小事儿,一会再回来。” 那两位已经忙的脚不着地的人,只是点点头,顾不得邵年时的道别,就去接下一位挤过来的大娘了。 看得邵年时摇摇头,跟着就往码头外边走了过去。 可是他才走到了那街面上,就被一群瞧着眼熟,但绝对不是码头上的工人的人给围在了当中。 “掌柜的,掌柜的!” “哎呀,这位小哥我认识你呢?” 在邵年时感到讶异停下了脚步四顾相望的时候,就有一人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招着手:“是我呀,您前些日子还在我的小摊子上喝了一碗儿豆汁子呢。” “我还纳闷这位小哥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再来光顾我的摊子了。” “感情人家还是个大掌柜的呢!” “哎呀呀,那可正好了,我们也没别的肆意,就是想问问哈,听说码头上的钱粮帮,大仓那边有卖便宜粮食的?” “你可是那初家粮铺的邵掌柜的?” “那些粮食可还有的剩下,能不能直接卖给我们这些人呢?” 这问题一串儿接着一串儿。 问的邵年时反应了好久,才将这群人的来意给弄了个明白。 “诸位,诸位!” 这时候邵年时那瘦高的身材可算是显示出了优势,他展开臂膀在半空之中虚画了一下,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随着他张开的手掌往下奋力的压了一压之后,那些吵吵嚷嚷,各自为政的喊声就跟着低了下来。 “诸位请听我一言。” “我的确是距离这里不远的初家第三粮铺的掌柜的,免贵姓邵,一声邵掌柜的全是大家的抬举。” “至于再码头的大场外,钱粮帮的范围内,的确正在贩售我初家粮仓之中需要处理的一些米面。” “一来是我第三粮铺的及时损止,二来就是为了码头上那些苦哈哈的汉子们,能在家中吃上一顿好饭。” “但是,那里边的米面卖的再怎么便宜,都是不适合诸位老板的。” “我瞧着今日再码头外等着我的人,多数都是在这附近摆摊子的小店主们吧?” “要知道,那些米面可是有的生虫,有的水泡,这种东西提前说好了,给那家贫的人买回去,人家是不在乎的。” “但是这种品质的粮食,却万万不可入得诸位老板的手中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解释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有些老板就想不通了。 他们这些小摊贩摊子上卖的也不是啥金贵的吃食啊。 谁家若是在这里用精米精面来摆摊子,那就擎等着赔个底儿朝天吧。 于是有那想不通的就喊了一句:“凭啥呢掌柜的,俺们平日里用的粮可还没你在里边卖得好呢。” “你若是将这些米粮贱价卖出去了,那俺们这生意可还怎么做啊?” 这话得到了诸位小摊主的纷纷应和,谁成想被围住的邵年时却是笑了。 他将这个问题回答的特别的诚恳,让听了他的话的小摊贩们,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诸位老板,你可知道为什么不能对你们售这种米面呢?” “我只问一个问题,咱们虽说做的买卖小,但不得不承认,那也是生意吧?” “其实诸位与集市大街之中的会宾楼,聚贤楼的老板们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因为你们都是做吃食生意的买卖人。” “那么,说到做吃的买卖,给客人的第一感觉要是什么?” “那就是物有所值。” “咱们在码头上生意是否兴隆,靠的是食物的材质的好坏吗?” “也仅仅是一部分。” “大部分人靠的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吃食的手艺。” “现在站在我面前,想要给个通融的老板们,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诸位经营的吃食种类竟然没有一家是重复的吗?”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偌大的聊城县城,靠近漕运的聊城码头上,能消费的人群,是支撑不起来第二家重复的摊子的。” “想来在这里开的长久的老板们,多多少少的都碰到过两家竞争的情况。” “但是到了最后为什么留在这里是诸位老板呢?” “那是因为诸位老板一定是在码头上做包子,做饺子,做饽饽甚至是做米花糖最好吃的那一位。” “既然工人们图的就是各位的手艺以及做出来的吃食的味道,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这些工人们短暂的伙食改善之后就再也不关顾诸位的摊子了?” “不能的!” “先不说我卖与他们的米粮的多少,只单单说来码头上上工的条件,就不允许你们的老主顾们扛着一个饭盒去给人抗包的。” “所以,他们就算是今日在我这里买到了大量的米面,可是在第二日早起或是晌午的时候,他们还是该怎么吃就还原怎么吃得。” 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停顿了一下,瞧着这些小老板们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这只是其中的一点,还有另外一点最为重要的。” “从我这里购买米面的人都知道这些米面是略有瑕疵,尚可入口的残品。” “但是这里的人爱惜粮食,并不在乎。” “可若是这种东西被做生意的你们给买了去,第二天一早起来,虽然你们的馄饨皮儿从原本的黑面儿变成了白面,你们蒸出来的白米饭从糙米变成了精米,但是那些客人们一眼就能瞧出来,你们是买了码头上初家要销毁掉的便宜的米面。” “试问,他们这些人吃到嘴中的时候,心中就不会真的有什么想法吗?” “那种我明明是花了钱就像吃一些比家里做的要好一些的吃食,但结果却要在你这里吃一些过期的生虫的米面吗?” “当然了,我知道我售出的这些米面大多数是可以入口的。” “但是单从情感方面来说,那些食客们怕是接受不了吧?” “诸位老板日日在这码头上摆摊,每日出手的食物,皆是从城外送粮进来的农人和小贩的手中购买。” “无论质量的好坏,却总有一点是能保证的,那就是足够的新鲜,吃到肚中感到放心。” “若是诸位连这一条都给摒弃了的话,怕是只需卖上两日从我仓中流出来的待毁米面的话,那各位老板在码头上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怕是真要就此一蹶不振了啊。” 这番话说完,围在邵年时身边的人没一个人再说话了。 他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仍是想问些什么。 邵年时知晓他们的担心,也愿意替大家将这个问题给讲明白了。 于是他就将这一次销毁的米面的数量跟大家说了一下,然后还将以后可能出现的销毁库存,做了一个简单的预估。 “其实我知晓诸位老板在担心什么,不过我邵年时可以用人格担保,从初家第三铺子之中流出来的即将过期或是生虫的米粮,以后是绝无可能有这么多的。” “依照着第三铺子去年的流水来看,以后的四季盘点有可能变成最为常规的春秋两季。” “就算是有运输不当或是陈年挤压的存货,那也是细水长流覆盖不广的买卖。” “诸位不用担心因为我们铺子之中源源不绝的售卖出去的精粮会给各位的摊子带来极大的冲击。” “再转头想想,钱粮帮的工人们由着这一时拿出钱来购买,却无法日日都如同今日一般的买卖啊。” “所以大家尽可以放心,我邵年时绝对无意坏了诸位的买卖。” “不但如此,我这里还有一桩十分有利于大家的生意,想要跟诸位谈上一谈呢。” “我与诸位真是缘分到了,端看今日大家凑的如此之齐,不若我就将我原本的打算与诸位细细的分说一下吧。” “我且问诸位老板一个问题,在场的各位多半都是做吃食生意之人,每日对于米面粮油的消耗十分之大。” “可鄙人虽刚刚上任初家粮铺的掌柜的不久,却不曾从张目上见到诸位的任何采购。” “再加上今日间我盘库结束后的一点心得,在这里尝试着询问大家一下。” “诸位贩售的食物,在制作的时候,是否有其他的进货的渠道。” “我瞧着无论是豆浆,豆腐脑,小豆腐所用的黄豆还是包子苗条馄饨所用的粮食,无论粗细皆不是从我的铺子之中所购。” “故而鄙人斗胆的揣摩一番,诸位必然有比粮铺更加便宜的进货渠道了。” “而经过我再一分析,你们进货之地也只有可能是位于聊城以东,往泰县而去的远郊了。” “那里的地头不若初家在聊城以西的地面自成一片,县城以东的农田,没有一处是整合在一起的。” “又因为土质的问题,只得种一些不求地的劣种,出产的粮食,自然也稀稀拉拉不成规格。” “故而,诸位想要绕过初家,求得廉价的粮食,必然是与日日来聊城县城跨栏背筐,自产自销的农人们手中购得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决 说到这里邵年时就顿了一下,在周围大多数的摊贩的脸上看到了认同的表情之后,就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这样的粮源,对于诸位老板来说是最实惠的选择。” “但是不知道诸位会不会碰到如下的一些情况呢?” “天气不好,或是农忙时节,亦或是灾年荒季,往来县城的小粮贩会极具减少?” “亦或是当日急需的食材,逛遍了整个市场都找不到,只能咬着牙来我初家的粮铺高价的补货?” 这一次,邵年时又得到了更多的回应与认同。 抓住了这群人的脉门的邵年时那是再接再厉的就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所以,这件事儿对于诸位来说着实是一件难事儿。” “但是对于我初家的粮铺来说,却是算不得事儿了。” “若我初家原派一人在粮下之日去县城以西以批发价格收得当年的新粮,再在原铺子之中单独分出一个窗口,面朝诸位老板批发。” “既不会出现品种不全与断货的危机,又能省了那些农人脚程劳顿,耽搁农活的时间。” “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说完了这办法,邵年时就不再说话,只等着身边的这群小商贩们的反应了。 而这些小商贩们,生意虽然做的不大,却是个,鄙人的店铺之中也要进这些乡野之物,稀罕玩意。” “只要诸位有心要买,那乡野之中也确实出产了此物,只要铺子之中收了定金,那我必然会差人替诸位跑上一趟的。” “不知各位还有何等的疑问?若是有,也可等邵某人将铺面一角给开辟出来,诸位去光顾小铺的时候,再提要求的。” 这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简直是太圆满了。 这些原本还焦急万分的小商贩们,现在不但平静下来了,还得到了一些更为意外的收获。 说不得过不了多久,他们就都要成为这位年轻的掌柜的顾客了呢。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打好交道总是没错的。 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众人就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的,一时间就没了言语。 邵年时也不着急,只是瞧着这群人笑。 还是当中卖给邵年时几个包子的那个老板,仗着与邵年时好歹有几分交情的份儿上,就率先开了口:“行了啊,行了,既然弄明白了,那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不过最近这两天少准备点食材罢了,说不定那些人还舍不得顿顿吃这般好的米面呢!?” “咱们的生意原本怎么做的,现在还该怎么做。” “不过啊,这从今往后啊,说不定就要多多仰仗一下邵掌柜的帮持了。” “多谢邵掌柜的高义替我们这些小买卖人考虑。” “若是邵掌柜的将这一摊子撑起来了,那我老五可是绝对会第一个光顾初家第三的铺子的。” “话也不多说了,今儿个将邵掌柜的堵在这里,也是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了。” “俺们这些人还有的事儿要忙呢,也不耽搁您的工夫了。” “咱们就在这里给邵掌柜的道个别,预祝掌柜的生意兴隆,福寿满仓吧!” 说完这位小老板就朝着邵年时抱了抱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率先扭头,离开了这个包围圈。 这一圈子的人,只要有一个人带头离开了,那是哗啦啦的就走了一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赌坊 不多时,这码头的大门口处也只剩下邵年时一个人了。 邵年时只觉得好笑,朝着那群人的背影望去,摇了摇头,就继续往前街的方向走去。 这盘了一次的库,又遇到了这一波的人,那他索性将所有想要做的事儿都搁在今儿个给办了,他就不用在大方向上再跑上多次了。 这一次,邵年时的目标十分的明确,就是直奔着福来赌坊而去。 这一趟的济城之行,邵年时可不是白去的。 他既随着初家的老爷进了城,可是多数的时间却由着自己支配的。 而他此行济城,并不曾去看那响彻山东省的大明湖,也不曾去逛逛那老店盘踞的中央大街。 他是寻了很熟悉济城情况的大掌柜的,直奔着济城自成一街的花鸟文玩市场而去。 在这个市场之中,占据半壁江山的是花卉草木,而占据另外一半江山的则是飞禽走兽了。 当然,这里的飞禽走兽,反制着从北平城传过来的,也是前朝的勋贵们最喜欢玩儿的鸟和蛐蛐。 为了盘踞在济城的老勋贵和旗人而特意开起来的既具有针对性的铺面。 在这些铺子当中,邵年时着重去看了养禽类的铺子,以及颇为繁盛的蛐蛐行当。 甚至连不多见的养狗人他也见了两家。 在与对方的几位掌柜的碰过面了之后,这邵年时才从当中姗姗而出,进去与出来时并无不同,脸上却带上了几分的满足。 他进去做了什么,又询了什么,旁人并不知晓。 但是他离开济城的时候,手中却是多了一份只有那个行当内的人才会去留意的单子。 这单子上写的是什么呢? 各种玩意儿的饲料的配比,其中还不乏一些小规模流传的秘方。 而邵年时付出了些什么呢? 一张空手套白狼的协议。 是有关于斗虫的品种引进的协议。 而这个协议是否能够从上至下的串成一条线儿,那就要看着福来赌坊的老板,是不是有那个捞这一门的脑子了。 邵年时对于对方的选择的结果并没有太大的顾虑。 因为这件事儿若是这赌坊老板不答应的话,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大的损失。 只不过中间的步骤就要稍显繁琐一下,需要多几个人帮他跑跑腿,将那些零散在各处的抓虫人以及养鸡户给自己联络起来了。 想到于此的邵年时就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一身颇为得体的袍子,绕过赌坊稍显热闹的正门,到了非有事儿不得敲响的侧门。 当他依照着打听出来的过程三长一短的将门给敲完了之后,那不算太大的木头门,就从里边开了一道缝儿。 见到外边站着的是一个脸生的小子,这守门的门房还挺警惕,用一种故意压出来的狠劲儿开口发问到:“什么人,来这儿干嘛?” 邵年时却没半分的惧怕,只是将一只手往身后一背,另外一只手往腰间一端,与门内的人回到:“初家粮铺的掌柜的,上门求见赌坊的史老板。” “有一单与赌坊十分对口的生意,想要找他谈一谈。” 听得那内里的门房很是纳闷,一个粮油铺子的掌柜的与一个赌坊的老板有什么可谈的? 可是他也只不过是一个门房罢了。 本身并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去将一家铺子的掌柜的拒之门外啊。 哪怕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掌柜的,但是只要是沾染上了初字儿,他就不能慢待了。 于是这位门房还挺谨慎,在将门再次关上的时候,还特意的跟邵年时报了一声歉:“这位掌柜的,你在这里稍等,我先进去禀报一下,过一会才能给你信儿。” 本应如此,邵年时自无不可。 他瞧着那大门关上,也不焦急,只是在门外寻了一处略能遮阴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等着那大门再次的打开。 果然,不多时,那道门就半开了起来。 一个长得有些略微显凶的汉子将头从中探了出来,只一眼就看到了门外唯一的一人,邵年时。 那汉子也不说话,只朝着邵年时拱了拱手,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请的手势。 在自己退回到门内后,就将这半开的门替邵年时避让了开来。 只见那院内黑洞洞,漆黑黑,因着背光的缘故,竟显得有些阴沉。 可那年轻的掌柜的却没有半分的惧意,只是一提衣摆,特别干脆的就迈过了侧门的门槛,随着那引路的汉子就入了门内。 ‘吱呀呀’ 侧门缓缓关闭,仿佛将白日与黑夜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半。 邵年时就这样穿过了一道回廊,来到了这黑暗的源头,那史老板会客的外厅之中。 待到室内,邵年时才明白这屋内院里黑暗的原因。 盖是因为这前厅竟然与后院的斗兽场连在了一处。 除了正面敞开的大门之外,屋内黑洞洞的未曾开得一扇窗户。 头顶处邵年时不曾细瞧,但是只需要眼神这么一扫,也明白了,这屋子的窗子是开在了正上方的天窗。 前后进出只有这一处通路。 若是赌场的人不放人的话,那后院就如同最结实的牢笼一般,是进得去,出不得的。 见到于此,若说邵年时不慌张,怕是真就高看了这位十六岁的少年人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此行的目的,那心中就跟着踏实了几分。 待到人被带到了厅中央,才发这屋内竟然只得三个人孤零零的居于上首。 无怪于邵年时再一次奇怪了。 实在是这厅不大,但是布置的却是富丽堂皇,总觉得这般富贵之地,就应该有更多的人充斥其中才是。 只是居于此处的人竟然只有一位,且后方跟着那二位还是连个座儿都不曾有的保镖护卫,只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对面的那个人隐藏在邵年时觉得富贵无边的厅内,许是瞧见了这少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竟是略有些得意笑了起来。 “哈哈,想必这位就是邵掌柜的了,真可谓是年轻有为啊。” “今日个邵掌柜的来到我福来赌场的地界,那就是上门的客人。” “你且将这里当成一处老友的家院,可莫要感到局促才是。” “莱德,还不给客人上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史老板 这声令下,跟在邵年时前方引路的那个汉子就将身子给让了开来,指着左手一侧的座椅张罗到:“邵掌柜的且做,小的下去给您奉茶。” 说完了,这汉子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忙不迭的将空间让给了自家的老板与这位主动上门来的掌柜的了。 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前人的阻挡的邵年时,才算是见到了这位福来赌坊的老板的真容。 与邵年时先前想象实在是太不同了。 坐在那硕大的金灿灿的铜钱制成的挂毯的正前方的那位史老板,竟然是一个面目和蔼,红光满面的胖子。 他穿着明黄色的无袖比甲,内里套着的是大红色的长摆袍子,若这红黄的对比还不够绚烂的话,他足底套着的黄梆子红面子的绸靴子,就为这一身起到了画龙点睛之效。 看得邵年时是一阵的眼晕,因这过于刺激的对比色,而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 而这位史老板,大概是早已经习惯了众人对于他光芒万照,神采飞扬时的反应。 他不但不觉得尴尬,反倒是若无其事的捋了捋自己油光水滑的脑奔儿,轻咳了一下,提醒邵年时赶紧进入到正题。 被史老板的这一声咳,拉回了思绪的邵年时就笑了起来,开口就与这福来赌坊的老板扔下了一颗重磅的炸弹。 “史老板,鄙人姓邵,乃是初家铺子新上任的掌柜的。” “初来聊城,诸事皆疏,唯有一人的名号却是耳熟能详,被众人所称道。” “而这人就是现与我面对的史老板您。今日得见史老板这般的人物,真乃我三生有幸啊。” 这话说的半文半白,对于史进钱这种大老粗来说,却正好搔到了他的痒处。 因这聊城之地,一提起福来赌坊的老板,就没有一个人不知晓,他的出身如何,又是凭借着什么起家的。 这位出身于城东的窝棚区内,在污水横流的贫民窟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史进钱,不曾读过书,却只好捞钱。 可是邵年时那日在面馆外边随意听得赌客一耳朵的小道消息后,却知晓,这位史老板为何如此看重钱的原因了。 因为邵年时也曾如同史进钱一般,在最底层的烂泥塘中待过。 那时候的他,满眼见到的都是那些小人物对于权势与地位的渴望。 在邵年时看来,做到了史老板这个份儿上,所求的也并不单单是钱了。 故而,邵年时在夸完了史老板之后,话锋一转,就直奔了主题。 “可我瞧着史老板这生意说不得能做的更大,可是怎么就不见得咱们福来赌坊出了县城往更大的地方去搏上一搏呢?” 这句话可算是说道了史进钱的痛处了。 人走到了哪一个高度,才能明白他所处的那个位置和圈子里边的事儿。 等到史进钱真的做到了一家收益颇丰的小赌坊的老板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前进道路上的天花板给设置的有多矮。 是,他身边不缺兄弟,但是这兄弟都是打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窝棚区里的弟兄,再就是街上游手好闲的混混打手。 他低的很,在自己老邻居的眼中他现在可算是发达了。 可是在真的开始发达的自己的眼中,这又算是什么呢? 他见了县城政府里边一个小小的主任都要点头哈腰,就连县里设置的警察局,他也只能惹到那没有背景的小巡捕。 那当中随便拎出来一个局长,就能将他的赌坊给按死在聊城的县城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赌坊之中大半的受益全都供奉给了这几家能够掐住他的命脉的部门的长官了。 真落到手中的还真是着实没有几个。 这说明了什么? 他其实就是一个无权无势,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待到跟着他的老哥们心生退意,再也不能打了的时候,这地界上但凡才出现一个与他曾经十分相像的人物,不要命的跟他死磕到底的话,到了最后自己怕就要落得个再次回归到窝棚区内凄惨而死的下场了。 所以现在的史进钱的内心实际上是相当的焦虑的。 但是他这种焦虑还无人可以分享。 不坐在他的这个位置上是看不到前路的艰险与无处可寻的迷茫的。 像是这样无处可诉的烦躁与郁闷,今儿个竟然被一个陌生的从未曾打过交道的年轻人给指了出来,史进钱的内心可真是无比的震撼了。 于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这一份无处可寻的倾诉之意,史进钱还真是半遮半掩的将他自己的难处给邵年时说了出来。 让邵年时跟着感叹了一句:“都说世人皆有不如意,神佛尚有求人时,果真是真真的道理。” “可是史老板,您呢只是身在其中,走了弯路罢了。” “您可曾想过,为何在聊城就无晋升之路了?” “还不是因为这聊城之中皆是知根知底的人物。” “再还有,史老板走的是底层的路子,却与势力更大的钱粮帮起了冲突。” “窝棚区内,十之八九皆是钱粮帮的弟兄,剩下一二才是史老板的兄弟。” “您就算是将所有的人都归拢在门下,却依然要被这一庞然大物给压在了头上。” “这就是小县城的局限性了,您想要从聊城县城内部将局势打开,不是我说啊史老板,除非您将自己的子侄给培养出一个出色的人物,跳出县城的桎梏,从上而下的打破您身上的枷锁的话,估计这一辈子,福来赌坊,也就只能是您最终的归宿了。” “所以,史老板,您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在省城济城之中我为史老板寻来了一条新路呢?” “不知道史老板是不是也可为我初家的粮铺寻个方便,也为我这个当小掌柜的多一条路呢?” 这话说的,让史进钱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言语。 这位笑起来胖墩墩和气气的胖子,再也没了一开始的态度温和,反倒是将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用一派严肃来正视着对面反倒是微微笑的青年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路子 到了这个时候,邵年时才发现了这位史进钱有关于他是一个狠人的端倪。 没了那和善的笑容的伪装,这位胖子的两颊上的肥肉就全都垂了下来。 让他嘴角呈现出了八字下垂额态势,再加上与嘴角的弧度十分统一的扫帚眉,怎么瞧都是一副凶狠阴险的恶模样。 邵年时的心中慢慢发了寒意,但是父亲早年叮嘱的话却是被他贯彻的特别的彻底。 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人或者事儿,万万不能在面上露出半分的惧意。 你表现的越坦荡,你面对的敌人心中越是没底儿。 若是能给人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那就将这种感觉一直维持下去,千万不能露了破绽。 果真,当邵年时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笑着,并特别坦荡的与史进钱对视了半响之后,这位稍微显露了一下自己爪牙的狠人,却在下一秒钟又换了一副更为热情的表情。 “哎呀呀,邵掌柜的,果真是找我有要事儿相商的!” “我这人呢,上了岁数了,眼拙了啊,可是把邵掌柜的当成上门打秋风的小人物了。” “罪过罪过,毕竟我史某人已经多年不曾碰到过知晓我其志向之人了。” “今日若是能得邵掌柜的一声吉言,一句帮衬,若是我史进钱来日真得了权势,必将涌泉相报,以尝指点之恩!” “请!邵掌柜的!” 说完,竟然将自己歪斜在八仙椅子上的身子给坐直喽,朝着邵年时行了一个拱手礼。 就这一简单的礼,却是让站在史进钱身后的两个凶悍的打手,眼珠子都瞪圆了。 不因为别的,自从他们大老板从底层爬上来之后,在偌大的县城之内他也只给两个人拱过手。 这聊城县内来来往往的权贵不少,但是真能压制住他们史老板的人也就那两个人了。 一个是钱粮帮驻聊城码头的分堂堂主,江浙沪上青帮五大会中江北帮内也能排上一把椅子的吴成。 另外一个就是从省城调到聊城任守备团团长一职的田寻安了。 这前面的这一位,自是堂主一日不换,他史进钱就要敬着,让着。 而后边的这一位则是根据这上头政府的意思,是不是就换了另外一个新人了。 每每这后边的一位一换新人,这赌坊的老板史进钱就要破费上一番。 一来二去的花钱如流水不说,还是相当的憋屈。 所以,现在的史进钱真就将邵年时的话给重视了起来。 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了,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邵年时,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了。 邵年时觉得两人之间的火候到了,也就不再话说一半,直接开了口:“邵某人的能量不及史老板的半分,但是在商路经营之上,却有一些小小的心得。” “正所谓,做生意要学会另辟蹊径,我接手的那个的那个粮铺的买卖,想必对聊城知根知底的史老板是一定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的吧?” “这般半死不活的经营着,对于想要养老的掌柜的的确是一处不错的去处。” “可是史老板您瞧瞧我这岁数,我会是一个甘心养老的人吗?” “于是,我就用前几日去了济城初家会馆的机会,与济城花市大街那边跟几个人谈了一笔买卖。” “您可知这买卖我是跟谁谈的,谈的又是何种的买卖?” 这史进钱哪知道啊,他只是直勾勾的瞪着邵年时,就等着他接下来的答案。 邵年时也不卖关子,喝了一口旁边大汉子端上的茶,继续说到:“史老板啊,我谈得是饲料的生意。” “不过您可别跟我瞪眼,我这虽然是要为牲口们拌饲料,可那些牲口们却是有些金贵呢。” “您可知道济城上层跟着北平政府的高官们学会了什么?” 瞧着史进钱摇了摇头,邵年时就跟着指了指天:“玩儿鸟,玩儿虫,玩儿鱼,玩儿花。” “端的是文雅风范,就得是时尚与潮流啊。” “您可知,一只适合手玩儿的文鸟,牡丹,阿苏儿在济城的市场里边能卖多少大洋?” 史进钱十分配合的摇摇头。 “十块大洋,还是品貌中上的。” “若是最好的,调教出来的能唱上个七八个调调的,就是一条小黄鱼,也是有人愿意掏的。” “您又可知,济城的虫儿赌,又是多大的规模?” 到这儿史进钱还是只能摇摇头。 当初他去过济城的赌场,那边压根就没有赌虫这一说啊。 看到对方的表情,邵年时就知道这位一定是被同行给堵了回去了。 这玩儿这类东西的哪能看得上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呢? 故而邵年时就将手比了出来,在史进钱的面前前后翻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数:“最顶级的冠军赛,最后一场的胜者能去北平府去挑战虫王,胜的人就能拿到200块大洋,兼着虫王的名号。” “您觉得这个利不大?那您可知道在他们的身后可是有北平府最大的赌坊,平城赌城还有天津卫的津门大赌窟,这两个地儿负责堆的盘口,那可是一场虫下来,上万块大洋的流水了。” “这要比史老板在聊城小打小闹的玩个十几二十个大子儿的斗蛐蛐,可是豪迈的多了。” “我当时坐在人家的铺子当中,就琢磨了,为什么聊城这虫儿就起不来呢?” “那就是缺了宣传。” “那一日,进出那花鸟鱼虫集市的主顾们,嘿,那叫一个讲究!” “他们提笼架鸟,蛐蛐罐子都是白玉石精心打磨的。” “罐子中的饲料,小鸟笼子中的吃食,哪怕他们那内设的斗鸡种鸡吃的虫儿槽,都是专门从这些贩卖周边的铺子老板之中买来的。” “这虫儿吃的好,天天火力壮,鸟儿吃得好,羽毛就是艳,斗鸡吃得好,就连架子都比旁的大。” “你说在大斗场上,可不就是一往无前,无人可敌吗?” “所以啊,我当时就想到史老板您呢,您手底下是缺了虫儿还是缺了鸡呢?” “您缺的是一只能替您打开名声的常胜将军啊!” “当然了,你又不是赌徒,但是史老板却是能将这聊城的宠物文玩市场控制起来的第一人了。” “史老板若是真有心将这件事儿做的精了,给底下有点养虫本事的人一点甜头,害怕那些人不尽心尽力的将这虫子给培养的更好吗?” “到时候,史老板您再让人在聊城码头上,就那大商会最集中的大舱停靠码头边上,找几个托,就兴致勃勃的讨论咱们聊城出得的虫儿有多么的特别。” “最好再给咱们这些本地的土蛐蛐起个威风的名字!” “黑盖头,大红袍,绿将军。总之将聊城的虫儿的一个特点抓住了,就往死里边吹。” “让这大江南北的有钱人都听说了,这好虫的一支儿就出自聊城。” “到时候,您说那好斗的人会不会过来收虫。” “他们若是知晓了史老板这里有这十里八乡最好的虫,他们又会不会跑到史老板这里收购?” “您自然可以分出去一大部分培育出来的好虫用来盈利,至于您最看好的?” “当然是找个机会,去济城的暗赌市场去探探路啊。” “您都不用多打听,就找着那钱多人傻的前朝的什么贝勒郡王的跟前儿凑。” “这济城的局势啊,可是咱们整个省最乱的地儿了。” “史老板可别小瞧了那些满清遗老遗少的能量,不少军方的人呢,还是出自这帮子老东西的门下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来人 邵年时这一番话,说的已经是够透的了。 史进钱若是还不明白,那他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可真就是白费了。 他只需要这么一琢磨,就已经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了。 这事儿不但能运作在虫儿上,什么斗鸡,斗狗的,他都能捆绑着一起上了。 可是这么大的一条生意这邵年时怎么就拱手让给他了呢? 当史进钱疑惑的朝着邵年时看过去的时候,这位自诩本本分分做生意的老实人就笑了:“史老板,别看我啊。” “您大概还不清楚我与初家的渊源。” “初老爷救了我的命,我要还他一辈子的情呢。” “若是今后脱离了初家,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成为一条分支儿,时时刻刻的念着初家的恩德的。” “但是绝对不是现在,现在的我啊,岁数太小,这见识的太浅,还有的学习呢。” “而我现在就是初家的一个粮铺的掌柜的,我的目的也是特别的单纯。” “我以联络上济城的那条线作为入股的条件,只求史老板今后这生意做起来了,那聊城所有培育虫儿也好,鸟儿也罢的饲料丸子,都要从我第三粮铺的铺子中得。” “若有那外人想要进来抢食吃的,您得帮我拒在门外。” “若是里边有那不开眼的,您也要帮我划出道道。” “这生意我想在县城里边做个独门,至于出了县城,我也不能断了所有人的活路不是?” “不过我手中可是攥了几个济城传过来的方子,只要是那边的人不过来明抢,这聊城县城的地界里,我还真就不怕谁了!” 这! 绕了一个大圈子,到了最后到底还是为了他那生意服务的。 史进钱仔细琢磨了一下,竟是觉得自己在帮邵年时开拓前期的市场,等同于将这生意拱手送到了对方的手中一般。 问题是送的还是心甘情愿,送的还是感激涕零。 这邵年时一分钱不用花不说,到了最后这生意真做起来了,他这史老板说不得还要给这小掌柜的送上一份大礼呢。 可是史进钱还真是承了邵年时的情了。 他觉得,这个买卖真的可以做得。 既避免了他找不着门道砰的一头包还能因着这新的门道,赚一笔他以前从未曾细想过的大钱。 史进钱甚至都没有再细想想,敢打敢拼的性子就让他一拍大腿讲这事儿给应了下来。 “成!只要邵掌柜的能将联络的方法给我寻出一个端倪来,我就与邵掌柜的做得一个独门的生意又如何!” 听得邵年时欣喜一笑,朝着上首的史进钱拱手到:“那就一言为定?” “那就一言为定!” 四目相接,哈哈一笑。 再出门时,这天儿都擦黑了。 这底层爬起来的人,就是顾虑的少。 只要是有一颗想要往上爬的心,真就是什么都敢拼上一拼的。 邵年时很高兴,并开始为他的几个计划一条条的筹备了起来。 返程的路上他还想着,去村里收粮食这种活计尽可以交给他在开大车店的时候,认识的那一群半大的小子的手上。 不但让他们在农忙过后找一份贴补,也能在此过程中拓宽人脉,收集消息,顺便再锻炼锻炼个人的能力呢。 至于最后的汇总,分类,售出与针对性的回购,一并就交到高二蛋的手中。 这样铺子之中的两个小二,也不会因为分工不同而有所摩擦了。 邵年时在这里想的挺好,谁成想他刚回到铺子当中,将自己此次在码头上贩售出去的次品粮食的钱给归于账上,就有一陌生的小伙计从集市大街的方向跑了过来,特意给邵年时递过去了一张请帖。 这让邵年时一下子就想起来,今日在盘库的时候,冯掌柜的对于他的邀请。 再抬头看看时日,邵年时就决定嘱咐二蛋几句之后,就前去赴约了。 “你暂且就住在我的隔壁,若是缺什么只管找姜大爷去寻。” “明日你跟着我一起上工,我有一重要的工作要单独嘱咐于你。” 二蛋十分的听话,他咧着嘴应承下来,一直将邵年时送到了铺子的门外。 至于那位从未曾服过管教的吕晓贵,在看到了邵年时半分多言就离开的背影时,那心中就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今日间高二蛋刚来铺子中寻掌柜的时候,吕晓贵那是如丧考妣。 他以为这新来的掌柜的终于受不了他了,本着宁肯自己也不干了的气势也要将他给辞退了呢。 谁成想,只不过是因为铺子中需要开辟新业务而招揽的人罢了。 这让吕晓贵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对邵掌柜的要做什么充满了好奇。 他倒是要瞧瞧,这位年轻的掌柜的要怎么给这个铺子再增加额外的收入。 这船工的家属区内已经买够了半个月的粮食,这大仓内的销毁的米面也都跟着销了出去。 若是还能被这邵掌柜的给找到赚钱的路子,他吕晓贵就是真心的服气了。 那从今往后,对方说的话,他十句里边就听上七分,不,听上一半吧。 给他这个能干的掌柜的一个面子! 这吕晓贵想的倒是挺美好,但是他却不曾想过,人家邵年时需不需要他给这份儿面子。 因为被引进了会宾楼内的邵年时竟然在这个小包当中将聊城其余两家铺子的掌柜的都给认识了。 由着第一粮铺的冯掌柜的引荐,邵年时就与城西的第二粮铺的季掌柜的行过了礼。 几个人寒暄两句,坐下不过半晌,桌子上的菜肴就上了齐全。 由着邵年时与另外两位初识,他也不便先开口问此宴源于何因,只是等着这二位谁斟酌好了,先给他起个话题。 这时候,坐于居中位置的冯掌柜的左右瞧瞧,见到他两侧的二位无一点率先开口的意思,就端着笑替大家发了话。 “今日间聚在一起,实乃缘分使然。” “大家共属一家,应有同谊之情,新来的邵掌柜的年轻有为,我身旁的这位季掌柜的人脉广阔,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老爷之幸事。” “在这聊城之中,你我三人本就为一体,说出去代表着初家在聊城的粮食买卖的直属之人。” “这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当不当得有商有量,凑在一起仔细的商量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 “邵掌柜的不知道你今日盘库之后的举动是否有所深意啊?” 果真来了,邵年时心中一凌,面上却是分毫不动,他一脸的茫然转而望向冯掌柜的道:“什么何意?” “这些要销毁的粮食还有什么说法吗?” “我只是怜惜那些生活在城东码头附近的工人家中过的大多凄苦。” “咱们等人看不上,也绝对不会吃进口中的粮食,在那些人的眼中却成了罢,就心照不宣的循着自己所站的道路,独自往城西小面馆的所在行去。 待到二人一前一后的汇合之时,这附近若干的小馆子,也只剩下这家胶东小面还依然开着了。 对面的赌坊此时却是热闹非凡,只是却不曾挂出通红的灯笼,那些赌徒们行走在黑漆漆的道路之上,才能让各自的心里觉得踏实。 赚了钱离开的怕人瞧出模样,抢走了一晚上的好运气,带了钱过来的新客人更害怕露了财富,还不曾试试手气,就先让人将自己的本钱给抢得一干二净。 因着所有人的心照不宣,就让县城最西头的这条街上,气氛愈加的诡异了。 但是这都无法影响在这里早早的占了一个最偏僻的位置,烫了一壶聊城本地的黄酒的二位掌柜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寻人 他们面对面的坐下,从烫盆之中将温好的小泥酒壶拎出来,在浅口的小酒之中各自给对方倒了一盅。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毫不犹豫的将这杯酒给喝了下去,然后同时说出了同一句话语:“还是老规矩?” “想办法解决掉?” 在如此有默契的说完之后,他们竟是面对面的愣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对方竟是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 大概是冯掌柜的在二人之中已经习惯了多说,故而还是他先将疑问给问出了口:“我以为你会欣赏这个年轻人,最后会想些手段让其入伙呢。” 谁成想那季掌柜的反倒是轻笑了一声,反过来倒是将了冯掌柜的一军:“你还不是与那位邵掌柜的相谈甚欢,我看你若不是家中生的都是儿子,若是有个女儿的话怕是立马要与那小子定个娃娃亲了。” “怎么,你都不打算让他入伙了,反倒是问起我原因了?” “罢罢罢,咱们两个人在聊城合作了多年,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嘛?” “不若你我二人将心中担忧一并的说出,来瞧瞧我们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连忌惮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吧。” 说完这两个老掌柜的互相看看,同时从嘴中吐出了一个相同的词语:“心太正!” 说完之后,这两个人就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率先叹了一口气,幽幽的替自己的丑恶描补了一句:“但是这样的正义,在如今的这个世道之中,不但不能给自己某得福利,反倒成为了某些人的拦路虎和绊脚石。” “就像是你我,不也是急着与其撇清关系,并想要将其铲除吗?” 这话说的,让两个掌柜的再一次的沉默了一瞬,还是冯掌柜的心有恻隐,就多问了一句:“还是依照着老规矩,让人想办法将其清出去?” “只是让人下手的时候注意点分寸,莫要伤了那孩子的性命,暂且吓退他,让他想办法自己调走才是啊。” 对面的季掌柜的也是这个意思,这二人今日竟然意见出奇的一致,只是将面前酒壶给喝空了之后,也就各自退散开来,依照原计划行事了。 这季掌柜的家距离城西本就不远,可无论是跟在他身后殷勤上工的活计,还是在商会之中有几分交情的商人,没有一个人知晓这位掌柜的家到底住在何处。 只见他从小面馆之中走出,就奔着南面走了不远,跟着一拐,就消失在了这一片建筑颇有些舒朗味道的大院之中。 在诸多门户里边,有一处门脸着实不起眼,内里却别有乾坤的院落。 这就是季掌柜的位于聊城的小家。 家中原配仍在农村老家,这院落之中住的乃是他在此处寻的姘头,一位失了立身根本,却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她原本是城西商业协会当中一外地客商的妾室。 因着那富商往来于山东与广州二省,携带女眷着实有些麻烦,故而就在聊城为其购得一小院,让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像是这女子一般情况的人,在聊城县城之中还有几例。 若只是这样,那这女人过的日子也算是衣食无忧,潇洒自由了。 只可惜,这年景,就连手握重病的军阀,前日还耀武扬威呢,后日就横尸街头,就别说一个只是有些富裕闲钱的商人,行的还是四处游走的买卖,这路上一时不当,遭了灾,不但钱没了,这人也交代了。 这些女子本就是浮萍一般的人物,就连那商人命陨半途的消息都是过了许久才从旁的商人的口中得知的。 她连那买了她的身子的老爷家住何方都弄不明白,就更别提什么找上门去,要人给她一个名分了。 于是晃晃凄凄凉凉的女人,就碰上了拯救其于危难的季掌柜的。 不过是随手支援的一吊钱,为了感激纳的鞋子,一来二去的,这两个人也就就和在一起过上了心照不宣却有没名没分的小日子了。 平素里季掌柜的宿在这里也从不与这娘子说一番柜上的事情,只是日常的吃饭困觉,再定期的留下一些家用罢了。 像是他们这般并不走心的状态,这女子也未觉出任何的不妥,反倒是踏踏实实的过着日子,努力的从不多的花用之中多存一些体己,待到自己年老色衰之日,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银钱。 只不过今日中她这傍家有些不同,在用过饭食之后竟是坐在大桌之前像是与她有话要说,只端的这一个表情,这女子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顿时惴惴不安了起来。 “不知,不知道老爷……” 端起茶碗的季掌柜的却无心去揣测面前女子的心情,只如同以往一般,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明日我晌午会回家一趟,记得替我邀约胡同内的春黄。” 说完就抬头看看入了家时点起的火烛,接了一句:“时候不早,安歇吧。”就再也不多说一句。 这般冷淡的命令却让这娘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原是为了春黄,她也就不甚担心了。 那个半掩门子的小寡妇,与自家这位老爷有着一些来往。 但却并不若自己与老爷这般的关系。 对于她这种万事不管的妇人来说,其中的关系太过于复杂,她只需要乖乖的依照老爷的吩咐去做事罢了。 这心一旦踏实起来,那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鸡叫了三遍,季掌柜的早起上工之后,这位小娘子就扶了扶梳好的发髻,挎着一个小笸箩就往春黄那紧闭着的褐漆大门处走去。 这时间胡同之中无人,这小娘轻轻的敲了几下,就将为春黄把门的龟公给敲了出来。 见到门口是胡同口处牟家的小娘子,这龟公就像是做过许多遍一般的就静悄悄的将人给迎了进去。 往侧屋待客的椅子上一引,就往正屋当中寻人去了。 这时候的春黄正坐在自己那半新的红色梳妆镜前,一下一下的盘着脑后的辫子,听引路的龟公说得来人是谁了之后,就朝着她身后床上懒散着歪着的人笑道:“雷子,季掌柜的那里又有活寻过来了。” “这一次若得了好处,你可要为我打上一对掐丝镂空的银镯子才是。” “上一次就被你寻了诸多的借口,将我应得的那一份给贪墨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办事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而床上那个被叮嘱的人,正是与她在码头上就不管不顾的厮混在一处的雷子。 原来,这春黄不单单是做皮肉生意的女子,更是利用自己这半掩门子的好人缘,替自己认识的这些客人们做起了穿线搭桥的生意。 她上到有头有脸的官员乡绅,下至雷子这般跑码头的帮会人员,都是识得几个。 总有些人因为身份地位的束缚,再明面上是做不得一些事情的。 而这个时候,若是有几个身份不起眼的小人物为之效劳,解决了心腹大患的话,他们也不吝手中的银钱,总是能做到彼此之间都满意的程度。 而春黄在这其中的作用就是这么来得。 听到前面那个又给自己住又给自己吃的娘们开口就是新买卖的消息,躺在床上一脸餍足的雷子也顾不得回忆昨晚的酣战了,一个翻身就从床上骨碌了下来,凑到了梳妆台前,特别殷勤的将一根发簪插进了春黄的脑后,推着这位还想着点点胭脂的娘们就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快去得商议,莫要耽误了正事儿。” “那活我能不能接得,怕是还不一定呢!” 这春黄也是有数之人,只在雷子怀中腻歪了一番之后,自就去见了见侧屋之中的娘子。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布置好了铺子中的事物的季掌柜的就寻了一个理由回返到了家中。 那个不大的院落之中用来待客的小屋子之中,春黄已在其中等了有半刻种的时候。 二人碰面之后期间说了什么无人得知,但是待到这春黄回返到自家的院落之中将季掌柜的打算与雷子一说,这位只知道莽着来的男人,却是第一次陷入到了犹豫之中。 “这事儿你先拖着,我需要与三哥商量一下。” 只一句话就让春黄好奇不已。这娘们甭管与多少个男人虚与委蛇,但是对于雷子的心却是真真如铁。 既然雷子说要拖,她也就尽心尽力的拖着。 而她与雷子拖得的这一日考虑的时间,却被这懒得自己思索的男人给用到了自家最信任的三哥的身上。 这一日,就如同往常一般,杜老三发放了新入港的用工的牌子,依然是钱粮帮的工友们夺了七成,剩下的就分与几个日常孝敬的不错的小工头的手中。 就在杜老三打算好好喘口气,在桌子后边小憩一阵的时候,他那最不省心的兄弟竟然舍得从温柔乡当中挣出来,寻到他的地盘上了。 见到于此的杜老三有些奇怪,他可是一手将雷子带大的大哥,怎还会不了解这个弟弟的心思。 但凡手中有了一些花用,这位花心的大弟就一定要将其花光了才出现在这用工码头之上的。 只是今日,距离邵掌柜的买卖也不过几日,怎得这雷子就将那一笔不菲的银钱给花完了? 有些担心的杜老三直接开了口,而那跑的有点断了气儿的雷子却是赶忙替自己解释了起来。 “嗨!大哥,我还有钱呢,这才哪跟哪啊!” “我是从春黄那个小娘们那接了一个活,心里有些拿不准,就跑过来跟你商量了不是?” “再说了,这种活计到了最后不都是要让大哥参详一下,给兜兜底儿的吗?” “三哥,你帮我瞧瞧,这个活能不能做得?” 听到这里杜老三方才有了几分兴味。 他的这个兄弟,所有的天分全都点在了那张周正的脸蛋上了。 竟然有一个活能让他觉出不妥来,那他可要好好听听到底是多么惨无人道的活计了。 见到杜老三没有继续训斥自己,这雷子也就将他从春黄那听到的有关与季掌柜的嘱托跟他的三哥说了起来。 “咱们码头不远处的第三粮铺家的掌柜的,邵年时。” “对,有人让我寻几个窝棚区的老赖去他们家砸场子呢。” 听到这里的杜老三一下子就没了最初的漫不经心了。 因着上一次他们在码头上的卖粮,钱粮帮驻在聊城的堂主可是在开堂会的时候,大力的赞扬了他给兄弟们谋福利的工作。 听帮中总是跟在堂主身边的亲信透露,这钱粮帮总舵,三年一次的会盟就要开始了。 若是这次堂主在会盟前的面见之中运作一番的话,说不定会从这分会当中往上调上一调。 而兼顾着帮会之中码头生意的自己与负责与各个陆运商会之间交接的另外一个副堂主陆大有就成为了下一任堂主的最有利的竞争者。 若是在这之前,杜老三与这陆大有真还就没有一争之力,但是经过第三铺子邵年时的掺和与合作的话,帮助他杜老三将零散的码头势力给凝聚到了一处,这最后的结果还真就说不得了。 所以,杜老三对于邵年时的感激那都是埋藏在心里的。 现如今这个重要的当口,竟然有人委托到了他手底下的弟兄,让他反过来对付邵年时,这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想到这里杜老三就严肃了起来与自己兄弟雷子说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与我细细说到!” 这雷子真是听话,一来二去与杜老三在码头的大场之中细谈了足有一刻钟的时候。 而这杜老三果真是一个谨慎人,直到天擦了黑,大场之中的人皆都散去,他才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寻了靠自己大场最近的一处食肆摊子上,要了一碗大肉的馄饨,与坐在他对面的一位早到了几分钟的长衫男子交谈了片刻。 若是这不算亮的码头大场上有济城洋房使馆区内的洋路灯的话,那明眼人就能瞧见,与杜老三一个桌上吃饭的人,竟是季掌柜的要对付的人,邵年时。 这二人头凑着头商量了一阵,在分开之前,可是嘎嘎笑着一起喝了一碗馄饨的交情。 再然后,这二人分开之时,就再也没有了交集。 就好像他们从不曾在这一日碰过面,聚过头,吃了这么一顿简陋的饭食一般。 事情仿佛就这么过去了,无声无息。 但是被雷子今天有事儿,明日人多不易动手给拖着的季掌柜的可是被他们这种敷衍的态度给弄烦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闹事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破天荒的将家中用来喝茶的茶杯给摔在了地上。 他用一种少见的狠厉的眼神与身旁的小娘子说到:“你明日与春黄那个娘们说一句!” “若是他们做不得,就别怪我去寻一下旁人了!” 看得那小娘瑟缩连连,竟是连鞋子也不曾提好,就去与那春黄询去了。 引得那春黄心中鄙夷不已,面上却是分毫不显。 因为雷子已经与她实现通好了气儿,她也不见半点的慌张。 只是缓缓的扶了一下自己新上了耳朵的坠子,好言好语的安慰到:“林小娘,让你家的爷莫要慌张啊!” “这人可不好找,季掌柜的心里清楚啊。” “你且让他放宽心,三日后,让他到铺子的附近去瞧瞧去。” “我们呢一定让他满意的。” 得了这准信,这娘子才是松了一口气。 她颤颤巍巍的回去与季掌柜的一说,那平素里没有个笑模样的老爷脸色才算是真缓了下来。 说是三日的时限,他也真是准时。 那一日他还特意将冯掌柜的一处喊来,就在初家第三粮铺的斜对面的茶铺中要了一壶初夏最适合入口的绿茶。 待到二人碰了面,同样等的有些心焦的冯掌柜的开口就问到:“老季,如何了?” “这些时日我也不敢寻到你处,免得引起人的怀疑。” 而得了准信的季掌柜的却只是挑挑下巴,朝着对面的方向看去:“寻了钱粮帮的人下手,规矩不错,找不到我们头上。” 听到这句话,冯掌柜的就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最初入得茶馆之中那紧绷着的肩膀,也随之嗖的一下松垮了下来。 此时的他脸上还能带着点笑,朝着外面那个挂着第三粮铺的牌匾的所在瞧过去,只不过这嘴里说着的话却是听不出任何的情谊了。 “嗨,也怪那小子太过于实在了。” “他在这里待了不过月余就想着插手仓库存粮的事情了。” “无论是想要做什么,我们也容不得了。” “这钱粮帮的人找的好,毕竟是已经用的顺手的老主顾了不是?” 坐在一旁的季掌柜的十分认同的点点头,两个人甚至还一起端起了手中的茶杯,就想着瞧瞧一会这邵年时是怎么狼狈的被人砸掉了店铺,赶出了街道,最终由商会之中忙的不可开交的大掌柜的接手过来。 一是被打回到原籍,二就是直接被压回到济城去领罪了。 这二人正这么想着呢,小街上的喧闹声也就跟上了。 “来了!” 两位掌柜的手中的茶杯一顿,就瞧见三五个人迅速的将第三粮铺的门口给围堵了起来。 “喂!快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谁TM的是负责的!” “我兄弟吃了你们铺子当中的毒大米,毒面粉,现在就要挂掉了!” “你们这些黑心的商人!” “今日不给我兄弟一个说法,我就将你们这铺子一把火烧掉了!免得他还继续害人!” 不过两三句的嚷嚷,因为声音不小,就将周围的街坊四邻给惊动出来,不过一瞬,第三粮铺的门口就堆满了人。 见到了这般的阵仗,还趴在铺面门口看着身旁跟二傻子一样的二蛋忙低等米面柜台的吕晓贵,那是手脚并用,嗖嗖嗖的就躲到了柜台的后边。 反倒是那跟着邵年时连土匪都见识过的高二蛋,却是一点不惧,先是将每日上板锁门的板子给挡在了铺面的正门口,让外边看热闹的人进不来了之后,这才退到了后院,将邵年时给喊了出来。 得了通知的邵年时,等的就是今天这一日。 若是这些泼皮无赖不来,他还不知道该如何接着演习下去呢。 “不知诸位为何在我初家的铺子前吵闹呢?” “你们若是不说,只是哭泣,我也无法知晓啊?” 邵年时的声音简单干脆,带着点偏于稳重的蓬勃英气。 只是一句话,就让乱糟糟的现场安静了下来,几个总是来铺子之中买粮食的老主顾还特别热情的跟邵年时打着招呼。 “邵掌柜的出来营业了?这几个人大早上就堵在你家的门口哭咧咧的,问他也不应承嘞。” “是啊,掌柜的,瞧着不像是善人,你可是要小心一些。” 听到街坊们善意的提醒,邵年时的心中就是一暖,他也不在乎对面站着的几个虎视眈眈眼神不善的男人,却向着身后人山人海的街坊们十分有礼的拱了拱手,答谢到:“多谢诸位提醒,我且问清楚他们的来意。” “毕竟若真是我铺子当中的错误,自然要好好的赔礼的。” “初家做生意要的就是一个实在明了。我总不能将自己主家的牌子砸在手中不是?” 听到邵年时淡淡的回答,那些对这位年轻的掌柜的很有好感的街坊们则是齐声的颂了一声:“好!” 然后就真的安静了下来,等着对面这几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见到场面竟是如此就得到了控制,站在几人最前方的那个人,嘴角就微微的抽动了一下,却也只能提起气息,将此行的来意给说了出来。 “你就是这家粮铺的掌柜的!太好了!找的就是你!” 说完,竟是将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伸了出来,照着邵年时的面门直直的捣去。 引起了周围一圈人的惊呼的时刻,谁成想却被邵年时一把将其攥在了掌中,再就着力道一握,反而捏的那先动手的男人,嗷嗷嗷的叫唤了起来。 “疼疼疼……你这说不过我,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一句话说的邵年时都差点笑了。 他将手中紧捏的力道一松,将这男人的拳头朝着反向重重的一甩,就将自己的胳膊垂了下来,如同甩掉了什么恶心的物件一般,在自己的长袍两侧轻轻的蹭了一蹭。 待到做完了这一套动作之后,邵年时才冷笑一声,将对方的胡言乱语打断:“这位客人的话真是好不可笑。” “先动手的人究竟是谁,在场的各位街坊邻居们,怕是人人都见到了吧?” 在这句话音落下之后,这男子身后就爆发了齐刷刷的应和之声:“是的掌柜的!这个人一定是来闹事儿的!” “这男子好没道理,怎么还能睁眼说瞎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应对 ,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群情激昂的就让这男子有些怂,只得一梗脖子将当初想好的理由给拿了出来。 “哼!我先动手那是因为生气!” “大号,喇叭,快将咱们的兄弟抬过来!” “让大家伙都瞧瞧,看一看初家的粮铺到底卖给俺们这些穷人们什么样的米面。” “你看,俺家的兄弟就是因为吃了你家的粮食才变成了现如今这幅模样的!” 说完,这男人就将身后挡着的那块地脚给让了出来,让紧跟在身后的几个兄弟,将一个脸色拉簧,双眼紧闭,嘴唇发白的男人给抬到了粮铺的门前,邵年时的脚下。 “哗……” 见到一人活生生的惨状,一些半信半疑之人竟是都齐齐的叫出声来。 一些着实信任邵掌柜的邻居们也是疑窦丛生,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场内只有一人,依然镇定如旧,那就是病人躺在脚底,却依然巍然不动,只是垂下眼帘轻轻的扫了一遍此人的邵年时邵掌柜的。 待到他再次抬起眼皮的时候,口气却突然回转,再也不复最初的平和,反倒是带着一丝犀利与审判的味道,一条一条的开始询问起自己面前要为兄弟寻一个公道的男人。 “敢问这位客人,在我铺子之中买到的何种米粮造成了现如今这位仁兄的后果?” 听到这个问题,对面的男人先是一愣,后而赶紧将腰带上挂着的口袋给打了开来。 “喏,就是这等,表面看似无常,实际上却已经被水泡过,霉变变质之后清洗过再翻售的米面。” 邵年时也不说话,只是就着袋子往其中一瞧,抓在手中往掌心一捻,心中就有了一个大概。 于是邵年时又开口问了第二个问题:“那么敢问,这种米面在何处购得?” 那男子回答的甚是笃定,将手往码头的用工大场的所在一指:“那里!” “原来是在码头之上啊!” “那么请问这位客官,是哪一日在码头上购得?” 这个问题仿佛也不曾难为住这个男人,他飞快的就回答出了一个正确的日子,并让后边大部分住在窝棚区内的邻居给予了证实。 “半个月前,钱粮帮的杜三哥主持的大场之中购得。” “很好!”邵年时依然不动声色,继续问出了他的第三个问题:“此等米面购得了几斤?又是哪一家购去的?” 直到问到了这里,这男人的脸上才有了一瞬的恍惚。 这位掌柜的好生的冷静,为何要问如此细致的问题。 那一日涌到码头上的人员有百十多人,购得的米面不知何许。 一文钱一斤的米面,也做得如此细致的账本? 当时在码头上可不见过那卖粮的小伙计问过任何人有关于家住在何处的问题啊? 想到这里的男子就踏实了几分,只是这问题回答的却是模糊不清了起来:“大概买了五斤,不,是十斤的大米。” “他家,他家就住在窝棚区小道南三关第六排一门……” “看,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我可没有扯瞎话啊!!” 说完就朝着四周瞧瞧,得了几处认可的目光之后,这心里才算是踏实了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邵年时依然不慌不忙的继续询了下去:“那敢问,他家中可有旁的亲眷,那一日去买粮之人又可是他本人?” “这!这我可如何得知!我只是他的至交好友,今日去他家找他玩耍,一入得屋内就躺在床上大呼疼痛。” “只问清楚了吃了你家米粮之后才有这般的情况,这才匆匆的赶过来,为我兄弟讨要一个说法的啊!” 邵年时对于这个人的反驳也不着恼,跟着这个问题继续回到:“那就是说,你这兄弟乃是一人居住了?” “那么……二蛋,去将我柜台上的账本拿来!” 一点没带憷的并且从人过来闹事就站在邵年时身后的高二蛋应了一声是,就转身从贾晓贵藏匿的柜台之上翻出来一本长长的账单。 这就是那一日单独的做账,属于铺子当中净盈利的一本。 因为粮食特殊,所以被邵年时搁置在了最前面。 前后一本账面,因为经手人不同,在字迹上也略有些差别。 但是这记账的方式却是如出一辙,与旁人家不同的是,这本账本的后边,竟是多了一行小小的空白行。 而在这个空白行的位置,还标注着一些旁人都看不懂的记号。 为了让大家都能明白这些记号的含义,邵年时就用手指依次的点了下去,并在此过程之中给出了这些符号真正的含义。 “这是麦穗的标志,代表着购买粮食的人出自钱粮帮自家的兄弟家属。” “这一真实度,可以凭借钱粮帮常在码头上上工的雷子兄弟来证实。” “那一日我与我身旁的这位店员,对于每一位由雷子兄弟拉过来的钱粮帮的亲眷都进行了登记确认。” “码头上那些米面,有近八成的存粮都被钱粮帮的兄弟们给购回到了家中。” “喏,大家看,不知道在场的有没有钱粮帮工友们的亲眷?你们回家可是吃了我初家粮铺的处理粮食?” “要知晓,这种粮食我初家大概半年就会清仓一次,每一次都会将这半年之中产生了损耗不适合单独出售的米面折价处理。” “而这件事儿我已经禀告了身处济城的本家老爷。” “他对于我的这种处理方式给予了最大的认可。” “我们家的初老爷甚至说,钱粮帮的兄弟们帮助了我们初家商行诸多,本应该享受更多的好处才是。” “若是兄弟们不嫌弃,我们初家应长长久久的供应下去才是,给诸位街坊们方便,也给初家自己方便。” “所以,我一定要问上一句,若是这米面的确不能入口,那还请诸位将粮食退还,我直接让人当中销毁,从此之后,初家绝对不会对外出售一分一厘生虫,水泡的米面。” “不知道大家认不认同?可真有第二家出了问题之人?” 一听到邵年时要这么处理,以前说好的半年卖一次的米面也没了下文了,那些出身于码头工人的家眷们,心中可真是着了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从容 有那忍不住的就跟着吼了一句:“掌柜的!俺家可是买了三十斤面嘞!” “前一日还揉了两斤的大饼,全家老少都吃进了嘴里,那可是一点事儿都没嘞!” “你可莫要听一个两个的胡扯,俺们家吃过了还香着呢!” 另一家又说道:“嗯,大米泡过水的俺回去就熬了米饭,做成了饭团。” “除了有些碎感,是半分都不曾坏掉!” “说句实在话,俺以前哪里想过能**细去了壳儿的白米饭呢?都是掌柜的心善,让俺们一次吃了个够!” 这几个人可是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一个两个的表示都吃过了邵掌柜的卖出的东西,却没有发生若这人一般的事情。 听到这里的邵年时也不着急解释,他只是将代表着钱粮帮购买的账目一张张的全翻了过去。 剩下的二成单子当中,邵年时又直接去掉了一成半并不曾被标注过十斤的账目。 又在仅存的十单米粮销售记录之中,将面粉的单子给扣了出去。 一下子,剩在这单子当中的也只有四家。 邵年时却是对着这张单子笑了。 “这位兄弟,你来瞧瞧,这剩下的四个单子,哪一个是你家兄弟买过的记录?” “你瞧这两家,是我家的小二在售完了粮食之后亲自给人送到家中。” “一处因是女主人还要去旁人家收衣服,扛不得米面,另一处是家中有老婆婆腿脚不灵便,无法自行拿着。” “至于剩下的两单,二蛋啊,你过来瞧瞧,可是有这人来你这里买过米面?” 高二蛋也不怕,他蹲下身来,就在这昏迷不醒的男人面前瞅着,然后十分坚定的摇了摇脑袋,回邵掌柜的道:“掌柜的,那日购粮的人虽多,但我却记得没有几个壮汉自己前来买粮。” “而剩下的那两个单子,后边有着同一处符号,掌柜的您瞧,我在后边标注的小人儿了吗?” “那可是长头发的小姑娘的模样呢!” “所以说……”一直站着的邵年时朝着这位眼神闪烁的男人笑到:“这米面可不是你这兄弟亲自从我的店小二的手中购得的啊!” “若真是这样,你又如何证实,米面的确是出自我在码头上的那一批货呢?” 谁能想到初家的掌柜的还能为了一批次粮还特意的做了一个记录的相当详尽的账本? 被问及到这个问题的男子一下子就被梗在了当场。 但是这位常年混迹在道上的人物,这眼珠子只是咕噜噜一转,就想到了另外一种托词。 “这,我这兄弟现在还昏迷着呢,可是无法再问的详尽。” “也有可能是他从自己家的邻里处借了你家的米面呢?也不得知!” “否则他好好的一个人,为啥非要攀诬是你邵掌柜售卖给他的米面!他只是一个穷困的汉子,没理由去跟你这年少有为的掌柜的置气吧?” 这也是乡亲们奇怪的地方了。 怎么瞧都不像是能联系到一处的人物啊。 可是已经清楚了其中内情的邵年时却是冷笑了一下,将手指向了这个就趴在他脚底下的人物。 “这位兄弟,这么说你也没有问得清楚就跑到我店铺之前闹事了?” “可若是真兄弟,难道此时不应该将其背到医馆之中进行救治吗?” “说不得吃进去的米粮不多,一下子就给救过来了吗?” “你却急吼吼的来到了这里,要知道,我这铺子卖的可不是药材啊!” 周围的人因为邵年时这句话又嘁嘁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这大兄弟索性也不要脸皮了,彻底的恢复了自己无赖的本性。 他梗着脖子对邵年时嚷到:“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吃了今日没了下顿的穷苦人。” “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哪里敢去医馆瞧瞧!” “我们也想带着兄弟先去瞧病,这不是因为兜里一个大子儿都没有,特跑到邵掌柜的这里先要上几个大钱,将这个医药费给垫付了才是。” 有些道理。 邵年时跟着点了点头。 他仿佛早就有所准备一般的将手拱了一下,朝着这位开始耍赖的兄弟慢声细语的说到:“那我先前所做的准备也就用的到了。” “我听到铺子之中的姜大爷与我说了前面的情况,当时就让他开了后门去寻那药堂的大夫。” “算算时辰,现如今也应该请到了吧?” 就在邵年时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就从挤得里外三圈的人群后传来了一阵的喧哗:“大家让让!大家让让!” “大药房的许大夫被我请过来了!” 这一嗓子,让人群瞬间让出了一条道。 跑得满头大汗的姜大爷带着一挎着小药箱子,穿着灰色长衫的大夫,入得了人群之间,挤进了邵年时的面前。 “大夫,这就是我们要看的病人了。” 邵年时见到他要请的人到了,就赶紧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让这位坐诊于初济堂之中的坐诊大夫给这位说是中了毒的病患好好的看看。 谁成想,这为首的男人见到真有大夫上了门,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宽慰反倒是额头冒汗,手脚发抖的阻止了起来。 “别!这怎么就看上病了呢?” “这真是大夫吗掌柜的莫不是从哪里随便请过来的一个赤脚医生?” 一旁有那家中有病患的街坊反倒是笑了,帮着邵掌柜撑场子道:“这就是初济堂的许大夫啊!” “俺们家娃娃拉的快要虚了,这许大夫三剂药汤下去,俺家的娃娃立马就活蹦乱跳的了!” “我说你这汉子,咋地这么不识好歹,说要请大夫的是你,现如今阻拦大夫瞧病的也是你!” “你莫不是就是为了前来讹钱的吧?” 众人纷纷应和,说的这男人只得退后一步,再也无法阻止这大夫上前一把攥住了他兄弟的手腕。 完了,全完了。 这许大夫只是将手指扣上了躺在地上的男子的脉门之时,就从对方的手腕处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抗拒之力。 要说这许大夫也真是一个人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对抗 想当年跟着师傅走街串巷的时候,也没少跟这路上的混混,街头的地痞缠斗游走。 故而着实练出了一把好气力,哪怕他手底下的人再不老实,他将另外一只手照着对方虎口上的大穴一按,也立让那人手腕发酸,着实使不上气力了。 待到这人丧失了抵抗的能力,许大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两根手指仔细的摸索感受了一番之后,就很是诧异的抬头,与邵年时说到:“此人脉象强健有力,虽说有浮于表象的不足之症,但却着实没有因肠胃饮食所造成的中毒迹象。” “在我看来,此人不但没有中毒,甚至连中毒之物也不一定吃下腹中。” “你看他明明血肉充盈,却略显内里虚无,乃是饮食未曾得益,造成的气虚盈亏的表象了。” “所以说,这个人没病,他只是饿的有些大发罢了。” “若是诸位不信!” 想到这里的许大夫就将自己身上背着的红色的木头箱子给打了开来,从当中取出一根足有手掌长的纤细钎子,照着那男人鼻下三分的人中之处猛扎了下去,却在那钎子的尖头马上就要扎进这男子的肉唇之中的时候,他手底下病的濒死的病人,却是一个咕噜,从地上翻了一下,瞬间就错过了许大夫猛然的一击。 “哦!!” “天呢!” 这等大的动作,围观的人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用徐大多多说,所有人就全都明了了。 这几人明显就是来邵掌柜的门前碰瓷之人,像是这般的地痞无赖的招数,在他们这破破烂烂的平民区内还是一次见到呢。 要说这几个人还真是想不开,去得前面的集市大街之中做得这样的事情,说不得也就成了。 可这里却是没什么银钱的码头小街,哪家的买卖人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富裕人嘛。 可不就要好好的计较一番,一来是怕坏了名声,二一个呢,还真就是交不起被讹了的钱呢。 既然这计策被人戳破,那今天这一场就算是白做了。 坐在人群之外的小茶馆之中的冯掌柜的只能是轻叹了一声:“唉!蠢到没边儿了。” 可是对那钱粮帮办事儿的人还有些了解的季掌柜的,却依然是盯着外边的情况,宽慰冯掌柜的道:“再等等,像是这种泼皮,说不定还有后招。” 他这里话音刚落,那边几个男人果真就变了脸色。 地上的病人也不装病了,反倒是一个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仓啷啷,竟然从各自的后腰之中拖出来了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对着邵年时与许大夫的所在冷笑了起来。 “哼哼!没想到邵掌柜的竟然是如此叫真儿的人呢!” “瞧着倒是个精明的,怎么就没打听打听想要在这一片儿地界里做生意,到底是要跟着谁混呢?” 周围的街坊们一见到这几个人动了真枪真刀了,那是啊啊的叫着,瞬间就将这个场给让出了足有一米开外。 但又秉承着几分看热闹和担心邵掌柜的心思,大家也没跑远,只是在附近的几处小商铺的屋檐底下停下来,或是躲进小胡同之中探出脑袋偷偷摸摸的往外瞧去。 再看过去的时候,却见到那邵掌柜的面色不变,一点不惧的将双手朝着半空之中一拱,说出了下面的一番言语:“我当然知晓这一片是谁家的地盘。” “这里当然是钱粮帮的地盘。” “聊城县城不大,以集市大街为中心之地,往东乃是钱粮帮聊城分堂的地盘,往西则是福来赌坊吕老板的地界。” “就是不知道兄弟是属于哪一派的人士,可无论你是哪一家的,你可知道,我们家的初老爷,与这两方人之间都打过了招呼,交过了合作金的交情。” “现如今你来我这里要钱,就必须要说出一个缘由,到时候我也好给上边的大掌柜的报账,也要让人知晓这笔钱到底孝敬的是哪一方的豪强。” “毕竟能够压过钱粮帮的堂主与吕老板的人士,必是在山东省内都数得上名号的人物。” “若真是这样的兄弟,你只要开口,就算是将我这铺子之中的米面尽数的拿去,我邵年时也不带皱上一个眉头的。” “可若尔等只是地面上的泼皮无赖?” 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双手一挥,朝着身后那幽幽不见内里的院内喊了一句:“伙计们,抄家伙让他们好看!” 这邵年时的话音刚落,这铺子深处,后院当中就传来了一阵齐刷刷的应和之音。 几个年岁不大,音量清冽的声音从当中响起:“是!掌柜的!” 在声音落下之后,那后院之中就响起一阵刷刷的奔跑声,然后一群擎着超常的竹竿的半大的孩子就从铺子当中冲了出来,如同一堵树立起来的围墙一般,将这些尖头冲外的矛尖儿从半敞开的窗户和柜台上伸了出去,正好就在铺里铺外形成了一堵长矛所伫立起来的围墙。 而也就在此时,邵年时拉着许大夫迅速的退回到了铺面之内,那机灵的高二蛋在见到了掌柜等人已经退回到铺面之后,就迅速的将原本横亘在门口的板子竖了起来,一下子就将铺面上唯一的正门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这下子,站在铺面外的四个泼皮无赖可真是彻底的傻了眼睛。 现如今的情况是他们想进也进不去了。 “大,大哥,现在怎么办?” 那个脸上抹着生姜粉扮作病人的男人有些慌张的凑近了自家老大的身边。 而这位流窜于这个城镇之中,就靠着一身滚刀肉本事要钱的男人却是将嘴角给挑了起来。 现在他对着内里严阵以待的邵年时大笑了起来,嘲笑这位掌柜的不自量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擒住 “邵掌柜的还是太年轻了啊!” “你现在是挡住了我想要威胁你的办法。” “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吗?你这铺子是要开店做生意的!” “现如今却是被竹竿给围了一个严严实实,你看这周围的街坊四邻,若是想要买些米面可是如同我一样,是进不去铺子的了。” “我劝你啊,还是尽早的服软!给兄弟们送上两块,不!是五块大洋!” “让我们兄弟踏踏实实的做完了这一单,嘿,一锤子的买卖,做完了就走!” “从今往后啊,你也不用总是提防着我们,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呢,那是清楚你这内里到底有多少钱的!” “所以你也别跟我们叫板了,踏踏实实的给钱,不也省却了麻烦吗?” 说完这男人还极其嚣张的用手中的长匕对着围了一圈偷偷看热闹的人威胁到:“今儿个啊你们就甭想着买东西了。” “若是邵掌柜的今日不给钱呢,那以后啊,你们也别过来了。” “因为我啊,会日日过来瞧瞧,闹上一闹。” “等拿到了我这位兄弟的赢得的补偿之后啊,我自然就不会过来找邵掌柜的麻烦了不是?” 态度极其嚣张,却着实拿捏住了做生意人家的命门。 可是这男子如此喊话之后,却不见邵年时有任何的反应。 这掌柜的只是站在半敞开的柜前朝着巷口的所在眺望了过去,就在大家疑惑于时间为何会如此之长的时候,几个穿着统一的灰糊糊的制服,下面还打了绑腿的巡捕就从街口的方向朝着粮铺的所在跑了过来。 大概是见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人,邵年时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他朝着那位见到了巡捕房的人之后,表情就一直保持着惊讶状态的男人嘿嘿一笑,说出了地痞流氓难以置信的话语:“话说,咱们山东省不是早已经加入到了新政府的统治了吗?” “前一阵巡捕房的长官们还在我们这里推行新民主与新法制的宣传呢。” “若是有不法之人,难道不应该统治巡捕房的人员吗?” “你是不是想说,巡捕房不是比你们收黑钱的更黑的所在吗?” 邵年时在那个男人的目光之中缓缓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是啊,不算是一个好地方。” “但是同样的,他们也是一处最会审时度势,并且最能秉公处理的所在呢。” “你觉得一个是年轻有为的掌柜的,一个是居无定所的混混,被抓进去了之后,若是我将你想要的大洋送到了他们的手中,到了最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说完这些,邵年时的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了最为真挚热情的笑容,他的口气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急切与惊慌,就朝着外边为首的那位老巡捕的所在大声的叫嚷了起来:“长官救命啊!有人在我家的铺子外闹事!” 吼完了之后,邵年时就低笑了一声,将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只剩下焦急的低头回望了。 见到于此,门外的男人下意识的就将匕首给拎了起来,竟是半分想要抵抗的意思也无,那是转身就跑啊。 只可惜,这些积年的老油子可算是碰上了真对手。 这群从巡捕房内被请出来的巡部们,在此之前可是都拿到了切实的好处的。 这一趟活还是由他们的直属上司,聊城县城巡捕房的总巡长,现任的警察局的局长的命令。 无论是收了报信的姜大爷的每人几个角子的茶钱,还是为了在上官面前有一个好的表现,他们都要将人给抓回去,将事儿给办漂亮了。 于是,在这群闹事儿的人仓环逃窜的时候,这道路的两头就被两队巡捕人员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要说这县城里边还真就没有人敢在街面上明着的跟这群巡捕交手,故而在这群人被堵住了之后,就由着领头的男人将手中的利器往地上一丢,特别懂规矩的就蹲在了这坑坑洼洼的石板地上。 窜上来的小巡捕那叫一个激动,手中的镣铐锁拿的也是十分的利索,在对方嗷嗷叫唤着疼的热烈氛围之中,不过几下就将这几个先前嚣张到不行的男人给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到了这个时候,危险就算是暂时的解除了。 邵年时与屋内的少年们发了一声话,这些小子就将那些细细的竹竿又给抗回到了后院之中,在高二蛋将门板打开,用把大扫帚将门脸扫干净了之后,这邵掌柜的才跟个没事儿的人一般走到了诸位巡捕公爷的面前,真心实意的朝着他们拱了拱手。 “多谢诸位长官的帮忙,今日之事邵某人随后必有谢礼!” “聊城巡捕房的诸位,果真是国之栋梁,咱们聊城人的守护神啊。” “瞧着诸位的英姿,真是让人心生向往!” “还希望诸位能够好好的审一审这前来闹事之人。” “若是寻出他们真正的借口,邵某人必有重谢!” 听到这里,那垂着眼皮子正想着把人带走的老巡捕就多问了一句:“怎么,这些人身后还有指使的人?” “邵掌柜的是如何知晓的?” 说到这里邵年时就笑了,他十分笃定的指了指那几个人到:“我这个铺子月盈不过数块大洋,还背靠两大靠山,最主要的是这并不是我一人的产业,乃是初家老爷的连锁铺面。” “对面不过十步距离就有一生意更加兴隆的茶馆,买卖的糕点茶叶,才真是百口莫辩的吃食。” “要比我这个有迹可循,有账可查的粮铺好讹钱多了。” “可是就算是如此,我屡次试探之后他们却依然选择跟我死磕,说不是旁人派过来的,我都要不信了啊。” 有道理! 老巡捕再瞧向那几个尖嘴猴腮之人,就发现了他们目光之中的闪烁。 这其中还真的有鬼,必要带回去仔细的审审了。 得了邵年时的提醒的巡捕房的众人,也不曾耽搁,直接将人往巡房的所在拉了过去。 这周围失了找茬的正主,也就没了热闹可看,那些无事可做的乡亲们还觉得有些可惜呢,只是叹了一句之后,也就纷纷的散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局长 只有几个跟邵掌柜的有些交情的邻居,会上前多说两句,作为安慰,也让邵掌柜的莫要将这种小小的插曲给放在心上。 瞧着周围人的善意,邵年时的脸上的表情是感激的,但是在心中却差点笑开了花。 因为他们都不清楚,今天早晨的这场闹剧到底是因何而来。 也多亏了他面上伪装的不错。 待到人群散去了之后,坐在小茶馆当中的季掌柜也如同冯掌柜的一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哎,到底是跑江湖卖苦力的,这想出来的招数实在是太过于温和了啊。” “这般闹上一闹怕是起不到关键的作用,看来这一次,怕是要麻烦冯掌柜的再跟那个人讨一个方便了啊。” 这冯掌柜的也没有半分的勉强,脸上却是露出了对他们口中之人莫大的信心。 他只对季掌柜的说了一句:“等我的消息。”之后就与对方一前一后,略显小心的走出了茶馆,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小街之中。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晓,钱粮帮雷子这人找的这几个泼皮无赖,在被抓到了巡捕房之后,又演了一场惊天的大戏。 在得了邵年时的提醒之后,入了监狱的几个男人就受到了巡捕房内一位前朝转负责刑讯的老吏的‘精心’照顾。 他们本就是拿钱办事儿,又不是什么硬骨头的革命党。 那老巡捕刚才开了一个口,挂在墙上的鞭子都不曾被行刑的人给摘下来呢,这几个人就你一眼我一语的将所有的事情给抖搂了一个干干净净。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将事件的始末给交代了清楚,可那听了前因后果的人们,此时的表情却并不怎么美妙了。 他们都快被吓死了好吧! 他们到底从这几个臭鱼烂虾的口中听到了什么!! 如此惊人的秘密,真是这几个小虾米能够知晓的吗? 记录到如此的时候,负责登记的小文书,手中的毛笔都抖的如同一个筛子了。 “齐爷……咱们,咱们怎么办?” 这老巡捕果真是经历过大风浪之人,他从自己的座椅上缓缓的站起来,朝着二楼局长办公室的所在指了一指,露出了一个特别无所谓的笑容:“这有何可怕的?” “要知道天塌了还有高个子替咱们不通吧?” 说到这里的窦局长就冷笑了一声,继续说到:“怕不是你们为了找一个推脱,就故意将屎盆子扣在钱粮帮的头上吧?怎么?是觉得我们巡捕房里边的人没有胆子找钱粮帮的人的麻烦?” “那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你们这些个街头混混们心中所想的事儿,怕是都错了吧。” 说完,这窦仕骁就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听筒,不过转了两个圈,就让电话局的人将电话接到了码头之上。 待到咔嚓的声音响起,那头就有一个大嗓门从话筒之中传来。 “说是我钱粮帮的人?那你问问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若真是他让对方做的,我一定给局长与初家的老爷一个交代!” 在窦仕骁热情的感谢之中,啪嗒,这个电话就这么挂了。 待到他再抬头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瞧着对面几个混混那震惊的表情,像是在说,瞧,你们都不曾想到吧?我这个警察局长就是有这么大的牌面。 而这位窦警长并不知晓的是,待到这钱粮帮的堂主挂掉了电话之后,就意味深长的用手指头点了点就坐在他身侧的杜老三,带着点儿提醒的跟对方说到:“这事儿办的,可是真能将那位给拉下马?” “可别做到了一半儿失败了,那时候我又不在聊城,若想要保你一下,怕是也要鞭长莫及了!” 而被提醒的杜老三的回应却是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味道:“大哥,你就别劝我了!” “自己踏踏实实的去江浙杀出一番新天地才是。” “我杜老三没什么本事,胆子又小,不敢拖家带口的跟着老大一起南下,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 “若是连在这争权夺利都要让老大帮上一把的话,就算是勉强坐上了堂主的位置,底下的兄弟们也不服气啊!” “我想着凭着自己的本事试试,若是这事儿办成了,不但跟我竞争的老二失去了靠山,我也能名正言顺的将聊城这一摊子以及他手底下的弟兄们都接管到自己的手中。” “老大,一旦你走了,这聊城的分堂,可没以往的平静了。” “我若是再不拼一把,怕是就要退下来养老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白 见到杜老三说的坚决,这堂主也不多劝。 他这次若不是奔着更高的位置而去,说什么也不会就甩下这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弟兄不管的。 杜老三想来是看出了自家大哥的难处,反倒是自己站起来,如同没事儿人一般的朝着大哥的所在拱了拱手,说到:“大哥,莫要再顾它事了。” “我杜老三在这里预祝大哥,一帆风顺,到了新地方也鹏程万里!” “若是真有个好歹,我就带着雷子南下投奔与你,再不济,你总会给我们哥俩儿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话说的踏实,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 让这位堂主也不纠结于杜老三搞出来的事情,只是回礼到:“那成,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 “就算我现在要走了!只要你寻了我去,就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说的杜老三那是浑身暖洋洋的,只是咧嘴一笑,就一个转身,对着就等在门外的雷子招呼到:“雷子!走,跟我去巡捕房一趟!” 听到三哥的招呼,杜雷知晓自家亲哥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他也不怕,屁颠屁颠的跟在杜老三的身后,就进了巡捕房,说明了来意,就被老巡捕给引进了问询室的所在。 那些被抓过来的人还蹲在屋内的一角,被窦仕骁一通电话请过来的杜老三却能拥有自己的一张条凳。 这条凳就摆在窦仕骁局长的对面,这位局长开口问话的时候,最里边也是一派的客客气气。 “杜先生,听那边的几个嫌犯说,他们去挑衅初家第三粮油铺子的事情是您指使的?” 杜老三但笑不语,只是朝着身后的雷子打了一个响指。 这位与大哥心有灵犀的小子就上前了一步,将这事儿给扛了下来。 “报告窦局长,这件事儿是我让他们做的。” “目的就是坏了邵掌柜的名声,让他从聊城滚蛋。” “可没有做伤对方性命的大事儿。” “哦?”窦局长觉得太有意思了,这钱粮帮的人还真就这么认了? 他将眼神放在了那几个同样感到震惊的地痞流氓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又放回到了杜雷的身上。 仔细这么一瞧,嘿,这小伙子长得这叫一个俊朗,这么一个帅气俊朗的小伙子真是在码头上抗包的帮派人士? 就在窦仕骁的眼神不断的逡巡之中,杜雷却是迫不及待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给说了一遍。 “嗨!实不相瞒,窦局长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应该清楚俺们钱粮帮除了扛扛包之外还会在私底下接点旁的营生干干。” “这找事儿的活本也不是我一拍脑袋就胡乱定的,而是有人通过我那想好的春黄,找上门来,并许以重金,让我办的。” “这找春黄的人,我也认识。” 雷子瞧着窦仕骁怀疑的眼神就笑了:“俺这个人粗,但是也知道什么活接得,什么活接不得。” “甭管一件事儿看起来多么的直白简单,俺们再干之前都要摸摸底的。” “找春黄的人压根也没打算好好的隐藏身份。” “大概是以前找过我干过许多回了吧,就连掩饰的工作都懒得做了。” “他是直接让自己养的外室去找的春黄。” “那人住在那一片的人都认识,就是初家第二粮铺的季掌柜的。” 听到竟然是初家自己的掌柜的找的人,窦仕骁的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瞧着对面警长的表情忒有趣,这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想到吧,俺跟你说,这已经不是这位掌柜的赶走的第一个人了。” “这第三铺子之前有好几任的掌柜的都是这季掌柜的找人想办法给请走的。” “算上邵掌柜的应该已经是第三个了吧。” “俺再给您说一件更有趣的事儿吧,要知道这赶人的事儿可不是季掌柜的一个人干的。” “您猜还有谁跟他一起合伙做这事儿呢?” 窦局长又不是纯草包,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间回到:“第一粮食铺子的冯掌柜的?” 说完再抬眼,就看到对面站着的杜雷就朝着比了一根大拇指,由衷的夸赞道:“果真是巡捕房的局长呢!这一猜就猜中了,就是那第一粮食铺子的冯掌柜的。” “他们两个人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干什么事儿都在一处。” “今儿个我让这群人去邵掌柜的铺子中闹事儿,就特意让几个小兄弟在附近寻摸了一下。” “果真就找到了那二位掌柜的凑在一起,瞧邵掌柜的笑话呢。” “只是瞧着我们的人失败了,他们还挺遗憾的。” “其实我那时候就特别的奇怪了,你说这三家铺子,井水不犯河水的,无论邵掌柜的多能干,总也不会碍了自家人的事儿啊?” “您说他们俩为什么非要将这些掌柜的给逼走,宁肯让这铺子半死不活的挂在那儿呢?” 是啊,为什么呢? 被引导过去的窦警长刚准备琢磨一下呢,这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 对面这是故意的,他肯定是知晓了一些蛛丝马迹,才会故意这么说的。 于是这位窦局长也不发话了,而是用一种警与匪之间颇有默契的眼神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窦仕骁:‘把你知晓的都说出来吧,你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吗?’ 杜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查案难道不是你们巡捕房的事儿吗?’ 窦仕骁:‘钱粮帮底下的人干过那么多的事儿,不都是我们巡捕房的兄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过去了?’ 杜雷:‘可是你们需要打手,跟外来的过江龙交手的时候也没少让我冲锋陷阵啊?’ 在两个人努力的瞪着眼睛想要让对方妥协一下的时候,一直坐在凳子上老神在在的杜老三却是开了口。 “窦警长,他们两个人的目的你就莫要问得太过于清楚了。” “至于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好?” “听说窦局长曾经出身于奉系张大帅的手下?” “在当初与山东督军手底下的另外一个张家的人竞争聊城守备团长的时候,棋输一着,只能落得个在这个小县城当局长的命?” “那我劝您还是莫要蹚这一趟浑水的好。” “毕竟,我们钱粮帮查出来的一点蛛丝马迹可都是指向了现任守备军团长的身上。” “窦局长,您作为这里的地头蛇应该知道的吧,这现任守备军团长可是现任山东督军同宗的人。” “你就不怕惹到了那位督军的头上,这唯一的乌纱帽也不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机会 说完,这杜老三还用一种旁人都看不明白的眼神深深的瞧了窦仕骁一眼,仿佛让他莫要多管闲事儿。 只是这一眼,这一番话,却让窦仕骁的心砰砰砰的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此时的巡捕房的局长,能够感觉的到,正是因为此时涉及到了这个守备军团长的身上,才让他看到了事情转机的曙光。 到底是什么事儿? 这事儿能不能完成他长久以来的愿望和理想? 也许自己应该好好的查一下这两个掌柜的。 看看两个粮铺的掌柜的到底与这位田姓的守备团长有着何种的交情才是。 想到这里的窦仕骁却是将身子直了起来,用一种近乎于可笑的义正言辞回应到:“鄙人作为聊城巡捕房的最高长官的使命是什么?” “那就是保一方的平安喜乐。” “现在,在我的辖区内,一位守法的市民受到了不良分子的骚扰,我这个巡捕房局长当然要义不容辞的为民众们解决困难。” “无论这其中涉及了什么事儿,又涉及了什么人!我都责无旁贷,要将它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杜老三,你也不用劝我了。” “你兄弟那边到底掌握了什么消息,还是原原本本的跟我说来吧。” “我一定会为无辜受难的邵掌柜的讨回一个公道的!” 见到这窦局长一脸的正义凛然,那杜老三也是一拍大腿,高声的赞了一句:“好!” 然后就用一种特别坦荡的语气朝着那问询室中还留存在内的几个混混的所在指了一下,让对面的窦局长立马了解其中的含义,让身边的手下的就先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蚂蚁,也是此事件的引子给扔到了地下一层的监狱之中了。 这一下,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方的人马。 再也没有了顾忌的杜老三,则是将自己手下的人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窦局长分说了起来。 “事情的起因只不过一批初家要销毁的粮食罢了。” “数量不多,半吨有余。” “却被新来的邵掌柜的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将那些米面给折价销售给了我码头上的工人以及钱粮帮的家属。” “与此同时,邵掌柜的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因为在此之前,聊城粮行之中的盘库次数未免过于频繁了。” “一年四次,正好是各种口粮新货入库的时间。” “而在这一次邵掌柜的突然袭击之中,他觉得这匹需要销毁的粮食,仿佛也如同这次盘库一般,太过于仓促了。” “那些米面,就好像是被临时处理过的。” “无论是虫还是泡水,都做的过于敷衍与粗糙了。” “要说这邵掌柜的也是个精明人,他就托我帮他查了两件事儿。” “一,是初家粮行的商船在何时放粮入仓库,二,就是冯掌柜的与季掌柜的将自己的仓库内的近万斤需要‘销毁’的粮食到底给运到了何处进行处理。” “这一最好办,我过了不过两日就拿到了初家所有商行在码头上的进出记录。” “说来也是奇怪,最近一个月不曾有过初家新粮船的入港。” “也就是说,这些看起来被水浸泡或者是打湿的米面口袋,压根就不是运输失误的产物。” “而在此之前邵掌柜的已经看过初家囤粮的大仓,发现,并无任何漏雨和水淹的可能。” “于是,得了消息的邵掌柜的就加了一倍的佣金,让我们日日跟随在另外两位掌柜的身后。” “就在几日前,还真就被我们的工人给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 “这季掌柜的与冯掌柜的来往过密,而二人出库,盘粮,销毁的日期竟然订在了一处。” “等到我们的人偷偷的尾随再其后,再瞧那一行人将粮食运送的所在,就被后来看到的场景给惊了一个目瞪口呆。” 说到这里的杜老三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他左右瞧瞧,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腰侧,发现自己惯抽的老眼袋并没有带在身上了之后,就用一种难以表述的表情瞧向了窦仕骁局长的所在。 这表情明明白白的说道:三哥我的烟瘾犯了,接下来你看着办吧。 而一旁那位有幸成为了窦局长的心腹,可以站在一旁旁听的老巡捕,却是眼明手快的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包‘牡丹’牌卷烟,将其中的一根抽出半截,毕恭毕敬的就递到了杜老三的手边。 这杜老三向来是嫌弃卷烟软塌塌的劲道的,但是想想这警察局之中必然不可能备着眼袋,故而也就将这根冒出来的烟一抽,就将它夹在了自己的手指之中,就着对方刺啦划开的洋火,嗖嗖的猛嘬了一口。 一股子焦油与尼古丁的混合气体就在问询室当中飘散了开来。 空唠唠的肺部被这种柔和了花香的烟雾给充满了的杜老三有些幸福的从鼻孔之中喷出了一股儿小烟儿,在缓解了心慌慌之后,就又将这个谜团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道那两个掌柜的将粮食给运送到哪里了吗?” “城郊往东,守备军团驻扎地。” “奇怪不?初家人与现任总督田督军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合作者。” “按理来说,军饷军粮这种东西不都是光明正大的捐赠过的吗?” “为何这几个掌柜的要偷偷摸摸的用销毁粮抵账?” “就不怕那守备军团的人吃到了坏粮,去找他们两个人的麻烦?” 就在我们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那兄弟当中曾经有一位从小军阀手底下逃回家的懂事儿的人就提醒了我一句。 “咱们聊城外围驻扎的守备军的人数不对。” “咱们都知道这县城的守备团也就是名头好听一点罢了。” “说是一个团长其实辖下的人数就跟个正规军的营帐没差多少。” “500人放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够用了。” “可是我那兄弟,却是在那营地之中足足数出来了2个营的编著人数。” “这意味着什么,咱们这位田姓的团长,竟然背着他的督军主子扩军了。” “要知道若真是田督军授意的,他还用这么偷偷摸摸的运粮?” “在见着那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之后,我就知道了那二位掌柜的为什么要那么频繁的盘库与销毁坏粮了。” “邵掌柜的也清楚,自己怕是无法与那二位和平的相处了。” “因为他们三个人曾经碰过一次,对方请他吃了一顿之后,就彻底的断了来往。” “邵掌柜的跟我说,这两位怕是有些惧怕他的精明以及对于初家老爷的忠心,这是打算背着他继续干事儿了。” “为了不让人挡路,他们必然要找自己的麻烦了。” “这邵掌柜的说完这话不过三天,那二位可不就找到我们钱粮帮的头上了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 试探 说到这里的杜老三就笑了,他看着对面的窦局长,单看这小子,还有没有胆子继续往下问下去,若是真有这份心思又有那份胆子,那打他们这件事儿才能按照原本与邵掌柜的商量好的来呢。 杜老三不说话了,他只是优哉游哉的享受着不太有劲儿的卷烟,将剩下的时间都交给对面的那个一瞧就野心满满的男人。 而他们钱粮帮的人与巡捕房的这本应该对立在一处的人物,却是在同一间房间和谐的静默在了一处。 在这种情况延续了足有半刻种了之后,对面的那位局长才从沉思之中缓缓的抬起了头,面上平静,声音之中却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疯狂,开口说到:“我也不能凭你空口白牙一说,就立马采取行动吧?” “对方毕竟是一个县城的守备长官,他的直属上司是现如今的山东督军,而不是我这个北洋政府委派下来的巡捕房的局长。” “就算是我有充分的理由去抓捕这位位高权重的团长,那也轮不到我手底下的人过去找他的麻烦。” “军方只需要来上一句,他应该上的是军事法庭而不是我们警察局送往的法院,那我这边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变成了无用功了。” 听到了窦仕骁的分析,钱粮帮的杜老三却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毕竟他们此次要对付的可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 但是早在季掌柜的几个人行动之前就早有准备的杜老三,却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他将自己的身子努力的凑向窦仕骁的所在,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的轻语了几句。 然后就迎来了窦仕骁失态的叫声:“你说的可真!” 大概是声音太过于尖锐,窦仕骁立马就将声音又给压了下来,带着点颤的就将身子探了出去:“那位爷可是说了什么时候见我?” 杜老三胸有成竹,他将烟屁股随手往办公桌上的烟灰缸上一按,就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若是相见,今晚就可。” “可若是窦局长见得了老爷,那么你可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不要想着能从这条船上下来了。” 只一句话,就将选择权又抛给了窦仕骁。 在这等大事儿面前,他必须要好好想想。 现如今明面上的事情已经问完了,杜老三一行人再待在巡捕房之中也不合适了。 正好趁着这会儿的工夫将人给送出去,只是将那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关起来,这事儿也就算是了了。 杜衡杜老三瞧着热情的派人将其送走的窦局长,再回头瞧瞧他身后那几个用浓墨重彩书写的聊城巡捕房的匾额,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后才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说了一声:“走!” 一众人哗啦啦的散去,就好像刚才被叫去巡捕房问话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待到巡捕房之中再次恢复到平静的状态之时,那巡捕房对面的胡同之中就走出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伙计。 他抄着手,缩着脖子,往巡捕房的询事大厅之中一钻,正找到了他在其中干辅警的老乡,装作要请其吃饭一样的就着前面刚刚离开的那一拨人闲聊了起来。 “唉呀妈呀,这钱粮帮的人又犯事儿了?给抓到巡捕房里边了?” “我说可以啊,现在巡捕房的人竟然敢对钱粮帮那群不要命的人下手了?” 对于自家局里的案子多少都有所听闻的小巡捕却是反驳到:“嗨!你想多了,人家就是过来配合调查的。” “因为他们那几个人进了局子,我们局长才特意的进行接待的。” “我们哪敢真跟人家叫板啊?又不是嫌弃命长。” 听到这里的小伙计,装作十分好奇的模样将头往外瞧去,问自己的老乡到:“这又碰上了啥案子,需要找钱粮帮的人问情况啊?” 说到这里,这小巡捕就笑了起来,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缘分,当初邵掌柜的第一次来聊城,他还在大街上去盘问过对方呢。 谁成想不过是月余的时间过去,人家现在已经是能让局长重视的大人物了。 故而这小巡警给自己的老乡普及的时候,预期之中就多了几分的感叹:“也不是什么大案子。” “只不过这其中涉及到了初家买卖罢了。” “你知道码头边上的那家初家粮铺吗?今日个被几个地痞无赖给找上门去闹事儿了。” “这几个人应该是从外县趟过来的混混,没听说过初家老爷与钱粮帮的威风。” “竟是将铺子之中的邵掌柜的给当成了软柿子捏,这不,就让人一锅端了,给送到我们巡捕房里了。” “说实话,我过去抓人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其实都不用我们巡捕房出面,那邵掌柜的自己就能将人全给收拾了。” “为了让这群人得到教训,这邵掌柜的还给我们队里的兄弟们一人送了一串儿大钱呢。” “我估计啊,这几个人怕是要倒一个大霉了。” “过几日有总局过来的大船,说是要将一些量刑较重的犯人给拉去山西的煤窑当中做苦力呢。” “这几个人八成就在那送人的名单之中,还想找邵掌柜的麻烦,呸,就凭他们也配?” 听到自己的老乡普及了半天也没说到钱粮帮的人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这小伙计就有些急,他为了自家老板的嘱咐,就硬着头皮打断了同乡想要继续分享的兴致,对着远去的杜老三一行,直接开了口:“那这事儿跟钱粮帮又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这些人是钱粮帮找过来寻邵掌柜的麻烦的吧?” 听到这里站在他身旁的小巡捕就笑了,他拍了一下自己老乡的肩膀回到:“你想什么呢,钱粮帮的人怎么可能对付邵掌柜的?” “他们啊,就是过来问问那群混子背后到底还有没有旁人。” “这几天钱粮帮的内部有很大的动作,他们这是怕北边的三义堂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决定 听到这里小伙计才做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自己的老乡比出了一个大拇指,称赞于他的消息灵通。 可待到他扭过头去,从巡捕房之中离开,见到自己背后的掌柜的时候,所描述的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我那个老乡是个傻的,特别信任于我,只要不是未破的悬案,他但凡知晓点什么都会跟我炫耀一番的。” “是的掌柜的,那些混混好像攀咬了钱粮帮的杜雷,但是他的亲哥杜老三却很有些能量,亲自去了一趟巡捕房,就将人给捞出来了。” “是的,那些个混混们也不知道真正的某后主使是谁,而且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被送去山西的煤窑之中做苦工了。” “好的,掌柜的您放心,我这两天会多跑跑巡捕房,若有什么蛛丝马迹,小的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听到了这番话之后,冯掌柜的才满意的朝着这位机灵的小伙计挥了挥手,让他从他平日间用来盘账的屋子里离开。 一旁同样是等着这个消息的季掌柜的就出了一口气,待到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发出了如释重负的笑音。 “这杜雷做事儿还是靠谱的。” “只不过那邵年时太过于狡猾,这一计不中,咱们就不能再走钱粮帮的门路了。” “要不咱们两个直接找田团长要两个人……” 说到这里的季掌柜的就比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于此冯掌柜的却有些不太落忍,十六七岁的邵掌柜在他的眼中的确算的上是年少有为了。 可是再一想到自己背后里干的勾当若是被初老爷给知晓了的结果,冯掌柜的就打了一个冷颤,当时就下了一个决心。 “那,那就给田团长写一封手书,到底要如何办,就交给田团长来处理吧。” 对面的季掌柜的对于此方法也是相当的认可。 二人对视之后点点头,就由冯掌柜的亲手书写了一封有关于邵年时的书信。 他们用红蜡油塑封完毕,趁着蜡烛未干的时候,在上边用了私印。 原将那个机灵的小伙计给叫了回来,让他将这封信给递到东郊的守备军营前的巡逻岗亭之中。 小伙计收了赏钱,瞧着这天还没擦黑,就立马将信塞在怀中,脚下不停的朝着县城的东大门的方向跑去。 若是他腿脚麻利一些,赶到宵禁的时候,也就回返到家了。 这一天可着实是他的幸运日,因着冯掌柜这里让他办事儿,都得了两回的赏赐了。 只可惜,这种好运气却是到此为止了。 他这边刚跑到县城的东大门的城门楼子底下呢,就被一队由老巡捕带队的巡逻人给拦了下来。 说是最近县城之中不太平,出入城门的人都需要反复的盘查。 这小伙计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今日晌午发生的事儿,他半分疑虑也无,就这跟着那老巡捕到了墙边,静候这巡捕房的盘查了。 谁成想,两个人才刚转过了那堵矮墙的转角,他人就被这老巡捕给按在了墙下,口中的惊呼还不曾喊出,那嘴里边就被人就地取材的塞进去了一把黄土。 “快!帮我一把!” 老巡警低声的喝了一句,就从那矮墙后边转出来一个人,正是给他提供了消息的老乡,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手下却是半分不慢的……帮着他的队长将自己给捆成了一个葫芦瓢。 “队长,人抓到了!” “好!”老巡捕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将这小伙计背上的背包给扯了下来,稀里哗啦的翻出那封信,就给自己带的徒弟使了一个眼色。 “你跟着把人看好喽,我这就把信送给局长亲启。” 说完,这老巡捕就从矮墙的后边转出,不知道从那里拽出一辆半成新的自行车,叮铃当当的就往巡捕房的方向骑去。 这不大的县城,片刻的时间就到。 没多久,这封信就到了窦仕骁的手中了。 这天黑后的巡捕房,很少能够见到窦局长的身影。 只是今日的日子特殊,让这位局长一不小心就晚走了一步。 也多亏他多想了一些,在钱粮帮的人走后就布置了一些后手。 虽为了怕打草惊蛇而不曾立刻就将涉事的冯掌柜与季掌柜的给控制起来,但是对于这二位的监控却是立马就给安排上了。 现在,果真就给这位局长抓住了机会。 见到他们马上就要拿初家的掌柜的下手了,这窦局长就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自己到底要不要搏上一搏呢? 要知道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之后,无论那边的两派人马怎么斗,这最后的结果都要与他无关了。 有些犹豫的局长站了起来,从身后的玻璃窗前往外望去,却只看到了这个并不算大的小县城之中,那逐渐点起的星星之火。 仿佛在告知他,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小,以及自己的胆魄就在这一日日的巡捕房当局长的安逸之中,被消磨殆尽。 自己当初可是提着脑袋跟着远在东北的张大帅打天下的啊。 当初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会来到聊城这个小地方的呢? 想到这里的窦局长就往下瞧了瞧那些穿着灰皮,在街道里走的歪歪扭扭的巡部们,当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后,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回归到聊城之中,不是为了带着那群混子日的巡捕来维持这个小县城的治安的。 他曾经的野心与梦想,也是时候,借由这个契机来实现了。 就在这个时候,窦仕骁才算是真正的行动了起来。 他甚至都不曾带上自己的亲信,甚至连平常接送他的司机都不曾叫上,而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的从办公室之中出来,沿着后街的小巷,走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院落的所在。 “砰砰砰!” 窦仕骁敲了敲这所院落的后门,有一位年纪不大的守门人将这侧的小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容禀,窦仕骁前来拜访初家老爷。” 那看门的人却好像是早有所准备一般,对着有些惊疑的窦仕骁,展开了一个特别热情的笑容,一改最初的警惕,直接就把门打开了一个缝儿,把这位巡捕房的局长给让了进去。 “这是?” 被引领在身后的窦局长震惊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封信 却见这守门的小子笑道:“我们家老爷让我守住门户呢。” “说是窦局长是一位果然的军人,他一定会来寻我家老爷的呢。” “还让我替您留门三日,若是三日内不来,就不用再等了。” 听完了这话的窦局长不但心中的惶恐未曾消散,反倒是愈发的强盛了起来。 现如今那已经被打开的议事厅的门,也变成了黑洞洞的龙潭虎穴,由不得自己踌躇不前了。 第一次,窦局长对于自己的消息灵通感到了一丝的懊恼。 他就不应该凭借着自己局长的身份,寻到了初老爷在聊城这处隐蔽的院落所在。 当初对于自己掌握了这个消息有多么的沾沾自喜,现如今入了初家老爷的大坑后就有多么的战战兢兢。 只是这一县巡捕房的最高长官的脸面不能丢弃,让窦仕骁强忍着惊惧,就将腿伸进了这前途未测的屋内。 ‘啪嗒’ 一挂特别应景的竹帘缓缓的落下,将屋内与屋外的景象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待到这窦局长再从初家老爷隐蔽的别院之中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虚浮,他脚下的步伐是一类道不明的飘摇。 窦局长就如同梦游一般飘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待到他再次晃神回悟的时候,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回到了家中不曾进到任何一个老婆屋内的窦局长,这一晚上也不曾闲着。 待到鸡叫了三遍,这位窦姓的局长,眼中再一次恢复了原有的清明。 他拿着手中这封冯掌柜的寄出去的信,递给了接到了信儿连夜赶过来的小巡警的手中。 由这位小巡警装扮成冯掌柜的铺子之中的小掌柜的,将这封信原递到了东郊守备军放哨的岗楼之中。 待到这守备军的晨练结束。 困了一晚上觉的守备军团长田寻安坐着底下的商人们孝敬他的小汽车驶入军营之后,就从他的副官的手中接过了零星几张需要他今日处理的文件。 自然,这封盖了红蜡私印的信就引起了田寻安的注意。 他挥手让自己的传令兵退出办公室后,这才对着光亮仔细的瞧了瞧上边蜡烬之间的印章。 这是一个小篆书写的‘冯’字,田寻安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见到封印处并无任何被强力破除的痕迹之后,他这才将信封沿着切口给撕了开来。 ‘刷拉’ 有些泛黄的信纸被田寻安打了开来。 上边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将冯掌柜的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说了个明白。 ‘戌时,会宾楼,邵掌柜的新人入伙。’ 看得田寻安挑了下眉毛,对这邵掌柜的其人就充满了好奇。 依照冯,季二位掌柜的鸡贼劲儿,今日忽然多拉一人入伙,那这姓为邵的掌柜的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要么就是一巨贪无比的硕鼠,胆大包天,利益优先之人。 要么就是抓住了这二人的把柄,被其挟持,只能通过自己的身份让其投鼠忌器,从而达到拉人入伙的目的。 无论这其中的原因是哪一种…… 想到这里的田寻安就啧了一声,那这二位掌柜的心还是不够狠,而他们也着实的废物了一些。 想到这里的田团长有些意兴阑珊,但就算是为了去见这位邵姓的掌柜的,今晚之约,他也是要赴的。 细想一下,那冯,季两位掌柜的已与他合作了多年,也知晓了他太多的秘密了。 也许是时候寻一个由头换一下这合作之人了? 这结果到底如何,且看今晚与那邵掌柜的碰面后再瞧吧。 田寻安看完了信,就将其随手的扔在一旁。 也是这位聊城的最高长官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早已经将谨慎小心给抛在了脑后。 若是他能将往日里冯掌柜的来信随意的拿出来一封,细细的比对上一番的话,就一定能发现,这一次的信件之中的字迹,多了几分可以模仿的痕迹了。 而田寻安更加想不到的是,一封书写了与他的字迹有八九分相像的书信,在同一时刻里,被一位穿着守备军军服的陌生的面孔,给递到了铺面的门房的手中。 当闻讯而出的冯掌柜走出铺子的时候,却也只见一高大挺拔的背影,身后斜挎着的盒子枪,也打消了冯掌柜对于这封信的来处的最后一丝怀疑。 同样的,当他将书信打开,看到了田团长主动邀约在会宾楼之中后,冯掌柜的对于邵年时处理之事所留存的担忧,也彻底的消散殆尽。 “亲自见面也好,邵年时此人不得不防。” “将其处理的几件事情原本的告知团长,让其有所提防,免得再出现钱粮帮失手的事件。” 想到于此的冯掌柜的就用信纸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心,到底为自己的远见而倍感得意。 因为今日间,在谈及有否有必要直接找到田团长的头上的时候,那姓季的,还想着再寻另外一条途径,对邵年时下手呢。 只不过,那时被自己强力的制止了。 这也多亏了他当初对于邵年时的那一份在意。 他手下的一位喜欢无事搓上两把的小伙计,曾在福来赌坊的附近见到了邵年时自由出入赌坊后院的景象。 当初那小伙计只是随意一提,却被他给姥姥的记在了心中。 故而在季掌柜的提到下手颇黑的史进钱的时候,就被他出言阻止了。 谁知晓那邵年时与那史进钱有何种的关系。 冯掌柜的知道,他们二人却是从未曾与史老板打过任何的交情。 聊城道上的人总说史老板只认钱不认人。 可若是这邵年时就是一个例外呢? 真要找到了史进钱的头上,怕是先死的就是他们这两个一瞧就是肥羊的弱鸡了吧。 要说这冯掌柜的还真是有几分运到。 当初邵年时从杜老三那处得知了这二位掌柜的要对他下手了之后,他在与对方谈妥了后续的章程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寻了一个机会,拜访了一下这位盘踞了县城东半的史老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宴会 听闻这二位掌柜的所作所为之后,这位脾气不咋地,下手还特别黑的史老板当场就要寻手下的弟兄们去寻那二位的晦气。 幸亏被邵年时给勉力的拦下,将其中的利害细细与之分说了之后,这才安抚了这位光头大汉的心。 开玩笑呢。 现如今,若是敢动邵年时,怕是要比动他史进钱还要要命呢。 要知,依邵年时这雷厉风行的劲儿,彼时二位掌柜的还没找他麻烦的时候,这位已经将聊城的虫玩儿,兽斗给操持了起来。 不过七日,邵年时粮铺旁边的一处小屋门脸就被他给赁了下来。 有关于鸡狗虫儿入口的精饲料,也已经分门别类的制造了出来。 旁的不说,就史进钱手底下的三两条红皮斗犬,在吃了邵年时配的料之后,那是皮毛油亮,精神抖擞啊。 再加上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寻人联系的。 那铺子不过开了一两日就有从外城闻讯而来的掮客,专门来寻这聊城的青头蛐蛐与那山东有名的蓬冠黑斗鸡了。 史进钱在邵年时的引荐下有目的接触了其中的一两位。 虽这几位做的买卖在他眼中瞧着并不算大,但是架不住,他们却是从这周围地地道道的大城之中听了传闻走出来的人。 他们只知晓,在济城最有名的斗兽场外,有那终日游手好闲却看过了无数场免费的斗兽可以称得上是老看客的混混们,口中夸耀的都是同一处地方所出产的虫,鸡。 不知是不是那些无聊看客们总是念叨。 有那产自聊城周边的蛐蛐或是斗鸡赢了的场次,在他们的脑海中仿佛真的多了起来。 他们并不知晓这乃是老人口中的三人成虎的造势罢了,但是却不耽误这些本就是搜罗好种子,转手卖出去的掮客们对于聊城逐渐增加的兴趣。 故而,才有了史老板现如今看到的邵年时口中的未来。 可就冲着邵年时能帮他史进钱赚更多的钱并打开更大的市场这一点,史老板也决不会让邵年时这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儿。 哪怕那二位想要邵年时命的掌柜的背后……有现如今聊城最大势力之人影子,他史进钱也要搏上一搏的。 所以这是冯掌柜的二人的幸事,同样的,因为这小心翼翼的性格,也失去了对于邵年时这个小人物真正能量的评估。 在没了最后一个选择之后,他们就将全部的希望给放在了田团长的身上。 而今天晚上的宴会,这位手握重兵的团长必会给他们一个心安的解决方案吧。 于是心中大定的冯掌柜与季掌柜二人就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心态去赴了宴。 待到二人入得会宾楼三层那只对贵宾开放的小包间时,还不忘感慨一番田团长在聊城的牌面。 要知道这会宾楼的三层包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定的上的。 距离他们送信出来到现在,尚不满一日的工夫,那田团长的人就能将地方给定在此处,若说不是瞧见了这位的面子,他们二人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这两位平常只能在一层的散座就餐,至多年节之时咬牙掏钱上二层的大包之中吃上一顿好的管事,这还是第一次踏足会宾楼的三层呢。 当他们被楼下的小二引入到这一处早就备好了冷盘的餐桌旁后,他们对于此次突兀赴宴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殆尽了。 只这二人虽被让入了客座之中,却不敢伸出一筷一勺,只等此宴真正的主人到了,他们才敢稍微放肆一番。 夜月来的迅捷,田团长的车也开的不慢。 比之信上约定好的时辰略迟了十分之时,田团长那辆黑色的小汽车就停在了会宾楼的门前。 几个一瞧就特别机灵的小伙计,十分殷勤的将田团长与他身后跟着的二三人的亲卫给引到了楼上。 推来包厢的门,就打算将这一行人都给引到包厢的门内。 “哎……我的副官随我进去,至于这两个亲卫,就守在门口即可。” 田督军打断了小二的动作,示意对方上菜的时候,交到守门的卫兵即可。 那一瞧就爽利的活计,瞅瞅站在门口高了他足足一个头的亲卫,再瞧瞧对方背上背着的大盖长枪,也就对田团长的安排不予置喙了。 会宾楼的小伙计恭敬的退下了,屋内的三个人也可以愉快的将此次会面进行下去。 得亏这田团长说的少,那两位掌柜的又是从属的地位,哪怕这田团长多问了一句,也没有引起冯季二人的在意。 “你们找我什么事儿?不会就为了跟我说那些个鸡毛蒜皮之事吧?” “以往不都是你们自己处理了?怎么,这一次来的掌柜的还能比前一个那个姓戚的更麻烦?” “他这后边也有绿林黑道的背景?” 听到这里的二位掌柜的有些惶恐,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垂手恭敬的回田团长的问话:“这倒不是。” “只是这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之人有大不同!” “他竟然寻了白道的人插手处理。” “那巡捕房之中的老捕快,也就是现任的外巡队的大队长,仿佛与他有几分交情。” “就连我们找到的钱粮帮的帮手,也因为这件事儿被叫去巡捕房之中问话了。” “而现在的巡捕房局长窦仕骁,听说与田团长您有些不太对付。” “我们也是怕耽误了田团长的计划,这才谨慎一点,想要邀您田团长出手帮上一帮的。” 听到这二人所说的邵年时背后之人竟是聊城巡捕房的人。 那田团长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轻蔑表情。 那窦仕骁不过是被排挤出军中的失败之人罢了。 也就敢在这小县城之中呈呈威风。 素日里见了,纵是不服不忿,却也只能给他憋着。 想到于此的田寻安也就不把这邵年时给放在了眼中。 他拍着落座在他左手边的副官的肩膀就给邵年时安排了一个结局。 “这点小事儿,好办的紧。” “一会散了宴席,让我那副官去第三粮铺后院的弄堂中走上一遭。” “翻过院落,直接抹了他的脖子,不也就没了后患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撂倒 说完,田寻安就露出了一个特别阴森的笑容,将脸一下子转向了那两位掌柜的所在:“反倒是你们,又到了交粮的时候了。” “莫要为了一些蝼蚁耽误了我的大事儿。” 听到这几句不轻不重的话,二位掌柜的是两股颤颤,连声称是。 见到这二人表现出了对此事的足够重视之后,这田团长的心才舒坦了几分,脸上古怪的笑容也跟着撤了下去,换成了几分的和蔼,对着那两个还算是有用的掌柜的招招手道:“哎!咱们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何至于还站着说话呢?” “坐下,坐下!” 然后在这二人缓缓的落座之后,才笑盈盈的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将正事儿给我办妥了,旁的麻烦全都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只一点,莫要给我露了痕迹。” “我可不想让上头的人知晓了,再来寻我的麻烦。” 说完了这番话,田团长就变成了那个弥勒佛一般的田寻安。 正在此时,包厢的门被敲响,守在门外的勤务兵就将一盘肥硕又鲜美的清蒸黄河鲤鱼给端了进来,摆在了圆形案桌的最中央。 要说这聊城码头靠着水,淡水鱼类在这个不大的小县城内很是寻常。 但是这白瓷大盘当中平铺着的黄河鲤鱼却非一般的河鲜可以比拟。 因着这一段的黄河水流相对湍急,险滩激流比比皆是,在其中生存的鱼类,就有了旁处不曾有的凶悍。 而从其中捕捞出来的鲤鱼,也比平常河沟浅滩之中的美味了三分。 它们的肉更加的紧实,它们的皮更加的坚韧,强大的求生欲以及一刻不停的捕食过程,也造就了它们的美味。 而这一道用特殊的手法去掉了河鲜泥腥味儿的清蒸鲤鱼,却是田寻安的最爱。 这让这位脾气不算太好的团长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位掌柜的眼力价了。 故而在这道菜上来之后,他就主动的张罗到:“来来来,菜上来了,就赶紧尝尝。” 说完,也不顾旁人,就将筷子插入了鲤鱼最为肥美的鱼腩部位,欢快的大吃起来。 见到田团长将此事放下不提,那两位掌柜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终还是没有抵抗的住餐桌上美食的诱惑,跟着吃了不少的酒菜,直到屋外的梆子又敲了几下放在停了手。 此时的田团长喝的有些醺醉,他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铜黄色的怀表,吧嗒,将盖子给打了开来。 瞧瞧上边的时间,已是不早,当他想要站起身来,让旁边的副官搀扶他一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拍过去的位置竟是空荡荡的一片。 自己那个最喜欢喝上两杯的副官,此时竟是平躺在了桌子底下,瞧着比自己这位酒量一般的人还要狼狈上几分。 再抬眼望去,那二位一直朝着他敬酒的掌柜的,早已经一前一后的趴在了餐桌上生死不知,这田寻安就从其中感觉到了几分的不妙。 “勤务兵!卫兵!!” 此时在外站岗的勤务兵就成为了田寻安最后的依仗。 谁成想他用如此高声命令过后,那被掩的结结实实的门外却是半分动静也无。 见到此情景,田寻安是惊疑不定。 他的手下意识的就往自己的腰间掏去,那里有一把他从不离身的毛瑟。 只可惜现在的他手脚发麻,手指颤颤,尝试了三两次,那外扣的大扣,也不曾被成功的打开。 就在此时…… ‘咣当!’ 那扇非外人不得打搅的包厢大门也被人用外力给野蛮的破开了。 哗啦啦…… 在门扇被打开后,一队穿着黑漆漆夜行衣的汉子从外边鱼贯而入。 待到最后一人入内之后,那象征着对外求救的大门也被人给从里边关了起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谁能想到聊城鼎鼎有名的会宾楼内会有人特意的下了药? 只可惜此时的田寻安脑子已经昏成了浆糊,他的舌头打颤,眼睛发抖,气力渐渐消失,容不得他去搞清楚这些人为何出现,又所为何事了。 就在他挣扎着将自己护身的武器掏出来的同时,自己已经被黑衣人中最为壮硕的那一位给按在了桌上。 ‘砰!’ 一个劈砍过后,田寻安连最后一点反抗之力也无。 待到屋内的几个黑衣人将屋内这四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人捆好之后,才对着屋外的人淡淡的吩咐到:“封了那两个士兵的嘴,跟着他们的长官一起,上路吧!” 待这话音落下,屋外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反抗声,只不过这声音持续的时间不长,不过半刻钟,外边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待到那包厢的大门再次打开来的时候,就有两个同样打扮的人拖着两条如同死狗一般的勤务兵入了屋内,动作算得上是粗鲁,待到门重新闭合的时候,其中一人就将这两个大兵,噹噹给丢在了包厢的角落之中。 看得那为首的一人分外的想笑,继而开口打趣到:“是谁惹得纵横绿林十八路,山东省内独来独往的金爷如此的恼怒?” 开口说话的人必不曾安了好心,因着这句话,转头怒而望去的金爷的脸上是挂了一边儿的乌眼青的。 这个被叫做金爷的人在听了这话了之后,先是额头青筋直爆,却是在长吸了一口气之后,冷笑了一声:“不过是被门口这两个小子突而袭击罢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屋内胡说八道,引得这两个小子拼死一搏的。” “爷爷我对付的可是两个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大活人,哪里像是走镖路的白老鼠,惯会偷偷摸摸的躲在人后,享平白的好处。” 金爷这话说的很是难听,坐在内里的白爷还不曾说话,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子具都是刷刷的站起,对着孤身一人的金爷怒目而视。 此等行为却让那金爷抓住了痛脚,只仗着自己一身横练的功夫,对着白姓那一群人一通的嚷嚷:“怎么样?被爷爷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吗?” “想要跟我金爷动手?哼哼?正好,趁着今日的机会,让我瞧瞧,这山东境内黑白两路之中,到底谁才是工夫最硬的那一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五一上架感言 唉呀妈呀,这本书可算是上架了。 订阅啥的,不奢求了,只希望现在还在追书的人看在我比较可怜的份儿上给个首订吧。 《民国草根》怎么说呢,是我一个现实出版的梦想吧。 只是这个梦想被无情的现实给击碎了。 不过不要紧,我自己写的挺开心。 毕竟从一开始写网文,就是为了开心。 我的故事不管好看不好看吧,总是我自己想要写的东西。 刻意模仿或是为了旁的什么写作的原因,基本是没有的。 这次的尝试怎么说呢,印象挺深的。 那么以后我还会不会在现实写文呢? 嗯...... 说不定真的会。 哪一天一个想法过来的,我就继续写了。 其实我有好几个隐隐绰绰的想写的点子,都不曾动笔的原因就在这里。 现实太冷了。 感觉在自说自话,每一章在后边留言就那两三个人。 id名我都能背下来了,你们说是不是、盗听胡说,梨花下的海棠,悲歌击筑高渐离,因笑不语,茗`辰? 你们发现没有,看现实的书的人的id名字都是那么的富有诗意与文化。 所以,本书有几个订阅,差不多就已经确定了。 我捂着脸跟大家卖个惨,好歹凑十个不行?? 怎么说出去都是两位数的订阅了。 哈哈。 好了,五一上架,大家给点支持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编辑没给我开v 我们继续发免费章吧,不断更。 原本通知我昨天凌晨上架,但是好像是忘了给我开了。 我等到凌晨两点,但是五一放假,暂时不能解决。 不过没关系,大家可以多看几章不花钱的,我不管他们了,继续更新免费章吧。 不过,下一章就要收费了,快看!快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事了 这金圣的话音落下,他就将身子直直的转向了白进武的所在,两只铜铃铛一般的牛眼,带着点挑衅就望向了那个身量不足他一半的人。 只可惜,他这番作为就像是给瞎子看了一半, 坐在座位上的白爷不但没有半分的羞恼,反倒是轻飘飘的掸了掸穿在身上的这件儿翠竹纹绣打底儿的黑衫,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金爷,据我所知,今日这事儿,您是要还初家老爷当年施之援手的恩德才来入的伙吧。” “可是现在,事儿还不曾办完呢,您就想与我交手,就不怕耽误了恩人的大事儿,报恩不成反倒是害了初老爷一家?” 这话说的,就将金圣给噎了一个倒仰。 可他瞧瞧屋内瘫倒的这六位,再嚣张的话,也暂时的咽到了肚子当中。 白进武瞧着对面的那个黑路的汉子,脸生给瘪成了茄子,却为了恩人初开鹏愣是将脾性压了下来。 这让白进武觉得有趣,又感念于这人的忠义,那再说出口的话也少了几分愉挪的意味。 “其实金爷,你也莫要对我有何意见。” “今晚之事可不是初老爷去请的我,而是我出于朋友情谊,主动要为初家的老爷解决这一难题罢了。” “只是我镖局协会就在济城,恰巧接了护送初老爷秘密来聊城的镖活罢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主动的参与到这次镖活当中。” “当然是与金兄有着同样的理由啊。” “想当初我去津门学艺,家中孤儿寡母多亏初家的义堂照顾。” “我也不过就着这趟活,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见到这白进武也是主动过来帮忙的,那金圣的脸色才好看了起来。 他就说初家老爷是个会看人的,怎么会认为自己的本事还需要这白家的小矮子来帮忙呢? 既然是主动还账的,那自己也就莫要做个恶人,暂让那姓白的多干一些,也没什么要紧了。 因着白进武的这番话,包厢内人的氛围就渐渐的松缓了下来。 待到那宵禁开时早已经变得静悄悄的街道上响起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的时候,这屋内的人就知晓,前来接应他们的人已经到了。 这为首的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就各自扛起一昏睡不醒的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会宾楼的楼下,将田寻安一行四人给塞入到了一辆双驾的马车后棚之中。 在驾车人极其干练的‘驾!’的一声落下后,这承载了一车人的马驾,就缓缓的往码头的方向驶去。 不过片刻,偌大的马驾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就连马蹄的回音,也落得个安安静静。 见到事情已经办妥,这暂时合在一处的两拨人马,立刻就分了一个分明。 这绿林独行中的头一份金圣爷嘴唇喏喏了一番,却也只打了一声呼哨,将藏匿于胡同之中的枣红马给招了过来,就着马行的冲劲儿,一个翻身,就与自己的马儿一起,同样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了背着手笑着望其背影的白进武以及他身后的小兄弟们,给留在了原处。 “师父,你怎不拦住那金姓的汉子,他不是说要分个高低吗?” 总镖头白进武听了这带着些少年意气的话却是当即笑了起来,他瞧着那个早已经远去的背影摇头说到:“今日个师父带你前来所为何事?” 那小徒弟不明所以却依旧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为的是替初家老爷办好一件事儿。” 白进武捋须点头道:“那你觉得这件事儿可否声张?” 小徒弟诧异到:“当然不能了,虽然我不知晓咱们捆的这几个人到底要被送往何处,但是我却知道,这件事儿是万万不能让人知晓到底是谁做的。” “究其根本,我们只是动手的帮手罢了,那等大人物之间的纷争,咱们这样走江湖的人,还是掺和的越少越好。” “若不是师父您欠了初老爷好大的恩情,徒儿打死也不会让师父您接下这个活计的。” “咱们是保驾护航的镖师,一身武艺为的是赚钱走趟子,你瞧瞧咱们现在干的叫做什么事儿啊。” “蒙着面,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就像是,就像是刚才那个绿林头子一般的不讲究了。” 听到这里的白进武却是叹了一口气,跟自己的小徒弟说到:“你都知晓这不是一个好活计了,咱们也都穿成这样了,你怎么还非要跟刚才那个人置气呢?” “咱们先不论对方手底下的功夫如何,单说这初家的车马还不曾走远喽,我们就在会宾楼的楼下打生打死的,那到了后来,那大人物若是想要寻个替罪羊,可不就要找到我们的头上了?” “更何况,那金威可不是等闲的人物。” “想我山东绿林十八路,他金威就能单算其中一路,与抱犊崮的名声相上下。” “他怎么做到的?你可曾想过?” “那人手中的绝活不在近身,乃是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暗器手段。” “今日间这事儿若不是初老爷发话要不得人的性命,你以为门外的那两个亲卫还能伤得了那金威分毫?” “你让师父我与他对上,就不怕明面上赢了名声。转头过去在暗处你就被人飞上一镖。” “那时候师父想要救你的小命,怕也是来不及了。” 说完白进武还特有深意的瞧了一眼小徒弟脖子一眼,摇摇头带着其余几位徒弟就没入到了另外一条巷子之中。 而这位不服不忿的汉子却是不自觉的缩缩脖子,一时间那争强好胜的心气儿也被师父这一眼给看得烟消云散了。 “哎呀,师父,等等我!” 一起走啊,小子好怕! 这变的乖巧无比的小徒弟与师父师兄们退散的是干干净净。 只是不知道在他们散去不久之后,这会宾楼内负责招待客人的小伙计以及这座楼用来待宾的掌柜的却是咔哒一下将整栋楼给封了一个严严实实。 他们当中几个壮硕的小伙子将身上的褡裢摘下,外罩着的灰色麻衣脱下,就恢复成了自己原本的样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又见初老爷 若是邵年时此时也在的话一定会一眼看出,这些人皆是初家豢养的内院护卫。 已经算得上是初家护卫队之中的精卫了。 这些人手底下的功夫算不得最好的,但是胜在忠心。 因着都是初家经年的家生仆役中选拔的,故而初老爷让做什么他们就会毫无质疑的去执行。 而这群人此时却是手拎两条麻袋,将屋内被剩下的冯季二位掌柜的,给塞入了其中。 在入口处扎了两条松垮的活扣后,就两人一架,四人同行,从会宾楼的后门小巷处溜出,直接将人送上另外一架带顶的驴车之内。 一个人在前驾车,三个人尾随其后,不过片刻就将人送入到了初家老爷在聊城私置的院落之内。 循着后院最末位置的柴房,随手将人一卸一扔,他们今日的事儿也就办的妥当了。 没有人知晓这二位掌柜的到底是犯了何事。 到了现如今,能大概了解其中的前后因果的人,大概也只有起了一个开头,写了一封缘由的邵年时了。 而这位只知晓了隐绰内情的小掌柜的,现如今却是坐在初老爷的这座宅子的小书房内,与自己的恩公,接到了他的信之后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聊城县城内的初老爷初开鹏坐在了一处,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呢。 邵年时对于茶品并无任何的研究,可那初家的老爷却是一个爱茶之人,他不吝啬与自己看好的小子分享自己的收藏,一边喝着茶杯的中的茶叶,还一边细细的与其普及这茶的由来。 正在邵年时听得入迷的时候,却从外边传来了一声通禀之音:“老爷,事情办妥当了。” 听得那初开鹏手中一顿,脸上却是带上了一分的喜色。 他朝着外边沉沉的说了一句:“知晓了。”转过头去却对着邵年时莫名的来了一句:“冯季两位掌柜的现在就在我这院落后的柴房内。” “至于他背后之人,现如今也已经被我翻了出来,并用最好的方式给解决了。” “今日间叫你过来,一是让你知晓,你曾经担心的事情已经被处理完毕,从今日起,怕是暂时没有人再惦念着你的小命了。” “二一个则是想要听你说说,这二位屡次想要寻你麻烦的掌柜的,若是交给你,你将如何去处理?” 说完,这初老爷就不再多说一句,反倒是目光平静只等邵年时的回答了。 这让完全没有准备的邵年时一愣,不明白初老爷其中的意味了。 这难道不是一家之主应当操心的事儿吗? 这二位掌柜的又不曾贪图我家的粮食。 但是再一想,邵年时的心就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提问也被他直接给咽回到了喉咙之中,反倒是将这答案反复的斟酌一番,十分郑重的给出了自己的解答。 “老爷,若是我来处理的话。” “一是将这二位掌柜的从接受粮食铺子以后所有的账本取出,与总库之中的粮食进出进行比对。” “从中找出何时开始有不正常的粮食的流向,再从那个时候起,统一的计算这二位掌柜的到底贪墨了老爷多少的粮食。” “从而也能知晓这二位掌柜的背后之人到底从我初家粮行当中拿走了多少的粮草银钱,以作为备案。” “毕竟小子并不清楚这背后之人到底还有否依仗,也不清楚此人今后是否还有得势的可能。” “可是咱们这种行商之人,总要做到有备无患。” “若来年那人想要寻我等的麻烦,他曾贪墨初家大笔的粮草就会成为我们最有用的把柄。” “无论是投其政敌还是走舆论的攻势,初家都可立于大义的一方,免遭此人的暗算。” “二一个则是依照被贪墨的财务的额度对这二位掌柜的纠责。” “这事儿若是放在前朝,两位掌柜的就算是被初老爷您随意的打杀了,都不会有人质疑。” “但是现在好歹已经是新民国新政府的时代了。” “哪怕是为了名声顾,初老爷咱们也不能随意的将人给处置了。” “不如我们走官方的流程?将人送往巡捕房之中。” “依照账本之中所贪墨的银钱,去这二位掌柜的家中讨要。” “这其实才是对这两位掌柜的最大的惩罚呢。” “他们辛苦做局,拼命的贪墨,究其原因还是为了银钱。” “初老爷将其财产查抄入账,让其一朝回到原点,不但如此,依照新政府的法规,他们怕是要进得监狱,将那牢底儿坐穿了。” “再想哪巡捕房与牢房之中,层层关卡,家眷想要探望,亦是要递上好处。” “这一日日的下来,原本就被收了财产的冯季两家人,怕是要过上一贫如洗的日子。” “这与二人先前所望背道而驰,怕是比杀了他们更加的难过了。” “这二人必会在铁窗之内,日日懊恼,夜夜悔恨,恨不得回到当初,自己不曾有过一丝贪念的时候呢。” 说完,这邵年时也不多言,只是垂眼等着初老爷的决断。 毕竟这初老爷心善,那也是对他们这些有用之人来说的,邵年时可从不曾见过这初老爷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敌人的。 谁成想,听完了邵年时的这一番话,坐在上首的初开鹏反倒是笑了。 “巡捕房啊?”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我们这等守法商人,当然要相信政府与执法机构不是?” “成!就按照你所言,将这二人送往巡捕房去吧。” “至于查点账目,以及盘点二人家中资产的事儿,我若是交给你去办,可需要几日?” 这话说的邵年时一愣,只是依凭着本能脱口而出:“盘账的时间要长一些,可若是一些积年的老账房能从旁辅助的话,不过三日也就得了。” “至于盘查资产,那需要老爷派人探查以下这两位掌柜的置产的情况以及家眷的所在,再派出一队护卫,将这两家人暂时的监控起来。” “只是老爷,这些事情随便交给谁来办理都可以做得妥妥当当,为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家得利 为何偏偏要叫到小子的手中呢? 后边的话邵年时不曾问出,因为他又将这些事与先前的某一种想法联系到了一处,让他紧张的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大概是见到邵年时好像已经了解了他的用意,初老爷则是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的,邵年时,你果真是一个聪明人。” “就是如同你所想的那般,我将这些事情交至你的手中,不单单只是信任那么简单。” “毕竟,此件事毕之后,你就能将另外两家铺子之中的账目做到了熟于心,而他们与何人合作,与哪些商家客人有所往来,你也可以在此过程之中进行了解。” “邵年时,你知为何我会在聊城这个不大的县城之中设置三家粮铺且用了三个掌柜的吗?” 听到这里的邵年时摇了摇头,这件事儿他还是真的不知道。 而那初老爷却不曾感到任何的失望,反倒是开怀笑道:“那是因为,这不大的聊城县城之内却是藏龙卧虎,四方势力犬牙交错。” “若是寻不到一个能够平衡四处势力的掌柜的来同握全局的话,那索性就踏踏实实的做本分的粮食生意,将其每一处都拆分开来,把我们初家商行对于此地的影响力调到最低的程度。” “免得被几家人一起盯上,反倒是处处掣肘,受到更大的损失。” “只是我不曾想到啊……”说到这里的初开鹏就抿了一口茶,来掩盖一下自己那微微的诧异:“我不曾想到这根本没有交集的几方势力,只因为一件小事儿作为开端,就被你给全数的交往了一个遍。” “让事情进行到现如今的地步,竟是发生了一个改天换地的大事件!” “邵年时啊,邵年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阴差阳错反成事儿了。” “至于你成了什么事儿,今日我并不多说,待到几日后,你自然明了。” “我只在这里问你一句,从今往后,聊城三家的米粮铺子以及在此处商会分站之中与粮食有关的往来皆由你负责,这事儿做不做的来?” “这聊城县城之中,凡是涉及粮之一字的买卖,皆有你负责,你是敢干与否?” “就在此时此处,给你家老爷一个准话吧。” 说完,初老爷轻嘬了一口茶,仿佛一点都不担心最终的答案一般,就等着邵年时给他一个回话了。 在初家老爷的眼中,这聊城的生意再重,也只不过是他种种生意之中的小小的一环罢了。 毕竟在这局势不稳的时日,谁家握住了粮产的命脉,谁就握住了一条等闲人不敢轻忽的势力。 聊城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个小码头罢了。 他初家南北皆有田产,水陆遍布航线,一个县城的来往,只是送与他一位较为信任的手下的历练罢了。 而依照他对邵年时的了解。 这孩子怕是一个有野心的。 他是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在听到了初老爷的这番话之后。 这原本还坐在座位上的邵年时,却在此时站了起来,踱步来到了书房的中央,面容正朝着初家老爷所在的上首。 而后,邵年时恭恭敬敬的朝着上手而坐的初开鹏施了一礼,双手所拱竟将头部都深埋了起来。 待到邵年时再次抬头,挺胸直背,他的眼中只剩灼灼。 一句坚定而清晰的回答也从他的口中而出:“多谢老爷栽培,小子定当不负初老爷所望。” “三家粮铺交由小子之手,旁的不说,必不会出现吃里扒外,引贼入室之事。” 说完,邵年时就朝着上手的初老爷展颜一笑,终是带上了几分少年心性的喜悦与畅快。 看得老谋深算的初家老爷也不由的受了一些影响,跟着这位少年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话说到如此,事情就已经解决了大半。 天色已晚,初老爷也不再挽留,派了一身手不错的护卫,将邵年时送回到了他现在暂住的第三铺子之中,转身就去处理一些后续的细节。 待到邵年时与初家别院之中派过来的几位账房先生碰了面,忙了几日的时间,再抬头的时候,就从与他交接的管事的口中得知了,那初家老爷早已经回返到了济城的消息。 邵年时感念于初老爷对于他的信任,自然就一口将去巡捕房见冯,季二位掌柜的最后一次的事情给应了下来。 可待到他来到了巡捕房之后,才发现这其中无论是巡捕还是最高的长官,竟然在这短短的几日之中就来了一次大的换血。 几个熟悉的面孔早已经更换到了更加重要的岗位之中。 那个曾经在街面上很是混得开的老巡捕,竟然成为了巡捕房之中外勤队的总队长。 而那个曾在这个事件之中跑腿传信的小巡捕,也跟着水涨船高的升任成为了老巡捕手底下的小队长。 可这些人还真都算不得这巡捕房之中更替的最大之人。 因为这巡捕房之中竟然空降了一个局长,并且十分平稳的与原局长窦仕骁进行了交接。 这不大可能吧? 邵年时随与这窦仕骁不曾打过什么交到,但也听人说过此人对于权力的欲望极重。 他的职位突然被人顶替了,还能不给此人寻一些麻烦? 可是待到邵年时去局长办公室之中拿那见人的批条之时,就弄明白了为何那窦局长毫无怨言的就将这局长之位让了出来了。 原是这空降的巡捕房的局长竟然姓初,且在初邵民与他闲聊的时候还曾听过的一位初家读过军校的青年才俊,初山之。 见到邵年时在今日寻到了他的办公室,这新上任的初局长仿佛早有所料一般的,指着自己办公室内的沙发和声细语的与邵年时说到:“坐。” 还不等邵年时开口说话,这初山之就将对方最想知晓的消息给透露了出来。 “觉得奇怪吗?” “你若是知晓老爷在这其中做了什么,就不会奇怪了。” “详细的内情我也不跟你多说了。” “我只与你说一句,你就能明白个大概了。” “聊城前任巡捕房的局长窦仕骁,以雷霆之势取得北洋政府内奉系一派的支持,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聊城守备团团长一职。” “只不过代价嘛,则是将原守备团团长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将近三个团的兵力分出两个团去驰援京津冀的奉系驻军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处理 由着季掌柜的开始,就将自己的私产一五一十的给说了一个明白,从身家几何到藏匿的地点,竟是一点都不曾隐匿的。 因为他知晓,自己从初家手中得来的财产,已经被他用了一个七八。 且不说他在聊城之中养的那个外室小妾,只单说他在老家制办的土地,翻盖的房屋,就用了其中不少的银钱。 在见到了季掌柜的如此的坦诚了之后,这冯掌柜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了。 这个举家都在聊城的人,反倒是比季掌柜的留手还多。 他对外一直走的兢兢业业的形象,那百十多块的大洋,除了购得聊城的二进的小院落之外,其余的尽数埋在了院落之中的那棵大榕树的底下。 就连他的家人妻儿都不知晓他有此等巨款,故而在冯掌柜的被抓走之后,还要一顿的奔走哀嚎,为其鸣冤不平呢。 所以,邵年时在听到了这位掌柜的复述之后,脸上就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邵年时虽对于财富的追求有着不小的执念,但他却不是一个吝啬小气之人。 想当初他从初老爷处得了二十块大洋的奖赏,再加上今日间收入所得,就算是留存了今后做买卖的本钱,可他也从不曾在生活上亏待了自己。 有因着他将那宠虫鸡狗的生意做的火热,就从乡间邻里叫了许多相熟的人员。 就连老村长家的二小子也被他叫到了铺子当中去做了这饲料配比,搓鱼虫丸子的工作,那小铺子的后院自然就无法再住那许多的人了。 所以,他就自掏腰包,就在距离铺子不远处的杂居区域内租赁了一处最囫囵的大杂院。 虽说是那种环境,却也有门有窗,有井有屋,着实是一处干净又通透的地方。 在他招来的那些乡间的小子的眼中,这可是到:“你若不跟他说了又能怎样呢?” “要知道我们欠了多少的银钱,那些账本做的再如何天衣无缝也是无用了。” “毕竟总库之中的走量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只需要两方一一的应对,到了最后,到底能得出一个大概。” “你说若是初老爷将这讨还银钱的事儿交到了更狠一些人的手中的话,咱们两个人的家人将会受到如何对待?” “你也听到了,这巡捕房现如今已经到了初家人的手中。” “你说他们为了自家人的利益,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咱们在牢中几日还看不明白吗?说不得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人到了如此的境地,若还是死守着那些银钱的话,怕才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还要拖着一家的老小了。” “不若花钱买个平安,将你我这些年贪墨的钱财全数拿出,再寻一些亲戚好友借借,将今日的难关先过了再说。” “就算是这姓邵的小子翻脸无情,可我们的家人已经毫无油水可以压榨了。” “他这个人骨子当中仍是一个重利的商人,与那披着皮的巡捕房中人不同,他下不得死手的。” “最起码我们换来了家人的平安不是?” 只是寥寥几句,说的季掌柜的心安了许多。 他叹了一口气,寻了一处角落坐下,在黑暗之中默默的等待着外界的结果了。 要说这邵年时真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 他从两位锒铛入狱的掌柜的口中得知了钱财的所在之后,就带着初家派给他的一队护卫直接杀向了这两家的所在。 那两处位于东西的院落之中,冯季二位掌柜的家人都是愁云惨淡。 这些时日他们日日奔波在监狱与家园之间,已有些心力憔悴之感。 只是她们这些妇孺真就不知道自家的爷们将偌大的款子给藏在了何处,只能惶惶然的等待着又一天的度过,以及时不时就来敲他们家的门,前来要账的初家人。 “噹噹噹!” 冯掌柜的老婆一脸惴惴的将门打开,只是这一次并不是五大三粗的混混地痞,而是有些面善的聊城的新贵邵掌柜的,正一脸的淡然,站在她家的院外。 可是这女子见到邵掌柜的到来,不但没有半分的轻松,反倒是露出了末日一般的表情。 她脸色发白,嘴唇发抖,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邵年时也是奇怪,却不想与妇孺多做纠缠,只是朝着身后的柳二哥发了话,让他带着兄弟们前去行事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善人? 这柳二子跟着初家正经的精锐护卫们混的久了,可是被前辈们好好的操练了一番。 他在出老爷任务的时候那曾有过什么怜香惜玉之时,只是将这女人往旁边一扒拉,就将行路的空隙给分了开来。 他身后七八个兄弟鱼贯而入,见到院落之中唯一的一颗大榕树之后,就朝着手心之中呸呸两口,将腋下夹着的铲子戳下,就手的就开始挖了起来。 这往下纵了近半米多,才寻到了冯掌柜口中的小箱子。 由那柳二子亲手拎出来,递到邵年时的手中时,还因为这不轻的重量往下坠了一番。 ‘啪嗒’ 箱子盖打开,当中明晃晃的闪出几分银元的光芒。 那不大的箱子中铺的是满满当当,全都是实打实的民国三年所铸的钱币。 邵年时见到那冯掌柜的所说的无误,他的嘴角就挑了起来,心情好了几分的他,觉得理应因为冯掌柜的识时务而多说两句。 “这位大嫂,莫要惊慌,冯掌柜的愿意以银钱赎买罪过,他这箱子之中的所得,赢可以将自己曾经的贪墨补上七八。” “若是嫂子将家中的财务尽数的变卖一下,再凑出几十个银钱的话,我原因将这些钱递到能做主的人的手中。” “哦,也就是现任巡捕房,哦,不对,新的局长上任之后已经应了新政府的要求,将老辈子的巡捕房改成更为洋气的警察局了。”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说,将其交到现任警察局局长初山之的手中。” “因为新政府的律法规定,经济型罪犯可用一定金额的银钱,为自己并不曾危害他人的过错减刑呢。” “我作为初老爷的代表,自然知晓初家老爷的仁慈。” “他已经不计较二位掌柜的所作所为了,所以你们还是有机会将自己的当家人给赎出来的。” “所以啊,大嫂子,你现在还愣在这里干嘛?” “若是我就将这宅子,家中的家具,还留存的值钱玩意,全都找一处能接得下手的下家,将其全数的变卖了。” “然后将冯掌柜的救出。” “毕竟这聊城你们已经是待不下去了。” “若是冯掌柜没有银钱买罪,正给定下了十年的刑期,你们这孤儿寡母的早晚也要搬离现在的住处。” “索性不如转手了,将冯掌柜的捞出来,到旁的不知晓你们这一段经历的地界之中,重新讨生活,岂不是更好?” 说完邵年时就相当纯良的笑了,笑的如沐春风,一下子就将那惶惶不可终日的冯家嫂子的心给笑定了。 是了,邵掌柜的是个有见识的。 他出得主意肯定没错。 待到这邵年时领得众人往季掌柜的家中去时,这冯家的嫂子立马就将眼泪擦了擦,直接去寻县城之中最有名的掮客,准备将聊城之中所有的产业倒手了。 而去了下一站的邵年时,又对着从老家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季家的家眷说了同样的说辞。 只不过这位家中真就榨不出什么油水,也由不得邵年时不予疏通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人救得,一人不救。 本就松散的联盟就此散的一干二净。 就算是今后再有机会碰在一处,依照人惯有的迁怒的习性,那二人之间的龌蹉可就比他们对之于初老爷的……可是多得多了。 避免了两个人的联手记仇,更是少了今后许多的麻烦。 用计解决了自己的大麻烦的邵年时,却没有因为这二人的可怜而停下了后续的动作。 他先是亲自去了一趟现如今正在挂新牌的警察局,将一套特别完善的保释手续替冯掌柜的给走了出来,然后就将这免罪的牌子捏在了手中……没放。 而后再派出了身边被他调教的最机灵的高二蛋,替他去冯掌柜的家跑了一趟,为这位冯家的嫂子排忧解难。 至于是怎么排忧解难的? 单瞧着高二蛋手中那叮当作响的钱袋子就明白了。 邵年时花了不到六块大洋,就将冯掌柜的这间二进的小院连同院落之内用不得的粗笨的家具一起给盘在了手中。 至于其他的细软一二,邵年时并不曾赶尽杀绝。 在他想来,这冯家的嫂子入得当铺去周转一二,那剩余几块银钱,也就尽数凑齐了。 邵年时从一开始就奔着这座干净的院落。 毕竟依照着他现如今的状况来看,最少还要在聊城驻足一段时间。 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掌柜的,生意暂且放在一旁,单单是置产这一块就要操办起来了。 无怪邵年时会有这许微末的改变。 盖是因为在济城郊外那惊鸿一瞥之后,心中就存了些许说不得的念想。 他如今身份地位相差的太多,只能将这份悸动狠狠的压抑在心底。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朝着那个念想与目标去努力。 就由这一处小小的院落与产业开始,一步步的朝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人儿去努力,总好过从一开始就放弃不是 于是,冯掌柜的这份等同于折价的产业就入了邵年时的眼。 商场本如战场,追杀却不斩尽杀绝,已经是他最后的善良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长出了一口气,就在福来赌场的门外要了一碗许久不曾入口的打卤面。 瞧着那史进钱特意推平了的小街,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处硕大的种鸡,种狗与鸣虫的交易场所。 零星几个外来的掮客,在热闹的集市之中游走,一位类似于经纪一般的人物,却是站在这条街最中间的小高台上,为今夏出得最优秀的一只虫儿叫价。 底下是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一直被史进钱冠名为黑寡妇的棺材头已经被嚷到了十块大洋的高价。 可瞧着底下眼红脖子粗的竞价人,邵年时就知道,这斗虫的最后价格怕是还要翻上一倍。 这样真好,一个祥和平静的聊城,最适合他今后的大展拳脚。 就在他将一碗茄子肉丁面囫囵吞入腹中的时候,他交于重任的高二蛋也携着一张盖了政府文书的房契加地契公文,来到面馆内寻他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东北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东北“来!”邵年时朝着高二蛋招了一下手:“头上都冒汗了,给你叫一碗西红柿鸡蛋卤子的拌凉面。” “让店家给你把冰在井水中的青瓜细细的切了,搅合在面条之中,也去去暑。” “哥哥我下午就将这事儿收个尾巴,从明日起,咱们可就要专心忙活正事儿了。” 听得那高二蛋心中一阵的欢喜,因邵大哥说了,三个铺子的生意全盘的接管过来之后,他就会被派到第一铺子当中去当一个全管的小管事的。 若是做的好,半年后就给他升任一家铺子的店长。 除了盘账查账不用他负责,其余的全都由他说了算。 这邵大哥果真是待他厚道,将他从小村子中带出来,也不把他当个佣人对待。 高二蛋能感觉出来,邵年时叫他一声弟弟,是真就把他当成弟弟来处的。 就奔着这份儿心,他也旁的不管,只管对自家的哥哥负责了。 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决计要将哥哥交给的铺子维护好了才行。 这高二蛋抹着泪吃着面条,那小脑袋瓜子之中的想法却不是早已经离开的邵年时能够知晓的。 他只是将这房契贴身的放好,捏着放人的文件就跟聊城监狱那方的狱警交接了起来。 给了今日上值的二位一些吃茶钱,冯掌柜的就顺顺当当的从这大牢里边被放了出来。 不过这邵年时兴了一个心眼,他只让狱警将人提出来,自己却不曾进去。 所以也没有见到,那冯掌柜的要离开那道监狱大门的时候,季掌柜的是如何抱着对方的大腿如同饿狼一样死死的缠住不放的。 若不是放人的时候一次进去了俩警察,这冯掌柜的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还是一个问题。 待到这散发着一身臭气的冯掌柜的从那暗不见天日的监牢之中走出之时,在见到了邵年时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搂着对方的肩膀是嚎啕大哭啊。 劫后余生,死里逃生,不过于此。 冯掌柜的从不曾想过,他能从那与他相交了多年的季掌柜眼中竟看出了些许的杀意。 这种同归于尽的狠厉,让这位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冯掌柜的心中也有了一些恼怒。 只是在看到了邵年时真的如约将他给抱出来之后,就化为了满心满意的感激,两厢一对比,也只剩下自己以往的有眼无珠了。 冯掌柜的这种状态正和邵年时的心意。 离间了冯季二位掌柜的之间的感情,也掐断了冯掌柜的若是真翻身后去将季掌柜的营救出来的机会。 自己曾经的敌人若是再凑在一起,到时候他们剩下可就不是对于他邵年时的感谢而是记恨了。 现如今的这种状况正好。 脑子更好使的冯掌柜的带着对他的感激有了一线生机,而左右摇摆不定,总是被当枪使的季掌柜的依然留在狱中,不过是对他再无作用罢了。 所以现在的邵年时笑的是如此的纯善,并且特别贴心的拍了拍这个哭的不能自己的冯掌柜的并问到:“冯掌柜的,你我皆是行商之人,契约精神永不能忘,可是咱们入行的时候前辈们教导过多遍的事情。” “我拿了冯掌柜的钱,自然要帮冯掌柜的忙。” “只是不知道冯掌柜的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要知道聊城县这个地方,你怕是不好待了。” 听到这里的冯掌柜的也跟着点点头。 他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净,就与邵年时粗说了一番自己的打算。 “我有几位亲戚,在锦城之中做一点买卖。” “我打算带着妻儿去投奔他们,这人还在,落脚的地儿自然是有的。” 见到这冯掌柜的脸上并无难色,邵年时就知道,这位口中的落脚地一定不是多艰难的所在。 既是如此,不若再巩固一下自己的善意,给予对方一些可有可无的帮助吧。 “既然是去锦州,不如走水路吧。” “我知道冯掌柜的现如今是个什么境况,若是不嫌弃不若跟着明日去往北平的商船一起,不过两日的工夫就到了这运河的劲头。” “距离那锦城的所在也不过一日的陆路,着实要比夸这大半个华国要安全的多。” 而这本也是冯掌柜的心中所想。 这老狐狸一出来的这一通哭,半分真半分假,为的就是邵年时的顺水推舟与些许的帮助。 现如今二人各取所需,得尝所愿,只希望今后相忘江湖,不复相见。 哪怕今后再有碰面的机会,也要做的好商好量,不再起龌蹉为上啊。 到底是生意人,知晓什么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只不过几日的工夫,那该上船的上船,该坐牢的坐牢,原本还有些纷扰的聊城就再一次归于了平静。 只是那邵年时在聊城之内因着铺子增多,初步上手而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携家带口的冯掌柜的却托了这位年轻掌柜的福气,无惊无险的抵达了锦城亲戚家的门口。 只是他忘记了自己这几年因着手中有钱,故而特别有底气的生了一堆的孩子。 他所投奔的亲戚并不曾想到,只是讨口饭吃的兄弟竟然会带这么一大家子过来。 也多亏的这位兄弟本也是在初家老爷的手底下讨生活的人物。 可这位哥哥却是个老实本分,吃苦能干的人。 故而在锦城这么多年,着实让他认识了一些人物。 还是经着初家的这一条线,就给他找到了一个等闲人不太愿意去的去处。 那是哪儿呢? 关外的兴安岭接近白毛子蒙古所在的一片林场。 因着寒流来往的缘故,那里的木林特别的结实。 北平城的贵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深山老林子当中运出来的珍贵的木材,就连带着几十年的板子都带着一股好闻的松柏清香。 故而,那林场的产出着实不少,只是因为工作的环境太过于艰苦,等闲人是熬不住时日,若是有了好去处一定会想办法往南边调任的。 这一来二去的,林场之中的小工头以及小管事的就特别的或缺。 再加上林场之中本就是国之极北,胡子,土匪,犯罪劳工,尽数都往此地避难。 若是没些手段亦或是超于常人的本事,在此地也无法立足。 。m.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遇袭 至于在这里当个管事的,说不得自身就背着什么大案要案的凶悍之人。 与之相比的,冯掌柜的一个贪墨了不过几百十块大洋的经济犯人,着实真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当自家的亲戚拿出这份工作了之后,对于初家的产业还有一点了解的冯掌柜的先是面色一变,但待到他再细细的一想之后,却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脸色颓然的将这份工作给应承了下来。 现实容不得他挑三拣四了。 像是他这种已经有了污点之人,哪里还敢万无保留的接纳? 而他现如今已经四十有三,不复年轻。 更是无法胜任繁重的体力工作,现如今养活的了妻儿老母的活计,真还剩下这亲戚手中的唯一的活计了。 更何况,冯掌柜的苦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初老爷让你给我介绍的这份活计吧?” 这亲戚也不隐瞒,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口气中还带着对于初家老爷的感慨:“茂真啊,不是我说你!” “像是初老爷这般的主家,在这世道之中你可碰见过第二家?” “也只有初老爷念你是一个人物,这才不计前嫌的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虽说关外林场条件艰苦一些,可是工钱却比在内城上工丰厚了三成。” “初家老爷说了,你对外的身份不会与人透露分毫,依然去做那哈喇子林的管事的。” “银钱也不会短缺与你,还将林场旁的一处二层的木屋分给了你家作为安身之所。” “这般的条件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踏实做上几年,待到你老了干不动了,与主家恳求一番,要一个落叶归根,再返回到乡内,旁人还要称赞你一句仁义,是个忠仆呢。” “老冯啊,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却总要为自己的孩儿想想吧?” 一说到自己的家人子女,这冯掌柜那心中几分的不平与忐忑就全都消失殆尽了。 是啊,自己还有子女,若不想让他们背个罪犯之子的名头,也只能自己去拼了命的搏上一搏了。 他可记得这一路上,自家孩子那惊恐慌张的眼神了。 这些个被他宠着长大的孩子们,可曾碰见过如此悲惨的境遇? 想到这里的冯掌柜的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挂上一分笑容,将放在桌案上的上任书以及一旁一个并不算充盈的钱袋一起抓了起来,朝着自家这位亲戚抽了抽嘴角,就将这事儿给应承了下来。 “中!我听说今日就有往那边去的运输队?” “我与家人也不耽搁了,山高路远,就赶紧跟着一起上路了。” 得亏现在是初夏,哪怕是林场之中也是春暖花开最好的时节。 家里小人大人都不遭罪,早早的过去,也能熟悉一些环境,再将孩子们送至林场外的小镇之中予以安顿,缺不了功课,还有机会考到东北省城的高等学府之中呢。 想到这里的冯掌柜的立刻就调节好了自己面上的表情。 他带着几分的笑意跨出了小院,远远的就跟翘首以盼的家人们奋力的挥了挥手中上工的文书,用最大的气力给他们报出了这个看起来很好的消息。 “有工上了,老爷我啊,还是当掌柜的呢!” “工钱比聊城时还多了一番,咱们一家人会过的更好一些呢。” 待到这话音落下,偌大的冯家就爆发了一阵阵的欢呼之音。 小孩子们不在乎什么很远很远的林场,他们在乎的是那个能够给他们撑起一片天地的父亲并不曾就此的倒下。 第一次,冯掌柜的为当初的贪墨而感到深深的后悔。 在这一路之上,感受到了人生的艰辛之后,他才知晓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与平静。 他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偏要想着也感受一把做老爷的滋味呢? 最可悲的是,自己这种性子,那些钱只不过在他的手中过了一手,又被他原还回去罢了。 想明白了的冯掌柜就算是笑也多了几分的通透与苦涩。 这日子就是他犯错之后应该承担的惩罚了吧。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他还有一条出路不是? 日子就在这些人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与奋斗之中缓缓的度过。 再一转头,这冯掌柜的竟然已经在这林场之中干了大半年有余。 今日又是他惯例巡场的日子。 入了东,林场的苦力们没了活计,最是容易滋生不应该的想法的时日。 这里一到冬季,口角争斗,醉酒闹事,那是比比皆是。 若是一个看顾不当,这些刀子上打过滚的彪悍的北方汉子,真就能让事情严重到见了血。 冯掌柜的因为他一身的和善与与人为善,在这小林场之中人缘不错。 当中不少凶悍的领头人,都愿意给他冯掌柜的几分薄面。 只是还要去看看存货的货仓,今年北上运山珍皮毛的商队未至,若是被下山打猎的胡子给误伤了,可就真是损失惨重了呢。 因着心中还有几分的谨慎,冯掌柜的就算是盘库也是带上了这林场内初家的护卫队。 这里因为处于一个三不管的地带,经常与小股的胡子打打交锋的护卫队们,手中可是有着不少的真家伙的。 这些枪支据说是从现如今东北大帅张作霖的军队之中流出的淘汰品。 可是赔给到护林队的手中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带最精良的装备了。 因为这一份不好惹,所以冯掌柜的出门的时候,这心里就特别的踏实。 只不过今天进了这林子之后,氛围却是带上了几分的不对。 因为这林子的内里实在是太静了。 静的连野兔脚丫的扑朔,枝头小雀的尖鸣都不见一分。 而这种情况只有一个…… 在这半年多之中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的冯掌柜的就与身后的人叮嘱了一声:“有情况,大家都仔细……” 只可惜那点儿却是不曾说出来的时候,一声夹杂着穿破空气的呼啸声就从众人的耳边顺擦而过。 ‘砰!’ ‘哗啦啦’ 冯掌柜的身后的积雪被这突兀射出的子弹给打的弹落纷纷,让这群刚还在雪地之内艰难前行的队伍,下一刻就全数匍匐在了地面之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俄胡子 “在东北方位!是谁!” “喂!对面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趴在冯掌柜身后的护卫队的队长,在无法确认来人是谁的时候,就用了在东北林间惯用的喊哨子的方式,来与对方表明身份,以免因为误会而带来的不必要的误伤。 可是实际上,他们趴在这林场之中的人都知道,对面放枪的那一伙人,怕是来者不善啊。 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界虽然有些偏僻,但是这周围的绺子胡子们却都知道,这是初老爷划出来的道道。 能这么一言不发就上招子的,怕本来就是冲着他们初家林场来的。 果不其然,对面的人在听到了吆喝声之后就给出了反馈。 只不过这反馈是初家人最怕的一种的罢了。 “,hamhyжhыдehьгn!” 而这种语言,冯掌柜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群人应该就是林子外山头的另外一边,荒凉却足够隐蔽的白俄贵族的领地。 其实这里的人都知道,说是白俄贵族那都是抬举了他们。 他们应该只是一群革命失败后被人赶出来的可怜虫罢了。 却因为幸运的穿越了西伯利亚那广漠又无人烟的领地,流浪到了饿不死他们的中国边境线的周围罢了。 再加上他们在迁徙的过程之中,曾经雇佣了许多本国的亡命之徒,待到真的到了一个安定的地方之后,他们这群人反倒是成为了不安定的因素了。 现如今,朝着他们下手的竟然是俄国人,冯掌柜的就知道怕是不能善了了。 他下意识的往后瞧了瞧身后的这群护卫的人数,十七八个人,人人带着一条枪,只能寄希望于对面的人是突发奇想偶尔为之的打秋风了。 于是,这位不通俄语的冯掌柜的就等着自己队长接下来的交涉。 可是谁成想,这位队长刚朝着对面大嚷了一句:“heвo3moжho!”了之后,那如同雨点一般密集的子弹就朝着他们的所在扫射了出来。 “开火!开火!撤退!” “往据点后撤!咱们的寨子墙高门重,他们这些杂种是攻不进去的。” 可是等着队长刚说完这句话,那对面林子的深处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个连这个一个,冒出来了接近半百的异族之人。 这些一瞧就不像是中国人的大毛子,身上裹着各种类参杂在一起的毛裘大衣,一个个强壮高大不说,最可怕的是在这种一般人拔不动腿的雪地山林之中,他们却能连滚带爬的行得飞快。 而且,这些人的眼睛里,带着如同狼一般的贪婪。 就如同被饿了多日的猛兽,突然从贫瘠的山脉之中放归到了富庶的平原之中。 那种想要扑过去撕咬进食的欲望已经大过了一切,已经不是能用寻常的谈判的手段来处理的问题了。 所以,见到此情此景,冯掌柜的一行人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带多说的了。 他们甚至不在意背对着敌人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危险了,只是一心埋头,朝着自己的营寨所在奋力的奔跑。 ‘砰!’ 一朵鲜艳的小血花在一名初家护卫队员的背后绽放开来。 敌人的子弹,又收割了一名无辜的年轻人的生命。 可是这些逃跑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去感叹与哀悼,因为他们的脑袋就跟刚才死去的年轻人一样,被拎在了身后饿狼的手中。 “呼呼呼……快了!!” “营寨马上就到了!!” 看到前方距离自己只有几百米的寨子大门的时候,每一个人的心中只剩下了庆幸。 可是让他们不曾想到的是,就在他们以为即将看到希望的时候,从他们的斜下方的树林之中,竟然又蹿出来了一队人马。 那为首的人瞧着并不像是白俄那边的人,一定硕大的狗皮帽子,灰突突的,将他的头脸给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可是这人嘴里嚷嚷的话语,却是让他们这些逃跑的人感到更加的心凉,因为这为首的身材相对纤瘦的男人,口里所说的竟是汉语,而且还是冯掌柜的老家那边的方言。 “瓦利涅夫!对!冲啊!!” “将他们全部抓起来,用他们的命换寨子里边的人开门!” 听完了这阴损的招数,所有仓皇而逃的人具都是睚眦欲裂,用一种近乎于愤怒的眼神朝着那个等同于卖国贼,大汉奸一般的所在瞧去。 他们恨不得自己的眼神之中拥有着火焰之力,将这个无耻之人,焚烧殆尽,以避免初家营寨的所在,受到更大的损失。 更有一些年轻气盛的护卫们,甚至都忘记了继续逃窜,反倒是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朝着那个恶毒的男人放射出了一枚枚仇恨的子弹。 ‘嗖嗖嗖……’ 几枚子弹与这个跑得飞快的男人的身边擦肩而过,却换来了对方更加大声而嚣张的笑容。 “抢的就是你们!” “初家的王八蛋!敢把老子给送到这里当苦力,就要做好被老子全锅端的准备!” 只这一句话,就让护在冯掌柜的身后的护卫队长立刻就确认了这个叛徒的身份。 “是逃工!” “是几个月前被那群白俄人掳走的苦力!” “那个人叫……叫张灯官!!” 护卫队长这么一吼,曾经与白俄人经历了那一次遭遇的几个队员,也想起了这个熟悉的身影到底是谁了。 那就是自从到了他们林场之后,处处找事儿,全是麻烦,苦劳工人当中最难管理的张灯官。 这个没事儿就想尽一切办法逃跑,时不时的还要煽动一下工人们罢工的男人,挨了他们这些人不少的排头。 在一次工头带着大部队进老山当中砍伐的时候,与白俄人进行小规模的冲突,从而莫名失踪的人物。 原来,他并不是被深山老林子之中的黑瞎子给吃了,也不曾饿死在那一片茫茫的林海之中。 而是寻到了机会,投奔了敌对的白俄贵族,为他所谓的自由与复仇找寻到了一个另外一条出路罢了。 只不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舍身 这种出路若是建立在报复初家人的基础之上的话…… 那些年轻的护卫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他们在看着马上就要被包圆的时候,竟然勇敢的开始开枪还击了。 “嗖嗖嗖…….” 奔跑之中的射击,并没有多大的准头。 却架不住鼓起了勇气之人更加的无所畏惧。 在这过程之中,竟然真就被护卫队的人给打中了三四个挡在他们面前目标相对明显的毛子,而这种战果更是一场鼓舞,让这些原本还有胆怯的人,鼓起了更大的勇气,为自己逃出生天争取一个更大的机会。 而这种开始转变的占据,让人数上占据了优势的白俄人焦躁不已。 那为首的最为壮硕的一人,就朝着张灯官的所在大声的吼叫了起来。 “张……宗昌……拦住他们!” “你们给我冲!” 并不是张灯官这个熟悉的名字,而初家这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纠结这其中的细节了。 因为那远在百米开外的寨子两侧用于观察的角楼上的护卫们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个稍微机灵一些的,已经挥舞着小旗子,给这些逃在最前方的自己人争取最大的便利。 没瞧见,厚重的前寨大门处,用来进出巡逻护卫的小门,现如今就给他们这些人给打了开来了吗? 只不过就算是开了其中的小门,这通道也不敢开的过大。 若是在外边的这群人被逼迫的紧了,为了不让外来的人入得营寨之内,他们也要将这门从里边重新给锁死了。 而现在营寨之中的人,只能在两侧的角楼之中给予自己的队友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 只可惜他们这个小林场之中不像是远在哈尔滨外的重镇,是能够拥有一架轻便的可以突突许多发子弹的所在呢。 他们只能用手中勉强胜过烧火棍一般的长枪,对着那林间隐隐绰绰跑的还飞快的白俄人放着聊胜于无的子弹,说不得其中一枚,就能为自己的队友争取一点时间呢。 旁的不说,自己队友的这种做法,还真是对了。 就连体力最差的冯掌柜的,在看到了那扇象征着希望的大门之后,这脚底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他胸口处宛若塞了一个破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的厉害。 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塞了一团火,引得他往那最后的生门所在奋力的奔跑。 只要过了那道门,他的妻儿,他的未来,以及他最期盼的安详平静的生活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但是,这种幸福真的会属于他这样的人吗? 冯掌柜的奋力的跑着,他距离初家的营寨越近,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大。 因为他知道,那些追赶着他们的大部队的脚步,距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 就连总是护在他左右的护卫队长,那总是踏实自信的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冯掌柜的觉得,若不是这东北连绵的大学,深至膝盖的雪窝子所扰,现在的队长就要一把将其背在背上,就算是这样也比他们现在跑的要快上几分了。 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文化人,到底是拖累了眼前这个壮硕的年轻人了。 曾经的自己,因为一己之私拖累了自己的家人,而现如今,又要因为自己的自私去拖累另外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吗? 瞧着已经能够看清楚面孔的营寨上的护卫们,冯掌柜的知道,若是今日里因为他的缘故,让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丧命了的话。 他这个只来了半年的掌柜的,怕是在这个营寨之中真就要待不下去了。 不说旁的,那些个本就不是善茬的护卫们,就能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的日子吃尽了苦头。 无论是于私还是为公,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旁人,他必须要将生的希望,留给更需要它的人们。 想到这里的冯掌柜的真心实意的笑开了怀,他一把拽住了并不曾放弃他的安慰,一直在架着他前行的队长的胳膊,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把这个年轻人朝着门的所在推了过去。 “你赶紧跑!!” “年轻人腿脚麻利,一会就跑到了!” “别管我!我这岁数了,搁在以往说不定早就入土了。” “是初老爷心善,饶了我一条小命,现如今我为了初老爷把这条命还回去,也就不欠任何人什么了!” “只希望……呼呼呼……谢兄弟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妻儿老小。” “我那大儿子已经大了,学识也是顶好的。” “我死了以后,他八成是要担着我的位置了。” “只希望谢兄弟,能够多照看一下他,等年轻人能够自立了,我们那个家也就被撑起来了。” 这话说完,冯掌柜的就像是松了一口特别大的气儿一般,反倒是负担全无,整个人就舒展了开来。 这让踉跄着被推出去的谢队长,一时间就红了眼睛。 他想掰过枪来再一次接应这位全心为他的掌柜的,却发现那个跑的虽然慢了一些,却是再也没有了顾忌的冯掌柜的竟然没有被他拉下太远。 “冯掌柜的!!兄弟我!嗨!我啥也不说了!” 为了旁人的好意,也不能浪费了机会的谢队长,一边朝着大门处奔跑一边为身后被越拉越远的人加油鼓劲。 “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照顾!!” “干啥让俺一个大小伙子,从现在起就要拖家带口的!” “冯星!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难怪只有你这样的才敢耍更大的滑头呢!” “俺跟你说啊!俺就偏不听你的话,俺等着你安全的回来!” “若是回到了山寨,咱们俩拜把子!” “你当哥哥,我当弟弟的那种!” 说完,谢文东的脸上一喜,因为在无知无觉之中,他的脚竟然迈进了寨子的大门。 只不过…… “冯先生!快一些!” “冯管事的!快啊!” 那个被拉下了几米开外的冯掌柜的,却是被蹿的如同猴儿一般的张宗昌给追了上来。 听到了门外的大吼,转身回望的谢文东就举起了手中的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幸运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他的心间涌起,而后,这杆被保养的不错的长枪口处,就喷涌出了带着些许火药味到的火花。 一颗子弹,贴着张灯官,哦,白俄人口中的张宗昌的头皮擦了过去。 那顶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狗皮帽子,应着声的被子弹给从张宗昌的头顶给打了出去。 噗啦啦…… 随着帽子落地,就露出了张宗昌现如今有些诡异的头皮。 这让发射了这一枪的谢文东先是一愣,后连如此紧张的现况都忘记了,跟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办法,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张灯官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他原本浓密厚实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变成了发量感人的地中海。 而这顶有些丑的狗皮帽子的最大的作用不是为了在寒冬三月之中保暖,而是将这可耻的光头遮盖在这严严实实的皮毛之下。 现如今…… “哈哈啊哈!” 更大的嘲笑声在营寨的上下响了起来。 就因为这般嘹亮整齐的嘲笑之音,让马上就要抓到冯掌柜的后背的张灯官也就是张宗昌愣了一下。 转而由刚才的惊喜变成了现如今的恼怒。 一股子心底的自卑之感被激发了出来,让这位无所顾忌的二流子大混子,径直的举起了枪,竟是与寨门口处的谢文东对射了起来。 ‘砰!’ ‘砰砰砰!’ 这两个人谁也不是好惹的。 那个被夹在了中间的冯掌柜的反倒是被他们给遗忘了。 已经累的不行的冯掌柜的以为今日间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呢。 谁成想现如今见到了这突发的状况…… 让他的面上一喜,竟是不知道从何处涌出来一股子力量,嗖嗖嗖的又往前蹿了几米。 终究是赶在寨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下子就闪了进去。 “哇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 “噢噢噢噢!!!” 刚穿越过这道大门,连门口守着的护卫连门都没有关上的时候,这内里所有关注着冯掌柜与谢队长一举一动的人们,什么都不曾做,就都为其欢呼了起来。 以冯掌柜自己欣慰的笑声作为开端,越到后边这种笑音越大。 大到了一无所获被初家林场营寨那厚重的门给隔绝在了外边的入侵者们的脸都给气的白了几分。 而最难以置信的人还是张宗昌,这个曾经离着冯掌柜的最近的人,本应该有机会将其生擒的男人,却因为自己的愚蠢与大意,将他最容易擒获的猎物给放跑了。 “这……这怎么可能!”张宗昌难以置信的瞧了瞧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刻里,那后赶到的白俄人的首领,也是张宗昌现如今名义上的主人,却是一个巴掌呼在了这个愚蠢至极的中国仆人的脑袋之上。 这个长得如同熊一般强壮的男人,只这一巴掌,就将张宗昌扇的眼前一黑。 在心灵与肉体的双重打击之下,张宗昌的身体跟着晃动了两下,然后噗通一下就栽在了这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大哥!” “大哥!” 跟在那些白俄人的身后,现如今属于张宗昌拉拢过来的华国兄弟们,则是在看到了这种景象之后,如同不要命了一般朝着张宗昌的所在跑了过去。 为了避免对面这个凶恶的白俄人对张宗昌再下手,几个身材瘦弱的华国人竟然将张宗昌紧紧的护在身后,唯恐这位名义上的主人,突然暴起,将这位带着他们发财的大哥,给打出一个好歹来。 对于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黄皮猴子,白俄头领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但是瞧着自己队伍之中为数众多的华国人,他到底还是将这股子怒火给压抑了下来。 只是到嘴的肥肉就这样飞走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却失去了这大好的机会,这位曾经的白俄贵族,是怎么都咽不下这一口气了。 没事儿,在人前他先忍下来。 等到回到了他们的城堡之中后,就将这张给拖进自己的刑罚室内,让他知晓一下任务失败到底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这里的白俄头领不甘不愿的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出价林场,一会手掌,终究是带着自己的队伍,因为错失良机而退散了。 “嗷!!” “胜利!” “万岁!!冯管事的威武!!冯掌柜的仁义!” “嗷!!厉害啊!冯掌柜的!!” 在看到了强敌就这样灰溜溜的退散了之后,整个营地之内就爆发出了最为热烈的欢呼声。 这些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初家的护卫,以及营寨之内的工人家属们,向着这位设身为人的领头人跑了过去,并用自己最大的热情将其给高高地抛起,又踏踏实实的接住。 真好啊,跟着这么一个管事的仿佛也不错啊。 冯掌柜的来到这里好几月都不曾完成的融入,只因为他的一次善举,就让所有的人都接纳了他。 而这些善意并不是他此次英勇的作为所换来的成果,因为留守在营寨之中的人,不单单有这里本土的居民,更有初家老爷留在此处的眼线。 这些忠于初家或者说卖身契都在初老爷手中掌握着的仆人们,就将今日的这件看起来仿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通过十分隐秘的商队往来的方式,传递到了距离林场最近的东北大城。 又通过初家南下的水路,将这些消息递到了初老爷的大管事的手中。 幸运的是,这个极富有正能量的事件并不曾被大管事的给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事件,而是被初忠踏踏实实的摆放在了初老爷的案前。 见到这则对于初老爷来说只能算得上趣闻的小事儿,这位老谋深算的商人,却从其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皱着眉头,反复的端量那消息之中出现的中国人的名字。 在跟专门负责劳工运输的管事的确认了之后,初开鹏对于这个名为张灯官,就算是现在也依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产生了几分的警惕。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人之手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他人之手“初忠啊,这个名为张灯官的人有些邪门呢。” “我记得咱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在初家的别院之中,这个人还只是小村落之中一个偷寡嫂的混混吧?” “可是现在呢?” “竟然能利用白俄盗匪的劫掠,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最为厉害的是,这个人竟然能在白俄人的手底下顺利的存活下来,并且还在这个不小的土匪窝里,拥有一定的势力。” “你说这样的人,依照老祖宗迷信的说法,是不是气运颇强的人物?” “若是依照初家的祖训,我们若是碰上了这样的人物,甭管他的出身如何都要以拉拢投资为主,轻易不可得罪。” “毕竟现如今我们虽然口口声声的说是已经进入到了新政府的新纪元,但究其根本,却依然还是在乱世之中飘摇不定的啊。” “可是,这个人,我们却是没有了交好的希望了。” “因为从一开始,所有事情的引子……”说到这里的初老爷就用手指点了点这一摞厚厚的情报之中所展现出来的另外一个名字:“都是由这个小人物引起的。” “而现在这个小人物……”说到这里的初老爷却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却是我们初家大力培养的干将了啊。” “是啊,”在一旁应和着初老爷的大管事也不由的感慨了一句。 谁能想到这个人物再大半年以前还将所有的身家都抵押给了自家的老爷了呢。 可是现在,那个叫做邵年时的年轻人已经变成了一位能将聊城三家粮铺的生意都做的风生水起,无论是哪一家的创利都比往年增长了十之一二的颇为能干的掌舵人了啊。 “在这两个人当中我们将如何选择就不用说了吧。” “所以,我们不能再容忍这种对我们初家有着极大的仇视之人,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啊。” “找个时间,让北上的人带个信儿,趁着新一年还没开始,寻个机会,将那个白俄的据点给平了吧。” “让我想想这件事儿找谁比较合适。” “嗨,在东北这个地界上,无论是找谁都隔不过张大帅的手下。” “我记得咱们跟张大帅的来往并不怎么频繁,反倒是跟他手下的一个副官,是二副还是三副官的来往比较密切。” “那个人专管张大帅府邸的采购与支出,以及跟东北盘踞的大小商号打交道的那个副官,哦,想起来了,张家人本家的人,名字叫做张本德,人倒是挺和善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帮咱们这个小忙了。” 初老爷虽然口中是这么说的,但是那语气却是相当的笃定。 因为他去过东北,与这位瞧起来有几分和善的张本德打过几次交到。 言深交浅,却也从对方的为人处世之中能够看出几分端倪。 这是一位笑面虎,只要银钱送到了位了,多困难的事儿啊,他都能想办法帮你办了。 想到这里的初老爷就敲了敲桌面,给初忠布置了一下有针对性的任务。 “你这样,随着这次背上运皮毛的商队一起,给张副官送一封信。” “与其一起的,将我们在哈城的一座三进的院子的房契递到张副官的手中。” “我听说他最近与一位有着沙俄贵族血统的交际花从往过密,有心将这位乱世佳人养在一处清净的地方?” “那咱们这处宅子必然会合这位姑娘的心意。” “毕竟这是一位落魄的俄国贵族老爷在哈城投资失败之后,抵押给我们初家的产业。” “当中还留存了不少从俄国流传过来的玩意儿,一定能讨那位美丽的姑娘欢心的。” 对于这种偏远地带的产业,送出去了就像是送人一只碗,递给人一个盆儿一样的简单。 初忠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心疼的。 他将初老爷的吩咐一一的应下,这个只听得一个人耳朵之中的命令,就以信件的方式被初家的商行经过千里行程递到了张大帅的副官,张本德的手中。 这位见人就要笑三分的张副官先是一讶,立刻就换做了笑盈盈的模样,在人前如同没事儿人一般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待到这夜深人静之时,周边最亲近的人都进入到了梦想,这个穿着丝绸垂地睡衣的张副官,则是一个人从欧式大床上翻了下来,捏着这封信,进了自己的书房。 “刷拉……” 信件被展了开来,当中的要求了了,只那房契就占据了重量的大半。 看完了信件之中所有的内容的张本德还特意的将空信封往下磕了两下,以防止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密信夹在这些纸张之中。 “只是为了解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土匪?” “这个土匪只不过在一个白俄的逃犯的手底下做一个跟班?” “是我没看清楚呢?还是初开鹏这个老东西糊涂了啊?” “可是我怎么记得,这个老家伙今年也只不过四十啷当岁呢?” 摇摇头的张本德说到这里都乐了:“这个奸商,还如同刚认识那时候一般的谨慎。”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那般的谨慎,又怎么给今日的我赚大钱呢?” 想到这里的张本德就将这厚厚一叠的房契给握在了手中,如同萎靡不堪的男人重振了雄风一般,裹挟着一阵儿风,就原返回到了卧室之中。 在这个充斥着浓郁的香水味道的大床之上,用自己毛茸茸的头与浓密的胡子,将被窝之中沉睡着的女郎给拱的转醒了过来。 “哦,亲爱的,дopoгon,你在发什么疯呢?Чtotы3a.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清剿 “亲爱的,这是我送你的房子,一座只属于你和我的小屋。” “你知道这座华丽的城堡在哪里吗?” “在哈城的中央大街。” “对的,正如你心中所想的那般,就是那座带着塔尖,虽然只有两层楼却足足有几十个房间的院落。” “是的,虽然它是在这条街道的最边缘,但是我敢保证,这是这条街道上最大的一间房子了。” 张本德话音刚落,那个原本还蔫蔫的女人,就用歌剧院女高音一般嘹亮的嗓音尖叫了起来。 “哦!!我的张!我的天!你真是我的这辈子遇到的最善良的男人了。” “哦,我爱你,亲爱的张!” 说完,这位在床上解开了塑身衣的女人,就将自己丰满的不像话的胸脯,紧紧的贴近了这个能够给她安心与踏实感觉的中国男人。 这让自己的家园被那些可恶的无产阶级工人们给摧毁的等同于没有了的俄国贵族女人,在遥远的东方,找寻到了自己新的依靠于慰藉。 “谢谢你,张……” “不用谢,亲爱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一晚夜色无边,一位男士用一座轻松可得的房子赢得了一位美丽又高贵的女人的心。 而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仅仅是一支本来就要被派往西北方林场进行例行剿匪的军队罢了。 至于这支军队的领军人是谁,军队的规模如何,在张本德的心中都是无足轻重的。 不是他自满。 就在东三省这一亩三分那地儿之中,还没有哪一路的土匪敢叫嚣着与张大帅手底下的兵碰一碰硬度呢。 至于那一伙他仅仅是有所耳闻的俄国队伍? 坐在华丽的俄式装修风格的新房间之中的张本德,却是轻嘬了一口从英吉利运过来的微微发甜的红茶,轻蔑的笑了起来。 没有人能与张作霖的军队硬碰硬,最起码在中国这个地界上,他们是不行的。 而张本德张副官的信心还真不是白来的。 这位同样出身于山东的奉系军官,以其忠心不二,敢打敢冲而著称。 他带的队伍的确是过硬,可是张本德却是忘记了,这位刘姓的团长所忠心的人是他的那能逃到咱们这里的白俄老毛子都是有几分本事的,有不少人还贼有钱?” 瞧着面前这位兴奋的有些过头的勤务兵,刘建鹏却是用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净想啥好事儿呢?逃到咱们这儿的俄国人算球有钱的人,那些逃到欧洲的才是真正的有钱呢。” “不过这些人是有些能耐,我也对他们有些好奇。” “若是真是个有两下子的,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 接下来的话都不需要刘团长去说了,那位特别了解他的勤务兵就替自家的团长将话给说了出来。 “团长你是想要将他们收编?那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听说他们有好几百号的人了,白俄的,本地的都有。” “这样的一股势力加入咱们的团,这到时候跟十九团的那群逼养的争装备的时候,咱们就不会再输了!” 刘团长对于自己的勤务兵所说的话深以为然。 剿匪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偷偷摸摸的收编。 至于那个张本德所说的要铲除的人? 刘建鹏满不在乎的就给忽略了。 开玩笑呢,这股人变成了老子的人,就等于死了重生,换了一个身份。 什么张灯官,张宗昌的,全他娘的是不相干的新人了。 他的兵,他手底下的兵呢。 想到这里的刘建鹏就被已经开始冲锋的号角给拉回了思绪。 然后就将所有的心神放在了很快就碰撞到一起的战场之上。 只不过瞧着对面的胡子,颇有些土鸡瓦狗的架势啊。 他的士兵只一个照面,一个冲锋,就将这支瞧着人数不少,装备也算是凑合的队伍给冲了一个七零八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仆杀主 对于前锋战场上的战况有些难以置信的刘团长,在与自己的勤务兵对视了一眼之后,果断的下达了痛打落水狗的命令。 大概是已经感受到了对面队伍的好欺负,这些惯会察言观色的正规军们,此时就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对那些已经开始溃散的队伍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追堵截。 甚至有几个特别机灵的小子,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的追追停停,竟是在这些胡子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摸到了他们位于山包的那一头的极为隐蔽的营地之内。 要说这东北老林子里的胡子绺子果真是神通广大。 为了防止被人轻易的就给端了大本营,那是在建立营地的时候,所选择的地点是要多隐蔽就有多么的隐蔽。 别看这伙白俄的军队在周围造的声势不小。 可是你瞅瞅他们自家落脚的大本营,就知道他们的头领是多么的谨慎了。 他们竟然将自己的大本营建立在了两座大山板块挤压后自然形成的一道山涧之中。 因着上边有一道天然的坡地屏障,待到这天气转暖,积雪融化的时候,他们这座营寨的大门,就被顺着斜坡流下来的雪水所形成的瀑布给挡了一个严严实实。 哪怕敌对的队伍从他们的山门大门处溜达过去,都不一定能够发现这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寨的所在。 只不过,刘团长的队伍是在靠近年关的时候才动的身,而这个时候的东北,可以说是银装素裹,积雪层层了。 冰天雪地里的头口痰落了地上都成了冰块了,那山门的位置那还有可能有瀑布这种活水的存在。 所以现在的刘团长的手下是一眼就看到了山缝隙之中略显狰狞的营寨大门。 秉承着一鼓作气的精神,这群人就朝着溃散到寨门边上的胡子们发起了冲击。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一下这种隐蔽的营寨的缺点了。 那就是大门的所在太过于狭窄,这队形一旦混乱了之后,别说是一次通过两三个人了,那是一个人都挤不进去了。 这人挤不进去,自然就堵在了山寨的门口,山寨的门口挤满了人,在遇到敌袭的时候,当然也不可能像是初家林场的寨子一般,做到收放自如,瞬间就将敌人给关在屋外了。 所以,当刘建鹏率众发起二次突袭的时候,这白俄胡子的手底下光是自我踩踏就死伤了有七八人之众。 待到几个机灵又悍勇的士兵,将山寨的大门清理开来,本来只能打开一半的山寨大门被暴力的破开的时候,这偌大的山寨的全貌就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然后这些张大帅精锐嫡系部队的士兵们就看到了一处比前寨大门更加狭窄的后门退路。 而众人看到了这退路的规模之后,他们先是愕然不已,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无怪这群士兵们会笑的不能自已。 实在是这群胡子的脑子太不够用了。 那山涧小路隐蔽到外人进来还以为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缝罢了,但是架不住这些溃败的土匪都想着用这一处通道逃命,到了现如今竟是十几个人皆数堵在其中,竟是自己就将那逃生的通道给堵了一个结实。 “哈哈哈,行了!都tm的给老子举起手来!” “说你呢,你干哈呢!你个二百斤的老黑瞎子一样的东西,这么大点的缝你能钻过去吗你?”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别tm的给我bb都给我靠边站好了,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哗啦啦’ 这长枪就上了栓。 在一排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后背之后,这群还来不及逃脱的胡子们,就刷的将手中的武器给扔在了地上,特别认命的就举起了双手。 “转过来,转过来!” “都是干什么的,给我们长官说清楚。” “唉呀妈呀,这队伍真是啥人都混着呢,你们这是一个山头呢,还是这一片的联盟呢?” 无怪这士兵如此的惊讶。 因为这伙胡子当中不但有白俄人,中国人,还有乍一瞧像是中国人,实际上却绝对不是东北这旮旯里边的外国人。 毕竟在接壤的西伯利亚冻土平原之上,还有许多流浪着的少数裔族群呢。 就是这种混杂在一起的队伍,竟然都听一个人的命令。 看到人员的构成是如此的复杂之后,这带队的刘团长,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自己的眉毛。 看来,自己想要收编这种队伍,难度有些大啊。 哪怕自己无声无息的干掉他们的头头,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其归心呢。 那么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就在刘建鹏思索之时,带领着另外一支小队在山寨之中探查的侦查排的排长就拖拽着一个人一具尸体前来复命了。 “报告团长!我们发现了疑似这伙胡子的头头,也是这个山寨的大当家的。” “是个白俄人,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 说完,这排长就朝着身后的士兵一点头,由那拖着一具极其沉重的尸身的两名士兵,就把这具头目的尸体给拉到了山寨的广场之上,让站在此处等待着探查结果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白俄绺子的真面目。 这是一位体型巨大,如同牛犊子一般的俄国人。 只不过现在他仰面朝天,四肢僵硬,但从他微微凸出的眼珠子,已经铁青的肤色上来开,就已经昭告了他的死亡。 而他死亡的原因,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胸口心脏处现如今还在汩汩冒血的窟窿。 这是被人用枪在极其近的范围内给射了一个透心凉。 “他是怎么死的?” 刘建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相当的严肃,但是内心却包含了一丝的窃喜。 毕竟这个人的死亡,在现如今这个关键的时刻之中,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就算是对刘团长最了解的勤务兵都不曾听出任何的破绽,所有的人都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马上就要倒一个大霉了。 于是,发现了白俄头领并恰巧目睹了他的死亡瞬间的侦查排的排长就上前一步,回答了自家团长的问题。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平推 “报告长官,白俄胡子是被那个叫做张宗昌的男人杀死的!” “这个男人好像是这个白俄人的仆人,我带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拿着手铳将俄国人射杀在了山寨内里的俄国人的书房之中。” 说完,这排长就双手擎起,将一把手柄上还镶嵌了一圈红宝石的华贵的手铳给递到了刘团长的面前。 这位带队的最高长官将手铳拿在手中,朝着排长的手指接下来所指向的那个人眯起了眼睛,瞄了起来。 却发现在准星瞄准器的后边,哪怕是面对着一支极其有可能发射子弹的手枪的时候,这位杀了自己的主人的中国汉子,却也只是梗着脖子,并不曾吓得失态,或是痛哭流涕的为自己求饶。 “哦?” 这就挺有意思了。 刘团长放下了手中的枪,在食指上潇洒的转了一圈之后,就把这把华丽的有些过分的手铳别在了自己的腰后,然后冲着那汉子的所在扬了一下眉毛:“你,对就是你小子,爬过来回话!” “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掉你们的老大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建鹏不忘往那些已经被捆成了一串儿的胡子的所在瞧了过去,在看到了一大半的中国人都露出了痛快,甚至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后,刘团长就有些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了。 而接下来,这汉子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之后,刘团长就明白了,这伙土匪对于自家老大的死亡为什么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了。 “长官,我若是不杀了他,那么刚才被拖过来的尸体,就会是我!” 说完这句话了之后,这个一直低着头的男人,却是奋力的将自己的头一仰,肩膀怒抖,竟是一下子从押解他的士兵的手中给挣脱了出来。 然后这个男人竟然径直的冲到了刘团长的脚下,撕拉,一下,就将身上那看着挺结实的老棉袄给扯了开来。 那厚重的棉袄的内里,只穿了一件儿皱皱巴巴的里衣,在那半敞开里衣内,那具并不怎么壮硕的身体上,是交错纵横的伤疤。 这些伤疤有些凸起,有些凹进,粉红的新伤与暗红色的旧伤,层层相叠,一看就知道这汉子持续不断的忍受的痛苦。 然后这位汉子就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冤屈以及想要这位长官拯救大家的诉求。 “长官!这位长官,若是我不打死这个白俄人,那么今天死的可能就不只是这一点兄弟了!”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打死他吗?按理来说他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呢!” “我原本是那初家黑心商人从山东那边掳劫贩卖过来的劳工。” “就是那种吃给一口吃的,却是做到死都得到一分钱的苦力。” “到了东北林场里边,我没日没夜的干活,却被告知,别说是干三年了,就算是干上十年,这里的人也不会放我走的!” “所以我不甘心!!我做梦都想着逃跑。” “而这个俄国人,也就是我名义上的主人,却在刚刚来到这一片的时候,对初家林场的产业下了一次手。” “那一次他们两拨人没打出一个胜负。” “但是像我这样明明有机会回到初家的寨子中的人,却是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我们的大头领,是个白俄贵族。” “他不介意自己的仆从当中再多一个中国人。” “只不过,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我们这些黄皮肤的本地人,也只不过是低人一等的下人罢了。” “因为上一次出去打秋风,我犯了一个错误,没有将初家的营寨给攻下来。” “所以,等到回到了山寨之后,我们的老大时不时的就要拿我撒气。” “可是在名义上,他为主我为奴,打我我也认了。” “但是今天,长官们攻进了我们的寨子,我们的这位老大却让我们拼死反抗……这不是在逼着我们送死吗?” “若是打我骂我,我也就认了,但是我不想死,我想活!!!” “我为什么从初家逃出来,不就是想要好好的活个人样吗!” “所以,我就杀了他。我甚至都想好了,若不是他死,就是整个寨子中的兄弟们死。” “那不如就让我做这个背主的人,给寨子中的兄弟们一条活路吧!” 说完,这人就将老棉袄往胸前一裹,如同一条赖几几的死鱼一般,趴在地上等死了。 瞧着这个男人混不吝的无赖的模样,刘建鹏就从胸腔之中发出了一声:“哈!” 他仿佛见到了自己老家的村落里,那种随处可见的晃荡在田间地头的无赖。 这种大面上让人厌恶不已的人,在某些时候却又能迸发出十分难得的闪光点。 像是干掉匪首这种了不得的大事儿,却是被这种微不足道的人给干成了。 也许原因本就没有这个口中所说的那么的伟大。 但是结果就是这样,他刘团长以最微小的代价拿下了这个人数不少的寨子。 而且他记得,这个人是那个张副官特意打过招呼的要除掉的人吧? 可是这个人有干了如此大的事情,他已经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手了啊。 已经想好了在归程的路上再想个由头解决这个蝼蚁的刘建鹏就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他对着地上趴的结实的汉子说到:“你是叫张宗昌是吧?” “不管你现在做了什么,等到回了我们的大本营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这刘团长就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示意跟在他身后的队伍将所有的武器和人员收缴上来,是时候完成对后方战场的清扫,并准备着拔营回家了。 ‘哗啦啦…… 这群士兵们毕竟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大家将后续的工作做的是有条不紊。 可是正所谓百密一疏,这山寨之内本也不是自家的大本营,在这些外来的士兵们进行清缴收尾的时候,必然就将一些十分隐蔽的角落给遗漏在了身后。 这不,在众人都以为这山寨已经被他们搜刮干净,士兵们已经随着长官们稀稀拉拉的往外走去的时候,身后却十分突兀的发生了惊人的异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隐瞒 “长官!小心!” 有幸被勤务兵亲自押送着的张宗昌,在这个时候,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救了前面的那个人,你才能活,若是他死,就连一点儿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来只对自己的性命珍之又重的张灯官,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他用全身最大的气力,朝着前方的刘团长猛扑了过去。 ‘砰!’ ‘刺啦’ 一朵小小的血花就在张宗昌的肩膀上灿烂绽放,而被张宗昌以保护的姿态扑在地上的刘团长那原本打算拔枪的手也放在了腰间不动了。 “这里有密道,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不好!他要顺着通道逃跑!” 就在刘团长手底下的兵乱哄哄挤做一团的时候,这个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刘团长就在张宗昌的身下大喊了一声:“击毙!”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既然不想活,那就全都去死!” 于是,在这话音落下之后,这些军人们的枪杆子就砰砰砰的连射了起来。 不过一次的排射过后,整个山寨的密道就变成了寂静一片。 几个前排探查的人员弯着腰捂着嘴,就将那一扇特别隐蔽的小门后的尸体给一具一具的搬运了出来。 瞧着这些突然袭击的人的面容,无一例外的皆是白俄贵族那边的族人。 他们或是这大头目的亲眷,或是这白俄贵族曾经的下属。 依凭着那不知所谓的骑士精神,就让他们在自己的领袖陷入到险境的时刻中,奋力的冲杀出来,最终为其奉献了一生。 对于这种精神,刘团长以及他的手下是无法理解的。 他们对于自家的张大帅还没尽忠到这个份儿上呢,瞧着这群土匪竟然有这种觉悟,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所以,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人,就别想着收编了。 甚至因为这件事情,刘团长还对他们俘虏的所有的俄国人都产生了警惕。 刘建鹏都想好了,等到回去叙职的时候,他就将这些沙俄人给打散了,塞到兄弟部队的手下。 说不定因为这些人的加入,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在等着他呢。 至于这个救了他的小子…… 已经从地上翻身起来的刘建鹏瞧着张宗昌那狼狈的模样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山东人的老观念,甚至是当着手下的面,也不能对这个人做的太过分了。 毕竟也算是救了他一把,至于那个张本德口中的张宗昌,就当他从来就不曾见过吧。 待到这人的伤势好了,就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当个跑腿的勤务兵吧。 对外说起来的时候,这张宗昌的名字也不能用了。 反正换名字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那是稀疏平常的,不若到时候就让他再起一个假名不就得了。 想到这里的刘团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阴奉阳违这种习惯对于他们当兵的人来说这都不叫做个事儿。 至于若是以后露馅了,那尽管让那个张本德来找他嘛。 更何况再过两天他就要随大帅起拔,往东南的辽城而去,谁还有功夫在这里跟张本德哈拉啊。 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的刘团长,直接就将今日里发生的事儿给封了口。 待到他带着伤员回到了自己的营区之后,就将张宗昌往自己的军队里一塞,自己背着手优哉游哉的与张本德碰了面。 给予对方的说辞是十分的明确。 那个初家老爷的逃奴,名为张灯官的小子,早已经丧命在西伯利亚胡子的手下了。 对于刘建鹏的说辞,张本德一点都不曾怀疑。 他特别爽快的请刘团长吃了一顿所谓的大餐,并承诺了许多今后可能无法实现的口头约定之后,就哼着小曲回家去书写与初老爷最近往来的相当频繁的书信了。 至于他走后,那位刘团长用轻蔑的表情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并对他的一毛不拔的行为啐了一口口水的场景,却是不曾看见。 可就算是让张本德瞧见了,这位爱钱如命的笑面虎也只会当做没有看见。 开玩笑呢,让手底下的臭当兵的办点小事儿,何至于还要给他奖励呢。 也就是因为张本德这种不仗义的行为,让刘团长彻底的熄了处理张宗昌的心思。 为这种处理了一个对他殷勤周到,忠心耿耿的手下?不值得。 而就是因为张本德的轻忽,让这位胖子对于一切都被蒙在了鼓里,他依照刘团长的所述,美滋滋的回返到家中,给远在济城的初老爷去了一封言辞熟络的信件。 是的,在最近这一段的有来有往的通信之中,张本德发现,这初老爷真是一个妙人。 这初老爷光从这信件往来之中就能感受到是一个特别儒雅且有学问的人。 他张本德最喜欢跟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了。 就冲着初老爷最开始的大方劲儿,他也愿意跟这种骨子中就透着平易近人之感的上层人所有来往啊。 所以,在刘团长返回大本营不久之后,一封从哈城的驿站之中发出的信件就递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这位见信亲启的初老爷,在看见了信封的内容之后,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将这封信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原给折叠成了长条的形状,转而拿出一封空白的信封,将这信件给填在了其中。 然后再抄起书桌上的笔墨,在信封白色的留白之处写下了邵年时亲启五个大字,递给身旁负责跑腿往来的小厮,也就将这件事儿暂且给放了下来。 现在的初老爷很忙,忙着为山东省督军调配钱粮以及些许的武器押运。 因为再过不了多久,整个山东省内就要对抱犊崮一带的土匪,实施第一次声势浩大的围剿的活动了。 趁着这会儿的工夫,初开鹏着实往山东省内驻军当中安插了许多的自己人。 这其中有他从新民国建立起就送往各地的军校进行培训的初家族人的孩子,还有几个来自于保定陆军学院的推荐。 要说初老爷是如何跟保定陆军学院这种原本北洋军阀一手把控着的军事院校之间取得了联系的。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学院 这事儿还是要归结到他们家的三少爷,特别能折腾的初邵军的身上。 自打半年前,这位怀揣着梦想的少年义无反顾的踏上了田督军给他安排的前往军校的船上了之后,他就开启了自己曾经想过很多遍的军校的生涯。 而在这所军校里边,初邵军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没有了特权之后的生活。 说到这种生活,就有必要先来说说这所军校的性质。 它表面上是新政府直接控制和瞎管的北方最著名以及最高等的军官培训学校,但是实际在,在诸多军阀混战的今天,这个建校初期还是一言堂的学校内,早已经被分裂成了三到四个势力的群体,并且这些势力之间的争权夺利已经到了一种白热化的阶段。 为了能够在这种争权夺利之中取得关键性的优势,这些分属于不同派别的军阀们就相近了一切办法扩大自己的派系在学校内的影响力。 各个督军手中的名额无法争夺? 那就从那些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平民下手。 这些怀揣着目的的同学们,入到了校内,不想着怎么学习,反倒是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将本应该严肃认真的军校氛围给搞了一个乌烟瘴气。 可是这群只知道政治斗争的军阀们却是太小瞧了这些能够考进保定军事学院的学员们了。 是,也许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只是为了给自己镀层金,多一个快速晋升的保证罢了。 但是更多的人,都是怀揣着梦想,有着忧国忧民想要从治军练军的角度来拯救这个积弱的国家的梦想的。 他们来军校里学习,是真的想要踏踏实实的学习真本事的。 尤其是那些已经临近毕业,只希望能够凭借着所学为国之军队尽一点力的毕业生,他们只想去真正需要他们的队伍中去好好的打磨自己,而不是拿着那些什么高薪厚禄去做一些自己都瞧不上的边角料工作的。 于是,当他们不胜其扰,被一波一波怀揣着目的来拜访的人给弄的烦躁不堪的时候,一个激灵的,交友广泛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是单纯的可爱的小学弟就为他们排忧解难了。 山东督军有心当地百姓办一件实事,要在全省境内实施一次大规模的剿匪活动。 又因为山东乃是人口大省,兵员充足的前提下,呈现出了满编的状态。 但是于此相对比的,是有些可怜的基层军官的数量。 就连在一些小型任务之中可以有独立指挥权的连长之职都空缺了近一半的位置,就别说再一些小城镇之中负责侦查,训练,巡逻的排一级别的基础军官了。 总之,山东督军下辖军队大量的要人。 若一上来就有能有人有枪以及极其大的自由权利还不够吸引人的话,那他们任职之后就可以与一支装备不赖,并且有一定的规模的小型土匪军的交战经验,就足可以让这群人动心了。 这可不是两个军阀之间的小打小闹。 不以撕破脸为前提的话,一般都是和平的武装接管。 这位长官离任,胜利的派系接管。 这可是实打实的斗智斗勇,真刀真枪的现实战场的演练了。 而这个敌人的分量对于他们这种新毕业生来说也是刚刚好,对战经验不足的他们可以用本事并没有那么大的土匪,来好好的打磨一下自己在军校的所学,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加老练以及熟悉军队营运方式的老人。 所以,当初邵军仿佛只是随便的吹了吹牛逼的话说完之后,不少心气足,能力高的应届毕业生就心动了。 “初邵军,来!到哥哥这边来聊聊!” “跟我们说说这田督军是什么来头,不会因为我们过去了之后,就自动的归属到北洋一派了吧?” “是啊,是啊,我还是偏向于南方革命军的。” “听说他们才是秉承了孙中山大总统的意志,真正的想要解放民众于水火的义军呢。” “还有,南北对峙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东北的张作霖对北方政府的掌控也越来越霸道。” “别到时候南北对峙了之后,这山东督军也跟着掺和进去吧?” “他莫不是一个亲张派!” 对于自己学校的上两界的学长的担心,初邵民十分贴切的展现了他一问三不知的少爷形象。 但是通过他磕磕绊绊的对于山东境内的军事分部的介绍,还是有不少的人发现,这山东军阀之中一个十分有趣的特点。 那就是本土兵的扎根性,以及上层指挥官的流动性。 何所谓士兵的扎根性? 那就是山东军阀手下所掌控的军队,一共是三个旅的兵力,分别是二十旅,第五旅,以及山东督军直辖的精锐警备旅。 而这三个旅对外的一致说法是,山东只有一个整编师的兵力。 但是真正的见识过山东部队的编制,或者说他们的编制方法的人,却是对山东这一代代的督军的鸡贼与阴险那是有了相当的认识。 为什么这么说呢? 旁的军队,一个师的编制为10000-12000左右的士兵。 有些小军阀为了面子上好看,对外宣称自己是一位师长,但是实际上手中可用的兵也只不过才有五六千人的规模罢了。 但是这山东的征兵呢,却正好是反着来的。 这一个师的编制为25000-30000左右。 那么为啥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那就不得不说一下山东督军的上层结构的流动性了。 就因为他们紧挨着京津冀,但凡北边的政府有个什么动荡的,这是一定要拉上山东的督军的。 这斗争胜利的体现什么? 那就是所控制的地盘与军队的多少来体现啊。 现在,是我有话语权,那么这山东的督军就要我的亲信来当,明天我被你们合伙的给阴了,那也成,那山东督军的职位我就让出来嘛。 这新政府开了不到几年,山东任上的督军换了八个。 也无怪这些被换上来的督军,一来到山东这个地界上就放下身段,拼命的拉拢本地的上层人物,为自己拼命的谋福利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投 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灰溜溜的滚蛋了。 而且这最憋屈的是,从山东滚蛋了之后,这兵却着实带不走多少。 他们能够带走的,只有在他们短暂的任期内所培养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亲信罢了。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这些督军一上任,甭管以前是干什么的,又是以什么风格带军队的。 只要是到了境内,这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招募新兵了。 然后吧,这一招募新兵,就开始拼命的忽悠啊。 山东人老实,还特别的能生。 若是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了,他们还特别的听话和忠心。 如此好用的兵,那当然是要拼命的往自己的嫡系军队里边划拉了啊。 然后这些打一枪就开溜的督军们,来一届,招一届。 等他们走的时候,哗啦啦带走一小批洗脑成功的,还留下一大半故土难离的呢。 这一来二去,到了田督军这里,都已经是第八届了。 你说这山东滚雪球积存下来的兵员,到底会有多少吧。 一个整编军,不能再多了。 再多了,真要引起旁人的警觉,说不得就要被现如今南北两派最大的军阀头子给盯上了呢。 索性来这里晃荡一圈的督军里边,没几个蠢货。 没有人对于山东丰富的兵员过多的置喙,但同样的他们也为永远都不够的基层军官的问题,而操碎了心了。 现如今,就是这样,在山东但凡有头有脸的家庭中都清楚不过的现况就摆在了这群保定军校高材生的眼前。 是去是留,没有人逼迫他们,灵活机动,不受人掣肘,顿时就成为了他们毕业之后的最完美的选择了。 “初邵军,我还是不是你哥哥?” “邵军啊,不要忘记了是谁给你补习军事理论课啊。” “邵军,你挨揍的时候可是小爷替你找回的场子。” 这些闻风寻过来的学长们,就将初邵军的寝室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让初邵军对此惊诧不已,转而就用手指指向了田学文的所在。 “唉?不是我说啊,这田学文可是山东现任督军田大帅的族侄呢。” “你们想要在山东军队里边讨个职位,不应该去找他嘛?” 但是这群人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田学文,就嘻嘻哈哈的搂着初邵军的脖子,将其给从寝室之中拖了出来,给转到了相对隐蔽的走廊转角去了。 待到他们的人出来了之后,这些已经带着些铁血彪悍的汉子们却是意有所指的跟初邵军说到:“小兄弟,这话说的有些不地道了啊?” “咱们虽然是马上就要毕业学生了,相处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 “但是谁不知道刚开始顶着田家的推荐人的名头,在新人学员当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到底是谁。”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谁家是个什么样子,大家还不摸了一个清楚?” “那田学文虽说跟着山东督军田大帅的关系更近一些,但是在你们两个人当中还是以你为主,起主导的人应该是你初邵军吧。” “还有,我们几个人早就看出来了,那田家的小子一定是得了什么命令,对你那是殷勤不已。” “而我们这一届又不是没有从山东出来的学员,但凡是个脑袋清楚的,一提起姓初的人家,必然想到北方最大的粮商行会的实权人物初开鹏。” “而他在山东还有一个压得下人的名头,山东省商会的副会长吧?” “说是在鲁商之中一言九鼎也不为过吧?” “顶着这样的名头来到咱们这些大老粗才会选择的军校里边,可不是要低调行事吗?” 听着这位搂着他肩膀的学长将他的里衣都给扒下来的讲述,初邵军那原本对谁都三分笑的脸就慢慢的严肃了几分,他斜着眼睛与这位特意将他拉出来的学长对视了起来,喉咙发紧的问了一句:“是又怎么样呢?” “学长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而这位学长却在初邵民如此严肃的话语中突然大笑了起来,却在笑完了之后,故意压低了几分声音用只有他和初邵民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分享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我的伯父叫做施从滨,是现任的青岛烟台威海三城守备部司令。” “而我叫做施中诚,虽说原籍上写着是安徽人,但是就冲着这份亲戚关系,咱们两个人也算是老乡不是?” “再说了……”施中诚的嘴角突然就挑了几下,将山东高层谁都心照不宣的隐秘给邵年时说了出来:“这胶东半岛上的军队因着占据了大片的租界区的缘故,本就与山东外派过来的督军关系处的十分的微妙。” “你说,我这个当人侄子的人,投了敌家姓田的那帮人,那我大伯心里会怎么想。” “我这思来想去的,能帮着我谁都不靠着的,也就只剩下你这个初家的人了。” “我说,不如我们结盟吧?” “我瞧着这保定军校的情况不对,你们这下一届的新生能不能顺利毕业还是个事儿呢。” “若是出个好歹,你连个文凭都拿不到手里,可不就回乡无门了?” “听说初家少爷是一路被人追着过来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灰溜溜的回家了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若是初少爷现在帮我引荐一下初家老爷的话,那情况又有不同了。” “我必然感念初老爷的提携,成为亲初家的一员啊。” “不说以后的发展如何,但凡是能在相应的位置上说得上话,我也一定会为初家行个方便。” “就算是以后初少爷回归到了山东境内,那再入伍了,也能拥有自己的人脉不是?” “正所谓独木不成林,咱们来个校友联合,必然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呢。” 说完,这施中诚就拍了拍初邵军的胸脯,做出了一副哥俩好快来夸我的表情。 但是此时的初邵军,切入点全然不放在对方想要在山东大展身手的方面,他的关注点与他自身的切实利益有关。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直皖之战 初邵民有些焦急的问到:“什么叫做保定陆军学院这一期的学员可能会无法毕业了?” 其实初邵民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的感觉。 当初他走水路入得保定军校的时候,就在不同的路径之中看到了许多的皖系残军。 这让初邵军不由的想起他的父亲曾经与他提过多次的直皖之战。 这个除了波及到京津冀郊区周边民众,其余地方竟是冷眼旁观的战争,最终以地方军队的取胜而悄无声息的完结了。 段祺瑞被赶出了北方中央政府的势力范围之内,而他的嫡系皖系的残军,却没有他们最高统帅那般的行动力。 这些战败的军队被冲击成为了许多股的残部。 而当初由中央政府直接督办的保定陆军学院这所学院,就成为了这些皖系残部暂时落脚的地方。 而他们的突然加入就在十几天之前。 可是这短短的十几天,却让却让整个学院的氛围都变得浮躁了起来。 曾经学院之中斗的不分伯仲的派系,在这些残军加入之后,那种微妙的平衡就被彻底的打破。 而那些只有教导学生之责任却无任何兵权的老师们,也压根无法弹压以及控制这些凶悍的败军残兵。 他们仿佛失去了控制的野兽,全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在短短的十几天内,不但将保定陆军学院当中学生们的补给给划分了一个干干净净,现如今也开始朝着这些不太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或者说是被他们所裹挟的师生们下手了。 多亏了这个学院的校长在曾经的中央政府军中有着一定的威信,从保定陆军学院毕业的往期学生在各个派系的军队中也具有较强的影响力,才让这些残余部队们有所顾忌,现如今也只敢抢枪学生的口粮与较为舒服的教职员工宿舍,而不敢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但是所有的学院师生都明白,这件事情早晚会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而他们现如今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这些已经寻找到了出路,并已经陆陆续续离校的毕业生,期望他们能带领另外一系,或是联系上吴佩孚所率领的此次战役获胜的一方军队,将这股残部彻底的消灭干净。 所以,比起被蒙在骨中的新生来说,这些已经有了打算的老生得到的消息更多。 此时的施中诚说的如此的笃定,一定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了。 见到初邵军如此问,施中诚也没打算藏私。 因为在他看来,现在学校内的情况实际上已经十分的不好了。 若是能劝几个学员早早的离开这摊泥潭的话,说不得就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故而在初邵军问到了这个问题了之后,他就将自己这一届学员所得到的消息全与初邵军讲了出来。 “现在出现在校内的人是皖系辖下的第十五军。” “只可惜最高层的指挥官都已经跟着段祺瑞转移了,剩下的这些人空有人数而没有头领。” “再加上虽然名为残军,但是他们名誉上的长官并不曾死亡,上层的权利也没有进行有效的更替。” “被吴佩孚所接管的新的中央政府却不可能为他们这些非嫡系的部队发放军饷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就是被抛弃的部队,好听点叫做残部,不好听的其实就是土匪。” “你觉得学校之中盘踞着缺衣少粮,脾气一天大过一天的土匪到了最后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说到这里的施中诚话语里也多了几分的真诚:“初学弟,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了,外边接我的人也联系好了。” “多带几个人一起走,对方是不会说什么的。” “怎么样?而且你只不过是刚入学的学生,无论是回家修整一下还是再寻一处不错的军校去进修,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别犹豫了,跟哥哥走吧,顺带手的,也给你救命恩人寻一个不错的出路不是?” 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他最终的目的。 听得初邵军也有几分的犹豫。 他与施中诚对视了几眼之后,就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推荐可以的,我给我的父亲写一封信,你到了山东的省会一打听就知晓我初家公馆在什么位置了。” “带着我的信件,大管事的一定会带你去面见我的父亲。” “至于见到了你本人之后,父亲会不会欣赏你亦或是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我都是不敢保证的。” “毕竟我初家在山东军内的影响力可没有你的大伯以及那个空降的田督军大。” “不过,田督军隶属于中央军一派,这说不得还真是一个见缝插针的好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要看学长你的本事了。” 听到初邵军给出了他的承诺,施中诚自然是不无不可。 他轻拍了初邵军的肩膀几下,在临走时给出了他能帮助的期限:“我三日后就要离开,在那之前你随时都可以去我的寝室中找我。” “我们那一期的人,有几个人已经确认入了奉系,还有几个投奔南方革命的人物更是有些了不得。” “这些残军的暂时长官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蠢到没救的地步,就算是要破坏,也不敢对着我们这些已经寻到了靠山的人下手。” “所以,我那暂时是安全的,只是我却也只能等你三日,真到了那个时候,为了我自己的小命计,我也不会再在这所学校当中滞留了。” “学弟,尽早做决定!” 说完施中诚对着初邵军摆摆手,是头也不回的直奔着自己的宿舍而去。 开玩笑呢,现如今的学校就没有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若是在学校里逗留的久了,碰上一发疯的小兵,他们才不会管你是谁家的少爷,又是哪位军阀的嫡系呢。 一个枪子儿过去,就什么都没了。 像是施中诚这种身后宛若猛犬狂追的表现,让初邵军对于学校的现况更加的担忧。 他在回到了教室之后就与同班之中交往的不错的几位朋友碰头到了一处。 当他将校内现如今的情况这么一说了之后,这些年纪并不算大的少年人就陷入到了暂时的慌乱之中。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教官 “这可怎么办?初邵军你拿个主意,我们都听你的!” “对!初邵军旁人说的话我是不信的,但是你说的我信。” 这大概就是初邵军所拥有的独特的个人魅力了。 这位做事做人全凭心意的少年人在对待朋友的时候,却有一种赤诚之心,些许有些自来熟,却无法让被他亲近的人产生任何的反感。 仿佛他就应该这样,张扬而热烈,真诚而果敢。 这样的他让同级的许多同学都对他心生好感,从而在于其交往的过程中,也习惯了以初邵军的所做所想为中心和标准。 现在,学校内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本就年轻的他们,心中总会产生多少的慌乱之情。 靠近一个他们愿意信赖的朋友,这大概也是他们的本能了。 而他们的信任果真不是白费的。 初邵军这个人虽说在某些时候有些没谱,但是他傻大胆啊。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不但不害怕,反倒是还有一些兴奋。 然后,他就一拍手掌,说出了一个让同学们都想象不到的答案。 “咱们是学生啊,自己凑在一起瞎想什么啊?” “咱们应该去找教员啊!” “我记得咱们的教员当中有不少来自于南方派系的军官吧?” “咱们就找他们,至于北方的教员,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大家都躲着点走!” “别一不小心被人给当成了棋子儿,再把小命折了进去。” 这话说的让初邵军的朋友们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见到如此的初邵军知道,这话若是说不明白点,这些孩子怕是这两天都睡不好觉了。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为什么要找南方教员的原因给大概的解释了一下。 无他,无论保定陆军学院办不办的下去,这些富有办学经验的教员,以及怀揣救国梦想的有志之士,甚至是一身本领,国士无双的人物,现如今全聚在他们这些教员之中呢。 这些人的去留,可以说是牵扯到了整个国家的军事势力的注目。 这些拼命的抢地盘,抢人口的军阀们,能放过这群拥有着极高的军事素质的教官吗? 哪怕只从当中抢过来一小部分,就足可以替自己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了。 这样的人,他们那些旁观着是不会眼睁睁的瞧着的。 外部的力量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些教员给送出现如今的直皖战场,直至这场交锋彻底的平静下来。 明白了,全明白了。 那还等什么? 跟着老师的步伐前进吧! 不过在这之前,初邵军先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给施中诚以及现如今就在保定城内的初宅的管家写了一封信。 然后初邵军就将它们放在一起递到了施中诚的手中。 “施中诚学长,给我父亲的推荐信在这里,给我保定宅院之中的内仆的信件麻烦你一并转交。” “还有,这次的动荡我已经有了打算,就不与你起回返山东了。” “只希望你见到了我的父亲之后,跟他说一声,我递回家中的家书一事。” “还有,带我向我的父亲问好,只说我的理想还不曾实现,却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待到我在新地方安顿下来之后,一定会托人给父亲送去新的信件。” “还有,若是……” 初邵军想了想就摇头停下了嘱托,因为他在山东相交的小友,现如今应该还在家中做着小管事一职吧。 也不知道自己上次的偷跑,会不会让邵年时受他爹的迁怒。 不过没关系,等到他事业有成,荣归故里的时候,一定要将邵年时调到他的手下,当他专管钱粮的副官。 这也圆了对方想要赚钱的梦想,也算是对他坑了对方的一种补偿吧。 初邵军想的挺好,就算与施中诚就此别过了之后,也不曾有过多的担忧。 而正如他推测的一般,在情况发生微妙的变化的初期,这些对于局势相当的敏锐的教官们就有所察觉。 而当中最有威信的几位主教官,则是串联到了一起,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完成了后续计划的串联。 是的,他们打算在形势恶化之前,提前从学院当中撤离。 而这种撤离并不会在平和的状态之中进行的。 因为他们的自由已经受到了威胁和管控的现在,任何一种撤离方式都脱不了武装撤离的范畴了。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 带领最新一级学员的吴教官却是有些发愁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他对着面前站着的一排年轻人,苦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听教官的话,你们化整为零,跟着第九期毕业的学生一起离开学校。” “那些大兵们对于你们这些学生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他们是不会阻拦你们离开的。” “可是你们若是执意要跟学校的教职员工一起撤离的话,这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许多,一定会碰到极其大的危险,甚至连你们的性命都无法保全的。” 听到这番话,跟着初邵军一起过来的同学们,就有大半的人产生了犹豫萎缩的情绪。 对于此类人,初邵军也不强求,只是笑着让他们各自散去,想办法赶紧撤离校园。 而小半跟他玩到一处,且胆子不小的同学,却是嘻嘻哈哈一脸无所的留下,仿佛教员们集体离开,不带上他们就要吃了多大的亏一般。 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学生,吴教官是一点脾气都不曾有。 因为他们在商量撤离方案的时候,最初也是想到了用这些学生去牵制一下残军注意力的计划。 只是他们虽然是军人,可到底也是老师,还做不出狠心至此的决定。 但是现如今,剩下的这些学生们竟然愿意与他们共进退,一起对抗那些已经发疯的败军,就不得不让他们这些教官们万分的感动了。 所以,吴教官愿意给这些留下来与他们共进退的学生更多的提示,并想着要在后续的撤退过程之中多护着这些至情至性的学生们了。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吴教官不再说话,用笔在手下的信纸上划出了一副简易的撤离路线图。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暴露 “选择更容易撤退的后门作为行军的路线,还有在撤离的时候我们要做好隐蔽工作。”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军火库,粮仓以及放置重要的公文的档案库都被这些残军给重兵把守了起来。” “他们现在唯一没敢下手的理由,大概就是顾忌着自己的大帅若是重新出山,重卷而来时发现他们竟然将北方各军阀联合置办起来的军校就给这么毁掉了,从而需要军法处置的话,怕是在他们第一天冲进校园里边的时候,这些东西也都是无法保全了。” “不过我们还有一次对着这些地方下手的机会。” “他们不知道,一些马上就要毕业的优秀学员手中竟然还偷配了那几处所在的钥匙。” “我们只要小心一些,多搬运一些物资与我们一起撤离,也并不是无法实现的。” “毕竟这些东西,无论就算我们撤退到南方去的话,再成立一所新的学校的时候,也是用得上的。” 教官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老师的认可。 因为他们知道,对于一所学校来说,钱,人,亦或者是房子都不是必须的东西。 但是一所学校的办学理念,教授学生的教案教材,最终想要培养出何种学员的方针,才是最为主要的存在。 所以,哪怕他们在路上过的凄苦一些,学院之中存放在档案室内的一代代名教所留下的教案以及陆军学院放之四海也能称得上一句绝无仅有的教材,他们是一定要全数抢救出来并带走的。 对于教员的这条提议大家当然是全员赞同的。 诸人对于晚上行事的细节进行了再三的讨论了之后,就静静的蛰伏起来,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这一天,大概是因为他们要有所行动的缘故,竟然连圆圆的月亮都不曾出现在天空之上。 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为在暗中行动的队伍提供了最大的掩护。 几个统管刑侦课程的教官,身先士卒,带着几个机灵又大力的学院,将看守的最为松懈的档案室与图书馆的大门给打了开来。 两人负责在门口放哨,七八人一起,拖着空荡荡却结实无比的麻袋包,进了这北方最大的军事图书馆之中。 没有人点亮任何的照明设施,大家都在凭借着以往的记忆,去将他们认为最重要的书籍装在他们手中的工具之中。 不过半刻种,原本还满满当当的书架就已经被搬了一个七八,大家见到此行如此的顺利,心中那高悬的心就往下放了三分。 待到他们再返回时,带着的十几只麻袋竟是勉强将书架上的书籍给装了进去。 “哈哈,初邵军,没想到这个工作一点都不危险啊。” 原本不应该跟过来的田学文却怎么都不肯离开初邵军半步。 负责分派任务的老师不得已,才同意田学文跟在初邵军的身后做了一个帮忙抗包的小尾巴。 大概是太过于顺利,就让他们一行当中的某些人就与田学文一般,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错觉。 而这种疏忽大意,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却是致命的。 这不,就在田学文弱弱的与初邵军吐槽的时候,前面一个大个子的学员,习惯的将已经空空如也的架子上的最后一本书往后一抽…… 因着底盘没有了书籍的镇压,这本高悬的书就成为了这个铁皮书架倒塌的罪魁祸首,并在这寂静无音的夜晚之中,弄出一声尖锐,巨大的刺耳之音。 “刺啦啦……砰!” “砰砰砰砰!!” 这张书架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完成后的第一张,由着它的运作,将前方乃至于四周的书架都带到了地上。 而这种接二连三的倒塌,声音之大竟然让在二层楼下大门口处负责接应的教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好!” “值班室!” 是的,这栋楼内只有在一层西侧最内里有一间可以住人的传达室,平日是用于为晚读的教员们提供临时的住所的所在。 但是自从这些大兵们冲进来了之后,那唯一的一间二人间的既可以会客也可以住宿的传达室就变成了一个汇聚了一个班的人员的所在。 在这种声音下,那些早已经入眠的士兵们定然会听到动静,作为也被派给了守卫任务的士兵们来说,他们这群人就是地地道道的小偷了。 哪怕这些东西原本就属于陆军学院的全体师生……也不成。 “大双!起来!” “狗日的,这他娘的是谁嘞,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放了一堆破纸的地方搞个啥名堂!” 果然,在这混乱结束之后,那位于西侧最尽头的房间的灯,啪的一下,亮了。 随着房间的灯被点起,细细索索的人声也从楼道之中穿了出来。 已经确认自己的学员们暴露了的吴教官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他身后等待在一辆军用皮卡车两侧,随时接应这群学生的教员们挥了挥手。 在接到了进军的信号之后,这三四个人所组成的临时阻击小分队的队员们,就朝着档案楼的楼内跑了过去。 在奔跑的这个极为短促的时间内,他们哗啦啦的就将自己手中的枪给上了膛。 “砰!” 档案楼的大门被吴教官一脚从外边给踹了开来,这声巨大的声响让此时在楼内狭路相逢的两拨人马齐刷刷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三方的所在。 “教官!” “教员!” “哎呦呵?!是那帮瞧着就没啥本事的教书匠!” “原来是这群弱鸡惹出来的麻烦。我就说好好的肥的流油的军火库还有粮仓他们不去折腾,为啥偏偏盯着咱们这个吃风喝土地方。” “原来是他们这些读书人啊,那就明白了,宁可饿着肚子,是不是也要看两本书呢?” “你说你们要看书就明白的说呗,干哈全给拿走了?” “是不是想要给兄弟们找麻烦啊!让上官判我们一个失职之罪啊!” “这帮瘪犊子,心眼子就是多!兄弟们拿捏住了,直接给他们扭送到长官那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咋逃 说完,这些大兵们真还就听了班长的话,也顾不得率先跑下来的那波扛着麻袋包的学员们了,而是一甩长枪大大咧咧的就冲着门口的这三四位教员的所在走了过来。 瞧着他们张开的蒲扇一般的大手,像是马上就要将这些不听话的学院人给逮起来,作为把柄也好,作为要挟也罢,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院内人停止他们持续不断的小动作,让他们本就烦躁不安的败兵生涯能够稍微安静一会。 只可惜他们想的还挺好,曾经让普通人惧怕的皖系嫡系的身份,在这些教官与学员的眼中却是屁都不是。 在那个领了班长的命令朝着门口的教官走来的士兵甚至都不曾碰触到吴教官的衣角,就被一声发闷的射击声给夺走了他尚算是年轻的生命。 “砰!” 被射中的士兵有些难以置信,他低头瞧了瞧胸口绽放出血花的伤口之后,身体就再也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冰冷的洋灰地上,一摊血在他的身下缓缓的晕开,成为了两方对射最终的引火点。 “干你娘!他杀了二双!” “弄死他们!” “替兄弟们报仇!” 这些被打蒙了的士兵不亏为身经百战的老兵,对于二双的死他们只不过愣了一瞬,就立刻做出了反击的姿态。 在一片哗啦啦的上膛的声音过后,档案楼一层的走廊,就变成了两拨人马交锋的战线。 密集的战火让还站在半截楼梯上的学员们没办法顺利的穿越火线。 他们瞧着黑暗之中弹射出来的火花,凄厉的扫射以及随时因为射偏而从自己的头顶擦过的子弹而一筹莫展。 到底还是初邵军这个人胆子傻大。 在他与家中人抗争的近一年的过程之中,让他学会了怎么在不利的环境之中能够顺利的逃脱。 于是,站在人群最末尾的初邵军就对着那群比他要大上二三甚至是七八的同学们张罗了一句:“上二层,去杂物间,把绳子接起来,然后我们翻窗!” 开玩笑呢,济城西式公馆的小洋楼足足有三层,他初邵军不是说跑也就跑掉了吗? 就这土矮搓的二层楼,对于初邵军来说那是如履平地啊。 而大家经着初邵军这么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也不知道怎么地,那些在学校当中能打能抗的汉子们,竟然特别自然的就跟在了这个全场年龄最小,瞧起来也是最没谱的学员的身后。 然后跟随着这位手脚麻利的同学做完了一系列的工作之后,竟然以极其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大半的书籍的搬运。 不但如此,这位绕到了前端的初邵军,将所有的书籍装上车了之后,自己一个人冒着风险主动的冲向了档案室的大门。 “教官!我们搬完了!快撤吧!” 这一声简直犹如。 当然了,不是对于现在正打出了几分兴味的教官们,而是对面那个已经死伤了大半的残军败将。 他们从不曾想过,像是他们这种对战经验相当丰富的老兵,能在几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教官的手底下吃亏。 而现如今的情况却是这样,他们奋力反抗终于给对方的一人造成了流弹擦伤,而他们身边的兄弟们,却是缺胳膊少腿,丢了大半的性命了。 就因为这一声吼,早已经没有了斗志的值班士兵们竟然比教官这一波的人还要提早的停止了射击。 看到自己的学员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撤离,吴教官也是十分的欣慰。 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大车后,就朝着身旁的几位同事大喊了一句:“走!” 然后在临走之前还十分阴险的对着那个已经放弃了抵抗,在队伍之中唯一能够快速的移动的班长的大腿位置来了一枪。 “砰!” 然后,这位教官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一头扎进了夜幕之中,他以及他身侧的所有的人仿佛都没有对他这个动作有任何的异议,皆是听从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出了档案楼的范围之内。 “轰隆隆……” 车子发动了起来,并横冲直撞的直奔学院的大门。 瞧的那借机凑到了吴教官的身侧的初邵军有些惊诧的询到:“教官,不是说在操场上汇合吗?” 坐在后斗的教官却是有些担忧的说到:“就算是档案室距离军营再怎么远,咱们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现在怕是也有所反应了。” “你觉得这个时候,其他队伍的人还会傻到到操场那么明显的地方给人围殴吗?” “现如今只能依照失败后的计划,来尽量的撤离了。” “所以,大家现在要想的是,在这一路上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搜寻被冲散的同伴,还有在南迁的路上补充补给吧。” 不怪吴教官叹气,他们这些人抢出来的东西全是书,一辆孤零零的车独自上路,跟拥有着枪支与粮饷的另外两支队伍简直是无法对比。 可是就在吴教官瞧着远去的学院再叹了一口气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初邵军却是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教官,你不用担心啊!” “咱们单独撤离也有单独撤离的好处啊!” “我冒昧的问一句,咱们是只要安全的抵达南方政府的所在地就可以了吧?” “不拘什么路线是吧?” 对于自己学员的询问,吴教官自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强求什么呢? 可是对面的这位少年人,在听到了这个答案了之后,竟是表现出了几分如释重负,就好像这个看起来极为艰难的撤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个事儿了。 然后这位学员就又多问了几个问题:“那教官,您之所以叹气就是想着我们这行人的补给问题,以及过于单薄的力量在极其漫长的迁徙过程之中可能碰到的意外吧?” “可是您怕是忘记了吧?我们这些学员一旦出了保定陆军学院,不被军事化的管理所约束的话,我们是可以联系自己在校外的家人的啊。” “诚然,咱们学院当中有近一半的人是优秀的寒门子弟,但是也不排除像我还有田学文这样走了门路才塞进来的关系生吧?”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啃爹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啃爹而这番话在说出来之后,也引起了教员们充分的重视。 当初他们为何要将内运码头在撤离的路线之中划掉,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人多口杂,耳目众多,会为他们的撤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这么多的人哪怕是选择偏僻的乡野之路,也保不齐会被溃逃的其他的部队给发现了,从而变成旁人口中的肥肉。 更何况在此次大战当中已经受到了波及的内运航线。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他们这一行人,不足一个排,所带的行李也不过几十个麻袋包罢了。 没有值钱的钱物,更无让人眼红的军火,若是真有人能给一个方便的话,依照初邵军所说,走水路是再方便不过了。 待到他们抵达到了运河的劲头当初的金陵,现如今的南京所在,然后再转内陆运输亦或者再行水道往广州前行,就更加安全了几分。 思索到这里,几位教员就凑到初邵军的身旁询到:“你在码头上找的人可是可靠?” “不会我们前脚上船,后脚他就将他们卖给追逃的大兵吧?” 对于此初邵军却是相当的自信,他拍着胸脯跟这些教官们保证到:“先生们放心,我找的又不是胆小怕事的民船。” “你们先将车子掉头,往天津卫码头的方向驶过去,再听我的计划也不迟!” 看到初邵军竟是如此的笃定,那吴教官就敲了敲身后的驾驶室的玻璃,跟负责开车的章教官吆喝了一声:“咱们去天津卫的内运码头!改走水路!” 作为一个外家拳的武教官,章教官但凡是涉及到这种需要智谋的事情上都习惯的听老吴的建议的。 在听到了后车窗玻璃上的吩咐了之后,这位悍勇无敌的男人,将硕大的方向盘奋力的一扭,就让这辆有些灰的卡车原地转了半圈,往通往天津卫的另外一条岔路上驶去。 在这颠簸的几十公里的路程中,初邵军就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咱们在码头外的那片树林荒地里先停一下,我一个人去初家惯用的码头仓库之中去寻上一圈。” “若是运气好,有南下的商船,咱们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扮作抗包的脚夫,直接混到初家的货船之上,连盘问的过程都可以省略了。” “二一个就是运气不佳,没寻到初家的商队,那也不怕,我去码头现在停靠的货船周围去寻寻有否有钱粮帮的兄弟们。” “他们跟我爹的关系不错,但凡有钱粮帮的分堂的码头,我初家都给了面子钱。” “我们只要能够找到天津卫码头上负责压船的钱粮帮的领头人,哪怕不是直达南京的船舶也无所谓。” “只要我们能够到达聊城县城,嘿,我跟你说,咱们就算是彻底的安全了。” 初邵军心想着,那边可真就是他自己小兄弟的地盘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他那位特别会做生意的好朋友,现在怕是已经将那个小铺子的生意给稳定下来了吧。 他记得那个小铺子距离码头可是不远,无论是暂时躲避还是伺机搭上南下的船只,对于他们这一行人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去处了。 “这最后的最后,若是这两拨人都找不到,那就只能拜托天津卫码头上真正的地头蛇,青帮的兄弟们了。” “只不过他们这种大帮会会不会愿意帮助我们这种小虾米,就不太好说了。” “但是有一点,我却是有所听闻,这天津卫青帮的人物,能在码头上称霸的那位,名字叫做袁文会,而他有一样就摆在明面上的习惯……” “那就是爱财。” “只要是我们的钱给的够了,甭管你是江洋大盗还是政府通缉的要犯,他们都敢在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偷偷的送出天津这个地界。” “至于袁文会为什么敢做这样的事情?听说他也是最近才在天津城内混出来点名堂,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认天津军警督察处的处长白云生作为师父,正式的投了青帮转政的那帮大佬的门下做门徒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敢找他的原因,那白云生说来也与我父亲有过一面之缘。” “他老家山东历城县的人物,发达之后也不忘提携一些本省老家的商会。” “就冲着这份老乡情谊,我琢磨着这叫做袁文会的人也不会太过于难为咱们。” “再说了……”初邵军说到这里,就将手伸到了自己的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掏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然后在一众人的注目之下就将其给打了开来。 然后,就是一阵特别没有出息的抽气之声,无他,这一布包里边装的都是值钱的玩意儿。 这布包里包的有 大洋十几块,指头粗的小黄鱼一条,精美琉璃鼻烟壶两把,雕花镶金镀银怀表一块,金刚石表盘镶钻欧罗巴腕表一块,外加一对薄如蝉翅应着灯光都能见其透明的绿荧夜光杯。 不是他们这些当教官的见识少,实在是在这个布包里边裹着的都是精品当中的精品了。 若是初邵军拿这些去贿赂那袁文会,怕是只这其中的两三样,就能让那天津卫当中的地痞看花了眼睛。 “这……”觉得有些可惜的吴教官就开了口:“这些东西未免太贵重了,哪里用的这些?” 而这初邵军却是笑盈盈的将其中的怀表与腕表一拎,原给揣回到了怀中,只剩下他眼中认为没什么用处的‘破玩意儿’给留在了口袋之中。 “那这样呢?若是礼太轻,我怕横生枝节,到了最后,我们钱花了,却是走不得啊。” “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过是我从自家院落搜刮的小东西罢了。” “平日间就摆在博古架上,没人瞧也没人爱的,现在可算是能发挥一下它们的作用了,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这话说的让一皮卡的人嘴巴一阵的抽抽。 瞧这位少爷说的,让他们特别的同情初邵军口中三句话都不离的初老爷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人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有人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的保定府内,初老爷为了初邵军这个熊孩子特意制办的院落之中,负责照顾三少爷日常起居与生活,时不时要去军校之中送一下补给,放假的时候还要操心一下少爷举办的舞会与诗会的巴管家却是对着家中莫名空了好几处的博古架发出了凄厉的哀鸣之声。 “哎呦我的祖宗啊!我的三少爷啊!” “你到底在哪里啊!” 这中央政府与地方武装的争斗开始的初期,保定陆军学院还可以有家属探望的权利。 可是等到皖系的残军将学校基本掌控了之后,他这个管家的名头也失去了作用。 前几天他特意托了人知晓了一批毕业生就要离校的消息,他特意寻了人去想办法将他们家的少爷给从学校当中捞出来。 谁成想,关系都打通了,几个用钱收买的士兵甚至愿意将三少爷一根头发丝都不带少的护送出来了,结果他等来了什么? 等到了一句:你别操心了,我若是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只不过现在有些正事儿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就回家了啊! 可是现在呢 又到了一周一次替少爷所在的那个正厢打扫两侧书房的时间了,等到府中的小丫鬟往她们平日里都不让进的房间内这么一瞧,就吱哇乱叫着让他这个当管家的做主了。 也无怪这些粗使的丫鬟们害怕了…… 扶额的巴管家瞧着那空荡荡的架子就是一阵的头疼。 若这都不算是最坏的消息的话,那么今天晚上从保定陆军学院那边传过来的到现在都没带停的枪炮声,哗啦啦声势浩大的追击声,以及零星会在保定府内响起来的流弹声,都让巴管家担心极了。 依照他对于自家小少爷的了解…… 这怕是就是这位少爷不归家的原因吧。 而这些提早就被他搜刮了的值钱的物件,对着单子一点点的查验的巴管家也不得不赞一句:三少爷识货。 这些被三少爷早早的顺走的物件,全都是轻便又值钱的玩意儿。 只凭其中的一两件儿,搁在一个普通人家的身上,都足够他们过上一两年省心的日子了。 “少爷啊,少爷,你到底去了哪里了啊!” “若是在这乱局之中出了一点意外,你可让这一府的人员怎么去向老爷交代啊。” “不行!不行!巴一啊,巴一!” 应着巴管家的声音,一个长得个头不高却是着实敦实的汉子就从外屋进了这旁人不得入内的小厅之中,朝着巴管家憨憨的叫了一声:“爹,干哈?” 巴管家也不耽搁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嘱咐了起来:“明日一早,府外乱局稍微平息了之后,你立马拿着我的信往北平走一趟。” “送到咱们在北平设立的初家商号大掌柜的手中,只说是与三少爷有关的消息,再加上一个十万火急。” “剩下的你就不要管了,那边的人自然就会跟着处理。” “可是记得了?送完了信就赶紧回来。” “这京津冀地界内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可莫要贪恋路上的小事儿,将性命给丢在了半道。” 这巴管家的儿子着实是个听话的。 他闷闷的应了一声是,就讲这跑腿的活接了下来。 而那位真正让巴管家操碎了心的三少爷在此时又在干嘛呢? 此时的初邵军已经做了一番乔装,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天津卫的内蕴码头的边缘。 深夜的天津卫的码头静悄悄一片,漆黑黑的货仓当中央,安静的有些渗人。 只揣了一把可以随身携带的手枪的初邵军如同这个码头上曾无数次出现的惯偷一般,偷偷摸摸的朝着挂着那个初字牌匾的仓库处摸去。 其实就只冲着这个时段,初邵军对于在自家仓库之中能寻到自家人就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可是现况不允许他多做耽搁,让他不得不冒险提前做出探查。 走在这黑漆漆的仓库大场之中的初邵军还为自己不停的做着心里建设。 没事儿,等到了地方远远的看上一眼,只凭借着仓库外挂着的大锁,怕是就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人了。 说到底,还是要找道上的人帮帮忙了,一想到自己精心搜刮出来的战利品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搁在了旁人的腰包之中,只单单想了一下后果的初邵军就有些害怕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老爹莫怪,大哥莫怪,我只是早早的将应该分给我的家产提前的透支一下罢了。” “大不了在您百年之后,我与大哥分账的时候,就从应得的财务当中将这一笔给扣除了呗。” 越说越觉得挺有道理的初邵军就再一次的理直气壮了起来。 待到他轻快的溜到了初家仓库的正门处,从一堆摆放的歪歪斜斜的旧箱子的后边朝着自家仓库的所在望过去这么一瞧了之后…… 咦? 那仓库的大门竟然被人开了一条小缝隙,一把看起来就结实的大挂锁晃晃悠悠的就挂在这仓库的外边。 从仓库的内里洒落出几分暗黄色的光晕,细细的朝着那个方向听去,竟然在这空荡无人的区域内还听到了几个模糊不清的人音。 怎么? 真的碰上了初家的商队? 但是不应该啊! 若是初家的商队,甭管是白日还是晚上上货,必然是摆开了车马将声势做的排排场场的。 难道说是家中要运送什么了不得的贵重物品? 虽然对于家中的生意并不曾有过几分留心却对于暗记以及规矩记得特别的清楚的初邵军却是立马就打消了他刚冒出来的猜测。 这个仓库是初家在天津卫码头上诸多仓库之中的一个,而这个仓库根据牌匾上的记号可得,此乃一个粮仓。 在粮仓当中能有什么贵重的物件儿? 就没听说过,谁家的瓜果蔬菜,米面粮油还有个万金难求的道理。 那这就有可能是第二种猜测所致了。 怕不是这仓里进了硕鼠。 有那手脚不干净的,或是家中过不去的能人,知晓这仓里粮食丰厚,没事儿了就顺过来为自家添点口粮,怕也是有可能的。 嘿,这可真是一个能人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偶遇 这世道还有人不惧大商会的名头,摸清楚了越是大买卖越是难盘库的规律,朝着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初家粮仓下了手啊。 不行我得去瞧瞧,到底是谁这么胆大,敢在老虎屁股后边摸索前行。 想到这里的初邵军是说干就干,现如今自身就有点危险的他自然也没想着要干些什么,但是,只是弄出一点动静,让几个小毛贼不要继续行窃的本事还是有的。 可是等到他摸到了仓库的缝隙处,扒着大门往里边一瞧了之后,他就连一点隐藏的心思都没有了,反倒是一个高的就蹦到了仓库的中央,对着正在仓库内与一干人手交接的那个唯一一位穿着青衫长袍的人大喊了一声:“邵年时!你怎么在这里!!” 而那位被他叫到的青年人亦是十分的诧异,他转过头去,盯着初邵军瞧了许久之后,才在这位经过了乔装的少年人的身上,依稀看到了曾与他相处过几个月,又不甘家庭的束缚展翅高飞的初家三少。 这不过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位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邵年时再联想一下他乘船抵达到天津码头之后从各方收到的消息,就不由的乐了起来。 邵年时并不嫌弃初邵军一身的尘土,满脸的泥泞,对着这位久别重逢的少爷张开了他热情欢迎的怀抱。 “三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而那位本就是见着杆子就能往上爬的初邵军果真不出邵年时所料,在他表现出了欢迎的意向了之后,这位爷果真极其热情的与他拥抱到了一处。 “邵年时!你行啊!” “现在都已经学会了这么洋气的欢迎方式了!” “这果然被调到了县城之后,那见识也跟着涨了起来了!” “怎么着?我爹又给你换了一个活了啊?” “这怎么给你搞到这里来了,他不知道最近乱成什么样啊!” 在这个时候,作为初老爷得力的干将,邵年时必须要为他的恩人说一句话了,他非常干脆的对初邵军的推测予以了反驳:“并没有,我依然在聊城做我的掌柜的。” “虽说过了这个年之后,我会因为本家的需要被调到大少爷的手下去做一些其他的工作,但是今日里来到天津码头这事儿,本就是我原在聊城时应该干的工作。” “反倒是你三少爷,你既然从军校里边顺利的逃脱了,怎么不立刻回到保定府内初家的别院里寻求庇护,等待老爷派过去的人予以接应……” “怎么会出现在百十里开外的天津码头的初家仓库外面呢?” 这话问的,将初邵军一噎,可算是想起来了他此行的目的。 然后他这短暂的诧异就转变成为了莫名的兴奋。 “对了,邵年时,好兄弟,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都忘了自己是要干嘛来的。” “我说满囤啊,我还是叫你小名来的舒坦,算了,给你一个面子,好歹也是个掌柜的了,年时啊,你这次来做什么公干了?” “还得半夜三更的跟人在这里碰头?” 初邵军大大咧咧的问着,压根没注意就站在他背后的那一群人脸上因为他的这个询问而浮现出了一派紧张的神色。 几个身材高大,隐隐压制住了悍勇之色的汉子不约而同的将眼神放在了就站在他们这一行人前排的一位看起来极其和善的男人的身上,在对方轻轻的摇了一下头之后,暂且按耐住了对于初邵军所涌现出来的敌意。 与此同时,邵年时也看出了对方的紧张,他仿佛在告知对方不要担心一般的笑道:“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也没得跟你说的。” “我现如今是初家驻聊城粮食商行的副经理,顺带还监管着聊城县城内三家零售铺面的生意。” “因着初家与北方政府的各路军队都有着比较频繁的往来。” “在这种时候来到这个地方,当然是为了替咱们初家催账来的啊。” “你也知道这仗一打起来,北边的天就彻底的变了。” “那甭管是哪一届的政府,不是都想着要压一压咱们商人的款项嘛。” “有几笔帐是从我手中走出的,甭管是为了谁,都不能让它成了坏账。” “还有……”说到这里的邵年时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诚心实意,他用手指向了初邵军从进来后就没太怎么注意的那一行人,跟这位少爷解释到:“我还顺便的替咱们初家谈成了另外一笔大生意。” “毕竟在北方乱成一团的现在,相对安稳的南方就成为了各路商人的首选……” “哦,忘了跟少爷你介绍了,这位就是与我谈判的南方合作人的代表,李富春。” “别看他年轻,却是出国国受过高等教育的留洋学生。” “不但如此,他在归国之后就与南方几位爱国商人取得了联系,通过他们与我们初家有了初步的接洽。” “这不,今晚上我们就着后续的合作想要进一步的磋商的时候,少爷您就用这种惊奇的方式突然出现了。” “不过说起来,与我们这些人的行为相比,反倒是少爷你的出现才更加的奇怪吧?” “话说,三少爷,你连夜跑到天津的内运码头上来,又是为了什么啊!” 这初邵军刚被邵年时说的那群人的背景给惊了一下呢,转头就被对方问及了他最想要掩盖的事实,这一下子就被噎在了当场,略显尴尬的嘿嘿了起来。 不过,对于初邵军来说,这个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哪怕是冒着被邵年时武力押解回初家的风险,他也要与对面的人进行一番更加深入的沟通啊。 所以,初邵民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对着那波人为首的那白面笑脸的汉子嘿嘿一笑,就先将邵年时给拉到了仓库另外的一边,远离对方的所在,在确定对方应该听不到他与邵年时的密谈了之后,这才小声的回到:“我是跟着学院里的教员们从学校里刚逃出来的。” “用了些旁的手段,所以还有些后续的麻烦。”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 巧了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巧了听得邵年时一惊,就想要往仓库外查探一番,却被初邵军轻轻的拉住又给这位对胃口的朋友吃了一记定心的丸药。 “不用担心,我们被乱军冲散了,大股的部队都追着其他两队人马而去了,只我们几个人因为人少目标小的缘故,而没跟着几个追兵。” “再加上我跟我们教官商量了一下,在撤离的途中临时改变了路线,纯属碰运气的就选择了天津的内运码头的。” “所以你担心的那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我这个人再怎么叛逆总不会为自家的生意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吧?” “反倒是你,快跟我说说,那些南方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邵年时,别跟我说谎话,这件事儿对我很重要,可能关系到我们一行人将来的生存与发展呢。” 这话说的有些大,让邵年时盯着初邵军看了许久之后,才将对面那一行人的身份给说了一个七八。 至于保留的一二,邵年时觉得没有必要让初邵军在这个时候了解的太过于清楚。 因为这些人真正的身份需要初邵军这样的人靠自己的能力去发现,然后再凭借着自己的判断来决定是否与这些人进行进一步的交往。 所以,邵年时对初邵军是这么介绍的。 “对面的人联系到了南方革命军的上层人物,已经决定了在近日内就要南下。” “之所以还要在天津停驻一段时间,也是因为与他们取得了联系的南方革命军令派了一任务,让他们在南下的时候顺便给做了。” “而这个任务……” 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轻轻的瞧了一眼那边并不曾往这里望过来的人群,略带谨慎的继续说到:“其实说不说的跟你都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们跟我们初家的确是普通的商业上的往来罢了。” “这次随着他们一起南下的还有一批粮食,正好我在同一粮仓内提货,顺带手就将这项买卖给做上一做罢了。” “所以,少爷,你若是有了跟他们一起南下的打算的话,大可以不必看他们的眼色。” “老爷与他们南方革命军内的上层人士早已经取得了友好的往来,那边的人也要指望我们初家的粮食,给他们所有的突发状况救急呢。” “还有,那个叫做李富春的人,着实是个有本事的人物。” “在南行的路上,少爷可是要小心一下,莫要让他给骗的跑到没边儿了。” “算上今晚这一次碰面,我总共与此人见过三回。” “可这短短的三次碰面却是让我印象深刻,对此人的魅力见之难忘。” “我这般见多了人来送往的掌柜的都被这叫做李茂春的人给影响不浅,你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少爷……” 剩下的话邵年时没有多说,但是他想要说什么却是不言而喻的。 这番话本是为了初邵军好,可是听到这三少爷的耳朵之中却是带着点难以言尽的意思。 听得他心气儿骤起,一股子不服不忿之感就从心底涌现了出来。 但是还算是有些脑子的初邵军却是并不曾立刻将这种不服给表现出来,而是暂且将其压制住了,说起了后续引荐的话题。 “行,我知道了,这是一千年的狐狸,我这样的人玩不过他,那我这一路上就少接触了。” “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本事?难不成还能变出三头六臂不成?” “我都不见你对我父亲有如此之高的评价……行行行!我不好奇还不成吗!?” “你倒是先给我引荐一下,我也好将我这里的情况跟对方说说。” “别什么都说明白了之后,对面的人却又说做不到了,那岂不是打了你这位替旁人摇旗呐喊的人物的脸面,让人说初家的掌柜识人不明嘛。” 听听这话说的,全是酸气。 比初邵军大上一岁却稳重了十年的邵年时却只是一笑,就原拉着初邵军走到了这一波人的面前。 简单与对方介绍了一下初邵军与初家的渊源了之后,就将剩下的事情交与了这个正在试图独当一面的少年人。 邵年时只是站在仓库的门口替里边的人守着门,却在内里的人正在交谈的时候,在门外看到了两个鬼祟的身影。 觉得应该是初邵军的同伴的邵年时,知晓对方的担心,他故意将身子往大门开启的那一侧的门板上压了一下,将仓库的大门缝隙稍微的扩张了几分。 让从那个角度往这里窥视的人能够隐约的见到内里模糊的身影,从而判断并不曾出现不可控制的麻烦,而他们想要等待的人现在仍然在磋商之中。 果然,当邵年时这个无心之举实施了之后,原本还有些操动不安的黑影却是蛰伏了起来,直到初邵军带着几分兴奋之意,噔噔噔的跑到了邵年时所在的大门的边缘。 “邵年时!我谈成了!” “李大哥愿意带我们一起南下。” 都说了不要受其影响了,这才谈了不到十分钟吧,这称呼都成那个谁变成了李大哥了。 可是邵年时并不想打击对面这位朋友的兴奋之情,只是安静的听着三少爷的后续计划。 “我要赶紧去通知我的那些教官和同学们,让他们连人带车都给弄进仓库里边。” “然后,李大哥将会带着我的人以及我们从保定军事学院抢救出来的那一批书,一起乘坐货船,直奔广州南方政府的所在而去。” “只要我们能够顺利的抵达到广州的地界,我们就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我不但能够继续将军校读下去,说不定还有机会参与到一场无以伦比的维护孙总统新中国理念的战争当中去呢。” “这对于我这种渴望当兵的人来说,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于幸福了……” “邵年时,你真是我初邵军的幸运星,每次碰到你,总少不了有好事儿发生啊。” 说完,也不管邵年时是个怎么样的反应了,初邵军拍了一下邵年时的肩膀,乐不颠的就冲出了仓库,朝着他与教官们说定的汇合处冲了过去。 留下邵年时一人面对着一齐呵呵乐的李富春一行人,不停的为自家少爷的兴奋劲儿往回找补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大更(二合一) “我家少爷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报国理想,兴奋的……” 而站在对面的李富春却明显的对面前的这位掌柜的更感兴趣。 他一直保持着微笑听完了邵年时对于初邵军的复述了之后,话锋一转,反而将话题转到了对面的这位年轻人的身上。 “邵掌柜的,汝与之相比,并无过大的所缺吧?” “同样都是少年英才,勃勃奋发,与初少爷的满腔热血相比,在前进的路上我们反倒是更加需要一些具有冷静的头脑以及强大的心脏的年轻的血液,来补充到这个还未知前路,且万分艰辛的为民生自由理想创造一个新生活的工作当中去啊。” “不知道邵掌柜的有没有报国的,跟随我们一起南下,为这个国家与民族的振兴而共同奋斗啊!?” 这话说的,让邵年时不由的一愣,在稍加思索了之后,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十分客气的对着李富春拱了拱手,将同样的话原样还给了对方:“李主任,说笑了。” “若说年轻有为,志在报国,谁都没有您李先生有发言的权利。” “当初我带着我家老爷的任务乘船北上的时候,特意入得济城与初老爷面谈了一番。” “而李先生履历背景在我家老爷钢说出来的时候,邵某那是尤为震惊的。” “不怕李先生笑话,邵某起于微末,振兴家业之日不过近年余的时间,多亏主家全力的提携,尚才在一县城之内寻得一安身立命的职务。” “只此等成就,我就已经莫名惊喜,旁人见得,少不得会说一句:少年英才。” “但是当我听到李先生以及诸位挚友的经历之后,却将那刚刚翻涌出来的些许自满尽数的压抑了下来。” “我邵年时,现不过一小县管事,而李先生已经是一党派之领军人物。” “欧洲各国留学人士众多,其中精彩艳艳之辈辈出,可是李先生却能成为欧洲一派党魁之首,率领怀揣着同样理想之人回国返乡,试图救一国于水火之中。” “而李先生与我,不过大之七八岁,当如此之成就与能力才称得上为少年英才啊。” “听闻李先生之事迹,我才知晓了何为井底之蛙。” “可也多亏了李先生的影响,我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与梦想。” “我不曾拥有李先生的见识与学识,更不了解何为理念,何为民生。” “但是我却知,能力大者行大努力,能力小者做小贡献。” “邵某人不才,却可以在自己擅长之处为国报效之一二。” “就好比现在,我将这六艘粮船配比妥当,将李先生南下之路打点安全,为国之将士且进绵薄之力,将初家一片拳拳爱国之心送至南方革命军诸多将领面前。就是我邵年时应当做也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在救过的路上,还有诸多如此一般的小事儿,等着像我这般微不足道的人去做。” “李先生,他们谁不懂得何为民族振兴,国家富强,却也知道谁是真正的为他们好,替他们办实事的人。” “您只需要知道,民心所向并不困难,只要一心向民,而我等升斗小民自然也懂得感恩即可了。” “所以,您不必为我这样的小人物而见之心喜,因为当您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国家了之后,您就会发现千千万个如同我邵年时一般的小人物,都具有一颗爱国的心。” “还有,实在是抱歉啊李先生,因为我与少爷不同,与参军为国效力这条路相比,我还是更喜欢经商这条稍微轻松的道路啊。” 说完,邵年时朝着李先生轻轻的施了一礼,抬起头来的时候,满面的感激与惶恐:“感念李先生厚爱,邵某人定当时刻牢记,三省吾身,以做到不愧李先生的这番评价啊。” 听了此番话语的李富春对于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的印象更好了。 作为一个做惯了思想工作,并以宣传自己党派的理念为己任的积极分子,李富春觉得他还要再努力一番。 谁成想,就在他打算接着劝劝对方的时候,‘咣当当’,仓库的大门就从外边被轻手轻脚的推了开来,一辆并不曾开启大灯的灰绿色的军用卡车以最为安静的状态……悄无声息的滑了进来。 “这是?” “这!” 邵年时与李富春二人皆是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感叹。 接着,他们就瞧见了刚才离开不久的初少爷从这辆军卡车的驾驶室里蹦跶了出来。 “李先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保定陆军学院的教官,吴教官,李教官……” “这些是我的同学,田学文,付作民……” 随着初邵民的介绍,几位灰头土脸却带着军中之气度的男人就站到了李富春的面前,只因为同类相近的缘故,不过多久,这两拨人马就热络的聊了起来。 当李富春知晓了这卡车之内到底装了些什么,这群人的打算又是如何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昂扬了起来。 “你们保定陆军学院的人真的决定全体南下了吗?” “而你们的目标城市就是我们南方革命军的临时政府办公处广州吗?” 基本算是了结全校通况的吴教官却是沉默着摇了摇头:“不,决定了要一直南下,在南方革命军的势力范围找寻机会,将自己办学育人的理念执行下去的教职员工以及学生们,大概也只有200人左右,也只不过占据学院当中的半数之人,另外,学校当中的另外三分之一的教员,则是想要到稍微近一些的武汉中央政治军事学院当中找寻自己同期毕业的熟人,为自己再谋求一个稳定的职位。” “相对应的一些未曾毕业的学生,也选择了在那所学院当中继续求学。” “据我所知,那所学院虽然在名义上也划归在南方政府的势力范围底下,但诚如保定军事学院一般,也渗透了许多盘踞在长江以南的军阀势力。” “所以,对于我们这些十分了解了何所谓掣肘以及地方势力对于办校理念的影响的老师与学生们来说,这所学院并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我们之所以会破釜沉舟,不惜一切的从皖系残兵手中脱离,就是不想成为任何一个势力手中得用的工具。” “我们希望办一所真正的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培养有用之人的学院。” “用以有教无类,众人平等的心思去办这所学校的理念。” “希望有一天,无论我们的学生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是默默无闻的还是名满天下的,都凭借着自身过硬的本领来考取我们的学院。” “为国家培养出真正的热爱着它并愿意为它奋斗一生的有志之士。” “而不是为各路军阀去培养为祸一方的刽子手或是屠夫。” “那样人,纵是用兵如神,与这个国家于这个民族来说,却是半点好处也无的啊。” 听到这里的李富春心潮澎湃,对面站着的这几人,虽然只是这保定陆军学院之中逃脱出来的小半。 但是他们却代表了在这次乱战之中被洗脱出来的真正的精华。 他若是将这群人全数的吸纳到现如今的南方政府当中,这对于他们整个救国革命军来说,都是幸事啊。 他们南方革命军若是取得了全国一统的胜利之后,这些纯粹的人,一心为公的人,无需旁人多言,自然会成为现任政府底下最为忠实的簇拥。 而现如今,什么最难得? 真正的经过系统的培训过的军官。 他们将会成为中国之未来,军中之骨干,成为国家振兴最为厚重的支撑与砥柱。 所以,他们能在此处与这些人相遇,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李富春甚至都想过,哪怕是他此次众筹募集到的粮草有所损失了,也不能让这群人折损在他的手里。 于是,李富春与对方通报了家门并进行了简单的交流之后,就一把握住了吴教官的双手,用最为郑重的话语,将这群人接纳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你们放心,我们连夜南下,终点始于金陵河畔,自金陵转船,入海路航线,直达广州口岸。” “只要我们能够顺利的抵达南方区域,咱们大家就算是彻底的安全下来了。” 听到李富春自信的话语,这些仍有担心的学员们也就踏实了下来。 因着初家与李富春之间的接洽,乃是在诸多势力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故而,他们需要从仓库的后门,小心的将货物搬到船舱之上。 只待初老爷捐赠的粮草顺利的入了货仓,他们这些人就可以上得船队领航的小艇之上,打着初家商行的招牌,悄无声息的南下了。 这一过程在初期过的是相当的顺利。 邵年时整理出来的偌大的粮草麻袋就要被搬空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这初家在这天津码头之上,若想要将货搬上船舱,自然不可能自干自的谁的门路也不托付。 他们在行事之时,就已经托给了现如今成了聊城码头钱粮帮堂主杜老三的手下。 因着水运航线这一路,只要是有能停了船的地方,就有这钱粮帮的兄弟。 自然在天津卫这么大的一个大港之中,也缺不了钱粮帮的弟兄。 可是现如今,跑过来报信的人却说,被扣押的恰恰是负责他们这一船安全送往的钱粮帮的弟兄,就让邵年时以及对钱粮帮有一些了解的众人们十分的惊讶了。 “你可知道是谁敢扣下钱粮帮手下的人?” 那能负责初老爷这般货运事物的工头,自然也是个机灵的人物。 他于左右瞧瞧,邵年时只说了一句:“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全数说出来。” 那工头也就直言不讳,直接把那胆大包天,上来就下手的人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那些人喊那个领头的名为袁老大。” “而那姓袁的凶悍之人,也只拿了那钱粮帮的弟兄,压在码头大场的小仓之内,不见下一步的动作。” “我寻思着他们是想要见领头人,我这就跑过来见掌柜的了。” 这工头的管事只说了一个袁老大,邵年时与初邵军就一齐变了脸。 一旁的吴教官想起这小学生在路上提过的三种方案,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这袁老大莫不是?” 邵年时点点头,与初邵军对视了一眼,自然就想到了,能在这个地方横行无阻的人,也只剩下一个了。 那就是刚才在天津卫崛起的袁文会。 而他崛起时日之短,崛起之事之传奇,才叫做风云变幻,难以置信呢。 不过一两月前,他还是天津城内一招猫逗狗的混混,人憎狗嫌,因为一小戏子得罪了褚玉璞的干儿子李七猴,给抓进大牢里边,差一点就被人砍了脑袋。 可谁又能想到,与他混耍在一处的人却有一个好哥哥,竟然求到了现任督察队长白云生的头上。 他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想找个现管的人试试,可谁成想,这位瞧着职位不高,与一方直系总督手握军权的褚玉璞完全无法抗衡的白云生队长,竟然还有一个隐藏颇深的身份。 原来这位督查队长在从政之前,竟然是青帮总会第二十二代通字班的弟子,这辈分排在了现如今,竟然成了高辈。 而白云生在帮会内有一位近的不能再近的师叔,会内人都要尊称一句:孙老太爷。 那这位德高望重的孙老太爷又怎么与那褚玉璞取得了联系呢? 只瞧这辈分也无需多说了,原是在这褚玉璞发家之前,只不过是河北一土匪罢了。 为了寻一靠山,就拜了孙老太爷为干老。 又因着孙老太爷赏罚分明,对于自己的干儿真是做到了一视同仁,给褚玉璞之崛起于许多的帮助。 让他在张作霖手下任一旅之长了不说,还为他接任直系总督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褚玉璞对于孙老太爷,那是打心底里敬着,又因为早年丧父,那是将孙老太爷当成亲爹来奉养的。 现如今,亲爹来找他说情,那些个没什么情谊的干儿子,自然也不算什么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袁混子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袁混子自然,这本也没犯了什么大罪的袁文会就托着与他一起抓紧去的殷凤鸣的福气给一起放了出来。 然后这几个大难不死的兄弟们凑在一处,这么一琢磨,哎呦喂,他们这是沾了青帮的福,才得以活命啊! 可这位孙老太爷的地位太高了啊,他们想要见也见不到啊。 但是,真正替他们奔走的白云生队长,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能够见得着还联系的上的人啊。 得了,就是他了,我们拎着礼物去拜会吧。 于是这天津卫里最有名的混混们,就带着十二分的真心见到了救了他们小命的恩人。 那袁文会惯是一个会攀附的人,带着兄弟们在见到了人之后,就是噹噹噹的三个响头,就将这师父给认了下来。 他们这群混混们,就这样乘着白云生的名号,顺利的入了青帮的庙堂。 由着自己在下层的人脉,一下子就帮着师父把这偌大的天津城给抓在了手中。 而这位沉寂了许久的白云生,因着这契机,就为青帮在天津城内广招门徒,这人手一多了,大家的眼睛就自然的瞄到了原不属于他们的地界的天津码头了。 因着要抢夺地盘,袁文会手下的小混混们,盯着最多的就是在这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钱粮帮的人。 真算起来,钱粮帮与青帮也本属于一家。 只是这帮派大了,自然也会分南北。 虽然每个码头上都驻扎了钱粮帮的堂口,但是在名义上来说,偌大的钱粮帮,总属于南方青帮所辖。 势力分南北,运河可就一条。 本应该是天津卫的地界里,却由着你钱粮帮的往来,往日里白云生没有在天津开堂口收徒,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去计较了。 可是现如今,天津的大小杂八地纷纷烦人托窍拜白为师加入青帮了,你们钱粮帮还旁若无人的在天津内运码头上来来往往,那也未免太不把天津的混混给放在眼里了吧。 于是,袁文会在接到了自家手下的小弟的消息之后,就对今天晚上突兀出现的几艘初家的商船上了心。 其实若是在平时,也不是没有连夜搬运货物的商行出现在这个码头之上。 可是像是初家这样,还有着钱粮帮的保驾护航的做法,就有些让人不开心了。 袁文会之所以挑今晚上下手,本也不是想要找初家人的麻烦。 只不过想要让今天负责这一趟商活的掌柜的知晓,从今往后,在这天津卫的码头上,到底谁才是说了算的人罢了。 只不过,他袁文会将人这么一抓,再瞧着来人,就觉出其中的不简单了。 因着他抓的这位钱粮帮的压货队的队长,竟然连他们初家的少爷都给勾出来了? 就在这袁文会觉得纳闷的时候,这初家三少爷却是笑盈盈的对着袁文会一拱手,开口就问到:“前边可是袁文会大哥?” 听得这大混混着实奇怪,接着话就回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找人报信,手下通报的可都是袁老大啊? 难道说我的名声都已经传到了山东省内了? 这袁文会正有些自得的时候,这带着点少爷金贵和傲娇的初邵军就将头微微一仰,说了句让袁文会都不得不从长凳上站起来的话。 “真的是袁大哥啊?” “听说我白世叔刚在天津收了几个徒弟,当中就有叫做袁文会的。” “我只听自家的工头说了一个袁老大,想都没想的就随意的问问。” “没想到还真是袁姓大哥啊,那算算辈分,我叫你一声大哥却是没错的。” 惊的那袁文会这这那那的喏喏了一阵之后,又开口询到:“小兄弟,你可是认识我师父?” 而这初邵军也不客气,特别坦然的一龇牙,笑了:“认识呢,我爹跟白叔叔关系贼铁嘞。” “咋地,你不是我白叔叔的徒弟吗?连白叔叔的老家是哪里的都不知道吗?” “白叔叔没出来闯生活的时候,就与俺爹有过往来嘞,说是好到拜把子都不为过。” “不信你回去问你师父,当初北上闯关东,那路上的余钱都是谁资助的?” “不说以前,就说现在,俺爹与白叔叔还时不时的有书信往来呢。” “所以我听到是白叔叔的徒弟,那自然是高兴,忙不迭的就跟着初家的管事的一起过来瞧瞧,可是白叔叔知道了我的难处,特意派你来帮我的吗?” 这话问的天真,一下子就将袁文会给噎在了当场。 他哪里知道这位小少爷有什么难处,他也不是过来帮忙的啊。 若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袁文会瞧瞧还被他压在手底下的杜雷子,他这是借故来立威夺权的啊。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袁文会能直说吗? 他身后还跟着一二十号的兄弟,码头外还蹲着三四十个混混呢。 这人多口杂的,但凡他说错了哪一句,自然有那上赶着要巴结他师父企图踩着他上位的人将他给告发了啊。 现如今他能取得这等地位,全是仰仗着师父白云生的提携。 若是少了这个靠山,他在这天津城内不需一日,就要被打回原形,再做那以往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地痞流氓了啊。 所以,面前的这位少爷的话,他只能顺着说下去,他与钱粮帮之间的交锋,怕是也只能等下一次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的袁文会哈哈哈一笑,立刻给收下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将压着杜雷的手给松了开来,把那个长了一张小婊砸们都爱的脸的高大男人给解绑放开。 然后,袁文会就站到了起身秃噜身上的麻绳并对着他怒目而视的杜雷的身边,拍了拍这位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男人,说了些试图缓和关系的话语。 “哎呦喂,大兄弟啊,介个事儿咋闹滴呢?” “介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嘛?” “兄弟,你早说你是初老爷的人,我介也不会给你扣这里啊……” “来来来,杜兄弟快起来,咱们赶紧絮絮话,下次早点报家门,也免得再误会了啊。” 这一来二去的就将责任给推到了杜雷的身上,气的这汉子瞪眼鼓气的真没办法跟这袁文会比无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只得噌蹭噌挪到了邵年时的身后,在他熟悉的这位管事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这人的无耻之处。 深知无法在码头上多耽搁的邵年时,趁着这一来一去的当口,适时的将他们此行的另一处来意给说了出来。 “三少爷,商行的货物已经全数的运到了船上,现如今北地已乱,学校怕是早已经被攻陷。” 民国草根第一百七十三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礼 那为何在初少爷手中就是一包全烩,而到了邵年时这里就只取其一了呢 这就要说到经商之人的精明之处了。 有句话说的好,给的多了,不见得真的好。 要给的对了,才能办成事儿。 要是依着初家少爷的那种一股脑的给法,就算是他将最值钱的两个物件都给收起来了,那也是不成的。 因为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袁文会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今日里收了这般多的财务,行的只不过是抬抬手的举手之劳。 那到了明日里,他底下的兄弟越多,手中的权利更大的时候,若还想着他行一下抬抬手的事情,怕是要给出比今日间送予他的财务多出一两倍的钱财才能将这举手之劳的事儿给办下来。 这就防着此等人今后的狮子大开口。 不能给任何人以初家人傻钱多的印象。 故而在邵年时只拿了这一对最不值钱的鼻烟壶的时候,那初少爷还十分的纳闷呢。 让邵年时只能叹一口气,与这位从不曾吃过苦的小少爷讲述一下,他手中的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待到初邵军弄明白了他眼中未曾当回事儿的东西,在旁的眼中到底是如何的值钱的时候,这位尚未曾尝到人间疾苦的少爷,立马就陷入到了反思的状态之中。并立刻同意了邵年时的计划,现如今作为这个计划里的一份子,也在暗地之中观察着他们现在需要贿赂的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呢。 “这,这是北平琉璃厂的物价还是有年头的老东西” 这最爱财的袁文会果真是不曾忍住,就着邵年时手中的物件就开了口。 而被问及的邵年时就如同恍然一般,抬起眼,给了袁文会一个相当自豪的笑容“这自然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了。” “只不过这年头并不算老,晚清的年岁,却剩在精致。” “袁兄弟你不知道吧这啊,是一位前朝皇族贝勒爷的物件儿,因着改朝换代,旗人活的还没咱们这些老百姓来的痛快。” “他家卖房子,卖地的时候,这物件儿就连同他们家的家具给一同留在了我们初老爷的手中了。” “这烧制的工艺,比之供给末代那一位的要差上一些,却也要比民间用度要高贵上几分。” “这么说吧,达官贵人手中的可没我手中的这一对金贵,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供应给宗室皇族的用度不是” 经着邵年时这么一解释,袁文会盯着这对鼻烟壶的眼睛更红了。 他现在看着这一对宝贝,不单单只是爱财了。 袁文会一听到老东西,供给的还是皇室的物件,那立马就想到了他的师父了。 这种东西,也只有他师父白云生当得一用。 他拿出去送给师父,就比旁的师兄弟们,来的更有牌面了。 这袁文会在心里越是这般想着,那眼睛瞧着的就是越发的喜欢。 依着他原本的性子,现在就已经不管不顾的从邵年时的手中生抢了。 可是再转念一琢磨,对面的那初家的小少爷却与他有着同辈之谊了。 他是自家师父的徒弟,那初家的小子却是白师傅认下的子侄。 两方人严格的算起来,竟然也是哥哥与弟弟的关系了。 他一个当师兄的去抢一个十几岁的小弟的东西,这说出去,他袁文会还在不在道上混了啊 一时间,这向来混不吝的人物也被道义与贪婪给卡在了中央,往左还是往右,一时间根本就无法抉择了。 大概是瞧出了袁文会的犹豫,邵年时的心中就是一喜。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自然就要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将这一份搭上关系的大礼给袁文会送出去。 等到他们扬帆,收了礼物的袁文会无论是否会将这份儿合着白云生的喜好来的礼物送给自己的师父 他们与天津城内青帮的关系就算是这么落到了实处了。 若是袁文会将这对鼻烟壶送到了白云生的面前,那白家老爷子也只会看在初老爷曾经的交情与这份礼物的面上哈哈一笑,原谅初邵军空口白牙说是认了他做干老的事情了。 若是这袁文会并不曾将这份儿礼送到白师傅的手中 那也不错啊 最起码,邵年时与袁文会之间的交往就起了一个好头了。 这不,待到这袁文会带着点遗憾感叹了一句“这般的好啊”的时候,邵年时就将这鼻烟壶连同这白绢帕一起递到了袁文会的手中了。 “袁大哥,人总说有心栽花花不开,但却不知道,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妙处。” “我手中的这对鼻烟,虽不曾在保定府内派上用处,却可以作为他用。” “比如来感谢袁大哥的高义,也算是我家少爷认了一位兄弟的见面礼吧。” 说完,邵年时也不等袁文会的推辞,就手就将这绢帕塞到了袁文会的袖筒之中。 二人同 样粗粝的手掌,在半空之中回握,交错了两下之后,这小物件就顺顺利利的送到了袁文会的手中。 喜得那心想事成的袁文会面上都红了几分。 待到他小心的将东西在袖口内拢好,再抬头的时候,望向那邵管事的所在时,就天然亲近了三分。 而袁文会表达近亲的方式 那就是叫上兄弟们一起前去帮忙啊。 不但如此,他还紧跟在邵年时与初邵军的身后,颇为兴奋的提议到“我们拜把子如何” “听你们聊天的意思,不是单纯的主仆吧,初少爷是不是还说邵管事的是你的好朋友” “那袁大哥比你们痴长几年,做你们的大哥,你们意下如何” 可初邵军与邵年时一个自诩是未来军队之栋梁,一个只想清清白白的走商路,他们可以与钱粮帮甚至是青帮更深层次的人打交道,可若让他们与这些人混迹在一起,并让外人将其相提并论 他们却是不愿的。 又因着他与初少爷之间尚有个上下之分呢,这拒绝的话,也只能由他邵年时开口来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处理 故而邵年时挺身说到:“袁大哥,可莫要折煞了我等。” “您瞧我家少爷,不怕跟你说句丑话,他若是被我家老爷见到,是一定会抓到家中,远送到欧罗巴,去读那里的商科的。” “若是被家教慎言的老爷知晓了,少爷私下竟是惊动到了白老爷这里的人物,怕是当场能将我家少爷的腿给打折了。” “所以我们与袁大哥有所交情的事情,万万不能被第二人知晓。” “今日别瞧着只有兄弟二人来此,您可不知道,在仓库外还有一干最忠心于我家老爷的人物在此呢。” “所以您若是想要与我家少爷往来,那一定要悄无声息,润物无声的。” “说不得我家少爷再被关起来的时候,袁大哥还能搭把手,救上一救呢。” “至于邵某人,那更是使不得了。” “我这样鲁钝之人,只懂得瞧着钱串子使劲,怎可能当得袁大哥这种跺一脚天津城内都要晃三晃的人的小弟呢?” “只是这样,我虽然身份有限,却特别仰慕袁大哥的风采。” “只在外人面前,袁大哥若是愿意给邵某人一个薄面,您尽管称我一声邵老弟罢了。” “若是袁大哥想要托付小弟做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您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替大哥办到。” 说完,邵年时就露出一个憨憨的却足够灼热的微笑,朝着袁文会的所在展了开来。 让这位在社会上混的足够油的年轻混混,都被这种诚挚给晃了一下眼睛。 一时间袁文会竟是少了几分调笑,只将邵年时的肩膀揽过来,大笑道:“你既然都说自己是弟弟了,当然是哥哥罩着弟弟喽。” “我这人旁的没有,兄弟一起却是了得。” “以后若是来了天津卫,就报你哥哥的名号。” “我想着只要我师父在天津一天,哥哥我就不能让弟弟你在我这地界里吃了亏啊!” “旁的不说,那废物你且领走!” “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一会你们的船收拾妥当了,由着我的人给你们拔板子扫尾。” “还有,弟弟啊,听说你家少爷来的时候还挺高调的?” 说的邵年时一愣,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初邵军的所在。 这初少爷也没弄明白啊,自己已经够低调的了,怎么到了这位的口中就成了高调了? 看着这位瞧着比旁人都稳重的弟弟,露出了几分少年之感,这袁文会就得意的笑了。 “哈,我连你们俩的人都给抓了,你说我是不是对你们的行踪是了如指掌的。” “在天津卫这个地界上,只要是我想盯着的人,就没有不成这一说。” “你这么大点的人都给我抓了,你家少爷进了天津码头时开了那么大的一辆车,我能看不到?” “你当我是睁眼瞎呢。” 所以,他们那一行人自从跨入到了这码头范围之内时就已经暴露了。 那么在他们之前来到仓库之中搬运货物悄悄接头,是不是也被袁文会给看在了眼中呢? 邵年时先是一凌,再转念一想,也就放松下来。 毕竟他们这些人从出现在码头之后就一直窝在初家的粮仓之中再不曾外出,哪怕袁文会手眼通天,也无法知晓他已经认定了的初老爷的人在仓库内做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坦然了起来,他仿佛懊恼于少爷与自己的不谨慎,就将目光又放回到了袁文会的身上,等待着这位可靠的大哥,给他们俩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本就打着抖搂本事的袁文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显摆的机会啊。 他朝着这俩小的哈哈一笑,就给出了他的建议:“不若你将这军卡车卖与哥哥我吧。” “要知道我这些个兄弟们,过不了多久就要入驻到这天津卫的码头之上了。” “哥哥我拜的那位师父,在一年一度的青帮大会当中要替我出头,扶我上位。” “从今往后啊,这天津卫的内运码头,怕是就不是钱粮帮能说的算的了。” 说完这番话,这袁文会还朝着一直站在邵年时身后怒瞪着他的杜雷咧了咧嘴,特别无所谓的继续说到:“至于这钱,弟弟你要多少,跟兄弟我说句话,我想办法凑凑手,砸锅卖铁的我也把钱给你凑齐了。” 袁文会敢说这话,邵年时与初邵军却不敢应这茬。 说是要给钱? 谁敢在这个时候跟他要这钱呢? 依照着邵年时当初所想,这辆难以伪装的军卡,怕是要在初家的粮仓之中待上一阵了,等着他将事情办妥了,派人给初老爷送上一封信,这麻烦也就自动的转交到更有本事的人手中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去东阿镇里边,去找初家的大少爷,接手药材作坊的生意了。 哪像是现在,被人拆穿在眼前,谁成想柳暗花明,竟然用另外一种方式将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给初少爷使了一个眼色。 现如今的状况,是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的局面了。 他爹曾对他说过,为人处世,当舍则舍。 与他们现在的安危相比,那军卡所能带来的浮财,也太过有限了。 所以,邵年时都不用思索一番,在袁文会将这意思一透露,他就立马将这事儿给应承了下来。 “大哥!那这军卡就拜托给你了。” “至于这钱不钱的什么,可别说的那么的生分了。”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情况,说是接人那是好听的,其实就是连人带货物的紧急撤离呢。” “大哥你只要帮着我们安全的离开这个天津码头,这俩对我们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的军卡,就算是白送给袁大哥又有什么问题呢?” “毕竟,这东西送到袁大哥的手中,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呢。” “我一个做买卖跑商行的小管事的,让活计们开一辆军卡回山东?” “怕是这一路上,自己是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都不知道了。” 见到这邵姓的管事的竟会都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了,却是一下子就没了用武之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改变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六章改变然后他稍楞一瞬,接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自觉地与这小兄弟的关系更近了几分,在心里也将这么一个人给彻底的记住了。 接下来的流程有了袁文会的保驾护航,那是顺利了许多。 待到所有人都登上了最前方的领航船只,瞧着一纵总共八条的货船顺着运河而下…… 站在船头的邵年时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瞧着那些站在甲板上远远眺去,满是开怀的同行者们就露出了一丝的苦笑。 真正是差点将他这位小管事的坑在了天津城内了。 这三少爷真就不能对他抱有多大的期望。 原以为去了军校就读了大半年,对人办事儿总要比以前妥帖。 可是现在看来,怕也是没脱得了跳脱的性子,依然是心有底气我行我素的主儿。 邵年时在心中非议着,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自从这船只起了航,他是将这船上所有需要他照顾到的人……都照顾的妥妥帖帖。 与初老爷初次接洽的南方革命当之中少数党派的少年领袖对初家的印象是越来越好,初少爷所在的军校的教职员工,也为初家行事的妥帖而折服。 人总说,山东商人多儒商,行事风格温和有礼,学识风度自成一派。 只瞧着负责运输一事的年轻的管事的,就能瞧见这偌大的初家商行之中到底藏了多少有学问的人。 旁人不知邵年时的底细,可以算得上看着邵年时崛起的初邵军却是对他的从前是一清二楚。 就因为清楚,所以他才成为了众人之中最为惊讶的那一个人。 他趁着总跟在自己身边的田学文上茅厕的时候,就赶紧凑到邵年时的身旁,带着极大的好奇问询到:“邵年时,只不过一年的时间不见,你的变化怎么如此之大。” “你不单单是对外的称谓变了,俺啊,你啊的不用了,而是整个人的谈吐与气质都变了啊!” 被问及的邵年时却是一脸的理所应当:“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与李管事的同窗庄先生的私塾之中学习传统耕读之家的要学习的学识啊。” “旁的管事的,平日里下了职,就到了休息的时日。” “可是我与李先生定了任务,下了职却是要到庄先生处好好的学习的。” “这一年的时间,我不但将基本蒙学全部读完,念熟,并通过庄先生的讲解,了解了其中的大意。” “不但如此,庄先生还针对我现如今的职位之需,为了开了相对西化的教程。” “半年前我已经顺利的考上了聊城中学的初等小学,经过学校的测试,我可以从四年级的课程跟堂学习。” “对于那些上学晚一些的孩子来说,小四级,也已经有十三四岁的孩子了。” “可我总觉得我比他们大的几岁,又因为已经担当了初家再聊城粮铺的大管事的,故而缺课许多。” “于是我只能利用晚上的空暇拼命的学习,幸而我好想在学习方面还有些灵性,前一阵末考结束,我直接跳过了初小的毕业考试,直接考上了高等小学的二年级。” “也算是又跳了一级。” “现如今再半年过去,我却是已经能与高等小学三年级的毕业生坐在一起来参加小学年的最终毕业考试了。” “庄先生也问过我为何如此着急,我只想着我已然做到了初家位于聊城的总管事的职位,若是让身旁的同学们知晓了,这初家的大管事的竟然才读的如此的学历,怕是就要对初家人,甚至是初老爷产生出几分轻视了。” “哪怕不为了自己,只单单为了恩人的颜面,我也不能放松了自己,让人任意的嘲笑吧。” “万幸,现如今的我跟上了进度,除了刚有所涉及的英吉利语言有些晦涩之外,其余的课程有庄先生帮我查缺补漏,却也门门都能拿到一个优良的成绩了。” “少爷问及的改变,怕也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吧?” “但通过这一年咬牙的努力,我还真是发现了,学识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明理才能思路通,思路通畅才能应对妥当,应对妥当自然行事顺利,而对于我们这种一环环行在路上,交在旁人的行商来说,却是最最重要的条件了。” “我只问一句,邵年时现在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未察觉分毫被一句反问给问楞了的初邵军就琢磨了一下,是啊,他的好兄弟明显是往更好的方向转变了啊。 那他在这里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变得有文化了,有气质了有什么不好? 这说明邵年时未来的路不单单是一个县城的管事的就到了头了。 他的兄弟一直在不停的丰富自身,那就说明邵年时一定会赚更多的银钱,那他初邵军将来发达了,岂不是可以养更多的兵将了? 想到这里的初邵军就乐呵的不行,他仿佛在看着一个七个极其能干的下属正在为他的所念所想而服务。 于是,初邵军很不客气的拍了拍邵年时的肩膀,替这位非常努力目标明确的朋友加油打气:“加油吧!邵年时!我看好你!” 却得了邵年时一个轻轻的摇头,反倒被对方抛出来的问题给难为住了。 “少爷,老爷这次让我背上,还真交给我了规劝你的任务。” “现如今局势有些莫名,少爷就算是想上军校,好歹也等局势稳定了再说啊。” “更何况现如今新民国内最好的军官学院已经名存实亡了。” “不若少爷在家中多等等,等到国家建立了一所更好的军校之后,你在想办法进去求学吧?” 初邵民听着邵年时的劝,那是将头摇的如同烧火的风箱,他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肢体语言,在邵年时的面前模仿起了他那位亲爹,初老爷的样貌体态。 “初邵军!既然回来了,你就别想着出去野了!” “初家偌大的生意,只靠你大哥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你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为父分忧了!” “什么?你说你什么都不会?不会可以学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劝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七章不劝说完这些话,邵年时还没什么反应了,模仿者初邵军反倒是嘎嘎嘎的大笑了起来。 他朝着邵年时摆着手拒绝到:“不行的,不行的。” “你是不知道我爹,最是虚伪不过了!” “对待任何一个外人都比对待他的亲儿子要通情达理。” “他跟你说的那些说辞都是诓你的呢!” “只要是我入了初家那个狼窝,那我这辈子怕是就别想出来了。” “说不得你前脚将我送回家,我爹后脚就将我送去开往国外的轮船了。” “所以,邵年时啊,我回不回去你就不要操心了。” “待到见到了我爹的时候,你就拿出上一次替我送信的本事,就说我不愿意回去,跟着教官南下去办学校了。” “自己办个学校之后,再在里边学习。” “光是想想就是厉害的很呢,说不得我还能名垂千古,史书留名呢。” “行了,行了,大兄弟,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你去忙你自己的,等到了聊城码头,你且自行下船,找我爹随便说说就好了啊!” “哦!” 听到这里的邵年时是转身就走,既然不愿意回去,那他就去忙别的去了,他这里的事儿可多了,眼瞅着这聊城码头就要近了,他要在自己下船之前,将所有的事情给交代清楚啊。 可是见到了邵年时如此痛快的不管他的初邵军却是又别扭了。 这孩子有点病,有点需要全体人员特别关注的病。 等到这邵年时风轻云淡的放过他的时候,他反倒是有一种不受重视的羞恼感。 于是初邵军就就着这种情况多问了几句:“喂!不是吧?你这就答应了?” “怎么不多劝劝我?你就不怕我爹怪罪下来啊?” 这不让劝的是你,拉着人硬要旁人劝劝的人也是你,初家的三少爷怎么这般的难伺候。 站在邵年时身后,一直充当着守护者的杜雷子,忍不住就瘪了瘪嘴。 就着运河上的吹过来的风,将脸给转到了水面之上。 只不忍心瞧着邵掌柜的怎么去应付这个难对付的小少爷。 谁成想邵年时却是回的特别的自然,他眨眨眼,朝着初邵军展露出了一个青年知己间才会有的笑容。 “因为我信任三少爷啊!” “什么?” “因为三少爷已经从一位还需要父亲扶持的幼童,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有志青年了啊。” “少爷,当初您不顾家人的反对,先斩后奏的去读军校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追的如此的厉害?” “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的少爷做出的决定是冲动的,是头脑发热的,是没有顾全好大局,或者说并不曾说通所有人之后做出的仓促决定。” “但是同样的,这一年的时间,我曾经认为的不靠谱,吃不得苦的少爷,竟然在保定军事学校那种严苛的环境之中坚持了下来。” “这不但让我对少爷刮目相看,更是让初老爷也有些想要改变初衷了。” “我跟少爷交个底,若不是保定陆军学院出了现如今这种大事儿,初老爷说不得就要默许少爷的成就,软化对少爷的态度,并家家中的资源倾斜到军中势力的方面了。” “说不得,两年之后,少爷跟着那期的学员毕了业,初老爷还要走走关系,疏通门路,将少爷安排在一个较高的之上呢。” “那时候,少爷就真成为初家人的定海神针,走到哪里,旁人都要比出一个大拇指,簪上一句,少年有为了。” “也就是因为这一年军校的生涯,让邵年时知晓了,少爷您的决心和能力。 既然你已经将成为一名名将作为自己毕生的梦想了,我这种如同少爷一般也拥有着自己的梦想要去实现的人,又怎么会阻挠少爷朝着自己的目标大步前行呢?” “所以少爷,邵年时不会阻止少爷接下来的任何决定。” “因为现在的少爷已经长大了,而长大的人是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的。” “我于公不过是初家的一名普通的管事的,于私还是少爷承认的朋友。” “那我无论是公私,是都要站在少爷这一边的。” “至于老爷那里,初老爷一贯仁厚,他从不会因为旁人的过错而迁怒自己的下属的。” 说完,邵年时就略显狡猾的笑了起来,毕竟今后若是再聚,挨骂挨打的人,也不是他邵年时不是? 被邵年时给带偏了的初邵军却是半分未曾想到这边,因为他已经被自己兄弟的信任给感动的满满。 可就在他心满意足的为自己的南下作准备的时候,收拾妥当,在不久之后即将离船的而少年时却是凑到了他的身边,带着点难以启齿的问了他一个特别莫名的问题。 “咳咳咳,三少爷,你知道你的兄弟姐妹们现在都在干嘛吗?” “他们都在干嘛?怎么?是我那大哥又干了什么蠢事儿了吗?” 初邵军还以为邵年时要跟他分享一下初家最新的消息呢,不由的就提起了几分的兴趣。 他哪里想到邵年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要从侧面再了解一下有关于初家二小姐的消息罢了。 因着这几个月,邵年时将初家位于聊城的粮食生意那是做的风生水起。 不但将原本只能维持的第三粮铺的净利润翻上去了近五倍左右,还引领着第一以及第二粮食铺子的销售额也扩张了不少。 若邵年时的能耐只用在了扩大利润之上,也就罢了。 最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配合着初家派过去的警察局长,联合着县城以东的钱粮帮以及县城以西的福来赌坊一起,在聊城县城内串联起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将这个不大的县城给拧成了一股齐心向初的力量。 并通过城西史进钱老板的斗兽生意的延展,顺利的将初家的势力范围以及生意的布局给扩张到了济城胶东的区域,将济城往聊城码头这一线的城镇运输全部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曾经因为初老爷的身份而无法有所瓜葛的济城黑帮,也因着邵年时,史进钱这一条线而有了些许的接触与来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二姐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八章二姐这让初家在济城周边开着的一些不怎么起眼或者无法放在明面上的小生意在最大程度上有所保障。 邵年时替初家所做的这些多余的工作,竟然收到了广大基层管事以及店员们的欢迎。 故而,在初家一旬一次的往初家公馆内的大管事的汇报工作时,邵年时就受到了许多陌生同事的示好与瞩目。 也正是因为他出色的经商天分,终是让初老爷松了口,决定把邵年时调到初家大少爷初邵民的手下,让他帮着对方处理一下最近已有颓势之感的药材分类的生意。 这跨分类的调任,对于邵年时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故而初老爷在最近这一段时间就会时不时的调邵年时来公馆面授机宜。 这一来二去的,邵年时就在公馆的仆人官家的口中听到了零星两句与初家小姐有关的话语。一下子就让邵年时想起了他在济南近郊的惊鸿一瞥。 不由的让那翩翩倩影入了梦,因着一年的忙碌,当邵年时从梦中转醒之后,却也只记得那温柔似水的气质以及那一双见之难以忘却的双眼了。 这让清醒过来的邵年时莫名惆怅。 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清清楚楚的了解一位姑娘的心思。 因为这姑娘在他的心中确是留下了痕迹。 只是这初家的孩子们虽然受的是西式的教育,但是初家的家教确是严厉的如同传统的旧派家庭。 又听说初家的二小姐一直都是深居简出的性子,温婉安静,也不像是现如今的女郎,最喜欢文化沙龙,酒店聚会这种热闹的场合。 哪怕初家也有举办商业酒会,但是这位初家唯一的女儿,却是躲在后院的小楼之中,不参与到父辈的交往之内的。 像是初家二小姐这样的旧派小姐作风的小姐也不是没有,可最让邵年时感到奇怪的是,在济城上流人家的口中,对于这位初家二小姐的口碑却是极好。 甚至有一些文化名人,学校先生曾称赞过初家二小姐知书达理,胸有沟壑,是一位极有思想和才华出众的女子。 这与济城之中旁的老旧人家中的小姐们的风评却是截然不同。 这不得不让邵年时对这位初家小姐的好奇之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升腾,到了现在,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从旁人口中得知一些与这位小姐有关的消息了。 “所以……” 看到邵年时赧赧的表情,初邵军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刚才多问那一句,不是为了跟我分享趣闻,而是想要跟我打听我的二姐?” 在弄明白邵年时想要干什么了之后,这位一直以来欣赏邵年时欣赏到不行的三少爷却是立马就变了脸。 他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眼神朝着邵年时的身上打量了起来。 然后露出了一个特别欠抽的轻蔑表情之后,对着邵年时摇了摇头:“兄弟,朋友!” “虽说你是我认可的好兄弟,未来的大富豪,但是我还是要诚恳的跟你说一句,你不行,你哪能配的上我二姐呢?” “不是我吹,我二姐,要搁在以前,就古代封建王朝那会儿,当个贤妃皇后都是绰绰有余的。” “我二姐,那全济城最漂亮,最有才华,最温柔,最善良的姑娘了。” “你?” “一小管事,刚高小毕业的文化,穷的叮当乱响只剩下一点点的急智与好用的脑子了。” “你是凭什么以为你配得上我二姐的?” 这话说的伤人,邵年时却不曾从对面这位少爷的口中听出任何轻蔑与贬低的情绪。 但是越是这种口气,越让此时的邵年时感到莫名的沮丧。 因为他知道,三少爷之所以对于他的陈述不带有任何的情绪的原因,是因为他说的这番话在他看来都是事实。 初家二小姐足够的优秀,优秀到是现在的他所无法与之匹配的。 而他…… 邵年时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但是眼神之中却并没有任何受伤的情绪,他在旁人见不到的地方轻轻的攥了一下拳头,再抬头回三少爷的到:“少爷,你说的我都懂。” “现在的我并不曾对初家的小姐,也就是你的姐姐有什么样的妄念。” “我对于初家的小姐,只不过最美好的少年爱慕,对最美好之人的向往罢了。” “我只是想要多听一些我倾慕之人的消息,了解一下她的喜好与故事,默默的在她并不知晓的地方为她祝福。” “在自己的心中为其保留一份独特的位置罢了。” “若是这样的话,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资格的呢?” 说这番话的时候,邵年时目光灼灼,眼中带着的全是对心爱姑娘的向往。 就好像和尚诵经,农人耕田那般的坦坦荡荡,让原本还对邵年时提高了警惕,满心满眼都是挑剔的初邵军,一时间就被噎在了当场。 是啊,他这位朋友,能够非常直白的将自己的心思告知于自己,而不是耍什么见不得的手段,去寻自己二姐的空档。 这就已经比他所认知的那些他二姐的爱慕者与追求者好了大半了。 而且他的这位朋友,在话里话间也将自己与二姐之间的身份地位摆的很轻,并不是什么猖狂无礼,狂妄不自知的愚蠢之人。 听他的这个意思,他也不曾肖想,也只不过是倾慕罢了。 那他现在在这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行为,就很没有必要了啊。 想到这里的初邵军就咳咳咳的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他此时的尴尬,却看到被他误会了的邵年时,那双带着点希冀又有几分纯良的眼睛,现如今还是一瞬不差的盯着自己,似乎是在为自己等待着一个回答。 这让初邵军心中不由的一软,是啊,他家二姐那般温柔优秀的人儿,喜欢她的人可是多了。 就连他家公馆后边小路上的三花小野猫,也对他二姐尤为的亲近,就别说他面前这般大的一个活人了。 既然旁人都能喜欢得自家的二姐,那邵年时为何喜欢不得? 喜欢也不代表着就能将他的二姐娶回家,就能做他初家的女婿,他的二姐夫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抵达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九章抵达想到这里的初邵军那是多云转晴,整张脸又变得明亮了起来不说,还因为邵年时的可怜,而对着他稍微透露了继续有关于他二姐的消息。 “在我们家中啊,我那二姐的人缘最好。” “在父亲的子女之中,他最喜欢的是我二姐。” “在兄弟姐妹相处的过程中,大哥与我相处的淡淡,但是我们二人却都与我那二姐交好。” 说到这里的初邵军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嫉妒或是羡慕之类的情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如同人要喝水吃饭一般的自然。 不但是如此的自然,他还带光是凭借这一点来体现他二姐的好,那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初邵军还特别跟邵年时解释了几句。 “不过想想,这是当然啊。” “我二姐这个人,特别的善解人意,能够站在旁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偌大的初家,只有二姐一个人认为我不是在胡闹,而是真的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所以,在我寻了机会逃出来了之后,只敢偷偷派人让学堂之中找我二姐要一些盘缠。” “开玩笑呢,当时我上船的时候是多么的仓促。” “虽说我与那田督军之间乃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若是平时的日用花销也要朝着田家伸手要的话……” “那我可受的恩惠就有些过了,怕是真要成了田督军手下的人了。” “若往后,小爷就跟所想的那般发达了。” “我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光是想想我也不能干这么蠢的事儿啊?”“所以你瞧,当时我让人寻到学堂的时候,我那二姐是二话不说,就将她能凑到手的银钱全都塞给了我。” “这当中都是花销容易的大洋还有零散的角子。就装在她平日里得用的荷包内,沉甸甸的让人暖心。” “等到后来,我又从我保定府内我爹派过来的管家口中得知,我来这边上学的消息还是从你替我递去的信中得知的。” “而我那姐姐,哪怕是从学堂之中回了家,也是一言不发,没有将我卖了。” “后来我休息的时候给二姐去了信,感谢我二姐没给我爹提前通风报信。” “你猜我那姐姐是怎么说的?” 邵年时也好奇极了:“是什么说的呢?” 初邵军一挺胸膛继续说道:“我姐姐说了,人不能言而无信,她既然当初应了我的请求,借了我北上的盘缠了,那就意味着她自动的站在了我这一边,是支持并同意了我追逐梦想的行为的。” “哪怕这种行为鲁莽大胆,突发奇想,甚至还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在家庭与亲情方面也毫无任何的沟通与担当。” “但是当时的我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最主要的是,我已经应承了田督军的推荐,先斩后奏的占用了那个名额。” “在那个时候,就不是我初邵军一个人的个人行为了,也无法将我再当成一个小孩子的无知之语了。” “我与田督军之间的交易,并不是以一个不经事儿的少年的身份去完成的,当时的我代表的是初家的三少爷,甚至可以说是代表了初家嫡系四分之一的民意。” “而初家的立家之根本就是人无信不立。” “说到做到,也不过是需要遵守的最基本的条件罢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然是无法挽回了。” “那索性还是痛痛快快的走下去,尽量的让自己的亲人过的自由与舒坦一些吧。” “至于我父亲的怒火?” “我姐姐才是最了解我爹的人呢。” “只要是他抓不到我这人啊,气过这一阵儿啊,他也就开始为家人担心了。” “没办法,老派家庭的大家长,就是这么的爱儿子。” 说完,初邵军竟然还挺得意,龇着牙就将腰给插上了。 听得邵年时心中一阵的羡慕,寥寥几句,原是想要再深入的了解一下自己思慕的姑娘,谁成想却让他怀念起了亡故年余的父亲。 一时间百味陈杂,竟是再无交谈的兴趣。 就在邵年时想着怎么去结束这一场他已经失去了兴致的话题之时,站在船头负责探查水路的船工,就站在船头前,高喊了起来。 “聊城县到了嘞!” 这号子喊得又长又亮,带着南方人独有的韵味。 能在内运河道上讨生活的船工们,有许多都是老家在多水之处的南方人。 可纵是水性再好,这号子声中也带上了几分见到陆地码头的喜悦。 毕竟聊城县城是他们这这一段运河航段之中,唯一一处会停泊一阵,进行修整和物资补给的码头了。 由聊城码头后,他们需要一口气航行到这段运河的终端。 对于他们这些船工们来说,他们也想利用一下这次机会,去感受一把脚踏实地的感觉啊。 更何况,船上的淡水,绿色的蔬菜,以及入嘴的口粮都需要进行一定的补充。 就算是这运河之中河鲜鲜美,但是这天天都吃的是这些东西,也就变得无趣与寻常起来了。 听到了船工的号子,邵年时顿时有了一分解脱之感。 待到这船刚刚停稳,他就一马当先,带着已经完成了护送任务的钱粮帮的兄弟们下了船。 站在码头上的邵年时犹豫了一下,朝着甲板上的初邵军问了一句:“三少爷真的不下船了吗?” “我离开济城时,老爷正与济城安防建设团的郑团长就田督军的对抱犊崮的全线封锁的细节问题进行商谈呢,怕是没有工夫顾及的到少爷的。” “三少爷,莫怕啊。” 可是初邵军却还是摇了摇头,经过军校这一年的学习与锻炼,他早已经不是一年前单纯莽撞的那个少年人了。 而初邵军对于他爹的判断还真是没错。 待到邵年时与码头上的杜老三交接完毕,去付后续的尾款的时候。 却见他刚才下船的地方……冒出来几个身穿黑灰色护卫服的彪形大汉。 他们对着那自从邵年时离开后就撤掉的挡板,是一筹莫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 初雪 几个人围着这大船靠岸的这一侧走了两个来回之后,就朝着船上的人喊了过去。 “三少爷!” “三少爷!你出来吧!我们是老爷派来给你送东西的人啊!” “三少爷!你不要藏了,我们没有恶意,绝对不是过来抓你的人啊。” 我信了你得鬼。 就躲在船沿儿边上的初邵军探头朝着船下瞧瞧,竟从那几个壮硕的大汉当中见到了一两个熟悉的身影。 简直就是开玩笑,当他离家一年就变得更加不经事儿了吗? 那些人可都是他当初组建民团时最出挑的好手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蠢管事的派这样的人来抓他回家。 岂不是光看到这几个人,他就会心生警惕了? 想到这里的初邵军将自己缩的更加的严实,却不知道他口中一直念叨着的蠢管事,现如今正坐在初家公馆西洋小楼的二层,对着已经掉光了叶子的花枝发呆呢。 “小姐,你莫要太担心了。保定府的消息不是早就递到老爷手中,您让管事的塞进去的人,不也成功的混进了接三少爷的队伍之中了吗?” “我想着三少爷若是还有旁的想法,一定会好好的利用小姐给他的这个机会的。” “若是形式真的不好,不也就顺势被那些护卫们给带回家了吗。” “这一路上还能给少爷行些方便,让他别因老爷的怒火而遭了罪啊。” 听到自己贴身的丫鬟腊梅的劝慰,一直坐在窗前看寂寥风景的初雪就转过头来朝着对方一笑:“我并不曾担心我那个弟弟,只这一年之中他的改变诸多,也让我不必再为他操心太多了。” “我在想爹爹与郑叔叔近些日子操心的事情。” “瞧着家中来来往往的人面上的颜色,怕是山东省内最让人头疼的匪患,不过几日就要被彻底的解决了。” “我想的是,待到这抱犊崮的土匪被连根拔起之后,咱们山东这个地界,就能成为一个清净之地吗?” “受匪患之扰的百姓们,就能过上安逸幸福的生活吗?” 说到这里的初雪眼神之中全是她看不透也道不明的迷茫:“我总觉得,长治久安,民生稳定,不单单是剿了一次匪就能完成的。” 这话说的有些深奥,岂是一个小丫鬟能够明了的? 腊梅带着一脸的懵晕,站在初雪的身后喏喏的回到:“小姐……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奴婢不懂啊。” 听得初雪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又像是对着窗外透不进来的寒风诉说:“别说是你不懂了,就是我也看不明白啊。” 而就在这一主一仆为着不同的理由坐在屋内叹气的时候,砰砰,她们所在的屋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砰!” 还没等着初雪闻讯一句是谁,那并不曾从内锁上的房门,就被人毫不客气的推开了。 “哈,你果然在自己的房里不曾出去!” “表妹,见到我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这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人,自然就是上一次跟着初家的车队一起返回济城的刘家小姐,刘明珍了。 她跟着自己的姑父,姑母回到了济城之后,只在初家的公馆之中住了几日就被刘家派来的人给接了回去,送去济城赫赫有名的外国语中等学院之中上学去了。 这让还没有玩够的刘明珍,一直想着她那姑家的小表妹。 谁让她的姑父姑母是济城最有名的富豪,而她的小表妹的闺房之中,有着旁的闺秀都不曾拥有的极为稀罕的好东西呢。 就算是为了与初家更加的亲近,她的父亲与母亲也是愿意她与初雪多多的来往的。 再加上初雪这个妹妹,性格温柔,办事儿妥帖,她也是极喜欢与其相处的。 故而,在她们学校放寒假的时候,就赶紧收拾了一下行李,由着母亲写了一封信,就直奔着初家而来了。 只是刘明珍并不曾提前与初雪通信告知,只单单的与姑母提了一句,就直奔着这小洋楼而来,给她那总是温婉淡定的好妹妹,一个惊喜呢。 “表姐?你怎么来了?” 初雪见到一个大红色的身影闯进了自己的视线之内时,就已经知晓了,这风风火火的人是谁了。 她对于对方没经应答就开了门的行为皱了皱眉,后又想到她那过于柔顺的母亲之后,轻叹了一口气,就将这点子不快给忍了下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对着那拎着藤箱,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的刘明珍笑道:“有什么可以惊的呢?” “表姐的笑声从楼下就传了过来,待到你要给我惊喜的时候啊……我已经知晓来我家拜访的客人是谁了。” “怎么?表姐,放假了,连年都不曾在家中过完,就过来瞧我这个妹妹了?” “我们不是在家族聚会的时候才见过不久吗?” “这积极的劲头,会让我误会你不是单纯的来看我的。” 而刘明珍一点都不曾从初雪的话中听出任何的不满,她拎着箱子毫无顾忌的左右瞧着自家表妹房间内的布置,对于初家人的豪气的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 瞧瞧,瞧瞧这雪缎纱的垂地窗帘,再瞧瞧这红木套的组合家具,就连这带床架的双人大床,都是年前刚换的。 那些原本的东西才用了多久,竟是全套的给搬到了二层尽头的那间客房之中了。 全济城,也只有初家,只为一个姑娘家就花如此的多的钱了吧。 这么想的刘明珍完全忘记了,初雪房间内的家具摆设是为什么会换掉的。 还不是当初这公馆的花园小楼刚建好的时候,被邀请过来参观的刘明珍对初雪原本的那套全欧式的家具羡慕不已,吵着嚷着要跟初雪住在一起闹得吗。 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曾同住过一个房间的初雪,又怎么愿意与刘明珍住在一处呢。 所以,在她的表姐死活要在家中留宿的时候,初雪就派这楼内的管事的,将她房间内的整套家具都搬到了原本给客人准备的客房之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择偶 而她则让仆役将她在老房子内用惯了的家具原给搬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内。 到后来还是娘亲看不过眼,陆陆续续的将自己房间内的家具今儿个换一件儿,明个换一件的,总算是让这里的风格与西式的洋楼搭配到了一处。 可是现如今开口的是自己的表姐,自家的亲戚,哪怕是为了母亲,在这种小节上,也不能太过于斤斤计较了。 不想与刘明珍对家中的装饰多做讨论的初雪就将话题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表姐,我记得还有几日就又到了开学的时候了,你现在过来,可是功课都做完了” 被自家的表妹这么一提,刘明珍的脸上一灿,自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不曾,不过不要紧,我只在姑母家住上三日,就会返家的。” “我来这里没打算常住” 听到这里初雪可算是明白了,自家的表姐是奔着初家即将在公馆内举行的商会晚宴而来的啊。 那就好,不过三日的时间,不会让她的脑仁过疼了。 想到这里,初雪笑着对身后的腊梅吩咐道“去,寻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让人将客房打开。” “那里的器物也是天天让人打扫着的,一定要让表姐觉得满意和舒服。” “哦,对了,再将客房柜子的钥匙送到表姐的手上,你啊,最好赶紧换一下衣服。” “晚饭的时候,郑伯伯一家人,回来我家叨扰一番的。” “郑家,哪个郑家” 刘明珍一愣,后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我想的那个郑家吗现任济城巡查守备队大队长,兼任政府军要职的郑家吗” 看到初雪肯定的点点头,刘明珍是一个高的就蹦了起来。 她连自己手中拎着的箱子也顾不得了,那是用双手拎着快要垂到地上的长裙,就往客房的所在跑去。 一边跑一边还在走廊上与初雪大叫道“妹妹,快,让人将我放在留下的行李拎上来。” “我的大皮箱之中又几套新做的西式礼服,最适合今天晚上的饭局的。” “你快来我房间内,帮我参详一下,我到底穿那一套,才足够得体。” 瞧见自家的表姐竟然如此的失态,初雪才恍然觉出刘明珍对于郑家的热情有些过头了。 待到她再细一想,就将眼睑轻轻的垂了下来。 自家的表姐莫不是对那郑家的少爷产生了情愫了吧 可那位风流成性的少爷,可真不是女孩的良配啊。 初雪想到于此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规劝一下自己的表姐,后又想到了这位表姐过分活泼的性子,不由的有些发愁,让她忍不住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对自己小姐的心思一无所知的腊梅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这个表小姐,真真是个麻烦精。 她每一次来到初家,必然是要惹出一堆的麻烦来,她才会回到自己的家中。 若不是看在夫人的份儿上,谁会给那刘家的小姐一点好脸色啊。 你瞧,笑起来特别温暖的小姐,现在竟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可是早已经跑到了客房内的刘明珍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小丫鬟的不满呢 此时的她已经将自己带过来的行李全部的打开,把她们家为了她此次的晚宴而提早准备的两件礼服全都给翻了出来。 一件就如同她现在身上穿着的长裙一般的颜色。 朱红色的天鹅绒蓬蓬裙,配上白绒绒的兔毛坎肩,一顶歪斜着的兔毛挂饰上,坠着一条银制的发卡,待到礼服穿戴完毕后,只需要将这个配饰往头上一别,就能将少女的俏皮与年龄感完美的表现出来了。 至于另外一身,刘明珍有些嫌弃的撅了撅嘴。 那是一套她母亲去上海时在当时最有名的四大百货之一的上海百货商场之内买的一条礼服裙。 按理来说,对于她们这些山东省内的闺秀来说,来自于上海的衣衫,永远是走在时代的最前沿的时髦货。 可是坏就坏在,这件浅紫色的软毛呢礼服裙,是去年断码缺货的旧款。 在百货商店上新置换的时候,淘汰下来的打折商品。 虽说打折品的价格也足足花了刘母近五块大洋的价钱。 但是在刘明珍的眼中,这就是卖给上海老板家中的姑娘穿戴的不上台面的衣服罢了。 她来到表妹家中作客,原是不打算带这一套衣裙的。 可是她的母亲非要让她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说是大家小姐以前出门做客,都会让丫鬟带上一身替换的衣衫,防止被茶渍或是油渍给沁染了,好及时更换。 对于自己母亲的说辞,刘明珍原本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现在,她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她就不让母亲看着收拾,而是自己多带上两套为今天的晚饭做好准备了。 要不,自己找表妹借一身衣服来应付今晚的晚餐 不由的回想了一下初雪平日的梳妆打扮,刘明珍就奋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开玩笑呢,时不时就是两根麻花辫,穿着斜襟长裙白袜子的表妹,最喜欢的就是旧派老姑娘们的襦裙夹袄了 那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会像是什么的样子 想的刘明珍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个寒颤,赶忙将这个想法给掐灭在了自己的脑中。 “唉罢了” “只希望今天晚上,郑家的少爷,能够注意到我这张艳丽如花的脸,莫要操心我身上的穿着打扮才好。” 想到这里,刘明珍就将这件儿她万般看不上的衣服放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瞧着客房内那乳白色的纯欧式的落地梳妆镜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然后就势拉开镜子前梳妆台下的方块形状的座椅,端坐在这个明亮的能够照出她面上的绒毛的镜子前,细细的端量起她现在的妆容了。 要说刘明珍还真是她们家中最会打扮的姑娘。 她的眉毛是时下最流行的弯弯柳叶,她的嘴唇是上海刚刚流行起来的无声电影之中最美丽的女明星才会拥有的樱桃朱唇。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胆 再配上她在济城欧亨利美发店之中用发棒火钳烫出来的欧式大卷发,怎么瞧都是行走在沪上最时髦的现代新女性,革命的先锋人。看最新章节品书 她这一的做派与打扮,一定会吸引到郑公子的注意吧? 听说那郑公子随着他的父亲走南闯北,见识过各地的名媛与淑女,但是刘明珍觉得,那些女人一定没有她这般的青春靓丽,没有她这样能够抛却自我的对于自由的渴求。 所以,他们两个人一定会变成无话不谈的知己,而她也会从一个普通的红粉知己最终转变成为郑家少爷生命之中,唯一的挚爱之人的。 想到这里的刘明珍就不由的哼起了一首黑胶唱片之中的小调,而她却不知道,她这种十分适合诵唱山东梆子的嗓音在唱起这江南水乡的软侬歌谣的时候……是多么的令人无语。 就连公馆之中公认的品味最差的大秦妈,都放下了刮土豆皮的勺子,用足有胡萝卜粗的指头堵住了她的耳朵。 孤苦狼嚎的,知道的是在唱小曲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初家人虐待亲戚呢。 在这魔音灌耳的氛围之中,若说最淡定的人,那肯定是初雪了。 因着她们两家人因为血缘关系走的近些,而她的年龄又与表姐极其的相仿,打小她就见识过了这位姐姐与众不同的地方。 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性格的初雪,觉得自家表姐只是在自己的屋中大声的唱曲罢了,也并没有做多么出格的事儿不是? 可是,初雪到底还是低估了刘明珍对于自由女性的理解能力,她曾经劝过多次的话语,在今天晚上的餐桌上,刘明珍将其抛的一干二净。 “郑公子,我是刘明珍啊,怎么你不记得了?上一次济城救灾慈善晚宴上,我就坐在你的隔壁啊?” 当刘明珍主动的进行自我介绍并用十分生涩的动作朝着郑公子眨眼睛的时候,坐在他们对面的初老爷与自己的世交郑团长那脸上的震惊,可是明明白白的袒露了出来。 从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有过这样的失态,初雪心中暗叫不好,赶忙就用她穿着青色小布鞋的脚丫,轻轻的碰了她的表姐一下。 谁成想,她的好意提醒,却不曾引来那位姑娘的任何感激,刘明珍反倒像是看傻瓜一般的侧过头去,用眼神示意初雪:你踢我干嘛? 我这新穿的裙子呢。 气的好脾气的初雪,只能用眨眼睛来压抑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就在这饭桌氛围实在是过于僵硬的时候,坐在刘明珍身侧的郑继成却是轻笑了一下。 他将自己修剪的干净整洁的右手攥成了一个拳头,就撮在了自己的下巴底下,微微歪斜着身子,用一种极为轻佻的姿态朝着刘明珍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这般漂亮的女孩,我怎么会忘记呢?” “让我想想,你姓刘,一定是济城赫赫有名的‘第一美女’刘明珍小姐吧?” “顺发贸易行就是你家的产业,我记得你们家还经营着一间特别有名气的皮货毛料的铺子,专门将东北的好皮子,贩售到济城之中。” “怎么样,刘小姐,我说的没错吧?我对美女的关注度,可要比你想象的更高哦。” 说这一番话的郑继成的话语流畅,就像是真的已经关注了刘明珍许久一样。 但是坐在另外一侧的初雪却是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因为她知道,这位郑公子,至少在这场晚餐之前,还不曾经关注过自己的表姐。 就在前几天,他与郑叔叔过来初家的时候,于郑叔叔的口中才听到了这位郑公子与北平城内一位高官家的女儿纠缠不清的消息,怎么这才过了三日,对方注意的人就改成自己的表姐了? 可若是以前从不曾关注,现如今在自己表姐自报家门了之后,对方却能立马就说出这位姑娘的家庭背景…… 那她之前对于郑继成是一个浪荡的公子哥的评价,怕是从今晚就要改上一改了。 果然自己的父亲看人才是真正的透彻了? 初雪记得当初与父亲闲谈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句这位郑公子的为人,父亲的评价却是与她的大不相同。 今日一看,怕真就是自己将人给看浅了。 就在初雪由着这个小细节反省自己的时候,手中总是握着擦拭嘴角污渍的绢帕却是一紧…… 那这位郑公子若不是她所想的那般草包的话,真草包美人的表姐,岂不是真就有危险了? 可还没等初雪想好了怎么去阻挠这两个人继续熟悉下去呢,他们反倒是旁若无人的对着桌子上还没离席的长辈们到了一声歉,转头竟是一前一后的往初家的洋楼小花房的所在走了过去。 看得那坐在桌边大客位置的郑金生不由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看来这位他唯一的儿子,这一次是将他给气的不轻了。 “莫怪,年轻人的心思跟咱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不一样……呵呵呵……咳咳咳……” 看着要比郑金生好很多的初开鹏实际上也在强撑。 这小姑娘若是自家的女儿……自己怕不是要将这伤风败俗的货打折了腿在家中将养上一辈子…… 不对,自家的姑娘是那样的温婉聪慧,怎么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初老爷都快要被自己给气糊涂了。 这刘家的姑娘若是在初家出了什么事儿,怕是亲戚家都没法交代了。 想到这里的初老爷抽了抽嘴角,对着晚餐开宴后就一直站在身侧伺候的初忠低声的吩咐了一句。 待到初忠走到宴会厅外与院外的管事的吩咐了几句后,才重新站回到了初老爷的身侧,朝着自家老爷的所在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一下子就踏实了的初老爷,再一次端起了自己手边的酒盅,与他称得上好友的郑金生也跟着咧开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总算不用看着这个臭小子又干出来什么让初家亲戚家的姑娘为其要死要活的戏码了。 自己的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的事儿上有些闹不清了。 民国草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提醒 可是他们却是忘记了,什么叫做主仆有别。 就刘明珍的蛮横劲儿,等到花园之中的管事的跟过去的时候,她早已经与郑公子双双的进入到了初家后花园的暖房之中,还把门从里边给插了起来。 直到初家的晚餐时间结束了,郑金生还在初老爷的书房之中喝了一杯茶了之后,在他父亲军队中的风评着实不错。” “只可惜,与之相反的,却是他在济城之中的花花口碑了。” “你说不过几个月的工夫,还有哪个正经的人家敢把自家的姑娘嫁给这样的人物啊。” 只是寥寥数语,听得初雪的娘是一阵心惊:“那这跟我刘家的明珍又有什么关系呢?” 待到这刘夫人瞧着自家老爷那难以表述的脸,就惊讶的呼到:“不是吧?” “莫不是今晚我不曾赶回来的餐桌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应了谭家太太的约,去凑什么太太团的局了。 初开鹏听到老妻问到了点子上,就缓缓的点了下头。 “是啊,谁能想到就短短的一顿饭的时间,那刘家的姑娘就看上了郑家的小子了呢?” “你说说这个外甥女是怎么想的?她比咱们家的初雪还大上几个月呢,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自重呢?” “现在的小姑娘啊,真跟我们以前不一样了。” “我就不明白了,现在出个国,留个洋就能将解放与爱情挂在嘴边上了?” “都不跟家中的长辈们商量一下,就自己去追求了,还是女追的男的,这叫什么追求爱情,这简直就是寡廉鲜耻!” “就连济城的万花楼当中的花魁,也比你娘家的姑娘要来的矜持。” “瑞玉啊,你明天给娘家大哥去个电话,让他们管管自家的姑娘。” “不是我说,若是真不好好管教一番,到了以后一定会给家中惹出几件不好收拾的大事儿来。” “连带着还把我们家的初雪的名声都给带坏了。” “嗨!” 说到这里的初老爷,哪里还有半分在商场上的沉稳风格,那是将手中总是套着的玉扳指,重重的往床边的案几上一搁,又发表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想当初就不应该总是让那刘明珍来找我们家初雪来玩,那两个孩子的性子本就不是投缘的。” “到底看在你娘家人的份儿上,我想着也不能让大哥太过于难堪,也就认了。” “现在看来,到底是我错了,从发现她们两个人处的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时候,就要想办法让她们之间的联系淡下来。” “现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希望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劲吧。” 这番话说的刘瑞玉是忧心忡忡。 第二天一早,佣人们依照初老爷的吩咐在前厅布置宴会所用的时候,公馆之中的女主人,就在楼上与她的娘家通上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刘明珍的母亲,可是对自己娘家的情况还算是了若指掌的瑞玉却是叹了一口气:“大嫂,这事儿我跟你说也没用,只能让你平白无故的跟着担心罢了,你去把我大哥叫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他说说。” 电话听筒的另外一端的大嫂,在听了初家夫人的这一番话之后,竟然连一点大嫂的架子都不曾端着,竟然是刘瑞玉说什么,她就点头应和什么。 “哦,哦……好的,瑞玉啊,不管什么你都不要太生气啊!” “你等着啊,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瑞风去……” 说完,那边就传来了一阵西索之声,瑞玉不用猜,这位好大嫂一定是亲力亲为的挪动着自己的小脚,去找她的夫君自己的大哥去了。 待到刘瑞玉等了许久,电话另外一头才想起了她大哥的声音。 “啊哈哈哈,好妹子,怎么想起来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今天晚上的宴会,你不是送了我们家几张入会的请柬吗?” “若有什么事情今天晚上咱们兄妹见面的时候再说嘛。” “还是说你实在是太喜欢我的这个当哥哥的,恨不得天天给我来个电话听听家里面的声音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目的 听这番话的时候,刘瑞玉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将手中的黑胶听筒远远的拿着,隔着空就能听到自家大哥的大嗓门。 待到对方那种莫名的亢奋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刘瑞玉才敢慢慢的将话筒拿到距离耳边一指的间距,与自家的大哥好好的说一下发生在外甥女身上十分严重的问题。 “大哥啊,事情就是这样了……明珍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当姑姑没有看好。” “早知道那郑家的公子昨天晚上要过来拜访,我一定要将太太们的牌局给推掉的……” 可这初家太太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那娘家的大哥却是用更大的声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家姑娘跟郑家的公子?” “是哪个郑家的公子?” “是不是很受奉系张大帅认可和青睐的郑金生郑旅长家的公子?” “妹儿啊,这是好事儿啊,干什么要绝对对不起你大哥呢?” “恰恰相反,这不是代表我姑娘有本事吗!” 这一番话说的,令初家太太一下子就噎在了当场…… “大哥!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咱们刘家曾经也是诗书传家,祖父在的时候,也曾做过三品上的高官!” “我们刘家的姑娘什么时候会做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 刚说到这处不合理之处,刘瑞玉就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一下子就着了急,也不嫌弃自家大哥的大嗓门了,她将耳朵紧贴在话筒边上,就朝着那边的人嚷了起来。 “大哥!你不是吧!” “难道说你没有听我的话?还想着将你那不赚钱的生意经营下去?” “我当初是不是跟你说过了,现在北边乱的很,因为河北那一片打成一团的缘故,就连初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我们跟东北那边的林场,早已经失联了多日,就凭着我们初家的运输线都无法与那边取得联系……” “就咱们刘家那一条线的运输路程,怕是所有的东西都给折在东北那旮沓之地了吧。” “而咱们刘家北线的生意只有一样……” “大哥!!” 说到这里的刘瑞玉再也没有在初家当阔太太的温婉,而是拿出曾经在刘家当家奶奶的气势,朝着自家不争气的大哥怒吼道:“你莫不是存着什么赌博的心里,瞧着济城内各类皮毛,药材,稀罕宝贝的价格成倍的增长,就动了贪念……擅自接了什么富豪,乡绅的大胆子,贸贸然的……” “让自己的商队去北边进货了吧?” “让我想想,你一定还收了人家价格不菲的定金,这一趟生意的风险太大,单单是为了一笔生意,你还不至于去冒这样的风险。” “你一定是被谁给说动了,做一笔生意也是做……做许多笔生意也是做……” “哥,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一趟背上,你到底拉了多少家的生意,要了多少的定钱,除了采购之外,你还做了些什么啊!!!” 自家的妹妹对于生意上的本事那是从小就比自己敏锐。 发现自己背着家里做的安排竟是被亲妹妹三言两语的就听出了端倪,这当大哥的人脸上也有些讪讪。 毕竟是亲兄妹,家丑告诉瑞玉也不算是外扬了。 那刘瑞峰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渠道,将自己现在的难处一五一十的摆在了初家夫人的面前。 前一阵,济城电器公司的老板的母亲六十大寿,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就托他们家的皮毛铺子进一些成色比较好的紫貂皮。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北边却打生打死的乱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两条紫貂皮做个围脖的小生意,而是需要几十条拼凑成一个整张的大生意。 再加上电器商会的老板唯恐刘家人怕事儿而不敢走的太远,又拖上了济城邮电局的局长以及市政管理处的郝秘书一起,下了整整近五十张杂色皮子的订单。 这等同于刘家毛皮铺子,两年卖出去的硬货的总量。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刘家人可不就没经受的住这重利的诱惑吗? 他也知道对方之所以敢在他这里下如此大的订单,看得还是初老爷在北方的经营。 可是谁能想到,就连他妹夫,现在也联系不上自己的林场了呢。 闹到最后,刘家的大舅哥没找到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外援,只得让自家的商队硬着头皮北上了。 而结局就如同现在刘瑞玉所看到的一般,不但刘家的商会中的管事的和普通店员没了音信,就连刘家人在济城内请到镖局中的走趟子的好手,也一并的失去了回音。 这一不妙的情况,让刘瑞峰是焦头烂额。 马上就要到了的交货时间,自己聘用的管事的以及员工家中的家属,以及外聘的镖局的负责人,最近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了。 他刘家若想着继续兴旺下去,这次的难关,怕是就要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的。 原本刘瑞峰是想着在对方发难的时候,再请出自己的妹夫帮自己斡旋一下。 可是现在,完全不需要了,他只需要照着自家的妹妹哭诉就好了啊。 至于自己的女儿…… 说实话,刘瑞峰最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出离的愤怒的,但是当他听见了郑家两个字了之后,那股子愤怒就像是水烟袋冒出来的白烟儿,不过一会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谁都知道郑金生是东北张大帅的旧部,并且是张大帅极其欣赏的人物。 这位新入得济城的郑团长,虽然挂的是一个团的军衔,却拥有着自己可以全权调动的近一个旅的兵力。 而郑继成也是这些权势的唯一继承人,作为郑金生从小带大的儿子,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中的权利旁落的。 因为这个儿子不是郑金生自己生的,这位名义上的父子在血缘上却是叔父与侄子的关系。 知道这一隐秘的人不多,恰恰,他那个厉害的不得了的妹夫就是其中之一。 郑金生早年从军落下了病根,于子嗣上艰难,故而一个血脉都留不下来。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晚宴 而郑继成也是这些权势的唯一继承人,作为郑金生从小带大的儿子,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中的权利旁落的。 因为这个儿子不是郑金生自己生的,这位名义上的父子在血缘上却是叔父与侄子的关系。 知道这一隐秘的人不多,恰恰,他那个厉害的不得了的妹夫就是其中之一。 郑金生早年从军落下了病根,于子嗣上艰难,故而一个血脉都留不下来。 得亏他们郑家在农村老家之中还有一老实巴交的大哥,旁的本事没有,在生儿子这一方面,却是弥补了郑金生的不足。 正值壮年的郑金生,因为周围既没有什么看得上的女人,膝下又没有个一儿半女的颇受诟病, 就在郑金生因为生活上的这些琐碎之事厌烦不已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远在老家久久不曾联系的大哥一家人了。 这也真是郑金生与郑继成之间的缘分。 田间地头上的孩子王,哪里有现如今这般的好风度。 被郑金生一眼瞧上的野孩子,被带在身边整整教了十年,才有了现在这般的成就。 而郑金生果真没有看错这个孩子。 在陆军中央指挥学院当中,以全校最优异的成绩毕业之后,郑继成却不曾转投更有发展前景的大军阀,甚至连张大帅抛出来的橄榄枝都不曾看在眼里。 那是一心一意的回到了郑金生的麾下,成为了最终于自己父亲的左膀右臂。 正是真心换得真心,再加上这么多年的亲密相伴,父子俩的关系才亲密到了不可分割的地步。 用郑继成自己的话说,没有郑金生就没有他的现在。 那些所谓看好他的大帅们,不过是看到了他的父亲辛辛苦苦的浇水施肥,等着他这颗树苗成长为材的时候,想要占个便宜,采摘一下胜利的果实罢了。 他郑继成旁的不错,在男人最不能错的恩义方面,是绝对不会犯错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两人之间隐秘的关系,刘瑞峰才对自己女儿出格的行为睁一眼闭一只眼睛的。 在刘瑞峰看来,郑继成着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婿的人选。 至于风流好色? 哪个男人不风流好色呢? 只要这大太太的身份坐的稳当,这郑公子往家中娶上几个姨太太,外边养着几个小戏子什么的,他的女儿也应该能够忍受的。 再说了,谁不知道他们刘家惯出好女。 这里的好,指的就是女子的颜色了。 否则当初,他的妹夫不会只凭着一面之缘,就对他的妹妹念念不忘,用尽了一切的办法,才从自己的父亲手中讨得了一个女婿的位置呢。 而他的女儿被人称为济城第一名媛,容貌自然比寻常人要出挑许多。 不是他刘瑞峰吹牛,他家的姑娘哪怕是去了上海,其风采也不输给那些名扬全国的大家闺秀。 所以,郑公子看上了他家的姑娘,这不是好事儿吗? 待到他今天晚上去得初家,一定要想办法与郑金生搭上线儿,问一问有关于小儿女之间的事儿应该怎么处理着办啊。 等到他成为了郑公子的岳丈,那他刘家的事儿不也就成了郑家的事儿了? 让亲家给东北的大帅送一封信,让帮着寻寻一商队的消息,这种小事儿,岂不就是手到擒来了? 刘瑞峰想的挺好,待到他将自己打算跟刘瑞玉给说完了之后,差一点没把自己的小妹的鼻子给气歪了。 这位看问题角度与他有些不同的妹妹,就在电话里跟他生气起来:“你只知道为你的生意着想,你可曾考虑过明珍的感受?” “那郑公子实在不是良配,他每到一处就会留情几分,若是明珍真的跟了郑家的公子,以后流的泪怕是要让大明湖的水上涨三寸。” 这就是女子与男子看待问题的不同之处。 对于自家妹妹的顾虑,刘瑞峰却觉得未免有些大题小做,不想改变初衷的他,就用了一个借口,结束了这一次交谈,心想着等到晚上的慈善晚会的时候,再与自己的妹妹面谈吧。 对于自己的哥哥竟然主动的挂了自己的电话而憋闷不已的刘瑞玉,在晚上一见到自家的大哥之后,就先把人给让进了给主要的宾客准备的休息室内。 “大哥!你看看这像是什么事情!” “我本来想找明珍先谈谈的,谁成想我们刚通完那通电话,再下楼找她的时候,人就跑的没影了……一个姑娘家……” 穿着绛紫色改良长旗袍的刘瑞玉正严肃的跟她大哥说这话呢,就听初家大门之外,传出来了一阵骚动之音。 “郑将军到……” 这兄妹两个人因着这一声通报,齐刷刷的就将此次交谈给暂时结束,一前一后的回到了举行宴会的正厅,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有没有随着郑继成一起,来到此次的宴会现场。 谁成想,他们看到了郑将军本人,却不曾在他身后带领的人当中看到了郑公子与他们家姑娘的身影。 这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就连对此乐见其成的刘瑞峰都有些担心了。 但是瞧着这宴会厅内已经快要坐满的各界名流,他们兄妹俩只能收揽好表情,努力的装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往郑将军的所在凑了过去。 待到他们用最妥帖的方式与郑将军说上话的时候,这位穿了一身戎装礼服的将军,却是十分惊诧的开了口。 “我原以为我儿子早我一步先到了初家的公馆呢。” “今日一早,他就出发来这里接刘小姐出外游玩。” “因想着两家的关系,继成又带了一个姑娘,应该不会跑的太远,就连我派给他的卫兵,他也在出发前给留在了军营之中了。” 若是到了现在还不曾出现,莫不是这两个人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这三个人对于现知的消息感到诧异的时候,却听到从宴会厅的另外一侧,传来一阵青年男女的嬉笑之音。 当中有一熟悉的声音,有些犹豫的道出了他们想要得知的两个人的消息。 郑将军与初家太太以及刘瑞峰一转头,发现说这话的竟然是初家的女儿初雪。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题 “舅舅,我刚才在后门看到表姐跟那位郑家的公子了……” “你们想要见到他们……等到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到了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初雪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她这种不善于说谎的姑娘,只是将表姐现在的状态弱化一番,就已经用了她最大的气力了。 因着自己居住的小楼距离后花园的大门处最近的缘故。 依照父母的要求早早的换好了得体的礼服的初雪,不过想要在离开的时候,将卧室外探出去的阳台窗户关好,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在那座略显枯败的花房之中,有点点光亮从中透出。 那是平时只有园丁夜里除虫除草时才会点起来的烛火,可是因为今日家中设宴的原因,所有无关的仆役早已经退出了初家的花园了啊? 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在这里出现? 就在初雪想着要不要让身边的腊梅去通知一下管家的时候,一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用十分舒缓的状态,映照在了花房之上。 这身影应该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看着倒影之中硕大的蓬蓬裙以及笔挺的上下套装还能看出,这是一对相当时髦的男士与女郎。 这样的时间,这般的地点,初雪只是一愣,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表姐?” 而她想到了这种可能了之后,立马就转头与身后的腊梅示意了一下,这位对自家小姐的命令执行的总是尽心尽责的小丫鬟,那是噔噔噔的就跑到了楼下,让小楼之中的女管家以取花的名头,直奔着花房而去。 “哎呀!” 声音从花房当中传出来,果真是表姐的声音。 初雪以为自己十分隐晦的派人过去了,自家的表姐哪怕是为了脸面也应该从那处过于隐蔽的地方出来了吧? 谁成想,在这声哎呀过后,被赶出来的竟然是她小楼之中的女管事。 这让压根不清楚其中的情况的初雪也不敢贸贸然的过去查看了。 她在自家居所的大厅之中,等回了从小带着她的管家,听着对方与她复述其中的情况。 “天呢,小姐,您还是与夫人说一句吧,以后莫要让那个表小姐再来咱们家了。” “咱们初家可是济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在咱们家发生了什么丑事儿,哪怕不是小姐你做的,这名声也要被带累坏了。” 这几句话让初雪的心中咯噔一下,她强忍着心中的焦虑,将那边的情况继续询了下去:“管家嬷嬷,花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姆妈管家虽说已经是一位四十多的中年妇女了,但是对于表小姐在花房之中所表现出来的过于寡廉鲜耻的行为,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 她盯着这位等同于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是那样的温柔可人,乖巧温婉,不知道要不要将这种污人耳朵的事情,与这般单纯的小姐叙述。 所以以往干练干脆的张妈,在这个时候竟然吭吭哧哧的犯起了结巴。 她吞吞吐吐的跟初雪说了一句:“表小姐,表小姐跟一个男人,在花房里边,对着嘴啃呢……” “唉呀妈呀,可羞死个人嘞!” 说完,这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嬷嬷,竟然将自己微胖的双手扣在了自己的眼上。 看得那位因为得知了表姐不妥的行为而有些愤怒的初雪,在看到了自家的管家竟然有这么可爱的表情之后,那点儿子升腾起来的怒意,就像是遇见了阳光的白雪,瞬间化了一个干干净净。 “算了,张嬷嬷,你也莫要太气了。” “既然是那般的情景,也不适合我这个姑娘家的去看。” “我先去前面的宴会厅与父亲母亲说上一句,免得大家寻不到表姐的踪迹,再横生枝节。” 说完,初雪就像是什么也不曾看见,什么也不曾听过一般,带着身后的腊梅,以及尾随着的另两个提包拎群的小丫头,一起往前院的宴会厅行了过去。 然后,自是她刚进了前厅,凑到父母的身旁就听到了有关于表姐的议论,当初雪刚想开口与她那位表姐掩饰一二的时候,谁成想,她的那位好表姐,竟然尾随在她的身后,兴冲冲的来到了宴会厅。 这位一点都不知道避讳的刘家表姐,竟还旁若无人的挎着郑继成的臂弯,趁着诸多宾客都从前厅进入的当口,暗搓搓的就挤到了初雪的身后。 “哈!我就知道表妹对我最好呢!” “刚才看到张嬷嬷过去,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派人瞧着的。” “这不,就赶忙赶了回来,免得因为你应对的不妥当,再让我平白挨上一顿骂哦。” 说完,这刘明珍竟然像没事儿一般,将她带着雪纺纱手套的右手擎起,自从她出现后就直愣愣的盯着她猛瞧的几位长辈打起了招呼:“嗨……” 尴尬的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刘家舅舅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将刘明珍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你个死妮子,这一天都跑去哪里了?” 有同样疑问的郑金生也将眼神转向了自家儿子的所在。 在见到了郑继成的嘴角竟然还有一抹不曾擦拭干净的大红色的口脂了之后,就朝着这位荤素不忌的儿子挑了挑眉毛,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自己嘴角所对应的位置。 “哦!”郑继成应着这个提示用拇指往嘴边一抹,就发出了不羁的笑声:“哈!” 随后在自家父亲警告的眼神之中,用大拇指的指肚,上下一搓,就把犯罪的痕迹给掩盖了下去。 可是这种显眼的小动作,也只能骗骗那些离得主家较为遥远的宾客罢了。 现如今围成了一圈的人们,却是将这一男一女相处的情况给瞧了一个清清楚楚。 这让的情况让刘瑞峰从最初的羞恼之中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带了一丝窃喜。 一种过于兴奋的笑容,就带在了他的脸上,刘瑞峰觉得自家姑娘已经将郑公子拿下了。 既然大家都凑在了此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多接触一番,试探一番过后,就将两家人的亲事给确定下来算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尴尬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七章尴尬这么想的刘家大舅还真就这么做了。 他笑容更盛,姿态放的更低,有意凑近了郑继成的所在,用一种难以言明的语气询问到:“郑贤侄,不知道你觉得我们家的明珍如何啊?” 这话问的直白,让自从这几个小辈出现了之后就沦为了背景板的初老爷,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然后,让初开鹏担心的事情果真就生了。 这位有几分本事,手中握权的年轻人,却并没有因为刘明珍的缘故将刘瑞峰给当成了一个正经的长辈。 他在听明白了这位陌生的老头的问话了之后,十分轻佻的一挑嘴角,回到:“刘小姐貌美如花,青春靓丽,自然是极好的啊。” “那你……”刘瑞峰一听对面的这位年轻人对他女儿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就想着顺势将事情往下推进的时候,他的话语却被这位青年给打断了。 “就如同我在北平城内认识的名媛潘小姐,天津城内最红的旦角,白霜霜,以及东北大富豪夜总会的交际花欧阳丽娜一样的美丽。” “在我的眼中,她们的美丽不分伯仲,都是应该被男人好好呵护着的花朵呢。” 这话说的,一下子就将刘瑞峰接下来的话给噎在了喉咙之中。 就就算是从未曾接触过欢场中人的刘明珍与初雪都听出来了这番话之中的褒贬之意。 将一位济城的名媛与其他地方的交际花相提并论,不知道这位郑公子是真就如此所想呢,还是存了心的恶心人呢。 这一认知让初老爷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在自家遇到事儿了之后,无论对方有多么的强大也从不曾低过头的初老爷,立马就用一种极为犀利的眼神看向了郑金生的所在。 他作为一个长辈,不需要与一个年轻人计较。 哪怕郑金生跟他是认识了多年的交情,在这种问题上,他初开鹏说翻脸还是要翻脸的。 开玩笑,那刘家的人再怎么不靠谱,那也是他的岳家,初雪的外祖所在。 容不得一个外人,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对其进行羞辱。 而他的外甥女,再怎么的不知道自重,也不是这位郑公子堂而皇之的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一位小姑娘的理由!! 在初开鹏愤怒的问罪的同时,初雪也一把将表姐给掩在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的她将身躯挺得笔直,用大无畏的眼神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冒犯的郑继成怒而对视了起来。 “啊哈?” 这位小姑娘有点意思啊? 都知道他郑公子在女色上毫无下限了,这位年龄瞧着比刘明珍还小,做派跟旧家小姐没什么分别的初家小姑娘也敢跟他对视? 因着这份好奇,这郑继成这才第一次打量上了这位初家的小姐。 谁成想他这么一细瞧啊,哎呀! 他这眼睛就不够用的了。 这位初家的小姐,跟他以往看见过的鲜活的,热情的女郎以及家中亲眷介绍的那种能守得住寂寞,只要一个正室名分的暮气沉沉的老派姑娘有着极大的不同。 这位尚显青葱的姑娘却给郑公子更为复杂的感官。 初一打量,不过是一面容秀美,清丽有余的女郎,与刘明珍这样用大红大紫装饰起来的姑娘相比,就要略显一些寡淡了。 但是现如今,有了细细瞧过去的机会,郑继成却开始怀疑自己近十年看女人的眼光了。 这位初家的姑娘,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竟然无一不让人感到舒适。 细细一品,就如同悄然绽放的茉莉花,挂在那高高的枝头,安静的独自绽放。 只有闻到了她清幽的香气,才会恍然抬头,现那不为人知的美丽,为这种孤独的静谧而会心一笑,从而将如斯美景,刻画在心里。 美人如酒,回味尤甘。 古人诚不欺我。 从不曾在身边现如此类型女郎的郑公子,竟然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又因为对面姑娘表现出来过大的敌意,竟让他尴在了当场。 “初小姐,我并没有恶意啊……我对于刘小姐的评价,真的是自内心的赞美……” “如果你真的认为我错了的话……我完全可以道歉啊!” 说到这里,还不用郑金生因着初老爷的态度当场按他的头道歉,此时的郑公子竟然积极主动的认错了。 这一行为让毫无准备的初老爷等人愣在了当场。 就在这场内气氛着实不妙的时候,平日里总是用于救场的初忠大管家又在极为恰当的时间中出现了。 “老爷,邵年时带着北上的任务以及三少爷的消息回到济城了。” “您看您是晚些让他过来见您,还是安排到明天?” “邵年时?” 一想到自己派出去想要将儿子接回来的那些人铩羽而归,初老爷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几分。 这跟着家中的护卫前后脚的回来的邵年时,听说是与他的三儿坐在一条船上回返的。 他必然知晓一些自己不曾了解到的内容。 听了这话转而回望的初老爷,就回了初忠一句是似而非的话语:“不知道邵年时有没有拿的出手的衣服。” “那孩子……” “初忠啊,你去跟大少爷说一句,让他将旧时不得用的礼服取出一套来,给邵家的那小子送去。” “毕竟那孩子从北平回来后,就要跟在他手底下干活。” “让他们这两位各管内外的人早早的熟悉一下,尽快的进入到状态才是。” 初老爷说了这番话后,初家大管家的就明白了。 他微微弯腰称了一句:是,转身就去寻还不曾出现在宴会厅内的大少爷去了。 就因着这短短几句话的打岔,可把场内不妙的气氛给挽回了一些。 初老爷用鼻孔轻哼了一声,不想再参合到这两拨人的官司之中,他将自己的臂弯撑起,对着自己的二女儿招呼到:“初雪,来,跟爸爸去晚会现场瞧瞧,我们是主办方,先要落座才是。” 初雪自然不无不可,乖巧的应了一声是,给身后的刘明珍一个鼓励的眼神之后,那是匆匆赶至自己父亲的身边,将自己手搭在初老爷的臂弯之中,安安静静的与父亲一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怒 “哎初小姐你别走啊” 想要阻挡一下佳人脚步的郑公子,他那有些过长的燕尾服却是被人从后边给拉了一个严实。 半刻种前与他在花房之中你侬我侬的女人,现在正满含热泪,一脸哀怨的看着他愕然转回的脸。 “郑继成你怎么能这样” 郑继成觉得奇怪极了“我怎么了我” 就说济城是个保守的地方吧,他在哈尔滨,北平甚至是天津城内,都不曾被人如此莫名的质问过。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啊。 各取所需罢了。 我图你青春靓丽,会玩爱闹,你图我名声风度,背后权势。 无非是所图不同,难道你还想要求个真心 不是吧 这年头,你穿成如此洋气派头,大冬天的只批了一层貂,底下的胳膊还露在外面呢,你跟我将是要谈感情讲认真 你怕不是在逗我乐呵吧 谁成想,郑继成心思百转的时候,却不曾从面前的这位名为刘明珍的姑娘的眼中看出半分的戏谑与不对。 哎呦我的个妈啊。 原来,这个姑娘表面上看起来大胆的要命,骨子里竟然是一个玩不起的保守派吗 就在郑继成觉得这事儿惊悚了,并打算立刻与这种女人划清关系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刘瑞峰却在此时与自家姑娘一起发难了。 他拦在郑金生的面前,笑依然还是那个笑,只是因为郑继成刚才不当的言论而平增了三分的底气。 “郑团长你看这事儿闹得,实在是不太像话了。” “小情侣之间打打闹闹的,怎么能说这么狠的话吗” “我刘家虽然在您郑团长的眼中还不算是什么人物,但是好歹我们刘家也是扎根济南多年的乡绅之家。” “祖上也是出过高官的底蕴氏族,我家的姑娘那走出去也要被人赞上一句大家闺秀的。” “就贵公子刚才那话,若是因为跟我家女儿相处的熟悉了而说的无心之语的话,我自然不会追究了。” “可若只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将我刘家的姑娘与那种风尘下九流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今日我刘瑞峰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找你们郑家讨要一个说法了。” 说完,这刘瑞峰就一把拉住了刘明珍的胳膊,试图将自家的女儿与对面的这个混小子暂时的分离开来。 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再让人看了笑话。 话说到这里,就需要郑家的公子拿出一个态度来了。 瞧着自家父亲竟然给他打眼色,让其表明一下态度 郑继成就有些莫名的难以接受了。 像他这种军中的少壮派,等同于军队在哪里他人就在哪里啊。 四处漂泊,无处为家。 就算是真的想要安定下来了,那也是娶一个宜家宜室,守本分能安心的女人,替他生儿育女,伺候长辈。 他这是疯了才会找这么一个不安于室的姑娘。 那疯疯癫癫的劲头,那大胆奔放的性格。 跟那些交际花与青楼名妓又有什么区别了。 暧昧一番,谈谈一段不伤感情的恋爱,各取所需之后,潇洒的挥挥手道一声珍重。 郑继成曾以为刘明珍就是这样的女人,谁成想,他反倒是就这么被讹上了 这,那这女人也太阴险了,不是说好了为了爱情,自由奔放的恋爱吗 现在却上升到了家长参与其中的地步了,他不会是被仙人跳了吧 这位打小就在军中长大,野的如同最老的军痞一般的年轻人,当时就怒了。 他挑着嘴角不怀好意的指向了已经坐在了慈善拍卖现场座位上的初家小姐的所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去羞辱着面前的女人“哈你想要一个说法” “那我还想替自己要一个说法呢” “刘小姐,咱们现如今认识也不过一日的光阴吧” “昨天晚上在饭桌上邀请我的人是不是你” “给了我无数暗示的人又是不是你” “今日跟着我游车河,逛百货公司,最后又在花房之中激情热吻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这些行为与动作,难道都是我郑继成逼着你的不是” “若真非要因为这些事儿给我扣一个你们刘家女婿的帽子的话,那我还不如直接向初家老爷求取初家的二小姐,初雪姑娘呢。” “我记得初二小姐与你刘明珍是一般大的吧。” “人家自尊守礼,进退有度,可比你们刘家的教养要好上太多了” “我觉得自己的妻子是那般的性格就挺好。” “听说初家老爷也不想让女儿早嫁人,正好我郑继成现如今也在事业的上升期,大帅可是十分看好我的能力的。” “等到初老爷什么时候有嫁女儿的心思了,我自然会遣人上门求娶的。” “至于你们刘家” “不是跟初老爷家联 着姻嘛” “娶了初家的女儿咱们两家不也就成了亲家了就等同于与你们刘家联姻了不是” 听听听听 这还是人话吗 郑金生看着脸气的铁青的刘家老爷以及被羞辱的摇摇欲坠的刘家姑娘,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正想着和稀泥的训斥郑继成两句呢,却被身后又一波新赶过来听到了这番话的人给打断了话头。 “不劳郑公子惦记我初家金尊玉贵的小姐了。” “想我初家历经三朝,御医世家。” “在鲁地传承几百年,宗族分支遍布省内各个地区。” “初姓虽非大姓,却在这里繁衍生息,代代相传。” 到现如今,整个山东境内,初家族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您在初老爷举办的慈善晚宴之中,对着初家的姻亲,初老爷的岳家人大放厥词。” “那你这是不把我们初老爷放在眼里” “就你这样的还妄想娶我们家的小姐” “你怕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趴在井底的癞蛤蟆,还以为与飞翔在天空的天鹅是一个高度呢” “亦或是站在黑野猪身上的老黑乌鸦,只瞧见林间绚烂夺目的孔雀与你同样长了一双翅膀,就给认归成为了同类” “那郑少爷,您肯定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就像是您这般的青年才俊别说是配您对面那位明艳活泼的刘家小姐了,就算是与聊城半步街内的小橘黄做个恩客,怕是也要一手交钱,才能一手交人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启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九章开启这话插的果断,说的利索。 郑金生不过一愣神的工夫,就被这一串儿不停的话给叭叭叭的整懵了。 他转过头去,想要瞧瞧是谁这么大胆,却听到他身侧那位马上就要嚎啕大哭的刘家小姑娘竟是‘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而他那位被人好一通嘲讽的儿子,还在回味此人最后一截话的含义呢。 “我这样的去个半掩门子还需要给钱?” 这话说的让郑金生差一点就气岔了气儿去。 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只是在男女之事上,未免有些太过于浪荡了。 只是,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冒着得罪郑家的风险也要为初家与刘家的小姐仗义执言呢? 待到郑金生一转头,嚯,身后来人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竟然是一位比他的儿子还要年轻上几岁的小伙子。 个头瘦高,眼神明亮,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质,从他并不大身躯之上散。 郑金生能看出来,这位年轻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慌的。 但是他还是以一腔热血与极其好的控制力,把这番话清清楚楚的给说了出来。 再还有,这位年轻人是初家大管家给带过来的, 结合着初家的管家与老爷刚才的那份对话…… 郑金生的心中就升起了一个怪诞的想法…… 这年轻人不会就是刚才初忠口中所说的管事的吧? 可这管事的就算是将生意做的再强再大,哪怕就如同初忠一样的地位了,也不敢与他这位客人如此说话的吧? 那这小子的勇气何来呢? 是谁又或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就在郑金生为此纳闷,他的儿子郑继成在想明白了这个年轻人这番话语之中想要表达的含义,还没来得及勃然大怒的时候,将自家的姑娘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次回返的初老爷就听到了他最欣赏的青年与这位不像话的郑公子之间的对话。 初老爷在会心一笑之后,趁着场内的气氛往不妙的方向转变时,就强势的插了进来。 “哦,郑兄,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是我初家最年轻的管事的。名字叫邵年时。还是我起的呢。” “你别看他年龄瞧着轻,不及弱冠,尚才十七,可邵年时却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接手我位于聊城县城以及相关码头上的粮食生意了。”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我那偏北进的粮食生意就往南边扩张了不下三倍的范围。” “若是让他继续干下去啊,我们就要与广州的白家人争一争长短了。” “不过,现在我却是不用太过于愁了。” “因为我那个的大儿子啊,已经向我借人了。” “我们家最近的药材生意……我跟你说……” 话还没说完呢,他们这群走了来,来了又走的人后边又传来了一声强势插入的声音:“父亲,我来迟了。” “郑伯父好,继成老弟?你也在啊?” 来人真正是巧,恰是初老爷口中提到的自家的大儿子初邵民。 他穿着一款新制作的八宝暗理云纹长衫,外罩一款银丝边比甲,手工精制,质量上乘。 只是这般的穿着不太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喜欢的打扮,若不是他胸口处盘扣所在上还别了一挂怀表的银色链子的话,说他是守旧古板的老头子也是有人信的。 自然,冲着初大少爷这般的打扮也可以想象的到他与新派代表人物的郑家的公子的关系……好不到哪去。 此时的初家大少爷之所以会开这个口,也是为了让他最新看上的合作者从这个无法抗衡的泥潭之中挣扎出来,免得被这位手握军权的少爷给记恨上,再影响他后续与乐达聪的宏济堂之间的对抗。 果真,因着初家大少爷的打岔,这一众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从刚才的剑拔弩张变成了现如今的不尴不尬。 再由着负责引路的大管家的提醒,瞧瞧时间,他们这些分量十足的举办人与嘉宾就跟着指引来到了慈善晚宴的正中央,嘉宾席的前排,安静的坐下了。 毕竟,今天晚上的这个晚宴,基本上将济城从商的人士是一网打尽。 为的就是为现如今的山东督军,田大帅对于抱犊崮的加深围剿的募筹捐款晚会。 工商界的同仁,在田督军的此次行动之中多多少少都感受到了没有抱犊崮出来蹦跶的便利。 因为枪打出头鸟,其中最大的一只即将被按死在坑底的缘故,就让现如今的山东省竟然有了几分平安喜乐的味道。 各大商行再在6路上行走的时候,就察觉了这其中的改变。 曾经五步一个关卡,三步一个山寨的情况……现如今却是一个也瞧不见了。 无论是大商行还是小买卖,无论是长途还是短程,真真是安全了几分。 对于此,这些工商业界的大佬们还是十分的感激的。 在山东历任的督军之中,只有田督军做到了为他们办事事儿的承诺。 与其这位真下了兵力围剿抱犊崮的督军相比,前面那几位就彻底的变成了酒囊饭袋。 既然每换一次督军就要被强派军饷与粮草的话,那他们不介意为真正的办了好事儿的现任督军贡献一份力量。 何况,这还是济城工商业界的大佬,盘踞在山东境内多年的初家人起的。 举办晚会的名头也用的特别的合适,慈善捐款晚会,真是又好听,又能增加诸位的名气。 比之以往粗暴的人头摊派制度,用相当雅致的文物或是宝贝拍卖的形式来完成这次善举,对于他们这种生意人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 有钱的将旁人拿来的宝贝拍回去,没钱的,还能将家中暂时用不上的古董,珠宝,等等器物捐赠出来,增添一下此次拍卖的商品,也算是为田督军的剿匪大计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等旁人提起来的时候,自己也能有个说头。 这般体贴的捐赠方式一经初老爷通知,就得到了广大商人的热烈赞同。 这不,还未到正式的拍卖时间呢,这拍卖场内的座椅就已经被坐了一个满满当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章 第二面 一位穿着红马甲,黑裤子的拍卖师,站在初家特意搭建起来的半米多高的拍卖台上,笑容满面的等待着初老爷发话。 等他瞧到了位于主座上的初开鹏轻轻的一点头了之后,这位特意从佳士得上海分行请过来的金牌拍卖师,就站到了拍卖台的后面,说起了此次慈善拍卖的开场白。 一位穿着红马甲,黑裤子的拍卖师,站在初家特意搭建起来的半米多高的拍卖台上,笑容满面的等待着初老爷发话。 等他瞧到了位于主座上的初开鹏轻轻的一点头了之后,这位特意从佳士得上海分行请过来的金牌拍卖师,就站到了拍卖台的后面,说起了此次慈善拍卖的开场白。 “先生们,女士们,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参与到这一场为拯救山东百姓于水神火之中的慈善捐助。” “我代表山东省新任政府,山东省督军府公办事宜办公室,山东省工商界代表以及热心筹备此次晚会的鲁商商会会长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请为我们这一善举的发起人,初开鹏先生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说完,这位打扮的相当闪耀的金牌拍卖人就站在拍卖台的后边率先鼓起了巴掌。 让只会做一个合格的掌柜的邵年时不由的往台上多看了两眼。 他觉得这位金牌拍卖师果真不亏是从上海这般大的城市之中请过来的。 瞧着他这个能力竟是将场上的司仪的工作也给抢了过去。 这般活泼热烈的气氛,邵年时还真的不曾见过。 但是等到这拍品正式的被礼仪小姐给抗到了台上,开了拍的时候,原本还嬉笑怒骂自在随心的拍卖师,却变得激情蓬勃,气场全开了起来。 看得邵年时这等第一次接触买卖场的人都被这种氛围所吸引。 哪怕他兜里的大洋着实没有攒下多少,却也忍不住的想要从这位拍卖师的手中采购一些小玩意,以供自己把玩与送礼了。 邵年时看得入迷,旁若无人之境地。 但是他却不曾想到,他在看着台上的光景,身侧另外的几个却把他当成了风景在仔细的观看。 那个被郑继成佛了面子,差一点就要当场泪崩的刘明珍,现如今就躲在初雪的左侧与作为安排在右侧的郑家一家人都远远的隔了开来。 至于刘家的大舅现在也不想着什么借势联姻的事情了,反倒是面色铁青的坐在两家人的正中央,誓要将这一对已经变成了仇敌的男女给彻底的隔绝开来。 也得亏这两家人就坐在拍卖晚会的最前排,能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无一不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佬。 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口舌生莲的拍卖师给吸引了过去,就算像是田督军这样发现了异况的明白人,也只是怀揣着十分微妙的心思,看破不说破的用眼角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罢了。 但是这种让人难耐的气氛,却被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刘明珍给完全的忽视了。 因为邵年时刚才在大门处对于初家的力挺,以及对于相关姻亲李家的维护,让刘明珍以及刘家的面子最终没有落在地上,被郑继成这种混不吝的军痞给横在地上踩在泥间。 还是有些许自尊的刘明珍那对于邵年时的这种行为就是万分的感激了。 因着心中的这点感激,就让她在拍卖开始了之后,就频频的将眼神放在了邵年时的身上。 然后呢,刘明珍则是越瞧越觉得这位年轻的管事的有些顺眼,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眼熟。 “唉……” 刘明珍用手指戳了戳身旁表妹的臂膀,十分阴晦的往邵年时的方向指了过去。 “唉!你瞧?” “你看你们家那个年轻的管事的,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曾只是与邵年时擦身而过只对视过一瞬的初雪有些疑惑的就朝着邵年时的所在望了过去。 谁成想,她在转头回望的时候,那位坐在她们身后错开一派的年轻的管事,竟然将视线从拍卖台上撤了回来,正正好,与她的回眸碰到了一处。 “砰砰!” “砰砰!” 一入眼,初雪就赶紧将目光转回了前方。 可惜,她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的心脏,却无法编织出她不曾在意的谎言,在她的胸腔之中翻滚了一瞬之后,才缓缓的恢复成了以往的平和。 “哎!你看见他的长相了吧?你说他是不是瞧着特别的眼熟?” “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呢?” 说到这里的刘明珍还转头仔细的瞧了一眼已经努力将眼神从初雪的身上撤回来的邵年时,用十分笃定的口气继续说到:“这个年轻人我确实是见过的,他长得那般的显眼,那份熟悉感是不会说谎的。” 因着刘明珍这一番打岔,初雪那一瞬的慌张终于归于了平静,她状若无事的回了一句:“是吗?” “的确是挺显眼的人啊。” 倒不是说这面相上长的有多么的耀眼和帅气,若是真讲起来,这位年轻的管事的是没有她们左侧的郑家的公子八分的帅气的。 但是就是这样一位清隽有余,俊美不足的年轻人,却拥有着一双纯真的有些生动的眼睛。 那一眼的对视,让初雪仿佛看到了许多,但是却什么都不曾看的明白。 她不明白那双眼睛之中所带着的欢喜,注目,与一种雀跃的小兴奋代表着什么。 因为这种眼神对于只有十七岁的初雪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 以前的她从不曾在意身边人,不应该说能在她身边出现的陌生人的注视。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志向本不在此,甚至不在小小的济城,相对闭塞的山东府内陆,乃至于这偌大的中国,都盛不下她有关于梦想的追逐。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就以这样一种眼神,让她的心慌乱了起来。 她无法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而弄不懂的初雪,暂且只能将其归咎为这个年轻的管事的眼睛,生的实在是太过于突出了。 让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初雪觉得,就算是历经千帆的时髦女郎,也是经受不住的。 于是,初雪的脸十分可疑的变成了粉色,又因为她强大的自控能力,让她将这份颜色也只压到了这种颜色。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介绍 只可惜,她两个小小的耳朵尖却不能受自己的控制,从邵年时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发现他倾慕了许久的初家的二小姐,竟然在转头回去之后,就红了两只耳尖儿。 真是可爱又纯情啊。 邵年时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将嘴角幸福的挑了起来。 他这么一挑嘴角,恰巧又被频频转头的刘明珍给看了一个正着。 这位对于帅气的男子总是有着过多的关注的姑娘,因为这个笑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在何处见过这个男人。 “我想起来了初雪你记不记得咱们去年过完年后从祖宅往济城回返的路上,有一个外派的小管事租了一辆驴车日夜兼程赶上了咱们的行程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在车上坐的着实郁闷,就掀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 “那小管事的就在外边,见到咱们这里有女眷就躲在了路边的大树后边清理了自己的仪容的。” “当时,我还跟这个小管事的对视了一眼呢。” “我还跟你说了,姑父家的管事的都长得眉清目秀,一派书生气度呢。” “想起来没” “那管事的当时还跟我对视过一次呢” “哎呀我明白了” 说到这里的刘明珍语气之中就带上了夸张与惊喜,她那双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就轻轻的捂住了自个儿的脸颊“你说,那小管事的是不是还记得我呢” “就因为认出来了是我,这才不顾身份与地位的差距,怒而朝着郑公子发难了” “哎呀呀呀,这可怎么好啊,我的魅力果然是大啊” “但是怎么办呢这位年轻的管事的再怎么的有本事,那也是你们初家的一个管事罢了啊。” “哎,可惜了他这番用心了,真是地位决定了我与他无缘呢。”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刘明珍竟然带上了几分幽怨与不舍。 她谈恋爱选人的时候是有些不带脑子,但是她又不是真的傻,就冲着这个年轻人的有担当,就能知道,这个男人对于某些姑娘来说,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 只可惜啊,他怎么就是个管事的呢 这虽说是新民国了,但是搁在以前,管事的不就是稍微有点能力的下人嘛 她一个好端端的大家小姐,找一个管事的做丈夫,怕是旁人提起来的时候,也要将她嘲笑死了吧 唉,可惜的紧。 这般长得合乎胃口,性格又着实优秀的男人,他却达不到她这种人择偶的标准线啊。 哎罢了,罢了 自当是有缘无分,只能辜负了对方一腔深情了啊。 就在刘明珍为爱叹气的时候,一旁从不曾说男人长短的初雪,却是喏喏的说了一句“应该不是吧,表姐” “我觉得这位管事的没别的意思,他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要维护初家的脸面罢了” 虽说与初老爷提前来到了座位上,并没有听到前后的经过,但是在开场前由着大管家三言两语的叙述以及坐在她另外一侧的哥哥的表述,初雪还是将这位年轻的管事的所作所为给摸了一个清楚。 能在那种情况中仗义执言的人,必然是对初家无限忠心的可靠之人。 像是这样的人,会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惹怒了一瞧就差距巨大的权贵吗 初雪虽然对邵年时一点都不了解,但是她直觉的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的。 这个管事的能以不大的年龄受到自家爹爹提携参加到如此大的宴会当中,这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父亲曾经不溃余力的赞扬过这个名为邵年时的管事的吧 那么一个被父亲以及大哥甚至她最小的弟弟都看好的人,会像是郑继成那么的没有水准吗 初雪觉得不会。 而就在刘明珍打算反驳一下的时候,一旁认为这两个小姑娘不应该再多言的初家大哥初邵民却是在最恰当时机的开了口。 “妹妹说的没有错,我最后抵达的宴会厅,却将邵管事的所有言论都听在了耳中。” “他那一番话语,全从我初家颜面的角度去考虑的,可不曾涉及到任何的儿女私情。” “更何况,现在正是拍卖会最关键的时间,与此次拍卖会无关的话题,等到宾客走后,你们再细聊也不迟。” “毕竟从今往后,邵管事的就要跟在我身边工作了,不详细的情况等到散会之后,父亲自然会跟你们说的。” “只是明珍啊,以后说话可不能用这种口气了,等一会你就会知道,用这种口气跟人说话,得有多么的不礼貌了。” 这话说的刘明珍心中一阵的不舒服。 但是谁让这是家族之中最古板的大表哥呢 这位与他们足足差了好几岁的大表哥,在初家的分量是他们这个辈分里的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 但是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管事的,又有什么值得去重视的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的人不只是刘 明珍,还有同样奇怪不已的初家二小姐。 她们好不容易等到晚宴顺利的结束,一干人等都移步到宴会厅后面的内厅之中做一番短暂的修整的时候,就把憋了许久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大表哥啊,你这话说了一半了,姑父到底要说什么啊” 大概是刘明珍的少女嗓音太过于清脆,让已经处理完了后续事情的初开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就来到了家人所在的区域,朝着初邵民的所在挑了挑眉毛。 接收到了父亲的信号的初邵民一笑“父亲既然来了,就让父亲与你们介绍吧。” “父亲,她们都想知道,这位陌生的年轻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原来是这样,初开鹏微微一笑,就将出于礼貌只是与初忠站在厅间的一侧正在闲谈的邵年时给招了过来。 “邵家的小子,来来来,我替你介绍一下我们家中其他的成员。” “这一位你刚才已经见过了,这是我夫人的大哥,刘家的掌舵人,刘老爷。” 邵年时先是一愣,就立刻不带半分怵意的挂上了得体的笑容,朝着刘家舅爷的所在微微屈身,礼到“刘家老爷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才 原来是这样,初开鹏微微一笑,就将出于礼貌只是与初忠站在厅间的一侧正在闲谈的邵年时给招了过来。 “邵家的小子,来来来,我替你介绍一下我们家中其他的成员。” “这一位你刚才已经见过了,这是我夫人的大哥,刘家的掌舵人,刘老爷。” 邵年时先是一愣,就立刻不带半分怵意的挂上了得体的笑容,朝着刘家舅爷的所在微微屈身,礼到:“刘家老爷好。” “这一位呢,就是刚才你帮着解围的刘家小姐了,也是我的表妹,算起来都是一家人的。” “刘小姐好。” 在与这些人打招呼的时候,邵年时一直保持着分寸,无论是刘老爷还是刘小姐他都不曾采用新式的打招呼的方式,主动的将手伸出去。 邵年时依然采用了十分古老的作揖拱手礼节,这样对于刘老爷一家来说,就有着相当的尊重了。 毕竟在刚才,刘小姐与前面的初家小姐凑在一处频频回望的时候,他可不曾从这位过分活泼的姑娘的眼神之中看出半点应有的尊重。 那眼神之中,虽然没有恶意,甚至还是感激为重的。 但是从小经历过不少事儿的邵年时,却是能从对方的言谈举止中的细节觉查出来一个人对外人的尊重与否的。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还是这种不近不远的施礼最为合适。 果然,对面的那二位就算是由初邵民亲自来介绍他的身份了,也并不曾表现出对他过多的重视。 反倒是刘明珍还有三分好奇,凑到初邵民的身旁轻轻的拽了一下这位初家大表哥的袖口:“大表哥,你刚才不是说邵年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单单是初家的掌柜的吗?”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这话说起来俏皮,听在初雪的耳朵之中却觉得有些失礼了。 她抿了一下嘴角,就凑到了刘明珍的身后,赶忙就将话题给接了下去:“是啊,大哥,妹妹我也十分好奇。咱们的父亲可从来不会带无关紧要的人回家的。” “只瞧着这位公子的年岁,让表姐有些难以置信了。” 这才像样,这邵年时可是他初邵民看上的左膀右臂呢,听到亲妹子给出了这个台阶,初邵民才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介绍了下去。 “刚才说过了,这位能干的年轻人与我家小妹同岁,却已经做到了一城一镇独当一面的大管事了。” “今日刚才被父亲给调到济城,来帮咱们初家收拾一下药材商行的事情。” “顺带手的,邵年时也要将自己第一家铺子开到这济城当中呢。” “哦?” 听到这里的刘瑞峰才跟着开了口。 前面说那么多对他来说都没多大的用处。 能干又如何,又不是给他们刘家干活。 妹夫家如此大的产业,人才辈出不也是常事儿吧。 只是这么轻的年纪就有了自己的事业了。 难道说这年轻人并不是初家的家生子儿,也不是签了死契的仆役了? 那初妹夫还真是心大,敢用一个外人接手自家那么大一盘的生意,他是真不怕手底下的人中饱私囊,卷款潜逃,到时候连个抓对方的地方都没有啊。 大概是看出来自己的这位舅舅到底再纠结什么,初邵民觉得对于邵年时的背景也无需隐瞒什么,于是他跟邵年时对视了一眼,轻问了一句:“可以吗?” 在对方点头认可了之后,就将邵年时与初家的渊源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听说了邵年时这一年时间的崛起经历,别说站在一旁的初雪与刘明珍听得像是西洋景了,就是混迹在商界之中的刘老爷也听得是啧啧称奇。 乱世之中出豪杰,而且这豪杰年轻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了。 “只是?”刘老爷又开了口:“不知道邵管事的在济城开了什么买卖?” 邵年时被直问主体,他也不觉得冒犯,反倒是朝着已经与田督军,郑团长阶段性谈判完毕的初老爷的方向拱了拱手,带着最为真挚的情感,十分感激的回到:“回刘老爷的话,邵某人不才,与主家的契约期限还有两年的光阴呢。” “我必然是要以初家的生意为先,自己的生意为辅。” “只是在一小铺子之中入了股份罢了。” “那铺子开起来了,从掌柜的到小伙计,都不需要我来操心的。” “我只是一个只吃红利的甩手掌柜的罢了。” “如此成就,但凡是有些闲钱的公子都可以达成,着实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若是刘老爷真想要知道我的本领,现在我已经应了初老爷的调令,来到了这济城府内,那以后的时间可长了,刘家的老爷早晚不都会听到我的名号了吗?” “等到您瞧见了我的成绩,在业界听得了旁人的赞美之后,您再来评定我的本事,得您老人家的一声赞,也是我的荣幸不是?” 这地位摆的很低,邵年时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呢。 他的那个铺子,就是他与福来赌坊史进钱在济城的分离版。 邵年时果真做到了,将史进钱的人脉打到这济南城内。 现在更是由着初家的这个契机,直接就在花鸟街市里边占据了一块地盘。 等到史进钱的几个得力骨干将那一片摸个清楚,这已经打通了进货与出货渠道的‘斗彩坊’才算是正式的在济城落脚了呢。 哦,听到这里的刘老爷就将最后一丝好奇也给放下了。 原来是凭本事攒了一些小钱,跟人合开了一个小铺子罢了。 只是听着那铺子的所在,平数的大小,以及经营的范围来说,也不是什么正经赚钱的生意。 花鸟鱼虫,雅人玩儿的东西,这旧王朝都败了,那些穷的叮当作响的旗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是? 对于此,刘老爷从心底里是没看的上的,但是他毕竟是生意人,哪怕刘家有了颓势,却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面上也是半分不显的。 就在他想要将话题转向初邵民到底调这么一位年轻的管事的来济城不会就是为了那件事儿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结束了话题的初老爷却是从长靠背扶椅上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这个地方走了过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愁 “在说什么呢?”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感叹于我手底下的人的优秀吧?” “我相信邵年时,能将小地方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人,换了一个地方,也不会受多大的影响的。” “更何况,交到你手中的生意,基本上全在山东省的地界。” “若是有不开眼的想要找咱们初家人的麻烦,我们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有事儿就来公馆中说上一声,自然会有各地方面的人给予你帮助的。” “待到你将邵民的药铺生意给撑起来了,我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你去做呢。” 这话说的很是妥帖,邵年时却也只能苦笑应对。 若真如同初家老爷所说的那般,那何苦将他从聊城调过来呢。 别说他在来之前没有做过工作。 这其中的缘由,他在来之前已经托史进钱打听了一个大概。 最近初家在济城的药材生意有些难做。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初家熬出来的阿胶没有这乐镜宇的宏济堂的细腻。 这阿胶盛产之地乃在东阿镇上。 初家作为传承多年的医药世家,对于这种高端的药材,都处在垄断的地位。 在山东,提起吃阿胶,那是产前实补,产后虚补,滋阴补肾,美容养颜。 能吃的起胶的人家都是当地的大户,每年的销售额度基本上趋向层层递增的状态。 但是从去年起,有一个不守规矩的小子,却突然闯入到了山东的地界,带着同样强盛的名声以及家传的独门配方,来跟盘踞在这里多年的初家人抢起了这阿胶的生意。 对于此,初邵民是一点准备都无。 因为初家药材生意的稳妥性,让大少爷疏忽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一入冬了之后就应该呈现出增长性销售的阿胶生意不但没有丝毫的动静,竟然还呈现出了一股子萎靡的状态时,他这才察觉出来了不对。 待到他追根溯源发现将初家的药铺子给挤兑的没有生意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无法从源头上将其扼杀与杜绝了。 因为这位乐镜宇在进入到山东这个相对封闭的药材市场的时候,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先将销售渠道的给建立起来。 这位乐镜宇,出身北平同济堂的七少爷,竟是先潜入到了阿胶的生产地东阿。 在那里一口气拿下了三家因为初合堂的缘故而濒临倒闭的胶场作坊,收揽了一群以家庭为单位,从小就自己熬胶的手艺人了之后,这才一边联系上了供货商,一边在济城以及就近的东阿寻起了卖胶的铺子。 待到初邵民发现了这位爷的存在的时候,乐镜宇已经在济城的城内开了两家规模不输给初合堂的铺子以及足足有六家规模的工坊。 将生意做的足够大了。 这时候再要对宏济堂做些什么,可就不像是最初时期就发现了那般的容易了。 在济城的宏济堂不但卖出了自己的阿胶,同样的也卖出了自己的名声。 而一个药店的名声,无非是与配料药方有关。 别瞧着阿胶对于一般的大户人家来说不过是一道补药罢了,但是它再怎么说也是一味药材。 吃这胶为的是对身体好,那若是药效相同,客人们自然会买那口感好的一家了。 而在此时,初邵民还真就无法用强压的办法去处理宏济堂了。 他若想挽回颓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在商场上堂堂正正的与宏济堂相对抗了。 对于此,初邵民是毫无头绪的。 因为药坊的老师说过了,对方的配方那是前朝供给宫内的秘方。 初家虽然也曾是世家,但是与宏济堂的乐家一比,那就成了猛龙与地头蛇的区别了。 再说的直白点,初合堂的胶,有些糙。 只这一条,就足够初家人头疼的了。 产品质量不合格,就算是营销人员吹成了花儿那也是卖不出去的。 大户人家的人一旦讲究上了,哪里还顾得那微薄的情面呢? 于是乎,一筹莫展的初邵民就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希望能从这位经验老道的掌舵人那里寻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可是这位小时候还能对他指点一二的父亲,到了陷入,反倒是撒手不管了。 在初邵民求过去的时候,这位老父亲反而还语重心长的跟他说:“邵民啊,你的岁数已经不小了。” “现在的你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五岁了。” “你从高等初中毕业之后,并未曾选择出国深造,而是主动的接下了初家一部分的生意,跟在我身边熟悉初家的经营与生产。” “这一转眼,你跟在我身边也足有七年了吧?” “七年的时间,到了现在,你却依然还要找到你的老父的头上去帮你解决问题。” “那么我问你,儿子啊,你需要多少年才能独当一面让我把生意安心的交到你的手中。” “要到哪一天你才能当得起初家总商行的掌舵人,带领着初家上千号的掌柜的,活计,靠着我们吃饭的护卫与仆役们的拼荆斩棘、” “要到哪一天你能解决挡在阻拦在我们初家前面所有的拦路虎与绊脚石,以强悍的姿态让世人知晓我初家的能力?” “哎!” 初开鹏叹了一口气:“这辈子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了。” “邵民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三娃回来帮你嘛。” “你肯定不知道,说不定你还觉得我有些多此一举,让小三回来分你的权力顺便监视监视你。” “你心中肯定也会想着,你是家中的长子啊,哪怕是旧时候,家业也是由你来继承的啊。” “偌大的产业,就算是要分家,你也要占上七成,而小三子与我家的初雪也只能分到那可怜巴巴的三了。” “可是到了现在,你还这么觉得吗?” “你真的认为你的父亲是眼光短浅到怕自家的儿子争权夺利的人嘛?” “你父亲我恨不得现在就能将肩膀上的重担全部都放在你的身上,若是你真的出息了,哪怕只给三小子一些红利,将全部的产业的话语权都给你又能怎样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可是你做到了吗” “若是你真的如父所期的话,为父还至于像是现在这般,明知道三小子的指向所在却依然心怀侥幸吗” “邵民啊,父亲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有诗云,人生七十古来稀。” “可是你瞧瞧你父亲现如今的状态的,两鬓白发,皱纹横生。” “与我早年你幼时是一个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在被人将面子踩在地底下的刘明珍到了现在索性破罐子破摔没了畏惧,直接就将话又给怼了回去。 “郑公子,您可算了吧!” “像是我这种自由奔放的现代女郎还算是心灵强大,可你的这番做派若是用在了我的表妹的身上,我怕啊,这用不了多久济城就会出一个赫赫有名的闺秀自杀案了。” “哦,我倒是忘记了,我家表妹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话不多,心却静。” “初家表妹自小就心如明镜,不像是我,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 “像是人家这种有底蕴的家的姑娘,能不能看上郑公子您这样的……” “呵呵……” 这冷笑之中的轻蔑划破天际,让对女人容忍度就不算高的郑继成当场恼羞成怒,指着拦在面前的刘明珍:“你……” 当他想要用男性的优势将刘明珍强势的挤走的时候,站在一旁才与初老爷结束了对话的邵年时却是一个箭步挡在了刘明珍与郑继成的中间。 “郑公子,慎言,慎行,若我是郑公子就不会当着如此多的长辈的面干出过于失礼的事情。” “若是郑公子真的是诚心相与初小姐认识,那么你此番的鲁莽行为不会为你所想提供任何的帮助。” “而若是郑公子只是想如刘小姐这般的玩玩儿的话……那您的这番作为,我也只能说,痴心妄想了。” “郑公子不如回头瞧瞧,您的父亲身旁的人都是谁,初家的大少爷与你的岁数相差不大,却已经有资格站在这群人的身边了,你觉得你可以随便轻忽这种家庭之中的姑娘吗?” “郑少爷,这年月手中有兵是很厉害,但是那些不曾拥有兵权的人,却也不是不能与公子抗衡的人呢。” “所以,请允许我带这两位女士离开,趁着长辈们什么都不曾发现,趁着初老爷没有一怒之下掐断了他现在正在资助的奉系121团的粮饷的时候,也请郑公子收敛行径,从我们三个人的身边离开吧。” 说完,邵年时就面带微笑,朝着郑继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看到这个身高与他相仿,体魄却比他壮了三圈的男人离开了之后,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在看到这个身高与他相仿,体魄却比他壮了三圈的男人离开了之后,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一瞧,却发现他身后护着的两位小姐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里,竟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愣在当场的邵年时略显惆怅。 他以为这是他在初家二小姐心中留下一个印象的最好的机会呢。 谁成想,他的这番作为在旁人眼中却不曾掀起任何的涟漪。 而就在邵年时沮丧不已的时候,拖着初雪噔噔噔的跑出了小厅,直接顺着侧面的楼梯通道跑进了初雪所居住的小楼的刘明珍却是停下了脚步,有些恋恋的回头瞧了一眼,独身一人站在厅们侧正映在大门玻璃上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初雪说到:“哎呀妈呀,真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吧?” “你说你们家的小管事,这是怎么想的嘛。” “干嘛那么直接就跟郑继成那个混蛋对上了啊!” “郑家那波人别看在姑父面前还算是有模有样的。” “那在外人的口中就是一个活土匪。” “那小管事能有什么大本事啊,就为了我连小命都不要了?” “得亏是我反应的快,在他们闹起来之前先拉着跑了。” “等一会他们争执起来时一瞧正主都不在呢,那这本应该打起来的架势,不也就没了缘由,也打不起来了嘛。” 说到这里刘明珍还无意识的捂了一下脸,喏喏的说到:“哎,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罪过啊。” “我就知道我这么优秀的人值得更有担当的男人关注呢。” 而站在一旁的初雪,虽然长这么大了也不曾有任何恋爱的经验,但是她的直觉却是告诉她……仿佛,大概,也许……事情压根就不是表姐所想的那样的吧? 因为她与这个年轻的男人对视的那一眼,那一眼当中与众不同的深沉,让初雪愿意去相信自己眼中所见到,心中所想的那个男人。 而这个人,虽然年轻,却不是一个被肤浅的颜色就打动的人呢。 可是准备为邵年时辩驳一下的初雪,抬头再瞧瞧那个心情已经变得很好,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为郑公子这种不靠谱的男人伤心难过的状态…… 初雪觉得,在人生的某个过程之中,有一个暗恋自己的人,哪怕这个人物只是幻想出来的……好像也挺不错的啊。 于是,这个纷乱的,喧嚣的,各怀心思的夜晚,就在成功的假象之中平稳的度过了。 而在济城安顿好了自己的住处,又将自己带过来的人也安排妥当的邵年时,也如期到了初家大少爷的初合堂的药铺之中报道。 初合堂是济城商业大街之中最大的一间药店,提供看诊,开药方,抓药,熬制以及批发销售等一系列的与药材有关的服务。 因着药铺之中的收费合理,配给普通百姓的方子又是物美价廉,故而初合堂在群众口碑方面做得着实成功。 不是初家人吹牛,在济城提起看病抓药,首选的就是初合堂。 哪怕是在初家大少爷的口中,这阿胶的生意马上就要被正在对门的宏济堂给抢光了,等到邵年时上门的时候,这初济堂的大门口处依然是人来人往,排号看诊的人都要将大堂给挤的挪不动脚了。 就这样了,在厅内跑前忙后负责招待客人的小学徒,那态度也依然是和善的很。 他并不因为邵年时穿的丝绸长衫而高看一眼,而是以特别平和的态度热情的招呼着他这位陌生的客人:“客官,您是看诊还是抓药?” “若是看诊,请去旁边那侧墙面上拿一个数字最少的号码,待到我们坐诊的老医生看到您的时候,旁边的那位小学徒会按时叫号的。” “您在看诊的时候,将号码牌递到旁边的小学徒的手中,既不用担心有人插队,也不用担心旁人应了你的号码,顶替你将号看完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初济堂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初济堂说的口齿伶俐,条理分明,只凭借着这个接待的态度,也绝不会让初家的药铺没了生意。 邵年时心中一阵赞叹,口中却问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位小哥,我并不是来看病的病人,我是寻人的。” “原是想着去药铺的后门瞧瞧,谁成想敲了许久不曾见到有人替我开门,我只能从前面叨扰,还请问一下,今天药铺里那査师傅可在?” 竟然是问铺子当中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査师傅? 小学徒一愣,转而就乐开了花:“査师傅在的啊,您莫不就是大少爷口里总是提及到的新来的经理?” “初经理是吧,我这就带你往后院去!” 两个人顺着大厅人员较少的那一侧路,分开人群,挤进了后院。 一下子就从喧嚣落入到了寂静。 因着前厅后院之间由一道高拱石屏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待到两个人迈过了墙后,穿过了铺满了药材的大场,这才到了査师傅以及几位学徒工作也是居住的地方,初济堂的后院。 都不用引路的小伙计多做介绍,只凭着后院之中那背着手老神在在的身姿,邵年时就能认出来,到底哪位才是他早有耳闻的査师傅。 这位査师傅的年纪不小,须发皆白,可但瞧着那身子骨,却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 因着天气在年后逐渐转暖的缘故,济城这个有名的火炉子中生活的人们,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脱去了外袍,穿上了相对轻薄的薄衫。 院子中的这位老师傅,只穿了一件儿最普通的黄灰色的棉布外衫子,单瞧着头肩腰臀的尺寸也是合适着呢,只是等这位师傅一蹲下,去捻一下手下的小徒弟炮制的成药的时候,那隐藏再衣衫底下的肌肉,就因为这一两个动作而蓬勃了起来。 济城府内果真是藏龙卧虎,人都说医药不分家,邵年时瞧着,这位査姓的掌柜的,竟然还是一个练家子呢。 只光凭着这体格,他也不能怠慢了。 故而在小伙计将人带到了,査师傅恍然明了了对面站着是谁,上来打招呼的时候,那邵年时就带上了最为真挚的笑容。 “我道是掌柜的为何会听不到声音呢。” “原来是赶上出成药的时候了。” “这一批是需要修制之后再进行储存的药材吧?” 随着邵年时的话开,他就沿着这个小院子当中一个个铺着药材的笸箩与袋子的身旁走了过去。 待到他粗粗的看完了一圈之后,竟还诚心实意的感叹了一句,炮制的真好。 “査师傅,果真是济城药材行当中的第一人呢。” 就是因为这一句感叹,让査师傅的兴致一下就高了起来。 他一改刚开始时邵年时自报家门的无所谓,反倒是饶有兴味的问了一句:“邵经理还懂得药材?” 不是说原本就是一个开粮店的吗? 邵年时听了这话腼腆的笑了一下:“査师傅用懂这个词来形容,却是高看了我了。” “就连跟在你身边多年的徒弟,也不敢将这话说的满满啊。” “若是査师傅本人说一下,大家才能有所信服,我又何谈懂这个字眼呢?” “只不过因为以后要做这药材的生意,我总要将咱们初济堂之中经营些什么药材,药材的形状,味道,功能,进货渠道以及生长的特性给粗略的记一下才是。” “免得跟人打交道,亦或是药市开市的时候,査师傅带着我这个名誉上的经理过去与人谈生意的时候,我再因为外行而丢了初家百年的声誉不是?” “所以在来初济堂之前,我也稍做了一些功课。” “又因本不是学医的缘故,我也只是将现在能瞧见的药草大全囫囵吞枣一番,只从只字片语之中将名称弄清楚,形态莫搞错就好了。” “至于,药材的好坏之分,品级的评定与分类,却是一头雾水,还有的学呢。” “哦?”这话说的査师傅更感兴趣了。 这个小经理话说的言之有物,声音强调更是自信满满。 瞧着可不像是粗略的啃了基本药材大全,就过来指点江山的蠢货。 那这个时候做一个初步的试探与了解,对他这位初济堂内真正的掌控人来说,也是很有必要的。 想到这里的査师傅就发扬了自己耿直的秉性,他指着后院中由小徒弟们开始逐一收拢起来的药材,起了几分考校的心思:“那邵经理与我说说,这些半成的药材都是些什么?” “又是如何炮制的呢?” 问题略有些超纲,但是对于早早做了功课的邵年时来说,却是还可以接受的考校。 他低下头去,又走回到了他入院子的位置,挪着方步,一点点的朝着那些箩筐与笸箩的所在看去。 待到人走到了中段的时候,邵年时才缓缓的开了口:“现如今査师傅带着徒弟们做的功课乃是中药炮制之中的修制,也就是将中药材经过纯净、粉碎、切制等工序,为制剂、贮藏、调剂等进行炮制做准备工作。” “这当中的学问可是大了,也多亏不涉及药性,炮制的精良程度以及最后的药效的留存问题。” “若是査师傅现在就问我这些,哪怕我是药王转世,在没有进行系统学习的时候,压根也无法解答的啊。” “但是现在,你只是问我手法以及药材到底是哪些的话……” “邵某人不才,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査师傅您听着,若有不对的地方,请及时的指出,让我知晓着哪里有错漏,也好早早的发现,免得今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态度不错,停下了手头上的查辨的工作的査师傅捻着胡须点了点头,应了一句:“你且说说,我这听着呢。” 得了信,邵年时就大胆的说了下去:“炮制的第一步也是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去除中药当中的杂质。” “就好比现在这般,如同这袋子与箩筐之中的半成药,就是这般处理的。” 邵年时每每说到一种药材,就会走到装载着这份药材的笸箩旁边,将它明确的指出来,并将炮制它们的方法说了一个大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疑问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七章疑问“就好比厚朴、肉桂刮去粗皮,党参、桔梗去芦头,石苇、枇杷叶刷去绒毛。 然后将药材用水处理后使其软化,将其切成片、丝、块、段等规格。 如茯苓宜切薄片,陈皮宜切丝,白茅根宜切段,葛根宜切块。”说完邵年时就像是跟孙先生开蒙,庄先生做学问一样,用求表扬和指导的神情盯着院中的査师傅,等待着这位在医药行当中足够做许多人的老师的老师傅给他的讲解予以评定。 谁成想,这位听了邵年时的解答的老人,并不曾有任何的敷衍。 他从邵年时走过的那一堆药材前经过,细细的瞧了一遍了之后,才朝着邵年时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这个娃娃还是做了功课的。” “只凭着一个做买卖的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可是你若是想要将药材生意做大做精了,那你还要再下工夫呢……” 谁成想邵年时却在此时欢悦的笑了,他特别真挚的回到:“査师傅放心,只要我邵年时一日做着药材行当,我就会学上一天,决不懈怠。” “主家交给我的重任,我若是不放在心上,也担不起济城四铺,胶东十八作坊的总经理的名头不是?” “而査师傅您也放宽了心。” “初老爷让我给您带话。” “我此次空降于此,跟初济堂之中的其他生意不起任何的冲突。” “铺子当初是怎么做的,现如今还是怎么做。” “而大少爷依然是你们总的领导者,我呢,只需要盯着阿胶的生意就是了。” 说的査师傅一愣,跟着就轻松了几分,可算是放下了心来。 这药材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外行领导内行。 这突兀出现的年轻人,既然只是负责那阿胶的售卖的,那他们这些老人家不但不能给这小子脸色,反倒是要多多支持才是。 对于铺子的方子,看诊,抓药以及对客不指手画脚,那就是一位知情识趣的好经理了。 可见这位年轻的经理人,头脑是多么的清晰,定位是多么的明确呢。 既是如此,还搞得不冷不热,诸多试探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的査师傅脸上就开始带了笑,他直起身来,将手中最后捻着的中药根茎往麻袋之中一抛,带着手底下的小徒弟们,就开始为邵年时的到来鼓起了掌。 “邵经理果真是年轻有为,才华出众。” “竟是将所有的粗炮药物都说了个明白清楚。” “初老爷的决定从不曾出过错误,让我们欢迎一下,初济堂的大家庭之中又多了一名新的成员吧!” 说完,这査师傅就啪啪啪的带起了头,搞得那些原本要看着师傅脸色行事的小徒弟们也跟着咧开了嘴。 他们不知道这位新来的经理到底是负责什么的。 但是瞧着却是一个面容温和,举止有度的年轻人。 年轻人对于他们这种同龄的学徒,自然也不会有过多的苛刻,总比当初那个被调离的黑姓的老管事的,成天皱个眉头,但凡有个生意不顺的时候,就来找他们炮制组的麻烦。 那是瞧着査师傅不好惹,用挑他们的错处来给自己找存在感呢。 这样的人瞧着跟个厉害人一样,谁成想到底还是个纸老虎。 只那来势汹汹的宏济堂对了一个回合,就让人打了一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据前面那个药柜旁边售卖成品药剂的窗口的小豆子所说,今年初合堂的驴皮阿胶,可是比往年少卖了五成。 现在的天眼瞅着就要转热了。 这积压在柜上的阿胶若是再卖不出去,怕是就要扔到那过期作废的废料当中,给拉到城外焚烧掩埋了。 让总是跟药材打交道的小学徒们都跟着心疼了。 这可不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蒲公英子,荠菜芯儿那种普通的药草,这可是用真材实料的驴皮废了工匠们多少的工夫反复熬制出来的阿胶啊! 这若是卖不出去,都对不起东阿盛产的大黑驴。 现如今那个没什么本事的管事的可算是被调走了,初家老爷派过来了一位新任的经理。 听说是个起于微末,只用了大半年就强势崛起的年轻人。 现在人也见着了,年轻也是真的年轻,但只这几个照面,他们这些小徒弟,小学徒的就觉得,嘿呀,人好像蛮不错的呢。 待到他们听到了这位经理跟自家师傅交代的事情了之后,那印象则是更好了几分。 原本怎么来的他不掺和。 他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干到对面的宏济堂呢。 要说这宏济堂,嘿,可真是气人呢。 就没见过比他们家更不讲究的生意人了。 那是偷摸的从阿胶的发源地开始挖坑,把几家老作坊给掌控在了手中,然后转过头来就对付济城势力最大的初济堂。 用的名堂是什么呢? 说他乐镜宇就是看不过垄断。 哎呦我的个妈呀。 他乐镜宇竟然替东阿的小作坊主要寻求个公道了。 这不是医药行当中最大的笑话吗? 他乐镜宇现在虽说只是北平宏济堂当中的一个合股人,可那也是别人口中鼎鼎有名的乐家的人吧。 谁不知道在京津冀,不,应该说是北方最大的药材交互市场之中,干这个行当的扛把子到底是谁啊? 是他们乐家。 若是乐家的人没来,这每年一到了初冬就开始的药材买卖就开不了市了。 要讲到强权与凌霸,他们乐家才是这个…… 可是现在他们家这个乐家的老七,为了杀进一个山东的药行市场,真可谓是下了大工夫了。 为了让自己站在大义的那一面,竟然把自己定位在了一位反抗者的身份之上了。 那么他反抗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他要报恩。 报的谁家的恩情呢,那个在他又饿又渴的时候,给了他一口饭吃的小作坊主的恩情。 但是事情的真相到底又是怎么样的呢? 这大概只有乐镜宇本人以及为了跟这位乐家的七爷斗一斗的邵年时才知道了。 就因为初家对于起家的药材生意特别的在意的缘故。 邵年时不单单是在药本身做了许多的功课,在这位乐家七爷的身上,也做了不少的功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早有预谋 比如说,整个济南府的人都特别好奇的,这位爷是怎么出现在山东的。 而到了山东的乐七爷,又是怎么沦落到了东阿的阿胶铺子当中的。 到了这个时候,邵年时还真要感谢他在聊城为了拿下史进钱老板而费的功夫了。 正所谓鼠有鼠道,蛇有蛇道,因着这位史老板的雄心壮志,他在与邵年时打算了入驻济城了之后,就先将这边的黑路,灰路给走了一趟。 因着史老板的关系,邵年时就让手下的几个小兄弟跟那济城府内负责打探消息的两道门,稍稍做了一趟初期的接触。 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故而就先拿乐七爷在东阿的这点小消息,做了一点点的试探。 是的,邵年时让人给丐帮与偷门的人各自递了一份代表着互通有无的小荷包,而作为双方友好合作的第一笔生意,就是这乐七爷是怎么混进山东这也算是自给自足的大药场之中的。 然后,邵年时就把这事儿暂时的撂下了,专心致志的开始死磕医药典籍了。 谁成想,等到他的小弟兄们将信息反馈回来的时候,这邵年时就惊呆了。 从他让人递话,捎钱到现如今他收到消息,拢共也才过去了两天。 而从济城的丐帮以及偷门传过来的消息,竟然也是侧重完全不同的两条。 邵年时甚至只需要瞧瞧这其中写的内容,他就知道,哪一条消息是从丐帮递过来的,而哪一条又是从偷门搜集过来的。 因为从丐帮这边传递过来的消息,基本上全是外围的细节。 并不曾涉及核心的理念与想法。 但是你只需要从这一份情报当中,就能推测出不少的事情。 你比入这厚厚的一摞草纸当中的其中一份儿……是这么说的。 乐家七爷从北平城北大门出城,出城时跟随了宏济堂北下的车队…… 待到行至山东地界之后,就与车队分开,单独自驾一辆车马,往济城府的方向行去。 在东阿与济城分岔路上,乐镜宇与马车中人分别,自己只背一小包袱,独自入了东阿镇的小路上隐蔽行走。 至于那辆与乐镜宇分开的车马,到了济城之后,就在西北侧平民居住区内购置了一户有模有样的二进小院。 根据在那周围要饭的小帮众所述,这应该就是提前去济城落脚的乐七爷的家眷了。 当中有丫鬟,婆子,管事仆役,平日间口中没什么称谓,行事十分的低调。 若不是从东阿回返后的乐七爷,将这一家原样搬到了济城城东的乡绅商人多居住的区域的话,就连在这里混口饭吃的丐帮的兄弟,差一点就将他们给当成普通的寻亲访友来的人家了。 至于乐七爷进了东阿之后的行为,下一张纸上也有寥寥数语予以反馈。 在东郊附近又一破败的土地庙,那乐七爷在进入到东阿之时,还在那破庙之中进行过短暂的停留。 他乐七爷都已经抵达了东阿镇了,还在一个破庙当中停留个啥呢? 是把他那件做工过于精良的冬衣给换下来,找了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自家仆役们才会穿的两件套的短打老棉袄,给穿在了身上。 就说他有可能怕露财,穿的朴素一点是为了安全着想。 可是你在临出破庙的时候,又是在地上打滚蹭泥巴,又是往头上丢稻草的,你到底是要干啥子。 把就在破庙后面睡觉负责看家的小乞丐给吓得啊,抱着那泥塑的土地公愣是没敢出来。 你把人家铺了好久,晒的虱子跳蚤都跑没的稻草垛子都给丢散了你知道不? 因着这事儿给那庙里的乞丐印象太深。 这济城的丐帮总舵的人往下这么一问,盘踞在东阿的大阿大,也就是那七八个人的大哥就把这事儿跟前面兄弟们所述的情况串联起来了。 再根据那记忆犹新的小乞丐的指认,这乐七爷压根就没盛传的他落魄了之后得了东阿作坊主的帮助才发了家的传奇,这是一件早有预谋的,就想要打进东阿阿胶作坊市场的自导自演的戏剧。 看来,这位乐七爷来到山东,并不是像是外界所传的那般,因为乐家分家,争抢生意所致。 而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有预谋的对外扩张。 那么,在这个传遍了山东的传奇当中收留乐镜宇的老作坊主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难道说是北平乐家早早就在山东安插的钉子吗? 邵年时觉得不是。 毕竟初家在山东境内的经营,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并没有什么错漏的。 若是早就起了一些心思的话,依照初家对于东阿这个地方的把控,不应该瞧不出来其中的不和谐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乐镜宇也是偶然得知了在东阿境内,个体为生的的小作坊生意快要维持不下去的现况了。 说乐镜宇是个路见不平为底层人士呐喊的剑客? 邵年时轻笑了一下,连他这位起于底层的人都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存在,你说这商场上的人谁信。 那剩下的也只有一条了。 乐镜宇从这契机之中看到了杀进山东的契机罢了。 再回想以往,北平,天津,以及再往北的三省,涵盖蒙区之地,那地方的胶有八成可是由乐家的宏济堂给销出去的。 这药铺的生意做大了,都有自己炮制的作坊与工厂。 邵年时翻了翻就摆在他手边的另外一摞资料,就将乐家几处摆在明面上的阿胶作坊的资料给拿了出来。 乐家安置的熬胶所在,乃是另外一处盛产驴子的地方。 保定。 只瞧着这个地名,邵年时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乐家不得不东进山东的原因了。 说到底,还是被现如今的这个乱世给闹得。 就如同偌大的河北平原,因为一场地方与中央的大战,而搅合的风动云飘,风浪骤起。 连保定陆军学院这种有底蕴,有银钱,有人脉的军事院校,眨眼间就是一把火的事儿就跟着覆灭了。 那些只不过安置在保定府周边的产业,工厂,作坊,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步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九章第一步原来,这就是乐家硬碰硬的原因。 这种贸贸然直面刚的状态,哪里是一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愿意见到的? 实在是不刚,不争,不抢……就不行! 产胶的作坊被毁了,供驴的渠道也没了。 偌大的北方盘子,一下子就供不过来了。 哪怕是动用了老库当中的存活,这也支应不多长时间了。 乐家在北方的经营如同初家在山东的经营一般,那也是一代代的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成果。 现如今,若是他们敢显露出一点点的颓势,那些在他们的老字号上打主意的各方势力就会一拥而上,将乐家拆分个干干净净。 他们又不像是初家,虽然也是医药起家,但是打从前朝初现颓势的时候,就从中急流勇退,退回老家,专心的经营自己的势力与产业了。 瞧着乐家现在这样,好像是在达官贵人面前还有几分颜面,那也只占了一个良医老字号的便宜罢了。 他们家的人,经商只会做药,从军的一个没有。 比之现在,工商军政四个一起抓的初家氏族之人,到底只不过声势浩大,面子工程罢了。 所以,到了如今,他们也只能以药应对,以秘方横抢了。 好歹扛过了这阵动荡,说不得,初家转了商政之后,看在以前的老交情上,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再深一些的推测,邵年时也做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若是现在的乐家人,也会险中求活的。 只不过现在的立场不同,就如同初家不会同情那些小作坊主,乐家不会同情他们初家一般,他坐在初家的船上,屁股也不会因为对手另有隐情而歪上一歪的。 猜测了一个对方为什么会来的理由,剩下的就要了解一下,对方如何去操作,并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规模的。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九门之中的偷门之人递过来的资料拿了出来。 当中有些琐碎的有关于乐镜宇在东阿以及济城的行踪与动作。 从乐镜宇出现在东阿镇的第一份资料当中,邵年时就瞧出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 乐镜宇这位土生土长的北平人,在进入到了东阿之后,竟然是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这家张姓的小作坊主的家中。 以一个熬胶人的身份,顺利的就进入到了这个口口传承,手把手传艺的家庭作坊之中,做那密不外传的熬胶的工作。 这乐镜宇莫不是这张老头的私生子? 看到这里的邵年时笑了。 他哗啦啦的又开始往回扒拉资料,想要瞧瞧自己是不是错漏了什么。 待到邵年时又扒拉初家大少爷让业内人搜集的那堆资料的时候,就在一处特别不起眼的进出货物的记录之中,看到了东阿张氏的记录。 这记录十分的简短。 只写了,从张氏作坊中进冬板黑驴皮十张。 后边还坠了一个大大的精字。 看着这记录的出处,竟然是冬初才开的药材互市。 能被乐家人单独记上一笔的黑驴皮,必然是驴中之精品。 那这张家的人怎么可能绕的过初家,自产这十张好皮子呢? 邵年时这时放下了乐家交易的零碎资料,又将这张老头家的情况与产业瞧了一个仔细。 待他瞧到了,张家这种马上就要倒掉的作坊,竟然是从养驴子后才发家时,邵年时是真的笑了。 原来这所谓的家庭作坊不是张老头不想着做大,而是他从一位卖驴子的养殖场的老板打算做一下深加工的时候,就触礁沉底的失败案例。 他以为见多了旁人熬胶,自己就也能掌握好火候,那自家若是开了作坊,就不用累死累活的只赚那几张驴皮的钱了。 至于这小作坊,要说跟乐镜宇还真是有缘。 因为那十张上等的黑驴皮,才换来了张家的起始资金。 只不过,冒冒失失的张家人尝试失败后就变成了骑虎难下。 情急之中,一直在找寻着最合适的切入点的乐家人只朝着他们抛出了一个并不粗壮的橄榄枝儿,他们可不是得赶紧接住吗? 这一下也就想的明白了。 乐镜宇有技术有手段,张家人……有驴。 只看到这里的邵年时,那被逗乐的笑,却渐渐的收了回来。 不好办了,连供货源这边都准备好了啊。 那他现如今也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就是正面刚了。 放下了资料的邵年时真正的叹了一口气。 他以前接手的铺子,有另辟蹊径的,有保守中创新的,都是可以图图徐之的小生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的实打实的硬碰硬的活计。 既然接下来了,那就好好的干吧。 正所谓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这一条,他已经持续不断的在进行之中了。 也是时候按照他的计划去走这第二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朝着外面的院场张望了起来。 他今日与査师傅进行了初步的接触,打过了招呼了之后,这大半天都不曾再出去跟对方碰面。 现如今瞅着这个天,应该是铺子当中人相对少一些淡季了。 那些在初济堂之中忙活了一天的小伙计和学徒们,都陆陆续续的从前厅回返,到后院之中端着饭碗等待着初家厨娘的投喂呢。 这时候跟査师傅问问他想知道的消息,应该就不打搅对方了吧。 想到这里邵年时就从査师傅分给他的那间不算小的屋子当中出来了。 依照着査师傅所言,这是原本的那个大掌柜的在初济堂办公的地点。 这屋子是内外分两层的套间。 最大的办公间就靠着后院药场的一侧,宽敞,亮堂,打开红木双扇窗户,一股子药香,久久环绕,轻易不散。 对于这个办公的所在邵年时是十分的满意的。 倒不是因为地方大,位置又好,而是他办公的位置,正是査师傅为代表的老师父住所的对面。 就像是现在,他想找査师傅商量点事儿,只要穿过下午新鲜炮制出炉的药材,去对面敲敲门即可。 “噔噔噔……” 门应声而开,査师傅一愣问到:“邵经理有事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章 小小子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章小小子邵年时笑笑,拱手道:“我想让手下的小兄弟去把咱们济城府外售的胶的品牌都买回来一份,瞧瞧各家的胶都是怎么样的。” “因着刚来济城,这方面的资料大少爷还没来得及给我提供,就算是提供了,药这种东西总归还是要自己瞧见了,化开了,见了药效,尝了口感才知道。” 对邵年时这一说法,査师傅却是十分的认同的。 细细一想,这邵经理缺的不是人手,而是对于这济城药材行当熟悉的过程。 现如今新来的经理通过这个方式向他査师傅递过来友谊的橄榄枝,放低了身架,展现出了一种友好合作的状态,那他作为初家供奉多年的老师傅,也不能丢了药材行当大师傅的姿态才是。 此时他当然愿意配合邵年时这小小的要求,将这件不算大的小事儿给办成了。 想到这里的査师傅就朝着身后正在精选药材的那一拨小徒弟的方向喊了一句:“当归!来,听着邵经理的吩咐,先去替经理办件事儿!” 应着这声,一个年级约莫十三四的小子就从一条硕大的麻袋包的后边钻了出来。 这小孩子面皮带着些焕发的枣红,脸上却挂着相当讨喜的笑容,见到师傅吩咐自己干活也没有半分被打搅的怒意,反倒是嘻嘻笑着跑到査师傅的身边,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好的师父!” 转头就看向了邵经理的所在,等着这位刚调任过来的大经理的命令。 这邵年时一下子就被这小子的喜庆劲儿给感染了,那嘴角也忍不住上挑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去后门处跟我手下带过来的一个小六子的让你汇合,拿着这袋子银钱,将济城所有制胶,卖胶的铺子里卖的最好的那款胶都买回来一份儿。” “数量莫要太多了,只需要一点点就成。” “我只是想要知道,这济城熬胶的人家,都是些什么水准的。” 听到这里当归点点头,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多问了一句:“咱们铺子对面的宏济堂家的阿胶也要买吗?” 问的邵年时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当然要买,他们家卖多少种胶,咱们就买多少种胶呢。” 听到这里的当归相当严肃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邵年时的手中将钱接过来,转过头去,噔噔噔,就往药铺的后门跑去。 瞧着这小子离开的背影,邵年时朝着査师傅拱手道别,仍不忘夸赞一句,査师傅着实是一个会带徒弟的人儿。 夸赞的査师傅那叫一个高兴,略显得意的就将邵年时的恭维给应了下来。 至于那名为当归的小子,着实也是机灵。 他跑到后院接近门房那一溜小排房的门口,朝着内里的房间轻轻的喊了一句:“哪位是小六子哥哥啊?” “是邵经理让我来找小六子哥哥出门办事儿的。” “哎!来了!” 应着一声招呼因,就有一身材高大,皮面焦黑的小子从最外头的房间走了出来。 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三四个人,瞧着打扮模样,竟然还有几分莫名的相似。 站在门口的当归只一眼,就发现了这种极其微妙的相似之处。 那就是他们的肤色要比普通人都要黑一些糙一些。 同样的大手大脚板,一瞧着就特别的沉稳敦实。 这时候若是邵年时就在这当归的身边,一定会笑着解答到:“那是自然,他们都是聊城船工家的孩子。” 想当初跟着邵年时从丘家村以及附近村落走出来的孩子,都被邵年时在聊城安排了稳定的工作。 而来到济南同样需要大量人手的他,则选用了想要从聊城走出去,瞧瞧省城繁华的有志气的小子。 而这些愿意跟着他从头闯荡的小子,多住在聊城码头附近,这些从码头出来的人,又以替人扛包跑船的子弟居多。 家里人听到了邵年时需要人的信儿之后,不想着让自家的大小子再受他们父辈的苦累,为了让家里的人也能有个不同的选择与前程,他们想都没想,就将人送到邵年时的手中了。 而这些人比之乡里出来的小子沉默了许多,但是却是更能吃苦。 他们当中说话有些分量的,就是这位年纪最大的小六子了。 只瞧着个头与年龄,就比这当归要大上不少。 可听到是邵经理让这位小兄弟带他出去办事儿了之后,他对于这位年纪不大的小伙计,态度就放的挺低。 “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站在众人前方的小六子就朝着当归行了一个抱拳礼。 唬的这打小就在药铺里长大的当归眨巴眨巴眼睛,就用手蹭了蹭自己的裤边:“我,我叫当归。” “你,你嘞……” “哈哈!”小六子只一句话就觉得这个小兄弟是个不难相处的,他跟着又是一拱手十分直爽的回到:“我叫邢六!” “你叫我小六子哥就行。” “咱们以后都在一起干活了,用不着那么生疏。” “对了,邵老大,不是,邵经理可是说了让咱们赶紧去办这事儿的?” “那就麻烦当归兄弟,给我指个路了。” “等到我将济城的地头混熟了,也就不再多麻烦兄弟了。” 这话说的有些客气,搞得略有些腼腆的当归挠挠脸,有些腼腆。 他在小六子哈哈哈大笑之中就被人搂住了肩膀,两个人竟像是处的不错的朋友一般,就从药铺的后门走了出去。 让那些被留在了院子中,跟小六子一起出来的那几个同住的人心中就是一阵的羡慕。 这六子哥果然能耐,不过一日就被派上了活计。 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被邵经理想起来,安排个工做着,这心里才能踏实不是? 只是他们不知道,邵年时派出去的这个活着实还是一个累活。 毕竟这济城是个省城,不可能只有他宏济堂一家卖胶的铺子。 只说挂了不同牌子的医馆,在省城之内就有七八家之多。 隶属于不同字号经营着不同医治范围的药铺,竟比聊城那零星三四家的多数了数倍。 他们这一趟的跑腿活,那可是从济城的城西一溜跑到了城东,再绕上半个小圈又从城北跑到了顶头的城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一章 二怪 到了最后,天已经抹黑,月已经挂上,集市大街零星的夜市铺子都落板儿做了半晌的生意了。 这两个跑的腿都快断了的小伙计,这才挪到了他们初合堂的对面,宏济堂的边上。 “哎呦,哎呦,走不动了!当归摸索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从当中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他朝着身边从跑了一半就开始半搀半扶帮着他一起走的六子哥说到:“哥,咱们找地儿谢谢,吃了饭再去宏济堂成不成?” 谁成想这一路上什么都听他的六子哥在此时却是摇了摇头。 “不,咱们可以找地儿歇歇,吃口东西再回铺子。” “只是这宏济堂却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了。” 说的当归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啥?” 只见那六子往宏济堂药铺的正门口一指,这当归立马就瞧明白了。 原是这宏济堂与初合堂的经营风格与范围实在是差的太多。 同样是入了夜,因着初合堂还有夜诊的缘故,铺子当中依然是灯火通明,还有一坐诊留守的大夫,在看着铺子。 而对面的宏济堂的风格则是截然相反了。 因为这新开的铺子,只是将响彻北方的乐家老字号的中成药以及乐镜宇来到了山东搞出来的乐氏阿胶摆在铺子当中售卖。 那些耗费的经历多,容易惹上麻烦,还赚不到什么大钱的看诊,开方子,抓药,熬药这等大药房都做的事情,他们宏济堂却是丁点不沾的。 但就是因为这乐镜宇,将铺子装的精致高端,往来的客户又多是大户的人家。 这到他铺子里边买药的人,不是开着豪华的小汽车吧,最次那也是做着人力车而来的。 这也造成了,当归和小六子这样人的,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夜晚之中,过去单单的买阿胶,就有些过于显眼了。 琢磨着小六哥说的对,当归也不坚持。 他只是又按了一下肚子问到:“那咱们不去抓药,吃些饭食总是可以的吧?” 这个倒是可以有。 别瞧着邢六长得壮硕,但是他也能吃啊。 瞧着这大个子点点头,当归就开心了起来,他只在这最热闹的街上用眼睛扫了一圈,那眼神嗖的一下就亮了。 无他,让他看到了他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食物了。 可是看到了之后,当归却陷入到了纠结之中。 奇的邢六戳了戳前面的孩子催促到:“吃些啥,你是本地人你带路吧。” 我一个从聊城县城过来的小子,连东南西北都是现认的,本地人自然要在这个时候发话啊。 得了邢六的催促,当归就将自己的犹豫给说了出来。 “我瞧着泉城二怪了,只是这两家摊子,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我不知道要吃哪一家啊。” 泉城二怪? 邢六完全不知道啊。 他搔搔头又问:“泉城二怪是个啥,你不说出来,俺怎么判断哪个好吃嘞?” 也是,让个不熟悉的人做选择就不用自己选择了嘛! 当归当下大喜,赶紧跟邢六解释了一下。 “泉城二怪,一个茶汤一个甜沫儿,都是小米面作为主要食材做出来的,只是味道大不形同嘞。” “一咸一甜,皆是香口果腹的好东西。” “邢六哥,你说咱们去吃啥?” 这邢六只是听完了名字,那是想也不想的就说了一句:“去吃甜沫儿!” 美的当归‘哎!’了一声,带着邢六就往街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到他们二人到了小铺子面前,就看到了这个吃客着实不少的摊子的全貌。 老板一人,收拾碗筷的又一人,瞧着应该是夫妻二人,岁数着实不小了,可身子骨应该是硬朗的。 无论是在那热腾腾的大锅边上忙活的老者,还是在收拾碗筷,擦桌子收钱的老夫人,虽然穿在身上的衣衫上补丁的数量不少,可是从鞋袜到领口,皆是洗的干干净净,不泛油光。 这邢六瞧着就心生好感,而一旁的当归更是轻车熟路,他随便找了一处旁人刚离开的小桌子前坐下,对着正在大口锅前忙活着的大爷脆脆的唤了一声:“王大爷!给我和我六哥哥一人来上一碗甜沫儿子。” “要满满的,大份儿哦!” 听了当归的要求,那正拎着一硕大的圆勺子在锅中不停的搅合着的大爷抬起头来,笑出了满脸的褶子:“中!等着哈,这就给你们整!” 说完,这大爷就用圆勺敲敲大锅的锅沿儿让收拾完碗筷的老婆子接手,他自己来到一旁小小的一口炒锅的面前,从一旁的小笸箩里抓了一把黄色的碎末,就丢到了小锅之中翻炒了起来。 这一举动瞧得邢六好奇极了。 咋叫个甜沫儿,怎么还用下炒锅的? 因着这个他问了一句,一旁的当归却像是阴谋得逞一般的笑了。 “嘿嘿,六哥,谁跟你说叫甜沫儿的它就是甜的呢。” “王大爷家的甜沫儿济城一绝呢。” “他现在在用素油炒葱姜碎呢,这葱是章丘的大白葱,那姜是莱芜的小黄姜。” “只要用油混在一处,这么一爆……” ‘刺啦!’ 就像是应和着当归的解说一般,那锅中的油花花蹦出来得到同时,一股子葱姜爆锅的香气就弥漫了开来。 引得那夜晚下工的工人们,吸吸吸的吸着鼻孔,因为这香气拔不动腿,齐刷刷的往王大爷的摊位走了过来。 “然后呢,等到这沫沫煸出香气,就要加满满一碗的汤嘞。” “这汤可是老汤,一天一根的大骨头熬出来的,便宜还有油星。” 将这汤水搅合开来,下面才是重头戏呢。 说到这个当口,就看到王大爷将手往腰间围着的围裙上擦了擦,就着装食材的那个木头柜子里边掏出来了两个细布的口袋。 口袋之中带着两个袖珍的小碗。 由着王大爷一个袋子之中舀了半碗,一个袋子舀了一半的一半,将这两种在煤油灯底下晃得同样金灿灿的黄金面倒到了减小了火的锅中,就用一把袖珍一些圆勺子,在小锅里边奋力的搅合了起来。 看到这里的当归又解说了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二章 二怪 到了最后,天已经抹黑,月已经挂上,集市大街零星的夜市铺子都落板儿做了半晌的生意了。 这两个跑的腿都快断了的小伙计,这才挪到了他们初合堂的对面,宏济堂的边上。 “哎呦,哎呦,走不动了!当归摸索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从当中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他朝着身边从跑了一半就开始半搀半扶帮着他一起走的六子哥说到:“哥,咱们找地儿谢谢,吃了饭再去宏济堂成不成?” 谁成想这一路上什么都听他的六子哥在此时却是摇了摇头。 “不,咱们可以找地儿歇歇,吃口东西再回铺子。” “只是这宏济堂却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了。” 说的当归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啥?” 只见那六子往宏济堂药铺的正门口一指,这当归立马就瞧明白了。 原是这宏济堂与初合堂的经营风格与范围实在是差的太多。 同样是入了夜,因着初合堂还有夜诊的缘故,铺子当中依然是灯火通明,还有一坐诊留守的大夫,在看着铺子。 而对面的宏济堂的风格则是截然相反了。 因为这新开的铺子,只是将响彻北方的乐家老字号的中成药以及乐镜宇来到了山东搞出来的乐氏阿胶摆在铺子当中售卖。 那些耗费的经历多,容易惹上麻烦,还赚不到什么大钱的看诊,开方子,抓药,熬药这等大药房都做的事情,他们宏济堂却是丁点不沾的。 但就是因为这乐镜宇,将铺子装的精致高端,往来的客户又多是大户的人家。 这到他铺子里边买药的人,不是开着豪华的小汽车吧,最次那也是做着人力车而来的。 这也造成了,当归和小六子这样人的,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夜晚之中,过去单单的买阿胶,就有些过于显眼了。 琢磨着小六哥说的对,当归也不坚持。 他只是又按了一下肚子问到:“那咱们不去抓药,吃些饭食总是可以的吧?” 这个倒是可以有。 别瞧着邢六长得壮硕,但是他也能吃啊。 瞧着这大个子点点头,当归就开心了起来,他只在这最热闹的街上用眼睛扫了一圈,那眼神嗖的一下就亮了。 无他,让他看到了他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食物了。 可是看到了之后,当归却陷入到了纠结之中。 奇的邢六戳了戳前面的孩子催促到:“吃些啥,你是本地人你带路吧。” 我一个从聊城县城过来的小子,连东南西北都是现认的,本地人自然要在这个时候发话啊。 得了邢六的催促,当归就将自己的犹豫给说了出来。 “我瞧着泉城二怪了,只是这两家摊子,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我不知道要吃哪一家啊。” 泉城二怪? 邢六完全不知道啊。 他搔搔头又问:“泉城二怪是个啥,你不说出来,俺怎么判断哪个好吃嘞?” 也是,让个不熟悉的人做选择就不用自己选择了嘛! 当归当下大喜,赶紧跟邢六解释了一下。 “泉城二怪,一个茶汤一个甜沫儿,都是小米面作为主要食材做出来的,只是味道大不形同嘞。” “一咸一甜,皆是香口果腹的好东西。” “邢六哥,你说咱们去吃啥?” 这邢六只是听完了名字,那是想也不想的就说了一句:“去吃甜沫儿!” 美的当归‘哎!’了一声,带着邢六就往街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到他们二人到了小铺子面前,就看到了这个吃客着实不少的摊子的全貌。 老板一人,收拾碗筷的又一人,瞧着应该是夫妻二人,岁数着实不小了,可身子骨应该是硬朗的。 无论是在那热腾腾的大锅边上忙活的老者,还是在收拾碗筷,擦桌子收钱的老夫人,虽然穿在身上的衣衫上补丁的数量不少,可是从鞋袜到领口,皆是洗的干干净净,不泛油光。 这邢六瞧着就心生好感,而一旁的当归更是轻车熟路,他随便找了一处旁人刚离开的小桌子前坐下,对着正在大口锅前忙活着的大爷脆脆的唤了一声:“王大爷!给我和我六哥哥一人来上一碗甜沫儿子。” “要满满的,大份儿哦!” 听了当归的要求,那正拎着一硕大的圆勺子在锅中不停的搅合着的大爷抬起头来,笑出了满脸的褶子:“中!等着哈,这就给你们整!” 说完,这大爷就用圆勺敲敲大锅的锅沿儿让收拾完碗筷的老婆子接手,他自己来到一旁小小的一口炒锅的面前,从一旁的小笸箩里抓了一把黄色的碎末,就丢到了小锅之中翻炒了起来。 这一举动瞧得邢六好奇极了。 咋叫个甜沫儿,怎么还用下炒锅的? 因着这个他问了一句,一旁的当归却像是阴谋得逞一般的笑了。 “嘿嘿,六哥,谁跟你说叫甜沫儿的它就是甜的呢。” “王大爷家的甜沫儿济城一绝呢。” “他现在在用素油炒葱姜碎呢,这葱是章丘的大白葱,那姜是莱芜的小黄姜。” “只要用油混在一处,这么一爆……” ‘刺啦!’ 就像是应和着当归的解说一般,那锅中的油花花蹦出来得到同时,一股子葱姜爆锅的香气就弥漫了开来。 引得那夜晚下工的工人们,吸吸吸的吸着鼻孔,因为这香气拔不动腿,齐刷刷的往王大爷的摊位走了过来。 “然后呢,等到这沫沫煸出香气,就要加满满一碗的汤嘞。” “这汤可是老汤,一天一根的大骨头熬出来的,便宜还有油星。” 将这汤水搅合开来,下面才是重头戏呢。 说到这个当口,就看到王大爷将手往腰间围着的围裙上擦了擦,就着装食材的那个木头柜子里边掏出来了两个细布的口袋。 口袋之中带着两个袖珍的小碗。 由着王大爷一个袋子之中舀了半碗,一个袋子舀了一半的一半,将这两种在煤油灯底下晃得同样金灿灿的黄金面倒到了减小了火的锅中,就用一把袖珍一些圆勺子,在小锅里边奋力的搅合了起来。 看到这里的当归又解说了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三章 查胶 说着朝着当归和邢六挥挥手,自己反倒是先一步的往舍居的小屋走了过去。 推门进屋的时候还硬邦邦的扔下一句:“早点跟邵经理汇报,完事儿了赶紧上床睡觉。” “明天还要跟我背医书,跟你的师兄弟们上手熬药根儿呢。” “我可不会因为你今天出门办事儿了,就放松对你功课的检查。” “若是学的不好,我可是要罚你的!” 说完,还好像十分嫌弃一般的朝着当归挥了挥手,自己咣当一声就将只分给大师傅住的独间门给关了起来。 这砰的一下关门的声让当归和邢六跟着一颤,在小六子哥嘟嘟囔囔的说着你师父怎么这么严厉的时候,小学徒当归却是满满的笑了。 他也是有人疼的呢。 只不过有些人习惯了将疼放在明面,有些人将疼放在心里。 开了心的当归,领着六子哥交任务的时候,那回答起来就利落了许多。 “这份胶我们在东郊的小尚医馆里边买的,那家的胶是坐诊的大夫自己熬的,量不大,供给零星病人养身所用。” “这是济城药行通商那边进得北胶,不是乐家的宏济堂的出产……” “这是以往济城占了二成的妙仁堂的胶,他们家价格便宜,在普通人家当中很有市场。” 样样分的清楚,产地,价格,服用方法,针对人群,也说的相当分明。 这让邵年时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个叫做当归的小孩子,难怪査师傅会派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子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办这么一件儿事情呢。 敢情这人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办起事儿来却着实让人放心。 放了心的邵年时就给两位忙了一下午的小孩子放了假。 嘱咐他们好好休息的同时,瞧着两个人各自回了宿舍,自己才回返到了自己的屋。 回去后的邵年时将案几上所有的资料暂时放在了一旁的木头箱子当中,将桌子上的煤油灯的转扭儿往最大的那个方向调了几下,在玻璃灯罩底下将各家的胶一家一家的拿了出来。 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就按着査师傅给他教授的看胶的方法一点点的研究了起来。 一份儿胶的好坏,可以用好几种方法来查看。 要么说阿胶是最不容易糊弄的药材就在这里。 一般的人抓住了其中的特点,都能辨认出个七七八八,更别说那些常年跟胶打交道的老师父了,只是用鼻子一闻,手掌一掂量,就能判断出个七八。 只可惜,邵年时没这个本事,他只能一点点的细瞧。 要说这阿胶好不好,首先就是要瞧它的形状。 好的成胶,为了便于出售,多数都会按照市场上的规格被切成一片又一片巴掌大的长条形状来售卖。 厚薄不过半寸,长不过半尺。 端的是轻薄不压分量。 熬的能过品的胶,那是要胶块形平整,边角齐整,表面为棕黑色或乌黑色,有光泽,边缘呈半透明的状态。 在灯光一照之下,灼灼如果冻,透的清亮。 邵年时只凭借第一条的观其形,就把这手中的七八种的胶给分出了三个档次。 这济城府内卖伪胶的药铺竟然有两家之多,他们家的胶,胶片大小、厚薄不一,有大小不均的孔隙,色泽较黑,表面粗糙无光泽,一瞧就不是用驴皮熬制的。 从源头上就是用了,马,骡子等杂皮滥竽充数,从第一道就被邵年时摆在了无需多瞧的范畴之内了。 至于剩下的胶,因为各家的秘方的不同,清透的程度也有不同。 但是他们整体成胶的程度都是合格的,接下来就需要第二步来继续区分了。 那就是闻其味道。 站起身来的邵年时从床对面的架子上端下来了一个圆形的瓷盘。 盘子上摆放了一圈个头不大的白瓷茶杯。 茶杯的口没有涂釉,带着原瓷的粗粝之感。 但是邵年时知晓,这是药铺后院当中能找出来的最好的一套茶具了。 因着他瞧着像是个雅人,才被院落之中的仆役收拾出来,摆放在新经理的寝室之中当做备用。 现在,这套茶具果真是有了用处。 邵年时走到架子边儿上的那刚让仆役端过来准备洗漱用的大铜壶的旁边,就把这套茶杯挨个的排了开来。 不多不少整十个。 白胖的憨的有些讨喜,粗落落的瞧着有些丑憨。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邵年时从通过了第一关测试的各家的胶袋中各捻出来了一小块,将其做好了标记,扔到了前五个茶杯之中,然后用刚出炉的热水,挨个的灌到了丢了胶样儿的茶杯当中。 然后在热水摸过胶片之后,就将剩下的五个杯子,当成了临时的杯盖儿,噹噹噹……逐一的将茶杯扣住了之后,就端起手边真正用来喝茶的大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摆放在他小房间床边上的小座钟。 他要盯着点儿时间,依照西式的计时方法,那叫做秒针的最长的一根针沿着钟表盘子走一圈就是一分钟,走上两圈,他的初步测试的时间也就到了。 待到这两分钟一过,邵年时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一个个的就将五个杯子的杯盖儿打了开来。 一股子阿胶的香气,就在这小杯子的区域内弥散了开来。 挺好闻的。 一点皮革的臭味都没有,满满都是一种化不开的阿胶的香气。 就算是用滚水冲过的胶,那也是胶水分离,水面上一点点油脂的花儿都见不到。 这才是好胶的标准呢。 在这一关里边,因为初步接触到了溶胶观其内的步骤,故而原本只浮于表面的观其形,某些家就被打回了原型。 到底是自己手工熬制的,虽然用料是好的,可是也没有正经的作坊工序严谨。 那位医术据说不错的药铺自己熬开给病人食用的胶里边,就有着比其他几家更多的油脂。 这其实对某些病人来说是不够健康的。 再除去一家的胶当中有些许的杂质漂浮在开水的表面,剩下的能与初合堂的胶一争长短的也只剩下济城占了两成,以及从北方进来的别家大号的胶在这次测试之中坚挺的存活了。 。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三章 出门 至于这最后两家的胶谁更胜一筹? 邵年时应着煤油灯的灯口,捻起其中的一片,就手这么一掰,咔嚓,这家的胶就从当中断成了两截。 再将断口的位置应着灯光左右转动一下,只是从这断口的平滑程度上,只凭借着肉眼来区分高下了。 断口处平滑有光泽,没有过多的杂质颗粒感的为上佳,与之相反的,则是次一些的胶品了。 只凭借着望闻掰这三种最直观的辨胶方法,邵年时就将买来的胶分成了三等。 而他面前的这几类胶,也是济城除了宏济堂之外的所有售胶的铺子中所有种类的胶了。 只看到这里,邵年时就不得不佩服初家药铺的本事。 因为在这两个小子没将胶买回来之前,邵年时已经率先将自家铺子里边的胶先用这种方法辨别了一下。 虽说这阿胶乃是女人滋补的圣品。 但也没说男人不能尝点不是? 于是邵年时还身体力行的往嘴里含了一点由前面炮药学徒手中打出来的阿胶粉,试图从更为细腻的方面去分辨阿胶的好坏。 然后他就被自家产的胶的品质给震撼了一下。 那阿胶粉半点旁的东西都不曾加。 按理来说,在大户人家吃胶的时候,都会参杂上一些白糖,蜂蜜,红枣什么一起熬着吃,为的就是避免有些人对于阿胶胶质口感的感触。 但是邵年时只含了初家的原胶,却被自家产的阿胶那细腻柔滑以及微微带些甜味的口感给折服了。 这胶特别的好吃啊,若是这样的胶都卖不出去了,那对面的宏济堂的胶到底好吃到什么地步啊? 邵年时有些疑惑,于是他将济城其他两家品质稍微高一些的铺子里的外胶也给放在嘴里含服了一下。 只不过了多久,呸呸呸,他就吐出来一点点为数不多的杂质。 邵年时由此判断,目前还没有一家的胶能比得过初家呢。 那么剩下的就是买一份宏济堂的胶了。 只需要拿上一片瞧瞧,他大概就能有所收获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这几种样胶给收了起来。 吹灭了烛火,一夜好眠。 待到第二天初家的初合堂下板上工,那手脚特别勤快的小六子不但将对面那家的胶给买了回来,还给邵经理带回来了一份热腾腾的济城早餐。 “坐!吃了吗?一起坐下吃,顺便将对面铺子里边的情形跟我说说?” “好嘞,经理!” 小六子找了一个马扎,与邵年时就在门口处坐了下来,一边瞧着邵经理验胶,一边将他买回来的山马扎子馅儿的包子拎过来,端在手中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他只不过只咬了两三口,就被对面坐着的邵年时脸上那有些迷惑有奇怪的表情给吓到了,连如此鲜美的包子都忘了啃,反倒是特别担心的问了一句:“邵哥,邵哥你怎么了啊邵哥?” 当初从聊城出来的时候,雷子哥跟他们这群船工扛包仔的孩子特意的嘱咐了,一定要照顾好邵掌柜的。 在邵年时当聊城粮商的时候,就因为他一力主张的平价粮食的售卖,给他们这些在码头上苦哈哈的讨生活的兄弟们以多少的便利呢。 他们再也不用顿顿粗粮野菜加窝头了。 家中有个红白喜事儿的时候,不至于为了吃一顿细粮而搞到一家人都要勒紧裤腰带了。 现在可不就要体现他们钱粮帮的仁义吗? 若是邵哥有什么难事儿的话,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替邵哥解决了才是。 瞧着邵哥脸上的这个表情,莫不是对面的那个宏济堂家的胶实在是好极了? 那可糟了! 对面的那家就是个祸害。 就在小六子想着是不是半夜去偷着放把火的时候,将宏济堂家的胶咽下去的邵年时却是长出了一口气,越发的疑惑了。 “只单单这么尝着,我觉得还没初家的胶好吃呢?” “这济城的大户人家莫不是疯了?放着原本好好的胶不吃,非要吃个外来户的?” 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又将这胶对准了外边刚升起来的阳光,瞧着外观真就与初家的胶不分伯仲的啊。 邵年时甚至觉得,宏济堂的胶对于他来说有些甜了。 药嘛,甭管是滋补不滋补的,又不是糖,搞的那么甜干嘛? 既然不是品质的问题,邵年时在愁完了之后,却是一下子就踏实了起来。 只要不是涉及到乐家的秘方配胶品质比初家的高出一大截的问题,他真就没那么担心了。 那就说明,在品质相差不远的情况下,对方一定采用了比初合堂更为高端的销售手段了。 既然是比主意,卖营销,邵年时还真就不怕对面的那位目前还没碰过面的乐家七爷呢。 先吃饭,吃完了,他找个地儿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位声势愈大的宏济堂。 想完了这事儿,邵年时就瞧见了对面的小六子的担忧,他乐了一下,从一旁的笸箩里也掏出一个油汁儿都渗透了皮儿的山马扎馅儿的包子,也大口吃了起来。 “别担心,刚才我就是有些事儿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咱们先吃饭。” 得嘞! 邢六一下子就放下心来,应着邵年时的张罗又继续啃开了包子。 要说这山马扎子,可着实是个好东西。 开了春之后,在山上漫山遍野的也就冒头个一个星期。 这山菜喜油,无论是荤油还是素油,都能被这种野菜给泛的特别的香甜。 在包子馅儿当中放好了油汁儿,甚至都不用放肉,就能成为一种带着独特清菜香气的应季才有的美食。 而因着最近大量的下来的野菜,这包子的价格也不贵。 跟素包子一个价,无非是没有了买五个再送一个的优惠罢了。 因着发面的包子,个头不小,邵年时只吃了一只也就停下了。 他净了手,往天上瞧瞧,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船上一身不怎么起眼的灰色长袍,带着邢六,贴着后门院墙,绕到了初合堂的正街,集市大街的街口。 邵年时瞧着马路对面的宏济堂,没有直接进去,反倒是寻了一处更不起眼的小茶馆,一撩褡下来的门帘,整个人就钻进了这小茶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四章 古怪 “来喽您啊?” “可是喝些什么茶?” 别小瞧晨起的茶馆,作为老辈子就传下来的茶文化,能在集市大街开起来的茶馆,甭管大小,可都是从开门起就有人上门来喝茶的。 有些人呢,来茶馆中一坐就是一天。 他们快要把这里给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了。 邵年时这时候进来,茶馆当中已经不止他两位客人了。 只有一层的大散座厅内,稀稀拉拉的已经坐上了两三桌。 因着这些茶客们具都是习惯了一处的茶馆,来来往往多年,基本上将出现在这茶馆中的同好们都认识了个大概。 像是邵年时这样的生面孔,一出现在这个小茶馆当中的时候,那几座的客人,不免就都多看了几眼。 这邵年时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盯着茶馆墙壁上挂着的水牌瞧了些许。 只指着一壶中不溜的绿茶点了他在济城茶馆的第一单。 然后就带着小六子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在了孔眼粗疏的竹帘子的后边,静静地等待茶馆的小二将茶给他们沏上了。 又因着二人过于陌生,旁人的目光又过于专注。 在这个小茶馆当中拐着个篓子趁机兜售零嘴干果子的小小子就有些踌躇,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做邵年时的生意。 大概是瞧见了竹帘子上映出来了一个小小人的身影,转过头来的邵年时就笑了,他朝着那个有些畏缩的瘦小孩子招招手,说了一句:“来,且瞧瞧有什么吃得?” 只这一句话,这位安安静静的小子的眼睛就亮了。 他脆脆的应了一声哎!挎着篮子就往邵年时这桌凑了过来。 不用邵年时探头过去,这小子就沿着桌边将他罩在篮子上的屉布给揭了开来。 露出里边六个不大不小的盘子,将他翻售的东西都摆在了邵年时的面前。 这当中有,盐炒的花生,糖熬的红果,烤的开了口的栗子,水分晒成了半干的果子干儿,小葱与烧猪头拍蒜拌成的小凉菜,以及一盘层层叠叠的脆的掉渣的鱼尾酥。 这些东西其实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但是架不住这小子将每个盘子当中的食物都摆放的特别的干净整洁。 那粗糙的大黄瓷盘子被食物映衬的竟然多了几分的古拙之意。 只瞧着竟也觉出来了三分美味的感觉。 因着喝茶不是喝酒,邵年时就没要那一瞧就挺好吃的猪头肉,而是选了两个咸口的小菜,盐炒花生与加盐不加糖的鱼尾酥。 可算是让这位小子在茶楼还没上客的时候,就先开了张。 美的那小子笑的更开,特别爽利的报出了两盘小菜的价格。 “盐巴花生8个大子儿,鱼尾酥就要贵些,20个子儿客官瞧着可行?” 邵年时轻佻眉毛,并不曾在这一两个子儿上还价,因为这位挺节俭的小子,早在来济城的时候就将物价给打听清楚了。 这小孩子给的价格是个良心价了。 只那一盘四个的鱼尾酥点心,若是去四味斋这种老号点心铺子中去买,一个也需要八个大子儿的价格呢。 想到这里,邵年时就从自己的袖口袋子中掏出了一个蓝色的荷包,从当中掏出一个银角子递与那卖零嘴的小子,吩咐道:“去,与茶家吧,我这里没带零钱,让老板与你二十八个子儿吧。” 竟是特别痛快的把钱付了,在那小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特别自然的就将两盘零嘴给端到了桌上,转过头去又瞧着那宏济堂的方向了。 身后的小子儿怎么高兴不说,转过头去的邵年时还真就被他发现了一点端倪。 因为邵年时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宏济堂开始上客了。 也果真如同初家大少爷所言,来宏济堂买胶的人多数都是大户与乡绅。 邵年时是如何知道的呢? 只需瞧着那些人的打扮与举止就知晓。 要知道这宏济堂乃是济城大街上新开的铺面。 不知道乐家的七爷在北平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大气恢弘之人。 只是一个售卖成药的铺子,就装修的如同古玩与珍宝银楼一般的豪华。 它的门漆的是朱红,它的匾额镶的是金边。 内里大开的厅堂内铺的是青白混合的砖石,对外贩售的柜台足有一米六七之高不说,还全部都用的整料。 那药柜一排排,一箱箱,具都雕上了花纹。 只但看那白瓷,青瓷,琉璃瓶的小药瓶,就能瞧出内里装着的药材的价值。 若是一般的百姓,进到这样的铺子当中,别说让他神色自如的与药童询价了,怕是立马眼神惊恐,面容瑟缩的就原路退了出去了。 这年头,谁家也没个闲钱走这补品好药的路子。 只有那些真正吃得起,并且觉得有必要花的值的人家,才敢坦坦荡荡的入得宏济堂的门内。 因着如此,等到那几位穿的其实挺一般,竟也没几个着长衫的人从药铺中出来的时候,邵年时就隔着帘子多瞧了几眼。 “咦?真是奇怪呢?” 一旁的六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只觉得这宏济堂的生意不错,却没瞧出来哪里奇怪了。 正当六子瞧向邵年时想要一个解答的时候,他最敬佩的这位大哥,却是替他解了疑惑了。 邵年时的音调不高,足够二人听到就可,说出来的话如同潺潺细涓,特别的让人信服。 “我奇怪的是,阿胶乃是滋补的佳品,只是这滋补主要是针对女性的。” “口感微甜,美容滋阴,是大户家的女眷最爱的补品之一。” “咱们初合堂的前柜这几日也有大户过来买胶。” “你瞧着那些买胶的人,可是老嬷嬷居多,男仆役较少?” “就算是有,也多是跑腿的小子,大概也是主母当家时需要跑腿的内院的小厮罢了。” “成熟的外男不进内院,这是老祖宗多年留下来的规矩了。” “济城就算是再新派的家庭,我瞧着这规矩也没给自由掉了。” “可是你瞧瞧进了宏济堂买药材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虽然瞧着打扮在大户人家至多是个管事什么的,但你细细的瞧过去,他们的言谈举止,可像是在内院伺候的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五章 乱局 说这番话的时候,邵年时整个人都是发亮的。 看着厅内还不曾离开的大管事连连点头,看得那刚升起些许小嫉妒的张管事……嗖的一下就卸了力。 就这份儿努力赚钱的劲头,更证明了,所有的好处都是这个小子应得的。 那自己还嫉妒个什么劲儿呢? 想到这里的张管事,就拍了拍邵年时的肩膀,搂着这个小子往侧门而去:“既然是这样,来来来,让叔我带你去尝尝,初家管事们的饭食!” 话音落下,两个人就从议事厅的正门转向了通往后院的回廊,大概行了三道拱门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如同账房先生们长待着的院子一样格局的所在。 在这里,有前后左右四道小门,通往初家别院的各个方向。 下了值或是要来上值的管事们,都会以这里作为缓冲的地点,为自己来上一碗儿初家内院免费提供的饭食,然后,再以最饱满的状态去各处上职。 这邵年时是第一次来,他还不曾进得门内呢,就已经闻到了肉与蛋的香气。 就着身旁的张管事这么一推,他也就进到小院之内,这时候,他才发觉这个院子的房间竟呈现了一个最典型的方形结构。 院子两侧都是可以入座的敞开式的房间,居中的却是一个半是食盒半是桌椅的大厅。 在这里用餐的初家管事,竟有十几个人之多。 他们从中央大厅内打出饭食,再到两侧的小厅内与相熟的管事们一同用饭。 吃完应得的饭食之后,也不需要他们亲自收拾,只需要放在桌面之上,等到放饭的时间过去了,自有大院之中的仆役们来收拾。 像是这样的福利,在旁的老爷家可是没有的。 都说初家人仁义,这口碑就是在点点滴滴的细微处得以体现的。 既然是来到了一处新地方。 邵年时自然要瞧着老人怎么做。 那张管事的也不提醒,只是将自己的动作放慢了,让身后的小子自己观察。 在现在这个年月,哪里有白来的教诲与帮助。 正所谓师傅带进门,修炼在个人,能体会多少,明白多少,全看一个人自己的本事了。 而那邵年时也真不含糊。 前面的张管事拿托盘,他也去拿托盘,前面的张管事从筷子篓里拿筷子,他也去拿筷子。 邵年时将张管事在前面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复制了下来。 并跟着对方一直到了打饭的大厅,也不曾掉了链子。 然后,邵年时就看到了张管事走到了这几个饭桶的面前,探着脑袋扫了一圈,就朝着当中拎着勺子略有些痴肥的大厨喊到:“一套全来!” 这话音刚落,那中间的人就像是对准了什么信号一般回了一句:“得嘞!” 那手上的勺子就像是花丛之中翻飞的蝴蝶一般,刷刷刷,就在几个桶子当中,挥舞了起来。 等到这张管事的从大厅的这头走到那头之后,他那碗里就多了油条、包子和豆子粥了。 原来,这就是全套啊。 邵年时明白了。 他瞧瞧张管事盘子中的量,从善如流的跟了一句:“全套。” 引得那什么都明白的张管事,噗呲一下笑了,也引得的那打饭的大师傅,觉得这小子真是憨的有趣,不自觉的就让自己的手……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一时间,初家院子之中的食饭厅是其乐融融。 …… 可是这世上,有平凡的甜,自有不平凡的苦。 邵年时为何会得到如此快的提升与赏识,还不是多亏了抱犊崮的土匪们来给他送功劳。 在邵年时大吃大喝的时候,那几个倒霉的土匪,却被押解着送进了济城的督军府。 这督军府,历经三代督军,从不曾改过地方。 一是因为他们距离济城驻军守备团以及二十旅的驻地最为近便,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自打前朝的时候,这就是东山省驻军衙门的所在地。 无论是从硬件设施还是从软件设施上来看,都比再在旁处另建一个,要来的划算。 于是,这次接任的田中玉大帅,如同以往的前两届督军一般,在半个月前,进驻到了这座府邸。 前面二进的前院用来办公,后边三进的院子用来安置家眷,当中隔着一条回廊小园,只要将中间的门一封,就可以家是家,公务是公务了。 对于上边这样安排,田中玉自然是认可的。 只是若是没有前前任上的张督军的亲戚总是来他的督军府闹事,就更完美了。 无他,还是前任另外一个姓张的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张怀芝卸任之后再上来的张树元,只不过在东山督军任上干了十个月不到,就将偌大的东山省,给搅合的是千疮百孔,处处危机。 先不说他将济城高知团体给闹得怨声载道,就说说他当政期间光顾着打压民间爱国团体,镇压自发爱国集会,从而忽略了他一个督军真正应该做的事儿,剿匪…… 最终造成了东山境内现如今的烽烟四起,绿林响马四处流窜的局面。 最糟糕的是,因为他张树元的放任,那些响马们竟然劫到了前前任督军张怀芝的头上。 大家都是东山出身的将军,怎么就你这么不顾乡里乡亲的,往死里边折腾呢? 带兵撤出山东的张督军一看局势不妙,那是撒丫子就跑,在撤军的时候,又因为撤的太快,留下了多处逃兵,一转化,又tm的变成土匪了。 让田中玉那叫一个愁啊。 不得不扛起前任的大黑锅,给已经在北洋政府内部担任着要职的张怀芝一个交代了。 这不…… ……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个时间敢来敲他督军府大门的,肯定就是那点与土匪响马有关的破事儿。 田督军很烦,他躺在自己第八房姨太太的肚皮上,并不想起来。 屋内红纱帐带着迎春花的味道,这样的天气和时间,躺在屋子中困觉,不好吗? 可是那敲门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不但在持续不断的敲着他的房门,当他十分抗拒的打算充耳不闻的时候,竟然还在外边叫了起来。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六章 源头 听到这里,邵年时觉得这消息八成是真的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儿已经不是他这个地位的人能够处理的,或者说,他在不清楚济城的上层人物知不知晓这件事儿的情况下,是不能贸贸然的动作的。 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儿压在史进钱这里为止。 他们俩心照不宣,就此打住,等到他寻到了更进一步的消息了之后,再另做打算。 对邵年时的这个建议,史进钱也是十分的赞同的。 二人就着铺子怎么扩张又细谈了几句之后,这顿茶局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聊完了正事儿的史进钱也没想着找邵年时吃个晌午饭,他知晓,他与邵年时,只是合作无间的商业伙伴,还没到能吃上一顿毫无顾忌的饭食的交心程度。 他这人舒坦惯了,怎么随意怎么来。 在与邵年时拱手道别了之后,就带着兄弟们哗啦啦的往城东他看好的那个最适合开场子的地界而去。 至于邵年时,只将最后一口茶咽进了肚里,去茶馆后净了一下手,一迈腿,出了茶馆直奔着城门口而去。 济城内里的铺子他瞧过了,现在的他的要去瞧瞧乐镜宇发家的东阿镇,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邵年时走的并不匆忙,他甚至还往初合堂总铺子的后院当中走了一下,与査师傅交待了一番之后,这才去车马行租了一辆独乘的马驾,油毡子了,我又不是小娘子,看不得汉子的精壮。” “你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用管我。” 进了这作坊不过说会话的功夫,邵年时这额头上的汗就冒了出来。 也难怪这些熬胶的小伙子们会只穿一条外裤,就在这里制胶了。 听着邵年时说了这番话,这位通管着熬胶,制胶,抽样检验的初监工心情就转好了。 挂着笑吟吟的脸,就把邵年时往作坊里一角引去。 这一角的锅口没开,前面火烧火燎的,这里却有难得凉意。 待到邵年时与初定谈到东阿这边的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的时候,这初定满肚子的苦水可算是找到了倾诉的地方。 他指着身后这口没燃着的熬胶槽,跟邵年时抱怨到:“往年这个时候,是几口槽一起开锅,熬多少就能卖出去多少。” “可是今年,大少爷直接就将成胶产出少定了三成!” “我跟我手下的工人们,一年也就趁着过年的时候多赚点花用了。” “现在这般的惨淡,瞧见那些小伙子们没?就跟霜打过一般的,都蔫儿了。” “还有!”初大监工说到这里定了一下,声音都低了三分,怕前面上工的工人们听到,他又往邵年时的所在凑了几寸:“因为要熬的成胶少了,咱们往年买驴子的驴场也受到了影响。” “我听说,那养驴子的吕大伟,打算将剩下的黑驴皮全都卖到乐家七爷的胶场当中呢。” “河对面的那个张老头,也不知道是壮了多大的运气,随便在路边上捡了一个落魄的汉子,怎么就偏偏是乐家的七爷呢!” “你说我,这么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怎么就没碰到像是乐七爷这样的人让我也发发善心呢?” 这话说的既有趣又心酸,邵年时在笑过了之后,却将表情给板了起来,对初定说到:“管事的,咱们这一片规模稍微大一些的驴场有哪些?” 对面的初定一愣,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别看东阿胶场沿着河道两边大大小小立着的全是胶场。” “但是这能为大胶坊提供驴子的也只有两家。” “而这两家以往都给咱们初家提供驴子。” “吕老板,也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吕大伟,他们家是东阿最大的养驴人家。” “药铺每年的阿胶,有八成都产自他们家的驴皮。” “而另外一家则是现在崛起跟咱们家打擂台的张家。” “他们家的驴场跟吕老板的比起来那自然算是小的。” “可是他们家的驴子,因为吃那春华山上的青草,喝那半山坡上的清泉,无论是皮还是肉,质地都是特别的好。” “他们家的驴皮,制出来的都是好皮子。” “有些好到都能上了药材的互市,在上边都能卖出价的那种。” “就在前年,咱们家还从张家够好皮子用来制作初家的精品阿胶呢。” “可是自从那乐七爷被张老爷子给捡回去了之后,他们家的驴皮就再也没往外面卖出去一张。” “若不是张家的驴数量少,咱们初家说不定比现在还要惨一些。” “可是若是两家再怎么僵持下去,那情况对初家来说,可是有些不妙了。” 是啊,驴皮这种东西,都是应季的消耗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七章 出乎意料 初家就算是老库里囤了一些精品皮,那也不够几年消耗的。 这越往后瞧,劣势越是明显。 邵年时觉得,与济城的生意稍稍受到影响相比,东阿镇的情况反倒是更为严峻一些。 他觉得自己要在这里多待上一阵,最起码把初家的大后方给稳定了之后,再给宏济堂的七爷一个迎头痛击。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对初定说了一个让人惊讶的决定。 “初管事的,你能不能帮我约到吕老板,就是你说的吕大伟。” “咱们初家现在这个情况,不但不能减少驴皮的购进,反倒是应该再多加一成了。” 听得这初定一惊,不由的问道:“这是为何啊?” “邵经理…….” 你可莫要冲动啊! 可初定的话未曾说出,邵年时一句话就将他堵在了半路:“初管事的只管替我约人就成,若是初管事的不放心,那就与我一起见那吕老板。” “只是在席面上你要一切听我的吩咐,有序有任何的问题,需要担何种的责任,尽数由我邵年时负责了。” “初大管事的尽管放宽心,我拿到的可是初老爷的尚方宝剑,若是遇事,可以便宜行事。” “就算是大少爷过来了,也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的。” 听到了邵年时如是说,这初定才松了一口气,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对邵年时应承到:“中!” “明日一早,我就帮邵经理约人!” 正事儿慢慢的说完,邵年时又是不太计较条件的人。 他在初管事的安排下,于工棚后边的空屋就和了一晚上,待到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将自己收拾妥当,就再初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东阿镇胡同内一处很深的宅院之中。 最初到了地方,邵年时还以为这是驴场老板吕大伟家的私宅。 可是见着这里跑腿的小二,将一大盘子切的薄如蝉翼的驴肉片给端到自己的面前的时候,邵年时就知道,他怕是想岔了。 这挺大的包厢里边就他跟初管事的两个人,待到上肉的小二退下去了之后,又陆陆续续的上了七八道跟驴有关的菜肴之后,这个包厢才恢复到了最初的安静之中。 搞的邵年时一头的雾水,将头转向初管事的所在,用眼神询问一下对方,这位吕老板到底是怎个意思。 就在初管事的想要跟邵年时说一下这位老板的习惯时,只见这包厢的正门却被人从外边打了开来,一个穿着黑色丝绸褂子,脚蹬同款的丝绸鞋面的精壮的汉子,一迈脚就入了包厢,自己个转过身来,将包厢的大门关上,对着在坐的二位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邵经理?初老板?” 应着这声招呼,邵年时站起来对着对方拱手到:“吕老板?” 几个人对上了暗号,在一阵哈哈声之中就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而这位精干的汉子一瞧就是个痛快的人。 这座还没坐稳当呢,一开口,就把这场面谈给直奔了主题。 “邵经理今儿个约我过来,是要退驴呢,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原按着合同进驴?” 听得邵年时会心一笑,摇摇头回到:“都不是。” “吕老板,我这次既不是要减少订单数量,更不是商谈咱们原有的合同的。” “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跟吕老板商讨一份新的合同而来。” 听到这里,吕老板顿时将眼睛瞪得如同铃铛一般大小,当场就急了起来:“怎么滴!” “你们初家人店大欺客是咋地?” “原本初管事的跟我说今年阿胶的生意不好,要将我驴场的进皮量减少一成。” “我寻思着咱们虽然签订的是长期的合约,可毕竟都是合作了这么多年的伙伴了,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呢?” “今年你们家被张老头那家人给挤兑的挺惨的,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你们进了货全砸在手里不是?” “就想着自己场子大不了少宰点驴,亦或是将今年的驴皮放到冬季的互市里边给批发出去就是了。” “总之这损失也不甚的大。” “可是邵经理,你这到好,一开口什么都还没说呢,就是把咱们两家人的契约都要给改了啊!” “你,你这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若是将合同规定的供货量长久的减持一成,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去寻新的销路了啊。 且不说费时费力,就这其中一来一往的损失,那也是相当大的了。 你说这吕老板,能不着急上火嘛。 瞧着对面的吕老板的反应,邵年时一愣,反倒是笑的更开了。 人总说宠物类人,这吕老板养的一手的好驴,这脾气也是够驴的啊。 “您好歹听完把话说完了啊……”邵年时用手往下压了压,正好就拍在了愤而起身的吕老板的臂膀一侧,这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莫名安抚的力量。 只两下就将吕老板的身形又给稳定在了座位之上,待到吕老板的情绪没有最初那么激动了之后,邵年时这才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他接下来想要商谈的事宜。 “吕老板,与你猜测的正好相反,我想要与吕老板重新签订的合约只在今年到明年这两年内有效。” “不过在商谈这个合约之前,我还是要跟吕老板了解一个基本的问题的。” “不知道吕老板的驴场每年的产出,跟驴皮有关的,有几成是供给我们初家的。” 被人突然问及了这个问题,吕大伟先是一愣,后就特别坦荡的回答了邵年时。 这在东阿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作为东阿最大的养驴大户,他家的驴场就在东阿镇的近郊。 当中的驴棚有多少,养着驴子的状态又是如何。 这附近但凡用得着驴身上的部件的人,都是知道个大概的。 他那个驴场除了给初家供给驴皮之外。 还给当地的驴肉生意提供了不少的肉源。 来来往往运送这些东西的客商,可是天天都出现在他吕大伟的驴场的。 里边有几头驴,是肉驴还是牲口驴,是种驴还是小驴崽。 说不定旁人给他计算的更清楚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八章 目的 听这番话的时候,刘瑞玉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将手中的黑胶听筒远远的拿着,隔着空就能听到自家大哥的大嗓门。 待到对方那种莫名的亢奋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刘瑞玉才敢慢慢的将话筒拿到距离耳边一指的间距,与自家的大哥好好的说一下发生在外甥女身上十分严重的问题。 “大哥啊,事情就是这样了……明珍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当姑姑没有看好。” “早知道那郑家的公子昨天晚上要过来拜访,我一定要将太太们的牌局给推掉的……” 可这初家太太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那娘家的大哥却是用更大的声音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家姑娘跟郑家的公子?” “是哪个郑家的公子?” “是不是很受奉系张大帅认可和青睐的郑金生郑旅长家的公子?” “妹儿啊,这是好事儿啊,干什么要绝对对不起你大哥呢?” “恰恰相反,这不是代表我姑娘有本事吗!” 这一番话说的,令初家太太一下子就噎在了当场…… “大哥!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咱们刘家曾经也是诗书传家,祖父在的时候,也曾做过三品上的高官!” “我们刘家的姑娘什么时候会做这种寡廉鲜耻的事情……” 刚说到这处不合理之处,刘瑞玉就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一下子就着了急,也不嫌弃自家大哥的大嗓门了,她将耳朵紧贴在话筒边上,就朝着那边的人嚷了起来。 “大哥!你不是吧!” “难道说你没有听我的话?还想着将你那不赚钱的生意经营下去?” “我当初是不是跟你说过了,现在北边乱的很,因为河北那一片打成一团的缘故,就连初家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我们跟东北那边的林场,早已经失联了多日,就凭着我们初家的运输线都无法与那边取得联系……” “就咱们刘家那一条线的运输路程,怕是所有的东西都给折在东北那旮沓之地了吧。” “而咱们刘家北线的生意只有一样……” “大哥!!” 说到这里的刘瑞玉再也没有在初家当阔太太的温婉,而是拿出曾经在刘家当家奶奶的气势,朝着自家不争气的大哥怒吼道:“你莫不是存着什么赌博的心里,瞧着济城内各类皮毛,药材,稀罕宝贝的价格成倍的增长,就动了贪念……擅自接了什么富豪,乡绅的大胆子,贸贸然的……” “让自己的商队去北边进货了吧?” “让我想想,你一定还收了人家价格不菲的定金,这一趟生意的风险太大,单单是为了一笔生意,你还不至于去冒这样的风险。” “你一定是被谁给说动了,做一笔生意也是做……做许多笔生意也是做……” “哥,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一趟背上,你到底拉了多少家的生意,要了多少的定钱,除了采购之外,你还做了些什么啊!!!” 自家的妹妹对于生意上的本事那是从小就比自己敏锐。 发现自己背着家里做的安排竟是被亲妹妹三言两语的就听出了端倪,这当大哥的人脸上也有些讪讪。 毕竟是亲兄妹,家丑告诉瑞玉也不算是外扬了。 那刘瑞峰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渠道,将自己现在的难处一五一十的摆在了初家夫人的面前。 前一阵,济城电器公司的老板的母亲六十大寿,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就托他们家的皮毛铺子进一些成色比较好的紫貂皮。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北边却打生打死的乱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两条紫貂皮做个围脖的小生意,而是需要几十条拼凑成一个整张的大生意。 再加上电器商会的老板唯恐刘家人怕事儿而不敢走的太远,又拖上了济城邮电局的局长以及市政管理处的郝秘书一起,下了整整近五十张杂色皮子的订单。 这等同于刘家毛皮铺子,两年卖出去的硬货的总量。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刘家人可不就没经受的住这重利的诱惑吗? 他也知道对方之所以敢在他这里下如此大的订单,看得还是初老爷在北方的经营。 可是谁能想到,就连他妹夫,现在也联系不上自己的林场了呢。 闹到最后,刘家的大舅哥没找到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外援,只得让自家的商队硬着头皮北上了。 而结局就如同现在刘瑞玉所看到的一般,不但刘家的商会中的管事的和普通店员没了音信,就连刘家人在济城内请到镖局中的走趟子的好手,也一并的失去了回音。 这一不妙的情况,让刘瑞峰是焦头烂额。 马上就要到了的交货时间,自己聘用的管事的以及员工家中的家属,以及外聘的镖局的负责人,最近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了。 他刘家若想着继续兴旺下去,这次的难关,怕是就要采用一些非常的手段的。 原本刘瑞峰是想着在对方发难的时候,再请出自己的妹夫帮自己斡旋一下。 可是现在,完全不需要了,他只需要照着自家的妹妹哭诉就好了啊。 至于自己的女儿…… 说实话,刘瑞峰最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出离的愤怒的,但是当他听见了郑家两个字了之后,那股子愤怒就像是水烟袋冒出来的白烟儿,不过一会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谁都知道郑金生是东北张大帅的旧部,并且是张大帅极其欣赏的人物。 这位新入得济城的郑团长,虽然挂的是一个团的军衔,却拥有着自己可以全权调动的近一个旅的兵力。 而郑继成也是这些权势的唯一继承人,作为郑金生从小带大的儿子,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中的权利旁落的。 因为这个儿子不是郑金生自己生的,这位名义上的父子在血缘上却是叔父与侄子的关系。 知道这一隐秘的人不多,恰恰,他那个厉害的不得了的妹夫就是其中之一。 郑金生早年从军落下了病根,于子嗣上艰难,故而一个血脉都留不下来。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零九章 保安团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零九章保安团按理来说,若是乐家有难,与初家知会一声,挪一部分驴皮给乐家应应急,他想着初老爷这般的人物,是决计不会拒绝的。 可是乐家却是连个人都没来,连句话也不曾带。 反倒是像邵年时所说的,待到他乐家在济城站稳了脚跟之后,才亮明了身份,竟是有几分真刀真枪对着干的意味。 在听到了邵年时的分析了之后,初定对于此前的疑惑,一下子就有了解释,现如今这个状况实在是太糟了,他忍不住就追问了一句:“那这可如何是好?” 邵年时却是目光灼灼,神情镇定。 他将拳头微微一捏,用十分坚决的语气回到:“正所谓商场如战场,我们本与乐家也无甚交情。” “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让那乐家人知道,他在北方的名号那是行当中的人敬着他们家百年传承的不易,以及代表着医药界对外的脸面罢了。” “要知道,我们初家虽然低调,可是真论起来,与那乐家传承的年代相比,还不知道谁家的更长一些。” “初家人也不爱做那出头的椽子,平日有乐家在前面扛着,咱们也乐得低调。” “可是现在,对面的人欺到初家的头上了,不让那乐家的人瞧瞧咱们初家真正的本事,怕是从此以后,他真要什么都要过来插上一脚了。” “现在只是因为乐家的变故,用阿胶入了山东的市场。” “可若是在这里得了利益,乐家人又觉得,既然阿胶入得,那是不是其他补药也是入得?” “补药既然都可入得了,那是不是中成药与看诊的医馆也是入得?” “真到了那个时候,初家立家之本,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就算是旁的产业全毁了,也能凭借着再起势的医本资源,可真是要从根子上被对家给毁掉了啊。” “所以,无论对方心中存的是个什么想法,我们初家必要重拳出击,将其一击而退。” “在击退之后,也不能轻易的放松,而是要追着打,往死里打,打到乐家的人真怕了鲁地的初家,再也不敢染指其视力范围内的产业才是。” “也只有这样,我们初家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立住了脚。” “让那些觉得可以上来就占一些初家的人瞧瞧,咱们初家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拳头攥成了最紧实的状态,对着桌面轻缓却很有力度的锤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到:“这就是我刚才为什么要将东阿最大的产驴皮的场子今年的存活全数拿下的缘故。” “因为我与那乐家的七爷心中所想的一样,要从源头上给予对方最致命的打击。” “他想要断我初家的阿胶生意,那我们就运用一下本地的优势,让他乐家一张驴皮也无法在山东境内买到。” “所以,初管事的,我在东阿接下来的动作还需要你的鼎力支持。” “若是我有思虑的不够周全的地方,还望初管事的在我身边常常提醒啊!” 这有何难? 形势如此严峻,他初定自然责无旁贷。 应着邵年时的话,初管事的就在这里做拜服的拱手姿态,从此刻起为邵年时马首是瞻。 “请邵经理吩咐,初定我一定竭尽所能,助邵经理一臂之力!” “好啊,好啊!” “初管事的请坐!” 邵年时心中激动,面上却是控制得当。 他将对方虚扶了一把,一起坐下来说话。 “东阿镇上,张家驴场所在的位置,可是在镇北的那块半坡地上?” 随着初定的点头,邵年时心中的那个注意就更加明晰了几分。 他低头与初定嘱咐到:“我们暂且绕过张家,请初管事的这几日去将周围所有散户手中的驴皮购入到初家的药库之中。” “银钱由我在账上存一个户头,你只管由会计那里将这钱依照所求支取罢了。” “只要库房与张目相符,初管事的尽管大胆的做。” “而我,明日里还需要再见一个人,仍需要初管事的引荐。” “只是这一次,可是要偷偷的面谈,不用像是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与对方碰面了。” 吕老板的面见,之所以弄得全镇皆知,是为了他们初家与吕家的驴皮生意做的铺垫。 旁人只会认为他这个外来的经理人,为了面子频发昏招。 就算是胶场的生意一落千丈了,被吕大伟一激之下,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将对方手中的胶全数的购回了。 这样遮挡一下乐家的耳目,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暂时将其麻痹住了,也方便邵年时接下来的计划不是? 在邵年时的注视之下,初管事跟着问到:“经理,你让我约的是谁?” “东阿镇政府保安团的团长,郭德强。” “人称郭大炮,有奶就是娘的郭团长啊。” 听到邵年时要见得人是他,初定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了。 “你,邵经理,你见他干嘛啊!” 初定这话语里有不解,疑惑,些许的嫌弃,可就是没有普通老百姓对于一方军阀的畏惧。 瞧着初管事的这种反应,邵年时就更加确认了他在来东阿时听到的传言,于是他笑道:“因为总要认认亲戚吧?” “别瞧着咱们这位郭团长的口碑不怎么好,可是他却对一人真心实意的好。” “因为那个人,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而这个人就是咱们东阿胶场的初姓人,初管事的你是也啊。” 说完,还略带愉挪的对着初定比出了一个佩服的大拇指,赞的那性格醇厚的初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嗨,这哪里有外面人说的那么妖邪。” “我只是随手为之,求得不过是一个做人的良心罢了。” “那郭大炮,哦,郭团长原本是东阿下面村落里的人。” “家里遭了瘟,死成了绝户。” “小不点儿的年纪就落了草,给原本二狼山的山匪往山上带信儿,为自己讨一口能活命的日子。” “只是那小子命不太好,有一次下山的时候,就让一条红颈子的槽蛇给咬了一口。” “这种蛇在山上常见,本也是没啥毒性的蛇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章 面谈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一十章面谈“只是不知道这小子的运气不好还是咋地了,竟是走着走着就产生了中毒的迹象。” “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应着师父的要求去山上瞧瞧药田的草药种的咋样了。” “这才入了林子就瞧见了郭大炮倒在里头,我给他拿小匕首放了点血,将自己带的一葫芦降暑的绿豆水给他灌下了,就将人给救了回来。” “这是一次。” “还有一次,是那小子当了山寨当中的头目,带着兄弟们下了山,投了诚。” “谁成想,差点被东阿原本的保安团的团长给阴死。” “也是这小子命大,往镇子外边跑去的时候,正好从我老娘家的院子前经过,滚在篱笆墙外边的沟里,被我家老娘外出拔根大葱做炒蛋的时候给发现了。” “要说我老娘可真是心善,一个孤寡老婆子愣是将一血葫芦给扛回家里。” “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小半个月,若不是我回家给我娘送点补药,粮食和月钱,我还没发现我家啥时候多了一个人口呢。” “等到后来我让他小心点儿的时候,那早就好全乎的郭大炮不但不急着走,反倒是还把我给认出来了。” “因着我家第二次救命的恩情,他就认了我那老娘做了干娘。” “若说这交情啊,给你引荐一下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可是邵经理啊,我还是要在这里提醒你一句。” “我那个兄弟大炮,这个人有些不着调的。” “你可摸找他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可是不知道,你要是把一些事儿交到郭大炮的手中去处理的话。” “那原本只是让杀个人的事儿,他能给你灭门了。” “若只是烧个棚子吓吓人的事儿,他能将那一条街都给点着了。” “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若不是还有我跟我老娘束缚教育着他。” “我瞧着他怕是要反了天,早晚有一日不知道会死到哪里去呢。” 听到初定担心又忧虑的劝告,邵年时就笑了。 为了让这位纯良的初管事的安心,邵年时就给对方说了一下要见这郭大炮的目的。 “初管事的,我这次想要见郭团长,一不是为了杀人,二不是为了放火。” “我是为了占地。” 占地? 那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吧? 初定听到这里,那心就跟着落了下去。 其实早在他们的胶场受到了冲击的时候,郭大炮这个不省心的就将他请到了镇子上的酒馆,商议着要找兄弟们将张老头家的阿胶作坊给一把火烧了。 亦或是找到那乐镜宇的行踪,派个人伪装成山贼,将那小子给撕票了。 只是这方法太过于伤天害理,这对于初定这样的老实人来说,只是因为买卖上的竞争就要人命的事儿,他是干不出来的。 于是,初定不但拒绝了他这位干弟弟的提议,还压着对方发了一个誓,让他发誓绝对不会因为他的缘故而去找张老头和乐镜宇的麻烦。 只是现在,邵经理仍然需要找郭大炮帮忙。 与郭大炮相比,邵经理可是靠谱多了。 让干弟弟替邵经理办点事儿,应该没有啥大问题的。 想到这里的初定也就没了顾虑,待到傍晚的时候,就把郭大炮给约在了自己的老娘家中。 要说这初管事的还真是一个大孝子。 像是他们这样的家生子,乃是世世代代都服务于大户人家的仆役。 非得了主家的恩典,不得自由的那一类人。 虽说从小就在初家下人居住的院落与街道中长大,没吃过饥饿的苦,也没受过务农的累。 但是初管事的打小就看着自家的老娘给主家的人洗衣服,从早起就去上工,擦了黑才能下工回家的苦,他可都是记在心中的。 等到后来,他那老娘给他寻了一个识字的机会,让他跟着别院之中的一个管事的后边学习。 一步步的才奋斗到了现如今的地步。 可算是有了几分话语权,寻了一个机会,就让自己的老子娘从杂役工作之中给解放了出来。 用存下来的月钱,就在自己工作的周边买了一个小院。 老娘喜欢种种菜,养养鸡,初定也就随了对方的心愿。 最重要的是夫人心善,听了他这一片孝心了之后,主动将老娘的身契还给了自己。 还应承了,自家的两个娃娃,不用依照以往的规矩,从一出生就落得一个死契奴仆的身份。 可以说,除了初定自己不愿意脱离初家下人的身份之外,现在他们初家,可以算得上全员都是平民了。 对于初定的忠心,现如今管着东阿这一片的大少爷可是看在眼里的。 这里边当然也夹杂了初定他一点小小的私心。 因为读过书的初定,知晓外边的世界是多么的混乱。 若是他真的从初家脱离出来了,先不说初家原先的主人会不会像是以往那般的信任他,光是他们家失去了庇护之后所要面对的麻烦,大概都是应付不来的。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他初定现实。 若说少了初家这道保护伞,只他妈认下的这个干儿子,在收到了他的邀请后,能不能立刻赶过来,还是个问题呢。 这不现在,听说他要引荐从济城来的邵经理了之后,他的这位干弟弟,一出了他的保卫总署,这不就直奔着他家而来了吗? “干妈!” “干妈!”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初定想的投入的时候,就从院子外边传来了一声声情真意切的招呼声。 邵年时与初定对视一眼,就从正屋迈脚而出,只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是谁。 若说这人不是郭大炮,旁人自也不是了。 否则见谁人家的娃子,能长的跟个实心的炮弹一样? 那来人真叫一个黑,快要跟他身上穿着的黑皮一个颜色了。 嗓门又大又亮,让听说她干儿要来,早早的在后院杀了一只鸡的初家老母,拎着手中才摘了一半的大葱就往前院赶了过来。 “干娘!” 邵年时发誓,他刚才真的瞧见这位郭团长的眼睛亮了一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真心 而那位老母亲也是真的疼她的这位干儿:“哎!儿啊,你可回来了!” “可是累了,快快进屋,阿娘给你炖了鸡汤嘞。” 邵年时发誓,此时的他又在郭大炮郭团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 而这一丝得意正是对他身边的这位大娘真正的儿子,初定的方向发出的。 这让全程目睹了母慈子孝过程的邵年时,就略显尴尬了。 一旁的初定果真是个憨厚人,受到了郭大炮的挑衅他也没啥气恼的情绪,反倒是对着郭团长嘿嘿一笑,开口到:“大弟,你回来了?” 得嘞! 这才是一位真狠人呢。 可是对面那位被叫做大弟的呢? 他竟然笑了。 一张大饼子黑芝麻脸,咧开嘴笑的时候,简直是惨不忍睹。 但是邵年时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他竟然从这个笑容之中看到了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那这个叫做郭大炮的保安团长还真就有点意思了啊。 大概是邵年时看得太过于认真,越来越习惯旁人注目的郭大炮就将视线从他的干哥的身上转到了邵年时的所在。 接着,郭德强就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朝着初定的所在询到:“大哥,这位?” “哦!”初定赶忙揽住邵年时的臂膀朝着郭德强介绍到:“这是初合堂新调任的经理,姓邵。” “我引荐你们两个人认识一下,主要目的呢,就是邵经理想要就东郊现如今的阿胶生意与你细谈一下。” “这个吧……” 初定的话还没说完呢,这边的郭德强却是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他将原本的迟疑脸一变,竟是有些兴奋的对初定嚷到:“大哥,你终于决定了?” “对张老头那个杂碎下手了?!” “好,我这就派人将他们弄死!” “哎哎哎!哎呦喂!” 吓得初定赶忙将郭德强给拉了回来,他就知道,无论他跟他这位大弟弟说些什么,到了最后都会变成简单粗暴的……我得弄死你。 在他这位弟弟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弄死敌人更为保险的方式了。 在这两兄弟拉拉扯扯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邵年时……噗呲,又乐了。 他赶忙朝着屋内指了指,又朝着郭德强还搂在怀中的干娘方向擎擎手,让二人赶紧进屋内再说其他:“初管事,郭团长,你们光顾着说正事儿了,可是要将老母亲忘在院中,被郭团长的神力给拥不过气儿来了。” 那郭德强的干娘对这第一次来家做客的邵姓的年轻人的印象不错,难得这位小哥在这种时候还能顾忌到自己的感受,她也不介意帮衬着邵年时多说上两句。 于是初老娘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大强子啊,你可要把干娘勒死了呢。” “快,把干娘放开,你们去屋里说话,俺呢去瞧瞧鸡炖好了没有。” 说完一咧嘴,趁着郭德强将胳膊松开,自己又原拎着大葱返回到了屋后。 而这三个男人可算是有个谈话的样子,你请我让的就进了初定家在镇边上购得的这处宅院。 屋内的陈设相当的质朴,但是桌椅板凳却是样样不缺。 桌上摆着一个葫芦把的大瓷壶,围着瓷壶一圈的是同样色号的茶碗。 因着初定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进得厅堂,他随手就将三碗茶给蓄上了水。 一人一碗端到邵年时与郭德强的面前,自己就坐在那两个人的身侧,静静地等着他们探出个所以然来。 这邵年时也不废话。 他直来直去的开口询到:“郭团长的队伍最近有没有什么野外演习和操练的任务?” 这邵经理开口竟是问起了他队伍的事宜,这郭大炮一愣,却还是如实的说了。 “嗨!你也知道镇上的保安团到底是干嘛的。” “别看着我手底下也有上千号的兄弟,可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邵经理见多识广的还能不知道?” 知道啊,可是他又不是用这些人去打仗的。 于是邵年时的表情就更加严肃了几分。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跟郭大炮说到:“正是因为知道,我才特意劝诫郭团长的啊。” “你知道最近山东境内的剿匪总政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了。” “咱们对于山东境内大小的山匪实行全线封锁,和彻底的包围。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十天有余了吧。” “我算算这时日,那些大一些的山寨还没受到什么影响,可是一些小的山匪,这日子怕是就要过不下去了啊。” “战局极其紧张,战事一触即发。” “郭团长就不怕,小股山匪看上了东阿的繁华,想要从咱们的镇子上借道逃窜,顺便再在这里抢一把补给吗?” “到时候,郭团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怕是就要带着兄弟们吃一个大亏了。” “而上边追究下来,发现郭团长竟然毫无准备,岂不是要雷霆大怒,最终将你这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保安团的团长给一撸到底,然后顺势就换上他们自己的人吗?” “哎!郭团长,你可别以为我是胡说的,你也别不信邪,据我在济城得到的消息,那田督军与郑金生两拨人马可是互相看不对付许久了。” “若不是还有一个剿匪大计需要他们精诚合作。” “怕是山匪还没清理干净,这两个人就要在境内斗法了。” “到了那个时候,东阿必然也成为他们争取和争斗的地盘之一。” “郭团长你可想过,在这两位巨头的面前,你的队伍到底应该何去何从,投奔到哪一位的旗下啊?” “啊?”郭大炮被邵年时给整懵了。 对面明明坐了一个穿长袍的斯文生意人,可是侃侃而谈的时候,他还以为见到了长官司令部里边的参谋。 果然小白脸子什么都没什么好人,净欺负他们这些文化水平低的人。 被噎的一时语短的郭德强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那你说俺应该怎么办吧!” “当然是现在就操练起来啊!”邵年时说的理直气壮,他用手往屋外郭德强的两个卫兵站岗的地方一指,继续说到:“郭团长可别跟我说您的兵就算是从现在起开始训练也是没用的。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计策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二章计策“其实我跟您说,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训练的事儿了。而是一个态度问题。” “若是郭团长在最近摆出一副积极备战与防御的事儿,并且修书一封让人递给你的上官,表达出你对于大封锁战局过于焦灼而产生的焦虑,在信上剖析一下自己积极备战的打算,让上面的人看到你的态度……”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真的有厉害的山匪从东阿这附近经过,你的队伍因为寡不敌众,对方的装备又精良于你方的配给,在你带领手下兵员奋力抵抗无果之后,十分遗憾的让这一队人马逃脱了。” “你要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你的上官才不会找你的麻烦。” “而那两个大佬自然也没有理由轻易的罢了你的兵权,换上他们得用的心腹了啊。” “所以,郭团长我问你操练的事儿,是不是对你们团的存亡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郭德强在蒙圈之中奋力的点了点脑袋。 “那好!”邵年时又继续问道:“那是不是经过我分析之后,郭团长就应该知晓了这操练的重要性了?” 见到对方又点了头,邵年时终于满意的笑了,他用手沾了沾桌面上因为倒茶而溅出来的小水滴,就手就在桌面上画了起来。 “所以,我就需要郭团长,从明天起,就带着队伍往这,这,这一片的地界拉营地进行野外训练了啊。” 顺着邵年时勾勒出来的地图,郭德强与一旁的初定就探头瞧了过去。 只一个粗略的勾勒,这两个人竟然就全看了明白。 这地图上有两山,山间有一平坦坡地,坡地前有小溪蜿蜒而过,坡地后则是通往另外一条山路的所在。 这个位置虽然隐蔽却是一处很的用的肥美之地。 至于这个坡地的作用…… 对! 正是那个张老头家的驴场所在。 所以说…… 抬起眼睛的初定的眼神都不对了。 只有郭德强那个傻得,现在还盯着这幅地图拼命的瞧呢:“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训练呢?” “这里距离我们保安团的驻军所在很远的嘛!” 倒是离着他大哥的熬胶的那个作坊不远,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干这个行当的棚子,逆着风过去,那臭气直传三里呢。 瞧着郭德强没想明白,邵年时就笑着继续解释:“原因很简单啊郭团长。” “你瞧这个位置,是不是外城尤其是西南所在的山匪往东进的必经之路?” “他们若是翻过这两侧的山过来,那我真是一点脾气没有,除非这些山匪疯了,才会选择以爬山的方式躲避追兵。” “所以,在这里操练才能称得上正确的策略性演习。” “至于这里,郭团长你瞧,正是张家驴场的所在。” “这两边的位置是不是离得有些近?” 郭德强朝着邵年时手指的方向一瞧,十分果断的点了头:“是,特别的近!” 看得初定那叫一个好奇,顺着邵年时手点的方向看去,这两点间的位置若是在桌面上划拉着……瞧是特别的近了。 可是现实是,张老头的驴场距离这两坡夹道之间还有近一里地的差距呢。 他认为的近与郭大炮心中所想的近是一个意思吗? 可是已经理解了邵年时的做法的初定却没有将这个指出来。 因为他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彻底解决的好方法。 军事行动嘛,保密当然是第一位的。 更何况那个地方还容易引来悍匪。 他弟弟为了保卫一方安宁,占用你几天驴场又怎么样了嘛! 一下子就理直气壮的初定从未曾想过,只要理由能够站得住脚,其实他做起生意来也没有那么的良善。 而直到这个时候,郭德强还没弄明白邵年时他自己的目的与要求呢。 直到对面的这个年轻人笑着对他拱拱手,顺便对于他的无意识解围与帮忙表示了感谢的时候,他才知道,邵年时指点了他此时的危局,顺带手的接着他的势,将自己的麻烦也给解决了。 这是一个高人啊。 做的事情可以说得上不露声色了。 今天这个事儿,他只要不说,整个东阿就没人知道这事儿是他操纵着干的。 而老张头那行人,要找也只能找他这个保安团长,去找能说得上话的初定管事的,却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事儿就是对面的这个小子亲自阴的。 可是现在的自己,却一点没有因为被利用了而产生任何的羞恼之情,反倒是升起了对这个人的无限佩服。 而对方在他还稀里糊涂的时候,竟然敢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算计全数的说出来,让他知晓前因后果。 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因为这相互利用的关系而感到不舒服。 就冲着这份儿坦荡的劲儿! 邵年时这个朋友他郭德强是交定了! “好!邵经理果真是大城市里派过来的人。” “这计策……” 真是阴恻恻的啊。 “我郭大炮是个老粗,平生最佩服的就是邵经理这样会念书的人。” “不管邵经理是不是为了自己活计,你这个提醒之情,我老郭是记在心里了。” “原本邵经理你不来,我也打算给那个张老头家找个麻烦的。” “现在我能明目张胆的去找对方的茬了,这张老头还一屁都不敢放!” “这种感觉怎么就tm的这么爽呢?!” “这难道就是邵兄弟所提及的站在大义的制高点上发话,让别人无话可说的感觉吗?” “那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他娘的爽了吧?” “我老郭欺男霸女的时候,还从来没有不招骂名的时候呢。” 得嘞,你愿意将这个行为归于欺男霸女的范畴之内你就归去吧。 只要这能让你舒舒服服的把事儿办了就成。 这三个人还想着就后续的细节进行讨论呢,却闻到正厅的侧门口处,突入飘进来的一股浓郁的香气。 “干娘的鸡炖好了!肯定是干娘炖的鸡!” 郭大炮十分笃定的给香气下了定义,果不其然,下一瞬,初家的干娘就端着一个大瓦罐从门外走了进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阴招 “鸡来咯,来吃鸡,吃鸡!尝尝干娘熬得鸡汤。” 这初家的干娘招呼的热情,跟这瓦罐鸡汤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十几张烙的金黄焦脆的白面饼子,一浅口晚子的大酱,一把洗干净刚从土里拔出来的大葱白,一把只有春天才能见到的野菜苗,以及一段段切得四四方方的水萝卜条外加上青瓜皮,怎么瞧着,都特别在春天这个无处安放全是躁动的季节之中,开心的食用的食物。 看得郭大炮的面上一喜,就连初定这般不怎么喜形于色的汉子也跟着欢快了几分。 这三个人见到了吃的,也没猴急上手,反倒是先将干娘给让到了座位上,围着这位了不起的大娘一起开了动。 那郭团长在这个时候,却没了以往的粗人模样。 捧在初定的娘的身边,一口一个夸赞的,把老人家逗的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干娘做的鸡汤最好喝了,当初我在干娘家养伤,干娘每两天就给我杀一只鸡,一直吃到了大哥回家,把死皮赖脸的我赶走的时候,我还没吃够。” “回过头来想想,也是大哥做得对,若是让我在这里继续赖着,岂不是要把干娘伺候的鸡全都给吃干净了。” “那时候我就想啊,到时候我已经要给干娘撑腰,挣钱,到时候干娘想养多少只鸡就能有多少只鸡。” “那些干娘养出来的鸡只能我吃,旁人是没那个口服喽。” 说的初定的娘那叫一个美啊,搂着郭大炮就是一阵的心肝肉。 瞧得对面的那位真正的儿子,心中那叫一个酸爽。 对着邵年时撇撇嘴,也就跟自家的经理一样,专注埋头猛吃了。 咱们不胡乱拍马屁,我把你的鸡全都给吃喽,我看你拿什么邀功。 这干兄弟俩处的感情真是好。 等到邵年时跟初定将郭大炮送走,第二天就接到了镇上下达的通知。 东阿镇以及下属的八个村落,两个庄子实行防御山匪,举报流寇的全民预警政策。 负责保卫一方平安的东阿镇保安团的团长,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带领手下部队前往二山沟方向进行抗流匪的演习。 因为最近形式过于紧张,保安团整个团队将会将二山沟作为临时的驻扎地点,那一片也会被化为军事保密区域。 所有在二山沟附近居住的居民,都要在最近的时间内予以迁移。 迁移时期内,镇子的政府将会给予没人每天三十个铜板的补偿。这个银钱用于居民在镇子上暂居的房屋租赁费用。 至于再二山沟放牧,耕种的农人,在规定的时间段内,在士兵的监控下,可以做简单的种植与采摘的工作,对于这部分人来说,他们的损失并不算太大。 镇子周围的人见到了这个通知,绝大多数的人对此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埋怨。 因为二山沟那个地方,基本上全是坡地,又因为距离镇子也不算太近,居住在那里的居民更是寥寥。 大家只是在上山收取点山货的时候才会在二山沟那个位置进行短暂的停留。 那里有几个空置的木屋,就是为了给赶山的人临时休息的地方。 至于依赖于种植的农人? 那更不会在二山沟那垦荒了。 那山坡地段长出来都是草,土里边密密麻麻的石头子跟植物的根茎,想要将它们全翻出来恳成良田,那比旁的地方要多花三倍的功夫。 要说唯一受到影响的人家? 怕就是在二山沟养驴的几家人了。 这镇子不大,家家户户都知晓对方做的是什么营生。 这不,在镇政府的门前,书记员一边往墙上贴着告示,一边用铁皮圈起来的大喇叭念着告示上的内容。 让听到了镇上最新决定的居民们都用相当同情的眼神瞧向了人群之中张老头的所在。 他们都知道,二山沟上张老头在那建了一座驴场。 这春来秋去的,但凡是山坡上能放驴的日子他都会将驴散养出来。 这样的驴子养不但特别的好,还能给家里省下了大把的料钱。 现在可好,闹匪了,张老头家的驴场就不归他们了。 可你说这些人同情归同情,可是这心底里边却是带着点美滋滋的意味。 要不说这生意做大了眼红的人就不会少呢。 镇上的人谁不羡慕张老头家能养的起这么多的驴呢? 所以,等到这告示贴完了,书记员也走了的时候,竟是没有一个人替老张家说句话的。 反倒是事不关己的点点头,反倒是一片的赞同。 急的这张老头啊,对着镇政府的大门就一通的嚷嚷:“你们怎么能够这个样子啊!” “你们只说了人怎么安置,有没有个管事的出来说说,我家的驴应该怎么办?” 他这边嚷嚷着呢,从政府办的大门口就走出来一个穿黑皮的保安队的队员。 肩膀上四不像的扛了一个红肩章,瞧着应该是传令兵。 听到这张老头竟然敢在政府的大门口就这么嚣张的指责自己的上官,这位郭大炮忠心的小弟就出离的愤怒了。 他一把薅住了这位不识相的老头,拎着他就朝着一侧幽静的小巷之中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的啐到:“什么狗东西,敢在我老大的地盘放肆。” “真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是不是我家郭团长平日里为人太和善了,你们这样的狗东西就认为我家团长好欺负了?” “是,你张老头家傍上了有来头的大家,现在可算是抖擞起来了!” “可是我告诉你,老张头!” “在东阿这个地界里,说了算的还是我家的老大。” “他一个做生意的,还敢对我大哥的决策指指点点?” 已经将老头拎进巷子的传令兵就笑了起来:“你信不信我们老大分分钟让你背后的那个靠山滚出东阿的地界?” 说完这传令兵就朝着张老头的肚子上狠命的踹了一脚,一下子就踩在了躺倒在地的张老头的背上:“至于你担心的驴?我们演戏过后再瞧瞧能剩下多少头呗?” “毕竟,枪炮无眼,你家的驴漫山遍野的都是,跑不及死了又能赖谁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挨揍 说完这传令兵脚底下一用力,将张老头一下子就踩平在了青石板路上,瞧着这老头短时间内没力气再瞎闹腾了之后,这才歪了歪嘴,喝……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十分轻蔑的就离开了这没把自己看清楚的糊涂人。 这年头浮夸的虚假之像还少了吗? 他们家的祖上连三代内还有人还在务农呢。 是谁给的他自信敢跟济城的百年望族初家掰腕子呢? 小亲卫十分的不解,他离开的也是果决。 只是剩下那张老头颤颤巍巍的从胡同口爬出来,对着往来的路人的衣摆一抓,自己个儿就先晕了过去。 惊的那位被突然的吓了一跳的路人,那是当场就嚷嚷了起来。 “哎呦我去,这谁啊……哎,老头,你干嘛呢?大家可给我作证啊,这人突然冒出来,抓住我的脚就晕过去的啊。” “这……这可不是我打的啊!” 随着这人的嚷嚷声响起,街上听到了动静的闲汉就越聚越多,到底这个镇子不大,家家户户都是熟悉的面孔。 有一个家住在老张家旁边的邻居,在人群之中挤了半天可算是将地上的人给看了一个清楚,这个狼狈的老头不是现如今张狂的不得了的张家吗? 于是这人就一个没忍住大叫了起来:“是张家胶坊的东家,老张头啊!” “天呢,刚才我瞧着他还在镇政府的门口破口大骂呢,现如今怎么这幅惨样子了?” “不行,我得给他们家里的人送个信儿,让他儿子过来接一下他呢。” “可别出什么事儿,死在这里,在讹上这位大兄弟呢!” 被这么一提醒,那被张老头抓着的倒霉蛋都快要哭了。 他赶忙点着头应和道:“兄弟可是要快去快回啊。” 他这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否则这才行了片刻就让他碰上了这事儿呢? 还好那位邻人跑的很快,不多会的功夫,张家的大儿子就着急忙慌的从胶场跑了过来。 瞧着他爹那个惨样,他也是慌了起来,到底周围的人多,七嘴八舌的点着他让人先给送到医馆。 要说这事儿也真是尴尬了,这东阿镇上最好的大夫以及最好的医馆,正是他爹拼了命也要抢一份生意的初合堂。 等到这张老头的儿子将人给抗到了门口的时候,这人就开始站在大门口处踌躇了起来。 这初家人要是发现了送过来的病人是跟他们不算太对付的老张家的人,不会一把什么毒药草的就将人给送走了吧? 就在这人犹豫的时候,被老头拉着的路人不干了,他搡了一把这位到了这个关头还愣神的张家大儿,催促到:“我说你这汉子,这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爹,这医馆都已经到了,你却不把自己的爹往里边背,你是不是想让你爹就这么死了算了啊!” 因着这位路人的一推,张家大儿可算是回过神来,现如今要往大一点的城市跑,怕真是来不及了。 他也只能指望初合堂的医生妙手仁心,不跟他们老张家这等粗鄙之人计较,将他把他爹给抢救回来再说吧。 想到这里的张家大儿就哎哎的应了两声,搬着自家的老爹就往医馆内里的坐诊的大夫那跑去。 得亏今儿个镇上的人都去瞧那个全镇公告去了,现如今这个时候还没开始上人。 坐堂的大夫是东阿最有名的内科大夫,瞧个等闲的头疼脑热的那都是药到病除。 只是今日间还有些特别之处。 原是这大夫的身旁还坐着一位陌生的年轻人,正慢条斯理的与这位老大夫一来一往的聊着什么,瞧着那神情,还特别的愉悦。 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张家大儿去探究这位年轻人是谁了,他着急忙慌的朝着老大夫求救到:“武大夫,快给我爹瞧瞧吧,他被人在巷口处打了一顿,现如今已经昏迷不醒了啊。” 只这一声吼,让武大夫连同那位正在闲聊的年轻人一起站起身来,朝着张老头的所在凑了过来。 这人瞧着是挺吓人的,却不曾吓到这被嚷过来的二位。 初合堂的招牌大夫武大夫只先将张老头的眼皮翻开,后又上首给其号了一个脉,在微微点头之后,又用双手朝着张老头的肋骨的所在,从上至下的摸索了过去,然后又命那张家的大二将老头翻了一个个儿,按下手去,又将那张老头的脊梁骨从下到上的又摸了一溜够。 在将这些步骤做完了之后,他又在四肢的关节处上下其手了两下,跟着就原回到了座位之上,恢复成了最初的波澜不惊的表情。 只是他这手中却是提起了一根细毛的小豪,就着手下的竖格的方子纸,刷刷刷的写起了药方。 “令尊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被人重力的击打了前胸以及后背这两个部位,猝不及防之下有些闭气之感。” “再加上肝火上升,气血上涌,激怒攻心,一口气儿没上来,就晕过去了。” “他身上的骨头完好,有的也只是皮外伤罢了。” “五脏六腑刚才我摸了一下他的脉象,脉搏跳动强劲,除了略显躁动之外,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大毛病了。” “我先给你父亲开一剂宁心去火的汤药,回家后一日三次,不能中断,三日后再来我这里复诊吧。” “还有,令尊挨打的地方因为力道把控的缘故,从今天晚上开始会涌现出大面积的淤青。” “你也莫要太担心了,可以买一瓶我初合堂出产的跌打活络油,回家吃疼的时候,,抹在伤口的表面,依照着从左往右的方向,转着圈的揉开了就成。”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可将心放下了。” 这番话说的仔细,就连张家大儿这种没怎么瞧过病的人都听明白了。 待到那药方递到张家儿子的手中,支应着他去抓药,付钱了过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瞧病也没花他多少钱。 就在他茫然的想着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的时候,一直跟在张家人旁边,那个被老头抓住不放的路人,也跟着踏实了起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威胁 他将张家大儿子的肩膀拍拍,真心实意的为他们两个人的好运感叹。 “我说什么来着,初合堂的大夫就是仁义,这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知道,他们家看病抓药都是紧着最便宜的来呢。” “人家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看法,对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那可真是好的很。” “你瞧你家的老头子,那被人打得好像就要入了土了,可是到了初合堂怎么样?还不是三言两语的就将事儿给办了?” 说到这里,这路人才有些后知后觉:“等等,你说你们家姓张的啊,还是在镇子上挺有名的张姓人家……” “不会是正跟初家的胶场打擂台的那个张家吧……啧啧啧……” 说到这里这位路人就瞧着对面的这个中年汉子铁青脸,摇着头的感叹到:“那这初合堂的仁义的名声真的是落实了。” “这断人财路的大仇人家都不计较了,你们家可不能太丧了良心啊。” 他这里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评教育张家的大儿子呢,那边被人搁在小床板上的张老头过了那个趁劲儿,晃晃悠悠的就转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有一个陌生的汉子正站在他对面,特别不客气的训他们家的大儿子呢。 这张老头的火儿啊,那是蹭蹭的就上来了。 他也不管这周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身处的又是一个什么环境,那是开口就对着这位陌生人骂去:“你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大彪子,你管俺家儿子是咋想的嘞?” “还有你说啥丧良心嘞?我们老张家咋就丧了良心呢?” 这一嚷嚷就让一医馆的人都看向了张老头的所在。 因着替他看病,抓药,熬制的这段时间医馆当中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人了,这些个人可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张老头的所在。 其中就有纳闷的了:“哎呦,这张老头怎么来初合堂看病了?这胆子可够大的,脸皮可够厚的啊!” 另一个又接上了:“可不是怎么地?他还敢在里边大喊大叫,我瞧着那小伙子说的没错,老张家也太不仁义了吧?” 什么? 等等? 看什么病? 听了耳朵边上吵吵嚷嚷的声音,这张老头才惊觉自己已经不在晕倒的地方了,他现在身处一个医馆。 而他所在的地方就算是化成灰也是认得的啊,这是他们东阿镇子上有老大夫坐诊的初家的医馆啊。 那自己刚才都嚷嚷了些啥,他儿子怎么心就这么大,敢把他往初合堂初家的医馆里边背啊! 这下张老头可是急了,他用手奋力一撑,就想从小床上翻下来。 只是他这起来的有些猛了,再加上刚醒过来身上的伤口还阵阵的痛呢,张老头猛不丁的这一用力,身体打打晃,瞧着像是又要摔回去了。 就在这紧急的关头,突然从侧面伸出来一只干干净净的手,一把就将张老头的背撑了一把,顺利的抵住了张老头摔倒的趋势,一用劲儿,还将人又给扶回到了原本的高度。 “大爷,小心点。” 说这句话的人听起来年纪不大,声音清冽带有倦倦的淡然。 让先闻其声的张大爷心生好感,一抬头就瞧到了一位果然人如其声的年轻人。 而这位年轻人也真是有礼,将手拢在一处,对着他笑的十分的灿烂:“初来东阿镇这一人杰地灵的产胶圣地,对张家老太爷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都说张家人乃是东阿第一氏族。” “只是邵某人有一事儿很是好奇,还望张老爷能跟邵某人指点一二。” 呦,这把他们张家捧的够高的啊,年轻人会说话啊,瞧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回答一下你的疑问吧。 所以张老头跟着点点头:“后生小子,你问吧?有啥不明白的?” 邵年时等的就是现在,他嘿嘿一乐继续说到:“那好,邵某人可是就问了。” “敢问张老爷,您家可是由东阿东郊西各庄村发家后举家搬迁到镇子上的?” 张老头点点头,没错,这件事儿东阿的人都知道。 邵年时又继续问道:“那您搬到东阿镇的时间真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一二余载?” 见到对面的大爷继续点头,邵年时的嘴也不曾停着,他继续的说到:“由驴场买卖转到了驴皮的炮制再加工,然后到涉及熬胶的胶场,您这期间足足用了一十八年之久吧?” “真正开始上胶,到成胶出品的日子距离现在也不过只才一年。” “那么张老爷,您是凭的什么底气,敢与东阿最大的初家胶坊一争长短的?” “更何况让我更加奇怪的是,虽说初家的胶坊规模是整个东阿全数胶场的一倍还要多。” “但是他们的产胶可是都供给初合堂在山东各个分号的医馆药铺来销售的。” “东阿这么大的地界,初合堂除了两家看病的医馆,仿佛并不曾将东阿的买卖全给垄断了吧?” “这外地慕名而来的购胶人,买不到初合堂熬制的胶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退而求其次的向你们这些小作坊来购买的吧?” “那我就不明白了,您是出于什么心理和胆气,敢跟这么一个跟你并无直接利益冲突,并且庞大如初家的这种家族作对的呢?” “您不要跟我说,您是仗着自己胶坊新到手的秘方,以及你背后的外来人乐家的七爷吧?” “那我跟您说啊,若您的靠山真的就是他这一家的话,您的好日子啊,打从我来到了东阿,怕是就要过到头了啊。” 说完,邵年时还朝着听得目瞪口呆的张老头小小,用手轻轻的将张大爷肩膀上蹭着的一层灰土给掸了下去,然后用漫不经心却极有威慑的语气继续说到:“毕竟,我此行东阿,就是为了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存了什么心思,敢跟我们初家玩儿阴的呢。” “若是公平竞争,我自无话可说,可若是被我发现了你们这一通的行为在背后还有什么深意的话……”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约谈 “哼哼,可别怪我邵年时对你和你背后的人不客气了。” “咱们在商言商,堂堂正正的竞争胶行的第一把交椅,我们严阵以待,正面交锋。” “可是若是存着吞并,侵占,自己倒霉却让别人扛的坏心思的话。那我们就要各凭本事,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了。” “所以张老爷,你可明白?现如今已经不是你们张家能够扛的下的局面了。” “今日的驴场之劫难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我建议你啊,还是将你身后真正能够做主的人给叫过来,将现在的情况讲清楚,莫要再惹事儿上身才是。” “毕竟做人嘛,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才能善莫大焉不是?” “你且让人回去带信儿过去吧,就说,济城初合堂药行邵经理在东阿恭候乐家七少爷的到来。” “咱们也别来那你来我往大战三百的过程,直接就当面锣对面鼓的将事儿给讲清楚吧。” 说完这番话,邵年时脸上的笑容不减,他将向前探过去的身子又缓缓的直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用一种近似于冷酷的眼神瞧着张老头的反应。 这般毫无感情,漠然无视的眼神,看得这位有些滚刀肉的老者那是身上一阵的发愣。 这位敢在镇政府的门口破口大骂的老头子,竟然被邵年时的这个眼神给看得手脚冰凉,头晕眼花。 他人这一惊,身体就跟着打了一个晃,在他大儿子上前一步赶忙将他扶住的时候,就连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都有了几分的颤颤:“快,扶我回家!” “快!快走啊!” 现在的张老头是不能在这个医馆当中再耽搁下去了,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呢。 这次的事情是冲着他背后的乐家去的。 而他只是风箱里边的老鼠被人给堵在了里面,到现如今落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罢了。 原本以为乐家如此大的名声,如此大的家族,必然是能护得住他们张家这种小门小户的。 可是现如今这种情况,张老汉只能叹上一口气,暗暗的懊恼自己这是看走了眼了。 在初家与乐家的首次交锋之中是暂时的处在了下风。 可是当他们决定反击的时候,自己的驴场,做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却在顷刻之间就灰飞烟灭,连绝地反击的可能都不给他们张家留下了。 为今之计只有求救,将东阿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知远在济城的乐家七爷。 由真正能与初家人掰掰手腕的乐家的人跟其交涉去。 而他们张家,损了驴场,现如今只剩下胶场的股份了。 若是这一次,乐家人被初家人给赶出了山东……. 想到这里的张老头就打了一个冷颤,那等待着他们张家的是,原退回到他们曾经走出来的那个小村落,买上十亩薄田,再次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啊。 张大爷的担忧也传染给了他的儿子们。 等到张家的大儿子将老父亲给送回了家,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的第一件儿事儿,就是自己亲自跑了一趟济城。 他们甚至连书信的这种方式都给摒弃了,唯恐表达的不够清晰,一家子人直愣愣的就寻到了济城商业大街的宏济堂的后街。 那条街上有一处精又雅的小院。 院落的规模不大,进到内里才能感受到其中的豪华。 待客的厅堂内除了一阵独有的药箱之外,竟是被做工精良的博古架给占了半边。 架子上的百宝格子中,摆放了特别有韵味的石雕,摆件以及极为少见的玉器。 博古架的对面摆放了几把高背八仙椅,每两把椅子之间有一同木料色系的茶案几横亘其间。 那案几的大小更是玲珑,只摆上两个盖碗茶杯也就没什么地方安置其他的东西。 可这东西的作用在会客厅内却是着实的有用。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个事情,口干舌燥,就手的就能捞到自己的茶杯,给自己续上一口热茶。 身后添茶倒水的小丫鬟也不用走到客人的面前去打搅主家的谈事儿,她们只需要定时的掀帘子进来,给每张小桌案几上的空茶碗倒上水,自原路退下就成。 静悄悄的打搅不到客人,同时也体现出了待客人家的教养育规矩。 这不,张家的大儿子就被乐家的仆役给引进了这会客厅内。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得了通知的乐镜宇就从自家的铺面里边回返,在自家的庭院之中见到了张家的来人。 “张兄弟怎么来了?张师傅的身体可好?” 乐镜宇见到来人心中疑惑,但是面上却笑得依旧和蔼。 而坐在椅子上的张家大儿张元宝一见到乐镜宇过来,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的,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乐镜宇的所在迎了过去:“乐家兄弟,俺爹让我来找你求救的啊!” “这一次,你可是要救救俺们家的驴场啊!” 这话听得乐镜宇的眉头一皱,就势扶住了张元宝朝着他伸出来求助的双手,将人就近搀扶到距离主座最近的那把椅子之上,带着些许的安抚劝慰道:“张大哥,东阿的驴场发生了什么?” “你且静下心来,细细的与我说一下啊!?” 大概是乐镜宇的气场足够的镇定,让原本慌张了一路的张元宝有了片刻的安心,他让自己勉力镇定下来,就把他知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听得乐镜宇眉毛一挑,听到了最后,反倒是他先沉思了起来。 现如今的情况是……自己暗箱操作,背后遥控中的不足与漏洞已经被那位名叫邵年时的经理给找了出来,并且实施了最为精准的打击。 对方就是看到了他无法张扬的情况,外加上只身来鲁,人手不足的现实,一下子就打到了他的七寸。 可是那位邵经理的作为,就算是东阿那一方有他的人手,怕是等到这信儿交到他手中的时候,想做什么挽救也是来不及了。 这只能说,这位经理的眼睛够毒,心也够狠。 能量不小,竟然能在只有初家几位爷才能做主的东阿放手做事儿,让远在济城的他一点儿信都不曾收到…… 这个人可真是一个大本事之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撑腰 想到这里的乐镜宇开口问了一句:“那叫做邵年时的经理竟是十分直白的说是要与我见上一面?” 待到乐镜宇见到张元宝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之后,他就陷入到了沉吟的状态之中。 然后在长久的静谧之后,乐镜宇朝着张元宝点了点头:“我对那位邵经理也很感兴趣。” “若是要见,那就见见吧。” “只是敌人在明,我们也不曾在暗,若要过去我这里还要准备一下的。” “你若是担心老父,可以先行回去,碰到那邵姓的经理问询,就说我明日,不,后日必定会去东阿登门拜访的。” 得了乐镜宇这般肯定的回答,那张元宝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也没有刚赶过来的时候那般的急了。 在张元宝看来,乐镜宇这大兄弟的手段,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的。 乐家那是多大的家族,他们家在医药行当之中拥有着多大的脸面啊。 这点摩擦,张家的驴场,在他这种庞然大物的眼中理应是件小事儿呢。 等到乐家的七爷到了东阿,那初家别说是一个区区的经理了,就算是初家的大少爷,怕是也要敬其三分的吧。 越是这般想,张元宝的底气越是足了三分。 他带着满心愁绪而来,转回家的路上就变得欢欢喜喜,不再发愁了。 只是转过身去的乐镜宇却没有张元宝这般的乐观。 他缓缓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顺手就将挂在八仙椅侧面小勾子上的烟斗袋子给摘了下来。 抽烟斗已经成为了乐镜宇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一斗精细的烟丝下去,并不算浓郁的白烟以及足够劲道的烟劲儿能让他的脑子变得更加清醒通透。 乐镜宇就这样默默的抽着口中的玳瑁边镶烟斗,直至将斗口中塞得满满当当的烟丝都化成了灰,他人才慢悠悠的从座位上又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乐镜宇话不多说,只是带着平日间惯用的随从,从自家的正门出去。 一家长期替乐家服务的人力车就蹲在距离乐家正门不远处的石头墩子上,瞧见长佣自己的老爷出了门,就特别有眼力价的将擦得干净的人力车拉到了乐镜宇的脚边,在感受到了车子的后斗一翘一沉了之后,就询了一句:“老爷可是坐稳了?” 得了一句:“唔……” 之后,他就将人力车缓缓的拉动了起来。 “乐七爷,今天要去哪里?” 乐镜宇没带犹豫的吩咐了一句:“去郑家的公馆。” 再然后就不发一言。 这车夫自己也不是个多言的人,听到了地方,埋着头就往处拉去。 因着两家人居住的区域不同,这济城从这头跑到那头,又用了一刻左右的时间。 待到抵达到郑家公馆门口,乐镜宇又陷入到了短暂的踌躇之中。 因为出来的匆忙,也忘记了让人先去公馆之中递一个消息,现如今这般贸贸然的找上门来,怕是郑团长公务繁忙,不在家中,没时间来见他啊。 可就在乐镜宇站在门口犹豫的这个当口,竟从他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喜的招呼:“乐七爷,你怎么在我家门口站着呢?” “找家父的?来吧,进来再说啊,别愣着了,我父亲与田督军两个人去城外驻军商讨剿匪事宜了。” “这短时间内是不在城内出现了。” “这是怎么了?碰上了什么难事儿啊?” “跟我说说,是不是那些有钱人家不给我们郑家脸面,又跑到初家去买胶了?” 说到这里的郑继成那是冷笑连连,心中将自己曾经特意叮嘱过的几户人家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是不把他们郑家给放在眼里啊。 且等着以后再慢慢的收拾。 听了这话,乐镜宇连连摆手,他有些担忧的回到:“郑公子,事情跟贩胶没有关系,反倒是跟我产胶的地方有些瓜葛。” “东阿镇的保安团长将给我胶场提供驴皮的作坊以及场子给占用了。” “用的由头还是积极配合剿匪的由头。” “你看我初来乍到的,哪里认识几位军队上的人物,若说认识也只是与郑团长有过几分交情与你郑公子一人打过交道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东阿那位团长的。现如今想要去一趟东阿瞧瞧那边的情况。” “又想到是初家人摆开了车马,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邵经理在东阿守株待兔,我这心里就有些没底儿。想要在去东阿之前过来向郑团长寻个主意,好歹有个底气,在跟对方谈判的时候,也不会畏手畏脚。” 对面的郑继成一开始压根就没把东阿的事儿给当回事儿。 多大点儿事儿啊,到时候他派上一个小传令兵往那东阿的保安团长面前一站,把他的意思给转达了,那什么张老头的驴场,东阿的作坊,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给保下来了? 可是听到了最后,这话语之间竟然还提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好巧不巧的竟然叫做邵年时,他这个心气儿啊,可真就不顺了。 邵年时,一个凭借着初老爷发迹的农民,泥腿子一样的东西,还敢嘲笑本少爷? 姥姥! 不行,原本打算只是找个传令兵过去呢,现在的郑继成觉得,自己有必要跑一趟东阿了。 在这个时候,不好好的在那个小王八的面前抖抖威风,等到让他得了初老爷的庇护,以后再碰面的时候,他还会胆大包天的拆自己的场子的。 想到这里的郑继成那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将腰间系着的武装腰带往上提了提,一拍自己斜挎的驳壳枪就对着屋外的卫兵喊道:“小双子,去把我那精英连的兄弟们给我叫过来。” “咱们去趟东营,给乐七爷撑撑场子去!” 说完,这郑继成就抹了一把自己刚用发蜡定好的头发,一撩架子上的大檐帽,就将军帽给扣了上去。 然后他用自己刚制办的小牛皮鞋在地板上跺了两下,不过一会的工夫,外厅的走廊上就传来了一阵哒哒哒跑步的声音。 应着声音进入到厅内的人不多,加起来不过十人,一个班的人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报信 被高家庄的磨坊主的这么一说,这提议找个混混的人就不言语了。 那能咋个办呢? 他认识的,能跟人动手的,也就几个村里的混混了。 谁成想,见到这位不再开口了,高家庄里的磨坊主就说出了他的主意。 “我想找抱犊崮的人过来收拾那邵满囤。” “啥!!抱犊崮!!” 这一声是真没忍住,骤然听到消息那人就嚷了出来。 吓的那高家庄的磨坊主赶忙就捂住了对方的嘴,拖着他来到了窗边,循着窗缝……往外边看去。 见到四周静悄悄一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对方应为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就开始一直不停打着摆子的身体。 “你瞧你那个怂样,不就是一个土匪山头的名字吗?” 可是,那是抱犊崮啊,刚还来过他们初家镇周边劫掠过壮丁的悍匪啊。 没瞧见济城后赶来的军老爷们都没抓到这伙人的踪迹,你这现在开口就说要找他们过来,我能不慌了神吗? 见到对方对此产生了疑惑,这高家庄的磨坊主,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就把他想要找的人的底细……给粗粗的说了一番。 “抱犊崮的人的确是早就走了。” “可是人家大部队走了,那负责给山上收集消息的探子和钉子,却是不能走的。” “因着咱们山东督军交接的空档,这抱犊崮也将小半个山东给转了一圈了。” “自然要在要紧的地方留下个后手吧。” “不巧,这留下的人我凑巧认得。” “至于是谁,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我只问你,若是拿钱求得他办事儿,你到底是跟还是不跟?” 听到这里,这最后的人都犹豫了。 抱犊崮的土匪,那可是有的半军半匪的路子。 他们这种半农民半手工业主的家庭,咋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呢? 这怕是抱犊崮安排在山下的探子们……私自揽下来的活。 这若是能干成也就罢了,可一旦他们被暴露了呢? 那他们家里可是实打实的通匪了啊。 想到这里的小磨坊主就蔫了,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腿脚却是十分实诚的开始往门边上溜了。 “那啥,他大哥,我刚想起来,俺家还有点事儿呢。” “你看,咱们今儿个时间也不早了,找土匪绑票这个事儿吧,它毕竟是一件大事儿。” “这样,等赶明天,我时间富余了,咱们再接着聊?” 这话刚一落下,他也不求那高家庄的磨坊主给出任何的反映,那是将门栓一拔,头也不回的就溜了,恨不得今儿个……他压根就没来过。 气的那召集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直运气。 “行,你们都不干是吧?那你们可别后悔!” 吼完这句话,那磨坊主就憋着一口气,将门口挂着的毡帽子往头上一扣,顶着夜色,就往村外的小山坡处走去。 待到那人走到了十几米外,缩在墙角边儿上的二蛋才敢直起身来。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抄着手,缩着头,竟是又跟了下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行着,这山路也越走越偏,二蛋再跟下去,很有可能就被发现了。 正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这进山的路骤然间就往下坠了下去,只见一间夹在山涧之中的小木棚子,伫立在那偏离了山路的树林后边,显现在了人前。 到了这个时候,往草垛之中一躲我的二蛋就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他不替满囤哥继续跟的,而是这个地势压根不适合跟踪了。 所以,现在的他首要要做的,就是给满囤哥报信。 二蛋在瞧了瞧四周,认清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就撒丫子朝着山外的方向跑去。 在山边上野惯了的小子,抄着另外一条路,就去了初合盛所在的大磨坊。 当他敲响了后院,让老卓叔把满囤哥给叫出来的时候,他都没发现,他在路上竟是跑丢了一只鞋。 “哥!满囤哥!有个大消息嘞!” 到底是啥消息呢? 邵满囤将二蛋领进自己的屋子,特意给他倒了一杯绿豆豆浆,让他喝完了再说。 这二蛋心里焦急,哪里还顾得喝口水,只是含含糊糊的将他能听到的几个单词给邵满囤说了。 “对付你……土匪……抱犊崮……” 虽然具体的计划是怎么实施的二蛋并不曾听到,但是只需要这几个单词,邵满囤就知道这位高家庄的小磨坊主想要干嘛了。 想明白了的邵满囤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一边将袄子往身上套,一边就拉开了炕头的木头匣子,从当中摸出来了十个大钱,先塞在了二蛋的手中。 “二蛋,这消息太重要了。可以说是能救得你哥哥的大消息。” “可是你哥哥我现在也不富裕,等我先把这事儿给了结了再说。” “这钱你先拿着,给自己买双硬底儿的绒面布鞋,剩下的就去镇上买些零嘴,就当是哥哥请你的。” “这可不是你帮我探听消息的报酬啊。” “给你的报酬啊,我都想好了,等回来我跟你细说。” 说完邵满囤就从炕边站了起来,拍拍二蛋脑袋上软软的发旋儿,叮嘱了一声:“天晚了,把桌子上的吃食拿上,赶紧回家。然后在后山进山的口那等着俺,等俺叫了人来,你再带着人去指指路。” 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后院的牲口棚,牵出一头小毛驴,骑着就往初家设的民兵团所在奔去。。 那二蛋被邵满囤的亲近给弄得满心的欢喜,见满囤哥离开了之后,这才放下了心,左右瞧瞧他哥到底给他弄了些啥吃食。 在看到了五个黄灿灿的芝麻烧饼就摞在面前的黄油纸上的时候,那眉眼笑的就如同天上的新月,弯的别提多喜庆了。 不过一瞬,邵满囤的小屋子中只剩下一个喝光了豆浆的空杯子。 那桌子上的油纸包连同烧饼一起,与二蛋一起……往自家的村落里回返了。 前来报信的人离开了。 咱们再来说说这一边。 骑着小毛驴的邵满囤跑的很快。 他想要拉着的救兵也离着这里不远。 因着最近的山东境内着实不平静,初家老爷为了乡里的安全,就将自家的护卫与民团打散了开来,在几个主要的要道处,都设立了消息点。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初勤 省内情况如此动荡复杂,这二人竟然只想着争权夺利,那剿匪大计也从未曾放在心上。 此番与他初家别苗头,无非是想要从侧面断田督军的财路罢了。 只是这父子二人的眼界太浅,不知晓像他们这样的生意人,只有生意上的伙伴,权势上的投资,何曾有过什么誓死效忠的情怀呢? 初开鹏叹了一口气,待到他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脸上又带上了最初那和善的笑容。 他对着身后的初忠吩咐到:“去,带邵年时的小兄弟去底下吃点好的,这可怜劲儿的,到了中午头的还没吃喝吧?” “再按照咱们初家的规矩,去账房领赏。” “重要消息的传递,可是有不少的赏钱的。” “至于你邵大哥那边”初开鹏对着还一脸茫然的邢六说到:“我这就派人跟平阴县的保安团的团长以及距离东阿最近的聊城县的守备团团长通个气儿。” “说起来聊城还是你的老家吧?” “你可知道现任的守备团的团长也是我们初家的旁支人?” “所以你且放宽心,我定护你邵大哥的周全。” 被初家老爷这么一说,邢六原本忐忑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初家老爷那是多德高望重的人啊,他承诺的事儿,一定是没问题的。 于是,放松下来的邢六就被初忠叫过来的小管事的给领到了后院的账房所在。 至于剩下的初忠,则是被初老爷叫到了一侧书房,派到他手中两封信件以及能够代表着初家的族徽刻牌。 这是代表着初家人身份和行走江湖的标志。 远在聊城的初文山一定能凭借着这份身份牌确认报信人的身份的。 想到这里的初老爷觉得,他还要为自己现如今布置下去的后手去争取一下时间。 给那些远在聊城与东阿的队伍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待到这郑继成奔袭而去的时候,他们那边也能早早的就做好准备。 可依照着送信的邢六所说,郑继成与乐镜宇二人瞧着今天就要往聊城动身了。 这郑家有军卡这种工具,必然是比普通的驴车行的快些。 算算邵年时要得到信儿的时间,大概需要一天的时日,也就是明天这个时候,他才能接信儿到手中。 而自己派出去的信使,虽然会跟郑家人前往的速度差不多。 但是等到聊城的初文山和平阴县的那个保安团长得到了消息,他们必然还需要一定的消息来准备的啊。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要想办法将郑家与乐家出发的队伍阻止在济城城内最少半日的功夫才能予以放行。 想到这里的初老爷就在小厅之内踱了几步,跟着就朝外吩咐了一声:“去把初勤给我叫过来,我又有些事儿需要吩咐他办。” 那刚把信物派出去,让家中的司机直接往聊城开的初忠返回到屋内的脚转了一个向,直接就去了后廊,将院子里最没正形状的初勤给招了过来。 这位的年纪比他差着一个辈分,可是在同辈人当中他却是最没有上进心的。 旁人都在外面领了不少的生意铺子,做的是风生水起,为初家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只有这初勤不知道为何,身上的江湖气息却是特别的浓重,总是跟济城道儿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们有着较深的来往。 他也没什么过大的追求,初家老爷派给他的活计做的也是不死不活的维持。 没有上进心的他,让人瞧着就好像是半路被聘用到初家的一些管事一样,可谁想到这位也跟初忠这些人一般是初家的家生子弟呢。 这不,初老爷将人给叫到了屋内,初忠寻摸着自己的事儿还有挺多,也就不再这里边裹乱,省的他再被这小子的一些不长进的言论给气着了。 进了屋子内的初勤却是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反倒是难得的挂上了严肃的表情,往前凑了一步,用能让人惊掉眼球的极为沉稳严肃的话语应初老爷的召到:“老爷,我来了,有什么吩咐?” 这初开鹏转过身来,露出来一个极为欣慰的表情,只将一件儿事儿跟初勤吩咐了下去:“你想想办法,将乐家的七爷和郑公子阻挡在济城半天,当然了这个时间是越久越好,能阻几天就几天。” 而得了这么一个命令的初勤也不含糊,他从初开鹏三言两语的解说这种了解了事件的始末,就极其有信心的将这事儿给应承了下来。 “老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成了。” 说完,初勤就又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只是一出了外厅的大门,他身上那笔挺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再一次变成了他晃里晃当的没正形的模样。 有那好奇的管事见到初勤从老爷的会客厅内出来,就多问了一句:“咋,初勤,被老爷叫去干什么了?” 那初勤却是做出一副稍显羞赧的样子发牢骚到:“嗨!还不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说我家就我这一个顶梁柱了,办事儿总是这么不靠谱,让我打起精神来嘛。” “不过没关系,老爷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我这就出去上铺子那边转悠一圈,好歹也要去做做样子。” 说完这初勤还摊了摊手,在同伴好自为之的同情眼神之下,一溜烟的跑出了初家的公馆。 待到他从后街之中穿过,无人再瞧见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又换了一个模样,脚下的步伐往边儿上一个胡同里一拐,竟是进了一家特别不起眼的院子。 这院子当中大开的场地,场地里三三两两的都是七八岁到十一二岁的孩子。 这群孩子们正跟着一个年纪不小面相略显猥琐的男人学习着什么动作。 而那个汉子在见到了初勤进了院子之后,则是开心的叫了一声:“兄弟,来了?” 在此时,初勤也展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哈哈哈的上前几步一把搂住对方的肩膀,将他给揽在了院落一侧大榕树的树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到:“苟十三,能不能帮兄弟个忙,帮我从一个人手底下偷点东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章 偷门 “其实不偷东西也可以的,只需拖延一下时间,让他别那么顺利的抵达郑家的公馆大门就成。” 听到初勤竟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这位叫做苟十三的兄弟就诧异的问到:“怎的?这人得罪了你不成?” 那初勤跟着摇摇头,咬牙切齿的对苟十三说到:“不,他没有得罪我,他是想要害我的兄弟。” “你也知道我在初老爷家里边的地位,有能耐的人没几个把我当朋友的。” “可是我那个小兄弟却是不同,无论我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多差劲,他见到我面依然该叫叔叔叫叔叔,对我更是尊敬的很。” “从来没有因为我没本事而瞧不起我。是不是的还给我铺子上的生意出点主意。” “现如今那个小兄弟跟乐家的七爷打商战呢,那老小子不地道,干不过我那个小兄弟,就想着找大兵过去……”说到这里的初勤就对着苟十三比出来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然后在对方惊诧又微怒的表情中继续说到:“所以我必须让人给我那个小兄弟去送个信儿,让他赶快躲起来才是。” “可是那乐家的七爷一会要跟郑公子一起坐汽车过去。” “你也知道,汽车跑的多快啊,我让人过去报信儿的那可是驴车。” “这不,就只能在他们出发之前想点办法,让这两位爷能够晚点再出发了。” “所以我才想到找兄弟你帮忙,你可是有办法将乐七爷收拾好的行李给顺走了,让他不得不为找东西先在城里耽搁一下?” 这苟十三一听是这个事儿,倒也是不算太难办了。 只不过…… 苟十三沉吟了一阵,就从大榕树的身后转了出来,对着他最得力的小徒弟招了招手,给他吩咐了两句。 “去,带着你的小弟弟们去西边的那个院子里边住一阵儿,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师父出门了。” “我自己的师兄弟若是有人过去问询,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去钱罐子里边凭本事掏钱去,一个人只能掏一次,掏多掏少的就是今天晚上你们的饭钱。” “若是不出意外,我明天就会去找你们,若是出了一点儿岔子,也只不过在警察局蹲个三五天。” “你们莫要惊慌,西院那边也给你们留了课业。只要完成了任务,吃饭的钱是不用发愁的。” 这被叫过来的大孩子,年龄已经有了十三四的模样,一眼瞧过去就是机灵的主儿。 他面上带着些许的担忧,但是还有一丝喜色存在中间。 无他,像是他们这种还没出师的小偷,现在只能在这个院子当中拼命的练习。 平日里只有老偷儿们出街扫冤大头的时候,他们才能从旁接应,或是需要他们上去打掩护的时候,才有行动的资格。 现如今这情况就是要给他们放几天的假呢。 别说让他们在罐子里掏钱了,就是不给他们钱,他们也是乐意的。 这小小子听了师父的吩咐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句,领着一队大小不一的小兄弟们就进了旁边的侧屋。 初勤还有些担心这些小孩,却被苟十三无所谓的笑给劝服了。 “你别小瞧那些孩子,人家跟你比起来,可真是老油条了。” “不信你瞧?” 初勤顺着苟十三手指的方向一瞧,就看见那个半开着的侧屋门内,几个小孩正排队抓钱呢。 那罐子是偷门精心设计的机关,只能由一定尺寸的手佝偻着伸进去,再稳住了臂膀与姿态,抓住罐子内的东西,原样佝偻着出来。 要说这难就难在,抓在手中的东西会让原本就缩了骨头的手掌变得大了一个型号。 若是一个不注意,就要被这罐子口锋利的直接见血的刀片给拉出一道道的口子来。 更有那学艺不精的割到了动脉,可是让人胆战心惊,大半个月的时日都跟废人一般了。 而这些孩子们也知道,像是他们这种无根无萍,无父无母的孩子,若是失去了这偷门的庇护,在这个乱世之中是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别看苟十三让他们随意抓瞧着是挺好心的,但是这些孩子们在高兴之余却没有太多贪心。 他们量力而为,根据平日间能够轻松做出的最好的成绩,往这个罐子里摸索着掏去。 大家在练功的时候都是特别的安静的。 几个人排着队,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无。 待到他们这几个人全都抓完了之后,每个人的脸上才露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愉悦之感。 然后就在那个领头小子的带领之下,一个个的从院落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到了现在,苟十三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牵挂了,他拍了拍初勤的肩膀,宽慰到:“你先去忙你的事情,这事儿交给我去办。” “若是成事儿了之后,咱们在济城湖边儿上的城隍庙碰面。” “东西交你手里,或是放我手里,到时候再议论。” “我这就出门,去乐家的门口蹲点去。” 初勤则是点点头,朝着苟十三回敬了一个拱手礼,也如同那些孩子一般,从这个院落的后门溜了出去,朝着下一个目的地,济城西侧城门的门楼子而去。 是的,这是初勤的第二个阻挠的办法,若是苟十三那失了手,还能找守城门的想想辙。 他脚下不停,跑的倒是飞快,沿着小胡同一路的穿插,不过片刻就到了守城门的卫兵们休息的棚区,对着内里正百无聊赖的躺在一简易的木板子床上的卫兵大吼了一句:“年付!年付!在不在?” 被初勤这么一嚷嚷,那内里穿了一身靛蓝色军装,领口子都敞开到肚脐眼的卫兵,咕咚一下子就从那窄又小的小床板上翻了下来。 这人大概是猛的一下给摔疼了,当场就没好气儿的嚷嚷到:“谁tm的打搅老子睡觉,我他娘的……” 待到这叫年付的人一转头,见到棚子外边的那人晃着手中的串儿钱,脸上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了之后,这人的表情就像是四川的变脸一般,一下子春光灿烂了起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章程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一章章程“哎呀妈呀,这不是我初哥吗?哥,又来找我喝小酒了?走走走?” “咱们现在去哪里搓一顿去?” 说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惹的灰尘,笑的大开大合的往初勤的所在走去。 谁成想这位总是来找他喝酒的兄弟却是一脸严肃的将他拖到了城墙根底下,把这一串儿钱塞到这位叫做年付的城门官的手中了之后,竟是用一种特别怜悯又悲伤的眼神盯着他猛瞧。 看得这位一头雾水满脸茫然的年付没多久就扛不住了。 在初勤这有点恐怖的注视之下败下阵来,略有些慌的朝着对方的胸口锤了一下说到:“哎呦我去,老初,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这么瞧着我干嘛?我这是咋地了?” “你这人朋友多,消息又灵通,你这是听到了啥消息了,跟我有关?而且还是大难临头的那种嘛?” 而这年付是越说越虚,因为随着他的问询,初勤的目光那是泛出来了更多的同情之意,问到了最后这位挺没追求的主儿就真的急了起来,揪住了初勤的袖口就猛拽了几下说到:“初哥,初爷,你倒是说啊,你是想急死我嘛?” “你忘记了,我可是你亲口承认的好兄弟啊。” 看到这关子卖的已经够足了,初勤也就不再抻着年付了。 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到:“兄弟,你的确是有大难啊,不是兄弟不帮你,是这事儿还真就没办法跟你说明白了。” “因为我这一路上过来吧,就想了好几种解决的方法,可是无论是哪一种,你都跑不了的要得罪上边的大人物。” “若是我贸贸然的提前给了你消息,你若是做出了什么错误的判断,那我这不是就是耽误了你吗?” “索性我什么都不说,等到事情真正发生了之后,全凭兄弟的心意行事吧。” “至于我刚才塞给你的钱儿,嗨,原本想着找机会跟你去全味斋去吃酒去的。” “但是一想到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我就把这钱全都送给你,就当是兄弟相交了这么多年,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哥哥也没有什么大本事,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兄弟你也别嫌少,想吃点啥吃啥,想喝点啥就去喝吧。” 说完排排对面人的肩膀,竟是想要将自己的袖子挣脱开,拔腿走人啊。 可是站在初勤对面的年付在听到了这样一番话之后,他能让这人就这么走了吗? 此时的年付那是一把就攥住了初勤的手腕,着急忙慌的将人又给拉了回来。 “初哥,你这样也太不地道了,既然知道兄弟我有大难,还是救不了的那种,那你索性就装作不知道,让我当个无知无觉的替死鬼就是了。” “你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跑过来,说出来的话还似是而非,你这让我的心不上不下的,就以为我头,若是被这人从你这城门之中顺利的通过了之后,那两家实力受损的人家会有什么反应?” 年付下意识的说到:“当然是会联合起来找郑家人算账啊。” 这事儿能赖到他这个守城官的头上吗? 听到这里的初勤却是连连摇头,特别不赞同的与年付说到:“那好,我问你,若是我不提醒你这件事儿,兄弟,你碰到了浩浩荡荡而来的郑公子所率领的队伍那个时候的你会怎么做?” 年付特别从心的说到:“当然是点头哈腰的给长官敬礼,并且让我的手下赶紧将路障啊,栅栏啊什么的挪开,恭送长官出城啊。” 听到这里的初勤叹了一口气,朝着年付摆了摆手,略带同情的说到:“看,这就是我不想跟说的原因了。” “你这无知无觉的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吗?” “到时候田督军和初家老爷要找你的麻烦,那你死的可真是不冤。” 听到这里的年付就更纳闷了,他问初勤到:“我做的有哪里不对吗?我这给长官让路,没毛病啊。” 听得初勤呵呵一笑,指了指年付的鼻尖又指了指济城政府的所在问对方到:“请问年守城官,你的部队隶属于哪个编制?” 年付特别顺溜的说到:“济城自建守备团啊。” 初勤又道:“那好,请问继承自建守备团归属于谁分管?” 年付:“济城政府,历任督军直接管辖,谁当督军就分属在谁的麾下,散兵游勇,不成番的杂牌,本地的小老百姓不愿意离乡背井,却又为了口军饷养家糊口的行当,谁又能把俺们给当成嫡系来宠着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怎么办 “所以说……”初勤一摊手:“实际上你们是田督军的手下了,你们的军饷都是从田督军的手中领到的吧。” “而咱们济城有个众所周知的事情,那就是初家人是田督军最大的商业合作伙伴,也就是说,你们的军饷之中有一大部分是来自于初家人的捐献与赠予的。” “而你并不隶属于空降在济城的郑家人的部队,也就是奉系张大帅的系统中的人。” “你实际上是乡党势力,是真正的属于山东人,济城人,再白一些说的话,是初家这种大户乡绅,社会名流养起来的军队。” “对吧?” 瞧着年付点头了,初勤就笑了:“那好,年付大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你记不记得,前一阵军政府,也是田督军在城内刚贴出来的告示吗?” “就那上边清清楚楚的写了在他们演习期间,各个单位以及部门应该担起来的职责。” “年兄弟啊,你跟我说说,那上边是怎么说到你们守城部队的进出流程以及相应职责的?” 说到这个,别看年付不认字儿,可是他还真知道。 因为军令是口口相传的,他的上官,统领济城社会治安的营长让传令兵一遍遍的教过他,让他会背下来了,这才算是完成任务。 可是他们这些守城的士兵,一年年的都松散惯了。 反正济城的郊外就是整个山东省内最大的驻军部队的所在,若真是有什么外来势力打进来了,那也是在城外拼一阵子的刺刀,谁的拳头大,赢了最后的战役,像是他们这样的本土小股军队,直接将城门口一开,把人给迎进来就得了。 他们哪里按照啥守城守则办过事儿啊。 但是事儿没按照守则去办,但是那条条框框的规矩他却是背下来了。 “一,城门早晨七点开,晚上七点关。” “二,特殊时期,实行封锁排查制度。” “进出城门的人要对他们所携带的行李以及进城,出城目的进行仔细的排查与询问。” “对进出城目的有所存疑的个体或者是队伍,实行暂时扣押,并移至济城守备团旗下进行详细的问询。” “三,按时巡逻,按时换岗……” 林林总总不过五六条,对于守卫一个省城的一侧的城门守卫官来说,已经算是很少的要求了。 所以年付才背的下来,然后被初勤指出其中的不妥。 “所以,你刚才说的跟田督军要求的正好就相悖了。” “你按照守城官的要求去排查郑公子了吗?” “或者说,你明知道守城官的职责的情况下,你有胆量去查郑公子的车吗?” 这一问,一下子就把年付给问在了当场。 是啊,他压根就没想过排查,何来的敢不敢呢? 依照着初勤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在无知无觉之间,就会被后赶回来的田督军给清算了啊。 而清算的理由都不用去找,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就足以让他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若是这郑公子去城外的事儿闹的再大一些,给济城的初老爷和田督军的损失造成的更多一些,那么自己的结局一定会非常的凄惨,与此相比,就地处决反倒是一个十分仁慈的处罚了。 想到这里的年付就打了一个哆嗦,其激烈程度让他眼角处挂的一块眼屎都落了下来。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的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有些焦急的抓住初勤的胳膊追问到:“那初哥,我应该怎么办啊!” “你要,你要救救兄弟我啊!!” 这初勤又被一通的猛摇,他这单了三十多年的老腰差一点就给摇的散了架儿了。 就算是为了浮红楼的小翠柳,他也得帮帮自家的兄弟,免得对方还没出事儿呢,自己先被摇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停停停停!” “我给你指条路,其实压根就用不着我给你指路!” “你自己其实就能救的了自己!” 这初勤吼的声音不大,却是一下就叫停了年付的行为,他又惊又喜的停下了动作,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啥?我应该咋做?” “你倒是说的清楚点儿啊,我这人笨,又懒的想事儿,初大爷,救命啊。” 瞧着人就要给他跪了,初勤觉得自己的铺垫与渲染也足够了,他这才叹了口气,仿佛很是勉强的才将这个办法给说了出来。 “其实,这主意我是真不想给你出,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太危险了。” “这么说吧,我的主意就是,当郑家的公子驱车带领部队过来的时候,你按照济城守备团的守城要求与执行条例去排查他们这一行人就可以了。” “然后,找个理由,来个祸水东引,将他们这一行人给引到济城守备团的手中。” “到时候,你头他要排查的要求之后,则是轻蔑的吐出了两个字儿:“滚蛋!” 而自己威武不屈的咬牙硬抗,终于激怒了这个权势滔天的军中二代,他掏出一把乌黑油亮的驳壳枪,对着自己的眉心…… “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办吧 这个世界就再也无人敢阻拦郑公子的去路了。 而自己的头上多了一个血淋漓的大窟窿,这条小命还没等着别人来取,就先给作丢了。 想到这里的年付身子就是一个哆嗦,他颤颤巍巍的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对初勤说到:“初哥,这回我是真信了啊。” “你甭管是说还是不说,我都是一个死啊!!” 对于年付终于弄明白了情况,初勤还是特别的满意的。 他的初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是时候引导者年付往他后续计划出来的道路上大步的前进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苦思冥想的状态,将那种想走舍不得的,不走又不忍心的纠结之情给演绎的相当到位,看得年付差点就跟初勤抱头痛哭,感叹自己多悖的命运了。 终于,在年付都要放弃自我的时候,初勤想出来了一个办法,让年付看到了一丝曙光。 初勤是这么给年付支招的:“现在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郑公子这般的庞然大物。” “你只是一个守城官,但是你有上司的啊。” “你把你们上司直接拉过来,就说自己得到了可靠地线报,说是郑家人要去搞事情,抄田督军的老窝!” “让你的长官与郑公子对峙,甭管对方要做什么,都寻不到你一个小守城的头上了。” “所以,我的建议是闹大,闹的全济城皆知的地步。” “让城内唯一的武装力量,阻挡住郑公子的脚步!” “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实在是太棒了啊。 反正年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扔下兄弟们自己跑了吧? 到时候抓回来,怕不是还是一个毙? 现如今找长官是最有用的方式了。 想到这里的年付那是扶墙而起,拍着自己的心口跟对面的初勤说到:“我明白了,我真明白了……” “你等着,我这就让兄弟们先去郑家公馆的门前守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往城门给我报信,另一边我再让另外一波兄弟往守备处的长官所在报信儿。” “找个什么理由将人给引过来呢?” “就说有人扔了一封举报信,说,说是郑公子密谋通匪你觉得怎样?” “对,只有这样我那个上官才有胆子跟郑公子对上。可是这举报信得有人写啊,我这大字儿不认识一个的……” 说完这话,年付就将头转向了初勤的所在。 “哎呦我去,我倒是认字儿,胡乱写两笔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啊,可是你这有笔墨纸砚吗?” “若是回去拿被人发觉了咋办?” 听到这里的年付瞧了瞧自己身后用来休息的小棚子,一拍脑袋,就转过身往那处跑去,初勤有些奇怪,跟着他一起钻进那棚子,却见年付从自己的床底下拖出来了一个不大的铁皮罐罐,打开来一瞧,竟是一桶未曾干透的红漆。 “以往刷墙用的,你就用这往我这棚子里的墙上刷。” “再伪装成我睡醒了起来,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到时候就是一个无头公案,引起长官的足够的重视,也轻易找不到你的头上了呗?” 听到这里的初勤也是笑了,他用手指点了点年付的所在:“你这是让我学燕子李三?不不不……这事儿太过于冒险,若让人抓了把柄咋办?” “咱们还是去那笔墨吧,我若真写了郑公子通匪那五个字儿,被人发现了就是个死啊。” “不过,兄弟,我写不来,这不还有个你吗?” “我在地上将这五个字儿写一遍,你照着描画一遍,不也可以吗?” “若是这字儿是你写的,到时候你的长官知道了,这只能说一句一心为公的无奈之举嘛。” “说不得还要赞扬你一句急智。” “反正我的主意就出到这里了,要怎么办你看着来吧。” 说完,初勤竟是拔腿要走,记得这年付一把将人拉住,一跺脚将这主意应了:“成!就按照你说的办!” “你把字儿撂这儿,我学着写上就给抹去了。” “还有……”年付朝着初勤挤出一个笑容:“兄弟我这情况还需要初哥帮我个小忙。” “咱们的全城一起行动起来防那个孙子吧?” “我记得初哥跟济城警察局的行动队的队长关系也是特别的铁?” “初哥,帮个忙,让那边也给实施点压力呗,若是能拖到晚上七点,就是天王老子我这边都不会给放行了!” 初勤听了年付这话一歪头,笑了:“你以为我这提醒的事儿只跑这一家啊。” “你放心,咱们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啊都跑不了。” 说完,初勤就拍了拍年付的肩膀:“我这就去找老全,让他啊给对方制造点障碍,说不得,这事儿轮到你头上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晚上了。” 这话音落下,初勤的人已经走出了屋外,脚下不停,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城墙根下。 而这年付队长对着那个背影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座位上,盯着地面上那五个嶙峋大字儿看了许久,这才苦笑一声,有模有样的开始往墙上拷贝过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他派出去传话的小兄弟是一个时辰轮上一波人的。 这一波就两人,到了时候,见人还没挪动地方,就一人留守,一人换岗派另外两个兄弟去接应,总之在郑公馆的左右必须有两个人盯梢才是。 而那被年付派出去的几个人,要说这行军打仗着实是差到没边儿了,可若真论起来用这一双眼睛看人盯人,那可是他们这些守城门的人的天生的本事了。 现如今这一波正盯着郑公馆的守城兵们,大概跟那群已经坐在了军卡上的郑公子的通勤兵一样的郁闷了。 因为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郑公馆的门口依然是静悄悄的,毫无拔营出发的迹象。 急的那些干坐在卡车上的士兵们骂骂咧咧的口中不停,就连躲在小巷的背阴处的守城军也是特别的纳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被偷 “哎?不是队长说的这郑公子有异动,想要给咱们西门的守城军添麻烦,扣锅子的嘛?” “可是现在,他是队伍也拉出来了,车辆也准备好了,他自己人哪里去了啊?” 另外一个队友也是很不耐烦,回到:“这谁能知道呢?我听说这郑公子的花名在外,怕不是在屋子里被他那十个八个的小妾给缠住了腰,搂住了腿,舍不得出来了吧。” 说完,这两个男人猥琐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发出了哈哈哈的是男人都知道的笑声。 可是这话若是被郑继成给听到了,那他可得给自己叫一声委屈。 你可别瞧着济城大名鼎鼎的郑公子的花名是传遍了柳巷三街。 可是这位爷花是花,那可都是你情我愿的露水姻缘。 还没有哪位女士有幸被他给纳回家的。 人家郑公子享受的是谈恋爱时候的氛围以及与情人厮混时候的浪漫与激情的过程,而不是纯人类范畴的肉体欲望。 所以,跟动辄四五六七个姨太太在侧的现世军阀们一比较,郑公子也能称得上一声:清流了。 现在的他为什么不出发呢? 因为那位年七爷他还没来! 依照郑公子与年七爷那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的过程来看,这位来自于北平乐家的七爷,那是一个办事儿大开大合,果决干脆的人。 每每想要做些事情的时候,那都是嘁哩喀喳,对准了目标就是造啊。 可是现在,不就是回家收拾个行李吗? 这怎么还当得上耽搁这么长个时间,那位七爷是想着要把家也给搬到东阿镇去吗? 就在郑公子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站在距离他们家门口不远处的乐七爷却是陷入到了短暂的迷茫之中。 这乐七爷回家收拾行李的时间并不算长,归置了洗漱用具,换洗衣服,以及以备不时之需的钱庄银票以及两百个可以直接拆用的现大洋了之后,就给尽数打在了一个容积不小的包边儿皮箱当中。 自己亲自拎着箱子,算好了时间,就往大门口自家包车的方向走去。 谁成想迈出大门,走到屋外,却瞧见这条巷子内空荡荡的,竟是半辆车的模样都不曾见到。 就在乐七爷有些疑惑准备喊一声小赵的时候,谁成想,竟是从斜后插过来了一条胳膊,照着他拎箱子的那只手的臂弯处一磕,隔着衣服,正好就撞在了他的麻筋儿上面。 乐七爷的那双手本就比旁人来的敏锐,只这一磕碰,他人的应激反应就冒了出来,胳膊一松,手一麻,手中的箱子就有些拿不住,啪嗒一下,就摔落在了地上。 这箱子刚才着地,乐七爷都没觉出来自己掉箱子的时候,那撞了他的麻筋儿的人,竟是用另外一只手照着箱子的把手一捞,这箱子就离了地,到了别人的手上。 “嗨!站住!!” 乐七爷反应也是快,对方只逃了两步就高喊了起来。 只是等到他转身,往那小贼逃窜的方向追过去的时候,却只见那小贼竟是一个出溜,就钻到了他们家斜对面的那处小巷之中。 急的那乐七爷迈开了大步,连长袍的下摆都给撩在了手中,就想着将人追上,那还顾得上形象呢。 可是等到他往那巷子口处一瞧,就对内里这五个岔路,三条分支儿的胡同给弄晕了方向。 这里边哪里可有那贼人的影子呢,这内里只有黑洞洞,潮乎乎的半板油路,低矮房檐,以及多年也无人清理的青苔污垢啊。 见着这里的环境,年七爷就觉得自己的这箱子,若是通过寻常的途径怕是追不回来了。 他站在街口琢磨着这事儿是直接回返找郑公子去办呢,还是自己去警察厅中走上一趟的时候,原本应该守在自家门口的车夫,却在此时气喘吁吁的从街的那头跑了过来。 “七爷,久等了!不好意思!” “我原本就在门口守着您的,可是刚才从外边跑过来一个小小子儿,说是我家儿子病了,就在隔壁街的小药铺子里抓药看病呢。” “让我去瞧上一眼。” “我这一着急,我就没确认真假,心想着隔壁街的那小铺子距离咱们家这里也不算太远。” “若是我快去快回的,说不定等七爷收拾好了行李我这就回来了。” “谁成想,也不知道是那个小王八羔子跟我有仇,涮着我玩儿呢,等我到了小药铺,人家掌柜的说了,今儿个别说是接小孩的诊了,就是连个上门的病人都没有。” “我心想着这里边有点儿事啊,不是我儿子真出了啥大事件了吧?” “我这就转头又往边上的街上瞅了一眼,确认我儿子在家啥事儿没有了,这才赶紧赶了回来。” “怎么样,七爷,我这没耽误您的正事儿吧?” “耽搁了您的时间,我这真是对不起您啊!!” 听了车夫小赵的诉说,乐七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经过了自己刚才被透抢的这段经历,年七爷就觉得这里边的事儿愈发的不简单了。 这就更加坚定了他要亲自往警局之中跑上一趟的决心。 因为乐七爷觉得,若是因为这样的小麻烦就一次次的求助到郑公子的头上,那他这个原本还处在平等地位的合伙人,怕是在对方心目中的价值与地位怕是会一降再降了。 而像是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让人失去信心,进而将他们与等闲的普通商人相提并论。 而且,他乐七爷虽然根不在济城,但是做为乐家的少爷,哪怕是在陌生的城市之中,要想搞定一个毛贼,那也是有太多种方式了。 想到这里的乐七爷将手中的长袍又给缓缓的放了下来,对着车夫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一搭脚就买上了黄包车的后斗,对车夫小赵说了一个与原本目标不一致的地点。 “去,济城警察局。” 车夫小赵一愣,却立马应和了起来:“好嘞!” 一转身,一抬车身,就将乐七爷往济城警局的所在拉了过去。 要说能被乐七爷包车的黄包车车夫,那绝对也是各中的好手。 这半个城的距离,愣是让他只在片刻就抵达了目的地。 。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碰壁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碰壁到了地儿的乐七爷也不敢耽搁,他推开那时不时就有一百姓或是巡警进出的大门,径直的就往通往二层的楼梯间的所在行去。 站在一层咨询台后面的小警察见到有人往左侧的楼梯口处行去,那是赶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瞧瞧过去的人是谁。 待看到是宏济堂的乐七爷了之后,他的脸上就堆出来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七爷,午安,您是找我们局长来的?” “他现在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休息呢。” 乐七爷被人从身后叫住,转头就朝那警官小韩的所在笑了笑,应到:“知道了!” “改天请局里人喝酒,你可别再因为值班去不了哭鼻子了啊。” 说的那年纪不大的小警察嘿嘿一乐,又原坐回到凳子上,对着窗口外面来办管理证的老百姓恶声恶气的喊了一句:“看什么看,五个角子一张证,赶紧把自己户籍证明递过来!” 瞧瞧,这脾气,站在楼梯上的乐七爷摇摇头,转过弯儿就上了二层。 路过秘书办公室的时候还特意往内里探了一下头,瞧见没人,这才直奔着警察局长的休息室而去。 这个时间,应该不是局长的办公时间,只是平常应该关的严实的大门,今天怎么就开着呢? 正当乐七爷觉得奇怪的时候,就见里边走出来一位气度不凡的男人,长衫配文明帽,稠裤配软毡布面鞋,人模人样的与稽查局长互相道着别,转身就跟他乐七爷来了一个擦肩而过。 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的乐镜宇还特意的转头回去瞧了一眼,这才依稀的从记忆当中,将这个人给扒拉了出来。 好像是做香料,玉器,珠宝生意的行商,倒腾的都是南方海岸外国人手中流出来的金刚石,猫眼和琥珀。 只是这个时候,这位姓曹的商人,在警察局里头做什么呢? 乐七爷正想着呢,却见休息室内的人竟是想要将这大门原给关了起来,还等着求人办事儿的乐镜宇,也就不再耽搁,双手啪的一下,扶住了半掩的门,那声特别爽朗又自熟的声音,就从他喉咙里发了出来。 “董局长,在吗?” “我,乐镜宇有有事求助啊!” 按理来说,内里的人听了他这话,依照以往的交情,那是理应马上打开大门,笑盈盈的将人迎进去。 再不济,那也应该心存担忧,满脸的假笑,询问一下他到底碰到了什么麻烦。 怎么今儿个他乐镜宇喊完了之后,这内里反倒是丁零当啷的一阵的乱响。 这刚才来的人到底跟局长二人在里边干了些什么,至于慌乱成这个模样吗? 想到这里的乐镜宇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测,那推着门的手上就加大了几分的力度。 而果不其然,这道门内的人感受到了这份加强的力度了之后,就给予了相应的加力抵抗。 果真有猫腻。 但是无我无关啊。 只希望内里的曹局长赶紧将这事儿给办完了,我也好赶紧说说我的委托啊。 乐镜宇放弃了试探,将双手从门上拿了下来,退后一步打算等里边的人准备好了再进的的时候,谁成想,这大门又在这个时候…… 吱嘎一声,从里边开了。 开门的是与曹警长孟不离焦的丁秘书。 在见到了乐镜宇了之后,竟还做出了一副特别惊讶的表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以往乐镜宇寻曹局长帮忙的流程基本一致。 坐下来闲谈两句今日的天气,说一下办事儿所需要的赞助与好处,然后再说出需要拜托的事情。 那这事儿,成与不成的,基本上也能确定个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今天,这办法的流程都走到了最后一步,却不好使了。 坐在他对面的曹局长,顾左而言他,就是不说立马将人把这小贼给拿来。 乐镜宇很是奇怪,他伸到怀中掏出怀表,打开一瞧,距离他离开郑家公馆已经足有一个多钟了。 就这时间,别说一套简单的行李,他就是三套也给打出来了。 可是现在,他却依然坐在这位警察局长的休息室内,聊着不痛不痒的闲话,而自己的行李却是半点儿没见着落。 这个时候,乐镜宇若是还没觉出来有诈,那他这么多年的生意就算是白做了。 他苦笑一下,对着曹局长拱拱手,只求对方给他一句提醒:“我今日这行李怕是要找不回来了。” “我琢磨着就算是找回来,大概也要几日之后了。” “我乐镜宇是个生意人,绝对不会让曹局长这样的人物为难的。” “看在咱们相交还算不错的份儿上,你需要告诉我,这事儿是不是有人不想我出了济城,故意为难我就成。” 瞧着乐镜宇真心实意的表情,又看到对方朝着他伸出来一个手掌的暗示,曹局长与丁秘书对视一眼,就朝着乐镜宇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自然是有人派人寻到了他们的头上,而那位压根就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面的人,牌面比乐七爷更大,在济城的权势比之更足,同样的,人脉关系,身家财富,也不是现如今的乐七爷能比得上的啊。 对方好言好语的商谈,要求的也不是违背原则的难事儿,手里好处给的又足。 两颗拇指肚那么大的碧玺,就嵌在纯金的戒子上。 一袋子的真金白银就能直接入了他们身后的保险柜,你说人家就提了那么点消极怠工的小要求,他们能不给面子的不答应吗? 听到这里的乐镜宇,虽不曾从曹局长的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讳,却也隐隐的明白了,这能为难到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了。 除了他一入了济城就摆明了车马直接对上的初家,就无他选了。 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乐镜宇才明白了自己出入济城时候的疑惑。 怎么对方对于他的步步紧逼就一点反应也无呢。 原来,对方是在等,等待着他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了之后,再以强势之击,一下子将他打入尘埃,再无翻身之日。 想当初自己轻松设立宏济堂时的自得,现在如融雪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忍了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六章忍了要不自己索性就服个软? 毕竟自家的母亲在自己打算外出闯荡的时候就在耳边教导过自己,若是碰到了庞然大物绝技不是对手的敌人,万万不可直面力敌。 不若退之避之,示敌以弱。 待到敌人放松了警惕,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之中露出了弱点,再攻击其弱处,以求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这一条,在现如今这个情况下又不合适了。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被敌人的假象给蒙骗了啊。 扮猪吃虎,装成如此相像的,怕是只有济城初老爷一人才能做到如此吧。 而现在敌我双方的实力已经明了,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上门,怕是要让出很大的一块利益割舍于初家,他那宏济堂的生意才能全身而退。 而自己当初北下拓展的野心,怕是还未曾实施,就被掐死在萌芽之中了。 到时候,他辛苦半天立起来的宏济堂,怕是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是现在的他能壮士断腕舍弃这曾经到手过的利益吗? 想到这里的乐镜宇脸上就露出身不由己的苦笑。 他们乐家之所以冒险南下,究其原因还不是主家三房分家分号,分老库的分家所致嘛? 家族庞大了,枝繁叶茂的同时也裹挟了枯枝败叶。 搅合的这大树的主干日渐萎靡,有了病变衰败之势。 现如今当家作主之人,明面上是乐镜宇的爹,实际上却是他那在背后操控的娘。 他母亲说过了,乱世之中,传承为重,形势越的严峻,当以分枝单活为重。 不会过分引人注意,也不会因为一支儿灭族而断了全家的传承。 可这家要分,它需要钱。 政府换的太勤,对他们这些世代没沾过军政的商人们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在北平的铺子里挣出来的,还没有一大家族老老少少的花用的一半。 若是想要将这个家分利索了,分明白了,他就要扛起乐家少爷的宿命,为自己这一房挣出足够的银钱出来。 现在还不是退缩的时候。 能屈能伸是他的本事,到时候见机行事罢了。 打定了主意的乐镜宇就朝着对面的曹局长苦笑了起来。 在对面二位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缓缓的站起身来,还是特意的拜托了二人一次。 “我明白了,我与曹局长乃是莫逆之交,为难朋友的事儿我乐镜宇还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我那财务是着实丢了的,只是曹局长另外一位朋友所托的事儿您办成了之后,麻烦曹局长派人再将我的财务追回来吧。” “毕竟那箱子当中的现银不少,各类票据,契约,以及贴身用物很多。” “当中有些东西对于我乐镜宇还是很宝贵的。” “万望曹局长能多多用心啊。” 说完,还没等曹局长应承,这乐镜宇又变回到了他原本霸气豪迈的性格,对方还没做事儿,就先把谢礼给做完了。 然后还没等着曹局长挽留,他这人就离了局长休息室,脚下不停,径直下了楼,直接离开了济城警察局。 快到丁秘书想要尾随着乐七爷出来送送,再表示一下这事儿的为难之处的机会都没给留。 也瞧得那坐在座位上的曹局长为难又尴尬的耸耸肩膀,用双手搓了两下自己的脸,对着无功而返的丁秘书笑了:“你说我这局长当得,憋屈不憋屈?” “都说警察局是政府的执法机构,我看我这个警察局长就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军阀老爷的狗!” “是那些有钱有人的大商人的家丁。” “我他娘的啥时候有过自主执法权了?” “人都说我曹碧昌爱钱,可他娘的又没人有人问我,我到也想爱权,也想着好好的管上一把事儿啊。” “可他们谁让我踏实的干了?是都觉得我这警察局就跟喝茶的茶馆子一样了,那是谁家有事儿都来找我喝茶。” 说到这里的曹碧昌就拍着自己怎么吃都肥不起来的肚子,带着一种哭腔跟自己的秘书诉苦到:“你看我这肚子,可劲儿的刮,能刮出三两肉来吗?” “那是因为他们一有事儿就只找我喝茶,一喝茶可不就刮油吗?” “我这个警察局长,甚至连一顿饭都混不上,因为他们说的那些事儿,都不需要吃一顿饭的功夫,人家喝一杯茶就能给吩咐完喽!” “哎呦喂我这个他娘的……” 憋屈啊…… 丁秘书在旁边帮他的局长给补充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两个人也只能轻叹一声,对着偌大的休息室,继续自己的不作为了。 因为那位特意上门拜访的曹姓商人说了,替初老爷拔刀一次。 就冲着有人敢在济城这个地界上与初老爷争锋这一条,他这位曾经受过初老爷大恩的有良心的商人,就不能袖手旁观。 旁的也没什么的,就是让那乐家的七爷着着急。 等到过了明天,曹局长愿意做什么,帮不帮那个小子,就全凭局长决断了。 得嘞,初家势大,可见一斑。 初老爷一言未,乐家七爷稍微做过了一点,就有人充马前卒,为其冲锋陷阵了。 而这位对手还未曾出招,就先小损失一笔的乐镜宇,现在也只能回返到自己的小院,由人再备一次行李了。 这一来一去,一个多时辰耽搁了。 等到乐镜宇特意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同他一起出了门奔着郑家公馆而去的时候,他就与郑公子派出来的人不期而遇了。 对面站着的兵大头还算是有些礼貌,他跑到乐七爷的身边询了一下为何迟迟未来,得知前面的意外了之后,也没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反倒是勤勤恳恳的给人护送到了郑公馆的门前了之后,转头就往济城的警察局杀去。 剩下乐七爷站在郑家公馆的门前,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终究还是一个记仇的人呢,还是借了旁人的势,将刚才收到的憋屈又给还了回去。 后头的在济城转写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的济城明报上连续刊登了三天的:‘警察局长神秘枪声探秘!’‘警察局长与郑继成公子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以及‘济城真正的大佬到底是何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胆气 这些可都是与他乐镜宇无关的啊。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抵达了东阿,坐在了东阿镇邵经理暂居的院落之中,与这位素未蒙面的年轻人,言语交锋呢。 至于现在的他,也只是进了公馆,与郑公子将他叙述了好几遍的故事再说上一遍,然后在对方同情的眼神之中,与之一起下了楼,上了车,直奔着济城西门的城门楼子而去。 “滴滴滴!!” “叭叭叭!” 乐镜宇原以为自己跟着郑公子一路行去了,这后续总能一番风顺了吧? 可谁成想,在济城竟然还有比曹局长更加胆大包天的人。 因为他们才刚开到能看到西城门楼子的地界时,就发现,前面那条想要出城的必经之路,竟然被层层叠叠的路障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那些用破木头,铁丝网,桌椅板凳,筐子盆子什么的堵在路中央的路障一瞧就是临时架起来的。 其敷衍的程度,就好像是用机关枪射飞机一样的随意。 可是就在这样的路障后边,竟然还冒出来了一个铁皮桶圈成的喇叭,拿着喇叭的人音儿都是颤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忒他娘的勇气可嘉了。 “来者何人?!” “我是济城守备部队的汪毅明!” “依照省城政府于22年5月颁布的进出济城各大城门与要道的规定,你们这一行人员超过十人,配备高机动装载车辆的队伍,需要停下接受我守城部队的例行排查。” “请前方队伍配合我军执勤工作,停下车辆,且让车辆中被载队伍下车。” “交出武器,接受我济城守备军的问询!!” 这声都颤了,也不知道是吼的太用力还是给对面过来的阵仗给吓得。 可这人哆哆嗦嗦的堵在那里,愣是半分也不肯退。 听得这一通的操作的郑继成就乐了。 他一下子就从自己那辆崭新的军用吉普当中探出头来,对着一侧骑着摩托车跟随的传令兵喊到:“去,让前面那个喊话的彪子把路给老子让开!” “跟他娘的说,老子是郑继成!!” “让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在军中待着的郑继成,哪里还有济城贵公子的半分风貌,只瞧着现如今的模样,那是妥妥的一军中无赖。 而身旁的勤务兵却觉得如此才是当然。 他二话不说,一踩摩托,突突突,利用身下的车辆的机动性就往路障的中心地带驶去。 只可惜,大概是对面的求生欲过旺,那路障的使用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算是轻便的军垮子,开到一半的时候,也无路可行了。 这传令兵只得捏了闸,熄了火,用鞋底子将撑子一蹬,坐跨在摩托车上就往那铁皮喇叭的所在吼了过去。 “喂!” “汪毅明汪团长是吧?” “我们是第五旅123团的驻军部队!” “我们带队长官是郑营长!” “现奉命前往东阿公干,还请守备团的兄弟们行个方便,速速的将路障让开,让我们即刻出城啊!” 对面的人将这传令兵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因为这番话出来,搬动面前的路障。 守备团的这些人在确认了的确是郑继成的部队了之后,那反倒更慌了一些。 那为首的拿着铁皮喇叭的汪毅明用手抹了一把自己油腻腻的脸,壮了几分胆气之后,才又将心里话给吼了回去。 “原来是郑营长啊,失敬失敬!” “既然是兄弟的部队,那也只能是说是不赶巧的误伤了!” “郑营长要出城,可以的啊,那可否让兄弟们从车上下来,跟我这里备注一下出门的时间,携带的武器,人数,以及公干的所去的地点?” “毕竟出入城记录上我们也需要明确的标注啊。” “至于郑营长被派去做什么任务……这事儿涉及到军事机密,俺这样的人不好问,也不能问。” “但是只要让俺们对上记录,以后要是有啥麻烦的话,上头的人也找不到俺们的头上不是?” “所以,郑营长,你们是一个个的通过路障过来登记,还是大家排了好了队,一起过来接受检查呢?” 这说的什么屁话! 听了他郑继成的大名竟然还敢嚷嚷着下车检查? 登记? 登记个姥姥。 他这原本也不是为了公干,他这是为了私活。 若是真被守备军给做了盘查,原话给登了记。 就以后等着田督军拔营回济城了之后,那进出城的记录就成了证据确凿的把柄。 在全省积极抗击匪徒,进行全军大演练的时候,他郑家一派反倒是偷偷摸摸的去逼迫良家。 怕是只因为这一条,就能让他父亲郑金生吃到不少的挂落。 想到这里的郑继成心中就是一阵的焦躁,他得了传令兵回返的汇报了之后,那是大手一挥,就对着前方的司机命令道:“管他娘的!去,直接给我撞开!” 对于上官发出的这个命令,这位开车的司机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不妥。 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郑少爷,这可是老爷刚从军部给你调过来的新车啊,德国造的!” 可对于郑继成来说,一辆车的价值是无法与他的面子以及他接下来想要达成的目的相比的。 这位下定了决心的大少爷,那是想都不想,就对着司机做出了一个挥手前行的手势。 第二次得了前进命令的司机,就算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踩着油门往那些凹凸不平,尖刺满布的障碍物的所在撞了过去。 ‘砰砰砰!’ 这进口的吉普的制动就是坚挺,不过两三下的碰撞,就将这条街前半截的路障给撞开了大半。 瞧的坐在后排的郑继成哈哈大乐了起来,这跟着吉普一撞一颠的是挺不好受的,但是架不住爽啊。 可这位郑少爷是爽歪歪了,只苦了堵在街道中央的汪团长了。 他身后几个原本还趴着的士兵,在见到郑继成的车朝这边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暗搓搓的抬起屁股,往后边挪动了。 这让原本心就是虚着的汪毅明那是愈发的恼火了。 大家都是当兵的,距离差别的怎么就这么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开火 越想越恼火的汪毅明,在此时也忘记了什么郑继成的身份背景了。 他只知道,从军衔上来算,他这个团长可要比对面的那个小营长大上几个级别的呢! 老子手底下好歹有这么多的兵呢。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敢这么的瞧不起我!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山东的汉子虽然老实不愿意惹事儿,可是等到事儿非要惹到我的头上的时候,那是拼了命的也要反击的啊。 诺火中烧的汪团长真不是盖的,他将自己的挎抢往斜里一抽,枪套盖子上的机关一按,右手往当中这么一摸,就把他那稍微有些长的配枪给抽了出来。 照着郑继成横冲直撞的车辆的所在…… ‘砰!’ 就开了一枪。 然后,众人就极其惊讶的看着对面那辆精装到令人艳羡的进口吉普的前轮胎……砰的一下就当场炸开。 也多亏这辆车的平衡性相对强一些。在遭遇了这一惨剧之后,司机的反应也足够的快。 这辆马上就要侧翻过去的车,在撞击了几下右侧的障碍物了之后,终于顺利的停靠在了一堆铁丝网的中央。 “好!!团长威武!” “神射手啊!团长!” “嗷嗷嗷啊,守备团的兄弟们跟我一起喊:团长威武!” “团长威武!” “团长威武!” 就在刚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汪团长用神乎其神的枪法,将他们守备团兄弟们的颜面全都给争了回来。 此时此刻,这种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相信所有守备团的兄弟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是的,待在一个总被边缘化的队伍之中,安全是安全了,但是他憋屈啊。 现如今,汪团长的这一枪,让他们看到了曙光以及自强的希望。 是啊,敌人强大不强大? 可是再强大的敌人,也敌不过汪团长手中的这一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当你比敌人更果敢,更凶狠,更能拼命的时候,就会轮到你的敌人害怕,妥协,以及失败了。 也就是在这波士兵们嗷嗷叫的时候,趴在街道中央,临时壁垒后边的汪团长却是暗搓搓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无他,阴差阳错罢了。 其实他真就是随手抽出枪来,打算朝着天上鸣枪示警,以希冀对方的司机听到这声枪声而能有所顾忌,从而放弃继续冲击路障的行为。 可是谁成想,他这手指头胖的略微有些打滑,伸不太进去扳机的口吧,就猛地那么的一用劲儿……砰……这子弹就这么射出去了。 当时的他的那把枪可还没来得及往上举呢。 以平举的姿态就将这颗子弹给射了出去。 再瞧着枪口对准的所在…… 哎呦我的个娘,竟是郑继成所在小车的副驾驶的车窗玻璃。 在枪响后的那一瞬间,汪团长脑海中想着的甚至都不是以后对上官应该怎么交代,而是郑继成会因为他的这次手滑,而倒在血泊之中,而他将会被怒火中烧的郑金生给绑到后山上活埋。 那场景太过于凄惨,吓得汪团长的大脑一片的空白,竟是连收枪毁灭证据的事儿都不曾做,自打枪响了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端枪的动作,保持到了最后。 然后,轮胎爆了,而不是郑继成的脑袋。 再然后,身后那入雷动一般的欢呼声终于将汪团长从呆滞的过程中给拉了回来。 而此时,众人再瞧汪团长那巍然不动的握枪姿势了之后,那是真正的感叹了起来。 “汪团长真是真人不露相,平常笑咪咪的见谁都笑,谁成想枪法如此之准,姿态如此之稳,竟然还是一位神枪手呢!” “可不是吗,你看他目光多坚定,打完了之后,手腕连抖不带抖一下的,仿佛成竹在胸就等着最后的结果,看对面那个小子狼狈的一面呢!” “哈哈,哈哈,你看那个郑公子那个德行,怕不是吓尿了吧?” “怎么还不见他从车里钻出来,被咱们团长的王霸之气给吓坏了吧?反震不管如何,真是tm的痛快啊!” “来兄弟们,咱们喊得响亮一些:团长威武啊!” 听着身后这些不明真意的士兵们的言论,汪团长的嘴角忍不住就往上挑了挑。 哦?原来自己是这么的英明神武啊。 那形象都竖立起来了,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士兵们失望不是? 于是,汪团长就清了清嗓子,又把一旁放着的铁皮喇叭给贴到了嘴边,朝着自打爆胎了就没有动作的郑继成的方向喊去:“车里的人听着,赶紧下车接受检查,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 “兄弟我按照办事儿,就算是捅到大总统那里错的也不在我。” “若是真的冥顽不灵,有反抗的举动,那可别怪我汪毅明手中的枪它不长眼!” “到时候,郑营长这般的青年才俊,若是隔壁腿上多个窟窿眼子的,那济城的小姐们得多伤心啊。” “郑营长!放弃吧!” 汪团长这话喊得是情真意切,可是坐在车里的郑继成的火气却不是一两句喊话就能给压平了事情。 此时的郑继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挑衅。 众目睽睽之下,作为对峙人马其中一方的头领,他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在司机阻拦未果,副驾驶室坐着的乐镜宇已经略有呆滞的情况下,坐在后排正中间的郑继成就一下子抽出了配枪,抬手,砰,就给汪团长所在的方向来了一枪。 ‘铛啷啷’ 只可惜这一枪的准头有些差,只是将挡在汪团长前方的一些不明遮蔽物给从临时壁垒上射飞了下来。 反射性趴下的汪团长不过多久就颤颤巍巍的从安全壁垒的后边探出一只手来,朝着身后的兄弟们挥挥,自当是给大家伙报平安了。 而就是因为这个暖心的举动,让守备团的官兵们还是嗷嗷的大叫欢呼了起来,后又一个个的开始心疼起自己的上官了。 “这郑家的小子太嚣张了吧?只是一个停车检查,登记好了又不是不让你们走!” “就是,麻的,就是瞧不起咱们守备军的兄弟呗,觉得我们的存在可有可无,就连正常的程序也懒得走了。” 。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交锋 看书网..la,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你瞧瞧咱们团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咱们兄弟担不担心呢。” “这么好的团长,那个姓郑的小子竟然还敢朝着咱们团长放冷枪?” “我看就是这个小子活腻歪了。” “不是觉得自己是精锐部队的骨干吗?不就是认为自己是什么郑家的公子吗?” “艹!那tm的欺负好脾气的汪团长就不行!” “兄弟们,城门楼子可是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儿啊,若是谁能随随便便的就过去,那先要问问老子手中的这条枪它同不同意!” “对!”这句话一下子就引起了兄弟们的共鸣,这座城门的确是他们能够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了啊。 而他们的长官在前方奋勇杀敌,用他宽厚的胸膛替他们将所有的压力扛了下来。 哪怕就在直面危难的时候,也没有转头就跑,将他们这群兄弟们给抛在脑后。 曾几何时,他们喝着小酒,发发牢骚的时候,总是会嘲笑自家团长的窝囊与痴肥。 觉得跟在这样的团长的身后,那是一点前途也无了。 可是现在,他们庆幸自己跟的是这样的一位团长,在如此困难之际,也不曾抛弃他们的重情之人啊。 有这样的团长,还有何求? 让团长一人顶在前方,他们于心何忍。 想到这里,那些情感细腻的大兵早已经热泪盈眶,而那些脾气急躁的人,却在此时做出了如同他的团长一般的选择。 他扛起了自己肩膀上的长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敌人,郑继成的所在。 ‘砰!’ ‘砰砰砰!!’ 不知道是谁先射出了第一枪,但是这一枪就像是开了水库的闸门一般,将队伍之中所有的胆气都给引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了开枪。 他们也许是漫无目的的,也许是对准了那辆车的,也许只是想要将枪放出来泻泻火气的。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在声势上造成了,守备军众志成城,势要将这座城门守住的大无畏的气势。 就因为这个一个人放枪,其他人跟风的行为,让站在守城军对面的郑公子的部队陷入到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因为一时不察的他们竟然被对手的火力给强势的压制了。 那些漫无目的的子弹在郑公子的车子以及那辆皮卡车上落下了叮铃铛以及坑坑洼洼的弹孔。 多亏郑公子在进行了挑衅的行为之后,乐镜宇心感不妙,那是当即翻身下车,并躲藏在了汽车的尾部,否则瞧着汽车上的弹孔,怕是这一轮乱射,自己就要成为一个马蜂窝了。 可是此时,坐在驾驶室的司机却没乐镜宇这般的好运气。 他倒是跟着郑家人南征北战的见识了不少,也在第一时间选择了下车。 可是他的那个位置正对着城门的所向,他要逃起来是要比乐镜宇多跑一个车身,需要拐过弯儿去才能避让开来的。 这不,就在他跑到车后,还没来得及拐弯呢,就被一颗流弹给击中了肩胛骨,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全靠着保命的那股气儿,蠕动到了车轱辘的后边。 那按着肩膀的手啊,瞬间就给染成了红色,看得那已经从后座上撤下来的郑继成勃然大怒,趁着第一轮的乱射零星结束的时候,朝着守城官的方向大喊到:“我草你姥姥啊!” “兄弟们给我打!!” 而他身后距离相对远一些的一个连的战士们,则是冲出来了七八个上前支援的人。 一边用火力掩护他们冲上去解救前方的三人,一边迅速的将人给拉到卡车遮蔽物的后边。 而被这一串儿密集的枪声给回击的汪毅明那也是相当的委屈啊。 他们都已经这么努力的抵抗了,你们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啊!! 非要打的不可开交,双方都下不来台了,你才能痛快了吗? 那这郑公子也太不会做人了。 既然你们还敢反抗,那也别怪他这老实人急了还要学兔子一样的咬人了啊。 扶着自己的帽子的汪毅明也不说话,等到精锐连的人将他们的长官从小轿车那边救过来的时候,就跟着来了第二轮连发。 这一次,汪毅明明显的进行了有效的组织与命令,他在战壕之中高举起了自己带着手套的小胖手,给身后的弟兄们做了一个十分好的榜样。 “兄弟们!大义在我们一方。” “无论对面的人从属于哪个部队,无论对面的人姓谁名谁背后有着什么势力,我们都不用惧怕。” “因为我们是在履行政府与军队赋予我们的职责,因为我们正在按照规章政策进行有效的办事儿。” “此情此景,无论拿到哪里,哪怕是现任军政府的军事法庭上来说,我也是无所畏惧的。” “我,汪毅明,脾气好,但是不等于不能抗事儿。” “我肩负着守护一城百姓的众人,我不能辜负了国家的信任,百姓的期望,以及济城千万人的安危于不顾啊!” “这城,我会守到最后一刻,若是想要非法出入,那就从我汪毅明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这一番激昂的话语,那是将身后的这群混日子的山东大兵们都给说哭了,更是将趴在周围,密切的关注着这里的情况的百姓们给说的感动不已。 像是这样的好官,好上司,是多么的难见啊。 就冲着这个,也要给他最好的支持啊。 一时间,汪团长背后的士兵奋发了。 他们不再是偷偷摸摸和漫无目的的放枪了,而是学会了集火,勇敢的瞄准了目标,对对方实施了真正有效的多方位的打击。 而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哪怕这些士兵的枪法再烂,也能形成枪林弹雨的效果。 郑家精锐的连队,在这种子弹网的群射之下,除了动用更为精良的重机枪与火炮之外,想要突破城门的封锁线,基本上就是痴人说梦了。 所以,当精锐连的连长匍匐着爬到了郑继成的身边,表述了一下此次交火的现况的时候,这位郑公子却是发了狠的对着他的连长吼道:“那就上重火力,给我上轻型迫击炮,把炮筒子瞄准中间那个壁垒!” “给我把那个汪毅明一炮轰死算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章 逼退 听了这话的连长那脸上的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了。 因为他之所以会过来找郑继成的原因是要劝服这位长官,让他放弃武力突围的念头,转而走谈判的路线,哪怕是兄弟们分散出城,或者是打着回归郑金生长官的驻军部队的由头,暂时先往郊区进发,待到出了城门了之后,离开了汪毅明的地盘,对方也就管不到他们这一行人到底是往哪里进发了啊。 可是现在这算是什么? 他们的长官这是疯了吗? 可是出于兄弟们的安危和前途着想,精锐连的连长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上了重武器之后会产生的后果给对方阐述一下。 “营长,万万不可啊!” “若是依照您的命令,我们用上了迫击炮,先不说对面守城军的伤亡最终会如何,就是对城楼使用攻城类器械这一条,其后果就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啊。” “只凭借这一点,会将您的父亲陷入到一个非常不利的境界。” “也给田督军找到了攻击我军的借口,以及往上级政府告状的理由。” “因为我们出城的原因实在是立不住脚,在此情况下还采取了强硬的手段破门,攻城,最终扬长而去。” “那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山东驻军,不用三日,就会将参与到此次行动中的所有的兄弟给关押起来,受到审判,撤职查办,赶出山东……” “无论是哪一条都不是郑金生长官愿意看到的啊。” “毕竟郑团长利用自己的威望在山东招揽了不少的兵员,将我们直属部队扩张到了一定的程度。” “现如今正是往上级政府申请扩容后的官衔提升的关键时刻。” “若是老爷能够提升到旅长甚至是师长,对于少爷您今后的身份地位,那可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的大。” “而我们郑家军的势力也会因为这次的申请扩容而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哪怕调离山东省去别的军阀所在区域,咱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所以,郑公子,万事要以大局为重。” “请一定忍耐,不如我们先回转公馆,化整为零,安排好了之后,城门外再见啊。” 这番话说的郑继成那叫一个憋屈。 依照他的脾气,那是恨不得将队伍当中的两门小钢炮全拖拽出来把那个胖子轰死算完。 但是又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他还真得把这口气咽下来。 谁能想到怂的如同鹌鹑一样的守备军,今儿个竟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疯狂亢奋呢? 这也得亏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忽悠的这群窝窝囊囊的守备军敢玩儿命的硬钢的。 否则依照这位爷的尿性,怕是以后还要想办法再报复回来。 可惜,现如今的他只能一头雾水非常憋屈的从对峙的战线中退下。 憋屈的郑继成连对空喊话的心情都没有,只对着乐七爷的所在抛下了一句硬邦邦的:“走!”就在几位亲兵的护卫之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战场。 而他身后的那位连长,则是忍着心中的气闷,对着对面第二轮齐射结束的守备军,大声的喊出了示弱撤退的话语:“守备军的兄弟们,都是误会啊!” “就在刚才,我们的长官郑继成郑公子接到了线报,知晓了诸位的难处,也清楚了省城政府下达的通知与规范。” “作为济城军方势力的代表人之一,我们的郑营长很愿意遵守省政府的规定,依法办事儿,依律出城。” “所以,郑公子在发现这只是一个误会了之后,就在第一时间停止了抵抗,并且已经往城内回返了。” “在这里,我要替我们的营长,给守备军的各位兄弟们道歉了啊!” “兄弟们对不住了,受惊了啊!都是自己人,我们一定会配合守备军的检查,不聚众,不非法,完全配合,没有怨言!” “至于现在这个情况,咱们就此停手吧!” “毕竟上官问责下来,双方人是都不好交代的吧?” “对面的弟兄们有没有伤亡?若是没有咱们这就往后退了,你们可别来第三轮齐发了啊。” “你瞧瞧我们这边,已经有兄弟被打的重伤了,还是郑家的老人,郑公子开车的司机呢。” “我们现在也很着急啊,着急要将人给送到圣玛丽医院去救助啊。” “所以,汪团长,您到底是什么想的,好歹给友军兄弟们一个准话啊!!” 可算是听到对方的人服了软,说实话,孤身一人扛在前面的汪毅明那是当场就落下泪来。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巴不得对方能就此服软呢。 在这第三次齐射的过程当中,汪毅明甚至都做好了当场去世的准备了。 谁也不曾想过,他那朝天示警的那一枪,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就好像是将他架在火炉之上,翻过来覆过去的予以灼烧呢。 现在可好,可算是让他看到了下台阶的梯子了。 对面的人在三轮齐射过后,并不曾拿出能让汪毅明尸骨无存的重型武器,而是选择了终止这次荒诞的对峙,以一种更为理智的方式去处理本就不应该争个长短的不必要的交锋。 郑公子的人愿意接受他们的盘查,唯一的条件不过是让他们撤掉这已经破败的不能使用的路障罢了。 而他们守备队的人自无不可,外围已经打烂的路障本来也该着他们自己清理,但是负责封锁城门的最后一道屏障,他们依照规矩还是应该锁的个严严实实的。 对于汪毅明的回答,连长早就猜了一个大概。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需要回返修整,出城门的事儿随后再议。 没有人去管那辆崭新的军用吉普,哪怕它被郑公子开了不到十次。毕竟坐在里边的主人气儿不顺到随时都要爆炸了。 他们还有更为艰巨的劝服工作需要去做的。 提前回到了公馆的郑继成一到了大厅什么都没干,将帽子一抛,枪套一解,一脚就将待客用的木质小茶几给踹翻在了地上。 “混蛋!气死老子了!” “汪毅明,老子记住你了,别让我逮着机会,寻着机会老子弄死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回返 看来这位汪团长真的是得罪死了郑继成这位公子爷了。 但是跟在郑公子身后的乐七爷这回反倒是不急了。 他朝着正在发疯的郑继成苦笑一下,拱手说到:“郑公子,容我先回府里,寻人再去问问我那不见的行李。”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赶早我再来公馆寻你吧。” 听了这话,郑继成那是相当的奇怪:“哎,你这不是耽误工夫吗?在我这里修整一下,等我的连长回来了,咱们将我那辆福特车开出来,不是一样能忘东阿镇中赶吗?” 郑继成的回答让乐镜宇脸上的笑容却是更苦了。 他将平日中最喜欢的镀金怀表打开,摆在了郑公子的视线内,当中的指针经过这么一折腾,早已经指在了晚上六时多的时间。 这个时辰,等到他们将部队纠集起来,往城门楼子处进发过去,正正好,就卡在了夜七时关闭城门,全城宵禁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城门楼子不开了,就是大街上也是要戒严的。 他们若是因为又一次无功而返与守备军再次冲突出来…… 乐镜宇觉得,这局势能不能被控制住就真的难说了。 到了最后,闹到不可开交,济城军权最盛的两个人赶回来的时候,他们碍着郑继成是郑金生的儿子,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对于他这位所有事端的源头,怕是就没那么客气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在济城扎了根,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给端了? 所以他必须做点儿什么,来阻止一下对面的郑公子,让他那发热愤怒的脑袋能够冷静一下,在这种时候,拖反倒是成为了一种最好的解决手段。 一来二去的明天再出发就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连乐镜宇对这位还不曾蒙面的邵姓的经理实在佩服极了。 若是明日见到,他一定要先给这位邵经理行一个周全的礼节,再跟对方好好的碰碰,问问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瞧着对面的乐镜宇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站在客厅里的郑继成无处发泄。 他咬牙切齿的对乐七爷说到:“这种有力无处使,有势无处发的感觉,我郑继成以前可从未碰到过。” “可以啊,乐镜宇,这初家之势由此可见一斑啊!” “今日之耻,我郑继成记下了,待到来日,若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初开鹏,汪毅明,还有那个叫做什么邵年时的,一个都跑不了!” 说到这里的郑继成又踹了一下那张倒下的案几,却发现自己除了破坏自家的家具之外旁的竟是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这股子邪火嗖的一下就泻了下来。 一股子颓丧无助的感觉涌向郑继成的心头,让此时的他恍觉自己有些过于失态,未免让外人瞧见了他更大的笑话,郑继成只得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对着乐七爷挥挥手到:“乐七爷请吧,明日我们在城外的岔路破庙见吧。” “若是还纠结在一起,怕是又变成今日这般。” “这天儿瞧着已经是不早了,我就不替七爷留饭了。” 听着郑继成逐客,乐镜宇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怕的不是被郑继成给赶出来,他怕的是对方非要揪着他再闯一次城门。 这事儿已经这样了,再留一晚亦是必然。 算算现在的时日,远在东阿的邵年时怕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自己若是连夜赶到了,说不定还会碰到更难以预料的局面呢。 仓促之下,在机动性降低了半数的深夜之中与邵年时碰上,怕是他们这一方的人马是更落不了好了。 想明白的乐镜宇索性放松了自己,当他坐着宵禁前最后一趟黄包车赶回到家中的时候,一进门就见到了自家媳妇趴在二门处担心的往外张望呢。 待到看到他归家的身影之后,这位其实挺坚强的女子,眼圈就有些微微发红。 可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表达的并没有那么的外放,只是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安安静静的询了一句:“老爷回来了,可是用了饭?” “小厨房炖了党参鸡,用一碗,暖暖胃?” 站在自家夫人面前的乐镜宇脸皮却是抽搐了一下,他觉得现在的他需要的是冬瓜炖萝卜,而不是大补气的鸡汤。 他急需要去火,才能让明早起床的自己,面色没那么的难看。 可只要一瞧着自己夫人那张温和恭敬的脸,乐镜宇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嗨,索性是自己亏钱了夫人,她好歹也是郡王府的血脉,跟着他一个卖药的郎中,风餐露宿,来回奔波,却毫无怨言,甘之如饴。 就只冲着这个,也发不得火,生不出气的。 想到这里的乐镜宇就往前挪动了两步,虚扶了黄春一把,就想携着自家的媳妇往内院行去,陪着对方好好的吃上一顿饭,让对方也别那般的担心。 可是谁成想,他们二人才刚迈过二门呢,身后负责守门报信的老噶就从身后追了上来,手中还拎着一方特大号的皮箱,上边的挂锁和扣牌一丝被人解开的痕迹也无。 “老爷,刚才有人在大门外拼命的敲门,可是等到我将门打开的时候,外边却是一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只见到一个孤零零的箱子,就摆在咱们府外的台阶上呢。” “我瞧着只觉得眼熟,像是老爷平日出门惯带的那只。” “小的这就暂且先拎了进来,让老爷认认,再做决断。” 瞧见了这只箱子,乐镜宇都无需细细的辨认,只是朝着老嘎叹了一口气,将手递了过去:“箱子是我的,给我拎着,你且去吧。” 听了主家肯定的回答,本就无甚好奇心的老嘎只是哎了一声,就将箱子直接递到了七老爷的手中,扭头就往门房处返去。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黄春觉得有些奇怪,她瞧瞧乐镜宇手中沉甸甸的箱子,又抬头瞧瞧自己的夫君,略带疑惑到:“这……” 却只迎来了乐镜宇淡淡的一笑,他拍了拍黄春的肩膀对其说到:“你先摆饭,我去瞧瞧箱子中有否缺失。” “这箱子离了的手,不多不少整半天。” “看来拎走我箱子的人,竟还是一位侠盗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再出发 “我如今却是知道了,何所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有人若是不想我轻松的走掉,真正是舍了什么都无用的。” “现在我反倒是感谢那人行事颇有几分规矩了。” “毕竟,这财务若是丢了,其实我也只能捏鼻子认了不是?” 对于自己夫君莫名其妙的言论,黄春是一点都未曾听的明白。 她这站着,面上就显出几分痴傻来。 瞧着乐镜宇免不了失笑,他轻轻的在黄春的鼻尖儿上刮了一下,给夫人最柔情的安慰:“无事,只是感慨一下生意上的事情罢了。” “春儿,我们快去用饭,晚上早早休息,明日一早我要再往东阿去上一趟。” 见到夫君如是说,黄春赶忙就点点头,她吩咐仆人将乐镜宇手中的箱子接下来,与夫君携手一起入得了后院。 因着夜色渐深,除了就在城门附近收拾烂摊子的巡逻士兵还在,其他的人早已经入了梦想。 谁能想到,在距离西门最近的一处小酒馆的内里,却有一队人马正围成一团,对着一锅子粉丝羊肉齐刷刷的下手。 这小酒馆的经营者是这守城官的老母,家中一人,儿子上值,甚是无聊,就给自己置办了这么一个活计。 给诸位轮岗的驻守官兵们做做家常的小菜,若是值夜的时候,再炖上一锅大菜,无论是谁过来,都可以从那常年闷着炭火的大铁皮桶当中舀出来一盆,就着炉子管道上贴着的黄米面的饼子一起,将肚子填饱。 但是像是今天这样,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的事儿,还真是不多。 那老妇人却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也不因为这群娃娃吵着自己休息而气恼,反倒是挽起袖子,给诸位官兵们多添置了几样就手就拌得的小菜,又多和了点面疙瘩,汆了一锅热气腾腾的菜蛋疙瘩汤。 至于那羊肉片粉丝汤,是早期就备下的。 用来喝两口即墨的老烧,是最顺嘴不过。 老妇人忙的开心,这其中只有一位身份不是守备军的人却在旁边帮忙打着下手。 原是开战了之后就蹲在这小酒馆之中陪着老妇人让她莫要担忧的初勤。 现如今那老妇的儿子年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说,还将他们守备军中最大的上官给引到了自家的铺面之中,用一种极为和谐的状态跟着这群大兵一起喝酒,这就足够这位老人家高兴一辈子的了。 这些人粗粗大大的,但是对着老人真是孝顺,大概是孔孟之乡出来的人,再恶的,也做不到对老辈下手。 几个人还挺礼貌的称了谢,自顾自的在外头吃着,半分的麻烦也不寻。 惹得老妇人的儿子年付,乐得嘴巴咧到耳朵根儿上,以小酒馆主人的身份,张罗着他最敬仰的汪团长吃好喝好。 可这汪团长客套完了,却是对着大家伙叹了一口气。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屋外有些坑洼的通道,这心情就跟他们的长官一样沉重了不少。 今天这一道坎就这么过去了,既没接到省政府发出的申斥,也不见任何的部门参与到其中。 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在装聋作哑的表现告知了汪毅明,他与郑继成之间的交锋,是输是赢全看他们自己的争斗,与任何人无关了。 那自己更是要想办法抗住,只希望明天的他们能稍微配合一些,这样既不会失了彼此的颜面,也不至于再像是今日这般动刀动枪的了。 这事儿一想着,就想了一宿,从来就是沾枕头就睡的汪毅明难得的顶了一个熊猫眼站在了城墙之上。 这时候的济城天空也才微微发亮。 瞧着规定的进出城的时间就要到了,汪毅明就做出了开城门的指示。 底下新换岗的士兵将硕大的城门两下分开,几道简陋的路障摆成了z字形状的事态,这就拉开了新一日进城的开端。 汪毅明遵守了昨日的约定,不再往这条路上摆放更多的路障,而另一方的人马,也在这个时候缓缓的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来了!警备队注意!” 居高临下的汪毅明叫了一声,底下巡逻的士兵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将步枪给横亘在了自己的腰间,摆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随着对面那一队人轰隆隆军卡前行的声音渐渐做近,他们握着枪杆子的手也跟着越攥越紧了。 不紧张不行,越是离得近了越发现他们昨天凭借着一腔血勇与其对峙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双方无论是从装备配比还是精气神上来看,那都是不一样的。 只瞧着军卡副驾驶上穿着一身军官服装的长官叼着卷烟一身歃血的模样,就不是他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白斩鸡能够对付的了的。 随着军卡越驶越近,这种被压制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有那些胆子小一些的士兵甚至怀疑,昨日自己团长与对方商谈的结果,若是对方执意不去遵守,现如今直接闯卡的话,他们这群人怕是还真就拦不住的。 与底下的士兵们的担忧不同,汪毅明也将拳头攥的紧紧的,只不过他这不是担心对方硬闯,而是巴不得对方蛮不讲理的就这么闯过去。 若是郑公子今日若真正如此的行事,那他汪毅明就真的落于不败之地了。 待到济城两大军阀回归,无论是昨日发生了什么,都变成了郑继成一人的不是了。 只可惜,汪毅明打的算盘算是落空了。 昨日敢拔枪还击的这群人,还真就乖乖的将军卡都给停了下来。 跟随在几辆卡车后边的是一辆八成新的福特大长头的轿车,从上边下来的人正是郑继成,他脸上虽然带着满满的不耐,却依然让车子超过了军卡,就停在了路障的前方,自己人却是从车子上下来,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城门侧的守备军的旁边,将双手摊了开来。 “喂!发什么楞啊,赶紧检查啊!” “有事儿说事儿,有话赶紧问。” “问完了,小爷我还要出城办事儿呢。” “怎么?你们的职责不就是这个嘛?”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面谈 “只是不知道这小子的运气不好还是咋地了,竟是走着走着就产生了中毒的迹象。” “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应着师父的要求去山上瞧瞧药田的草药种的咋样了。” “这才入了林子就瞧见了郭大炮倒在里头,我给他拿小匕首放了点血,将自己带的一葫芦降暑的绿豆水给他灌下了,就将人给救了回来。” “这是一次。” “还有一次,是那小子当了山寨当中的头目,带着兄弟们下了山,投了诚。” “谁成想,差点被东阿原本的保安团的团长给阴死。” “也是这小子命大,往镇子外边跑去的时候,正好从我老娘家的院子前经过,滚在篱笆墙外边的沟里,被我家老娘外出拔根大葱做炒蛋的时候给发现了。” “要说我老娘可真是心善,一个孤寡老婆子愣是将一血葫芦给扛回家里。” “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小半个月,若不是我回家给我娘送点补药,粮食和月钱,我还没发现我家啥时候多了一个人口呢。” “等到后来我让他小心点儿的时候,那早就好全乎的郭大炮不但不急着走,反倒是还把我给认出来了。” “因着我家第二次救命的恩情,他就认了我那老娘做了干娘。” “若说这交情啊,给你引荐一下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可是邵经理啊,我还是要在这里提醒你一句。” “我那个兄弟大炮,这个人有些不着调的。” “你可摸找他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可是不知道,你要是把一些事儿交到郭大炮的手中去处理的话。” “那原本只是让杀个人的事儿,他能给你灭门了。” “若只是烧个棚子吓吓人的事儿,他能将那一条街都给点着了。” “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若不是还有我跟我老娘束缚教育着他。” “我瞧着他怕是要反了天,早晚有一日不知道会死到哪里去呢。” 听到初定担心又忧虑的劝告,邵年时就笑了。 为了让这位纯良的初管事的安心,邵年时就给对方说了一下要见这郭大炮的目的。 “初管事的,我这次想要见郭团长,一不是为了杀人,二不是为了放火。” “我是为了占地。” 占地? 那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吧? 初定听到这里,那心就跟着落了下去。 其实早在他们的胶场受到了冲击的时候,郭大炮这个不省心的就将他请到了镇子上的酒馆,商议着要找兄弟们将张老头家的阿胶作坊给一把火烧了。 亦或是找到那乐镜宇的行踪,派个人伪装成山贼,将那小子给撕票了。 只是这方法太过于伤天害理,这对于初定这样的老实人来说,只是因为买卖上的竞争就要人命的事儿,他是干不出来的。 于是,初定不但拒绝了他这位干弟弟的提议,还压着对方发了一个誓,让他发誓绝对不会因为他的缘故而去找张老头和乐镜宇的麻烦。 只是现在,邵经理仍然需要找郭大炮帮忙。 与郭大炮相比,邵经理可是靠谱多了。 让干弟弟替邵经理办点事儿,应该没有啥大问题的。 想到这里的初定也就没了顾虑,待到傍晚的时候,就把郭大炮给约在了自己的老娘家中。 要说这初管事的还真是一个大孝子。 像是他们这样的家生子,乃是世世代代都服务于大户人家的仆役。 非得了主家的恩典,不得自由的那一类人。 虽说从小就在初家下人居住的院落与街道中长大,没吃过饥饿的苦,也没受过务农的累。 但是初管事的打小就看着自家的老娘给主家的人洗衣服,从早起就去上工,擦了黑才能下工回家的苦,他可都是记在心中的。 等到后来,他那老娘给他寻了一个识字的机会,让他跟着别院之中的一个管事的后边学习。 一步步的才奋斗到了现如今的地步。 可算是有了几分话语权,寻了一个机会,就让自己的老子娘从杂役工作之中给解放了出来。 用存下来的月钱,就在自己工作的周边买了一个小院。 老娘喜欢种种菜,养养鸡,初定也就随了对方的心愿。 最重要的是夫人心善,听了他这一片孝心了之后,主动将老娘的身契还给了自己。 还应承了,自家的两个娃娃,不用依照以往的规矩,从一出生就落得一个死契奴仆的身份。 可以说,除了初定自己不愿意脱离初家下人的身份之外,现在他们初家,可以算得上全员都是平民了。 对于初定的忠心,现如今管着东阿这一片的大少爷可是看在眼里的。 这里边当然也夹杂了初定他一点小小的私心。 因为读过书的初定,知晓外边的世界是多么的混乱。 若是他真的从初家脱离出来了,先不说初家原先的主人会不会像是以往那般的信任他,光是他们家失去了庇护之后所要面对的麻烦,大概都是应付不来的。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他初定现实。 若说少了初家这道保护伞,只他妈认下的这个干儿子,在收到了他的邀请后,能不能立刻赶过来,还是个问题呢。 这不现在,听说他要引荐从济城来的邵经理了之后,他的这位干弟弟,一出了他的保卫总署,这不就直奔着他家而来了吗? “干妈!” “干妈!”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初定想的投入的时候,就从院子外边传来了一声声情真意切的招呼声。 邵年时与初定对视一眼,就从正屋迈脚而出,只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是谁。 若说这人不是郭大炮,旁人自也不是了。 否则见谁人家的娃子,能长的跟个实心的炮弹一样? 那来人真叫一个黑,快要跟他身上穿着的黑皮一个颜色了。 嗓门又大又亮,让听说她干儿要来,早早的在后院杀了一只鸡的初家老母,拎着手中才摘了一半的大葱就往前院赶了过来。 “干娘!” 邵年时发誓,他刚才真的瞧见这位郭团长的眼睛亮了一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起因 说完这番话,邵年时原是笑着,却是闭目养神了起来,一句多余的解释再无。 而年七爷与郑继成则是对着那几张薄薄的文书与契约瞧了再瞧,终于明白了邵年时的底气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只因耽搁了那半日的工夫,他们再感到东阿的时候,这附近大大小小养驴的人家,包括为山东提供种驴与外来小苗的商人,都与邵年时所在的初合堂签订了合约。 现如今除了暂时被占用的张家驴场之外,偌大的山东省,竟是找不到一家能为乐七爷提供额外的驴皮的人家了。 这是断了一家作坊的根本,也只有财大气粗的初家人才能用的一招正面之计。 而想要破除这一计策,可不是现在单打独斗一人在山东独熬的乐七爷能够办到的。 若想抵御邵年时的政策,就意味着他的宏济堂要么从外地购皮,将高风险与高额的运输费用也计算在了成本之中。 而这种方法,一扛,还需要扛过两年。 若做好了这样的打算,现如今他们与初合堂基本等同的阿胶的价格,怕是就要往上提一提了。 虽说吃胶的人家里都不差这两个钱…… 但是济城的有钱人真的愿意额外多花三成的价格吃跟初合堂差不多品质的阿胶吗? 这些有钱人家的老爷,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暴发户啊。 乐七爷敢说,他在济城只要将这阿胶的价格提上去了,对方转头就能弃了他们家的胶,再原去买初家的胶吃。 哪怕他们家的胶是郑继成帮着他搭了一嘴特意推销出去的也不成啊。 一时间,乐七爷就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他那用来做生意的脑子,正在高速的运转着,计算着若是不提价,每卖出去一块阿胶自己要赔多少钱,而这笔钱的亏损是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承受的。 到底是乐家三代之中最优秀的继承人,不过片刻的工夫,乐七爷就给出了一个相当确切的损失数了。 一两一元,半斤的胶八个银元。 被控制了驴皮之后,将存货全填进去也不过将将能坚持两个月的用量。 从两个月之后,他宏济堂每卖出去一两阿胶,就要赔上三个角子。 半斤胶的成本价等同于十个银元左右了。 依照现在的销量,将夏日吃胶相对少一些的情况也算进去。 那他这两年怕是就要赔进去接近两千个大洋。 这样的一笔钱,对于曾经的乐家来说不多,但是对于独自闯山东的乐镜宇来说,却是着实太多了。 就因为这样的一份儿多,乐镜宇是真的犹豫了。 因为除了赔钱之外,他更担心是另外一件事儿。 若是两年之后,他用自己的本事将这笔亏损硬抗下来了,那么初合堂的阿胶生意真的就能被自己的胶给挤兑的经营不下去了吗? 这问题只需要仔细的想想,就知道答案……不能。 因为初合堂的胶并不差,乐镜宇甚至怀疑坐在对面的那个小子甚至都想出来了怎么将他们初家积压的胶给卖出去的方法了。 所以,这位从一开始就谨慎无比,对什么事儿都爱多琢磨的乐七爷,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对着邵年时问出了一个他急于求之的问题:“邵经理真是魄力十足。” “只是我很好奇,你只不过是初家的一个经理罢了。” “在对付我的同时,邵经理最应该做的事儿不是要把初家积压了近两个月的阿胶给卖出去才是吗?” “您压了我的货源,却打不开自己的销路,我只能说您这是自己不好了也见不得旁人好的坏。这可不是真正的生意啊。” 你与我生耗两年,月月的销量都如以往一般,那这初家东阿第一胶的名声,可有些名过其实了吧。 听了乐七爷的这番话,对面的邵年时却是无波无澜。 他对着乐镜宇微微一笑,就将一旁一铁皮的小盒给打开了一条缝隙。 不多时,只一瞬。 然后就跟怀揣了多大的宝贝一般,又给迅速的扣死了。 然后,邵年时就对着乐镜宇但笑不语,用一种只有对手才能明了的笑容给出了他的答案。 这一行为看在全程不在状态的郑继成的眼中是可笑的,但是看在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的乐镜宇的眼中却是可怕的。 乐七爷的心中咯噔一下,他当初的猜测果真要在这一刻应验了吗? 因为他刚才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邵年时打开的那个小盒子当中放的是胶,熬好了,切成片,回去取一封,下了锅就能直接熬的成品阿胶。 而这个阿胶一定就是邵年时与他的胶争锋的底气。 对方必然调好了另外一种胶,来应对现在的局面了。 要么就是将精品阿胶做的更加的精益求精,让乐家独特的配方都无法与之交锋,要么就在现有的中品之上予以提纯,用同样是中品的价格贩售几乎等同于精品阿胶品质的胶品。 将本来流失的大部分客户用物美价廉这一条拉回到自己的药铺之中。 让无法跟初合堂打价格战的宏济堂只能干瞪眼。 无论他的猜测是哪一种,初家人为了对付他熬出了更好的胶这件事是无疑了。 现如今,拼财力规模,自己完败,拼品质口感,自己也没了多少底气了。 那自己最初进入到山东的野心与规划,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可以说是功亏于溃了。 现如今他无论如何挣扎,也都像是深陷蛛网的小虫一般,都是白做无用功了。 得了,不费劲了。 对方既然将现在两方的情况如此直白的摆在了对方的面前,那就说面两家人并不曾走到撕破脸皮的的最后一步。 无论是初家人顾忌着乐家再医药界的名声也好,感念初家与乐家人之间的那点交情也罢,在这种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巨大的情况下,人家还愿意坐下来跟你谈,那乐七爷还是莫名有些感动的。 想到这里的乐镜宇就叹了一口气,他将初家摆在明路的东西原给邵年时推了回去,也不再绕圈子,直问主题:“不知道邵经理有何想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怒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怒“既然我家里的那点儿事都已经传到山东了,我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 “是,我乐镜宇所在的三房,是有收归另外两房的产业,将拆分的乐家老号,再归于一体的打算。” “毕竟乐家大房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他们继承了我乐家百年行医的本事,从小就是按照宫内行走的御医的方子来培养的。” “会不会做生意不重要,手底下有没有两把刷子,能不能将贵人的病给治好了的真本事,才是我们乐家的立身之本。” “若是这世道不乱,天下太平,我们二三房无论做多大的生意,干上了什么样的买卖,攀附了何等的贵人,那都是以乐家大房马首是瞻的。” “一个大家族,长房长孙是何等的重要,而我们乐家的大房就是我们乐家的‘仕’,天生身份低一等的商,还要靠着这一重身份来寻求庇护呢。” “只是这世道变得太快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改朝换代了。” “上台的人执政的方式还是守旧的可以,可是这救命治病的法子,却是天翻地覆的掉了一个个。”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不是多是武人的缘故,最喜欢的就是那见效快的西医。” “送到病床上嘁哩喀喳的一通拉,就感觉药到病除了。” “搞得我们乐家在最顶层的权贵人物的面前,越发的吃不开了。” “若只但是这样,我们也没多少的怨言,不过是从士绅变成了普通商人的身份,成了谁都能欺辱一下的臭卖药的罢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何,他们还偏偏以为乐家人有钱,就应该分出来点给他们。” “这一来二去盯着我们的产业的人是那么的多,可不就从内部将我们三房给分化了吗?” “是,三房一家人都没什么本事,可他们却也想自己当家作主。” “这领头的大房在生意上是真的不行了,又失了原本的威望,可不就弹压不住底下偌大的家族了吗。” “眼瞅着这事儿闹得愈发的厉害,竟是让京城里有些头脸的医药行当的师父们都瞧了热闹。” “家中的这长辈一去了,我的母亲就觉得这事儿怕是不能再糊弄下去,索性请了族老,就将嫡系的三家给分了家。” “老店不卖,由三家人共同推举出来的掌柜的经营。” “我们三房各自拆了一些产业铺子到手,将没涉及到根本的财务一分,各家各户的暂时也能过得下去。” “而我之所以会兴了将老号单独抓到手中的念头,那还是要拜我那三叔所赐。” “这脱了缰的马,真是碰见一条路就要跑到黑。” “本就不是主家的三房,分出来的那些产业若是好好经营一下,也能保证这一大家子的人衣食无忧了。” “只可惜,现如今却是被我那三叔给败了一个精光,要账的前两日去了大房伯父的家中,废了好大的事儿才给摆平了。” “当时我冷眼瞧着,大房和稀泥,三房耍无赖,都不是乱世持家之道……” “回到家中跟我母亲一商量,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将这老号的大股全数的收回到自己的手中。” “至于剩下的……”乐镜宇苦笑一下点了点面前有关于他的调查:“你已经知晓的八九不离十了。” “若想要在开打多日的北平城赚到大钱,那可是步步维艰,一眼见不到头儿了。” “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手中几个有点欺负人的方子,看看能不能去旁的地方捞上一笔横财。” “只是没想到,原想着初家产业丰厚,非一般人家可比,初老爷能看在老爷子交情的份儿上,同情我这一房的孤儿寡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我赚点银钱。” “谁成想,他是给了乐家的面子,只派出了您这般年纪的经理下来应对,我这三两个回合还没走过呢,现在却被逼的与你坐在一处,为接下来的利益讨价还价了啊。” 乐七爷这通夸,若是搁在一般的年轻人身上,多少的欣喜都是有的,可是对面的邵年时却是满不在意的摇摇头,谦辞了乐七爷的赞赏:“七爷,过誉了,你我不说,也明白此次交锋,七爷到底败在了何处。” “怪只怪七爷选取对手的时候,将这份产业的分量过于低估了。” “若是七爷选了初老爷家除了药以外的产业过来趟上一脚的话,我琢磨着初老爷怕是也就随顺了七爷的心意了。” “只是七爷忘记了,初家祖上与乐家老爷子可是同僚呢。” “这医学传承,虽不出自同一脉,但确有极为相似的一点啊。” “那就是传承不能断,根本不能丢啊。” “别瞧着初老爷不曾替人看诊抓药,却不能否认他对于医学一脉的认知啊。” “初家上下藏书阁不下三栋,其中医书典籍竟占据了大半。” “剩下的,就不用我邵年时再多说了吧。” 直到听到这里,乐镜宇才知晓自己是真的错了。 只是不知道,错了之后的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初家人携手合作的价值。 邵年时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说出了合作的方案。 “不知乐家老号若要占股多少才能拥有对老铺的绝对话语权?” 乐镜宇微微留了一手,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七成五。” “那不知乐家的二房现如今手中拥有老铺多少的股份?” 乐镜宇特别干脆,比出四根手指:“分家时所占二成五,后从族人手中零散收了一成五,凑成了四成。” “哦?”邵年时眉毛一挑,下意识的先跟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口干舌燥,先给乐七爷上杯茶。” 说完竟是打算再与乐镜宇继续磋商呢,那一旁被忽视了许久的郑继成却是在此时冒了出来。 “等等,老子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就坐在这里呢,你们是不是把老子给忽视了?” “还有你,乐镜宇,你这个人是个什么毛病,谈到现在,你竟然tm的要跟对面的这个小子合作了?” “你跟对方谈什么了?你就做出了这般的决定?” “那你当初跑到我郑家来寻求合作,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大老远的带着兵来给你撑腰,敢情全是无用功了是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威胁 他将张家大儿子的肩膀拍拍,真心实意的为他们两个人的好运感叹。 “我说什么来着,初合堂的大夫就是仁义,这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知道,他们家看病抓药都是紧着最便宜的来呢。” “人家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看法,对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那可真是好的很。” “你瞧你家的老头子,那被人打得好像就要入了土了,可是到了初合堂怎么样?还不是三言两语的就将事儿给办了?” 说到这里,这路人才有些后知后觉:“等等,你说你们家姓张的啊,还是在镇子上挺有名的张姓人家……” “不会是正跟初家的胶场打擂台的那个张家吧……啧啧啧……” 说到这里这位路人就瞧着对面的这个中年汉子铁青脸,摇着头的感叹到:“那这初合堂的仁义的名声真的是落实了。” “这断人财路的大仇人家都不计较了,你们家可不能太丧了良心啊。” 他这里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评教育张家的大儿子呢,那边被人搁在小床板上的张老头过了那个趁劲儿,晃晃悠悠的就转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有一个陌生的汉子正站在他对面,特别不客气的训他们家的大儿子呢。 这张老头的火儿啊,那是蹭蹭的就上来了。 他也不管这周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身处的又是一个什么环境,那是开口就对着这位陌生人骂去:“你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大彪子,你管俺家儿子是咋想的嘞?” “还有你说啥丧良心嘞?我们老张家咋就丧了良心呢?” 这一嚷嚷就让一医馆的人都看向了张老头的所在。 因着替他看病,抓药,熬制的这段时间医馆当中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人了,这些个人可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张老头的所在。 其中就有纳闷的了:“哎呦,这张老头怎么来初合堂看病了?这胆子可够大的,脸皮可够厚的啊!” 另一个又接上了:“可不是怎么地?他还敢在里边大喊大叫,我瞧着那小伙子说的没错,老张家也太不仁义了吧?” 什么? 等等? 看什么病? 听了耳朵边上吵吵嚷嚷的声音,这张老头才惊觉自己已经不在晕倒的地方了,他现在身处一个医馆。 而他所在的地方就算是化成灰也是认得的啊,这是他们东阿镇子上有老大夫坐诊的初家的医馆啊。 那自己刚才都嚷嚷了些啥,他儿子怎么心就这么大,敢把他往初合堂初家的医馆里边背啊! 这下张老头可是急了,他用手奋力一撑,就想从小床上翻下来。 只是他这起来的有些猛了,再加上刚醒过来身上的伤口还阵阵的痛呢,张老头猛不丁的这一用力,身体打打晃,瞧着像是又要摔回去了。 就在这紧急的关头,突然从侧面伸出来一只干干净净的手,一把就将张老头的背撑了一把,顺利的抵住了张老头摔倒的趋势,一用劲儿,还将人又给扶回到了原本的高度。 “大爷,小心点。” 说这句话的人听起来年纪不大,声音清冽带有倦倦的淡然。 让先闻其声的张大爷心生好感,一抬头就瞧到了一位果然人如其声的年轻人。 而这位年轻人也真是有礼,将手拢在一处,对着他笑的十分的灿烂:“初来东阿镇这一人杰地灵的产胶圣地,对张家老太爷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 “都说张家人乃是东阿第一氏族。” “只是邵某人有一事儿很是好奇,还望张老爷能跟邵某人指点一二。” 呦,这把他们张家捧的够高的啊,年轻人会说话啊,瞧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回答一下你的疑问吧。 所以张老头跟着点点头:“后生小子,你问吧?有啥不明白的?” 邵年时等的就是现在,他嘿嘿一乐继续说到:“那好,邵某人可是就问了。” “敢问张老爷,您家可是由东阿东郊西各庄村发家后举家搬迁到镇子上的?” 张老头点点头,没错,这件事儿东阿的人都知道。 邵年时又继续问道:“那您搬到东阿镇的时间真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一二余载?” 见到对面的大爷继续点头,邵年时的嘴也不曾停着,他继续的说到:“由驴场买卖转到了驴皮的炮制再加工,然后到涉及熬胶的胶场,您这期间足足用了一十八年之久吧?” “真正开始上胶,到成胶出品的日子距离现在也不过只才一年。” “那么张老爷,您是凭的什么底气,敢与东阿最大的初家胶坊一争长短的?” “更何况让我更加奇怪的是,虽说初家的胶坊规模是整个东阿全数胶场的一倍还要多。” “但是他们的产胶可是都供给初合堂在山东各个分号的医馆药铺来销售的。” “东阿这么大的地界,初合堂除了两家看病的医馆,仿佛并不曾将东阿的买卖全给垄断了吧?” “这外地慕名而来的购胶人,买不到初合堂熬制的胶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退而求其次的向你们这些小作坊来购买的吧?” “那我就不明白了,您是出于什么心理和胆气,敢跟这么一个跟你并无直接利益冲突,并且庞大如初家的这种家族作对的呢?” “您不要跟我说,您是仗着自己胶坊新到手的秘方,以及你背后的外来人乐家的七爷吧?” “那我跟您说啊,若您的靠山真的就是他这一家的话,您的好日子啊,打从我来到了东阿,怕是就要过到头了啊。” 说完,邵年时还朝着听得目瞪口呆的张老头小小,用手轻轻的将张大爷肩膀上蹭着的一层灰土给掸了下去,然后用漫不经心却极有威慑的语气继续说到:“毕竟,我此行东阿,就是为了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存了什么心思,敢跟我们初家玩儿阴的呢。” “若是公平竞争,我自无话可说,可若是被我发现了你们这一通的行为在背后还有什么深意的话……”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联手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七章联手因着与郭德强的对话,郑继成就发现了站在方大同身边,一瞧气质就特别不同的初山之。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军装,特别正统的守备团团长的配置,但是单瞧着那系到最上一颗的口子,以及带的方正的帽子,瞧着就不像是野路子的出身。 这种行事风格,气质仪态,反倒像是正统军官学校毕业的出身。 正因为是这种感知,让郑继成在询问的时候,忍不住的就多问了对方一句。 而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的回话,果真是让他确认了自己刚才的判断。 这位姓初的团长,说出了一个他特别不想听到的答案:“初山之,聊城守备团团长。保定陆军学院第三期毕业生。” “虽然以前从未曾与郑公子合作过,但是与我同期的校友却有不少人与郑公子打过交道。” 比如说在张大帅手底下与他老子争权夺利的中青年精英,又比如说现如今突然出现在山东境内加入到田督军麾下有余他郑继成争夺军队控制权的几位第九期的学员…… 这些都是郑家人特别不喜欢的人物。 就因着初山之的这一介绍,由不得郑公子心中警铃大作了,于是这位郑公子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包围圈外又追问了一句:“你还姓初?济城初家与你是什么关系?” 就知道要问这一句,站在郑继成对面的初山之也没想着隐瞒:“不才,初家之姓氏起于潍城,现如今初姓族人本都是一支而分。” “若是真说到血缘的远近的话,我与济城初家的血脉还未曾出了三代。” “现任济城初家家主,乃是我的表叔伯。” 说完,初山之还特别和善的笑了一下,继续说到:“听说郑公子的父亲与我叔伯认识多年,乃是至交。” “那我与继成兄也可算得上亲厚了吧。” 亲厚你个大鸭梨。 此时的郑继成深深的觉得,初家的腹黑乃是一脉相承的。 但对面之人礼仪有度,并不曾表现出任何的敌意,他在此时也无法随意的发飙,只能继续拿方连长的安危说事儿。 于是郑继成眼珠子咕噜一转,又对初山之喊到:“既然我们有这样的交情,那你为何还要无故扣押我手下的士兵?这也太对不起世交之情了吧!” 喊完了这句话,郑继成嘴角就挂起了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心中想着,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现在我把你们伪善的面容全部撕开了,我看你这会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谁成想,对面站着的初山之特别的坦荡,他与郭德强对视了一眼之后,竟是一人拿出一封盖了政府大印的公文,手这么一抖,迎风展开,一字一句的给他读了起来。 “因匪患严重……流窜机动……一城一池之防守以无法控制疯狂反扑的小股山匪……” “故而联合济城周边……聊城……东阿……守备军团联合演习。” “以东阿二山沟,聊城码头……作为联防区域。” “对出现在这片区域内的任何不明武装组织具有全权处置权。” “对不配合此次联防演习的武装团体以及个人可以行使当场格杀的权利……” “郑公子,您这有多久没有回归大城市了啊。” “怎么,我与附近的几个守备团团长的联合批复公文可是下来了好几天了呢。” “至于您现在看到的景象,只不过是我们在二山沟附近的小规模的巡逻罢了。” “您若是往山沟的主要道路上瞧瞧,说不定还能看到更加坚固的防御工事呢。” “还有,郑公子,你手下的士兵,在我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自报了家门。” “我们之所以将其带离了那一片的区域,主要还是为了为接下来联动的部队让路。” “您可不知道,这附近被承认的武装军队有多少啊。” “我发现了,但凡是县级以上的政府都配备了相应的保安团,守备团的武装配给呢。” “某些个个别的大镇,也拥有当地乡绅自建的保安大队。” “就为了给自家的军队取得一个合理的编制与番号,这一次的联合军事行动,这附近能过来的武装团体,基本上都过来汇合了。” “一会呢,大部队就要从刚才方连长扎营的地方过。” “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也只能找人将方连长给请到这里来了。” “这不还没来的及给郑公子送个信儿,您就追了过来。” “正好,郑公子也在,我们就跟你说一声吧……郭团长,东阿是你的地盘,你来跟郑公子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初文山不是客气,郭德强更不可能客气,他粗声粗气的道了一声好!就开口吼了过去:“郑营长,俺不管你们过来是执行啥子任务的,但是在军事演习期间,你的军队必须要归我们监控与管理。” “在指定的区域内行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过界。” “若是一旦被我们发现因为你们过界的行为影响了这次演习的完成度与质量的话,那么我们这些兄弟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而你就是这次演习失败的罪魁祸首。” “我们八个县城,十三个城镇的守备部队的长官,都会成为你的对立面,并将郑家的部队列为不受欢迎和不可合作的对象。” “而我们给郑营长的部队重新安排的区域与活动范围呢,就在这个山坡之上。” “是的,你瞧,这小半个山坡都是你们安营扎寨的地方了,是不是特别的宽敞一点都不影响郑公子手下的兄弟们的活动?” “你可不知道,当我手底下的人跟我汇报,说是郑公子一行人突然出现的时候,我们兄弟是多么的惶恐啊。” “那是立马就将这一片最好的区域划给郑营长了。” “郑公子你可别不信,别瞧着这山坡原本只是一个张姓老头养驴的地方。” “可是这里不但有丰美的水草,还有一处活水水源呢。” “无论是进行短暂的修整,还是安营扎寨在这里常驻,都是一个特别不错的选择呢。” 听到这里的郑继成被噎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而当他听到了姓张的养驴的时候,一种不祥的念头就涌上了他的心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合并 看书网..la,最快更新民国草根最新章节! “张家的驴场?” “张家的驴场!” 郭德强,就让司机将车子发动起来,头也不回的直奔着济城而去。 因着领头的营长都走了,虽说他带出来的连长觉得这事儿办的有些不地道,可是他也是身不由己,也只能派他身边的亲信给乐七爷留了一句话,就紧跟着军卡一起往济城的所在回返了。 这让还坐在院子当中因为郑继成的行为紧张不已的乐七爷愕然极了。 “不是,这是怎么个回事儿啊。” “郑公子出去不是要拼拼刺刀,展示一下拳头的吗?这,这……” “怎么才过了半刻,他这就改变主意,说是要回济郊了呢?” 若这事儿办的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乐七爷也没觉得如何的难受。 毕竟做生意起家的他什么不靠谱的人都是见过的。 但是郑家人与他乐七爷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 说不好听一些的,他现在与郑金生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一体啊。 现如今,碰上了难啃的骨头,无法与之力敌的势力,那郑家人就缩了脖子,拍拍屁股将其一个人给扔在了这里…… 虽说与初家人打交道,不可能有什么安全方面的顾虑,但是郑继成就这样一声不吭将他抛弃的行为,也是实在是太令人心寒了啊。 乐七爷别瞧着在初老爷这碰了一个跟头,受了点挫折。 究其根本也不是他的本事不够或是能力不强。 正所谓大势所趋,滚滚车轮之下,任何无用的阻挡那必然是要被碾成齑粉的。 只是这经手人的魄力是不是足了直接关系着乐七爷与初家合作时双方的地位以及所占的分子有关。 但是这生意的成败与否,作为合作者中的一员,本也该与乐七爷一起去承担的。 只可惜啊…… 乐镜宇叹了一口气。 道听途说的话还真是不可信啊。 人总说郑金生忠勇果敢乃张大帅麾下一员虎将,郑继成精明洒脱乃是二代之中难得的精锐进取之人。 但是依照着今日的这般表现,乐七爷真是怀疑这些传言的真实性了。 就这无胆鼠辈还敢号称军中贵子? 只论这气度就连对面的这位面嫩的邵经理都是比不过的。 不过这样也好。 错本在他,可由着郑公子这么一搅合,他郑家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待到他与邵年时敲定了合作的方案之后,就与郑家解除当初的口头合约。 多亏对方认为郑家势大,不曾定下一份详尽严谨的合作契约。 等到时他返回济城,再面对郑家的时候,对方也拿他没辙了。 想到这里的乐镜宇就将郑家人给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的与邵年时谈起了合作的事宜。 因着乐家当初南下的想法,不过是为的快速收拢资金,转而将大笔的资金用于老店的收购与乐家招牌的自救罢了。 那现如今最快来钱的方式就是与初家合股了。 对于乐七爷这种绝对不会出售祖宗秘方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因着宏济堂并入到初合堂的店铺网络之中的缘故,在阿胶产业之中,乐镜宇就能拥有济城阿胶销售网络的使用权。 也就是说,初家暂时不会对乐七爷的胶进行丧心病狂的打压。 整个胶东的市场可以对乐家人开放出来。 只有一条,那就是生产的源头,驴皮的买卖依然是掌控在初家人的手中的。 而初家放弃了偌大的高等胶的市场的代价它能获得什么呢? 乐家胶售利润的四成。 一个不需要投入任何的人力物力以及销售成本的净利润的四成。 谈起这个条件的时候,邵年时是打了一些分成的浮动的。 不是他看乐家可怜,只不过哪里都要霸权,而做生意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股权 这年头若是有人能给提供一个踏踏实实做生意,不用担心被地痞流氓骚扰,不用担心被当地武装勒索,不用担心被背后的政府征收不必要的税款,那这样的环境,别说是四成的利润被分出去,哪怕就是五成,六成的,他们也是愿意的。 因为到了最后,他们能够保证最起码那剩下的四成能够到自己的口袋里啊。 而不像是现在这般,动辄就经营不下去,也只能关门大吉了。 在话语权与控股权的选择之中,利益优先,安全至上反倒被放在了第一位。 这个协议对于乐镜宇来说不过是两家药铺商号的大小并购案例罢了。 从今往后,宏济堂的胶前面需要加印一个初家的字样了。 但是同样的,他损失掉的是面子,获得的却是实实在在瞧得见的好处。 喏,就像是现在这般,坐在对面的邵年时,就往他的所在推过来了一张薄薄的钱庄存票。 “喏,七爷,还有这个。” “这是初老爷在我临行前交于我的手中,让我便宜行事可以动用的资金。” “我不知道远在北平的乐家碰到什么难处,毕竟我连咱们这个山东省都不曾出过。” “但是我却知道乐七爷您需要钱,需要大把大把的钱。” “也不知道这5000块大洋能不能帮助七爷实现乐家老铺的真正的控股权。” “若这些不够的话,我还能从东阿再调集一些资金,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帮七爷您。” 这话说的太过于感人,原本想着初家只是借机将他的宏济堂纳入麾下从而维持住了山东省境内医药行当继续大一统的现况……这交易与合作也就算是完了,可谁成想,对方竟然还准备了这么一大笔的钱呢。 想到这里的乐镜宇就扒拉了手指头算了一下,寻思着若是将三房老爷手中的一成半的份子给收回来大概需要多少个大洋。 “若是加上邵经理借贷给我的这笔钱的话,我有极大的把握将老铺股份的五成五给拿到了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我乐家的二房才在家族之中拥有了真正的话语权了啊。” 听到自己提供的5000大洋最终能抵的股份,邵年时不过只扒拉了一下,就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决定。 他目光灼灼,带着几分试探,用既具有诱惑的话语,引得乐七爷听听他的想法。 “七爷,我这里有个不算太成熟的小想法,不知道乐七爷有没有兴趣听听?” 这个时候的乐七爷早已经见识过了邵年时这位青年人的本事,他对于对方想要说的话也是很感兴趣。 于是这位七爷朝着邵年时一擎手,就静静的等待着对面之人的下文。 见着七爷给了机会,邵年时也不客气,就将自己略有些胆大的想法跟七爷说了一下。 “若是我算的没错,乐家老铺当中,半成的股子需要1600块大洋左右。” “而我觉得,对于一家老铺的掌控力度,自然与所占股份的高低有关。” “正所谓危急时刻,最重要的生意当中不需要拥有第二个声音。” “像是乐家这种传承百年的铺子,在国家动荡的危急关头,除了再乐家老铺内能当家的人之外,其余的声音是发出的越少越好。” “诚然,一家生意做的大了,必然会有不少的人捧着银子,带着威胁想要入得这赚钱的生意之内,占一分的便宜。” “但是这种做大的生意,有些适应股东分散人多势众,比入那需要经济监管局与调查科监控的银行,钱庄以及股期炒汇以及资产对冲有关的买卖。这些人甭管是实力雄厚的大股东还是只有点小钱的小股东,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 “毕竟据我所知,咱们中国还没有哪一家的生意能够做到只凭借着一家的资金就能开得起来独家控股的钱庄与银行的。” “就好像是乐七爷手中所拿着的这张汇通钱庄的兑票。” “它所靠着的就是所有晋商联盟商会,大大小小近百余位晋商背后所拥有的雄厚的财富。” “同样的,强势的杀入上海的花旗银行,德意志银行,更是背靠国家机器,用一个国家的政府信誉来为他们的银行担保的。” “而这种需要钱财源源不断的注入进去的产业,股东多一些,甚至为了股权的分配还在不停的稀释,分股,转化,我觉得这都没有问题。” “因为它们用庞大的资金作为信誉的保证以及滚动起来的流水作为了利益的保证,总之抱团进入的人越多,客人们反倒是越发的信任。” “但是咱们乐家的医药行当还真与金融界的那一套不同啊。” “正所谓铺子好不好,全看当家人。” “说句大不敬的话,做医药行当的人,立起来的就是当家人的诚信。” “只需要一人的口碑加上百年之信誉,就可以将这个行当做的红红火火,传遍周边。” “无论你这个铺子是几个人入了伙,又是那几家控了股,到头来,人们认得也只有一人罢了。” “所以,对于乐七爷来说,本就不是乐家的大房,分家后又失去了嫡枝儿的荣耀。” “现如今唯一能够十分稳定的掌控住铺子的方式也只有控股了。” “在我看来,乐七爷若想在家族之中说了算,五成五这种微小的差距实在是没有用的。” “因为你要去面对的是站在你的对立面,甚至因为双方的差距不大而造成了最终对方抱团反抗的结局。” “他们必然会集结在天然占有四成分子的大房的那一边。” “我听说,这大房为了维持原有的生活水准,在掌控了铺子之后,竟是将他原本分得的七成的股子拆分成了十几支的半股,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你能够顺利的将那些遗留在外的散股给掌握在手中的了。” “那你可真是幸运,因为我决定在我家老爷给你的5000块大洋的基础上,再追加2000块大洋,让乐七爷争取将手中的股份扩充成六成,甚至到六成五的地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章 好处 “到了那个时候,手中可能会留存三成左右股份的大房老爷才会成为你真正的对手。” “而那些环绕在他的身边的那些小股东们的建议,你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他们再怎么激烈的蹦跶,手中掌握的也不过是一成,或是一成半的份子。” “这点股份,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没有人敢在决定归属的时候再蹦出来蹦跶的。” “因为结局已定,没有任何夺权翻盘的可能。” “所以,对于乐七爷来说,本就不是乐家的大房,分家后又失去了嫡枝儿的荣耀。” “现如今唯一能够十分稳定的掌控住铺子的方式也只有控股了。” “在我看来,乐七爷若想在家族之中说了算,五成五这种微小的差距实在是没有用的。” “因为你要去面对的是站在你的对立面,甚至因为双方的差距不大而造成了最终对方抱团反抗的结局。” “他们必然会集结在天然占有四成分子的大房的那一边。” “我听说,这大房为了维持原有的生活水准,在掌控了铺子之后,竟是将他原本分得的七成的股子拆分成了十几支的半股,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你能够顺利的将那些遗留在外的散股给掌握在手中的了。” “那你可真是幸运,因为我决定在我家老爷给你的5000块大洋的基础上,再追加2000块大洋,让乐七爷争取将手中的股份扩充成六成,甚至到六成五的地步。” “到了那个时候,手中可能会留存三成左右股份的大房老爷才会成为你真正的对手。” “而那些环绕在他的身边的那些小股东们的建议,你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他们再怎么激烈的蹦跶,手中掌握的也不过是一成,或是一成半的份子。” “这点股份,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没有人敢在决定归属的时候再蹦出来蹦跶的。” “因为结局已定,没有任何夺权翻盘的可能。” 邵年时说的实在是太具诱惑性了,但是已经被对方坑过一次的乐镜宇却是苦笑着说到:“邵小兄弟,咱们都已经成为了合作伙伴,我乐家七爷已经对着初老爷矮了半头,在山东境内愿意与初家合作,寻求合作了。”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与我卖关子呢?” “你只与我说一下,这前后资助的7000块大洋,我乐镜宇今后要怎么还就好了。” “你这不说回报的说法,只闹得我心慌啊。” 听到乐镜宇竟然这么警醒,邵年时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呵呵,果真最精明不过乐七爷的说法是有源头的。” “我这还没说呢,就先被七爷给点出来了。” “那好,既然是合作我也不怕跟七爷说实话了。” “前面的五千块大洋,是初老爷对于乐七爷失了面子,却全了情谊,答应肯合作的红利支持。” “初老爷对于乐家的了解可比我深,他既然愿意拿出这笔钱来,自然是奔着投资你这个人去。” “初老爷让人送钱的时候说了,自当是借你的,跟钱庄一般的利,期限却是普通活贷的一倍。” “这是他于去世的乐老爷子之间仅存的一丝情谊了。” “至于我特批出来的2000块呢……嘿嘿……” 对就是这个笑,再加上这个2000块让我胆战心惊。 乐镜宇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两千块的身上了,在听到邵年时说到这里就有些卡顿了之后,那是更紧张了几分。 看得邵年时心中忍住了笑,不再多卖关子,就将自己的想法跟乐镜宇说了出来:“我希望能够代表我初家入股乐家老铺的诚意。” “而这2000块大洋我们所求的也不多,只希望能在乐家老铺当中占据半成分子即可。” 见到他说道这里吗,对面的乐镜宇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邵年时摆摆手试图用继续的沟通来打消对方的疑虑:“乐七爷,你不要误会。” “我们初家对于乐家的老号没有半分的念头。” “这只是我们初家行商的一种方式和手段罢了。” “其实我方才在前面已经讲过了,作为一家老字号的铺面当中最好能少一些不同的声音。” “所以你看,别瞧着我们初家有入股的打算并跟您协商着实施了。” “但实际上我们初家与您现在家中拥有股份的那些股东是截然不同的。” “现如今您家的股子,基本上全都是掌握在初家的亲眷的手中的吧。” “所以,哪怕他们手中只是捏着一两分的股权,他们也能理直气壮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 “但是您若是将这一部分股权卖给我初家呢?” “只因为这个身份上的差距,我们派出去的入股人就没有理由在其中指手画脚了。” “而且,若是七爷真的将股份卖给了我们初家,我们往老铺内派遣过去的人,不但不会在重大的决议会议上与你唱反调,我们的人反而还会积极的相应乐七爷的号召,为促成乐七爷的决议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只要七爷想办什么事儿之前跟初家的人提前打好了招呼。” “那您就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初家这边反水或是背叛您而没让您成了事儿。” “这是七爷你将股份卖给初家人的第一处好处,您将会收获一个只要是协议在,就绝对不会背叛您的盟友。” “至于将股份卖给初家一份子的第二个好处的话,那就是好控制加省心啊。” “毕竟我们姓初,并不是姓乐。” “若是我们的加入能够打破现如今全是乐氏族群的人掌控着股权的现况的话,那七爷您将老铺收购到手中,成功完成权利的交接的工作就会简单上许多。” “因为我们这些外来人比之你这个同样姓乐,无非是大哥与二哥之间的内斗的乐家人来说,实在是更加用心叵测一些。” “这些人强势的插进我乐家老铺到底是为何?” “今日的半成的份子会不会只是一个开端?” “等到我们麻痹了,这群该死的有钱人会不会收购进更多的股权?” “若真是这样的话,待到百年之后,我乐家老铺还能姓乐吗?” “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上一章重复的改了 “而初家的传承就会继续下去。” “所以,乐七爷,乐家之所以会传承百年而未曾断绝,必然也有着自己传承延续的经验。” “那么我初家将乐家作为一个今后崛起的后手与保障,七爷您觉得,若是您,就不会动心,并做同样的打算吗?” 乐七爷细细想想,虽然他手中不曾拥有入股初家的资本,但是如果有一天有这样的一个机会的话,那他可是会非常的心动的。 所以,他特别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瞧着邵年时脸上那种大家都懂的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见到对方的态度已经有了几分的软化,邵年时觉得是时候再许以重利,给这个提议加一把火,从而达成他最初的目的的时候了。 于是邵年时又说出了一个让乐七爷都心动的好处。 “这让初家入股的好处三嘛……自然就是遇到再大的经济危机,资金链断裂,以及药品的供需问题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站在你身后。” “只要是生意,就有低谷。” “若是乐家今后再碰到像是现在这般情景,连年战乱无以为继的情况的时候,乐七爷就无需想着走偏门快速拢财的主意。” “只需要与初家老爷商量一番,就能获得大笔的让老号扛下去的投资啊。” “待到来年亦或是几年后,形式转好,乐家盈利的时候,你们再以高利汇报给初家,岂不是皆大欢喜?” “有这么一个势站在乐家的身后,那今后碰到多大的坎儿岂不是都能过得去了?” 这实在是太诱人了。 乐镜宇知晓,邵年时对他所说的都是实话。 别瞧着初家人在外的名声不显。 但是据他入了山东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初家在山东这地界中的经营可真是属于润物无声的。 若是不招惹到初家,对方真是再低调不过的存在。 他来山东后所接触到的人当中,但凡是做生意的,就没有不称一句初家老爷的仁义的。 而那些军政界的大人物,不少人对于初老爷的感官甚佳。 一些权势之人,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替初家的生意保驾护航。 乐镜宇见识过了初家的广博,更在今天用最直观的方式又见到了初家当家人那干脆果决的手段。 对于初家实力之大,也算是见到了冰山的一角了。 而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乐七爷甚至对于初家对于他们家的看好竟然还有了几分的得意。 相应的对于初家的入股,自然也就没有了排斥。 他只坐在座位上,思考了许久之后,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到了现在,两个人就算是临时达成了协议的合作方了。 待到乐镜宇明日返回济南,将会与邵年时一起去拜见初老爷,由他亲自与初家的老爷签订协议。 等到了那个时候,邵年时于铺子中的最大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顺利的解决了东阿阿胶贩售的危机,找到了事件的源头,顺便还将乐家这条大船给拉进了初家的海域之中。 邵年时在与乐七爷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小院。 他边往东阿保安团的驻军基地走去还边想着,这初家有关于阿胶的问题就算是彻底的解决了。 而初家大少爷调他进初合堂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像是他这般并不懂行医制药的外行人,仿佛也没什么继续待着的必要了吧? 那离了这初家的初合堂了之后,也不知道初老爷会将自己调到哪一处的产业中去,只希望无论是哪个行当,能给他像是以往那般的权限就好。 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经营,无论是赚还是赔。他都不会觉得亏得慌。 想到这里邵年时就抬起了因为思索而低着的头,郭德强与初山之捆在一起建立的巡防营地也到了眼前。 由着传令兵通报一下,邵年时就带着身后的初定大管事的进了营地。 与指挥部所在的营帐内跟二位长官碰了一个面。 前来拜访的邵年时十分的直接,将自己今后的行程跟这两位说了一下:“东阿镇以及初家初合堂阿胶的事儿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从今往后,东阿的胶坊就不愁没有驴胶熬制了。” “初管事这下可不愁那些多出来的驴皮怎么处理了吧?” “原本这东阿西面的河沟两边还有些旁的家的作坊,现如今我们与乐镜宇家的胶场一并,怕是这些小作坊也要想尽办法与我们取得联系,以求自保了。” “这下算是借着这个契机完成了初老爷早几年就想做的计划了。” “将东阿的胶场生意往垄断的方面拓展。” “若不是受名声所累,初老爷不想失了仁义的作风,早在乐七爷过来之前,怕是就已经完成了。” “不过现在这样更好,因为所有的谩骂怕是就要被乐七爷给担着了。” “毕竟这宏济堂的阿胶包装上要加上一个初家的名号,但是在那些小作坊主的眼中,挤兑的他们熬不下去胶的人可是外来的乐七爷不是?” “于老爷的名声无损,算得上这个计划的意外之喜了。” 这番话听得初定内心大定,面上就不由的带上了几分的喜色。 而一旁对于邵年时的计划也有一定知晓的聊城现任的守备官初山之还是多问了一句:“那邵经理,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我们与初老爷之间的协议也算是完成了吧?” “只是不知道后续还需要做些什么,希望邵经理回到济城之后寻初老爷问上一句,然后再给我回一封信才是。” 这本就是应该,邵年时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别瞧着初山之与郭德强手中的兵员质量是差了一些,但是经过初老爷这神来一笔的搅合,愣是让他们将济城以西的大部分城镇以及周边的远郊县的军事力量给联合到了一处。 不说别的,最起码是做到了化零为整,机动协作的效果。 而他们抗匪军演也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通过这两天的磨合,最起码这些部队已经做到了基本的熟识,并可以进行简单的混编了。 在全员拉练的时候,也发现了许多不错的好苗子,完全可以考虑进行全联军的统一培养。 然后再通过这一个个聚集起来的个体,完成这么多个势力与小军阀的大融合。 根据自身的实力进行权利的划分之后,一个具有很大话语权的新部队就产生了。 虽然他们的装备不强,还不曾拥有统一的制服,一瞧就像是乌合之众。 但是架不住他们的人数多啊。 好几十股人马凑一起,竟然也达成了上万人的规模。 只是在阅兵的时候,瞧着面相未免过于忠厚了。 不少人还带着憨厚的笑容以及常年种地晒出来的两陀红呢。 但是这对于有志气有理想的初山之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所以现在的他对于间接达成了他扩军心愿的邵年时那是十分的客气,这份客气可不单单是因为邵年时替初老爷办事儿的缘故了。 而邵年时呢,对于初山之递过来的橄榄枝那也是欣然的收下。 因为他那个最不省心的朋友,初家的三少爷,已经抵达了广州,并跟着他的导师一起筹备南方军事学院,又叫黄埔军校的初邵军就在前几天给他来信了。 信中特意的提了几个人的名字,而这些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出自于保定陆军学院最后一期也就是第九期毕业的学员。 这些名字会被刻意的提出来,就是因为他们都选择了山东作为积蓄与发展的地方。 信里面的初家三少爷明确的表达出了一种信号。 那就是多多的帮助这些从保定军校里边出来的人,待到他初邵军今后有机会回返到山东境内时,会因为校友这一情谊,获得意想不到的助力。 对于三少爷的这种有理的要求,邵年时还是十分的支持的。 他交好初山之,通过初定于郭德强接触的原因也由于此。 初老爷有与军政打交道的方式,而他邵年时也有他自己的做法。 于是一方有心攀谈,一方有心结交,由着一件事儿,邵年时就与这二位团长建立了初步的联系以及面子上的情谊。 待到他从军营离开的时候,郭德强还照着邵年时离去的地方比了一个真心牛逼的大拇指。 这小子不愧是初老爷都赞扬过的才俊啊,那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果真是没话说。 可是,邵年时真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眼中的良善人吗? 并不是啊。 待到晚上因为惺惺相惜,比邵年时大了足足二十岁的乐镜宇在与邵年时抵足夜谈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小子狡猾又无耻的一面。 因为在谈判的过程之中,让乐镜宇最为好奇,也是他调整了原定的计划,从强硬的对抗到最终的合作的真正原因就是邵年时的那句:我已经基本掌握了阿胶改良的配方。 若是没有这句话,自觉地无法与之抗衡或者说自己还能多一分谈判的资本的乐镜宇,是没这么容易就开口认下了两边的人的合作的。 因为乐镜宇知道,在医药行里,旁的都是虚的,只要是秘方在,本事在,多有钱的人都待好好的捧着,时不时的关心着。 这就是乐镜宇的底气。 只可惜,他运气不好。 碰到了与其旗鼓相当的老号以及手段了得的生意人。 在将自己最后的底气也给打散了之后,他也只能低下高傲的头乖乖认输了。 只不过这认输也有认输的道道。 若是朝着一个哪哪都不如自己的纨绔低头的话,那他可以说是忍韩信胯下之辱,待到日后有翻身之日一定将今日之耻给全部找补回来。 可是若是对着强者低头亦或是臣服,那心理上的那点不适应就太小了。 乐镜宇打小就见识过了太多的达官贵人,别瞧着御医这个行当说出去特别的有面子。 曾经他大爷还给老太后瞧过病呢。 可是又怎么样呢? 该是对着那些达官贵人卑躬屈膝,还是要对着那群人弯下腰来。 一般的权贵还能皮笑肉不笑的尊称你一声御医大夫,若是权势滔天的,那是说让你过去,你不也得过去吗? 而这种情况,哪怕是到了新政府执政的时期,它也没好到哪去。 依然是有兵的大过有权的,有权的大过有钱的,而后他们在用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他们这个人亦或者说他们这个姓罢了。 就因为瞧得明白,端的清楚,不过一会儿,乐镜宇就将心态调整的特别的好。 又因为邵年时比他小了近一半儿的岁数,对待他的态度永远都处在特别平等又略带尊敬的位置,这乐镜宇虽然与之争锋并落了下风,但是在面子与自尊上却并不曾感受到半分的侮辱与轻慢。 再加上这孩子在谈完了公事儿之后,性格转变的还特别的快。 从斤斤计较的精明人,一下子就变的特别的淳朴与憨厚,在生活这等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儿上一瞧就是个特别会照顾人的能人。 就拿他现在暂居的这个小院来说吧。 因着他还有些话想要跟邵年时细谈,也就没跟着张老汉一家人再回东阿的作坊,反倒是跟着邵年时的这个小院里叨扰一宿,他们叔侄倆也来一个秉烛夜谈不是。 理由都是现成的,今后大半的生意都要跟邵年时进行交接的。 彼此间多了解一下,总是没错的不是。 所以,当乐镜宇提出了留宿的请求之后,邵年时只是迟疑了一瞬也就答应了。 而他答应了之后,这位七爷的待遇那是嗖嗖的往上升啊。 别瞧着邵年时出门办事儿,暂时让他一个人在院里待着呢。 但是只吩咐着人帮着他添置了几样东西,准备了几样东西的行为,就足让乐镜宇充满了好感了。 首先,邵年时让初定大管事的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伙计,将邵年时所居的这所小院的客房从里到外的给打扫个干净,就连院子里的黄土地都用薄薄的一层水给打湿了,不让尘土扬灰。 二一个呢,邵年时还让初定从自家里带了崭新的被褥,据说是初定买的棉花原打算做好了自用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桃花胶 三一个呢,就是特意请了附近一能帮闲的农妇,厨艺不错,购置了不少好酒好菜,给又累又饿的乐镜宇先置办上吃食。 待到邵年时回返的时候,那吃的喝的,可都可以直接上桌了。 邵年时还说了,若是还有别的要求,尽管跟他提。 能办到的基本上都给办了,才不枉乐七爷的识时务以及初家诚心的合作态度啊。 对于此,乐镜宇还是有些许的感动的, 在跟邵年时闲聊的时候,那态度就好了太多。 乐镜宇就像是对自己的晚辈一样,带着点亲近的问邵年时到:“对了,既然都已经合作了。”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初家因着我乐家的入侵的这个契机,将自家的胶改良成什么样了?” “果真是要比咱们这种传统秘方还要细腻吗?” “可是我这方子已经在古法的基础上做过多次的调整与改进了。” “真正是一点儿别的办法都没有的。” “年时啊,我这么问不是觊觎初家的方子,我只是出于一个药材行中的老医者的身份,十分单纯的感到好奇啊。” “你只需要跟我说说大概的方向与方法,至于内里的配比,添加了什么,你都不必告知与我。” “我只是一时心痒难耐,实在是想要知道哪里还有改进的余地罢了啊。” 乐镜宇说的十分的诚恳,邵年时也相信这位的人品还不至于要来窥探初家的秘方。 邵年时可以肯定这位乐七爷的确是没有歪心的。 但是没有坏心眼邵年时也不会对对方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的。 因为他不会,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改良之法,他连个汤头歌都不曾背过的人,是没有改良古方的本事的。 至于当初在谈判的时候,说的那一番半遮半掩的话…… 嗨,这不是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嘛。 做生意本就是试探身前,刺探前后的过程。 说话留半句,剩下的全靠对方的理解吗。 至于初家有没有针对乐七爷的入侵进行过配方改良的尝试? 邵年时可以肯定的说,有过,而且到了现在也不曾停下来。 但是改良的过程顺利吗? 没有,因为到现在,老师傅们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这不是乐七爷加入嘛。 那么在高端阿胶市场上,对方给予初家的分成比例已经与原本初家自己售出的利润相持平了。 若是再将老铺当中掺上一股的话,说不定在北方市场的钱景会更好一些。 所以在木已成舟的现在,自己也没必要再含糊着说话了,邵年时索性就说了一个明白,而当他将现在的情况给说完了之后。 这位原本还抱着一点求知的心里的乐七爷,却是哎呦一下瘫倒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我就说嘛,我就应该多想想的。” “我就是被你们这又是风霜雪雨,又是刀剑无情的给弄糊涂了我。” “我只需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就应该知道你是诓我的啊。” “不过算了,不算冤枉,毕竟你为了对付我,拉我上你初家的大车,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了。” “我这不但没损失什么,反倒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呢。” “我原本那一点点的犹豫还真是对了。一个房子的调整那得多长时间的尝试才能完成的啊。”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因为外敌入侵的压力就给瞬间的改变了呢?” 想到这里的乐七爷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松快。 自诩也算是医学界个中翘楚的他,那被别的天才超越的心,在此时也就莫名的踏实了起来。 但是,邵年时在听完了他的抱怨之后紧接着说的话,又让他瞬间紧张了起来。 因为邵年时用极为松快的语气说出了让他有些毁三观的话语。 “初家的老医生以及老供奉们虽然在精品胶的领域不曾研究出什么来。” “但是我自从接收了初合堂的阿胶生意了之后,就指派了两三个小兄弟做的低端胶的研究与尝试却是有了挺不错的进展。” “这进展与药材无关,纯属商人追逐利益的灵光一闪罢了。” “众所周知,阿胶在北方地界,那是不亚于燕窝的高端滋补食材了吧?” “阿胶为什么会卖的贵?”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一整张最上品的黑驴皮到了最后也只不过才能熬制出不大点的一小块胶来。” “不是工艺的局限性,而是这胶不熬成这样,它产生不了药效啊。” “就是因为精华的浓缩性以及药材炮制的废工废料性,才让阿胶的价格居高不下。” “但是,不是所有的作坊都能熬出像是咱们两家这么好吃的胶的。” “市场上品质一般的阿胶简直就是比比皆是了。” “若是按照七爷这样从医多年的人,像是那种吃到嘴里带着腥气,喝到口中还有杂质的胶,怕是连出作坊的门都不成的。” “但是现如今的阿胶市场上,大批量的往外发的,走行商商号的门路在药铺之中流通的,多数都是这种平庸的胶。” “难吃,却是有一定的药效,再加上最为重要的一点,大概就是有对比的廉价了吧。” “这种胶,就连那种小商人家的家眷,在需要滋补的时候,都能买上一块回去慢慢的补补。” “也就是因为价格便宜,这种胶的销量竟然着实的不错。” “与乐七爷的宏济堂相比,我初家的初合堂反倒是这种胶最近的销量不错。” “然后我在研究各个药铺字号里的胶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改良中档,甚至是低档胶的口感的法子。” “七爷也知道,那些抵挡的胶有多么的难吃。” “当初我为了研究山东胶行的情况,真真是吃了不少家的胶。” “为了能让我一天多吃进去几片别人家的胶,我就开始琢磨着往当中添加一些能改变口感的东西。” “就因为这个,药铺中的老大夫还特别的不认可呢。” “他认为除了蜂蜜与羊乳之外,阿胶还是吃纯熬化了直接服用的好。” “我虽然不懂任何的药理,但是听坐诊的大夫说,阿胶多数都是用于滋补的药材。” “那么像是这种可吃可不吃的东西,对于收入一般的家庭来说,是不是就没什么必要入口了?” “但是我若是将这其中的成本给降下来,并且让大多数人知道,吃这个东西花的钱不多,却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很。” “你说那些手中还有些许闲钱,亦或是真的对于健康十分重视的人,会不会就买来吃了呢?” “然后,我就照着这个思路去拓宽了一下,并对济城周围的药材品消耗市场以及食物补品市场进行了一些小范围的调查。” “而我调查的范围也是具有一定的针对性的。” “比如说能够买几朵银耳,舀一斤大枣,回去炖个汤羹的中产收入与职员家庭的人,他们愿意在滋补品上花费多少的银钱。” “然后我就得到了一个具体的数值,不高,却也绝对不低。” “大概是在原有阿胶浓度之上,稀释二十倍左右之后,就是对方能够承受的吃胶的价格了。” 等同于一块大洋的东西稀释成50个铜板的渣渣。 真正的成品做出来,一两里边大概也只有两三克的胶溶在里边了。 这能起到什么作用? 乐镜宇的头上是一头的疑惑啊。 而邵年时大概是知晓乐七爷在担心什么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的跟乐七爷说出了像是这样的胶应该怎么去做,怎么去销了。 “七爷,我们做买卖的不是骗子,若是真的这么销出去,只有两克的东西也没有人会买啊。” “所以我们要将这两克的东西溶在更多的材料之中,最终让人觉得花这样的一个低价,买这些阿胶回去不亏。” “那么稀释后的胶融进去什么才能瞧着不跌份还吸引人呢?” “我让人尝试了一番,还真就自己混出了一块挺不错的东西。” “不过这种混合在一起的新阿胶,不,不对,这物件已经不能称之为阿胶了,而只必须要加上一个糕点的糕了。” “因为我是将阿胶熬化了的汁儿,融进了大枣,核桃,黑米粉以及芝麻的混合糊糊当中,搅拌均匀了之后,再冷却,注入磨具,压实,烘干之后,再包裹成一块一块的进行出售。” “其味道和硬度要比一般的枣糕要硬却是比风干的麦芽糖要软。” “而这种糕可以在买的时候就让伙计切片,不嫌麻烦的也可以回家自己切。” “在吃的时候,只需要用唾沫稍微润润,那糕就跟点心一样也就化了。” “连阿胶上炉,自家熬化了的过程都不需要了。” “待到这阿胶糕进了嘴中,那是香甜可口,一点阿胶的腥气都吃不到了。” “七爷,我只问一句,若您是女子,你是喜欢吃苦腥的补药呢,还是香甜的食补甜糕呢?” 这个问题仿佛不用考虑就可以回答。 乐镜宇只能用沉默以对。 邵年时也不在意对方配不配合他的回答,反倒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肯定是更喜欢香甜可口的阿胶糕啊。” “这样一来,成本下降了可不止二十分之一,于是将原本的半个角子的钱翻上一倍甚至两倍的价格,再卖给那些个追求滋补和养护身体的客人。” “七爷,您说,这当中的利到底有多大。” “更何况,像是这样的阿胶糕,还可以随着季节的不同随时调整口味。” “你瞧,现如今正是夏立之时,漫山遍野的桃花就要纷纷落下,小枝头上的青桃就要露出了端倪。” “那层层厚厚的花瓣若是就这样被鞋底给碾进泥土之中,岂不是太过于可惜?” “若是以桃花瓣汁水入阿胶糕当中,那口感又有另外一种不同。” “若是一年四季,都能混入鲜花,就能做出漂亮的花胶。” “到时候,我们去找南面最会画广告的西洋画师傅给咱们卖的阿胶画上最艳丽和明显的宣传画。” “往上海的四大百货公司的玻璃门上一贴。” “只需将乐家与初家联合百年,千年传承的广告词往外这么一推。” “像是江南一带的有钱家的太太小姐们,怕是就冲着这份儿高贵的御用广告语,也要买上一方过来尝尝呢。” “乐七爷,您说这是不是咱们打入南方的一个契机。” “自古以来,北阿胶,南燕窝都成了惯例了。” “不是咱们的胶不好,只是因为口感的问题,它在南方就是不好推。” “再加上阿胶本身的卖相地缺没那么的上品,以前从不曾吃它的娇滴滴的姑娘,怕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燕窝人家当滋补品吃,阿胶就全数当药材来处理了。” “可是说到真正的功效,阿胶可是比燕窝有太大的功效了。” “但是现在,您不得不承认我先前所说的法子的确是极大程度的降低了阿胶服用的局限性吧?” “若是我们再将胶的外包装往洋人那一套身上凑凑,说不得咱们的阿胶还能漂洋过海,到另一片大陆的国度之中,继续供奉给王室成员的呢。” “那咱们两家人还会为面前的这一点点的蝇头小利打个头破血流吗?” 当然不会啊。 此时的乐七爷盯着邵年时的那张脸看了许久,终于在确认了对面坐着的这个年轻人真就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了之后,也就一眼不发,抱着对方刚给他塞过来的软乎乎的巾子,就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虽然人家没研究出个新的配方从质量上打败自己。 但若是自己今日真的没有与其联合的话,怕是从今往后他宏济堂的阿胶就要与初合堂研制出来的这种铺天盖地的廉价的胶来作斗争了。 而斗争最后的结果,乐镜宇觉得怕是不容乐观。 自己短时间内硬扛下去,除了白浪费银子之外,对于初家人来说,连仅存一点的亏损也不存在了。 别瞧此时的邵年时脸上一直在笑。 可是待到乐镜宇终于放弃了问东问西的打算直接回了客房之后,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将那因为紧张而提到了嗓子眼里的心,又给放了下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面试 事情到此,才算是真正的解决了吧。 待到回到济城,剩下的自然有初家的各路人马与乐镜宇配合。 而他这位救急而来的邵经理大概也可以功成身退,应着当初他与初老爷曾经定下来的,去济城初等中学的三年级报道。 若是初等升高等的考试通过了,那么他就可以直接入学济城高等高中,读完三年的高等中学,就可以拿到一个十分正规的中学毕业证书了。 那么邵年时深造的心思是从何时兴起来的呢? 这事儿就不得不说一下邵年时兴起心思的根源,初家二小姐初雪的了。 作为一个只见过两回面的小姐,邵年时想要接近对方的心是十分的急切的。 但是,作为初家的管事,他是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与一位家教慎严,自身也十分的克制守礼的小姐认识的。 所以,想要去了解这位小姐,邵年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与初家的二小姐读同一所中学。 听知晓内情的人讲,初家二小姐的学业是按部就班来上的。 从初等小学三年,高等小学三年,初等中学三年到现在,正好不辍学习了九年。 依照了解她的人的意思,这位小姐是要继续读下去的。 初家老爷的作风有些老派,但是只瞧着家中不缠小脚以及让女子读书这两条来看,其实内在是十分的开明的。 所以他们家中并不曾信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条。 若是初小姐愿意出来读书的话,怕是要出国也是应得。 那么这自然就给邵年时预留出了机会。 只同窗之谊这一条,他的身份与地位就又与初家的二小姐接近了一些。 再加上他在离开聊城之后,原本就读的私塾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也停学了许久。 邵年时秉承着活到老学到老的信条,总不能因为忙碌就给断了啊。 于是,他在百忙之中让自己的小兄弟们帮忙打探疏通了济城的初等初中。 这初中本身教学的质量并不算多么的出众,当初之所以能够办起来的缘故,也是因为它在教授完初等中学的知识之后,延续在后边的就只剩下两年制的商科了。 这所学校的师资力量不足以培养出学习优异的高等中学的学生,自然的,就算是培养出来勉强毕业了,怕也不是能考上高等大学与学院的料啊。 然后,正在筹措上学事宜的邵年时就通过人打听到了这所学校。 为自己拿到了一个正规的学籍,作为凭证,他的考试成绩若是足够的优秀的话,他就可以借这所学校作为踏板,去考他心心念念的济城高等中学了。 那里有他的初雪,若是能跟初家小姐分在一起,将是何其的快哉? 早就做好了打算的邵年时睡得很熟,待到第二天一早就与乐七爷坐上他先前租赁下来的马车,直奔着济城而去。 待到入了初家,将一切都交代妥帖再从其间出来的时候,却以过了大半的时日,若是手脚不利落点,这济城最好的高中怕是就要关门了。 邵年时想到这里也不耽搁,拎着手中的箱子先回家收拾了一番。 在他那间由初家提供的单间儿里边将他平日惯穿的长衫脱下来,只在内里穿了一条白细棉的背心,一条同款的短裤,外边就套了一身薄料子制成的中山装。 样式是比照着济城中学的学生制服做的。 给他准备这身儿衣服的老裁缝的铺子就开在了中学的对面。 那里承接各种校服改裁的活计,不少家为了换穿的方便,一般在发了新校服的时候,就会将校服留在老裁缝的手中,比对着再多做上两三身。 毕竟济城中学是省城管理最严的学校。 在校内,上课的时间,必须都要着统一的制服。 而邵年时今日做这一番的打扮,为的就是给咨询和面试他入学事宜的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 毕竟他的求学履历并不怎么漂亮,不是正统的西式教学的6,,,当中直升高中的。 对于他这样半工半读的学生,先生们多少都带着一些偏见。 因为就如同老师们都喜欢好学生一样,在他们的眼中,像是邵年时这样的,已经带上了大人的是故与油滑了。 像是这样的学生,见识过了社会上的繁华,又怎么会静下心来踏踏实实的读书深造呢? 若只是他一人心有旁骛的话也没什么影响,怕就怕这些心眼儿已经很多的社会人会将他们象牙塔中纯洁的未曾见识过人性之恶的好学生们给带偏了啊。 所以,对于他们这种外来申请考学的人,甭管成绩如何是由谁推荐的,负责招生和办理入学的先生是一定要见上一面的。 很巧,这一批中考之前的面试,就定在了今天。 穿好了衣服,在梳妆镜前将自己冒出来几根的唏嘘胡茬给刮的干干净净。 因为跑得过快而有些桀骜的头发打理的熨熨贴贴了之后,邵年时瞧着镜子之中干净单纯的自己就露出了他平日里最常见的笑容。 八颗雪白的牙齿,笑的灿烂而单纯的表情。 这是邵年时无往不利的武器,任谁见了也要心生几分好感的。 “嗯,状态不错,咱们现在出发!” 邵年时将中山装立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好之后,就将一斜跨的蓝色布包背在了身上,换上一双软底又透气的布鞋,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着济城中学而去。 拉他的车夫很是热情,下车的时候还替他遮挡了一下额头,待到邵年时快要进了济城大门的时候,那车夫还跟他张罗了一句,给出了一个小人物的祝福:“客人,好好考啊。” 听得邵年时先是一愣,跟着哑然一笑。 都说这个城市里边消息最灵通的是丐帮的兄弟们。 但是现如今看来,真正掌握着这个城市第一手的消息的,反倒是在这个城市之中到处奔跑着的黄包车夫们。 因为像是入学考试这种具有点文化特色的消息,想必没有哪个要饭的人会对其感兴趣,也只有到处拉活的车夫们才能从拉到的客人的口中知晓一下这所学校当中所发生过的趣事了吧。 而这些庞大的车夫群体之中,有精明的如同现在这样的车夫,能够从客人或是同行的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 邵年时甚至都不用去猜测,他可以肯定的说,当他面试完毕的时候,一定会在校园的门口处再看到这个拉他入学校的熟面孔。 这可能就是车夫们的生意经了。 同样是干车夫,有人就能自己买上一辆属于自己新车,当上中产阶级,政府职员包月的上等车夫。 而有些人却只能荒废着鞋底儿,每天付着短租,在济城的街头漫无目的的奔跑,拉着零星的散活罢了。 瞧,会做生意是多么的重要。 此时的邵年时无论是从气势还是仪态上则是更加的自信了。 他将身上学生装的褶皱抚平,整理一下背包,大跨步的朝着济城中学的教务楼而去。 这个时间,在济城中学上学的普通学生们早已经放学归家,由着邵年时没有什么阻拦的就进了这座只有三层高的教务大楼。 依照面试通知上所说,上了一层楼梯,右转直行,一直到了最内里一间大门的门前才停下了脚步。 这应该就是面试的地点了。 只瞧着这外面坐着的一排排年纪瞧着有些大的学生,大概也明白这是学校特意为那种工作了一段时间还有心想学的学生所准备的面试之地。 因为这些坐在走廊上的学生,一个个的如同邵年时一样都提前做了一个嫩化的准备。 瞧着像是会穿夹克衬衫上班的人,现如今却是穿上了更有点文人气息的长衫。 有几位眼角已经带了一点细纹的女士,竟然真穿着上浅蓝下深蓝的学生裙装过来面试了。 所以,在这群人当中,瞧着面嫩又穿了学生装束的邵年时就不算最显眼的了。 他厚着脸皮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问问这些新来的同学们,是怎么个面试的顺序。 大概是邵年时这孩子笑的特别的单纯,有那心善的女士就指了指最接近办公室大门一侧立着的一张小桌。 这是一张方形的小案,袖珍到上边只能摆放一张折叠了两次的报纸。 那小桌的后面坐着一个穿灰色长褂子的男人,带着厚重的玳瑁框架的眼镜,正百无聊赖的玩耍着手中厚厚一摞的卡片呢。 “瞧见了吗?” 好心的女士的手指往这先生的所在一指:“去那位先生那拿一张号牌。” “待到里边的学生面试完了,从办公室里出来,坐在外面的这位先生按照顺序就会叫到下一个号码了。” 这个方式倒也简洁,邵年时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那这位姐姐,现如今已经叫到几号了啊?” 听着这位面嫩的小子竟然叫自己姐姐,偶尔发了点善心的女士笑的特别的开心,她捂着嘴,带着些许的矜持笑到:“放心吧,不过才叫了七八位进去,你瞧瞧外边等着的人,你怕是要等上许久呢。” 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却是发出了咔哒一声的声响。 一位表情瞧不出什么的男士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临离开前他朝着内里做了一个脱帽致意的西方礼节,之后就将手中进去时领到的号码牌又还给了坐在办公室门前的男人的手中。 然后,这位无聊的都快要呆滞的先生,就将这张卡放在了那一摞卡的最后边,顺着再往下一个号码就叫了起来。 “九号,九号在不在?” “带着号牌敲门进去吧。” 原来才叫到九个人,邵年时在心中微微松气。 在对着身旁的女士道谢了之后,就去那老先生的所在要了一块牌子。 大概是自己是这当中打扮的最像是学生的,还得了老先生多瞧了几眼。 哪怕他是最后一个面试的人,这位老先生也难得的没有给他露出多不耐烦的表情。 而顺利的赶上了面试的沈度,在敲门进得招生办的办公室了之后,就先给内里坐着的两位先生问了一声好,待到对方说:请坐了之后,这才将就摆放在办公室中央的小椅子给拉了开来,规规矩矩的等待着先生们的问话。 有那瞧了号牌的年轻的先生,先问了一句:“姓名?” 邵年时特别规矩的回到:“邵年时。” 接着这问询的先生就在手边一摞的纸质档案之中抽出来了一份,往一旁面试官的桌面上一放,也就不多提问了。 至于坐在中间的这位面容和善的先生,只是将手中的入学申请资料粗略的一扫,就抬起头来,用十分温和的语气与邵年时说到:“请这位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好的,先生。” 邵年时对于这些还是不怵的。 他清清爽爽的将自己提前准备的介绍说了出去,口齿清晰,官话标注,不带一点家乡的话语。 对于邵年时的这种表现,面试官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那么接下来,例行的也要问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个,你对济城中学的印象如何,你觉得它是一所什么样的高中。 第二个,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济城中学再深造,从一位工作了的社会人到学生的转变。 第三个,在毕业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将来的你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却让被面试的人不得不认真的对待。 就因为这份儿普通,让面试的题目显得未免太过于简单了。 若是回答的不出彩,是不是就得不到上学的机会呢? 可是这三个题目对于回答他的邵年时来说,却并没有多么的重要。 因为邵年时觉得,面试一放绝对不止只问这三个题目,而这三个题目更多的是看你的心性,你对学习是不是有一种认真对待的态度,以及在学校之中能否安静的学习,不将社会上不好的风气给带入到校园当中的觉悟。 所以,这三道题说是题目,不如说是给对面的面试官一个观察细微的机会罢了。 所以,邵年时在回答这三个问题的时候,就特别的真挚,他将一个只受过私塾教育,曾经大字不识一个人的求学少年给演绎的栩栩如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安排 表达了邵年时年纪轻轻就在外做工,做工时也依然不忘记对于知识极度渴求的状态。 就是这种求知的欲望,以及他并不算太大的年龄,打动了面试官心。 说句实话,这一次的面试呢,这位先生原本就打着敷衍过去的心。 因为为了学校里资助的事情,校长所下达的可以招收社会人重返校园的命令,有不少老师都持反对的意见的。 像是他们这种才华出众,腹中自有诗书之人,不相信在这个世道熏陶过后的社会人,还有几个人能真正的踏实下心来,去认真的学习知识。 所以,几位先生一商量,就给校长来了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面试规定。 在对面试人进行了细致的问题划分以及表现评分标准了之后,这才开始了济城中学第一次面向社会上的招生。 说句大实话,就前面面试的那二三十个主动求学的社会人,除了一位家里给塞过来回炉再造的大少爷,以及一位想要自抬身价的姨太太之外,就没有一个人通过这俩先生的面试。 若不是校长提前打了招呼,前面那两个人,这二位先生也没想着让人通过呢。 只是问到了邵年时这里,他们可算是找到了一个真心想上学的学生了。 听说原本一两年前还是不识字的,后来自己拿出工资来去读的私塾。 再加上自身又是个好学的性子,这一来一去的,也就有心想要试试自己的水平,若是从初等中学毕业之后,就来高中好好的读上一阵书了。 于是这面试的考官就问了一个他自己本身好奇的问题。 “我瞧着你所在的私塾里边的先生给你开具的书单,着实是一个聪慧过人的。” “只是你身上还挂着另外一个更耀眼的履历,听说你现在还是初合堂的经理呢。” “这初合堂的名声在济城乃至于整个山东都是赫赫有名的。” “像是你这般的岁数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若是因为上学就错失了这次的机会,将来你不会后悔吗?” “毕竟在外人看来,就算是读完了大学,得到了系统的教育,等到踏上社会了之后,所取得的成绩也与现在的邵同学基本上持平的啊。” “在许多人的眼中,像是邵同学这样的就很好了。” “就不知道邵同学继续读书的意义又在何处啊?” 坐在面试官对面的邵年时实在是想将自己心中的实话给说出来。 但是他知道,但凡他敢说,那这个学就是上不成的。 所以,邵年时还是取了最为保险的一条理由给面试的先生予以表述。 “人总说活到老学到老,人的一生是一个在不断的进步的过程。” “也许依照我现在的学识,去应付现在的工作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不保证在十年或是二十年之后,我凭借着现在的这点知识还能应付现如今的工作。” “毕竟这个社会在不断的进步,哪怕它现在瞧着并不安稳。” “而居安思危是我这种过过苦日子的人最为优良的美德。” “更何况,我们的国家现如今正处在一个外国文化冲击本土文化的特殊的阶段。” “有许多从国外传播进来的新的知识,正在越来越多的被中国人所接受。” “但是我只接受了几年最传统的私塾教育。哪怕我的先生自身是一个很开明的老师,但是他所能传授给我多余的知识,也不过是数算与最基础的农学知识罢了。” “有许多十分新颖的知识我完全无法弄懂,而跟洋人们打交道所需要的外语,我也一点也不曾掌握。” “这大概就是我求学的真正的目的吧,我觉得这些知识在今后一定是用得到并且十分有用的。” “而我能够学到它们的途径,最直接也是最好的方式,就是继续求学了。” “况且,我认为,就算我有机会上学,也不意味着我就不能做自己的生意了。” “学生其实可以利用的假期很多,放学的时间,周末的时间以及眼睛可以看得到的寒假假期与暑期的假期,都是我忙自己的事业的好机会。”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我说不定就会将上学后学习到的知识运用到我的新事业之中,在今后,我还会取得比现在更为辉煌的成绩呢。” “所以,知识改变命运,我的想为我未来的命运拼搏一把。” 这番话说的是极其精彩的。 让坐在对面的先生都不由的激动了几分。 在邵年时话音落下之后,面试考场内的先生们就都为邵年时轻轻的拍起了巴掌。 坐在面试桌后的先生,在将手放下了之后,就捡起一旁的钢笔,蘸着与钢笔同一个牌子的洋墨水,在邵年时递过来的那一封入学申请后边,写下了一个笔触潇洒的:通过。 “邵同学,恭喜你,通过了我们济城中学的高等中学的入学面试。” “接下来就希望邵同学在此次初等中学的升学考试之中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了。” “只要所有功课的平均分达到c+,你就可以达成你的梦想,来济城中学的高等部上课了。” 对待先生们最为诚挚的祝福,邵年时也是激动不已,他从面试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今日面试他的这位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就给一屋子的人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 “诸位先生,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先生们的期望,争取在接下来的考试之中取得一个合格的成绩,在新的一学期到来时,就来学校报道。” 说完,邵年时就在先生满意的挥挥手的动作之中,从面试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因为他是最后一个面试的人,等邵年时退出来的时候,偌大的招生楼当中早已经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了。 可就算是这样,邵年时也不敢在这所大楼里边造次。 他憋着心中的喜悦,直到离开了大楼的大门,走到了校园的操场之上的时候,见着四下无人,才一个高的蹦跳了起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无人看到的时候,邵年时的行为与动作才带了几分的孩子气息。 这种跟他平日里大相径庭的动作,是作为邵经理时的邵年时绝对不会做出的行为。 “哈哈!” 蹦跶着的邵年时直到离开了济城中学都不知道,因为他的这种释放天性的作为,让办公室中还不曾离校,站在窗户边上还打算再观察一下邵年时的面试官给瞧了一个正着。 而这位面试的时候特别的老成持重的年轻人,这一次是真的把这位先生给逗乐了。 这位面试官若说对邵年时哪一方面不满意的话……怕就是邵年时那根老头子一样沉闷又厚重的个性了吧。 但是现在,这么一瞧,到底还是一个少年人啊。 有少年的心性就好,毕竟这样的人总是讨喜一些的。 这就是邵年时无比顺利的面试经过。 待到他坐上了拉他过来的那位车夫的黄包车,回到了他位于济城西侧比邻花鸟集市铺面的小院当中的时候,他那些放出去替他办事儿的小兄弟们都已经在他家的小院中等了几个时辰了。 面试的太开心完全忘记了的邵年时那是满脸的愧疚,将几个人让进屋里,就给他们布置了新的工作。 “初合堂的事儿我已经基本解决了。” “过不了多久,老爷那边就会派过来几个得用的人将我手中这一摊子的事儿给解决了。” “同样的,我在初家原本签订的两年半的长工的合约,也因为这件事儿办的利落,而被初家的老爷给免了。” “只是因着我与初老爷之间的情谊,就算我不在初合堂中当经理了,我与初家的交往也不会断了的。” “听到我要上高等中学,初老爷也是十分的赞同的。” “他原本打算作为资助人,借给我一笔钱去踏踏实实的念书的。” “可初老爷没想到,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与史老板在济城开的那家铺子,竟是赚了不少的钱。” “所以,在钱财方面我是不缺的。” “于是,初老板就给我寻了一个特别合适我的活计,让我给他打算新参与的几样工厂当中,当一下名誉的顾问。” “若是厂子里出了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初老爷希望我能够为这些只拥有管理权而没有决策权的经理们出一些稳妥的主意。” “至于薪俸,自然不会太多,但是也要比一般的小职员要好上许多。” “而我这一读书,哪怕天资聪颖,将三年的知识用一两年都学完呢,那也要耽搁许多的工夫了。” “而在这段时间内,我手边就用不到这么多的人了。” 这是想要辞掉他们吗? 以邢六为首的船工小子们就有些焦急了。 邵年时对于瞧着面前的孩子们虽然有些焦虑,但是都没有站起来哭闹,他对这些孩子的识大体那是更加满意了几分。 于是,邵年时笑到:“别担心你们的活,就算我今后不在初家干活了,也缺不了你们一口吃的。” “毕竟初家的工我不可能做一辈子,人活在世上,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不是?” “只是我花鸟鱼虫的生意只是一个分红的股东,而你们这些小兄弟的人数也实在是太多了,那个铺子不大,真的安排不下。” “不过,我在初合堂留下的计划书里,在产品前期的推广之时,却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做工的。” “并且这个工做起来并不麻烦,但是却能开拓眼界,锻炼自身,顺便还能学习一下怎么跟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的方式。” “对于你们这些孩子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学习机会了。” “所以,我打算将你们推荐给初家的初合堂,让他们聘用你们在那边上工。” “怎么样?你们愿不愿意啊?” 听到邵大哥就算是去上学了,自己的工作都不做了,也要给他们的工作安排好了。 这些被邵年时带出来的聊城的娃娃,那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感激。 为首的邢六,摸了一把泪,朝着邵年时重重的点头,替大家伙应承了下来:“中!俺们当然愿意。” “只是俺希望邵大哥在上学了之后,也不要将我们兄弟给忘记了。” “你还跟以往那样尽管的使唤我们吧。” “邵大哥学成了,从中学毕业了,我们就到邵大哥自己的产业之中做活!” “我们还给你打听消息,给你跑腿,只要邵大哥能给一口吃的,我们这些小子还是愿意跟着你干。” 这情谊着实厚重了。 邵年时那是万分的感动。 依照他这一步一步的计划,在从济城中学毕业了之后,不,应该说在这一边读书一边寻找机会的过程之中,邵年时就打算开展属于自己的事业了。 在他确定了要做什么生意了之后,他的确会需要许多人来帮他的。 既然这些小少年们愿意帮他,他当然是十分的欢迎的。 于是,这位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就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给出了最为郑重的承诺:“好!等我开了属于自己的产业,我就让你们过来帮我。” “不过明天,哪怕是为了你们自己也要去初合堂药铺当中报到。” “距离我升学考试的日子还有几日,你们就趁着这会的工夫,去好好的融入到初老爷家的药铺当中吧。” 邵大哥说的话,就没有错的。 几个少年人一点没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带着莫名的兴奋之情,就回到了距离邵大哥家三条街之外的杂院区中睡觉去了。 这是他们以初家的小雇工的身份打零工赚到的钱租赁的一间屋子。 在这个庞杂的大院区域内是那般的简陋与不起眼。 但是这却是他们在济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 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所创造出来的属于自己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得了邵年时的准话,这些孩子们一晚上都睡得很好。 待到第二日清晨,就一个个的将自己收拾妥当,在杂院区的门口要了一个子儿的大碗茶汤,什么都不加的椒盐烧饼,让自己吃的有几分力气了,就往城中央商业街初合堂药铺赶去。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白牡丹 等到了铺子里边,邢六一行人还以为自己去的挺早的呢。 谁成想他们才往药铺里边瞧去,就看到一身长衫的邵经理早已经站在柜台的后边跟一位瞧着眼生的掌柜的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两个人说的挺兴奋,若不是邵年时说的有些口燥,去一边的大茶壶中取点儿水,说不得就忘记了他们这些还站在铺子外面的小兄弟了。 “啊,你们来了?” “既然来了还站在外面干嘛?” “赶紧进来吧。”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济城初合堂的掌柜的,你们认认人,从今往后就要跟着这位大掌柜的干活了,可是要勤勉为上啊!” 邵年时这么一说,邢六几个人顺势就进了铺子。 因为起的足够早的缘故,这偌大的药铺的前头就一个小伙计在一旁打着哈欠一边烧着水。 几个人问着草药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紧张。 他们尽量将衣服的褶皱缕平了,一个个的巴巴望着邵经理的所在。 “莫要害怕,我已经跟掌柜的说过后续的情况了。” “过一阵大少爷过来,顺带将初家最擅长做药膳的大师傅给一并的带过来。” “邢六……一会你挑个老实最拙,不善与人沟通却踏实肯干的孩子,就跟在那大师傅的左右,学着做初合堂最新的产品吧。” “放心,咱们做的不是炮制药材,那些你们目前还做不来。” “咱们学的是制作糕点的手艺,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只要是学会了,总不会是没饭吃的。” 说完,邵年时就朝着邢六招招手,让他站在了初合堂大掌柜的面前,还多余的问了一句:“怎么样,这孩子瞧着机灵着呢,总比药铺中还有些用的小学徒们出去跑业务的好。” 这大掌柜的只听了邵年时这番说了,就将目光放在了邢六的身上。 只瞧着这个小子虽然黑了一些,却是手长脚长,目光清明,一瞧就带着些精明灵巧的模样。 这大掌柜的本就喜欢机灵的孩子,又想到邵年时为这群孩子所做的打算,就对这领头的邢六多了几分的喜欢,对着他点点头,也算是勉励了几句:“既然是邵经理推荐过来的,那就好好干。” “在初合堂里只要干活卖力,就总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的。” 这就算是将邢六这群人给收下了。 就因着这一句话,让站在邵年时对面的这群少年人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脸上挂上了笑,跟着就想问问需要他们做点儿什么,这就打算直接上手干活了。 “先等着大少爷过来……” 大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爽朗的笑就从初合堂的大门口处传了进来。 “我刚听到有人提到我了?莫要着急,我这不就来了?” 应着声,门外的人一撩长衫,带着四五个人一起就进了药铺。 大家应声往外瞧去,就看到了初家大少爷那张端方的脸。 邵年时与大掌柜的赶忙从柜台后面出来,一前一后的给初家大少爷行了一个礼。 众人都知道,初大少爷极讲究规矩。 做事儿一板一眼的,比初老爷还像个学究。 但是今日,这初家大少爷大概是心情极好的。 他朝着这二位摆摆手,不让他们讲究那个虚礼了。 “邵年时,来,人我给你带到了,你教着他怎么做,顺便一起商量一下,你那个所谓名人的效应。” 听到这里,邵年时笑了。 他说今日的大少爷为何如此的好说话了。 原来还是为了那个广告画而来。 因为他回来的那一天,带着乐七爷入了初家,与初老爷以及初家大少爷谈妥了今后合作的事宜了之后,他就将评价阿胶的事儿给提上了日程。 待到邵年时与东家将自己的打算一说,初老爷还没什么反应呢,那初家的大少爷却是举起双手双脚的赞成。 原因是什么呢? 就出在这个所谓的画报明星的身上。 那初家暂定的桃花胶的画报是照着谁的原型来画的呢? 就是刚刚红遍了京津冀的旦角,荀惠生。 这年头,梨园行里全都是反串。 而这位荀惠生名声崛起就是因为他艳丽无双的扮相,以及婉转悠扬的嗓音。 再加上荀惠生随为男子,京剧着装的油彩又厚重。 但是只凭借着从戏服当中露出来那一双骨架均匀,冷白无暇的双手,就能让人猜测出油彩画出来的妆容底下,到底是一副多好的相貌了。 而就是因为这份儿白以及他最出彩的《玉堂春》让他得了另外一个绰号,白牡丹。 就因这超于常人的仪态容貌,让与他同期盛名骤起的其他三个流派的人也隐隐的只能与他做配了。 梨园行当中的三小一白中的一白说的就是他。 而无旦不荀的行内话,更是将他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听说初家想要找的合作人是荀惠生。 那初家的大少爷可是激动坏了。 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位大少爷平日的生活那是相当的节制的。 吃喝嫖赌,绝对不沾,清心寡欲的在商界就是一股清流。 可是除了家里人,谁都不知道,初家的大少爷实际上是一个铁杆的戏迷。 这位爷因为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上戏园子的机会,那是但凡听上一场戏,都是极其专注与认真的。 而且,就为了听上最好的戏曲。 他还专门托人去上海的大世界影城当中找专业的人给他录制黑胶片。 家中有德意志人送来的金黄色的向日葵花唱片机,那上边甭管什么时候,都会夹着一张最新红火起来的大角儿的唱片。 说到这荀惠生,那也真是缘分。 因着前一阵乐七爷捣乱的事儿,初家的大少爷为了了解情况还特意的画版画画报的人是上海城内最好的画师。 又比如说,给荀先生所在的戏班子以很高的代言费用。 再还有,以初家的名义在北平城开了十天独属于荀先生的专场。 这专场里边什么时候唱,唱几场,唱的又是哪一出的戏,全由荀先生自己做主。 而且初家大少爷,就怕荀先生吃了亏。 这桃花胶的销量还不知如何呢,就先跟荀先生签了一年的合约。 无论好坏,这百十块大洋的版画画报与推广的费用是先给出去了。 大概只是细细的想想,邵年时也就明白了大少爷此时的心理。 他也不说旁的,只跟人说,但凡是初家的胶卖到的地方,那包装上就会有荀先生扮的最好的相。 只这一点,就让初家大少爷足够的满意了。 待到他们将如何去推这胶,又应该摆在百货商店的哪个柜台,政府部门当中能不能贴上几张海报。 最红的歌舞厅大门外的招牌栏当中需要多少钱才能挂上一晚都一一的讨论清楚了。 邢六那几个人也知道了,自己这群人今后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到人员最密集的街口处发一下新产品的传单。 在开辟出来的桃花胶的专柜前,推销初合堂最便宜也是最滋补的新产品。 顺带手的还要跑跑生意不错的外贸公司,外国人常驻的买办部门,以及所有桃花胶潜在客户可能出现的地方。 而他们努力之后的奖励,则是每卖出去一盒桃花胶就能得到纯利一成。 这个奖励对于他们这些外出讨生活的穷小子们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邢六下意识的瞧向邵年时的所在,却见着邵大哥朝着他们肯定的点点头,他就知道,这怕是邵大哥带着他们来济城,给他们寻来的安身立命的买卖了。 “大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 “只冲着大少爷出得这个主意,寻得这位大角儿,咱们家的桃花胶,就一定不愁卖的。” 正是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子的赞扬,才是最珍贵的。 因为这些不认识荀先生的人,只是单纯的从外面的贴画,盒子上的包装来判断这广告画的美不美。 连这般什么都不懂的小子都觉得好了,那才是真正的好呢。 初家的大少爷很高兴,他从未觉得做生意能像现如今这般的畅快。 也因为这一份难得的畅快。 初家的桃花胶以极其快的速度就被推上了市。 这胶由济城的市中心开始,逐渐往山东各地铺散了开来。 大概是由省城兴起来的东西,在略微小一些的城市之中,销量就没有特别差过。 再加上桃花胶难得的走了一种十分奇特的路线,首次将药品与食物完美的结合到了一处。 再加上一个牛的不得了的百年御医世家的名声。 让初合堂的东阿桃花胶一下子就打出了不一般的名声。 就连洋人最多,见识最广的青城,租界区内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洋人,在尝试过了桃花胶那带着花香又绵软可口的胶糕了之后,也被这个来自于东方神秘的药草学里产生的产品给深深的折服了。 甚至有不少的英吉利的商人,发现了这种胶糕与红茶完美的契合点。 略带苦味也并不那么甜的桃花胶,在红茶的送服之中,能产生一种茶与花之间最为契合的碰撞。 这让某些很有生意头脑的商人,就将这种桃胶当成了极为珍贵的礼物,漂洋过海的带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等到下一次他们的货船靠近东方这一片神秘的大陆的时候,桃花胶已经成为了最热门的货物之一。 无他,它能扛得住长时间的海上航行而不变质。 那种压的瓷实又做过干燥处理的桃花胶,只要用浓郁的红茶稍微的泡一泡,它就会变成软烂的如同果冻一般的质地,让人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吃到嘴里。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多带一些呢? 远在大洋彼岸那边的人,哪里知道它们真正的价格呢? 这可是能够卖出阿胶价格的桃花胶。 二十倍的利润,足可以让这些商人们万分的心动了。 于是,桃花胶就这样打开了市场。 邵年时也可以踏踏实实的放开手脚,去济城中学的初等部去参加初升高的升学考试了。 因为拿到了本校的面试通过通知书。 邵年时可以与这些同样升级的学生们一起,一通进行入学试。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考试 也多亏了邵年时面嫩,以及他本也不算太大的年龄。 让他背着书包跨进初等部的时候,不显得过于的突兀。 初等三年丙班…… 找到了! 拿着考试通知的邵年时,一撩袍子低头就入得了这个陌生的教室。 大概是因为他的个头在学生中很算是高的,邵年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却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在这一天同样过来考试的初雪,如同以往一样背着书包往甲班的教室走去。 跟在她身旁的是她同班的好友,会友酒店小千金,彭程程。 这位在班级中吊车尾,全靠爹地拿钱硬撑着的小姑娘,在今天可算是知道怕了。 她瞧见自己的好友正在往班级的所在走去呢,就赶紧在后边喊了一句:“初雪!等等我!” 应着声,初雪回头,瞧见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就笑着站在远处等着这位彭家的千金追到自己的身边。 “你刚才在看什么呢?我可是叫你好几声了。” 抱着的初雪又转头回望了一下丙班教室的方向,翘起嘴角就将这事儿含混了过去:“刚才好像见到一个熟人。” “后又想想,依照他的身份是不应该在学校里出现的。” “大概是我想错了,一时间没有听到你在身后唤我。” 听到初雪说是认错了人,彭程程的好奇心就弱了三分。 跟着初雪进了甲班的教室,不过刚刚落座,这才刚刚开心了不久的彭程程就又变成了一个苦瓜脸。 “初雪啊,我可怎么办啊。” “今日就要考试了,可是我都没有复习。” “无论是国学还是算学我都学的马马虎虎。” “听咱们的先生说,想要升入到高等中学的话,最低也要一个b-的成绩呢。” 一想起来自己除了声乐课之外的其他的学科基本上都在c+b-这个区域晃荡,彭程程的心情就没办法好起来。 对于彭家大小姐的担忧,初雪只能用笑笑来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论是出于家教还是济城中学的严格性来说,都无法让初雪做出任何作弊的行为。 哪怕是为了朋友。 所以现在的她也只能笑笑。 得亏她的好朋友彭家的小姐平日中只是娇气了一些,她也清楚初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抱怨了两句了之后,就耷拉着小脑袋临时抱起了佛脚。 只可惜,国文课本只不过被她翻过去一页,负责监考的先生,就抱着试卷迈入了课堂。 “济城中学升等考试,从现在开始。” “本日总共考两个科目,每个科目的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 “上午的科目为国文。” “现在我就给诸位考生下发试卷。” 说完,这位头发剪到脖颈处,颇有些艺术气质的先生就将手中的试卷给摊了开来。 随着他一排排的经过,一张张试卷也被发到了考生的手中。 初雪等人拿到了试卷,这才多了几分紧张之感,她们将书包默默放好,取出笔墨,对着试卷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因为从小就在济城小学,中学这种就学环境之中读书,她们对于先生们的出题习惯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就算是题目答不出来,在审题方面多少也会有一定的了解的。 但是这对于第一次接触济城中学试卷的沈度来说,却是既新鲜又忐忑的。 因为这近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跟在庄先生的左右学习。 虽然庄先生学富五车,天文地理都有涉猎,也依照聊城本地的西式中学的教程与他多做教授与普及。 但是追根究底,沈度从未曾受过一日特别正统的西式教学。 他不知道,像是这种新潮的学校之中所考的知识是不是他现在所学当中有所涉猎的。 他害怕的是这份试卷当中的题目已经超过了他埋头苦读的那些知识的范畴,让他在人生第一次的考试之中,就取得了一个近似于零的成绩。 那样也太让人感到羞愧了。 所以,平日中见到初老爷也不曾紧张的邵年时在试卷刚才拿到手中的时候竟然少见的紧张了一下。 这种紧张的情绪直到他将试卷完全展开的时候,才稍稍的缓解了一些。 因为国文试卷一展开的第一道题目,他就能够完全解答出来。 题目为:以下各书是谁做的或编的? 《文史通义》《后汉书》《论衡》《说文解字》《日知录》《说苑》《红楼梦》《方言》《文选》《三国志》 这些邵年时不敢保证自己全部都熟读了,但是只是说出是谁做的或者编的,却是可以回答出来的。 而在见识了第一道题目的难度了之后,他的信心莫名的就竖立了起来。 紧跟着再瞧第二,第三题时,就已经全无难色,转而变成了信心满满了。 因为第二题为将一首诗词翻译成散文白话,自己加标点的那种。 诗词的题目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诗词的作者为杜甫。 至于第三题则是更加的简单了。 邵年时甚至觉得,连高级一些的小学生也是知晓的。 题目是这样的。 什么叫做四书五经?什么叫做四部?什么叫做三通?唐宋八大家又是哪几位? 像是这样的题目,邵年时可以闭着眼睛回答上许多道。 这让心中已经大定的他是越写越顺畅,哪怕最后的几道题目已经往深入理解之中延伸,并涉及到了较为深刻的知识点了,邵年时也没有了多少的紧张。 因为依照他的计算,他这份试卷之中竟有六成五的题目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的。 而剩下的三成五,也还有一半能够做简单的复述与回答的。 所以,他的国文成绩绝对能够达到济城中学升学的标准。 那么剩下的他反倒是要多多担心第二日要考的化学,物理这种不曾涉及到的科目。 这也多亏了济城中学将剩余的七八种科目做成了一张综合性的统编试卷。 因为混合到一处,各个方面都有涉猎,那对于邵年时的短处来看,反应的就不会那么的明显了。 现在他只需要将算学好好的回答完毕,同样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的话,那么阅卷老师会根据他这两个主要科目的表现,适当的放宽一下录取标准的。 谁让他是对外招收的三名社会生当中的一人呢。 这样稀少的数额,忽略掉那两位通过赞助入学的,也就只剩下他一棵独苗了。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嘴角处就露出了几分的笑容。 却在下一刻,因为自己所坐的凳子被身后的学生噔噔噔的猛踹了三下又给收了回去。 这是何故? 邵年时不曾回头。 因为前面的先生在带着试卷入考场的时候就说过了。 一经发现有作弊的行为出现,就要被逐出考场,三年内不得录用。 所以他只能低下头来,瞧瞧到底是谁又为何踹他的凳子。 ‘噔噔噔……’ 方凳子的底下伸出来一双黑色漆面的小牛皮的船鞋。 鞋带是纯白的颜色,将一双黑皮鞋映衬的摩登了几分。 这双质地精良的鞋子蹬完了这三下了之后,就又缓缓的缩回到了后边,只不过这一次,从邵年时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压低了的吆喝:“喂!同学!” “《方言》的全名,还有编纂人是谁啊?” 这?邵年时抬起头来用眼角飞快的扫了一下坐在讲台上的老先生。 却发现这丙班的监考秩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松。 帮还是不帮? 邵年时一忧郁的时候,就看到斜前方的两位学生竟是将试卷完全调换了过来。 这未免也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吧? 邵年时一愣,手肘却将放置在一旁的英雄牌钢笔给碰到了地上。 就在他弯腰将钢笔捡起来的瞬间,也不看后面坐着的是谁,他就将这道题的正确的答案给复述了出来。 “《輶轩使者绝代语释别国方言》编纂人为杨雄,是汉代训诂学一部重要的工具书。” 说完这句话,邵年时的钢笔也捡了起来,他也再一次的坐的笔直,颇有些目不斜视的好学生的模样了。 只是他那竖起来的耳朵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听着身后的课桌上响起来了一阵沙沙作响的书写声,不过多一阵,原还是那个声音就对他说了一句:“多谢了啊!兄弟!” 这声音中带着点喜悦,感染的邵年时也松了口气。 自此之后,那后面的人也没多加打搅,直至坐在讲台上的先生瞧着手中的怀表,看着时辰到了,将试卷统一收走了之后,邵年时的背后才又被人手指捅了一下。 “喂!瞧着眼生啊!” 邵年时歪了一下头,就将身子转了过去。 一入眼的,竟是眉清目秀梳着中分头很是有几分新派青年味道的学生。 这根邵年时初次的想象不同,只瞧着那一双略带风骚的鞋子,邵年时还以为他身后的人应该是一位更加浪荡的公子哥才是。 大概是邵年时打量的眼神太过于直白,瞧得这位同学忍不住的笑了。 而这位同学笑起来还特别的具有感染力,他不同于邵年时身上的那种峥嵘嶙峋,反倒是带着艺术青年的浪漫与纯真。 真瞧不出来这种气质的人怎会搭配如此风格的鞋子。 而这位问他问题的学生,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邵年时更加的难以判断了。 因为瞧着既具有浪漫主义风格,长相又是那般清秀俊雅的同学,一开口,竟然是一口的潍城方言。 这……莫名的就淳朴了三分啊。 引得同样淳朴的邵年时一下子就心生好感,总觉得两个人在心灵上有了莫名的契合。 “同学,多谢了哈。” “我这一紧张,脑子就一片空白嘞,若不是你提示一句,我怕我大半的卷子都要写不出来的。” “主要是我在潍城所学的知识点,还需要时间来衔接嘞。” “总之,多谢多谢啦。” 听到这里邵年时就奇怪了,他问到:“你也是社会生?” 这少年却是摇摇头,否了邵年时的猜测:“不,我是转学生,只不过才从聊城转来半个月罢了。” “学籍刚才落下,学校的升等考试就来了。” “我以前一次考试都不曾在新中学里边考过,这第一次真是两眼一抹黑呢。” 好吧,难怪急成那样。 邵年时只觉得好笑,接起话茬又问了一句:“那经过我那一道题目的提示,你后面的试题做的如何呢?” 大概是说到了自己的长项,这位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人就开心的笑了:“答出来了十之八九。” “都是早已经通读的知识了。” 这位的学识看样是真的不错了。 哪怕是为了今后的求学,他也要多多结交一下这种学识扎实之人。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笑着问到:“看来同学的成绩一定会很不错了。” “那说不定以后就要在济城中学的高等部碰面了。” “不知道同学姓甚名谁,我也好早早知晓同窗的名字才是。” 邵年时这位出身于农人的小子,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之后,但凡是他真心想要结交的人,还真就没有几个失败的。 因着他一脸的清风霁月,坦荡纯良,再加上良好的礼仪,挺拔的身姿,更是为他加了不少的分数。 在他这般问询之下,他身后的这位同学毫无意外的就朝着回了一个礼,特别开心的就将自己的名字与邵年时的互换了一下。 “我叫臧克加,潍城人,今年十七岁,本应该早来济城求学的,只是因为前年父亲去世,要在家中守孝一年,聊表孝心,这才耽误了学业。” “大概与我一个年级的学生,都要比我小上一些的吧。” 谁成想对面的邵年时却是笑了:“不啊,若是询一下出生的时辰,说不得我就要比臧同学要大一些呢。” “因为我们应该同岁,而我的生辰很早,若是按照农历来算的话,怕是要比你大上一岁了呢。” “若说我们两个人还真是有缘,我也是前年父母双双去世。” “至于学业……我也不过寻了人刚学了两年罢了。” “之所以能前来考试,还多亏了拜了一位好师傅,他针对中学的课程与我突击授课了一年多的时间。” “ 。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暴力 “毕竟我平日大部分的时间还要用来讨生活……对,我就是济城中学今年才对外扩招的社会生。” “大概是为了济城政府文化部门开展的知识全民普及活动,才让济城中学对社会人士开放招生的吧。” “也因为当中只有我年龄最小,学识又讨了巧,这才得到了考试的机会了吧?” 邵年时说的谦虚,臧克加却是无法苟同,他很是替眼前这位精神奕奕的青年人的妄自菲薄而感到惋惜,反倒是敲着自己的桌板不赞同到:“邵兄,你既然年长我几个月,我也就叫你一声邵兄吧。” “总觉得同学之称呼稍显疏离,那兄弟之间的称谓反倒是更显亲密。” “邵兄这番话语恕我臧克加不能同意。” “只瞧着邵兄在前方答题之沉稳,下笔之有物,回答吾之所问时的毫不犹豫,就知道邵兄虽然学时尚短的,但是学识却着实是扎实的。” “年时你既然得了这样的机会,就说明先生们对你是十分的看好的。” “正所谓闻到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虽然进学的时间完,却比某些不学无术,不珍惜学习机会的纨绔子弟要好的太多了。” “跟那些人相比,说不得你的学问才是真正丰富的呢。” 说到这里的臧克加就用眼角十分阴晦的瞧了一眼坐在前排几个正没个正行,勾肩搭背的往教室外走去的年轻人。 而这种眼神也是让邵年时瞧着有趣,应着这句话落下,他就问了一句:“怎么?臧同学意有所指?” 这臧克加也真是耿直的文人脾气,他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竟是朝着邵年时点头到:“自然,你看那先前走出去的三人,皆是我在丙班上课时的同学。” “他们三人在我们济城中学的名气之大,简直超出你的想象。” “只不过,这名气非好而是恶的。” “我还从未曾见过,将家中努力得来的学习机会如此挥霍之人。” “最可恶的是,他们自己不学好,竟还带着其他人一起不学好。” “你瞧那三人,其中二人家中的条件也不甚如何,自己不抓紧这学习的机会为自己搏一条出路,反倒是捧着那个家中只走歪路的英仕达鞍前马后的,甘心做旁人的狗腿子。” “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就已经百毒俱全,什么都沾染了一些了。” “邵年时,我只希望他们此次的考试通不过,待到高中部了之后,不要再见到他们才好!” 听到臧克加如此说,邵年时就追着那三个人的背影多瞧了几眼,将他们的体貌特征全数的记下来,若是以后碰上了那是离着有多远就多远。 而他与臧克加之间的谈话,也因为这不愉快的三个人暂时中断了一下。 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笑笑,就各自背起书包,朝着校门外的方向跑去。 下午算学的考试,放在了西式计时的午后两时许的时间。 距离现在足有三个钟头之多,正好用来吃个午饭,睡个午觉,做个简单的修整,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接下来的考试。 这对于家离着济城中学还不算太远的邵年时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有利。 这让他下午拿到了算学的试卷了之后,只是稍微的一浏览,就将这试卷的难易程度看了一个大概。 这,着实是容易。 既没有账房先生本身就要掌握的珠算快打,也没有各家大掌柜的必须拥有的快速心算。 它只需要将题目理解会了,就如同11一样的十分容易的就能算出正确的答案。 至于这时期的算学题目的难易程度,大概也就是个位数的反复叠加以及九九乘法口诀的两两相乘罢了。 至于开除商根,只有最后一题有所涉猎。 而题目的难易程度,等同于十除以二等于多少的送分题。 这对于精于此道,用庄先生的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邵年时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 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全部的题目验算完毕,将正确的答案誊抄在了试卷之上。 依照他的估算,这张卷子应该是一张满分试卷。 只瞧着这两大主课的成绩,若是不出意外,他也一定会被济城中学的高等部所录取了。 也正是到了这里,邵年时才真正的踏实了起来。 因为自身稳妥的性格,他还是等到了收卷的时候才跟着考场中的同学们一起将试卷送了上去。 哪怕臧克加与他讨论这试题的难易程度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端倪。 而就是因为他这种谨慎的性格,竟还让他惊险的逃过了一劫。 因为算学算是短板的臧克加正与邵年时抱怨算学于文学之间没有任何的相关的时候,出了校园的他们就看到了一场因过度炫耀成绩而产生的校园凌霸。 施虐之人正是臧克加口中的英仕达以及总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狗腿子。 而他们之所以要对面前的学生拳打脚踢,无非是对方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将试卷上的答案对的太过热烈了一些。 这个说着:今日的算学题目要比平时学的反倒是简单一些。 那个又说着:说不得以前只能得的算术今日有可能拿到一个b呢。 可不是让这三个等同于交了白卷的少爷心生恼怒,才想起来这考试已经经过了大半,而他们所拿出来的成绩,怕是要让家里的人愤而怒骂,最终要吃一番挂落了。 “让你们炫耀!” “让你们炫耀!” 十几岁的少年,毫不犹豫的用鞋子踩在同校同学的脸上,溅起来的鲜血竟是没让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位感到害怕。 邵年时对于这种毫无留手的残忍心感不适,当他打算转头去前方路口处的巡警那只会一声的时候,谁成想他一个没拉住,站在他身边的臧克加却是径直的冲了出去,对着这正在施暴的三个人怒吼到:“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利喝果真让英仕达三人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可待到他们看清楚来人是谁了之后,却是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 “臧,那个臧个啥嘞?” 一旁的小跟班赶紧跟上:“臧克加,前半个月刚转学过来的。乡巴佬!” 说完这番话,这小狗腿就将手中一直擎着的帕子递到了英仕达的手中,瞧着英仕达将手上因为打人而冲起来的浮土擦干净了之后,又原将这块帕子揣在了自己的怀中。 待到自己整理完毕才再次开口的英仕达就笑了:“啊,原来是新来的啊,难怪啊。” “我还想着我英仕达在教训人的时候怎么还有人敢前来阻拦。” “原来是没听过我的规矩,那我也就不怪罪你了。” “庞友德,去,跟他好好说说我英爷的规矩,顺便让他知道知道,多管闲事儿的下场!” 这小狗腿收了手帕,听了英仕达的吩咐,那是一低头就乐了起来。 他应了一声哎!然后就颠颠儿的跑到了臧克加的面前,将自己斗大的拳头朝着臧克加的身上挥去,顺带手的还给他讲了一番出自于英小爷的规矩:“小子,听明白了啊,今儿个只给你一个拳头,让你知道知道好歹。” “咱们济城中学的规矩,英爷教训人的时候,外人不得插手。” “若是插了手,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就要替你英勇解救的人受罪。” “原本英爷打算放出来多少的招数,原封不动的送给见义勇为的人。” “不是喜欢做好事儿吗?那就好事儿做到底,以身替之,救人于水火之中呗。” “哈哈!” “不是我说,英爷这个法子一出,那可是立马戳破了无数伪君子的嘴脸啊。” “瞧瞧,嘴巴上说的好听,真正的舍己为人的人哪有几个啊。” “全都是缩着脖子,当了鹌鹑,只当了一次的勇士,轮到第二回的时候却变成了瞎子。” “毕竟谁也不愿意替别人挨顿揍了不是?” “所以啊,小子,瞧着你是乡下来的,而我们这顿揍呢也已经打了一个七八了,我也就赏你一个拳头,让你吃吃痛,普及一下英爷的规矩,也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救出来的。” 这话说的麻利,拳头也挥舞的干脆。 但是架不住这臧克加跟别的人反应不同。 当他砰的一下被这庞友德的拳头给锤到了地上的时候,也将这三个人的歪理邪说给听完了。 然后还没等着邵年时冲上来解救他呢,这位面容清秀,瞧着着实瘦弱的少年,却是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用一种大无畏的气势,闭着眼跟庞友德说到:“原,原来是这样……” “那那些同学还剩下多少揍没有挨得,你莫要再打他们了,你就打在我身上得了。” “只是你们不要再踩那两个人的头了,我瞧着会出人命的。” 这意思…… 是多一个人分担就不会出大事儿了? 敢情这个乡巴佬是真心的想要救人的啊? 邵年时被臧克加的这番操作给惊了一个大发。 可他瞧着对面那三个人比他表现的更为惊讶,甚至都呆在了现场的时候,就赶忙一扭头,朝着学校路口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钱袋,这是邵年时与某些特殊职业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必备的同行袋。 然后邵年时在刚一拐出路口了之后,就朝着那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巡警跑了过去,在接近二人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就用极快的速度将钱袋塞进了警衔更高的那位领头人的手中。 “长官,有学生在胡同中打架!!” 只一上手就掂量出了钱袋中的分量的老巡警对着一旁的搭档点点头,两个人就将斜插在腰带上的哨棍给抽了出来,理了理帽子,一前一后的跟在邵年时的身后,就冲进了胡同里边。 为了不必要的流血冲突,也是为了提前给打的不可开交的人一点警示,这两个巡警在进了这小巷子之后,还把一直挂在胸口口袋上的警示哨子给叼在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奋力的吹出了尖锐的哨音。 “嘟嘟嘟……” “住手!此处禁止斗殴!!” “嘟嘟嘟!” 这种尖锐的能够穿透天空的哨音一下子就将呆滞的三人组给惊醒了过来。 他们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英仕达特别嫌弃的一啧嘴巴了之后,跟着自家老大的身后就往巷子的深处跑了过去。 不过是一转眼,几个人就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巷子的分叉路之中,给了那些后追上来的巡警们以一定的喘息的时间。 “人,人跑了?” 真是太好了,省了麻烦,也免了打不过的烦扰。 两个穿黑皮的巡警瞧着地上被揍得晕头转向的学生那是蹲下来一边检查一边啧啧称奇啊。 “哎呦喂,这真是学生下的手,这是哪个小兔崽子啊,下手如此之凶狠,这说是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了。” 可是等这二位知晓了这竟然只是因为讨论试卷的答案惹得心情不爽才下手的时候,就被这其中的荒诞给引得出离的愤怒了起来。 “这是哪个混蛋玩意儿的啊,竟是歹毒成这个样子,以后若是再碰到那三个小崽子,老子一定想办法好好的收拾他们一顿。” 对嘛,这才像是个巡警的样子。 邵年时嘴角一挑,脚步就跟了上去,为了火上浇油,他还将嘴角被那一拳头打出血来的臧克加也给拖拽到了两位巡警的面前,然后就指着他这位新认识的小倒霉同学跟两位巡警诉苦到:“可不是吗?你看我这位朋友,见义勇为也被他们给打了。” “竟然说什么做好事就要有做好事的觉悟!” “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事竟然要以身受过了。” “那若是长此以往,我们山东人的路见不平,怕是要被这种强权给压得一点不剩了啊。” 这话说的两位巡警那也是义愤填膺,年纪轻一点的就打算追责一下,给那三个小子好看。 心想着他们若是将一个大队的人叫过来,总不能打不过三个小子吧。 若是再寻到家中,怕是这些年纪不大的人也就怕到要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避让 想到这里那两个巡警也就正义凌然起来:“好你且与我说,这几个人姓谁名谁,家住何方?” “若是有时间,我们就带着兄弟前去问问,这几家人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的。” 这感情好,邵年时赶忙就将他所知道的丁点的消息给两位巡警说了出来:“为首的名为英仕达,家中开的得意烟馆……” 邵年时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这听了名字的巡警给从中途打断了。 “等等,你说他叫什么?” “英仕达啊?” “家里开烟馆的?” “是!” 呵呵……邵年时这般会察言观色的人,只一瞬就发现这老巡警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看出却不说出,只是与这变了脸又转回来的巡警一起笑着。 只是明显的感受出来,自打这巡警知晓了施暴人是谁了之后,那要上人家家门找麻烦的心思就彻底的熄了。 “行吧,情况我们已经基本的了解了。”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这些学生也赶紧回家吧。” “免得这边刚挨了一顿打,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旁的更为凶恶的匪徒。” “听说学校的考试还没结束呢?还不赶紧回家收拾收拾,若是因为没处理得当而无法考试的话,岂不是更亏了。” “至于那三个人,我们一定会按照有关规定予以处理的。”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啊……我们这事儿也不少呢,等到以后再碰上了,再跟你们说吧。” 说完,这老巡警就甩了甩自己的哨棍,将帽檐往上擎了一下,一转身,背着手就把自己的小搭档给往胡同外面带。 干脆的一点没反应过来的小巡警哎哎哎的就追在了身后,也不敢说的太大声,只是小声嘀咕着表达着自己的疑惑:“叔儿,连叔,干嘛走那么快啊!” “咱们不去那三个学生家里寻事儿了?” “这几个人也太嚣张了吧!” 而那老巡警却是嗤了一下,同样压低了声音,两三下就将人给拽出了巷子。 “你傻了吧,知道那叫英仕达的学生是谁吗?” “谁?” 新上岗的愣头青完全没弄明白情况。 搞得这位老巡警只能叹一口气,将这英家的背景给对方讲明白了。 “你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的离开?还不是想起了这英家到底是谁的产业。” “你以为这个得意烟馆就是个卖烟的地方吗?” “笑话,他后头有偌大的一片街区都属于得意烟馆的地界,只不过,这后街卖的烟,却不是文明人嘴里边叼着的烟斗,而是这个……” 说到这里的老巡警就做了一个一方的手势,作为站在黑暗面最前沿的职业,只需要轻轻的比划一下,就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小巡警一惊:“烟土!” 接着就把这音量给压了下去。 这只需要往深里边一想,就明白这个英家到底是哪一家了。 在这济南城内,能明目张胆的挂着羊头卖着狗肉还不被几方大佬给联手剿灭了的,一定是旁人动都动不了的势力。 而这英家的烟馆,背靠的就是三井株式会社这棵大树。 也就因为这青烟威三地一片的租界区的德日交替,最终胜利者为日本的缘故,这份儿明目张胆的气焰嚣张……偌大的济城内外,大家还真就拿他们没辙。 不是说英家就动不得了。 也不是说那个只有十几个日本浪人以及武士混混的三井会社灭不了了。 这事儿若是真想去做,不说别人,就是刚来济城的史老板,若是玩点阴的,怕也是能将人给灭门了。 但是,没人敢动啊。 正所谓上层结构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中低层人员的行为模式。 正是因为他们若是动了这群日本人,怕是先要承受的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反扑,反倒只是内部的碾压与斥责追责,就够这下手的人喝一壶的。 到了最后,被现任的北平政府给扔出去平息日本人的怒火…… 那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又何在呢? 但是,没人敢动啊。 正所谓上层结构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中低层人员的行为模式。 正是因为他们若是动了这群日本人,怕是先要承受的不是来自于外界的反扑,反倒只是内部的碾压与斥责追责,就够这下手的人喝一壶的。 到了最后,被现任的北平政府给扔出去平息日本人的怒火…… 那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又何在呢? 搞清楚了那几个人是谁的小巡警,也终于熄了心思。 他虽然年轻气盛,却也绝对不是一个没脑子的憨货。 两位的赏金拿到了手中,同样的也替刚才那位学生解除了危险。 他们已经做到两不相欠,对方就应该知足了。 而这个时候,被留在巷子之中的邵年时一行人是否就这么算了呢? 被邵年时扶起来的两个被打的有些严重的学生,瘪着嘴,低着头,一瞧就在强忍着泪水。 至于那个因为见义勇为而只被锤了一拳的臧克加反应却比这两个老实孩子还要激烈一些。 “这英仕达怎么可以如此跋扈,莫要怕,待到明日考试的时候,告知先生,让他们替你们做主啊。” 谁成想,这句话并没有引起这两位同学的应和,其中的一人只是愤愤的瞪着眼睛,瞧着这位只刚转过来半个多月的新生,用鼻孔喷出一股不屑的冷哼:“罢了,算我们倒霉。” “谁让正好碰上了英家的人。” 说完他就揪了一下一旁的好友,两个人竟是步调一致,搀扶在一起一瘸一拐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若是早早的赶回家中,让家人请来医生或是到医馆之中进行简单的救治,说不得明日考试的时候,手上的伤势就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只是这两位受害者就这么冷心冷肺的离开,让臧克加这种热心跑出来见义勇为的人却深感无法接受。 他伸着手往那二位同学的所在指了过去:“哎!你们……” 却一把被身旁一直旁观的邵年时给阻止了过去。 “算了吧,臧克加,难道你就没看出什么吗?” “你口中的英仕达怕是家中不只是做烟馆那么简单的。” “若是我猜测的没错,他家是警察局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你没瞧着抓住人的错处就不放的巡警们,在见到了英仕达那三个年轻人之后的表情吗?” “竟是就这么轻易的将其放过了。” “所以,你待我找人打听一下这位英同学的背景,咱们再来商量一下报仇的事件吧。” 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叹了一口气,反过来劝了一下一身书生意气的臧克加:“还有你,你孤身一人来济城求学,这里毕竟不是你的潍城老家。” “在这种势单力薄无人相助的情况下,怎么能贸贸然的随意出头呢?” “若是你连自己都无法保全,你又怎么对得起资助你来济城求学的叔父?” “莫要因为一腔热血,而让你的家人为你伤心。” “像是我这样,在碰到了刚才那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找专门的人来解决。” “下一次若是还有这种事儿发生,请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这番话说的臧克加莫名羞赧了起来,邵年时见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并不是一腔迂腐听不得人话的人,这脸上的表情就更好了三分。 他们结伴离开了巷子,并相约明日考试结束后小聚一下之后,就在小巷分叉的路口处做了道别,各自回家。 只不过臧克加去的是叔父于济城中学附近给他租赁的一处小院当中休憩,而邵年时则是寻了一人力车,直奔着济城花鸟集市而去。 这个时间,正是黄昏将至的时日,火炉济城刚有些降温的趋势,正是路人闲逛最好的时辰。 这个时候的花鸟集市比平常的时间段更加的热闹了几分。 可是若讲这其中最为喧闹的地方,还是要数这条街从中段起往后的大半个街面。 因为所有在济城玩儿鸟鱼虫的人都知道。 自打这花鸟集市当中开了一家玩儿斗虫的铺子之后,这家的老板的生意就不是一般的火爆。 因着生意着实打眼,为这位背后的东家赚了不少的银钱,后又因为扩张店面,增加附属的产业的缘故,在他周围的铺面就被这家铺子的老板给陆陆续续的收购了接近大半的数量。 这就造成了,这条街的后半段的街程,到了现如今基本上都挂上了同一个招牌。 一个偌大的铜钱样式的旗帜,当中用金色的大字印上了一个大大的‘史’的字眼。 这让许多人知晓了,这是从聊城转战到济城的史进钱史老板的产业。 也让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一瞧见这个旗帜,就先要避让上三分。 没办法,早起他们家只有一家卖蝈蝈的店面的时候,这条街上也有那不开眼的混混前来找过史老板的麻烦。 只是这寻得混混人数倒是不少,到了最后,谁也没有在第二天再见过这个人的出现。而那混混家的家属,警察局的巡捕,不是没因为这人的失踪上前来找过这家铺子的老板。 但是大家连这老板本身的面儿都不曾见到呢,那些人的失踪就无声无息的被解决了。 这一下子,可是震慑了这周围大小的帮派势力。 但凡本事小一点的人,就再也不敢找这家东家的麻烦。 然后这东家也不知道是受了哪个高人的指点,先是从济城政府的手中买到了一张正规的赌场经营证,后又跟巡逻在这一片的巡警大队的队长热热闹闹的摆了一桌酒。 然后,这群人就明白了,这位开蝈蝈店的东家,他原本到底是个什么出身了。 一家跟这个集市特别相称的斗兽馆从这两件事儿结束之后,就在大街的尽头开了起来。 而自打这个买卖干起来了之后,这周围的铺子就再也扛不住它扩张的势头,一家接着一家的被收购到了史进钱的名下。 不过在这一条街上经营的小老板们却没有任何的怨言。 一呢是因为史进钱这个人虽然神秘,手也挺黑,但是他从来不仗势欺人去霍霍那些生意不错的铺子,人家购买来的铺面全是经营不善要倒闭的或是半死不活,干也干的,不干也成的那种铺子。 这买不买的对于他们这种买卖人来说,没有影响。 二就是呢,自从这史进钱大张旗鼓的扩张生意了之后,这条街上的买卖那是整个都被带的红火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位史进钱请的哪位名人,竟是将整个山东省内的花鸟鱼虫的生意,全都给带动到了这一条街上。 连带着各地好货的供应商全跑到他们这里销货,而这名声还被传到了京津冀,江浙沪,让那些有钱又有闲的买办们,恨不得就将这条街给当成了专属的采购点。 济城的大花冠子锦斗鸡,聊城的黑棺材板斗蛐蛐,烟城的长尾黄鹂,以及从北平城进来专人修了舌头能将百十来个词儿的八哥,从西南远渡江水给人欣赏把玩的孔雀。 现如今在这条街上可是全都能见的找,买得到的稀罕物了。 这一下子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来的客人多了,附近的老板们的生意就多了,生意多了,赚的钱那是更多了,赚了更多的钱,就能进更加稀罕的物件,物件稀罕了,就引过来了更多慕名而来的客人。 良性循环的圈子形成了,到了最后,追本溯源,大家对于史进钱这个老板的印象,就从一开始的黑灰配变成了现如今的黑白配了。 这是个讲究人,若是谁家有个旁的难处,还能找史老板帮把手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进了济城的史进钱,现在别提多么的舒坦了。 他从不曾像是现在这样庆幸,当初在聊城的时候交好了一个憨厚的小子。 那小子当时只是一个粮铺子的小掌柜的,可是就像是他史进钱一样,不也一飞冲天,来到这济城之后,就从小掌柜的变成了大经理了吗? 所以,当屋外的兄弟跟他通报说是邵年时过来寻他的时候,这位因为天热将脑袋剃的油光水滑的史大兄弟,那是摸着大秃瓢就嘿嘿的乐了。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来意 “是邵小兄弟来了?” “快快快,快请进来!” “你们也是,太没有眼力架了,我跟邵小弟那是什么关系,他来我这里还用的上通报吗?” “你们几个都给我记好了,以后但凡是邵小兄弟过来寻我,甭管是什么事儿,先给我往里边引就是了!” 被训斥的大弟兄连声称是,就在史进钱开怀的大笑声中,邵年时就被引进了史进钱在斗兽场后院处收拾出来的一片僻静的接待贵客的会客厅。 他人刚进去坐定,就被迎面上来的史进钱的热情给包围了一个满满, “邵年时!邵兄第!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来来我这个地方了?” “平日里你最烦的就是我这边的吵闹,今日突然造访……” “难道说我那给你送分红的兄弟,没有将钱送到吗?” 说到这里的史进钱嗖的一下就将头转了过去,一双招子如同钩子一般的死死的盯在他身后的马仔的身上。 吓的那位负责两人联络的小弟,赶忙上前一步,替自己抱屈到:“大哥!绝无此事!” “我月初的时候就将钱给邵二哥给送了过去!” “邵掌柜的……您帮我说句话啊。” 这事儿闹得,邵年时赶忙摆摆手:“史老板,我的史大兄弟,你现在可是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到现如今还是如此的急躁呢。” “我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生意而是有件私事儿想要劳烦史老板帮我打听打听。” “主要是我那些小兄弟,现在还替我在初家的药铺当中上工呢,着实是人手凑不够了。” “而我想要打听的事儿……”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声音放低了一些,凑近史进钱几分说到:“这事儿涉及的道可不是初家人的白路……” 剩下的话邵年时没说,史进钱也能立马就明白了,既然不是白自然就是黑了。 而就是因为这意犹未尽的话语,让史进钱的态度就严肃了几分,他也将头凑过去跟着询到:“是谁?想要问什么?你只管说。” 邵年时也不绕圈子,开口到:“得意烟馆,英家人。” 只一句话,这史进钱就抽了一口冷气,倒着倒在了靠椅上,有些烦恼的摸索了一下大光头,斟酌着先问了一句:“怎么?弟弟得罪了英家?” 邵年时则是摇摇头,将校门口所发生的事儿跟史进钱分说了一番,也说了自己打听这一家人的缘由。 “我总要知晓对方家里到底背靠着什么样的势力。” “免得因为判断上有所失误,再给自己寻了无法解决的麻烦啊。” 这是谨慎人。 听完这番话,史进钱直接朝着邵年时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弟弟果真是本事人,就冲着这份谨慎,你也一定不会出事儿。” “这英家的人,你别说我还真就打过几次交道。” “我们两家从事的买卖不同,你别瞧着你史进钱哥哥做的是抢钱的生意,往外面说着风评着实不怎么好。” “那害得人家亲家当场,家破人亡的事儿哥哥我也没有少干。” “但是若讲究这阴损与毒辣……呵呵……”摸索着光头的史进钱脸上带着无尽的鄙视:“那还真比不上那个英家的人。” “他们家祖上在禁烟的时候就做福寿膏的生意,等到林大人禁烟的时候就在原本的济州协领的庇佑下进行暗桩操作。” “现在旧政府倒了,可是这烟草的生意他却一直都没有断。” “若不是田督军这人现在忙着剿匪,在济城内肃清一切不利于剿匪的不稳定因素,他英家人说不得就要将这个烟馆里边不应该往外卖的东西,全都拿到明面上来卖了。” “至于你说他现在新的靠山,比原本的还不好搞。” “弟弟若是吃了英家人的亏,哥哥我帮着偷摸的弄死两个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若是咱们干的手脚不干净,被人查出来了,到时候,我这一大窝的人,怕是被人给当街打死了,也没人敢替咱们兄弟报仇的啊。” “这事儿,从根儿上论,就是咱们的政府是个怂包软蛋。” “他们不敢管外国人,咱们老百姓也只能低头当这二等的公民了。” “所以弟弟,听哥哥一句话,且让他们猖狂着,咱们避让一下。” “莫要为了打那下水道的老鼠,再脏了咱们的玉瓶子不是?” 听完了史进钱的背景普及,邵年时也没有多少的沮丧。 他在当初那两个巡警反常的行为举动以及那两个同学并不追究的表现时就有了一定的预感。 他今天过来找史进钱打听英家人的消息并不是最主要的,他想要的是要达成另外一个目的。 邵年时故作沉吟了一下,就跟史进钱提了另外一个要求:“哼!这等小人,我们,我们当然不能与之为伍。” “简直就是脏了你我的眼睛。” “只不过,我那朋友受到的气可就不能白白的算了。” “我也不求史老板你给我讨回一个公道,我只求史老板能帮我做一件小事儿。” “这事儿绝对不会让史老板为难,我只求史老板能分出几个兄弟,帮我盯着点那英家人的一举一动。” “若是他们家中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亦或者是他们家里的人有什么致命的弱点,一经发现,就差人给我报个信儿来。” “我也就对史老板感激不尽,这就算是哥哥帮了小兄弟我一个大忙了。” 哦? 就这个要求? 那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像是他们这种走在黑白之间的人,就算不用邵年时特意说明,自然也会养一大批的眼线给自己收集道上的消息的。 这消息令不灵通,直接关系了生死。 只是将这个消息多告诉给另外一个人,那这点要求简直是小到不能再小了。 所以,在听到了邵年时这个退而求此次的要求了之后,史进钱那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自从这史老板将邵年时的所求应了下来了之后,这两个人就对今日的谈话是决口不谈。 直到二人喝了一盏茶,史老板让他身后的那个弟兄跟着邵年时一起出来之后,才将这今后传递消息的人的身份给确定了。 他们合作在一起做了一年多的生意,有些话无需说出口,无非就是心照不宣罢了。 邵年时只是望了一眼,那位给他传递消息的孩子的长相,笑着朝着史老板一拱手,施施然的就回到了家中。 现如今的情况是,他明日将济城中学的最后一科考完了。 趁着出成绩的这三日的休憩时间,将他在外面临时布置下来的另外一颗闲置的棋子给利用起来。 想必,那个早早的就扔了投名状,无论是初老爷还是他都不曾动用过一次的抱犊崮的王栓子,随着山东境内愈发严峻的剿匪形式,以及急的有些按耐不住了吧。 做了一个打算的邵年时当晚睡得特别的踏实。 待到入到了最后一场综合试卷的考场的时候,他的状态跟臧克加的可是截然不同。 那个还带着一腔热血的青年人,过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他为这个不公的社会,为这个不作为的政府,感到深深的失望以及出离的愤怒。 他就像是一个炸了毛的公鸡,过一句话,我到了现在还不曾忘记。” “那就是,保存住有用之身,在真正能够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的时候,再挺身而出,最终做到一击致命,将敌人打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胜利的前提不是牺牲,胜利之所以叫做胜利,是因为你我还能享受到胜利所带来的愉悦与欢快,可以看到胜利之后的曙光与幸福的生活!” “所以,臧克加,我们现在之所以无法反抗,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力量太过于渺小,是因为给邪恶势力做依靠的社会太过于腐朽。” “所以,我们必须利用周围一切的资源来强大自身,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优势,来对抗这个社会,这个制度,以及那些猖狂的在我们国家大肆破坏的外国人。” “而现在的我们,是那么的弱小,甚至连今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又何谈来报复你的敌人,去改变这个社会呢?” “你与其在这里进行无谓的愤怒与不甘,不如将这些时间用在更加有意义的地方。” “比如说,去想一想你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等到你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所在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来看待这件事儿,说不定就会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更何况,我虽然不知道今后的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却知道,你想要变得强大就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情。” 听到这里的臧克加从迷茫之中回转了一下,有些不自觉的问到:“要做什么?” 邵年时解下自己身上的书包,指了指已经掏出来的钢笔,对着现在进入到了教室的先生,对臧克加说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这场最后的考试。” “只要这门的成绩通过了,我们两个人就能顺利的升入高等部。” “待到高等部入学之后,通过一两年的深造就能知道自己今后的进学的方向了。” “是读大学?读哪一方面的?还是踏入社会,从事一份心仪的工作?” “做到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们要好好的通过这一次的考试。” “所以,臧克加同学,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就先踏踏实实的将这次考试考完了再说!” “只有你在济城中学继续学习的资格,总有一天你自己就会想明白的。” 啊! 被邵年时这么一提醒,臧克加一下子就恢复了清明。 对啊,这马上就要考试了啊。 反正那三个败类依凭着他们以往的成绩是怎么都不可能能继续读高等部了。 那他自然有的是时间去考虑自己怎么去将这一箭之仇报复回来。 然后将这种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势力,从美好的生活之中驱除的干干净净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章 密谋 想到这里的臧克加心情莫名的就平静了下来。 虽然因为一晚上的愤懑睡眠有些不佳,但是静下心来的他还是以最好的状态完成了这最后一场考试。 这对于从小受到了系统学习的他来说,后面的这一场考试并不算太难。 但是这一综合的试卷给邵年时的感受却是着实有些困难了。 他通过这场考试察觉出来自己对于物理以及化学两个科目的薄弱之处。 也正是因为这场考试,让他知晓了,原来自己也并不是一个全能的人才。 也多亏这张试卷当中还有历史,法律,以及政治思想倾向方面的知识。 否则只凭借着邵年时对于那两门自然科学的一无所知,他的综合试卷的成绩,怕是要难看到一定的程度了。 所以考试出来,邵年时也实在是不愿意对着身后那个一脸的志得意满的新朋友。 将人打发回家闭门思过了之后,他趁着这会儿的工夫,特意的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许久不曾回去的丘村。 无他,他需要村里的一位早早安排下来的人,替他去寻一个人。 而这个人姓王,是丘村当中的大姓。 只不过这人叫做王栓子,早年间跟他还有一两件龌蹉,后来因为都投了一个老爷的缘故,就尽释前嫌了。 也是那王栓子不像是当初的张灯官那般坏到了骨子里。 因着王氏宗族在丘村扎根多年的缘故,又加上他们几个被当初的邵满囤一状告到村长那里最后反倒是跟大哥张灯官反目成仇的缘故,王栓子因为有了比对,对比于张灯官的流放,自己的劳动改造还真就不算什么了。 再加上初家的老爷本就不是苛责的人。 王栓子去上的工又是农庄之中正经的拿工钱的佃农长工的活计。 所以他在聊城郊区干活的时候,还真就没有受到什么苛责。 庄子中的管事管理的严格,但是却没少了他王栓子一点的福利。 又因为他的工钱每个月都自动的从管事的手中交到了丘村村长的手里,这一来二去的,也让那个年纪不大的管事的对他产生了一点点的同情。 虽然在金钱方面无法给他任何的帮助。 但是在庄子上发给佃农们其他的福利的时候,却也不忘记也给他王栓子送上一份。 所以,当初抱犊崮的土匪突然冲击他们庄子,掳走了那么多一起上工的活计,还将十分照顾他的管事的也给一窝端了。 这从心理上,王栓子对于抱犊崮就没有什么认同感。 若不是在半山腰的苦牢之中,碰上了那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张姑娘,王栓子说不定就随着自己的同伴一起,闭口不言,装聋作哑的给土匪们送到后山去卖苦力去了。 可谁成想,爱情来了它挡也挡不住不是? 一半是为了能护住那个迎春花一半嫩的姑娘,另外一半则是存了护一护跟着他一起从聊城山庄当中掳过来的农人不是。 然后,这事儿就阴差阳错的被他给干成了。 干成了之后他又废了大力气的跟初老爷取得了联系。 一来二去的,他想办法将自己往山下面去运作。 待到他不轻不重的干了几票跟初老爷配合不错的‘大事件’了之后,这抱犊崮的王家四兄弟以及现如今的领头人都对他的能力予以了肯定,并且再也不会像是当初那般的防着他了。 于是,王栓子才能凭借着自己的机灵劲,往东边发展。 而他在取得了与山下的情报站建立联系的权利之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丘村的王家人再一次恢复了通讯。 没办法,他要为张家的小姐着想。 她带过来的护卫们全都给投到后山挖矿洞去了,只剩下她跟奶嬷嬷因为他的缘故在山上勉强有了一个落脚的地儿。 可是等到王栓子在私底下表现出了想要跟张家的这位庶出的小姐有更进一步关系的时候。 这位见到土匪怕的不行的女孩,却是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难得的倔强。 “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跟了土匪的。当初若不是王大哥救了我,我被贼人糟蹋之前,必然要一头碰死在墙上的。” “抱犊崮的那群人,黑了良心的,我绝对不会跟杀了我的仆人,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的人有任何的关系。” “王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进了这个匪窝的。” “我也很感激你。但是我希望王大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逃脱这个贼窝。” “去山下,找一处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地方,不要再做这种刀口舔血的土匪了。” “至于我……”说到这里的张家小姐就弱弱的笑了一下,她的脸蛋上带着一抹粉红,看向王栓子时分外的温柔:“等到能下山了,我会好好的考虑王大哥今天问我的话的。” “我,我其实嫌弃的不是王大哥你这个人本身呢。” 说完,张家的小姐就将身子轻轻的扭了过去,只给王栓子留下了一个柔弱又纤细的背影。 看得王栓子才刚失望不已的心又再一次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喏喏的嘀咕了一句,那,那让我想想办法,之后就略显狼狈的退出了张家小姐现在暂居的草屋。 带着满心希望的王栓子走了。 剩下坐在桌边的张家小姐叹了一口气,就将手中做着的针线活给停了下来。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老嬷嬷,此时从屋子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作为寸步不离小姐身边,最为忠心的奶嬷嬷,她有点看不明白了。 “小姐啊,现在这个情况,跟了对你死心塌地的王栓子是委屈你了。” “可是这对小姐来说,却是安全了许多啊。” “毕竟,你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的名分。” “虽说王栓子对外宣称你是他两情相悦的未婚妻。” “可是没当王栓子下山去干点什么卖命的工作的时候,咱们这周围不怀好意的人可就莫名的就多了许多。” “那些跟恶狼一样的恶心玩意儿,是巴不得王栓子在外面出个好歹。” “毕竟这寨子中的谁人不知,我们家小姐是整个抱犊崮最水灵的姑娘呢。” “也多亏这抱犊崮里边的王家四兄弟以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当家没对小姐起什么邪念。” “否则啊,就算是小姐嫁给了王栓子,怕是这小子也保不住小姐这么一个出挑的人儿了。” 奶嬷嬷说的没错,这就是张家小姐死活不愿意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跟了王栓子的原因。 她本身就是一个柔弱的人,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嫁人后的境遇其实跟没嫁人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区别,而自己若是不劝着点儿王栓子另谋出路的话,她极有可能会变成这个山头上的贼婆娘,她这心里怎么就过不去这道坎了。 作为女人,想的就是比男人长久。 也许一个男人说喜欢你的时候,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将你怎么搞上床去罢了。 但若是一个女人会对一个男人真情实意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说不定她连与你生活在一起十多年甚至半辈子以后的事儿都给寻思明白了。 像是现在,张家的小姑娘就有一条对自家的奶嬷嬷都难以启齿的困扰。 她想着,若是她真跟了王栓子,那她们的后代岂不是就要做那二代的贼头子,一辈子背着一个不良的身份,就连以后的媳妇,怕是也要从山底下往山上抢才能得的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张怜怜就莫名的神伤,连刚才见到了王栓子的喜悦之情也跟着散了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的张家小姑娘是越想越难过,总觉得没什么盼头的她就又嘤嘤嘤的抹起了眼泪。 由得一旁的奶嬷嬷那叫一个心疼,跟着上去好一阵的安慰,这才让自家的姑娘止住了眼泪。 她们这里哭的小心,并不曾想到门外还有一个人正趴在那偷听呢。 要说还是这张怜怜心下小心,从来不曾跟王栓子说一句的准话。 而今天她特意提了这么一个要求,让王栓子左思右想的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这个,王栓子就打算偷听一下这位小姐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着若是这小姐真的是因为他是一个泥腿子而嫌弃他的话,他王栓子也不是什么勉强姑娘的人,他再混最多也只是夺人的钱财,欺压一下乡邻,他可不是张灯官,睡自家族人的小寡妇,还睡得特别的心安理得。 然后,这位去而复返的汉子就听到了张家小姐最为真实的心声。 他先是听得激动的心儿砰砰砰直跳,待到他完全平静下来了之后,就开始为这个脱离抱犊崮的大业而发愁了。 这也太难了。 想要脱离抱犊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有三种办法。 一是死,死是不可能死的,他当初为了小命做苦力都是愿意的,就别说死了。 那就只剩下二三,可是一想到二是干掉抱犊崮的老大二三四五的领头人然后再带着兄弟们从良以及三是自己悄无声息的溜走,王栓子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离开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张家的小姐,现在让他自己离开,那他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王栓子产生了想办法脱离的念头却一筹莫展的时候,山下丘村王氏氏族的人竟然在他一次下山搜集情报的时候主动的跟他联系上了。 “找我啥事儿?” 作为这一片秘密情报搜集站的直接负责人,现在的王栓子不怕让人看到他跟这附近的村民有联系。 因为村里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哪一波的人是帮着他的,而山上的那群兄弟们也很清楚他本来的出身。 就因为这出身他才比旁的兄弟更加方便的搜集消息,他越是大大方方的行事,山上的那群土匪才不会真正的怀疑他呢。 所以,跑过来传信的人也说的特别的直接:“满囤想要见你呢。” “他托人给村长传了话。” “说你哪天方便,在村里跟他见一面,或是你约个地儿,说是有重要的大功劳要送给你嘞。” 一听说是邵满囤,哦也就是现在牛的不行的邵年时差人来寻他,王栓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不会又要坑我吧? 可是再转念一想,他早已经投了初老爷了,就依着邵年时对初家的感恩程度,这小子再黑也不会对着自己人下手吧? 想到这里的王栓子心里就踏实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给将会面的时间定在了今天的当晚。 见面的地点,就选取了两个一直受邵年时照顾的寡居的婶子家的后山处那里的一处荒废的院子。 这个地儿因为快要入山的缘故,着实有些荒凉。 若不是丘村的本地人,是不知道那地方还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屋子的。 其实,王栓子选的这个地儿,还真是谨慎。 那处虽说叫做荒屋,却是连丘村人都以为破败的不能进人,也没什么人会过去的废弃之地了。 选在那个地方碰面,若是邵年时想要坑他的话,那他扭头就往山里边一藏,等到人都寻不到他的时候,再偷摸的往山上跑或是去济城找初老爷告状都是可以的。 只希望啊,看在他已经可怜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位猴精的邵家小子,可莫要再拿他做筏子了。 这王栓子就在这种左思右想的过程中迎来了天黑。 他摸索着路早早的趴在那座破屋子的后面,直至邵年时拎着一盏小小的汽灯来到了这座破屋的门前时,他才偷摸的摸了出来。 两个人在小小的光晕之中对视了一眼,特别有默契的进了这个旁人都懒得进的破房子,在将一处挂满了蜘蛛网与浮沉的角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开始了有关于今晚碰面的交谈。 “寻俺啥事儿?” 邵年时笑的特别的纯良:“给栓子哥寻点功绩,办成了一件事儿,两边人都能讨到赏。” “说不得栓子哥在寨子中的地位再上升上升,以后还有机会自己拉一支队伍,占据一个山头呢。” “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开始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的,栓子哥岂不是就成了初家老爷自己的势力?” “那到时候栓子哥可真是成了我们的老大哥了,以后说不定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栓子哥的呢。” 听到这里的王栓子眼睛一瞪,仿佛难以置信的追问了一句:“占了山头不受控制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投了政府寻个正规的编制也是可以的?” 被这么问的邵年时回答的理所应当:“自然啊,初家老爷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是匪?” “栓子哥占据了那片地方,那就应该叫做保民团。” “若是做大了,就连省政府的编制都能拿上一个呢。” 等的就是这个啊!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自己从良的机遇,原来竟在邵家小子的这里呢。 听到这里的王栓子决定搏上一搏。 他的眼睛灼灼发光,在黑暗之中也难以掩盖其中激动的光华,王栓子从未曾现在这般的勇敢,他克服了自己的担忧与恐惧,问出了邵年时所期待的话语:“啥好事儿,有关于啥的功劳,咋就能取得两边人的满意了呢?” 邵年时在这个时候,却用特别清晰又坚定的话语给王栓子透了点儿底儿。 “我知道有一批济城政府绝对管不着,不应该说想要管却管不了的违禁物品,要从你们抱犊崮势力波及的范围内通过。” “你们抱犊崮若是能将这批物资给截下来,无论是要赎金也好,还是敢转手卖给能接这批货的人也好,都能赚上一大笔的银钱。” “对于你们寨子现在被田督军围困的那个惨样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而对于济城的爱国之士来说,却又是结结实实的做了一件利国利民之大事儿。” “只问你王栓子,敢不敢将这批货想办法出现在你们抱犊崮的老大的眼中。” “想着办法的引诱着抱犊崮的土匪,将这价值十万块大洋的土给直接抢了下来?” 王栓子到了最后才听见了邵年时让他劫的到底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这土货果真是一些爱国人士人人喊打的玩意儿,而对于初家老爷这种正派的人来说,想要用这种方法销毁土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邵年时就不怕这批货若是真让抱犊崮的土匪给劫持成功了,反而让他们从现如今被唯恐的窘境之中挣脱出来吗? 那山东督军与诸多军阀用时好几月才布置下来的的天罗地网不都全费了? 想到这里的王栓子就将自己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谁成想,邵年时却表现的特别的镇定。 他只跟王栓子说了一下他们要劫持的车辆是什么,以及劫持车辆上除了他们这一批土之外,还附带着运了什么,王栓子就知道邵年时的底气从何处而来了。 “你们抱犊崮小勾子山底下唯一一段过铁路的地段,走的全是青城往济南发的列车。” “每两天来往一次,一次火车头上除了十节拉人的车厢之外,剩下的全挂的各家买办的急运货物。” “而得以烟馆,每三个月会从青城补一次货物,那一日,风雨无阻,从不曾断过一次运输。” “我通过一个在火车站做活的列车员的手中拿到了当日的货运清单。” “又跟济城火车站扛包的大帮工人确认了他们要给哪几家运送货物,经过双管齐下,就将这一趟货寻得明明白白。” “因为土体积小却又金贵的原因,用一整列的车厢送这么点儿东西就有些亏了。” “所以英家人就将剩下大半的空间给自家另外的一个工厂运送了一些密封的原材料。” “据我所知……英家人在济城郊区只开了一家实业工厂。” “星光火柴厂。” “至于他们给这个工厂运送的化工原材料……则是一不小心就会燃着的磷啊。” “到时候……” 只要出点意外,怕是一节车厢就跟硕大的火柴头一样,嗖的一下……就燃起熊熊大火…… 别说是土了,就是车厢也能给烧脆了。 听到这里的王栓子脸色才从刚才一脸的你异想天开转成了现如今沉思的状态。 若是一切如邵年时所说的那般,那此时的确可为。 可是他这里跟邵年时商量好了,让抱犊崮的无功而返了,他的确是因为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能被大当家的给予以赞扬,但是这货物若是没抢劫成,他又用什么借口去更进一步呢? 就在这个时候,邵年时就说了若是抱犊崮将这货物给劫掠下来的后果。 “其实你们抱犊崮方面的反应反倒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要看济城各个方面的反应。” “这货物若是被劫掠了,第一个不干的必然是英家的人。” “他们一定会让站在他们身后的寇国人给济城的各方势力施压,势必要将抱犊崮给清剿干净。” “那么田督军的围困计划一定会更加积极的实施,从而加剧你所在山寨的崩溃与瓦解。” “据我所知,抱犊崮的围困计划在田督军的手中往上报备的可是近半年的光景。” “这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若说发生什么事儿的话,可真就在转瞬之间了。” “所以,我们的这次行动,其实就起到了一个催化的作用。” “加速济城剿匪势力的前挺,达成让抱犊崮提前覆灭的结果。” “这样,王兄弟也可以早早的脱离苦海。” “因为有了提前的准备,说不得王兄弟还能早早的将一直只属于自己的队伍和势力整合起来,予以保留的可能。” “待到剿匪成功之时,王兄弟再在内部遥相呼应,给抱犊崮致命一击,用雷霆手段迅速的解决掉山东省内的心腹大患。” “那到时候,王兄弟可就是咱们山东的大英雄了。” “孤单深入匪穴,机智与其周旋,沉着冷静应战,最终取得胜利啊。” “待到抱犊崮剿匪结束之时,王大哥的威名远扬四海。” “到时候,咱们这梆子戏,大豫剧,里边悠远传唱的主角可就变成王兄弟你了啊。” “从今往后,你就跟那景阳冈上的武松,大唐将军秦叔宝一样,成为绿林界口响当当的新人物了啊。” “咋样,这等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的事儿,栓子哥应该不会推辞的吧?” 唉呀妈呀,说的我心神荡漾。 王栓子被邵年时说的心动不已,却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阻挠了他的头脑发热。 他脸上激动的通红,口中却询的特别的清醒:“那你且与我说说,这行动具体要做些什么?” “若是太过于危险,需要用性命相搏的话,我怕是做不得的。” 毕竟我王栓子就算是做了这山寨的小头目,可我的跟脚只不过是一个村里的混混罢了,那寨子中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等着我去拯救出火海呢。 而就是因为王栓子的这份谨慎,可是把邵年时给逗的有些想要发笑了。 只不过他不以为杵,反倒是将脚下的这片地儿仔细的清扫干净,坐下来,用手中的小棍给王栓子好好的讲了一下他的计划。 “青济铁路线从青城码头出发,蜿蜒山东境内数个城镇,直至济城城中火车站,才为终点。” “因为中途所过的大小车站诸多,外加上覆盖城市所绕行的距离很多,所以在行驶的过程中,最高的的时速也不曾超过60公里。” “这样的速度,比之普通的小汽车还要逊色许多。” “这就给我们布下埋伏,成功的逼停这条列车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你看,这是我背下来的抱犊崮范围内铁轨所布的方位。” “瞧,这里是不是有一条直插西面的小路?” “对,正在这减速过弯的铁轨的一侧,因为这条路跑的人不多,应该是荒凉了许久了吧?” “而这条路就是我们此次计划成功与否的关键了。” “王兄弟你瞧……” “抱犊崮的土匪若是能被你说动,他们下手的最便捷也是最有利的位置就是这段铁轨的弯道的所在。” “你们只需要在这弯道上,随意的丢弃一两具大型动物的尸体亦或者用烂木头大石头堵上一下,就能让减速慢行的火车司机发现前面的情况,从而达成你们下手劫掠火车的目的。” “那个时候,我再让一队早早埋伏在这条小路里的人与你打一个配合。” “让你们成功的劫掠了这辆火车,‘不小心’烧毁了当中贵重的物资,并十分不幸的被堵在了山下,被剿匪的大部队给包了饺子。” “就在抱犊崮的悍匪拼死一搏与剿匪大部队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名名为王栓子的初家内应,却在这个时候如同一位救世英雄一般的冲杀出来,给土匪的阵营之中撕开一道薄弱的口子,最终让田督军的剿匪部队以最小的代价与伤亡取得最大的成功和战果。” “王兄弟,你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怎样?” 好……特别的好。 只是这计划中间涉及到方方面面,可不是他一个王栓子就能做的到的吧? 当然了,今日来此的邵年时只不过是跟王栓子商量一下属于抱犊崮内应人的计划于工作的。 剩下的大步骤可不是他们两个小人物能够调动与安排好的。 所以邵年时让王栓子宽宽心,他拍拍对方的肩膀,将身子凑到王栓子的耳边,只说了需要王栓子去做的事情。 待到邵年时低声的说完,王栓子沉吟了一番就将这事儿答应了下来。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邵年时也就不再多待。 他跟王栓子定了一个随时可以与之直接联系的方式之后,竟是不嫌弃天色已晚,顺着这小路出村,就往济城的方向赶了过去。 而本应该在山下再徘徊几日的王栓子,却是在山上勉强的凑了一宿,待到第二天色大亮,就带着几个亲信急匆匆的往抱犊崮的山寨中央而去了。 此行的他给抱犊崮取了一个大消息。 若是这个消息属实,他们只需要做上一笔,就能让偌大的寨子扛过这个如同寒冬一般的封锁期。 所以,在听到了匆匆回寨营的王栓子的禀告了之后,这抱犊崮的大当家的,就将自己的左膀右臂王家的四兄弟一起,给叫到了议事厅,好好的听听这山下负责收集情报的王栓子所带来的好消息。 现如今,抱犊崮的十八寨当中,外围已经是愁云惨淡,但是作为寨子中的特权人物,处在十八寨中心的孙美瑶等人的生活还是一切如故。 别瞧着抱犊崮的议事大厅里边还是一片的辉煌,实际上这些天来,作为抱犊崮的大当家的,孙美瑶的头发都快愁的掉成精光了。 究其原因,还是京津冀的大战。 地方与中央的政权交叠,让孙美瑶彻底的失去了靠山。 原本只是给中央军裹乱的他们这支地方军留下来的奇兵,现在随着地方军的掌权,转为中央政府了之后,反倒是为了名声计算,竟是跟他们革命军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翻脸就不承认与其革命军的关系了。 在曾经的中央政府执政的时候,他们抱犊崮的土匪还能打着革命军的旗号,不被政府认为是纯粹的土匪,怎么到了他们曾经的老东家上台了之后,反倒是被打成了土匪了呢? 被打成了匪类的革命军哪有可能还像是往常一样从原本的派系当中得到帮助呢? 曾经承诺的粮饷没有了,一些虽然是正规军淘汰下来却依然可以使用的军火也没有了。 外加上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之后,就开始步步紧逼的田督军的压迫,现在的抱犊崮,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于是,以前被围剿的时候做不了劫道的生意也不会发愁的抱犊崮,现在真的是面临要自己挣扎讨生活的境遇了。 而就在当家的几个唉声叹气的时候,从外面回来的王栓子却得到了一笔大买卖的消息。 这怎么不让孙美瑶几个人高度的重视呢。 毕竟,若是真的被他们做成了。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返校 说不得再抗一抗,这地方政府就又被后边的势力给打败了。 若是能熬过田督军的任期,那他们抱犊崮从今往后虽然是落魄了一点,但是好歹也是扛过了政府军的围剿的真正的大匪了啊。 没了正规军的名头,但是他们却自由了啊。 想到这里的孙美瑶就点点头,让王栓子赶紧将他得到的消息给大家伙说说。 “土方!” “好大的一批土!” “最少值十万大洋。” 只这三句,王栓子就看到了上首坐的人眼中闪烁出来的光。 然后他就仔细的想了想,话锋一下子就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所以老大,像是咱们抱犊崮这种爱国革命军,就应该将这些祸国殃民的货物给它拦下。” “让所有山东境内的百姓们知道,我们抱犊崮实际上是抗击这个腐朽的政府的真正的义军。” “然后呢,我们将这批土偷偷的运到山上,然后卖给能出高价真正需要它们的人。” “但是在明面上呢,我们却要搞出一批假货和箱子,当着几个目击人的面儿,将这些霍霍人的东西,一把火全给烧了。” “这样,咱们抱犊崮的形象一下子就全上来了。” “到时候,田督军的剿匪行动,就全成了笑话了。” “你想啊,咱们是解救了百姓的大英雄,是禁烟活动的革命先行军。” “他田督军围剿咱们这些义士,那他算是个啥?” “他自己哪怕是为了社会舆论呢,也不敢再像是原来那样,跟个疯狗一样追着咱们抱犊崮猛咬了吧。” “那咱们寨子就能松快上一口气,老大也趁着这个时候,用抢劫这一批货所卖出来的大笔的金钱,为兄弟们寻一个有力的下家。” “好歹经过这事儿了之后,解决了兄弟们眼前的危机才是啊。” 听到王栓子这么说,孙美瑶的脸上就浮现出了这寨子之中竟然还有知己的感慨表情。 他心中满意,脸上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反倒是转过头去,看向了王家四兄弟的老大,王大虎的所在。 “二当家的怎么说?” 王大虎早就被王栓子这排行小五的本家兄弟给说服了啊。 他一双大手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就给孙美瑶下了一个军令状。 “我觉得王小五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这憋屈的日子过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而老大你就是太过于迂腐,总还想着跟着你原先的部队,替人家卖命。” “可那帮兔崽子,现在有多久不曾搭理咱们了?” “你且瞧瞧他们翻脸的样子,咱们索性也就不鸟他们,从新找一个下家吧!” “大哥,你这次可是真的不能再犹豫了!” “这些个鸟人又不是当初主公,你也不是安邦治国的猛将文臣。” “咱们就想让兄弟们手下们过个自由的日子,可你瞅瞅,现在咱们过的是个鸟日子。” “大哥,这一次的货我带着兄弟们下山,一定给你踏实的抢回山里。” “你只要动用你原本的关系,也不说投靠谁吧,好歹给兄弟们卖了货,添置点过冬的衣服粮草才是啊。” “你瞧瞧现在寨子里缺盐少米,就要吃草根树皮度日了。” “你就真舍得曾经跟着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给活活的饿死不成?” “大哥!!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的亲大哥!!” 王大虎那表现的是声情并茂。 坐在上首的孙美瑶是百般犹豫。 两个人上演了一场你劝我退,你再劝我再避退的戏码之后,总算是觉得差不多了,这抱犊崮的当家大哥孙美瑶,这才勉为其难的打算另投明主了啊。 然后,这几个当家就跟王栓子仔仔细细的寻了一下,这土什么时候运过来,车上顺带手的还能抢劫点什么。 当他们得知这趟车上还有十节普通车厢的时候,这帮悍匪们也完全没当回事儿。 这不是正好吗? 十个车皮的肥羊。 周身的行李财物直接拉回家,那些富商乡绅还能跟他们家里要点肉票的钱呢。 他们是土匪。 以前不打这列车的心思,那是因为怕这事儿闹大了不好收场。 现在既然已经要破釜沉舟,打算做一票大的并寻一个新靠山了。 那也真就是无所顾忌,拼死一搏了。 然后,偌大的抱犊崮,中心的头头脑脑们就被召集到了中心区域。 他们将王栓子带上山的情报好好的进行了一些分工。 一部分的人去布置等待抢劫的现场,另外一小部分,则是提前下山搜集周围巡逻情况以及盯梢田督军所率领的大部队的基本动向。 就在偌大的抱犊崮因为王栓子的这个消息蠢蠢欲动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返回到济城的邵年时就将自己的计划投递到了初家公馆的里面。 在邵年时从中出来了之后,他与王栓子单线联系的这条线就被移交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而就在抱犊崮忙着下山探路,在铁路的周边布设陷阱的时候,几个属于初家的机灵的活计,却往二沟子山脉,东阿联防军驻军的所在奔了过去。 而另外几个报信的人马则是等在了田督军集训部队驻军的外围。 他们要比第一波人晚一些行动。 至于在什么时候才进去通知? 那就要等初家老爷后续的通知了。 而挑起了这一切的事端的邵年时,则是晃晃悠悠的返回到了自己位于济城的小屋当中。 他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好好的休息了一番,直至济城中学放榜的时候,才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他当初考试面试的校园。 今日是放榜日,虽然校园之中因为课程结束,同学们各自散会回家的缘故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热闹。 但就因为今日能到先生那边拿到自己的考试成绩,顺便可以收到自己在初等中学的结业证书的缘故,还是有不少的同学从家中匆匆的赶来。 又因为不是正经上学的日子,也无需按照学校的规定穿着校服过来。 所以待到这一日时,这所学校当中当真是有了一番百花争艳的景象。 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心中有关于美的标准才刚刚起了一点苗头。 平日中因为学业以及校规的规定,那些有关于男女的朦胧的好感,全都被规规矩矩一成不变的服装给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但是现在,就这个结束了学业的日子里,那些已经被束缚了三年的少年人,终于可以释放自我,解放个性,在同班甚至是同校的师生面前,来昭显自己的特别了。 这不,等到邵年时依旧是穿着长衫,拎着一皮面拎包来到了学校的时候,却发现偌大的校园当中,好一个姹紫嫣红式的绽放。 就连他以为最正经不过的臧克加,在今日中也是特意的收拾了一下自己。 他上面穿着的是亚麻原色的对襟唐服,下面配的是窄腿的休闲长裤,最底下还配了一双软面儿的牛筋底儿鞋。 鞋子是浅棕色的,鞋面上带着洋气的白色鞋带,打着叉的系在一起,为整个平平无奇的装扮增添了一抹风骚的亮色。 光是这么瞧着,真像是大洋彼岸的美国记者的装扮。 半中半洋的,却也十分的有范。 就在邵年时看得一愣的时候,却被臧克加先看到了他的存在。 这位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自己新结交的朋友的臧克加,远远的就朝着邵年时打起了招呼。 “年时,快来,先生才发完了成绩,刚才已经离开了。” “我见你还未过来,就先帮你将成绩通知给领了出来。” “你快来,一会先生怕是就要回返了。” “他刚才被人通知去校长办公室,去取咱们班级的毕业证书了。” “来,快来!” 应着臧克加的招呼,邵年时就将头上戴着的那顶灰色的翻边儿软麻帽儿给从头上摘了下来,朝着臧克加做了一个脱帽感谢的致意礼,之后就将其往腋下一夹,施施然的来到了这丙班的教室之内。 又因着他是外招的插班考生,班级中本也没有他的桌椅,还是臧克加想着他这位新朋友,一大早赶了过来,特意从先生的办公室中借了一张椅子,就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儿,替邵年时占了一个座位。 “来,坐这里!” 邵年时笑了,一撩长袍,就坐在了这个空荡荡的座位之上。 也得亏这臧克加也是后来加塞的学生,以来就被先生给安排在了最后一排,这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生,这才能施展的开来。 “喏,瞧瞧,成绩如何?” 在邵年时刚坐好的时候,臧克加就将一个不大的信封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信封应该是附近的家庭主妇们手糊的工艺,上边并没有大厂子印刷后那两条标志性的红条。 泛着黄的牛皮纸面儿上只有用毛笔写下的三个正楷大字儿:邵年时,在其余的,就多一个字儿也无了。 “多少?多少?” “考得如何?” 邵年时看着探过来小脑袋无限好奇的臧克加,嘴角挑了一下,就将这信封给拆了开来。 一张巴掌大的白纸从内里滑了出来。 随着这张纸被展开,三条干干净净的成绩分类与分数就出现在了邵年时的面前。 国文:b 算学:a+ 综合:c+ 平均分数评定b+ 在看到了最后这个成绩之后,邵年时脸上的笑容才更加真实了几分。 因着这abc类的评分标准,着实不好预估分数。 +平-这三种符号之间可是五分的误差值。 就好比邵年时取得的这个a+的成绩吧。 95-100分的分数段都算是a+的范畴之内。 那有些学生若是门门都卡在-这个范畴之内的话,说不得一个平均,就算是他有一两门分数考得还不错的科目,也有可能直接被拉下马来。 也直到这个时候,邵年时的心才踏实下来。 他朝着臧克加微微一笑,问对方到:“成绩比预期的要好太多了。” “我原以为综合试卷至多能答一个c类的分数。” “看来,这是超水平发挥了一次,真是万幸啊。” “只不知臧兄的成绩有否通过了这次考试呢?” 见了邵年时的成绩,臧克加也没什么隐瞒的了。 若是邵年时只考了一个c的话,那他一定不会将自己的成绩拿出来扎心的。 作为一个打小就勤奋的好学生,臧克加除了算学没有邵年时这般的高之外,其他的分数都算得上优秀。 到了最后,得了一个综合评定a的好成绩,若是升上高等中学部了之后,妥妥的甲班的好苗子。 这成绩让渴望知识的邵年时看得羡慕,他想着等到将这校园里边真正的渣滓肃清了之后,他也一定好好的静下心来学上一番学问。 可就在这两个人凑头讨论成绩的时候,原本还嘁嘁喳喳有些热闹的课堂却是瞬然安静了下来。 坐在后排的邵年时往讲台的方向一看,正是这个班的先生,抱着一摞纸制的毕业证书走了进来。 大概是这张证书对于这些学生们的未来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为了昭现郑重,学校还特意在证书的外面沾了一层纸壳的外皮。 就算是外力有些重压或是磋磨,也影响不到内里证书的完好性,除非是水泡火烧,这样的证书搁起来,能保存上很久。 而就算是这证书已经如此的结实了,这位丙班的先生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证书放在了讲台的正中央。 他抬起头来,将全班同学环视了一遍,在开口时,眼中满是浓郁的不舍。 “同学们,初等中学三年我们在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之中度过了。” “从今天起,我们将会分道扬镳,各自远航。” “你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拿到了一个合格的成绩,取得了这辛勤学习三年的证据,也就是我面前所摆放着的毕业证书。” “而你们也会将这份证明,用在未来最需要的时候。” “想要直接工作的人,这就是你们学历的证明,想要继续深造的人,这也是你们进修的门槛。” “这一张薄薄的纸,看似轻飘飘若无一物,但实际上它的分量却是相当的重的。” “因为它也是承载着你们同窗友谊的纽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突变 “只要它存在一天,无论你们今后做了什么,有多大的成就,远在天涯还是近在邻边,你们永远都是同窗校友,旁人说起来的时候,都只会提起你们的母校。” “所以,同学们,虽然看似今日就是你们分别的时候,但是只要济城中学还在,只要你们的毕业证书还在,你们之间的纽带就永远不会脱离。” “所以,同学们,莫要忧伤,这是一个喜悦的开始啊。” “下面,我就要将拥有了这张很有意义的毕业证书的人的名字念出来了。” “请念到名字的同学将你的证书领走,也让我们这些坐在底下的同窗们,为毕业的同学致以最热烈的掌声吧!” 说完,这位先生自己就先鼓起了掌,带动的一屋子的同学那是拼命拍巴掌啊。 几个情感丰沛的女生,甚至还抱头痛哭了起来。 真可惜了她们今日特意穿的娇艳的衣衫,以及偷摸涂上的胭脂啊。 “好了,好了,莫要伤感。” “樊文花,请你上台领取你的证书……” “哗哗哗……” “xxx,请你上台领取你的证书……” “哗哗哗……” 随着先生念出一个个的名字,丙班的掌声就没有停歇下来。 直到念到了邵年时的名字的时候,他面前的讲台上也变得空空荡荡了。 返回到座位上的邵年时并未曾因为这热烈的掌声而失去了聪颖的头脑,他有些奇怪的瞧了班级中的几个方位,因为他在发证书的时候算过了,这个班级之中有学生三十三人,而拿到了证书的人竟然只有二十一位。 那剩下的竟然有十几人之多未曾通过考试? 这些人今后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大概是看出了邵年时对于某些人的过度关注,臧克加就将头凑了过去,跟邵年时普及了一下济城高中的严厉程度。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虽然我也才刚转学至济城中学,可就为了入学考试,也废了不少的力气去做的功课。” “可就算是这样,当初我入学试的试卷哪怕是取得了b+的成绩,到现如今不也被分在了丙班要跟着这一群同年级当中学习成绩最差的一波同学们一起考试的吗?” “实在是若是贸贸然的往甲乙两个班级之中插进去一个人的话,对于那一个班级只有三十人的甲乙两班的同学有些不太公平。” “因为他们可是从初等中学一年级开始,就实行旬考的奖惩制度了。” “初入学的时候,并不曾有甲乙丙的区分,在第一旬过去之后就要进行一次全科目的测试。” “排名最前的人进入甲班,排名次等的进入乙班,剩下的无论多少都规划在咱们这个丙班之中。” “一次失误的人也不用觉得不公平。” “若是在下一次考试的时候,能够进入到前六十的成绩的话,那自然就按照最新的成绩升入到理想的班级。” “可就算是这样,除了极个别特别用功或是本身就是发挥失误的同学改了班级之外。” “咱们班剩余的大部分的学生,这三年基本上就没挪过地方。” “不是因为甲乙两班的学习成绩太好,而是因为他们的确是没想过要努力。” “坐在咱们斜对面的英仕达那三人组就不用多说了。” “你且瞧着咱们班的女同学,又有哪一个不是描眉画眼,压根就没将学识给放在心上的啊。” “这济城中学对于她们这种不思进取的千金来说,无非是镀金的一种方式罢了。” “待到她们家中给她们安排好婚事的时候,也不过是镀金的一张纸罢了。” 听到这里的邵年时有些奇怪,他朝着前面几个凑在一起没拿到毕业证书却依然叽叽喳喳的谈论着王府百货新上的洋装的女同学,那是一点也不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担忧之情。 “不是啊,可是她们现在并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啊,那这三年的镀金计划岂不是功亏于溃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却还是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啊。” 这若是邵年时,计划没有取得任何的成功,那他还不得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了吗? 听到邵年时如此问,这位虽然来自于潍城,却也算是乡绅出身的少年就明白了,别瞧着对面的这位好友办起正事儿来那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但是对于世家大族之间的人情往来,姻亲联谊那是真的是不甚清楚。 不过这样也好,平日的邵年时太过于成熟稳重,将他们这些同龄人打击的不轻。 既然有一处薄弱之处,还是让他继续单纯的幻想下去吧。 最起码在今后,他若有成功一日,娶到了大家妇人,心中还有着有关于爱情的美好,以及自以为千金小姐之间会存在着一种名为真心相爱的感情吧。 所以,臧克加只从另外一个方面给邵年时做出了解释。 “那是因为,这些人当中的一分部,一边上学一边就利用学生的这个身份找到了下半辈子的归属。” “而另外一部分人呢,家里的财富与背景就像是那边的那一波人一样,足可以让校方延后或是用其他的方式将补办的结业证发放到他们的手中。” “现如今我只希望,高等部的要求能相对严格一些,毕竟它是为国家举士的最后一道关卡了。” “若是在高等部再看到那几个人的脸,我是真的要崩溃了!” 瞧着臧克加咬牙切齿的模样,邵年时先是一愣,跟着就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英仕达的所在。 看来,自己的这位朋友也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主儿,不过也是,正所谓人以群分,他邵年时从不将仇恨放到来年再报,也只有这样性格的人跟他处在一起,才不会因为三观的问题产生最基础的争吵。 所以,邵年时对臧克加说了一句极为贴心的安慰的话语:“放心吧,要相信济城中学,英仕达他们几个人,哪怕是倾家荡产,怕是也拿不到济城中学高等部的入学资格了。” 听邵年时这么说,臧克加一愣,跟着就哭笑了起来。 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好朋友安慰他的话语罢了。 臧克加从不曾想过,英仕达那一波人,之所以无法入学并不是因为钱不钱的原因了。 因为就在他们取了成绩之后的暑期假期的期间,整个山东省,发生了一起传遍全国,震惊世界的大事件。 青济铁路线被抱犊崮的土匪给劫持了。 大概是事情闹得特别的大,就连山东省督军府连同省政府联手封锁,这消息该漏出去了还是漏了一个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现如今的报纸记者们的底气从何而来。 在被抢劫的轨道的现场,哪怕有一群真枪实弹的大兵严防死守,却依然有那不怕死的,冒着被当场击毙的危险,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这乌漆墨黑,满地狼藉,一瞧就是进行了激烈的战斗的现场就是一通的猛拍。 而这位记者的悍不畏死的举动,也为他所在的济城日报带来了接连三日的头版头条。 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抱犊崮铁路大劫案,自此就轰轰烈烈的开启了在集成日报连载的势头。 “卖报!卖报!最新的济城日报!” “抱犊崮悍匪犯下惊天大案,是疯狂的反扑还是覆灭前最后的挣扎?详细内容尽在济城日报时事新闻新增八版版块!” “被劫持列车上人质数量有了新变动,若想知道还有哪个国家的代表在人质名单之中,请看济城新报!” 这几日济城的上层周边的氛围着实有些凝重,但是这些听起来特别大的事件对于底层的老百姓们却是没有丁点儿的影响。 他们反倒是带着点看戏的意味,是不是的为济城的保值与出版业增添一点贡献。 而最为开心的人,莫过于那些奔跑在大街小巷之中的卖报的报童了。 这些日子多亏了这几件大新闻,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容易多了。 每每早晨才拿到的报纸,平常要卖到傍晚说不得才能回家,可是现在,不过半日的工夫就给卖的干干净净。 待到午后吃完饭了之后,说不得还能从报贩子的手中那一点他预留下来的库存,再多赚七八个大子儿。 这不,负责跑济城中学那一片的小报童王小二吃完了阿娘给做的片汤,抹着嘴上的水花,就往这负责派报的老蔡的所在跑去。 这几日他在济城中学西边的那一处小屋边上,接了一位先生的大生意。 他每日上午有事儿要忙,都要到中午的时候才能返回来看报。 而他就是负责替这位先生以及他的几位朋友带两份儿报纸过去。 其实报纸不报纸的都是其次的,毕竟这日报三个铜板就能买到两份,王小二特意送过去一趟,就是为了那位先生每次都会拉着他聊上一会,顺便在闲聊结束之后给予他的近五个大子儿的小费。 这真是一位难得大方的先生呢。 想到这里的王小二跑得更快了一些。 他捏着几份报纸,进了济城中学西街的小屋,再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口袋之中却已经塞得满满。 而这几份报纸还真就是为咱们的邵年时邵掌柜的所准备的。 因为抱犊崮的事件发生的是如此的突然,以及后续一系列的反应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不受控制的大路上越奔越远。 这害的他这位打算好好学习,沉淀自己几年的邵经理,不得不天天都要往初家的公馆之中去报道并跟着初老爷一起,听听底下人送上来的最即时的战况汇总以及两军对峙的最新的消息。 是的,自从抱犊崮干了一票大的了以后,后才赶到的大部队就将整个抱犊崮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哪怕这种围堵每天所要消耗的粮食与金钱都是数以万计的,田督军也是扛着压力,跟抱犊崮死磕了下去。 没办法,谁让这趟列车上边不但有十个车皮的箱子,还有一车厢刚在青城进行完了有关于租界区的权利交接与转移,码头港口的利益分配与细分的会议的各国代表呢。 这抱犊崮抓了这一车的分量惊人的外国人,这田督军能不大惊失色,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老外们给从土匪的手中救出来吗。 至于为什么他们抱犊崮敢对这车人下手? 这事儿还要说到这当事儿领队的大当家的以及莫名就提前运输了货物的英家人的身上。 自从王栓子将英家人通过铁路运输土方的事儿跟大当家的说了之后,他们山上专管着联络的人就跟济城火车站里他们留下的一个线人取得了联系。 这线人跟他们的大当家的是一个派系出来的退伍兵,也算是有着点头的交情。 抱犊崮与他,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信息的关系。 对方因着是站内铁路维修和巡检员的关系,来往的车次,运送的货物,什么时候装车发货,他手中都会有一张相当详尽的单子。 而抱犊崮打上了英家货物的主意之后,就联系上了他们这位老朋友。 花了十块大洋,要求的就是提前一天给出英家人的货运出的具体时间的消息。 对方并不曾多想。 他一个做货运检验的实在是见过太多这种打听消息的人了。 尤其是这趟货往北上相对荒凉的地段运送的时候,在那几日,这种人就出现的尤其多。 所以,瞧着跟平日一样的报酬,这位老兵一点也没觉出英家的货跟旁人的货有什么不同的。 毕竟在装载的过程中,搬运队伍递过来的可是小心运输,轻拿轻放的化学药剂。 这位得了抱犊崮联系的线人,看在钱的份儿上还真就开始盯梢这批货物的动向。 最开始的发货单原本是定在一周之后的,也正是邵年时当初打听出来的时间。 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突然他们家就要求了紧急运输。 将运货时间提前了三日不说,还在原本就已经定下来的运输列车节数上又单挂了一节车厢。 这虽是临时的,却也使了大气力。 让得了监视的命令的线人,在看到了这个加运的通知单了之后,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抱犊崮联络人。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案 然后整个抱犊崮的上层头领就得到了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 “我们应该立刻纠集兄弟们下山,先将这趟货抢了再说。” 这是强硬的行动派王家四兄弟的建议。 但是却立马被有心阻挠的王栓子给打断了:“不行!” “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 “为什么货物会突然提前运输,这会不会是一场针对我们抱犊崮的阴谋?” “也许是山下的兄弟行走的时候太不注意行踪的问题,被底下的官兵给发现了端倪。” “然后他们在打乱我们的计划的同时,顺带手的再挖了一个陷阱让我们去跳呢?” 而王家几个兄弟却没王栓子这样的顾虑,他们几个转头瞧向老大的所在,嚷嚷着让孙美瑶最犹豫的一个问题:“哪里有这样的可能。” “若是他们知道我们抱犊崮的是一场中型的两军对垒都未必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而另外一波人在见到了这队人马十分突兀的出现了之后,就表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波穿戴的很是有些像样的人就激动的朝着他们的所在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我是多国代表观察团的随队翻译!!我叫马泽亮!” “快追!快追过去,他们这帮该死的土匪,把多国代表团的所有成员都给劫持进山里边了!” 而他的前身处,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拎着一把毛瑟枪,以一截断裂的集装箱作为遮蔽物,正在与那些零星的土匪进行纠缠,这大概也是这位翻译官还能够在这里负隅顽抗的真正原因吧。 在听到了翻译官大声的呼喊之后,这位据守到底的厉害人,嗖的一下就将头转了过来,他跟率领队伍冲在最前沿的初山之对了一个眼神了之后,就证实了这个翻译所言非虚。 “抱犊崮的土匪往南进山了!” “观察团代表共计二十二人,近十五个国家的观察代表。” “主要是来考察山东境内,青岛烟台地区的港口位置,以及当地民生是否有利于各国的投资。” “顺便见证一下德国与日本最后一处港口的交接问题。” “从此以后,青城,烟城这一片原本的德意志租界区正式变更为日租界了。” 原本这只不过是一个纯官方的例行公事一般的过程。 谁能想到,山东境内的土匪竟然胆大到劫持外国人的地步了呢? 想到这里的这位大汉,就苦笑了一下。 作为胶东半岛的临时驻军,他这个奉系的骨干,可真的是要凉凉了。 他的上头忌惮他的能力,一直在想办法给他使绊子呢。 若是这次观察团的外国人但凡有一个人出了问题,他怕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啊。 与青城驻军少校封镇勒的苦笑不同,正蹲在他的对面与其对峙的那伙土匪的残部,可是真真的笑的痛苦了。 他们没想到这附近的驻军能这么快的就得到了消息。 这距离他们这次下山抢劫的时间过去了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罢了。 平日,他们抱犊崮劫掠,都是悄无声息,不留活人,等到这肥羊宰完了,周围的驻军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山沟沟里趴起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抓住了尾巴。 若不是对面的这个男人太过于难缠,手中的枪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的指哪打哪,他们说不得早就跟前头的兄弟一样,都开始进山了。 都怪自己太过于贪婪,发现了那个打扮的骚包一瞧就像是有些价值的翻译官。 谁能想到他的身边,还有这么一位以一当十的能耐人呢。 现在好了,这仗也不用打了。 驰援的部队都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了,这漫山遍野的黑色军装,让他们是无处可逃,被人来了一个瓮中捉鳖了啊。 苦笑的土匪们在初山之皱眉消化这封镇勒的消息之时,就将手中的武器擎在手中,高举过头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有所交代了。 至于更深一层的意义,比如说现在已张作林为代表的奉系军阀想要在国际上找到强有力的国家作为他们新政府的合作伙伴,并且在军火,装备以及其他物资上予以金钱的援助了…… 等等等等的这些多重深意的作用性,封镇勒觉得就没必要跟初山之解释了。 而站在他对面的这位瞧着就沉稳大气,绝对不像是小地方的保安团团长的人,仿佛也不在乎这些人来山东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只是盯着自己这群残兵败将看了一阵之后,就转向那些被俘虏的土匪所在地而去了。 “呼……” 站在封镇勒身边的白沐笙在初山之走后就发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长叹之音。 他擦了一把跳动的小卷毛底下渗透出来的汗水,暗搓搓的跟自己的好友说着小话:“哎呦妈呀,这人年纪瞅着也就比你大上一点吧,怎么这身上的气质跟你差的那么多呢。” “总之一瞧就不像是个好对付的,咱们还是多长一个心眼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低调 但是作为阵前厮杀最前沿中的一员,封镇勒却觉得,初山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存在危险。 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将他们两个人给放在眼中,所以也不会认为他们会成为威胁。 这群人接到消息的速度真是够快的啊,就好像他们在一直等待着抱犊崮的动向,直至找寻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就寻声而来了。 不!也许不太正确! 他认为的好时机……对方却是认为还是晚了。 想到这里的封镇勒就朝着初山之喊了一句:“抱犊崮的人原本是冲着后边的十节车厢才去的。” “可是到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车厢里运送的货物就莫名的全爆炸了。” “土匪当中有些人,认为是火车上突然加了这节车厢的跟车人员,也就是货物的主人英家的人使的诡计。” “所以他们特别的升起,就找到前面的车厢这里想要将人抓出去根其理论。” “谁成想那个英家的人,竟然直接冲进来,闯进了日本代表团所在的小包厢,企图寻求他的合作伙伴的庇佑。” “结果……”封镇勒摊了一下手:“结果自然不如他意,那个叫做三井的也是一个蠢货,派出去两个不知所谓的保护他的浪人,企图用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去恫吓外面的匪徒。” “谁成想,”说到这里的封镇勒竟然难得的笑了:“这群土匪也真是个混不吝的。” 他们听完了这两个穿木屐的自报家门了之后,为首的那个小头目就嚷嚷开了:“日本人?等的就是你们这帮子坏蛋!” “若不是日本的,我们还不会打嘞!”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啊,全车的外国友人都理应得到尊重,就狗日的日本人,只凭得被狗日!” “说完,日本代表团就成为了多国使团车厢中,最先被土匪们拽出去的团队了。” “而那些土匪们也真的很好的贯彻了他们的诺言。” “其中有一个小头目,瞧着就像是个文明人,竟然对那些外国人们没怎么动粗,规范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规规矩矩的将人给请下车的。” “现在那些人应该已经跟着大部队进了山了。” “然后我在发现了后一节车厢遇险之后,就带着兄弟们还有我身后的这个拖油瓶,打算进行有效的解救。” “但是没办法,我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而需要我们保护的人却是实在太多了。” “那些土匪对于外国人可能还算是客气一些,具体的好像是不要给中国土匪丢人什么的古怪的理由,但是这群人……” 这群人对自己的同胞却是实在是不算是友好的。 那些跟在观察团后面的车厢可是足足有七节之多。 而这些车厢里边坐着的旅客,甭管是有钱的头等座的客人还是没钱的站票的旅人,这些土匪们可真是一点都没客气。 也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同胞减少一些有限的伤亡,他们这些分身无暇的战士们,才会伤亡的如此惨重。 想到了跟随在自己身旁的战友们,封镇勒下意识的就往这段交锋的战场上看去。 他看到了许多如同他一样穿着灰黄色的军装的尸体,正分布在这个战场的各个角落,昭示了这次寡不敌众的惨烈,以及他们宁死不屈的英勇。 ‘咔咔咔’ 看到这里的封镇勒差一点将自己的拳头给捏碎了。 这些土匪都该死,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为自己的战友报仇。 而现在,机会其实就在他的眼前,不是吗? 于是这位英勇的上校,立马就来到了初山之的身边,自告奋勇的要加入到追击封堵的队伍之中。 听到了封镇勒的申请,初山之沉吟了一下,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要意气用事,无论如何要以大部队的安全为己任。” “在确认有必胜的把握之后,再予以出击。” “你能够做到吗?若是可以,我会分给你一个大队,由你带领他们做突击的前锋。” 这种承诺,对于不属于一个部队的军官来说是最大的信任了。 哪怕是不要辜负了这种信任,封镇勒对于初山之的要求也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他再一次郑重的对这个官衔比他大却不算是他真正的长官的团长敬了一个礼,带着初山之划拨给他的部队,就顺着他当初记下来的进山口,跟着追击了过去。 追击部队的领队已经确认了下来,那么现在的初山之也能腾出手来,依照规矩办事了。 他先是让一个小队的人马将这些残余在山下的土匪捆得严严实实,然后再让他们带着俘虏直奔着省城的方向而去。 作为一个非剿匪联军的安保部队,是无权对这些归属权在田督军手下的土匪们做任何的事情的。 所以初山之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这些土匪,也就是这些功劳,送到他们应该去的人的手中。 像是对方那种大人物,你将面子情替对方做好了,对方也会投桃报李,将自己该得的利益一分不少的分到自己的手中的。 有时候虚名没得真正的利益来的有用。 反正初山之的目的是扩兵,而非是替自己挣得多大的名气。 山东名将有个鬼用,手底下没兵,一样球蛋都算不得一个。 俘虏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初山之就腾出手来又调出去了三两个人组成的小队。 这些人会熟练的驾驶汽车,并且十分的机灵讨喜。 而他们的作用呢,就是直奔着田督军与郑金生联军所在的驻扎地,拿着他的手书,直接给驻军最高长官预警与汇报。 这样,在封镇勒进山之后,他们这些想要将整个抱犊崮进行封锁却愁于人手不够的散兵游勇将会迎来大部队的支持。 而且初山之知道,田督军与郑金生,一定会对他的这一举动十分的满意的。 作为剿匪倡导人的两位长官,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跟个笑话一样最后被一个保安团联军给顺手摘桃。 这给抱犊崮悍匪的最后一击,一定要由他们自己来才是。 待到做完了这两点之后,剩下的就是对于现场的物资的清理以及幸存人员的救治了。 打扫战场这种活啊,他们保安团的人最喜欢干了。 这是他们待在一线战场的一个理由。 初山之将大部队叫过来的初衷,可不是任由他们抢夺自己部队的功劳,从而将他们从这次剿匪之中给排挤出去的。 那他叫人将田督军的部队给引过来就没有意义了。 初山之的打算是,借由打扫战场,做压后铺垫和后勤保障的由头,跟在主力部队的后边捡漏。 毕竟,剿匪完了之后,别人吃肉,他们好歹也要喝口汤不是? 顺带手的,他们这些联军还能将抱犊崮的军火库盘查一下不是? 这些精锐部队看不上的装备,他们这些地方武装,却是一点都不嫌弃的。 做好了大方向把控的初山之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明面上他们将这些幸存的旅客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其实在暗处,他在战场上所了解的所有消息,都已经暗搓搓的通过自己的亲兵的手,递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这让初家人能够掌控住战场中的最新消息,一发现不对就进行紧急的应对,有着莫大的好处。 毕竟他拼命的提高自己的军事实力的初衷,就是为了初家氏族,在这段混乱的历史之中,能够更加坚挺的存活下去。 初山之这边什么都办妥了,他却不知,随着消息的传出,抱犊崮大劫案,在整个山东甚至是中国,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只是这没发酵的期间,就已经将田督军给吓得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出溜了下来。 他看着大厅中间向他汇报的保安团的人员,颤颤巍巍的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站在厅堂中的人果不愧是初山之培养出来的实在人,他是一点都不害怕堂上人的威严,那是虎憨虎憨的又将当初初山之嘱咐他的话又给说了一遍:“俺家团长说了,抱犊崮的人劫持了一火车的人。” “里边还有二十二个外国人,十五个国家的国籍,附赠车厢里边的大户有钱人家的家眷几十口。” “俺们团长说了,俺们的人已经派了两百人进了山,其余的就算是封锁路线,往山里排查也是一点都不够用的了。” “就让俺特意给田督军汇报,让田督军给俺们派援兵,也好趁着这机会,赶紧将那伙土匪的老窝给一锅端了才是。” “哦对了,俺们团长还说了,抱犊崮在外围的残余匪众已经被俺们兄弟给抓住了。” “那些人的本事不大,没啥用,都给田督军送到济城的督军府里边了。” “团长说,只希望督军记得俺们保安团联军的好,到时候给俺们兄弟们多分点物资装备,军需粮饷的,俺们就感激不尽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这大兄弟还特别夸张的抹了两把泪。 看得那田督军嘴巴直抽抽,莫名的就想起了他那宗族里边的穷亲戚也如同这个憨子一般的跟他家里边哭穷打秋风的。 最受不了这一套的田督军也忘了满心的震惊了,他赶忙用手往下按了按:“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我这就将军队调过去!” 这次不把抱犊崮给夷为平地,他就不姓田了,他就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气的七窍生烟的田督军队伍集合的很快。 这大部队的急行军那能跑的起来的都是精锐。 等到这初山之的军队刚才把铁轨周围的物资简单的归拢到一处,幸存人员的名单也才刚刚统计出来呢。 “拜见田督军!” 初山之带着的那一群散兵游勇,那叫一个激动啊。 尤其是各个部分的长官,甭管是有编制的还是没编制的那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头拱。 田督军瞧得稀罕,他这好歹是原北方中央政府派下来的正规军,以往领的部队,那都是精锐。 他哪曾见过这么接地气儿的军阀啊,这是高矮胖瘦都有了,感觉是个人就能拉起一支队伍了。 田督军瞧着新鲜,他本也不是什么严苛对下属的人,自然也给这些闲散的头目一点点好看的脸色。 这就让凑过去的人更是兴奋,恨不得鞍前马后的在田督军的周围效力了。 只是他们没发现,在自己凑过去对着田督军大献殷勤的时候,初山之却是带着自己收拢的队伍和头目,悄蔫蔫的退到了联军的最后方,一点往前凑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候的大家所有的眼神都给了田督军,除了总是跟在初山之的旁边,总是有意无意的跟着对方学习的郭德强之外,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反常。 见到初山之如此,郭德强也默不作声,他张罗着自己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也学着初山之一样,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他总觉得,这位大兄弟是个心有成算的。 他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退出来最差的不过是失了一个机会罢了,但是初山之是他结拜过的兄弟,当初歃血为盟的时候都说了同日死了,这死都一块了,不过是共进退而已,他自然要做到的。 真汉子郭德强也不是个心中能藏住事儿的。 别瞧着他这会跟初山之共进退了,可是转过头就剩他们两个人带着各自的亲信站在摆放物资的后方山头的时候,他这话可就憋不住了。 他悄无声息的凑到初山之的身边,带着点讨好的笑,用脚尖凑了凑初山之那双行军了许久还亮的惊人的皮鞋:“喂,山之,你咋想的,跟哥哥我说说呗?” 初山之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笑着瞅了郭德强一眼,压低了声音,将他的想法说了八分。 “这场仗就送给田督军去打,剩下的事儿我们就在外围转转就好,但凡涉及到抱犊崮寨子以及那观察团的事儿,莫要沾染上一点儿。” “否则事后算总账的时候,你和我虽然掉不了一层皮吧,却也要吃一些挂落的。”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分析 “这?这为啥啊?这一场仗不是明摆着会以大胜收场吗?” “咱们,咱们不在这个时候抢功劳,可不就让那菏城,章丘的抢了头彩了?” 郭德强十分的不解,大家都能看到的,摆在明面上的事儿,他兄弟初山之怎么跟人得出了相反的结论呢? 见看事儿还是表明的老哥哥一脸的茫然,初山之是个好为人师的主,他不介意跟这位多说一点有关于军的事情。 于是,他就将这其中的事儿掰碎了揉开了的跟郭德强分析了一下。 “首先,抱犊崮抢劫案这事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看这周围随着田督军的军队过来之后,那些还朝着这边进发的连绵不绝的人,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记者!报社的!” “还有家属,这列火车上非富即贵的人家的家人!” “若是我猜测的不错,代表团所属的洋人老爷是不可能亲自过来的。” “但是这战役别超过三天,若是在三天之内打不下来的话,就算是洋人自己不过来,替他们跑腿办事儿的买办,翻译,职员,管事儿的,也会源源不绝的赶过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冲在前面的军队压力更大,这多方面的压力综合到了一起,若是不出纰漏,顺利的解救出人质还好,可若是真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哼哼,你觉得这口锅应该谁来背上?” “当然是谁冲在前面,谁就要背上这个罪责了。” 听到这里的郭德强那嘴巴张的足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 从不曾往第二层里边去想的他,可真没想到还有这样悲催的事情。 吓得他啊,结结巴巴的说到:“不,不能吧……这抱犊崮的土匪跑的匆忙……咱们,咱们这么多人,三天的时间怎么都能打下来了吧?” 听到这里的初山之又摇了摇头,他用手中的马鞭敲了敲自己的掌心,指点着对面那连绵不绝的凶山恶水跟郭德强普及了一下有关于抱犊崮的知识:“咱们山东这个地界上,为什么那么容易出土匪,还是清一水的绿林山匪,延绵不绝的那种?” “还不是因为这鲁西南的险峻,以及这沟渠江河的错从复杂给了这些大小土匪以栖身之地?” “田督军来山东算算时间已经有两年有余了吧?” “说是要肃清土匪,到了现在,能坚持到最后的竟然只剩下这抱犊崮一个势力了。” “虽然他们现在实力被削弱到了最低的状态,但是……只有三日的预留期限,怕是真就打不下来这根难啃的骨头的。” “至于为什么?” 初山之又用马鞭敲向了那群正守在一节只是脱轨但是整体结构还算完整的车厢边上的人,说到:“因为他们啊。” “抱犊崮抓了多少个肉票,你我的心中都有数。” “若是平时,战事计,就算是这几十口的肉票都死光了,田督军也是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因为他大可以在军队凯旋回返的时候,说是被抱犊崮的人撕票就成。” “而守在山下,没有机会见到整个解救过程的肉票家属们,自然是军方的人说什么,他们就要信什么。” “但是这一次,却是由不得田督军一言堂了。” “因为这些肉票里边有洋人,并且这群洋人很快就会全部的知道,更是会跟我们北面的政府施压,从而达到将这场解救行动透明化的要求。” “那么,田督军在行事的时候就会有了束缚。” “在行军的过程之中若是还有洋人里边那种不怕死的战地记者什么的为了取材一个大新闻而非要跟着……” “德强啊,你说这个仗咱们还怎么打。完全就打不了了。” “因为抱犊崮的人只要是不蠢,他们就会将这些洋人们当成最坚固的挡箭牌,举在前方,替他们抵挡住一切的枪炮。” “打到最后,田督军必然会发现,哪怕他已经逼近到抱犊崮主寨的营下,自己的目标近在咫尺……他也依然拿那些土匪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的初山之叹了一口气:“所以,他只能憋屈的看着自己毕生的仇人与功勋,如同大爷一样坐在他的对面谈判。” “田督军因为外界的压力,他甚至还要低声下气的求着抱犊崮的土匪们,去满足他们一切的需求。” “呵呵,这事儿若是放在哥哥的身上,你可能忍?” 郭德强将头摇的飞快:“老子能气死,就算冒着砍头的危险,老子也要想办法弄死他们这群兔崽子。” 听到这里初山之笑了,他用鞭子朝着郭德强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你啊你啊,哈哈哈,所以说,大哥你啊,还做不到一省的霸主啊。” “而田督军他就一定会忍耐。” “那么你说,不情不愿的憋了一肚子的火,瞧着到手的胜利果实如同指缝中的沙砾一般的悄然流走……田督军的心中憋不憋火?憋了火气了之后这周围又没有妓子女人的供他发泄,那他这一身的火气会朝着谁发……” 看着初山之将那一双眼睛一挑,将郭德强看得直接打了一个冷颤…… 是啊,这人生气了可不就要想办法发出来吗? 到了那个时候,谁离着他最近,谁就要倒霉。 田督军的亲信这位一省的大佬自然不会随意的折辱,可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苍蝇垃圾呢? 郭德强赶紧晃了晃脑袋,哇,被人骂的狗血喷头还要跟三孙子一样的受着,这种滋味……他已经很久都不曾感受过了。 要知道这穷人乍富,最怕的就是回归以往。 郭德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那就是谁都不能惹的土皇帝。 让他去受一方大佬的骂? 他又没有当大帅的野心,他可是不愿意受这个气的。 想明白的郭德强又追问了一句:“那还有旁的理由吧?是吧?” 眼中那种虽然我看不明白,但是大兄弟你一定是看明白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看得初山之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啊,还有一处更危险的事儿呢,说不得咱们这位田督军的山东督军的权柄都要被人给拿走了,还会被人灰溜溜的赶出山东,那既然早已经知晓了他的落败,那我何必上杆子在最后的时日之中给自己去找不痛快呢?” “去讨好一个今后不见得比自己混的更成功的人?我这又不是受虐狂,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事儿,我初山之可是不干的。” “啥?!” 郭德强震惊了! 什么叫做田督军说不得马上就要被赶出山东了? 这是说这场抱犊崮剿匪战役的最终结果无论是胜还是败,对于田督军的结局都一样吗? 那么他们呢? 他们这些还没田督军本事大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然后这个牵连的问题又是什么呢? 这劫持了火车了之后,怎么反倒是能将田督军给搞下台了呢? “这是为啥个道理啊?” “因为日本人啊。” “郭兄,刚才让手底下的人去打扫战场的时候,你就没发现什么吗?” “那些穿着与中国人截然不同的衣服的尸体……大概就是惹了抱犊崮的观察团的团内成员吧。” “而那些人的身份我通过随行翻译官也确认了,是三井株式会社的高级经理以及他的随行保镖。” “这些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全都被人捅了一个对穿。” “他们之所以宰了这群人好像就是为了火车后边挂着的那十节货车里的货物。” “这车货物的价值,竟然让抱犊崮的土匪能够恼羞成怒的将这群日本人给宰了……可见那里边运送的绝对不会是它当初登记的化学药剂那么的简单。” “只可惜就现场这个情况,除非我们是当事人之一,否则要想弄明白里边到底运输的什么货物,大概只有将抱犊崮的悍匪给打下来之后才能知道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下山的土匪杀了日本人的事实已经造成了。” “郭兄,你绝的现在山东省内的形式如何?咱们上层的政府对待外国人又是一个什么态度?” 这话问的多突然啊,直接就问的大老粗郭德强呆愣在了现场。 啥外国人在山东的形式? 我要是知道,我还能总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瞎混吗? 所以被问及的郭德强特别的光棍:“俺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明白。” “就知道胶东那片都划给外国人了。” “先是欧罗巴,接着又是德意志,现如今又变成了小日本。” “来来去去的,就没回归到咱们自己的政府的手中。” “还能咋样,老百姓憋屈啊。” “就连咱们这样的,在他们外国人的眼中,也是个二等公民吧?” “喝……啐!奶奶的,在自己的国家被外来的人看不起,咱们这也算是独一份了吧?” 是啊,郭德强说的很直白,但这也正是老百姓眼中的现状。 不对,那些麻木的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的老百姓,甚至都看不到郭德强眼中的现况。 他们关注的只是今天能有饭吃,能有衣穿,应该拿到的薪水按时的发出,种在地里的庄稼能有一个好的收成罢了。 至于外国人占据了我们的国土……那是上层的大人物的事儿不是? 这土地从来都不是他们老百姓的。 想当初旧政府割地赔款的时候,也从来没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啊? 用那些人的话来说,这些地都是他们的,他们愿意怎么处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啊。 这年头,谁会总是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看呢? 只要自己的田地房屋金钱还在,谁又会管其他人的死活呢? 沉默了一下的初山之就将外国人死亡的后果跟郭德强说了一下。 “大使馆一定会致电北方政府,上边的人现在有跟日方合作的意向,为了经济援助以及军火的购买……” “他们一定会拿出一个很有诚意的替罪羊的。” “作为这场战役的直接负责人。” “当这件事件结束之后,处理了田督军,就等于给日本人一个最好的交待。” “其他那些没死的,也一定会添油加醋的给田督军裹乱呢。” “毕竟在田督军的管辖范围之内,竟然还有这么一股悍匪的存在,这不是极为严重的失职是什么?” “我知道你会替田督军叫屈的,因为不处在山东这个地界上,是不会明白里边的复杂性的。” “但是有什么用呢?上面的大总统,手握实权的军方大佬们会看我们这种小人物辛辛苦苦的干事儿的过程吗?”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罢了。” “所以,田督军的结果就是,他无能,他失败,他留存了这样的隐患,才造成了现如今的事件。” “到了最后,若是胜利了还好,他顶多是被调离山东,回北方政府里边做坐冷板凳。” “可若是败了,亦或是观察团中的外国人又产生了伤亡……” 说到这里的初山之少见的停了话痨一样的作风,只是将马鞭往后腰上一插,就将空置出来的双手往身上的口袋上摸去。 ‘啪啪啪……’ 旁边跟他合作了很长时间的郭德强赶忙就从自己的裤兜当中掏出来了一包福运来香烟,将这个没有过滤嘴的香烟递到他大兄弟初山之的手中,接着又抽出来另外一支,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哗啦……’ 一根洋火点着了两根香烟,随着初山之猛吸一口将渺渺烟雾在肺中转了一圈,再从鼻孔之中喷出了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刚才那么的郁闷了。 他瞧着面前的大山,缓缓的说出了田督军能碰到的最差的结果:“那么田督军不但会被撤职,迫于压力,说不定他还会被立马的给押解到军事法庭之上,对于他的渎职罪进行最为严厉的审判。” “就算是他幸运一些,让政府抓不到他任何的错处。” “但是失去了实权的他,一定会迎来日本人最为猛烈的报复……到了那个时候,有过以话语权的这些国家,为了那些死去的观察团的成员,他们也不会对日本的做法有什么动作。” “他们能保证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不错了,就别指望着有人会为田督军发声了。” “那么,失败的结果就只是一个字儿了……”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逃 那就是个死! 这句话初山之没有说出来,郭德强也没蠢得还要再问问这是什么字儿。 而就是因为说道了这个话题的最沉重之处,这两个兄弟十分有默契的缄默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此时已经率领着大部队,进了山,并迅速的找寻到了抱犊崮土匪撤退过程中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并且跟着抱犊崮的土匪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主峰之后的田督军,也陷入到了僵持不下的状态之中。 “开炮!” ‘轰!’‘轰隆隆!’ 一开始的战局就呈现了一面倒的局势。 因为抱犊崮的土匪之所以会如此的完全,全仗着这地势之险要以及故布疑云的迷踪一般的道路。 没有人能找到真正的主营寨的所在。 每一次大规模的进山的时候,抱犊崮的土匪都能通过在暗处的观察来判断出来对方的行军路线。 若是快要逼近他们藏身之所在的时候,抱犊崮的土匪们就通过山间隐蔽的小路特别从容的逃跑到另外一个不被发现和经过的营寨。 直至将正规军所带的粮食物资消耗完毕,又饿又累的正规军们的确是找不到土匪的总计从而撤离的时候,他们才会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一般,施施然的返回到自己的主营寨之中,跟着兄弟们一起来庆祝他们取得的又一次胜利。 但是这次不同,他们被急行而来的联军部队给抓住了尾巴。 要说跟在他们身后的这两百个人所组成的队伍,打仗的本事还真就没有多少。 但是别忘记了,这群的构成体的所在本也不是战斗中的精英部队啊。 他们是周围的村子,山中的山民所组建的当地人的联防部队。 特别的贴近生活以及熟悉环境。 这些艰苦朴素的人旁的本事没有,钻山沟子寻摸能为家中添点收益的物件的时候,那是一个个都成了老山民。 既然是很有经验的赶山人,那自然就很会寻踪追人了。 抱犊崮的土匪们撤退的很快,但是这一次他们可是带上了好几十人的肉票团队。 这些基本上都是娇滴滴的小姐以及养尊处优的富贵人所组成的队伍,怎么可能跟土匪一样在陡峭险峻的山沟当中如履平地呢? 他们挪动的速度就像是山林之中的旱龟一般的缓慢。 又加上拖泥带水的行军给后边的人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让这队拥有着老猎人的队员的联防军们逐渐的就赶上了抱犊崮撤退的步伐。 当然了,他们在发现了这窝土匪之后,十分聪明的没有惊动对方。 因为负责侦查的人,是初山之挑选出来的极为谨慎沉稳的本地人。 这些人旁的本事没有,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的心却是极大的。 当初被招过来当侦查人员的时候,这些个老猎人,老山民们也就提了一个要求。 负责侦查他们是一把好手,但是上阵杀敌,却莫要找他们这些拖家带口之人了。 剿匪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 但是前提是不能损害了各自的性命不是? 对于这些人的要求初山之当然是应了下来。 他从不曾指望这些已经皮了的农人或是山民会为他这个非亲非故的长官卖命。 因为初山之知道,什么叫做物尽其用,什么叫做好钢用在刀刃上。 打仗自然有旁人去做。 他给这些人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悄无声息的坠在抱犊崮土匪的身后,不被敌人发现的同时,给后续追过来的大部队,留下最明显的标志。 引领着真正要去打仗的人一条正确的道路就行。 这就是他们联军先遣部队真正的工作。 其他的,就看田督军他们自己去折腾了。 然后呢,这些人果然没有让初山之失望。他们还真就带着田督军的大部队,找到了抱犊崮真正营寨的所在,并且十分成功的将刚才返回到营寨的土匪们,给包了圆。 在包圆之后,田督军果真是一个果决之人,他是立马下达了炮击的命令,势必要将抱犊崮的防御工事全部摧毁,然后再用大军形成碾压之势,最终达成将对方全部歼灭的战绩。 至于那些人质,田督军早已经派人打听好了,抱犊崮的肉票,在抓进山寨当中后,都会集中关在后山的山牢之中。 他们在前面的交锋,造不成后面人员的伤亡的。 只不过,在田督军马上就要取得前锋线上的胜利的时候。 坐在一轰炸就掉渣的大厅内议事的孙美瑶以及王家的四兄弟,却是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妈的!这群王八羔子!”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主营寨的!” “老大,我现在怎么办?要不我点燃后边的炸药,跟这群兔崽子一起同归于尽吧。” 这是简单粗糙的老大想出来的办法,但是很明显,它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丁点的认同。 做土匪的是有亡命之徒。 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抱犊崮的几位当家的。 尤其是孙美瑶,说他是土匪,不如说他也是一方特殊的军阀势力罢了。 现在的他坐在上首的座位上眉头紧皱,将眼神下意识的转向了王家四兄弟后结拜的小弟弟,王栓子的所在。 这个人当初拿到的干一票大的消息。 原本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直到那个来自于英家的不知好歹猖狂无礼的买办,以及跟疯子没有什么两样的日本人的出现,让他们最开始的打算就全作废了。 而他们在杀掉了碍眼的几个人之后,却不知道这英家的人竟然将化学药剂跟土方放在了一处。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保运货物的混蛋,早不抽,晚不抽,偏偏要在进了那节车厢,查验到底运送了一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抽呢? 万幸当时前去查探的人只有三两个盘货汇报的。 否则,他孙美瑶,抱犊崮的大当家的,说不得就要成为山东境内第一个被货物炸死的土匪头子了。 想到这里的孙美瑶看向王栓子的眼熟就有些诡异了。 他记得,这个前去查探的人,好像就是跟王栓子闹的很僵的另外一个小头目。 是,那个小兔崽子对王栓子藏在半山腰上的张家的小妞有着不太好的想法。 有一次偷摸的爬人家的房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个章程?” 突然被问及的王栓子,差一点就跟着抖了起来。 若不是有一个张家小姐在支撑着他,现在的他能立马一软摊在地上。 但是好在他也跟这抱犊崮干了一年的土匪了。 旁的不说,杀过人,越过货,那胆子可不比他做混混的时候,那是大的都没边儿了。 所以,王栓子除了一开始的慌张之后,那是立马就调节了自己的状态。 他装作十分发愁的思索了一阵,就朝着孙美瑶的所在露出了苦笑:“大当家的,小子一点都不想死。” “我连孙妮儿的手都还没碰过呢,我做梦都想发达了娶孙家的小姐的。” “所以,就算王大虎是我大哥,我也不会赞同他的主意的。” “俺,俺觉得,要不,俺们就逃吧?” 以前能跑得了,现在也是行得吧? 坐在上边的孙美瑶,一眼不差的盯了王栓子许久,见到对方没有出人意料的出一大堆有目的的主意,反倒是特别贴合他的想法的打算开溜了…… 他就将心中对方有可能是内应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既然要逃,那就逃吧。 哪怕那位田督军都已经逼近到了他的脚底下了,他孙美瑶这么多年在抱犊崮留下的后手,也能够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开溜的。 想到这里的孙美瑶就拍了一下膝盖,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王家四兄弟,以及现在有资格留在议事厅内的其他头目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前面已经交上火的兄弟,我们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但是,在后方随时准备去战斗的兄弟们,我还是能救一救的。” “你们带上各自的亲信,最好做到不引人注意。” “悄无声息的到议事厅的后面等我,我带着咱们抱犊崮的骨干,也是寨子中真正的财富与力量,做策略性暂时的转移。” “哼!” “田中玉以为打下这抱犊崮就是最后的胜利了吗?” “哈哈,简直幼稚到可笑!” “他除非抓到我这个大当家的本人,亲手将我这个人给结果了!那才算是拿下了抱犊崮的悍匪!” “这寨子,他愿意打,就让给他了!” “我就看看,等我们撤退了,他还能在这个鸟不拉屎,光是运送物资就需要两天的山寨之中驻军?” “等到时候人去楼空了,我们原就大摇大摆的回来!” “让他们回城之后的屁股还没坐热呢,抱犊崮的土匪出来活动的消息就会传到他们的桌前案头了!” “哈哈哈!跟我斗?做梦!” 说完,孙美瑶就将自己坐下的那张没有一丝杂毛的黑狼皮从椅子上撤了下来,拎在手中,径直往议事厅的后门而去。 而这些留在厅中的头头脑脑在互相对视了一番之后,就个个面露喜色。 这是说大当家的还给大家留了一条活路,让他们能够逃过一劫了? 一想到这里,这些悍匪们就坐不住了。 能活,谁都不想死,他们要赶紧收拾家当,把亲眷与亲信叫上,跟着大当家的‘策略性’撤退才是啊。 在自家的性命面前,什么都要排在后面。 这些混不吝的土匪们,在逃难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跟普通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们那为数不多的家眷们拎着口都没封好的箱子,披头散发的从各自的屋子里往议事厅的方向奔跑着。 被小头目们捎带着的亲信们,则是一边奔跑着一边不忘记从旁边注定回不来的兄弟的房间内搜罗着并不属于他们的财富。 这些人就这样挎着枪,拎着包,裤腰带上恨不得都要挂上几串项链戒指的,往他们能够活命的地方跑去。 只有王栓子一个人,苦大仇深的带着总是跟他一起出任务的兄弟们,用最为干脆的状态早早的就等在了议事厅的院墙后边。 与王栓子一样,早早过去的孙美瑶瞧着这个王小五的表现,惊诧的挑了挑眉毛:“你不用去接一下你的孙家小姐吗?” 却迎来了这位还算是年轻有为的王家老五的苦笑:“她本来也不住在主营寨啊。” “这不是大当家的说的吗?除非是兄弟们真正的家属,旁的甭管是香的还是臭的女人,少往这抱犊崮的主营寨里边带吗?” “为了怕给寨子泄密,小弟我就按照大当家的要求做了。” “我给孙家的小姐还安置在那片等待审核检验的暂留区域内。” “那边有我从山下吸收过来的亲信,就在孙家小姐的边上看着她呢。” “现在咱们主峰打的如此的激烈,吸引了对方主力不少的炮火。” “若是孙家小姐不是个笨的,她现在,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的溜走了吧?” 看着王栓子那痛苦的神情,孙美瑶觉得自己刚才问那个问题有些不太道德了。 这孩子也是个痴情的苦命人,他也许真的是想太多了吧。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阴人 这孙美瑶还想着安慰安慰这个还算是聪明的手下的呢,那边随着一阵的喧嚣,逃难的兄弟们就乱哄哄的冲了过来。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俺们来了!” 孙美瑶瞅瞅这些打扮的如同丐帮一样的人,再瞧瞧精简上阵,浑身上下除了武器就是干粮的王栓子部…… 他第一次发现了两者的差距。 “你们!嗨!算球了!大家跟上,咱们撤出去再说!” 说完,孙美瑶就率领着身后的人,直奔着这院后的山根处跑去。 那里草丛密布,到处都是矮灌木和各种杂树林。 林子后边就是陡峭山壁,一点也不像是有路的地方。 就在大家跑到崖壁跟底下,一头茫然的时候,却见大当家的引了兄弟们中力气最大的王家四兄弟,将一处跟山壁基本上融为一体的大石头给推了开来。 ‘格拉格拉……’ 这底下竟然还上了滑道! 难怪瞧着重若万斤的巨石,竟然能被这区区几个人就给推开了。 见到这个通道打开,众人的面上就是一喜。 可是待到他们探头往里边一瞧,他们的笑又耷拉了下去。 原来这条路当初开的就是特别的费劲。 历时多年,一点点的生挖通的隧道,它那个大小就可想而知了。 又因为常年不带使用的,里边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不说,在探头进去的时候,竟然还有一股子腐败发霉的阴沉恶臭之气。 这条路只容得一人侧身而行。 这……这让其实没遭过什么罪的这些人可怎么走得啊! 有那娇气的被家里的土匪相公给宠爱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女人就哭嚷了起来。 “这可是造了什么孽啊,这样的路也叫做个路吗?” “这种路走到最后,就算是能走出去,怕是也要脱一层皮吧?” 这些半数是被抢上山来的姨太太夫人之流的女人,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土匪窝子的洗礼之后,本身也变得没原来那般的善茬了。 更何况这里边还有另外一半为了贪图富贵,或是上海从良的窑姐们参杂在其中。 她们本身对这些个男人就不见得有多少的真心。 在其中一部分的女人看来,跟着土匪跑路,今后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还不如伪装成为深受其害的受害者,等待着那些官兵们的解救呢。 说不得运气好一些的,还能碰到另外一个愿意接收她们的金主。 你别说,能被土匪看上并劫掠上山的女人,他们最起码有一条还是相当的过硬的。 那就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容貌啊。 所以,现在的她们看到通道是这般的模样,那是一个个的就不甘不愿了起来。 而就在她们吵吵嚷嚷的让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的时候,‘砰!’一声尖锐的枪声,就从孙美瑶手中的驳壳枪中响了出来。 他对着那群叽叽喳喳的最厉害的娘们的身边放了一枪,这一枪他故意的打偏了一些,子弹就击打在这群女人身后的一块大石头的上边,给那块石头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弹孔不说,还成功的让这群呱噪的女人紧紧的闭上了嘴。 “不愿意跟着走的?那行啊,若是在来这里之前说了这话,那我孙美瑶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让你们在寨子里等着下家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现在?” “你们都看到我逃跑的路线了,却是嫌弃东嫌弃西的,想要留下了?” “白日做梦!” “想留下啊?也不是不可以啊?为了我的小命计,那只能对不起各位姑娘与夫人了。” “我只相信一点,那就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呢!” “所以,要么死,要么走!你们选吧!” 说完这番话,孙美瑶就晃了晃手中的枪,意思着让她们这群娘们赶紧做出决定。 他的时间可是宝贵的。 也就因为他说了这一番话,让原本还闹哄哄的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些哭嚷的最厉害的女人,在那个黑洞洞的枪口的面前,变得特别的乖顺。 没有人敢再说一句怨言,不,她们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自己这一番作为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孙美瑶就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走!我们快撤!” 瞧着那个炮火的推进程度来看,再过不多久,田中玉的大部队就要杀进来了。 他们这些人排着队的进通道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呢。 必须要抓紧时间,赶紧撤离了。 这一次,孙美瑶的命令被执行的很快,作为这个通道的直接建造人,他当然要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而有资格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左膀右臂王家的四兄弟以及他们拜把子的老五,王栓子。 孙美瑶想的很好,自己的后背只能给最信得过的王家四虎的,而王栓子则是被孙美瑶很随意的给安排在了四虎的身后,距离自己足足有两三米的距离。 在孙美瑶看来,距离了这么多个人,他的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而越是跟在队伍后边进入山洞的人,越是有被舍弃的危险。 至于后边的兄弟们是否足够幸运? 那这就不是已经一只脚踏进自由的孙美瑶能管得了的了。 想到这里的孙美瑶,在山洞之中就爬的很快。 是的,这个山洞其实是由一个天然的山体内置裂缝改造的。 他让工匠将这个裂缝之中相对狭窄和尖锐的地方进行了简单的打磨。 但是再大一些的工程,就恕他们无能为力了。 因为这是一整座山的开辟,工程太过于庞大的话,就失去了这条逃生通道的隐秘性了。 那做这件事儿的意义就没有了。 孙美瑶开辟这条道路的最终目的是当成逃生的杀手锏,而不是打通一条谁都知道的通往后山的道路啊。 所以,现在的孙美瑶侧着身子艰难的在两座山之间的崖缝之中蹒跚而行。 第一次,孙美瑶对于这么多年以来的养尊处优的生活感到一丝丝的后悔。 没办法,肚子有些大了,腰肢也没有以往那么的强韧灵活。 这座逃生路刚刚被修整好的时候,孙美瑶自己尝试着走过一趟。 而那个时候的他,走起这一条路来,还是十分的轻松顺畅的。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经不年轻了,这走形到富态的身姿,就变成了他逃亡路上最大的拖累了。 ‘呼呼呼……’ 因为孙美瑶的走走停停,王家的四兄弟也磕磕绊绊的挤在了一起。 四个孟不离焦的兄弟,就如同叠罗汉一样的蹒跚前行,外人瞧着可笑,可是他们四个却是乐的不亦乐乎。 “大哥,咱们小的时候,经常就四个人摞在一起呢。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是曾经在草坪上叠起来的罗汉?” “不过那时候是真的往下压呢,大哥年纪最大,就怕我们兄弟几个小身子骨给压坏了。” “每次我们玩儿这个游戏的时候,当最底下的罗汉的人,永远都是大哥。” 这话说的平常,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满满的温馨感人。 这让手中偷偷地捏了一把打开了保险的小枪的王栓子,犹豫了起来。 说实话,抱犊崮的土匪一开始对他是挺操蛋的,但是后来他取得了对方的信任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将许多的情谊也给了他。 大概是同样的姓王的缘故,王家四虎对他的态度尤为和善。 喝顿小酒会叫上他,从哪里搞到了好东西,也会多少的分他一份儿。 可是想想还在半山腰的张怜怜,再想想山下你来我往的传递过多次消息的邵年时以及站在他背后的初老爷。 王栓子那还有些颤抖的手就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努力的往队伍的最前端看去。 在透过了四个兄弟的身体所垒出来的人墙,王栓子就看到了孙美瑶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条相对直挺一些缝隙。 这里是下手的绝好时机。 王栓子将手枪藏在袖口处,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的,就将手枪中的子弹笔直的发射了出去。 ‘噗!’ 这颗子弹射出去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小,但是这与一把手枪射出子弹的声音相比,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 王栓子手中的这把枪的存在,谁也不知道。 因为这把枪在足够轻便的同时,它还有一款同为德意志制造的配套的原装消音设备。 若是在空旷安静的地方,这种东西的消音效果着实一般。 因为王栓子的射击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但是这是嘈杂的,黑暗的,到处都充满了脚步声,吵嚷声以及时不时的哭闹声的山缝之中。 他这一声噗的声音,让人还以为是谁踢到了一块突兀出现的石头块,让它快速的击打在墙壁上的声响呢。 但是,接下来的惨叫声,却是让这一山缝的队伍,都彻底的乱了套了。 因为这颗子弹,非常不凑巧的,擦过了位于队伍第三位的王二虎的肩膀,打在了倒数第二位的王大虎的身上。 这声惨叫是急促的。 走在队伍前方的王大虎只发出了这一声响,就身子一软,一个前扑就扑在了孙美瑶的身上。 “大虎?你想干嘛!” ‘砰!’ 一直在前方开路并且时刻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神经的孙美瑶在身后的王大虎扑过来的第一时间,竟是选择毫不犹豫的开枪。 这一声枪响可不同于王栓子的那一枪隐蔽的试探,这明晃晃的防备,以及尖锐性的拔刀相向,让这颗本来可以避免的子弹直接从王大虎的身上穿了过去,幸运的避过了王二虎的所在,反倒是击在了他身后的王三虎的肩胛骨上。 “啊!!” “大当家的!你!!” 听到了动静的四个兄弟,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就在王栓子前身的王四虎迅速的扭头看向了身后,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但是亲眼看到了孙美瑶的动作的王二虎和王三虎,却恶狠狠的盯住了对大哥狠辣的下了手的孙美瑶。 “你为什么要打我大哥!大哥!” 此时的王二虎顾不得任何事儿了,他一个猛扑就想要将自家的大哥从孙美瑶的后背上拉回来。 然后用腰间的这把枪以牙还牙。 而王三虎在听到了二哥这声吼叫了之后,则是强忍着肩膀上的巨疼,也将自己背在背后的长枪给单手抽了下来。 只有老四觉得这一切其实应该与他身后的老五有关,可当他只是怀疑的回望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在他身后的王栓子,竟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在哪? 真的是他 就在王四虎打算高声叫嚷一句:“不是大当家的,小心王栓子”的时候。 ‘噗!’ 一颗子弹从他视线的斜上方被发射了出来,准之又准的射中了王四虎的眉心。 ‘噗通!’ 王四虎的眼睛瞪得溜圆,他有些不甘心的将眼神愤怒的朝着上方望了过去。 随着他的身体顺着这狭窄的崖壁滑下去,仰面落入尘埃之时,他眼神中残存的最后的一点光芒,让他看到了在两道崖缝之间的最高处,也是越往上越漆黑的所在王栓子用双腿单手支撑着给了他这个最早发现端倪的人以致命的一击。 而就在王栓子认为自己这次是彻底的暴露了的时候,突然,前面的那几个他原本想要一起解决的人,却已经放出了比他还要多的子弹。 ‘砰砰砰!’ ‘嗖嗖嗖!’ 孙美瑶把王二虎抢夺王大虎的身体的举动认为成了对他的挑衅,而莫名就挨了一枪的王三虎则是毫不犹豫的予以了还击。 两拨人的都足够的凶狠。 两兄弟的子弹朝着孙美瑶飞去,而孙美瑶的那一颗,则是成功的就打在了只是肩膀有擦伤却是距离他最近的王二虎的身上。 “啊!” “啊!” ‘噗!’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能听出来是属于三个人的声音。 他们惨叫出来的时间也是有先有后。 只不过,孙美瑶被王家两兄弟的子弹同时打中,一枪击中了他的胸膛,一枪击中了他的腹部。 而他的还击只击中了王二虎,这个还往怀里拉大哥的尸体的汉子,一只手怀抱着大哥也跟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肉票 至于那个夹杂在这三声惨叫中间的那一声轻飘飘的噗,则是从崖壁的上方直奔着肩胛骨受伤的王四虎的左背部而去的。 对身后的事儿一无所知的王三虎,见到连自家二哥也受到致命伤打算冲上去看看的时候,就受到了最为致命的补枪。 “你?” 他缓缓的转过头,想要瞧瞧他背后不是他最小的四弟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胸口上的那个大窟窿,已经无法支撑他做这样一个沉重的动作了。 ‘砰!’ 王家四兄弟最中央的也是最后一个也跟着倒了下去。 不过电光火石,不过刹那之间。 偷袭,还击,交火以及再偷袭的过程就这么完成了。 对于王栓子来说,做这一切都是他从进了这个通道之前就想好的。 可是对于他身后的在漆黑中摸索前行的土匪们,却是茫茫然不知所措,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的慌张了。 因为就在这一切结束后,就在王栓子前方五人倒在缝隙之中生死不知的时候,他朝着身后惊慌又大声的喊了一句:“不好!这条路不安全!”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受到了袭击!” 大概是为了配合自己的说辞,王栓子甚至用解下来消音器的枪,对着那黑漆漆的身后平射了两三颗子弹。 而这飞窜的子弹没有任何的轨迹。 它们在狭窄的空间内反复的弹射,不过一瞬间,王栓子的身后就传来了更为凄厉的惨叫声。 “不要慌!火把!点火把!” “你是疯了吗?那不是更把自己当成目标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吗!” ‘砰!’ “啊!!混蛋,我敢肯定这颗子弹绝对不是从前面射过来的,我的后背!我的后背啊!” 不知道是不是王栓子的这颗子弹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在惊慌失措之下,后方的大部队当中竟然有人擦枪走火,为这个混乱的局面又添砖加瓦,无限搅局了。 在这种时刻,已经不适合参与到大乱战之中了。 随便一颗流弹都有可能让自己丢了小命。 在黑暗中独自支撑的王栓子,手脚并用的又往高处蹭了一蹭。 阴暗潮湿的崖壁缝隙之中,弥漫着一股子有关于死亡的味道。 但是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嫌弃,他替自己找到了一处可以借力的点,让他的身子能够稍微靠靠,若是累了也方便换脚的位置,就如同旁观的看戏人一般,静静的等待着底下喧闹复于平静的那一瞬。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之中,只要是动了手,就没有打不中的这一说。 等到他们自己将自己灭掉了大半,没有人再有胆量开枪的时候,他再跳出来主持大局吧。 这么想的王栓子一等就等了近半刻种的时间。 到了最后,这条通道之中只剩下了瑟缩着的呻吟以及极为痛苦的哭泣。 在他的脚下方,拥挤着,挣扎着一长队的队伍。 有几个机灵的通过拿队友当挡箭牌的缘故,还能勉强的伫立在这个人间惨剧的中央。 “别打了!!” “别打了!” 王栓子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砰!” 这是王栓子手中的枪取掉了消音器后所发射出来的第一颗子弹。 而这颗子弹在众人的头到这里的王栓子就叹了一口气,他说的这个理由仿佛自己都信了:“王家的几个哥哥,想必是投了旁人了,也不知道是谁找上了他们,想要大当家的命啊。” 说完了这些之后,王栓子给了众人一个孤独的背影:“你们保重吧,我去看看寨子中还剩下的兄弟。” 那神情与语气,像极了被最上层的争斗给伤了心的最忠诚之人。 仿佛在万念俱灰之中,只有曾经的抱犊崮是他心灵最后的寄托了。 大家仿佛明白了王栓子为什么会回返,又好像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去做。 但是十分珍惜自己的小命的他们知道,跟着王栓子回去,一定是有心找死了。 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在听完了王栓子这番话之后,就十分干脆的继续前行了起来。 他们怕回返回去的王栓子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比如说炸毁这双山相夹的石缝,让所有的人都替山寨赔命…… 然后,那些仿佛想明白的人就飞快的逃窜了起来。 他们跑的甚至比王栓子这个往营寨后山处奔跑的人还要快上几分。 离开了逃跑隧道的王栓子并不是找死。 因为他找到了另外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那处地方只要他操作得当,他甚至都不需要继续逃窜,恢复他良民的身份的同时,还能为自己挣出一个不小的前程。 那个地方就是曾经可以大捞一笔,现在却是一文不值的肉票牢房的所在。 因为仓皇逃窜的缘故,这些人只不过草草的被土匪们关在后山那处刚拉上山时需要做简单的问询与分类的临时牢房里边。 在此时,负责看管牢房的人? ‘哗啦啦……’ 冲到了牢房外围,推开了大门的王栓子就乐了出来。 果真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因为寨子前方交战的压力,整个营寨里边的战力都堆了上去。 这个命令还是孙美瑶这个大当家的下达的。 为的就是给他争取更多的逃跑的时间。 可是现在,这个命令的得利人就变成了他王栓子。 因为这些人信任这座牢房外挂着的坚韧铁索的缘故。 他们甚至都没有派出足够的兵力去看守。 在这个有些压抑的牢房当中,竟然只有一个残了一条腿的老头负责看守。 那几十个人拥挤在两个牢房之中,抱怨,怒骂,吵闹,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因为这个装聋作哑的老关头而变得毫无意义。 他只是佝偻着腰,用阴沉沉的眼神看着这些洋鬼子与富家老少爷们的闹剧。 在他眼中,这些人就跟吊在铁钩子上的生猪肉一般,没有任何的区别。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章 寻人 他们面对面的坐下,从烫盆之中将温好的小泥酒壶拎出来,在浅口的小酒之中各自给对方倒了一盅。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毫不犹豫的将这杯酒给喝了下去,然后同时说出了同一句话语:“还是老规矩?” “想办法解决掉?” 在如此有默契的说完之后,他们竟是面对面的愣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对方竟是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 大概是冯掌柜的在二人之中已经习惯了多说,故而还是他先将疑问给问出了口:“我以为你会欣赏这个年轻人,最后会想些手段让其入伙呢。” 谁成想那季掌柜的反倒是轻笑了一声,反过来倒是将了冯掌柜的一军:“你还不是与那位邵掌柜的相谈甚欢,我看你若不是家中生的都是儿子,若是有个女儿的话怕是立马要与那小子定个娃娃亲了。” “怎么,你都不打算让他入伙了,反倒是问起我原因了?” “罢罢罢,咱们两个人在聊城合作了多年,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嘛?” “不若你我二人将心中担忧一并的说出,来瞧瞧我们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连忌惮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吧。” 说完这两个老掌柜的互相看看,同时从嘴中吐出了一个相同的词语:“心太正!” 说完之后,这两个人就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率先叹了一口气,幽幽的替自己的丑恶描补了一句:“但是这样的正义,在如今的这个世道之中,不但不能给自己某得福利,反倒成为了某些人的拦路虎和绊脚石。” “就像是你我,不也是急着与其撇清关系,并想要将其铲除吗?” 这话说的,让两个掌柜的再一次的沉默了一瞬,还是冯掌柜的心有恻隐,就多问了一句:“还是依照着老规矩,让人想办法将其清出去?” “只是让人下手的时候注意点分寸,莫要伤了那孩子的性命,暂且吓退他,让他想办法自己调走才是啊。” 对面的季掌柜的也是这个意思,这二人今日竟然意见出奇的一致,只是将面前酒壶给喝空了之后,也就各自退散开来,依照原计划行事了。 这季掌柜的家距离城西本就不远,可无论是跟在他身后殷勤上工的活计,还是在商会之中有几分交情的商人,没有一个人知晓这位掌柜的家到底住在何处。 只见他从小面馆之中走出,就奔着南面走了不远,跟着一拐,就消失在了这一片建筑颇有些舒朗味道的大院之中。 在诸多门户里边,有一处门脸着实不起眼,内里却别有乾坤的院落。 这就是季掌柜的位于聊城的小家。 家中原配仍在农村老家,这院落之中住的乃是他在此处寻的姘头,一位失了立身根本,却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她原本是城西商业协会当中一外地客商的妾室。 因着那富商往来于山东与广州二省,携带女眷着实有些麻烦,故而就在聊城为其购得一小院,让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像是这女子一般情况的人,在聊城县城之中还有几例。 若只是这样,那这女人过的日子也算是衣食无忧,潇洒自由了。 只可惜,这年景,就连手握重病的军阀,前日还耀武扬威呢,后日就横尸街头,就别说一个只是有些富裕闲钱的商人,行的还是四处游走的买卖,这路上一时不当,遭了灾,不但钱没了,这人也交代了。 这些女子本就是浮萍一般的人物,就连那商人命陨半途的消息都是过了许久才从旁的商人的口中得知的。 她连那买了她的身子的老爷家住何方都弄不明白,就更别提什么找上门去,要人给她一个名分了。 于是晃晃凄凄凉凉的女人,就碰上了拯救其于危难的季掌柜的。 不过是随手支援的一吊钱,为了感激纳的鞋子,一来二去的,这两个人也就就和在一起过上了心照不宣却有没名没分的小日子了。 平素里季掌柜的宿在这里也从不与这娘子说一番柜上的事情,只是日常的吃饭困觉,再定期的留下一些家用罢了。 像是他们这般并不走心的状态,这女子也未觉出任何的不妥,反倒是踏踏实实的过着日子,努力的从不多的花用之中多存一些体己,待到自己年老色衰之日,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银钱。 只不过今日中她这傍家有些不同,在用过饭食之后竟是坐在大桌之前像是与她有话要说,只端的这一个表情,这女子的心中就是咯噔一声,顿时惴惴不安了起来。 “不知,不知道老爷……” 端起茶碗的季掌柜的却无心去揣测面前女子的心情,只如同以往一般,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明日我晌午会回家一趟,记得替我邀约胡同内的春黄。” 说完就抬头看看入了家时点起的火烛,接了一句:“时候不早,安歇吧。”就再也不多说一句。 这般冷淡的命令却让这娘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原是为了春黄,她也就不甚担心了。 那个半掩门子的小寡妇,与自家这位老爷有着一些来往。 但却并不若自己与老爷这般的关系。 对于她这种万事不管的妇人来说,其中的关系太过于复杂,她只需要乖乖的依照老爷的吩咐去做事罢了。 这心一旦踏实起来,那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鸡叫了三遍,季掌柜的早起上工之后,这位小娘子就扶了扶梳好的发髻,挎着一个小笸箩就往春黄那紧闭着的褐漆大门处走去。 这时间胡同之中无人,这小娘轻轻的敲了几下,就将为春黄把门的龟公给敲了出来。 见到门口是胡同口处牟家的小娘子,这龟公就像是做过许多遍一般的就静悄悄的将人给迎了进去。 往侧屋待客的椅子上一引,就往正屋当中寻人去了。 这时候的春黄正坐在自己那半新的红色梳妆镜前,一下一下的盘着脑后的辫子,听引路的龟公说得来人是谁了之后,就朝着她身后床上懒散着歪着的人笑道:“雷子,季掌柜的那里又有活寻过来了。” “这一次若得了好处,你可要为我打上一对掐丝镂空的银镯子才是。” “上一次就被你寻了诸多的借口,将我应得的那一份给贪墨到了自己的口袋之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忽悠 只可惜,若是这王栓子不挑明了还好,他将这层可能的窗户纸一捅开,别说中国富商士绅这一栏的人了,就连还算是镇定的外国人那一边都忍不住的骚动了起来。 被关押在一处的外国人,大半的不会中国本地的语言。 但是总有因为工作或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缘故而学习了汉语文化的人。 他们听懂了王栓子言语中所表达出来的含义,然后他们就惊了。 “哦,亲爱的王?请你发扬一下慈悲友爱的精神,将我们解救于水火之中吧!” “我是大英帝国希德勒爵士,是英国女王亲自颁发认证的爵位。” “我是一位高尚的贵族,若是你愿意救我的话,我一定会让我们的政府对你的英勇而予以嘉奖的!” 其乱哄哄之程度比中国这一波的有所过而无不及了。 只可惜这些平日里见到了王栓子这样的低等公民的人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用眼梢瞄人的洋人,在这个时候,说话却不怎么管用了。 因为在王栓子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纠结外加挣扎的表情。 “不可能,这座监狱的后方倒是有一处特别隐蔽的小房子。” “我只要将人暂时的安置在那里,到时候无论是土匪还是官兵冲进这所房间的时候,都不会第一时间就直面炮火。” “既不会被误伤也不会被抱犊崮的那群悍匪给当成肉盾。” “除非是这些匪类抱着同归于尽的心里,一把火将这里烧个精光,否则只要能等到两拨人决出胜负的时候,那里边的人再出来,就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的。” “不是我不帮助大家逃走,那是因为那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啊。” “咱们这些人加起来得有四五十个人了,半个连队的编制,你们让我怎么塞啊。” “所以……” 王栓子的言尽之意大家都明白了。 此时此刻他们瞧着身边的这三位‘幸运儿’的眼神都不对了。 就在这三位惊的还以为自己要被生吞活剥了的时候,王栓子却是甩了一下手中的钥匙,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座牢房的大门钥匙给找了出来。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他还特别好心的对里边的人进行了一些劝解。 “外面打的正是焦灼的时候,田督军的军队大概再过半个时辰,也就是你们洋人习惯的一个钟的时间,差不多就能将正门攻克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了。” “毕竟流寇被击溃了之后,还是要利用地形的优势,进行一些顽强的反击的。” “在反击过程之中他们若是发现了躲藏的并不怎么完美的你们,请原谅他们的粗鲁吧,毕竟这个寨子当中的好人着实不多啊。” “不过我相信,只要我打开大门,大家最起码有了选择的权利不是?” “总比只有一条选择,被关在监狱当中被动的等待解救要好的多吧!” “所以大家,咱们虽然只是刚刚认识,但是相逢即是有缘,祝愿大家足够幸运,在此次动荡之中能够平安的活下来吧。” “所以,我刚才叫到名字的三位先生,赶紧跟我离开!” 说完,王栓子就卡啦啦将监狱的大门外加保险用的挂锁都给打了开来。 他拉开门之后,就将大门给让了开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得人质们蜂拥逃跑的景象。 这是怎么了?有机会逃跑怎么还不跑了呢? 既然你们不走,我就去给洋人那间监狱开开门呗。 大家可能都是文明人,不像是土匪一样火急火燎的吧? 可待疑惑的王栓子一转身的时候,却看见那些他曾经仰望着都不见得能够得着碰的上的大人物们,竟然以一种恳切且略带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其中一位身材发福的乡绅还满怀着希望的与他说到:“小王兄弟啊,你刚才说是初老爷派过来的线人?” “那你那你肯定对这个寨子比我们熟啊!” “你既然能为那三位先生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那肯定就能找到第二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不是?” “我们也不是为难兄弟啊,我们只是希望哈,兄弟若是将初老板特意嘱咐过的那三个兄弟给安置好了之后,能不能也帮我们几个安排一下。” “毕竟,毕竟我曾经也与初老板有过合作的啊。” “我是哈德门卷烟厂的厂长,当初卷烟上市的时候,我也跟初先生在庆功宴会上见过面的啊。” 瞧瞧,瞧瞧什么叫做机灵,这就叫做商人式的狡猾。 大概是这位胖兄弟打开了一扇攀交情的大门,王栓子这一转身,就彻底的被人围在了中间。 可是这位心中有成算的人却是摇摇头,特别老实的对大家说到:“找地方倒是可以的。” “但是你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啊。” “我一次带个四五个的离开,等到人冲上来了,这屋里肯定还剩下不少人呢。” “到时候谁先走,谁后走的,你们自己能商量吗?” “我知道救人是一件好事儿。” “可是我是有主家的人啊,我不能到了最后因为救了一部分人反倒是招了另外一部分人的恨啊。” “那到时候被我拖累的初家老爷可咋办。他只是好心的想要帮助他的朋友一把,到了最后反倒是寻了一堆心生怨恨的仇家了。” 说完王栓子就用上了一个小人物的固执,在奋力的反驳了几个人的绝对不会怨恨他的观点之后,就好像是被这群人给缠的实在是没办法了的开口说了另外一个主意。 “其实我还知道一条相对安全一些的通道,那个地方绝对能将大家都安置进去。” “只是那个地方的环境……有些恶劣……” “我怕会对诸位先生的心理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更何况这里边还有女性,王栓子的话说的有些犹豫,但是对于这些只想着保住自己小命的人来说,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一个个的激动不已,拽着王栓子的衣角问到:“在哪里?你可莫要小瞧我们这些人。” “风浪里闯过的,与人斗智斗勇的,不在少数。” “等闲差劲的环境能跟宝贵的生命相比吗?” “你放心,我们虽然平日里过的日子还挺不错的,但是这年头有谁没吃过苦呢?” “王兄弟,你只管带路,我们绝无二话!” 行吧,这可是你们强烈要求的啊。 王栓子将嘴抿成了一字,之后就朝着众人一招手,转身出了牢房,先头带路了。 你猜这坏怂找的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就是那孙美瑶逃生所用的隧道。 王栓子在从这条隧道之中回返的时候早已经侦察过了。 跟着大当家的一起逃窜的兄弟们,因为那场乱战早已经十不存一了。 剩下的人皆是胆小怕死之辈。 由着他临走的那一番话,怕是这会早已经顺着通道逃到后山了。 至于隧道之中半死不活的人? 等到他在前方开路时,就一枪一个,给对方一个痛快吧。 而这一次,再次进入崖壁之间的王栓子算是兴了一个脑子,他再也不用大当家的一直称赞的直线照射距离只有那一束的手电筒了。 他在路过议事厅的时候,顺手就将厅外大门处插着的桐油火把给拽了下来。 用洋火引燃了,让身后狼狈跟来,满面疑惑的肉票们在隧道口处先等等,自己就擎着火把小心谨慎的趟了进去。 他一边趟还一边大声的在其中吆喝着:“我是王老五,我刚跑出去瞧了一眼,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隧道里还有活着的兄弟吗?你们赶紧逃啊!” “我这里最多能给你们争取半刻种的时间!” 这么一吼,让那些垂死挣扎的人,最起码不会将他当成敌人给来上一梭子不是? 你别说,王栓子这么一边走一边吆喝着,还真就被他发现了一两个回应的。 只是这充斥了血腥味的隧道里边,他离开时还塞得满满当当的人竟是走了一个大半,从深处内里给予他回应的,也都是痛苦的呻吟求救。 看来,能走的人早已经惶惶离开。 而走不得的人却是带着莫大的怨恨被丢弃在了原处了。 “救,救命!” “五哥……五哥救命。” 传来的呼救声若有似无,光是听这个音儿怕是伤的不轻。 王栓子提起手中的火把,朝着远方的所在照去,瞧见匍匐在地上的一位背后中了一枪的一名男子,正在奋力的挣扎着抬头,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一双求救的双手。 “原来是大强子啊……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王栓子脸色没有什么表情,口中的语气却好像是分外的担心一样。 他将腰侧的手枪摸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走到这个叫做大强子的人的身边,瞧着他周围空荡荡的,没有武器也没有行李,再望向另外一处有些许活动的所在距离这里足有三四米的距离之后,拎着枪的王栓子毫不犹豫的就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在这条走廊里回荡的久远。 应着这声枪响,那个原本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的大强子却是瞪着不甘的眼睛,他刚抬起来的头颅又重重的砸回到了地面之上。 “别怪我,我也要活的。” “为了我的小命,就请你去死上一死吧。” 说完这话,王栓子就好像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一样,他甚至都不再多说废话,十分干脆的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蹚去。 ‘砰!’ ‘砰!’ 在解决了一名还有气息却是昏迷不醒的悍匪,一名脚步受伤企图垂死挣扎的土匪了之后,王栓子确认这条走道之中再无第二人了,他这才吹了吹枪口冒出来的白烟,脚下飞快的又返回到了入口的所在。 在他马上就要接近这道口的时候,还看到了几个胆大的人竟然探头探脑的往这黑漆漆的通路内瞧了过来。 待到王栓子擎着火把过来的时候,他们还略显担忧的询问到:“这位王兄弟,我们听到这里边有枪响呢!” 而王栓子却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的说到:“嗯,解决了几个余孽。” “你们不知道吧?这是抱犊崮曾经的大当家的备用的逃跑用的路线。” “就在我去解救你们前的一刻钟里,这位孙美瑶大当家的正率领亲信从这条路上逃跑呢。” “不过不用担心,我在一刻钟后之所以能返回来救你们,那是因为他们这群悍匪的头目已经被我给解决掉了。” “至于这里边发生了什么,等一会大家进去落脚躲藏一下的时候就知道了。” 说完,王栓子也不废话,转身对着这群人挥了一下:“大家不是要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下吗?” “且不怕这里边的乌漆墨黑?” “那就跟我来吧,我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这里边是绝对安全的。” 话说到这里,王栓子已经往前走了两三米了。 在路过一具横着挡在路上的尸体的时候,还特别好心的将人给踢到了崖壁的一边儿,好方便这些老少爷们们一会过来。 因着这些话,外面的人就有踌躇起来的。 倒是那位看着弱弱的书生邓广铭却是一马当先,拎着长袍就进了这山崖之间。 他瞧见地上厚重的粘脚的血迹只是惊呼了一声,脸色发白,手脚打颤,却愣是一句音儿都不曾露出,反倒是强忍着恐惧之心,迈过一具具的尸体,随着王栓子走到了这段路中最为宽敞的位置。 说是宽敞也只不过能给他们一个依靠着墙壁将腿伸直了的可以坐的位置罢了。 但是待到王栓子将手中的火把交到了当先的邓广铭的手中之时,这位才子的心莫名的就踏实了起来。 “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回返看人都进来了没有。” “再在通道口处给你们望风。” “确保两边人分出胜负之后,咱们能第一时间知晓。” 说完这番话,王栓子也不管那些胆子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的乡绅老爷与洋人使节什么的因为这内里的尸横遍野而吱哇乱叫了。 他原返回到通道外面,就趴在议事厅的后院之中静静的等待着局势的变换。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事了 这金圣的话音落下,他就将身子直直的转向了白进武的所在,两只铜铃铛一般的牛眼,带着点挑衅就望向了那个身量不足他一半的人。 只可惜,他这番作为就像是给瞎子看了一半, 坐在座位上的白爷不但没有半分的羞恼,反倒是轻飘飘的掸了掸穿在身上的这件儿翠竹纹绣打底儿的黑衫,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金爷,据我所知,今日这事儿,您是要还初家老爷当年施之援手的恩德才来入的伙吧。” “可是现在,事儿还不曾办完呢,您就想与我交手,就不怕耽误了恩人的大事儿,报恩不成反倒是害了初老爷一家?” 这话说的,就将金圣给噎了一个倒仰。 可他瞧瞧屋内瘫倒的这六位,再嚣张的话,也暂时的咽到了肚子当中。 白进武瞧着对面的那个黑路的汉子,脸生给瘪成了茄子,却为了恩人初开鹏愣是将脾性压了下来。 这让白进武觉得有趣,又感念于这人的忠义,那再说出口的话也少了几分愉挪的意味。 “其实金爷,你也莫要对我有何意见。” “今晚之事可不是初老爷去请的我,而是我出于朋友情谊,主动要为初家的老爷解决这一难题罢了。” “只是我镖局协会就在济城,恰巧接了护送初老爷秘密来聊城的镖活罢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主动的参与到这次镖活当中。” “当然是与金兄有着同样的理由啊。” “想当初我去津门学艺,家中孤儿寡母多亏初家的义堂照顾。” “我也不过就着这趟活,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见到这白进武也是主动过来帮忙的,那金圣的脸色才好看了起来。 他就说初家老爷是个会看人的,怎么会认为自己的本事还需要这白家的小矮子来帮忙呢? 既然是主动还账的,那自己也就莫要做个恶人,暂让那姓白的多干一些,也没什么要紧了。 因着白进武的这番话,包厢内人的氛围就渐渐的松缓了下来。 待到那宵禁开时早已经变得静悄悄的街道上响起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的时候,这屋内的人就知晓,前来接应他们的人已经到了。 这为首的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就各自扛起一昏睡不醒的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会宾楼的楼下,将田寻安一行四人给塞入到了一辆双驾的马车后棚之中。 在驾车人极其干练的‘驾!’的一声落下后,这承载了一车人的马驾,就缓缓的往码头的方向驶去。 不过片刻,偌大的马驾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就连马蹄的回音,也落得个安安静静。 见到事情已经办妥,这暂时合在一处的两拨人马,立刻就分了一个分明。 这绿林独行中的头一份金圣爷嘴唇喏喏了一番,却也只打了一声呼哨,将藏匿于胡同之中的枣红马给招了过来,就着马行的冲劲儿,一个翻身,就与自己的马儿一起,同样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了背着手笑着望其背影的白进武以及他身后的小兄弟们,给留在了原处。 “师父,你怎不拦住那金姓的汉子,他不是说要分个高低吗?” 总镖头白进武听了这带着些少年意气的话却是当即笑了起来,他瞧着那个早已经远去的背影摇头说到:“今日个师父带你前来所为何事?” 那小徒弟不明所以却依旧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为的是替初家老爷办好一件事儿。” 白进武捋须点头道:“那你觉得这件事儿可否声张?” 小徒弟诧异到:“当然不能了,虽然我不知晓咱们捆的这几个人到底要被送往何处,但是我却知道,这件事儿是万万不能让人知晓到底是谁做的。” “究其根本,我们只是动手的帮手罢了,那等大人物之间的纷争,咱们这样走江湖的人,还是掺和的越少越好。” “若不是师父您欠了初老爷好大的恩情,徒儿打死也不会让师父您接下这个活计的。” “咱们是保驾护航的镖师,一身武艺为的是赚钱走趟子,你瞧瞧咱们现在干的叫做什么事儿啊。” “蒙着面,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就像是,就像是刚才那个绿林头子一般的不讲究了。” 听到这里的白进武却是叹了一口气,跟自己的小徒弟说到:“你都知晓这不是一个好活计了,咱们也都穿成这样了,你怎么还非要跟刚才那个人置气呢?” “咱们先不论对方手底下的功夫如何,单说这初家的车马还不曾走远喽,我们就在会宾楼的楼下打生打死的,那到了后来,那大人物若是想要寻个替罪羊,可不就要找到我们的头上了?” “更何况,那金威可不是等闲的人物。” “想我山东绿林十八路,他金威就能单算其中一路,与抱犊崮的名声相上下。” “他怎么做到的?你可曾想过?” “那人手中的绝活不在近身,乃是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暗器手段。” “今日间这事儿若不是初老爷发话要不得人的性命,你以为门外的那两个亲卫还能伤得了那金威分毫?” “你让师父我与他对上,就不怕明面上赢了名声。转头过去在暗处你就被人飞上一镖。” “那时候师父想要救你的小命,怕也是来不及了。” 说完白进武还特有深意的瞧了一眼小徒弟脖子一眼,摇摇头带着其余几位徒弟就没入到了另外一条巷子之中。 而这位不服不忿的汉子却是不自觉的缩缩脖子,一时间那争强好胜的心气儿也被师父这一眼给看得烟消云散了。 “哎呀,师父,等等我!” 一起走啊,小子好怕! 这变的乖巧无比的小徒弟与师父师兄们退散的是干干净净。 只是不知道在他们散去不久之后,这会宾楼内负责招待客人的小伙计以及这座楼用来待宾的掌柜的却是咔哒一下将整栋楼给封了一个严严实实。 他们当中几个壮硕的小伙子将身上的褡裢摘下,外罩着的灰色麻衣脱下,就恢复成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救命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 且要看这个山如何下得。 这么多的官兵保护,就算是天险也没那么的可怕了。 只是这路上正行着,王栓子这一人独行的却是跟前面负责领队的尉官道了一个别。 “我就不与众人一同下山了。” “这山间有我在乎之人,我想要问问她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回济城。” 那尉官哦了一声,却并没多想。 抱犊崮总营寨被剿灭,匪首五人尸身也验明正身,就算是有流寇逃走,也不过零星几人,算不得能够再次起事之人。 而这连绵大山之中,总有山民村落依山而居。 因着互利互惠的原因,在山中做匪之人,除了穷凶极恶之徒,也多对这些村落秋毫不犯。 毕竟,在山里勉强度日的人是真的穷啊。 而就是这样的穷人,才有可能因为几个大钱嫁给他们那些个当土匪的人不是? 所以,现在这位尉官也是把王栓子想要寻的人给当成了他认为的山民。 可作为队长他总要多问一句,以留作报备。 “去见谁啊?相好的?” 说的这位糙汉子竟然难得的脸红了起来,朝着还算和善的军官点头到:“嗯,未婚妻。” “我想问问她,我现在可不是土匪了,可否能娶得她了?” 听得那当兵的哈哈大笑了一番,跟王栓子应承到:“行,我一会跟上边的人说一句。” “反正你不是初老爷手下的探子吗?” “以后若是要询问一些细节的话,自然会有人去找你的主家的。” “你待我回来,就自去吧。” 说完这尉官也不嫌多赶一段路,跑到队尾后缀的位置与田督军边上的副官询了一下,得了田督军的首肯之后,就给王栓子求了一个好消息。 “多谢,多谢!” 此时的王栓子是欢喜的,可是当他越往那熟悉的所在跑去的时候,心中却是越发的忐忑。 他脚底下跑得飞快,心中却如同鼓槌猛擂,一点当初的镇定都不复存在,就像是个刚出山的毛小子一样的浮躁不安。 而他的这种莫名的感觉还真就在接下来瞧见的一幕之中得以体现。 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寨那方的山中的枪炮声太过猛烈的缘故,他们这些被安置在半山腰的非心腹的家眷们,就陷入到了惶恐不安的状态之中。 这些人当中少数轮休在家的土匪,就拎着枪去主营寨查探情况。 只走到半程就觉得情势不妙的,那些人就暗无声息的潜了回来。 拉上家中的老少,整理家中的细软,有更狠一些的就对那日子过得不错的,是寨子被攻破了?” 奶嬷嬷担心的是,没了依靠的王栓子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寇了。 从今往后颠沛流离,带着她们家的小姐下了山,难道要过那种流浪的日子吗? “不知道咱们家的那些护卫们有没有逃出来?” “王头领,不如你帮忙去将那些人给带出来,他们感念你的恩情,等到下山的时候,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这老嬷嬷想的太好了。 抱犊崮能容山上有心怀二心的凶悍之人吗? 那些人拴上了脚链,扔在后山的采石场做苦力。 前几个月他有空过去单瞧了一次,与其中的监工些许的聊了几句,得知当初护着张怜怜往北平进发的那些护卫们,只小半年的功夫就给磋磨死了大半。 到底是不想把不安的因素留在山中的绝户计,你瞧旁边那些来自于聊城山庄的农人们,他们虽然瞧着累的不行,却一个个的活的结实,绝无性命之忧的。 不过这奶嬷嬷也算是提醒了他一句,他还有不少的工友还在后山的牢房之中呢。 若是田督军没想起这些无关紧要且带不出什么利益之人,或者那些悍匪明知道是死还要拉一群人陪葬的话。 那那些劳工苦力能活下来的就是寥寥了。 哪怕就冲着当初一起干了那么长时间的农活的情谊,以及那位特别照顾过他的管事的帮衬,他都有必要再往后山之中行上一趟。 想到这里的王栓子就朝着奶嬷嬷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望向张家姑娘的所在,他的目光灼灼,用一种特别自豪的语气与这位从不看好他土匪身份的姑娘说到:“怜怜,抱犊崮的土匪今日被官军全剿。” “我在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实话了。” “我其实是替济城的初家老爷做探子的人。” “我的真正身份是初家消息情报搜集队的队长。” “山下有我的家人,也有我偷偷安置的产业,此次大胜之后,我的身份就要放在明面上了。” “因为我在山上救了人,许多的人,许多有权有势的人。” “他们都给了我应得的谢礼,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抱犊崮寨子中该死的王五虎了。” “我是初家辖下的队长,王栓子。” “所以,怜怜妹子,上回你说的话可是算数的,你说若是我不是匪了,就会嫁给我的?” 这一句话一出,原本还是粉色的张家姑娘一下子就成了通红的虾米。 当初她说这话的时候,从未曾想过这一天会实现的如此之快。 在王栓子跟她坦白了那一番话之后,她原本的忐忑与点点的茫然就消失殆尽,仿佛这一切尘埃落定了一般,再也不会成为烦恼她的一件事情了。 “嗯……”背对着王栓子整理好衣服的张怜怜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就连她的奶嬷嬷因为过于震惊王栓子的身份转变都不在意自家姑娘随便给出的承诺了。 是自己人? 还是一家大老爷手底下的队长。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是正经的人家,只要不干那丧了良心的事儿。 又是自家姑娘的救命恩人,那也不算是辱没了自家姑娘的身份了。 奶嬷嬷佛了,王栓子还是带着她跟张家的小姐去了一趟后山。 这一路他们走的慢慢的,磕磕绊绊,却是异常的踏实。 他们带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美好憧憬,顺带手的解救了一大波瘦干愁苦的劳力们。 他们来自于山东境内的各处地方。 原本都是穷苦的出身,想要的无非是一个自由罢了。 而现在,终于有人想起他们,将他们从这看似简单却能要了他们小命的牢房之中解救出来。 他们这一堆汉子,激动的那是抱头痛哭啊。 哭够了,打砸开平日做饭的厨房,将每个人的肚子都塞得鼓鼓的,这才抖擞着精神,在王栓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往山下的世界走去。 要说这济城的城门,最近可是实在是热闹。 田督军危急关头率军剿匪,以雷霆之势攻破抱犊崮悍匪大门,取得史无前例的大胜。 这般消息从抱犊崮方向传来之时早已经过去了两三日的工夫。 他们守城门的几个将士,还在闲聊此次战后的后续呢,就见到城墙外,密密麻麻的军队正往他们的所在赶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学校 今日看守城门的是年付队长,他已经由原本只能率领十人两班的小班长成功的往上提了一个职衔,手底下四五十人,足有半个支队的人数。 对外还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头,准尉,若是再能立个像是上次对付郑家公子那般的功劳,他的名头前面的准字儿就能被去除了。 而他手底下的人也能再翻上一倍,成为一个百人队伍的真正的领头羊,才能对堂堂正正的说自己是一排之长,校尉的军衔。 而现在,年付觉得自己巴结的机会来了。 他朝着城墙下面的手下人高声的嘶喊了几句:“快!推开!大门大开,咱们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 要说他手中的初家管事的送给他的升官的礼物还真是好用。 这款千里目的外表皮有着明显的一道划痕,怕是别人从海外进过来的时候,造成的巨大的瑕疵。 若是送给中国的高官或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的话,这种东西就如同打脸一样的绝对拿不出手的。 大概是这物件做的精细了也是昂贵的很。 那个将其从美利坚带过来的商人心中很是舍不得,由着初勤从他手中花了一块大洋买回来了,只能算是少亏损一块算一块,聊胜于无了。 这东西到了初勤的手中,到底是个心思活络的人。 他只寻了一个手艺最巧的银匠,用掐丝的工艺又将那道划痕上边给焊上了一层特别好看的银色的纹络。 这一下,瑕疵变点缀,自然也能拿的出手送给不在乎的人了。 而这个人就是他在城门楼子上合作过很多次的年付,因为守城的人可是太需要这种东西了。 今日,果然也就派上了用场。 这田督军原本取了一个大胜,心情还算是美妙。 可谁成想,他将那些乡绅富贵之人给救出来了之后,那些人不但不感谢他们官军,反倒是埋怨就是因为他们将那些抱犊崮的土匪给逼急了,这才造成了这次绑架劫掠的祸事。 还有那外国使团的领队的,更不是个玩意儿。 这洋鬼子大概是再中国肆意惯了。 竟然还叨叨着说这是他这个督军的失职,既然有剿灭匪类的本事,为何早不下手? 就算是成功的攻克了山寨,却未曾想过山寨内人质的安全,并且不曾采取任何的营救措施以及手段,他们的这次剿匪是建立在无视了他们的性命上的不负责任的作为。 洋鬼子还说了,待到他们回到北平之后,将要跟北方政府反应这个严肃的问题。 他们不但不感谢他,竟然还想着投诉他。 而田督军先开始还能跟人解释一下这个抱犊崮的特殊性,可到了后边,那些洋鬼子们的‘若不是以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做诱饵,你田督军也不会取得这样永绝后患的胜利的’……那是丝毫都不提他们军队与抱犊崮的悍匪们在山中激战了大半日的时间,手底下的弟兄们伤亡不小的事实了。 这搞得田督军很恼火,一开始还能让自己手下的副官与参谋们轮番的跟这些代表团的成员们辩论一二,可说道了最后,那群人不听人话,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这就很令人恼火了。 依照田督军这种暴脾气,又是在山东境内说一不二的主儿,到了返程的后半段,可不就跟对方一通的嚷嚷。 这群洋人在自己的国家里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种田的挖煤的呢,是个人跑到中国就想装个上等人了。 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暴怒的田督军一下子就显示出了他铁血的手腕儿。 这回程的路上,那些本就受到了惊吓的外国使团成员们,这一路的回归可真就不怎么舒坦了。 这也多亏了初勤的装备,让年付在城门的准备相当的充分。 也让坐在那辆敞篷黄绿色军用吉普上的田督军那心中的火儿因为这妥当的迎接而稍微的少了三分。 他难得的给了年付一个眼神,没发活,带领着兄弟们就从大门浩浩荡荡的往城内开了过去。 待到这押解着土匪的精兵们刷刷刷的从大门处过去了之后,才看到一辆塞的如同农人运猪进城的大板车一样的军卡,嘎油嘎油的坠在队伍的尾部,不堪重负的好不容易才过了这济城的城门。 瞧得那些经年守着城门,什么样人物都见过的大兵们,那是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他们就见着平日里最多只能装一二十人的军卡后边,被塞得如同一个装满了沙丁鱼的罐头一般的拥挤膨胀。 他们甚至还多看了军卡最后的四个轮子一眼。 实在是被那些挤得肉都从铁栅栏里边凸出来的人们给压得大变了形状了。 这也是田督军从抱犊崮抓下来的山匪? 可瞧着不像啊! 那些人的身型虽然狼藉了一些,但是单瞧着他们的衣服料子,呻吟时候的气势,也不像是在山上厮混的匪徒啊。 更何况,那当中还有洋人。 真的是金黄色的头发,打着卷儿的纯真的外国鬼子啊。 这田督军是失心疯了吧? 就算是车辆再怎么的紧张,可从前面那么多的军卡车中挪几个地方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儿吧。 这些洋鬼子到底是怎么惹到这位田督军的,竟然受到了比土匪们还不如的待遇啊? 年付跟他的手底下的人十分的诧异。 可是这事儿有关于田督军,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一个个的自当什么也没看见的,又将拦普通百姓们的栅栏给放了出来。 这大部队欢迎完了,他们还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呢。 反正这上头的人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儿,像是他们这种小卒子,是不会受到波及的。 年付转头就给忘记的事儿,却被这城里自打知晓了抱犊崮大战之后就时时刻刻的盯着战局的各路神仙们给瞧在了眼里。 不少人就如同初老爷这般已经想到了山东督军的结局的人,在见到了田督军这般的处事之后,也只能十分遗憾的跟着摇摇头了。 还说这位田督军着实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他来到山东之后真正的是想要为这个地方的人做点实在事儿的。 只可惜,流年不利,就在他要成功的时候,碰上了这么一个背点。 从此往后用不了多久,他们济城的上层人就要再一次的见证一下,山东省的督军更换的一幕了。 可惜了,碰到一个不瞎折腾的大帅不容易啊。 大概这位田督军其实心中也知道了他的结局,他才会对如此对待这些人,索性在最后的时光中做到让自己舒坦了。 想到这里的初开鹏就往旁边初忠大管家的方向询了一句:“邵年时那小子有没有往这边送消息?” “还有丘村的王栓子那条线到现在还没有接洽上嘛?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次若是王栓子能够平安回来,我留着他还有大用呢。” 初老爷这里正说着呢,邵年时派小兄弟送过来的信跟着就到了。 这封信出自于聊城与东阿附近的联军指挥官的初山之的口述,又加上了邵年时多余的问了几个问题,就将抱犊崮这一战之后的局势以及战局过后的人员伤亡,物资分配等细节问题都反应在了纸张之上。 待到初老爷从头到尾将其仔细的看完了之后,他抬起头来脸上就露出了难得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栓子这小子还活着,不仅如此,他还替我们初家立了一个大功。” “这抱犊崮一战被掳走的人质全是王栓子一人给营救出来了。” “最可赞的是,他将这功劳都归在了老爷我的头上。” “有几个老熟人就在这份名单之上,他们知晓初山之是我初家的族人,还特意跟初山之表达了对于初家安排的后手的感谢。” “好啊!真是好!” “至于这王栓子为什么会临时改道,大概就跟邵年时信中所说的,当初王栓子是为谁叛逃的,那他这次还是为了谁改道的。” “初忠啊,你这样,去济城东边,稍微富庶一些的人户那买一个两进的小院子。” “院中的家具摆设,内里的构造装饰先找人给收拾出来。” “再寻几个能伺候女人日常生活的粗使的仆役和小丫鬟,一并给安置在那个院子中。” “待到咱们的大功臣下了山,怕是要着手给他办一件大喜事儿了。” “还有,下山之后找个机灵点的管事嬷嬷,去与那边的女眷谈谈天,问问对方还要不要与北平的张军长取得联系。” “瞧这姑娘的取舍,只一点,那必须是在跟王栓子成事儿了之后,咱们才能替她去办。” 说完这番话,初老爷将信纸搁在手旁的小案几上,笑的相当的纯良:“毕竟王栓子可是救了人家两回了。” “可不能得了安全了之后,让咱们的英雄鸡飞蛋打吧?” 这王栓子勇救小娇娘的事儿还是邵年时从侧面打听过来的。 这人一旦有了可以控制的弱点了,那他才敢放开了手的用。 毕竟土匪之流,翻脸不认人的可多了。 没有什么善恶观念的人,初老爷是从来不把对方的承诺给当真的。 初家人对于抱犊崮的事后事儿咱们暂且搁在一边,单且说说这送信人送完信了之后,跑到济城中学的门口等着邵年时出来的事儿吧。 这抱犊崮的战事稀稀拉拉的拖得不长,可也算是将济城中学那同样不长的暑期假期给成功的度了过去。 要讲这些学生们这个假期过得还真是精彩纷呈。 有些作为旁观人在一旁看了一场惊天的热闹,而有些人却是成为了局内的人,因为这场战役而牵肠挂肚。 这年头,家中有能力将孩子给供到中学的高等部的人,那家中最差也是一颇有实产的殷实之家。 当中竟是有三四家的家中长辈,相关亲戚,就在那被土匪抓走的人质当中。 饶是这些孩子们还没资格在家中说的上话,却也被家族中的凝重气氛给感染的,是玩也不敢玩儿,是歇也不能歇的。 故而,在今日的开学日,当他们从仆从的口中得知了抱犊崮大胜,人质除了日方代表与英家的人确认死亡其他人皆都安全回返了之后,他们那愁眉苦脸的表情中这才带上了几分的欢快。 “我们家中的长辈安全的归家了,你可不知道我家的老祖宗哭成了什么样子。” “可不是,我家最小的叔叔一家人可算是团聚上了。” “睡能想到只是从青城回来探亲,就能碰上这样的事儿呢?” 这边孩子们讨论的热烈,却见前面几个消息灵通的就将话茬给接了过去。 “可不是怎么?你们没看到今天的济城晨报吗?” “大胜的消息出来了,咱们这些家的人可算是高兴了,可是我听说那群往北平城进发的外国人可是不算完了。” “若是因着救命的缘故,旁的国家还好说。” “你们忘记了?因为英家人的缘故,日本的代表团以及内里几个日本籍的商人都因为他们自己的不识相全都被抱犊崮的土匪……” 讲八卦的小子,朝着一屋子的人比出来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这小子家中的堂伯,正在济城警察局中有些关系。 他时不时的就要听家里的大人说上一耳朵。 说是这抱犊崮的土匪们后续审讯出来了不少的惊天大案,都是以前山东境内不曾破过的案子呢。 这当中自然也交代了,为什么他们会单单将日本人已经与日本人合作的英家人给宰了的缘故。 “你们不知道吧?原来英家的那帮人的靠山竟然是日本人!” “他们以家中的厂子运输工业物资作为掩护,竟然偷运国内禁止贩售的违禁物,鸦土!” “哦!我的天呢!” “哦,太可怕了!” 就在这位八卦极为灵通的学生将这个消息分享出去的时候,没出意外的就引来了整个班级大多数同学们的惊呼。 “这个英家胆子也太大了,难怪会那么的猖狂!” “现在却是落在了土匪的手中,人家不跟他讲道理,也不明白日本人有多么的难缠,直接宰了就完事儿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龌龊 “现在好了吧,小命都丢了,货物据说也被抱犊崮的土匪们给炸了一个一干二净。” “听人说若不是当中有个土匪不小心将运送的化工品给点燃了,制造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田督军的正规军还找不到机会跟着这群仓皇而逃的土匪寻到上山的道路呢。” “该!” 得了分享的大家们却是没人为英家人的结局叫屈。 这班里人虽说再新学年之后已经重新分班了吧。 但是自是从济城中学初等部升上来的学生就没有人不知晓英仕达的名头的。 这人欺男霸女,很是无赖。 最可恨的是他还特别的会看眼色。 那些家大业大的小姐少爷们,他从来不招惹,欺负的永远都是那些权势不若他们家的子弟。 就因为这样,这人蹦跶的厉害,却也依然能在校园里边活的逍遥。 上层人懒得管闲事儿,底下的人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现如今可好了…… 有一得过英家人欺负的学生悄声的问了一句:“那他家出了这等的事儿,这学应该不会再来上了吧?” “我这心里扎心的很,早起看到学员名单的时候还想着,这一个连初等部的毕业证都需要找关系才能拿到的人,竟然跟我这种好辛苦才考出来的学生坐在同一个教室之中,我这心中怎么都不得劲的很。” “现在好了,我们且看着吧。” 瞧见前面讨论的厉害,缘分使然跟邵年时又分到一个班级的臧克加就戳了戳邵年时的后背。 他在早起见到分班的名单之后,就特意给自己与邵年时占了一个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因着两个人的友谊能够更近一些,待到邵年时进了教室就将其招呼了过来。 现在可不就方便了臧克加说小话了吗? “哎!邵年时!你是这个!” 臧克加朝着邵年时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整个班级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见到了英家人的结果之后莫名的就想到了当初邵年时在校园前面的小巷子中跟他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的邵年时救了他免于皮肉之苦,看向英仕达离开时的眼神,泛着让他一瞧就瘆得慌的冷漠。 他那小动物一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虽说他脑海中的推测未免太过于荒诞,这般等同于政府与军队之间的大事件,甚至还牵扯到了部分的洋人,本就不是邵年时这种年纪与人脉能够影响与干预的。 但是莫名的,臧克加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邵年时的手笔,哪怕后续的事儿都与他无关,但是英家的货物被炸毁这件事儿,邵年时一定是有所参与的。 邵年时也真就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位经过一个暑假养的稍微白了一些的少年人,就朝着他露出了一张灿烂却不邀功的笑容。 “臧兄,你在赞扬我吗?多谢!” 两人不多说一句,却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只可惜惺惺相惜终有时,就在邵年时与朋友笑的开怀的时候,却见原本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班级莫名的就静谧了一瞬。 因着这小改变邵年时下意识的瞧向门外。 却是因为这一眼,让他手脚发僵,口舌发燥,一个挺能言善辩的人,在此时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是这教室之中进来了三位姑娘。 因着门口略窄的缘故,等同于是排着队的鱼贯而入的。 这就应该是这班级上所有的女生的数量了,也难怪这一屋子近三十个人的老爷们会在此时鸦雀无声了。 可若说是一般的女同学,邵年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世间能让他有过大反应的女子,暂时也只有初老爷家的千金,初家的小姐初雪了。 所以,这三人为首的,可不就是那曾经穿着鹅黄色襦裙让邵年时一眼定情的初家小姐吗? 就算此时的初雪只着了藏蓝色的春秋校服,从上至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就算是穿了及膝的百褶裙子,那应露出的小腿处也用白色的长棉袜给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她怀中抱了一个好大的双扣牛皮拎包。 乃是时下在机关中任职的小姐们最喜欢的公文包的款式。 依着邵年时的猜测,当中应当是学校新发放的课本。 盖因着这位小姐将所有的书都塞到了这包内,故而抱起来的时候,对这等身材纤细的女郎来说,就有显得有些沉重了。 看得邵年时强忍着想要站起来帮上一把的欲望,带着点担心的一直目送初家的小姐坐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大概在分班的时候,学校就已经考虑到了越是往上读书女生越少的情况。 这班主任不曾安排其他人的坐席,却单单的为三位女生留下了第一排的座位。 不与那些混小子凑在一处,上课下课都放在先生们的眼皮子底下。 免了情窦初开,在情事儿上朦胧勃发的男生们的骚扰,更是避免了学生之间很有可能无疾而终的恋情。 先生们想的挺好,却不知道一位鲜活的女郎出现在课堂之中会对毛头小子们造成何种的冲击。 这不,待到初雪连同她的好友以及另外一位她以前从未曾打过交道只知道是另外一个初等班升上来的姑娘在前排落座了之后,这原本已经小声下来的教室就再一次的热闹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大家议论的声音之中就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刻意。 那些时不时蹦出来的粗话与顺嘴开的有些低级的玩笑,却是在这三位女同学的面前全都十分注意分寸的给剔除了。 听得邵年时那原本因为紧张而砰砰砰直跳的心,渐渐的就安定了下来。 他发现与那些幼稚不已的同学们相比,他其实是很有优势的。 就在他琢磨着下了课之后用什么方式很自然的与初雪认识一下,并让她回忆起其实自己与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时候…… ‘咣当!’ 那扇因为初雪几人进来而虚掩上的教室门就在此时被人大力的推了开来。 ‘嗡嗡嗡……’ 所有人的视线因为这一声巨响而转向了教室门口,却是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了之后,全体同学都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因为站在门口一脸凶相的人正是人人都在提及的英仕达,可在现实之中他却是避之不及的大瘟神。 因着他的出现,整个教室竟是没有一个人再多言一句。 也不知道英家发生的那些事儿对他有了何种的影响,这个人经了这个假期之后,脸上竟是带着一股子戾气,越发的不好招惹了。 那些原本还喷的唾沫直飞的人,现在恨不得低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唯恐这个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如何的英仕达,接着某些由头再找自己的麻烦。 见着一屋子的人因为自己的出现做出了这种的表现,站在门口的英仕达冷笑了一下。 升到了高等部了之后,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狗腿子也彻底的与他分道扬镳了。 他们一人继承了老爹的买卖,在西街大集上沽酒卖油,另外一个则是寻了一份会计的工作,现在正在济城的租界区内的一家贸易公司里边苦哈哈的实习呢。 两个人因为生存无法再当他的跟班。 若是以前家中没出这档子大事儿的话,他还能大发慈悲利用家中的人脉金钱将这两个人硬塞到班级之中给他当个跑腿的。 待到他毕业之后,就让他们跟在左右,大不了去家中的公司里边谋个轻生的职位,说到底了就是为了让他们还能有时间围在自己的左右,替自己摇旗呐喊,干些个跑腿打架的杂事儿。 可是现在到好,英家人摊上了大事儿了,自身难保。 这几日来他的父亲以及家中的叔伯们见天的围坐在一起,烟雾缭绕的唉声叹气,也没见着商量出个对策。 而他虽然混蛋,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家中因为自救而跑断了腿,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以及资源为了他上学的事儿而匀出来一些了。 所以,英仕达一句话都没为他那两个狗腿子多求。 他自己一个人的雪却是要上的,而这边的情况也果不出自己所料,那些曾经怕他到奉承巴结的人们,在今天,竟然也敢说他英仕达的闲话了。 想到这里的英仕达就瞧着那位积极分享消息的同学露出了一个诡异又扭曲的笑容。 就在他想要对这位同学放出狠话的时候,他的身后却响起了‘咳咳咳’的一阵轻咳。 是新班级的先生。 负责他们的日常教授以及国文教学的文先生。 听说对方在京津以及沪上的学术界都有一定的人脉。 与一群致力于改变中国文学发展积极推广白话文,标点以及识字普及率的教授们联络不断。 对于这种交际广泛的人,现在的英仕达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也因为这一串儿的咳嗽,他暂且放下了对那名学生的当场发难,不甘不愿的朝着教室之中唯一的一个空座的所在坐了下去。 “哎呦我去!” 英仕达落腚后臧克加在邵年时的身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怪他如此的抱怨,因为臧克加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唯一的空座也是英仕达落座的所在竟然就在邵年时的右侧。 这位曾经与其有过龌蹉的少年人竟是与英仕达坐了并排。 而这位本应该对着他们发难亦或是见面嘲讽两句的同学,却只用眼角扫了他与邵年时一下之后,就将眼神转向了前方,再也不搭理他们两个无关紧要的蝼蚁了。 可英仕达懒得搭理邵年时几个,邵年时却是十分的注意英仕达。 因为他顺着英仕达的视线望过去,却发现这个小子正用一种十分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那三位女同学的所在呢。 邵年时的眼皮嗖的一下翻了起来,他眼神凌然,瞧着的所在正是英仕达关注的所在。 邵年时发现这英仕达并不是单纯的好色而看,他瞧着三位女同学的方向,却是自动忽略了靠着门边最近的那一位,只单单将眼神放在了初雪与她身旁的这位关系要好的穿着一双红色小皮鞋的女生的身上。 所以这才是邵年时奇怪的地方。 因为若是讲究其颜色来说,他也曾经听说过英仕达对于女人的喜好。 这位五毒俱全的主儿虽说还比自己要小上两三个年岁呢,却已经是开了荤的混不吝了。 而他向来偏爱的是娇柔小意的小家碧玉,像是初雪这般端庄温柔的大家闺秀以及她旁边一瞧就是开朗活泼的时尚名媛这种风格的,压根就不是英仕达的菜。 当初在邵年时想要对付英仕达的时候,就找人里里外外的调查过,英仕达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过自己对于这种端着举着还要人哄着的大家姑娘的鄙视之情。 别瞧着他自己打扮的跟个留过洋的新进青年一般,但是骨子里却是比一般的男人还要的封建传统。 像是初雪这般一瞧就有自己的主意,家教规矩更是严谨的姑娘,曾经是英仕达避之不及的存在。 现如今他为何表现的如此反常,反倒是十分关注这两位的存在呢? 对于英仕达的这种反常的行为,不仅仅是邵年时觉得奇怪了。 坐在初雪左边的那位穿着红皮鞋的姑娘正是她在初中部的同班好友彭程程。 这位喜好舞会逛街的女郎,就为了陪伴初雪,才咬牙让父亲走了门路将她好歹给运作进了高等部的校园。 这彭程程的交际圈相当的广泛,在她的身边也不乏有许多的追求之人。 因此她对于旁人的眼神也分外的敏感,就英仕达那般不知道遮掩一下的注视,彭程程在第一时间里就注意到了。 “这什么人啊?那眼神瞧着真是恶心!” 彭程程这大小姐的性子可与初雪的表姐不同。 初雪的表姐刘明珍那是活泼的有些不自爱了,说白了就是养的有些蠢。 而彭程程家中就是开高级酒店的主儿,那南来北往的客看多了,这人内在如何,用她那一双慧眼一瞧,总能瞧出个七八。 这彭程程也不怕英仕达,她性子就跟小辣椒一般的呛口,真正是看不惯一个人,那嘴里就不会给人留下余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要你命 到底只有初雪这样的性子才能治的了她,在旁边的初家大小姐的安抚下,她才哼了一声,一甩头就将自己带着卷发发尾的马尾辫给甩在了前头。 别让她知晓对方打的什么恶心的主意。 一旦让她发现一丁点的不对,她就让她阿娘寻她的几个舅舅,找个机会将其捆了麻袋,直接给运到沪上,扔进海沟里边。 要说这位彭程程小姐的第六感还真是敏锐,英仕达可不就在想着一些糟心的计划吗。 家中的靠山因着抱犊崮的事儿反倒是变成了最大的仇家。 与日本人的残忍相比,平日里英家得罪的那几家人反倒是不足挂齿了。 现在是日本人揪住了他们英家不放,不但要求他们赔偿此次交易的全部的损失,还让想办法暗杀对付山东督军田中玉。 这跟要他们英家全家人的性命有什么区别? 只这几日,他们家的长辈们就全白了头了。 原本承诺好的土方一块也没成功的运到他们的烟馆之中,现在只凭借着自己在下面的乡中勉强熬出来的土膏子滥竽充数。 烟馆之中最大方的几个豪客,都已经抱怨了许久了。 而就算是这样,余下的也不够支撑到这馆子继续开下去了。 英家因是由这烟馆起家,大半的身家基本上还是压在烟馆上边。 好歹前两年刚开的那个火柴厂,刚把本钱挣回来,这会儿却是连生产火柴所需的化工原料都没得续上了。 一来二去,若是将钱赔给了日本人,那他们英家就是倾家荡产一朝回到了发家前的苦日子。 他们这一大家子的人怕是原要回到济南臭水沟边上的窝棚区内拉黄包车,做女仆讨生活? 这样的生活对于英仕达这种大少爷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又因着还想着将日本人哄回来,这几日他们家里的人就将眼光放在了济城那些个极其有钱的人家身上。 英家人对上这些个人家,没有明抢的胆子的。 他们打着联姻的主意,想要将自家第三代的姑娘或是小子嫁娶个有钱的姻亲。 因着联姻之后,银钱上让亲家帮衬一番,若是过了这个困难的门槛,待到日本人的好土第二次运过来了之后,他们也不介意带着亲家一起赚钱的。 只可惜,英家人实在是高估了自家的名声。 他们家的女眷对外放出风声想要给小辈们找媳妇相公的,那济城最能言善辩的王媒婆跑了整整三天,愣是一家应下来的也没有。 往常对英家人还有所回避亦或者是有几分好脸色的人家,现在是唯恐避之不及。 都听说了日本人正在与山东督军与英家的人闹得不可开交了,那浪人恨不得就要堵在英家的烟馆门前了,现在将自家的姑娘嫁过去,那不等于给填了火坑了吗? 也就是因为这样,家里的大人们就在讨论的时候带出来了几分情绪。 他们不曾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反倒是揪着英仕达以及他的几个堂兄妹们训斥他们是烂泥扶不上墙,连个得用的男女都勾不回来。 这被人骂废物的次数多了,英仕达的心中就憋了一股子气。 以往的英大少爷,那是嫌弃人的主儿,现在情况完全掉过个儿了,他这膨胀的内心可就真是受不得了。 他这心里不好受,脑子就更由不得激,又加上班级中那些曾经一见着他就吓得如同鹌鹑一般老实的同学现在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说他家的笑话且被他发现了之后竟然还没有多少的畏惧之色……这就不能忍了。 毕竟到现在为止,英仕达对于学校的唯一的感念就是……所有的人都怕他,他可以称王称霸。 现在连唯一的净土都没有了,对于英仕达来说那就是失去了一整个的世界了。 这股子气儿让英仕达恶胆丛生。 他瞧着班级之中家中条件最好的两位女生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豺一般的阴狠。 像是这种他以前就需要忌惮几分的大家小姐,从今往后是不是更是攀附不上了。 若是自己想办法让她们从了自己,那些个济城所谓的上流人士,是不是为了面子,也要将牙齿打落到肚子中。 若是自己再无赖一些,直接进了那初家亦或是程家的门院内里,央着当一当他们家的女婿…… 哈!光是想着,心中就很是得意了。 想到这里的英仕达就将自己的头微微的低了下去,睡也没见着这人已经伸出舌头在那上了火有些干裂的嘴唇上猥琐的舔了一舔。 他的这番作为旁边的人不曾注意自然也无从知晓。 只是与这英仕达有些纠葛的邵年时与臧克加却是偷瞄着这边给看了一个一清二楚。 “年时,年时?你瞧那英仕达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还一会哭一会笑的吓死个人呀。” 邵年时心中却是警惕,全因为他对于初雪的过度关注。 现在又因着英仕达那一瞧就充满了算计的目光,让邵年时觉得他下课的时候要上前主动与初雪相认一番的事儿还是要压后一些才行。 邵年时总觉得,英仕达这人有些危险。 他还是站在暗处,才能知晓对方的心思。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讲台上已经开始上课的先生的身上。 这济城中学内里的管理相当的严格,若是能让总是给他跑腿的小六几个进来帮忙盯着就好了。 再一想,大家都按照校规执行,具都是平等的一人在校园里边,那个人的安全反倒是有了保障,他看顾着初家的小姐,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只可惜,邵年时将这英仕达的胆子想的太小了一些。 他从不曾见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也得亏邵年时谨慎的性子,让自己除了方便之余的时间都用来盯梢这英家的大少爷了。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初雪与彭家的小姐只是去中学内最有名的林荫走廊处逛了一次,对方就想着捂住分开两边说是要找出花园中最漂亮的一朵花的彭家的小姐的口鼻,往林荫的深处拖去。 “砰!” 邵年时一点都不曾废话,他甚至都没有跟对方喊什么‘住手!’‘放开那个女孩’这种无用的废话,而是捡起花园中用来压新移植过来的绿丛根部的大石头,趁着英仕达与彭程程踢打挣扎的时候,就朝着对方的后脑处砸了下去。 这一下子邵年时一点都不曾留下后手,他只是一想到此处若是被拖拽的是初家的二小姐的话…… 他的那颗心就如同被火灼着了一般的痛不欲生。 这样可怕的事儿,怎么能够留在那般美好的姑娘的心中,成为对方一生的阴影? 英仕达死有余辜! 发了狠的邵年时哪怕见着这个被他砸下的人身子已经如同烂泥一般的瘫在了这个林间小路上,他依然没有停手的又照着这人的头上狠狠的磕了几下。 直到一旁得了邵年时的救的彭程程从惊慌之中镇定下来,她才带着点小后怕的跟邵年时说到:“行了吧?这位……邵同学……你再砸,怕是他就要死了……” 现在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儿多了,瞧着那死狗一般的英仕达的后脑勺好像还明显的凹下去一块……彭程程毕竟是个姑娘,她原本的那些恨与怕随着邵年时的出现以及下手,全都变成了担心与忧虑了。 她倒不是想要为英仕达求情,只是想着,若是有旁人发现了英仕达是邵年时下手杀得…… 这个好像没什么背景的小子,怕是要吃了大亏了。 谁成想,听了彭程程的劝的邵年时不动手了。 他将手中那沁染了一大块鲜血的石头随手就丢弃在了那花丛之中,脚尖两三下的一扫,就像是昨日园丁刚在这里填了一圈新土一般,将他的凶器给就地掩埋了。 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早已经站起身来,从怀中扯出一方蓝白格子纹路的纯棉手帕,应着一声‘嗯’之后,就一根一根手指的仔细的擦拭了起来。 待到做完这一切,邵年时从胸腔之中吐出一口浊气,他垂着眼皮对彭程程说到:“彭同学你先走吧。” “一会初同学就要过来与你汇合了。” “这样的场景让第三个人看到了不好。” “可是这英仕达……” 彭程程还是担心,她一走了之了之后,岂不是所有的罪过真的要面前这个瘦高的同学一个人扛了? 若是她也在现场,拼了名声不要,指认这英仕达的话,最起码,在官家政府这边,却是拿不到邵年时的错处的。 更何况她彭程程的父亲在这山东府内也是有几分面子的。 这英仕达敢朝着她伸手,自然也要做好爪子被切掉的准备不是? 可若是她走了? 那这位见义勇为的同学怕就要惨了,光是应付络绎不绝的盘问,就能将一个正常人逼疯的。 大概是彭程程在这里磨蹭的太久,邵年时抬头就看到了此人的纠结。 他怕这位小姐在这里耽搁太久引得初雪的寻找,若真是寻到了这里,看到了此情此景,怕是要吓到那温柔绵软的人儿呢。 邵年时可舍不得伤那人半分,哪怕是被惊吓到也是不可。 所以他忍着心中想要将这位姑娘踹走的烦躁,依然好声好气的解释到:“彭同学,我平日里还是认识几个朋友的。” “一会自然会想办法将此人给处理了。” “定然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绝对不会连累到彭同学的名声。” “虽说新时代了,讲究男女平等。” “可是你我皆是居住在这本就守旧的大环境之中,多数愚昧的人对于女子的要求依然相当的苛刻。” “今日这事儿,彭同学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可是这事儿若是被人传出去,定然会有那迂腐的老学究,封建的旧女人对彭同学指指点点。” “他们想到的不是姑娘们碰到了这般事儿的委屈与屈辱,他们想到的只是那禁锢在自身的清白与名声罢了。” “毕竟三人成虎,英仕达没成事儿了,传到最后那话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话。” “我觉得咱们班级中的三位女同学,都是认真又上进的女郎。” “若是因为一个癞蛤蟆一般的男人心里受了委屈那不痛快也无处撒的话,怎么想都是亏的很的。” “所以,彭同学赶紧走吧,这里我自然能给处理妥当的。” 这一番话说完了,那彭程程可感动坏了。 这彭家的大小姐,往日在家中见到的全都是这说一不二的大男人。 何曾见过这般照顾人的心思,又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人呢? 更何况这人长相……呜……不能说是难看,邵年时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有了这般岁数的少年人不曾拥有的一股劲儿了。 这劲儿带着几分温和,只是在温和的表皮下掩盖的却是淡淡的峥嵘。 让听了他话的彭程程不自觉的就要依照他所言的去办。 邵年时这般淡淡的笑着,将这一番话说完了,平日里不服天不服地的彭程程还真就老老实实的依照邵年时所说的那般做了。 她拍拍自己特意让裁缝剪裁的更合身的掐了腰的校服,将红色的小皮鞋上的泥土给磕了下去,朝着邵年时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那多谢了啊,邵同学,我就相信你了。” “现在我就去跟初雪汇合,装成没事儿人一样的去认了这次的输。” “只不过你动作可是要利落一些啊!” “若是一会我跟初雪不小心逛到这边来,亦或是有那为了抄近路从这边经过的同学看到了,我可真就帮不上你什么了。”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还是可以求求我的啊!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彭程程笑的愈发的甜了。 说的立马就明白这姑娘打着什么主意的邵年时,笑容之中也带上了几分真真的想笑。 他朝着彭程程认真的施了一个大礼,特别恳切的对对方说到:“姑娘现在赶紧离开,就是对邵某人最大的帮助了。” “真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邢六 瞧着对面那人狡黠的挑了一下嘴角,彭程程的心脏嗉的一哆嗦,脚上却是一跺,丢下了一句话,就麻溜的跑开了。 “哼!这可是你说的,我且看你如何的能耐!” 小红皮鞋带着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狼狈逃跑了。 只留下邵年时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的做后续的事情了。 只见这邵年时特别淡定的将这英仕达的一只脚抬了起来,就如同拉村里一起宰杀过的肉猪一般,没带一点拖沓的将其给拖拽到了旁边更为隐蔽的绿荫地里。 借着这密密麻麻的绿丛的掩护,蹲下身来的邵年时就摸了摸这英仕达的脉搏,确认对方是真的不行了之后,这才没想着给对方的头上再来一下。 他现在要做的是…… 砰 邵年时一脚就将这英仕达先给踢到了这自然生长的绿丛植被中一处往下有所凹陷的浅坑之中,依然是用脚粗粗的蹭了一层浮土于英仕达的全身,包括口鼻处也不曾遗漏在外。 然后回返到外面的邵年时特意转向了这林子的尽头一处园丁和校工过来看顾这里的花草树林的时候会使用的工具的存放处。 并去这处相对隐蔽只有三面围着木头的栅栏里边取了一把铲子。 做完这一切,邵年时又返回到了英仕达企图行凶的现场。 将他砸出来的溅出去的血迹,一铲子接着一铲子的给铲了一个干干净净。 这种带着血的泥巴,全被邵年时给运到了更隐蔽的绿丛植被林中,一点都没浪费的全都铺盖在了英仕达那算不上壮硕的身躯之上。 待到那让人瞧着就厌烦的凸起渐渐的被浮土给填平了的时候,邵年时还不忘记用手中那沉甸甸的铲子朝着埋入英仕达头颅的所在拍了一拍。 待到这一切做完,下午休憩的课间时间早已经过去。 这一日的最后一节课的课堂铃声响起,走出了人迹罕至的林荫树丛的邵年时并不曾与旁的学生一般着急忙慌的往教室的所在跑去,他反倒是十分淡定的往济城中学校门口的所在溜达了过去。 待到邵年时避过了门口看门的大爷,就往大门一侧惯是趴着些等活的黄包车夫,帮助报信跑腿的小童的所在走去。 而他只不过就要靠近那处区域的时候,就有几个相当机灵的九,十岁的小子你推我桑的朝着邵年时的所在跑了过来。 “先生是要坐车还是送信?” “先生我最机灵了,等闲长的文章都能背下来,若是先生有重要的口信需要转达的话,先生请我一定没错的。” 这些敢于出来抢活的小子一定是那群等着口饭吃的小子当中最机灵也是干的最好的那一群。 邵年时对于这些小子的要求并不高,因为他只是寻一人罢了。 所以他只是随意的点了其中一个瞧起来胆子最大的,就给对方报了一个十分详细的地址以及人名。 “你去西边的花鸟鱼虫集市大街里边的斗虫馆内找一专门给贵客布茶的小伙计。” “他名字叫做邢六,你直说邵年时在济城中学的门口有事儿寻他即可。” “喏,这是五个大钱儿,你若是能快快的寻到他,在一刻钟内带着他回返,我再多给你十个。” 说完这话邵年时就从荷包中捏出来了一板儿钱。 因着这济城上下若是想要办点小事儿,做点小活的话,这底层的人物除了明码标价卖的货物,其他的需要人去做什么的……起价的赏银就是五个钱儿的。 故而这位小小子儿特别熟练的将钱接了过来,整个人笑的眼睛都快不见了。 若是只为了这五个钱儿跑一趟集市大街的话,这也就是个贫瘠的活儿。 但若是加上后边这一点,却着实是一个肥差了。 首先他往回跑的这段路上就不算是空跑白干了。 其次,他算了一下这两边的距离,他有信心赚到那十个钱儿的奖励的。 于是这位幸运儿就在同伴们羡慕的眼神之中应了邵年时一声,然后将原本及拉在脚上的破鞋子往上一提一扎,就如同兔子一般猛蹿了出去。 这些小子跑的真是快。 一般拉着车的黄包车夫在短程的路上都不一定能跑过这些在内城之中东窜西突的小子。 正是因为邵年时仔细观察过这些小子们干活时的状态,他这站在门口等待回音的人才能在极其短的时间内看到他想寻的人。 这邢六在邵年时的安排下于初合堂内站稳了脚跟。 可这个孩子要比一般的同龄人心大胆子肥。 在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小伙伴的眼中,药铺活计这般的好职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工作了。 像是他们这种在码头破船上讨生活的船工的儿子,怎么都想不到有机会会在这种金碧辉煌的铺子中上工,一天一顿的饭食是免费提供的,吃的还是八成的干饭。 每十日还有一顿肉吃,工钱更是按时发的。 若说还有什么更好的福利,那就是得了什么小病小灾的,负责抓药的老伙计以及帮着师父开单子的药童学徒的就手的就帮着他们看了。 虽说有练手的嫌疑吧,可那也是在坐诊的老大夫的监督之下做的。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就已经是好的不得了的事儿了。 可是这般的安稳却不是邢六想要的。 他依然还记得自己跟在邵掌柜的身后看着他与来自于北平的大商人之间的斗智斗勇。 他觉得若不是济城中学是不允许除了学生以外的人进去的话,他跟在邵掌柜的身后做个只包吃喝的书童他也是愿意的。 后来,大概是觉得这种安稳的日子若是过久了,以后邵掌柜的若是再出来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自己怕就是跟不上对方的脚步的。 于是心很是野的邢六就寻了一个机会与归家的邵年时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去花鸟鱼虫大街中的史老板的底下寻一份活计。 为的不是旁的,他要为邵掌柜的掌握好这三教九流里不为人知的消息。 史老板的赌场之中,鱼龙混杂,往来的人物也是相当的不好对付。 但这里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所在。 在这里邢六瞧见了奔头,瞧见了更上一步的可能。 这位不甘心一辈子只当一个小伙计的孩子找到邵年时的时候,这位带着他们出来的人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而邢六也没有辜负邵年时的引荐,只在那斗兽场中干了大半年的时间,就从一开始打扫狗舍的小杂役一步步的做到了专门负责贵宾室接待的好伙计了。 在这里邢六见识了许多事儿,听到了许多话,认识了许多人,增长了许多的见识,也逐渐的开始接触到了史老板正在济城逐渐蔓延的非白既黑的事业。 他帮着斗兽场里的打手们处理过教训不还钱的赌徒的现场,还跟着赌场外要债的领队的去看了他们行事的手段。 济城郊外的乱葬岗中他黑灯瞎火的挖过坑,济城城内的废弃荒井中他也帮着埋过人。 这就是邵年时找到邢六的原因,他在打算踏实的在学校中进修上两年的时候,就将他曾经带出来的小伙计们无论是从丘村老家还是聊城码头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给他们的未来做了一个大概的安排与规划。 只有邢六与旁人不同,不安分的心日益膨胀,让他走上了与这些农家渔家孩子们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也是邵年时会找到邢六头上的原因。 他知道已经见识过很多的邢六会帮着他将一切都处理好的。 果不其然,听到邵年时的传信的邢六与史老板说了一声,就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径直的往济城中学的方向跑去。 这让负责送信的小小子都开始怀疑人生,甚至觉得若是前面的那个小子也来中学的门口趴活的话,怕是就没有他们这群人的活路了。 也正是因为邢六的这种积极的态度以及灵便的腿脚,让这个小小子成功的在一刻钟内完成了回返。 待到他跑的上弃儿不接下气儿的来到门口的时候,也只有那多余出来的十个钱儿才能慰藉一下他受伤的心灵了。 “呼呼呼,那人跑的可真快!真是不知道只是要来应个声为啥要这么的着急。” 这位传信的小子不知道,邢六自己知道就成了。 待到他从邵年时那里听说了要让他办什么事儿了之后,他竟是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 在邢六的眼中看来,邵管事的就算是去了学校也必然是风云无上的主儿。 在校园内去除个把个不顺意的恶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能邢六自己都没发现,跟史老板那群人待久了之后,他对于人命的去留已经达到了一种十分淡漠的状态。 这种状态邵年时看到了,但是自己刚才解决了一位,手却没怎么发抖的自己,是没有资格去疏导别人的。 “邵大哥你安心的去上课吧。” “等到你放学了,我就在校门口等你。” 邵年时瞧了邢六一眼,发现对方真的是信心满满没有一丝的勉强了之后,他才微微一笑对着邢六道了一声好,还真就踏实的回返到校园之中,顶着最后一堂课老师十分不赞同的眼神进了教室,坐到了座位之上。 自从开学之后,就很有点好学生的范儿的邵年时竟然迟到了,这让坐在他身后的臧克加很是奇怪。 他用笔戳了戳邵年时的后背,在对方转过头来的时候用眼神提了一个问询。 对方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了之后,再一转头习惯性的往初雪的方向看过去之时,却发现自己关注的姑娘对此一无所知而坐在她身旁的那个人却是瞪大了她的圆眼睛滴溜溜的瞅着他猛瞧。 噗 像是他自己独居的小院之中时不时就会过来讨点鱼干的花狸猫。 也不知道是在那片院落中独居的野猫还是周围邻居家养的宠物,总之胆子大到它认为自己才是这个小院真正的主人。 当初邵年时第一次用自己研制的小咸鱼去逗这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小狸猫的时候,对方就是用这种眼神瞪着他的。 那当中有疑问,有犹豫还有一点点的蠢蠢欲动。 大概是邵年时的笑容一点都不曾遮掩的缘故,这小姐原本瞪得滴流圆的眼睛因为这个笑而气的更圆了。 这位难伺候的小姐怕是将他的笑容给当成了胆小怕事儿的嘲笑了。 所以才在努力的一瞪之后,又愤愤不平的将头转了回去。 这让邵年时笑的更开,这样也好,这小姐参合进来反倒是有可能成为变数。 也不知道那邢六要如何处理花肥中的异物,只希望他做这事儿的时候能隐蔽一些,莫要露出端倪才是。 邵年时在教室中正想着的事情,正是邢六在教室外正做的事情。 这在社会上跑的人果真是朋友多多。 接了邵大哥吩咐的邢六不过多久就从人口中打听到了这济城中学园林绿化的承包单位是何处。 因着这学校当中绿地众多,花草树木是各种皆有。 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园丁能够伺候的过来的。 所以邢六直接就去问的在政府基层工作的一位跑腿递信的好朋友。 得知了这是由繁盛花卉坊承接的胆子之后,就仿照着一普通的园丁的装备将自己给打扮了起来。 然后在济城中学的后门处,每日负责后勤工人进出的那道门那就出现了一个推着大板车,板车上还堆积了一大堆的园林工具的年轻的园丁。 而负责看门的校工只是疑惑的询了一句:“怎么今天不是老甘头过来例行维护的?” 邢六就以老甘头得了点小毛病的缘由给搪塞了过去。 这校工瞧瞧邢六胸前憋着的繁盛花卉的会标,也不疑有他,挥挥手就让人进去了。 得了通过的邢六,应着邵年时曾跟他细细描述的地方,照着小树林荫地的所在就扎了进去。 他先是看见了邵年时描述的动手的现场,拿着大铲子在邵年时已经铲的七八的路上又细细的铲了一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汤池 在此过程之中还拿着毛巾将他发现了周围的矮灌木与月季花叶片上些微的小血滴儿给擦了一遍。 为了掩盖只有那记株的花叶是干净的疑点,在做完了这一切了之后,邢六就用从那边龙头处接过来的水管,对着这一大片的花园小路猛喷了一通。 处理完了这最容易留下痕迹的现场之后,他才顺着有些拖拽痕迹的枯叶肥土,来到了一处瞧着就像是新土覆盖的浅坑的所在,用一把大铲子一撅,就将已经没了气息的英仕达给从土中挖了出来。 这人伤势太重,在邵年时给他寻了这坑的时候,人怕是早已经没了气息。 而将其翻出来的邢六,对着这个形象其实不算太完美的尸身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他耷拉着眼皮,就像是从沟里翻出来一块土疙瘩一般的无波无澜,只用这专门撅土的大平铲子往那斜着橦在树边的大板车上一铲,这无知无觉的尸体就咕噜噜的被撅上了大板车的表层。 待到做完了这道主要的工序之后,邢六就将英仕达这不算太高的躯体摆了一个不会露出车外的姿势,然后就开始一铲子一铲子的将这些混杂了枯枝败叶以及的根茎的花土朝着英仕达的尸身上盖去。 直这么做了一阵,那硕大的板车上就堆出来一个坏败的花土所构成的鼓包,瞧着就像是园丁定时的去处有可能对花草树木造成不良病变的垃圾土壤避免校园环境有所异味的日常工作一样。 砰砰! 这是邢六用铁铲子将这方土给平实在了的声音,他敲得可狠,不带一丝的感情。 就这般的敲法,谁都不会想到,那里边能埋进去了一个人。 除了后门看门的那个老头之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在今天傍晚时分,有一辆拉着的垃圾与花叶的车子,从济城中学里边给拉了出来。 推着车的邢六走的十分的踏实。 他从学校这条大街上走出来,脚下一转就进了往城西而去的胡同。 那里就算是宵禁的时候,城门一侧也有一处小门对外开放。 行走在这间小门处的多数都是在城里收垃圾的,做专门的夜香买卖的苦力。 因着味道难闻,自身也着实算不上干净。 白日里老百姓与达官贵人们不愿意跟他们走到一处。 这济城政府就下了一条规定,城市里边做这腌臜活计的人,都只能等到夜黑了才能往城外城里的赶路。 现在的邢六自然就跟着这个城市之中最不起眼也是旁人避之不及的人走在一处。 干这行的人没有善于跟人打交道的,本来这工种就是实在是没办法的人才会想着干这个的。 哪怕有些掏粪积肥的活还需要打点上下才能拿的到。 但是在大城市里边有那种关系的人又怎么会自己亲自去干,现在推着车往外送的,都是老板们雇过来拉粪的工人。 他们不会对周遭的人或者是事感兴趣。 因为他们这些人来来往往的实在是太快又太多了。 今日还在一起走动的劳工,明日就得了重病撒手而去。 明日替补过来的工人又因为找到了更好的活计而悄然离去。 周围的人认识亦或是不认识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他们还在意旁边的人是谁干嘛? 于是压低了脑袋,还扣了一顶遮阳的草帽的邢六就顺利的出了城。 他跟那些推着有用的粪车的人就在前面的岔路口分道扬镳了。 这个城市之中无用的垃圾,自有它的去处。 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一硕大的天坑,在那里日复一日的有人将一个城市产出的垃圾往其中填充。 稍微讲究些的会往垃圾的表层填一层土,一点都不在乎的往其中一扬,也就走了一个干干净净。 邢六走的不快,他努力的做出了这土方很沉的感觉。 拖拖拉拉的,等到那些送垃圾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将自己这一大板车拖到了这坑深最深的位置。 他对外装的很是虚浮的样子,但是手底下干的活却是十分的利落。 这大板车随着他双手猛地一掀,一整方被他用铲子反复锤击的十分严实的土方咣当一下子就落进了有些漂浮的垃圾堆内。 因着土块结实的沉,邢六丢下去的那一大坨垃圾瞬间就陷进了这个城市的各种垃圾之中。 可就算是这样完美的被掩埋了邢六也没放心。 他将插在一边的铲子拔起来,沿着过来的这条土路边上铲了许久,将小山包一般多的浮土一铲子一铲子的全都平到了他刚才倾倒垃圾的所在了这才住了手,垂着眼皮子瞧瞧周围的情况,见不到任何特意的痕迹了之后,这才将身子一佝偻推着大板车往城内的方向赶了回去。 “快点!走快点!城门马上就要关了! “妈的!都是为了等你们这些臭气熏天的人,才害得老子天天在这里值夜!” 也不怪这值夜的大兵心中有着怨气,这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明明都拿着同样的饷银,却生生比旁的城门队伍多了许多天的值夜的工作。 这让那些总是没见到轮岗的兄弟们心里能舒服吗? 这大头兵也就是队伍的最底层了,他们心中不舒服了,也只有朝着比他们层次还要低的苦力发脾气了。 作为最后一位赶回来的工人,邢六将头低的很是朝下,随着大兵粗嗓门的吼叫,时不时的还跟着瑟缩一下。 将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伪装的特别成功。 大概是欺负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这大老粗骂了几句之后,也就特没意思的摆摆手,让这个带着一身恶臭的人赶紧走人。 那邢六得了通行的许可,也不曾着急,依然保持着晃悠前行的速率,等快到内城的区域时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先是将这些工具依照当初取出来的位置又给偷偷的放了回去。 放回去之前,还不忘记在内城边上一处公用的老井边上将上边的泥沙给冲了个干净。 待到邢六还完了工具之后,就将套在外层的背心与麻袋裤子扯了下来。 寻了一处污水横流的小巷,将这些衣物给丢弃在了包含淤泥的下水道中。 做完这一切,邢六还没算完。 他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寻出十个铜板,往包车夫,脚夫与小行脚商人最喜欢光顾的蜻蜓胡同转去。 在那条不算太窄却因为街道两边为了多拓展出来点面积的外遮棚子给挤得满满当当的小街中央,有一家特别出名的老店。 店门口只挂了两片布帘子,拼凑成了两个大字儿浴池。 门脸很窄,门后却很宽。 一硕大的锅炉子就在门脸一侧的小窄夹缝之间,呼呼呼的烧的正旺。 负责往中间填一把柴火亦或是加一铲子煤球的是这家浴池老板的乡下亲戚。 哑巴,老实可靠,从不多瞧一眼,也从不在意其他,只低头忙活着自己脚边烧火的那堆家伙事儿。 或是劈柴,或是用黄泥巴和煤球,就怕炉子灭了,火没跟上老板的要求,而将每个月六十个铜圆的好工作给丢了。 邢六的目标正是这处老店,他头上的草帽早就被他给随手的扔在了一处许久没见人家回来的荒废小院当中,露出他现在因为在史老板那边上工而特意去剃的那颗狰狞的头。 这发型一瞧就是个拽人才能撑得住的样子。 也带了点邢六自己琢磨出来的小聪明。 这发型剃的时候还是挺折腾人的,这路边的剃头匠只会提秃瓢亦或是普通的平头。 应着邢六的要求,两个人还是你比划我猜测的剃了许久的。 原本只要三个板子就能圈出来的头,愣是花了邢六五个板子。 那这发型是什么样的呢? 他将邢六的两个鬓角,耳后的那一圈全都给提了一个干干净净。 可后边却不像是大傻头那样也给剃光了只剩下一个茶壶盖一样的发顶。 邢六让师傅将他后脑的头发全留下了,只捋着两侧剃成了带着些虎牙交错之感的光瓢。 这发型成了之后,每日早起,邢六去赌场上班的时候,只需要将前面的头发都往后数去,两侧的头发都往后脑勺处归拢,然后用那杂货铺里买的三个铜板一小罐子的平价头油往头上这么一抹,嘿!一股子狰狞之气就油然而生了。 而当邢六要去见邵大哥这种他会郑重对待的人的时候,他就会在早晨专门洗个头,将那一头有些长的头发放下来,遮住耳后的位置,瞬间就变成一个梳着偏分,十分乖巧的少年郎了。 所以,现在的邢六是以大背头的形象出现的,守门的老板却像是见怪不怪的,见到邢六进来了还追问了一句:“要搓澡的师傅不?” 邢六也很熟稔的点头回应:“要,还是让老乔过来搓。” “今天身上搞得比较脏,他的手重,正是我要的。” “得嘞!” 听了邢六要求的老板瞧着邢六将泡池子的钱扔到了他面前的那个篓子里了之后,就从身后排了一串儿的钥匙牌牌里拎出来一把,朝着邢六的怀中一丢,就让他自去了。 这邢六也不多言,进了换衣服的格子间,就将衣服从里到外的扒了下来,扔到一旁一挺有特色的筐子当中,将钥匙底下挂着的两个牌牌中的一个解下来,用那牌牌上带着的一个小夹子,夹在了这个筐筐的筐沿儿边上。 然后才比对着钥匙上的牌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格子,将身上稍微值钱点儿的物件儿以及脚上穿着的那双鞋子一并的给放进了这柜子当中。 在邢六打算锁门的时候,手却是顿了一下,后又从中掏出来了三个铜板,这才将柜子原样的锁好。 待到这些都做完了之后,他光着脚丫,将脏衣服所在的筐子往进入浴池门帘子边上摆放的一个长条的架子底下一踢,这个筐就滴溜溜的滑到了这架子下诸多同样夹了号牌的筐子的中间,跟着挤在了一起。 这是澡堂子之中衍生出来的另外一种服务。 专门给他们这种单身的汉子准备的。 这城市中有专门给人家洗衣服的穷人,自然就有吃饱了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子。 他们一整天都在外边跑着,从来跟走街串巷做人口众多大家口生意的收衣服洗衣服的洗衣娘的时间没法重合到一处。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个女人家也不好到个单身汉的家中去做生意不是? 所以,像是蜻蜓胡同中的澡堂子中就专门做起了这种单身汉子的生意。 他们或者是手中能赚上几个闲钱的手艺人,或是攒了许久才舍得让人帮忙大洗一次的单身汉,他们甚至连找人将衣服送过去都不需要。 只需要在泡澡的时候,将需要清洗的旧衣就扔在邢六刚才取来的筐中,别上客人的号牌,到时候自然有人收走去洗,洗完了原给放回到筐中,由这家浴池的老板替人将钱就给收了。 虽说这种活计要给浴池的老板一定的抽成。 可一是这里的衣服量大,浴池子自己也是这些个洗衣娘的大客户。 这里的浴巾毛巾还有个别奢侈人才会用的袍子,都是要送到一处洗的,就算是抽点介绍费,那也是比自己走街串巷一月不见得揽上几单的要强。 二一个呢,就是图个安全。 因着这店老板能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汤池子,就是因为他家在这里人头的熟悉劲儿。 由着老板帮着她们收洗衣服的钱,那些个瞧起来不好说话,或是吝啬到总喜欢降价的汉子们就不会赖了她们的钱。 又有利又安全,可不就是个好生意吗? 对于这样的生意,邢六是不在乎的。 他一掀内里的帘子,一股子白腾腾的雾气就扑面而来,应着这股子潮气,邢六抹了一把脸,就觉得整个脸都被热气给蒸开了。 而就在他搓脸的时候,他左侧突然就冒出来一个音:“邢先生,来泡澡啊!” 转过头去的邢六就看到了一位满脸皱纹却是笑的特别和善的汉子,就穿着一条补丁摞着补丁的裤衩子,不短,足足到了膝盖骨的上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姐姐 他上身却是光着的膀子,脖子上搭了一条全是洞洞,等同于麻绳一缕一缕的毛巾,虽然破这巾子却被洗的极其干净,哪怕都用成了这样了,那颜色还是雪白雪白的。 瞧见了是这个人开的口,邢六的嘴就往上扯了一下,就算是笑了:“老乔,你在的啊。” “来,今天我不泡汤子,我在外边冲冲,你要给我好好搓搓,我晚上一会还要去见个人的。” 听了这句话,老乔的脸上立马就带了几分喜色。 他朝着邢六一哈腰:“那邢先生,你冲好了喊我,我手下麻利,一会保管给你搓的越快越好!” “得嘞,我一会内里喊你!” 说完,邢六就又掀了一挂帘子,进了内里白雾更浓的所在,随着帘子被掀开,就听到了内里哗啦啦一阵的水声。 这是带着小隔间的淋浴喷头浴室,最深处有一单独的隔板,是一个占据了整个浴池一半面积的大汤池子。 有喜欢泡澡的,就现在外边洗刷干净了,头上顶着一毛巾,往这池子里一坐,就能待上一个小半天。 搁这里边不但能要点茶喝喝,若是想喝口酒也是有的。 最妙的是,这汤池子泡澡的大场子的隔壁间,竟是济城一处戏班子落脚居住的地方。 那院子的墙再高,也挡不住声音传过来。 戏班子在这里将前院给辟出来一个小剧场,时不时的只要攒够了客人,就会开上一场小戏。 这就让在这里泡澡的人,能免费的蹭上一曲见不着光影只能听音儿的大戏。 可这对于爱泡澡的客人们来说,就已经是足够的惊喜了。 也因为这个,这澡堂子哪怕是开到很晚才关门,也不至于连柴火钱都收不回来。 只不过打中午换过的一池子清水,到了这个时候,却是有些灰灰的显浑了。 邢六若是时间还早,他其实很喜欢在这里泡上一下的。 只是他今日心里有事儿,怕邵大哥等的急了,也就在喷头下匆匆得到一冲,就冲着屋外喊了一句:“老乔,搓澡!” “哎!” 应着声,老乔走了进来,他手中还多拎了一个筐。 内里有特制的搓澡巾子,丝瓜瓤子,猪油香胰子还有一盒子皂角膏子。 这些都要多收一个铜子儿的钱的。 有自己带的就不用了,可若是没带的,谁也不会在乎这一点点的钱不是? 当然了,头上的皂角膏子是老乔帮着舀的,人家小本买卖,你一指头将人盒子里的膏子全都舀走了,人家接下来的生意还怎么做是不是? 而已经抖搂了身上大部分的水渍的邢六早已经趴在了及腰高的小板床上,抬了一下眼皮子就跟老乔说了自己的要求:“要的,全套还是三个铜圆?” 老乔面上也是一喜,接的特别的快:“是的,那我就给邢先生从头搓到脚吧。” 说完,这老乔也是利落,拿起搓澡的巾子,套在自己的右手巴掌上,就着邢六背着他的后颈子就开始朝着尾巴骨的方向搓去。 ‘噗啦啦’ 小灰泥儿一圈圈的从邢六的身上落下,翻身之前,老乔还用温水将这搓出来的泥儿一桶桶的给冲干净了,待到邢六翻身下来,清理了这个小板床,将正胸膛让给老乔,只需要将围着浴巾那一节给让开,搓一下四肢胸膛,就算是搓完了。 至于裆间的那一块,客人们不会要求,搓澡工……那肯定也不会上杆子子的去服务不是? 待到这一身的泥巴污垢搓完了,就见邢六还躺在那块小板子床上,由着老乔从洗头膏子的盒子里用手舀出豌豆粒儿大小的绿色的洗头膏,在掌心内搓匀了,起了一层浮于表面的白泡泡,就开始往邢六的头发上搓揉,瞧着从头发根到都发丝儿全都附着上了,老乔才去一旁的木桶之中净净手,捞起一旁的猪油香胰子就将邢六的上下连同脚趾头都给擦了一遍。 大面积的地方给使劲搓搓,顺带还按打两下,待到邢六仿佛浸泡在泡泡当中的时候,这老乔再捞起一个阔口的大瓢,舀一瓢温度适中的水,从头发开始一直给浇到脚后跟。 只来回了这么三四趟,邢六整个人那就干净的仿佛白了一层皮,上上下下别提多么的通透,这人都跟着掉了二两的称。 “舒服!还是老乔你的手艺好!” ‘咔咔’两下,邢六晃了两下脖子,对着身后的老乔比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抄起一旁一专门放钥匙的小盒子中的挂锁钥匙,依然赤着脚,晃晃悠悠的从浴室间里出来,开了柜子,想了想又捏出来了两个铜圆,也不再进那水汽腾腾的浴池间,只是隔着帘子将手递了过去:“老乔,辛苦了!” “今天这通澡搓的舒服,喏,请你一杯小酒的钱!” 那干完了活累的够呛的老乔屁股还没挨上小凳子呢,就听见了这话,瞧见了这钱儿,他是立马就从小椅子上弹了起来,美滋滋的应着邢六的手就接了过来,口里头全是应景的吉祥话:“谢谢邢先生!” “下回您还点我,保准跟今天一样舒服!” 这可是两个子儿的赏钱,等同他给人搓二十分钟的价格了。 两个铜圆叮当入手,身上除了裤衩子并没别的老乔也顾不得坐回去,而是就手的将铜圆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工具筐里。 那篮子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有格子如同小抽屉一般可以抽拉,哪怕是给人搓澡的时候,个人的工具篮子也是不离开眼前的。 这人来人往的,谁也不清楚谁人的秉性,上工一天的身家都在这篮子里边,由不得他们不仔细。 对于老乔的小心思,邢六是没有心思去顾得的。 他只从柜子里取了自己的鞋子,租了浴池里边的一件上下套着的袍子,用根绳子往腰间一扎,就往邵大哥所在的街道走去。 那浴袍就是给那种全身上下就一身衣服的人准备的。 旧衣服洗了,晚上没得穿,这没袖子的麻布袍子套回家去,第二天穿着干了的衣服,再将这袍子给老板还回来。 邵年时也苦过,所以当邢六就穿着这么一身去敲他们家的院门的时候,他一点都没觉得诧异,反倒是特别开心的将人给迎进了屋里。 “事情办的如何?” 邢六笑了:“大哥,我办事儿您放心,一瞧您就不是行家,若不是我帮助你收拾了首尾,怕是那小子的家人一寻人,就要找到你的头上的。” 邵年时心有余悸的点点头,他也是这般认为的。 就在他努力的镇定了心神,勉强将课堂上的最后一节课给听完了之后,他就背着书包与臧克加到了别,说是要回家吃饭实则脚下一转就往小院后边的林荫路上走去。 待到他回转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发现那边竟是被清理的妥妥当当,一丁点的打斗的痕迹以及挖坑埋人的痕迹没有不说,那片的花草树木一瞧就是被人又精心的打理过一遍的样子。 直到这个时候邵年时的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了下来,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轻笑了一下,为自己竟然还有点踌躇的心而感到可笑的时候,再一转头,就跟一马上就要贴到自己后背的人撞到了一处。 “嗷!” “砰!” 不是邵年时自吹自擂,他这从小的身子骨就比一般的孩子要结实,跟着父母颠沛流离的那几年,也从不曾得过什么大病。 就算是因为这两年蹭蹭的往上蹿个头的缘故,身量有些偏瘦,可那身上因为没闲着干活的缘故,裹着的可是一层结实又具有流线美的腱子肉啊。 那人无缘无故的来到自己身后,只是被他一转身当场撞翻在地罢了,若是他当时想到了这里是校园,能出现在这里的不可能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从而收了一下力度的话,那么被他反射性的当场一脚踹飞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的。 所以,邵年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愧疚。 而那个被撞翻的人哼哼唧唧的时候,发出来的仿佛是女孩子的声音,却让他悚然一顿,整个人就往后错开了一步。 “哎呦,邵年时,你撞死我了!” 就这声音,都不用细看…… 邵年时咬了咬后槽牙:“彭程程同学,你下了学不回家,在这里闲逛什么呢?” “就不怕这里再蹦出来个图谋不轨的人,你是嫌自己不够倒霉是怎么地?” 这被邵年时撅了一个屁墩儿的人果然是彭程程,她委委屈屈的坐在地上,不见对面的人帮忙拉她一把,还对着她冷嘲热讽的……她就气的直跺脚:“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想要过来帮你一起想办法的吗?” “原本想着是不是让我家里人帮个忙把那混球给运出学校呢,没成想邵同学的本事不小啊。” “你也没耽搁了上课,也没自己操持,这就把事儿给办了啊?” 说完了,这彭程程就用小红皮鞋踩了两下她脚底下的石子儿路,对着邵年时一扬下巴:“喂,你这个人是木头啊,撞了人就要拉人起来啊?” “亏我还以为你见义勇为的行为是为了英雄救美呢,感情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 彭程程正在对着邵年时娇嗔耍赖呢,突然那林子的外面,花丛的后头就传来了另外一道疑惑的声音:“什么棒槌?” “程程?咱们学校的花园里边也能栽种人参吗?” 说完,从就那一簇月季花的后边探出来了一颗脑袋。 配合着这人轻软的嗓音,以及十分恰当的温婉笑容,竟是将她脸侧刚开了一天,正是最娇艳的时候的红月季花给比的黯淡了几分。 初雪啊。 瞧着这人的邵年时没控制住的就跟对面的这位同学开口打了招呼:“二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应着这声,将视线从彭程程身上转向邵年时的初雪笑的就多了几分实在:“原来是邵经理啊,我原以为自己在教室里是看错了人了。” “故而没敢贸贸然的上去相认。” “现在得了邵经理的这声招呼,我知道我是没认错人的。” 说到这里,初雪就从树林的后边站了出来,端端正正的与邵年时打了一声招呼:“既然在校园中见到了邵经理,就说明邵经理与我一样是求学的学子。” “那么我今后就用邵同学来称呼了。” “只希望邵同学在回去与我爹爹帮忙的时候,可莫要怪我失了礼数才是。” 这初雪的见礼是行云流水般的赏心悦目,带着大家姑娘莫名的得体。 看得那一直都与粗鄙汉子,哪怕是外表斯文如同乐七爷那般的也是内里腹黑之人打交道的邵年时竟是一时间不知道应以什么的态度去与初家小姐相交了。 见着初老爷也能按下忐忑,口灿莲花的邵年时,在初家小姐的面前,却如同一笨嘴拙舌的蠢人一般,是喏喏斟酌,一句话都接不上了。 “那,那就叫我邵同学吧,挺好,不是,我是说特别的好。” “那,那我也可以称你为初同学吗?” “总,总觉得在学校内若是叫小姐……显得有些疏离。”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邵年时比之初雪在初家的慈善晚会中见到的邵经理要可爱的多也容易相处的多。 她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回答的也是欢快:“可以的啊。” “我在家中听父亲说,他有一特别得用的助手,竟是放下大好的前程与极高的薪俸毅然决然的去求学了。” “还说那人比我大了一两岁的样子,却不怕别人的眼光跟一群小孩子一起上学。” “是真真的让初雪佩服的呢。” “我觉得,学识这种东西比旁的更重要一些。” “有一颗真挚的求学之心的人,一定都不会是坏人的。” 这话说的就单纯了,许多坏人求学是为了更方便他们行恶。 不过这话还是不要对这位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初家小姐说了。 于是,邵年时眉眼都跟着温柔了下来,十分违心的附和了一句:“初同学说的是。” “我就是想要多学一些知识。我总觉得,人若是学到的东西多了,方才知道自身的不足,才能感受世界之大,自身之小,以后不至于做井底之蛙,行局限之判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章 后续 “无论是从商,从军,从政,都要比现在的高,见识深,判断远。” “是百利而无一弊的选择的。” 这番自夸的话,邵年时开始还说的磕磕绊绊的,但是到了最后,说道了他心中的所想之时,就流畅顺利了许多。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也因为有人懂他而感到莫名的高兴。 从这一刻起,邵年时对于初雪的喜欢更多了一分,就是因为这份知己之情,也是因为能碰到一个了解内心的人的不容易。 本就善解人意温柔待人的初雪并不因为邵年时这小小的激动而感到不耐。 她将对方的话听得仔细,也不忘记朝着她侧下方的好友的所在偷偷的伸出了小手:“你在干嘛呢?” “快,拉你起来。” 这般蹲坐在地上的行为实在是太失礼了。 就着初雪的手爬起来的彭程程,却是瘪了瘪嘴,她瞧瞧身侧的那位一直保持着浅笑的好朋友,又瞧了瞧自出初雪出现之后眼睛就分外亮的大棒槌,她的嘴巴就撅的更高了。 “哼!” 敢情不是因为不开窍,而是因为心有所属了啊。 瞧瞧,瞧瞧,现在对面那个男孔雀这不就是要开屏了吗? 我啐,为啥要叫对方为孔雀呢,分明不过是一只毛色花哨一些的锦鸡罢了。 对,对面那个男锦鸡现在可不就是上蹿下跳的,就要对着心爱的人物昭现自己的羽毛又油又亮的样子吗? 啧,可真是难看! 想到这里的彭程程就甩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辫儿,给了邵年时一个后脑勺:“谁乐意听你的那长篇大论,心中情怀的?” “你只说要与我们一起受教育就是了。” “怕就怕有些人年纪大了一些,脑子又愚钝,学习起来是跟不上趟的。” “别等到了岁末年考的时候,考了一个末等,被年纪比你还小的同学嘲笑就行。” 这话说的有些不留情面,一旁的初雪对着邵年时脸上的笑不变,私底下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偷偷的拽了一下彭程程的小裙子。 她们两位小姑娘的小动作,怎么可能避的过邵年时的火眼金睛。 现在这心心念念的人的招呼也打了,他人也从初家的经理员工转成了另外一种更为平等的同学身份了,邵年时觉得,来日方长,没必要从第一天就要显得过于亲密。 他也不想解释,正所谓日久见人心,等到年底了,大家在学习生活之中多多的了解,初家的小姐就一定会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这个人,可能会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说一些善意的谎言的。 但是对于初雪来说,某些时候他宁可真心以待的。 所以,现在的邵年时停下了自我的剖析对着对面的两位同学拱了拱手,做了今日话题结束的道别。 “是,彭同学说的及是。” “我是民国五年生人,现在已经十七,翻过年就是十八的年纪了。” “比之彭同学,初同学来说,的确是大了两岁的老头子了。” “所以我这位大龄的同学现在就要赶紧回家完成功课了。” “不知道彭同学今日的国文课的课本可是背诵下来了?” “默写的部分明日还要上交,先生说不得还要随堂抽几个人起来背诵呢。” “所以邵某人现在就要告辞了。” “若是彭同学还有话不曾说完,请明日上课时分,用课间休息的时候,再来与我说道。” “那么初同学,我明日见?” 这最后的一声只是对初雪一人说的,可就是因为邵年时的这份儿理所应当,并不曾让初雪觉出只对她一人约定有什么不对的。 故而在听到了邵年时的告别时,她也十分自然的将话给接了过去:“明天见。”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念的姑娘的答案,邵年时那是十分的满足。 他将自己斜跨在身上的背包掂量了一下,一低头就从两位女同学身侧另外一条小路上穿过,直接奔着校门的所在而去了。 剩下初雪与彭程程先是往邵年时离开的方向瞧瞧,然后就特别有默契的对视了起来。 “彭程程,你一个人放了学往这小树林里边钻什么呢?” “难道说……是为了追……” 说到这里的初雪眼睛都惊讶的挑了一下,她用手指指了指邵年时离开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最好的朋友…… 指的彭程程有些恼羞成怒,却不知道为什么,这脾气却是发不出来的。 她只是跟着跺了跺脚,将话题生硬的打断,给引到了初雪的身上。 “什么啊,我就是瞧着咱们班的这位邵同学放了学为什么不回家反倒是要来这小树林罢了。” “谁成想他倒是警觉,一下子就将我给撞了一个跟头。” “反倒是你,初家大小姐,怎么会认识咱们这位邵同学的?真的跟你说的那样,他是你爸爸的好帮手吗?” “你没听他刚才自报家门说的吗?他今年才十七啊!” “也就比你我大了一个一两岁而已。” “我记得初伯伯的生意做的很大的,这十七岁的孩子,能撑得起什么样的生意呢?” 见到自己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且特别傲气的好朋友彭程程竟然格外关注邵同学,初雪就很是有些奇怪。 可是这事儿涉及到自家爹爹的眼光以及替初家办事儿人的能力上边,就由不得要为自家人争辩一下了。 于是初雪就将她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有关于邵年时的称赞又给彭程程复述了一遍。 听得这位平常只知道风花雪月以及花钱吃饭的大小姐,那是连声的抽气。 “真的假的,他一个农人的小子竟然有这般的本事?” “以前书本上总是说有人生而知之有人天纵奇才,我以为都是胡写来骗小孩的呢。” “谁成想咱们身边还真有这般有能耐的人呢?” “只是不知道与我们济城的名公子郑继成相比,这个邵同学能有对方的几分?” 听到彭程程这对郑继成抱有极大的好感的话,因为父亲的缘故与对方打过不少次交道的初雪却是有些复杂了。 极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在旁人身后说人不是的事情。 但是她对于郑继成其人的感官,却实在算不上好的。 初雪瞧着一旁的好友,用极其真挚的语气劝诫对方到:“有些人名声在外,却不见得与实际相符的。” “若是有机会,程程还是自己去感受一番吧。” “只我这里觉得,若是讲待人接物,能力涵养,还是这位邵同学稍强一些的。” “虽然我对其的了解也不多,但是在彼此的交谈之中,却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诚的。” 听到这里的彭程程却是小嘴微开,有些难以言喻的瘪了瘪嘴。 那可不是对你相当的真诚吗? 瞧那模样,恨不得要为你初家小姐赴汤蹈火呢。 那个凶巴巴的小子,明显就是中意于你。 在爱情的面前,再凶恶的男人也会变成一只温顺的白兔的。 彭程程不想再与初雪谈论这个话题了。 她无意识的瞄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那块尼芙尔手表,发现指针已经指到了五上面了,就惊的原地跳了起来,拉着初雪噔噔噔的就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家里的司机,往常都是准时出现在门外的。 今天因为邵年时这人的出现,让她足足迟了有半个钟头。 也不知道家里人会有多么的担心,说不得回家跟老头子一说,她又要被碎碎念了。 完全忘记了今天上午这校园里边还有一个人因为她而命丧黄泉的彭程程在校门外果不其然见到了自家的那辆庞蒂亚克汽车,她跟一旁同样上了自家车的初雪挥挥手,就让司机赶紧往自家的公馆所在赶去了。 那个时候的邵年时直到两个人全都走了一个干净了之后,他才敢从校园之中慢吞吞的踱了出来,唯恐被人瞧见了他们三个一起从那后林荫的所在出来。 邵年时的这种谨慎,甚至都放在了他放学回家的路上。 这一路走着,他还会瞧瞧是不是有人跟在他后边一路跟踪呢。 现在,邢六终于如期出现在了他的家中,并且跟他仔细的将行事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这一下可是彻底的安了邵年时的心。 他将其中的流程前后想过了一遍之后,就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了。 “六子,你真是帮了哥哥一个大忙了。” “来!给你这个,你且拿着。” “我知道,咱们两个人的关系若是给你银钱的话那就是看不起你。” “可是你现在正是要往上边爬的阶段,而史老板他那条道尤其的不好走。” “你身上多备一些钱真的是没错的。” “还有这个,现在看来,你拿着要比我拿着要有用多了。” 说完,邵年时就从他们二人相对而坐的那张方桌的抽屉中拿出来了一块黑乎乎的包袱皮裹着的物件,当着邢六的面儿连同他早就准备好的钱袋一起推到了对方的面前。 瞧着邵年时特别真挚的眼神,邢六愣是没说出来一句推辞之语。 因为他知道,邵大哥说的话是不容反驳的。 而他拿出来的东西……只要大哥说是有用的那它一定就是有用的。 别的不说,暂且看看这是什么。 想到这里的邢六就犹犹豫豫的将这裹了包袱皮的物件拿到了手中,一层层的揭开内里,当坦露出其中一角了之后,这孩子嗖的一下,又将包袱皮给盖了回去。 “大,大哥!” 邢六的声有些颤,不是吓的是激动的。 这里边竟然是一把黑漆漆的手枪,瞧着有些年头了,却能看出被人保养的十分的妥当。 一股子机油的味道从那包袱里边露了出来,闻得邢六心中一阵的痒痒,就想着再打开一点缝隙再瞧一眼其中的东西。 邵年时瞧着对面的人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是真的喜欢他送的礼物。 由着放在自己手中生锈了,还不如给自己带出来的小子们防身之用。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带出来的这些小小子儿们,就没有一个像是邢六这般胆子大心却是细的。 这是一个闲不住,且闯劲十足的主。 既然有心要走这条非白的道路,只是作为他的领路人的邵年时也没有阻拦的资格。 更何况在邵年时的眼中,这年月没有黑白,只有活着与死亡两种生存之道罢了。 邢六认准了自己将要走的道路,作为他的朋友,或者对其有一定影响的人,他是没有资格去参与到对方的人生之中的。 所以,邵年时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让对方更加的安全一些。 这把枪给了邢六,说不得就能救得性命呢。 这是邵年时与邢六之间做的第一次买卖。 买卖的内容暂且不说吧,但是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们的心随着这个事件的结束,就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只是这个城市之中还有另外一波人,一波邵年时与邢六对其一无所知的人,却因为他们今天干的这件事情,而在焦急担忧着。 此时的英家,焦虑,忧愁的氛围浓罩着整个饭厅之中。 本应该早就放学回家的英家少爷,到了现在还迟迟不见人影。 这若是以往,只需要往他两个跟班的家中去询一下就会知晓自家的少爷又去哪里浪荡去了。 别看这英仕达只有十六岁的模样,却是一个吃喝嫖赌五毒除了毒之外俱全的家伙。 可是现在,因为英家势弱,无法庇佑英仕达的两个跟班了。 生活的压力让这两个小子没了继续进学的希望之后,就只能早早的出来讨生活了。 所以,在英家的人差人过来询问的时候,这两个人也是一脸的茫然的。 这让坐在家中一等没有消息,二等也没有消息的英仕达的母亲,捏着手帕嘤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听得坐在饭桌主位上的英峰是一脸的烦躁。 咣啷啷就手的就将一旁的茶杯给碰翻在了地上。 “哭哭哭,哭什么哭!” “你自己养的什么儿子自己不清楚吗?往日里夜不归宿也就算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是以往那种可以横着走的大少爷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红街 “家里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他能不知道嘛?” “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废物儿子出意外了,我最担心的是他就如同以往那般给我惹出什么祸事来。” “到时候,我可不能像是以前那般的将他给保下来,说不定还要给状态已经很不好的英家惹来大祸呢!” “哼!慈母多败儿!你怎么还有脸哭!” 英峰这一番无情的话语彻底的将当家的太太给说楞了。 这位本也是与英峰为了利益而联姻的太太,当场就展现出了她彪悍的一面。 她也不管这桌子上的茶具是她当初花了大价钱从百货商店买来的英吉利的贵族喝下午茶才用到的高贵的瓷器了,那是跟着英峰的动作一起,哗啦啦的就将整套茶具给推在了地上。 “英峰!你这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你果然看我们母子俩不顺眼!” “你是不是就等着这天呢,你巴不得我的儿子在外边出点什么事儿,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你那个小老婆给你生的野种上位了?” “我啐!” “你白日做梦!” “她一个窑姐生出来的贱种,也想着继承家业?” “我可告诉你姓英的!英家可不是以往的英家了。” “为了让英家能撑下去,我可是跟我们娘家借了整整五千块大洋的。” “而且你放心,我可没年轻时候那么傻,眼瞎非要找个你这样的谈婚论嫁。” “我让我爹爹跟你们家打了借条的。” “只要英家族人还剩下一个,那就要给我娘家还钱!” “就这样,你还有胆子跟我吼?” “老娘警告你!你现在最好给我找好人手去把我的儿子给我找出来!”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小老婆以及小儿子跟我的儿子一起去作伴!” 说完,这当家的太太就再也不装作柔弱的模样。 她算是知道了,这人呢人老珠黄了,再怎么装小白花也是得不到男人的怜惜的。 女人就要靠自己,靠娘家。 现如今比谁横不是? 她现在就点齐人马,自己去寻儿子去。 想到这里的邓红就将眼角的泪水给擦干净了,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屋里屋外高喊了两句。 “张妈!” “老郑!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哎!太太来了!” “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这一前一后的就有一对中年夫妇从楼上以及外院的所在赶了过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跟着邓红管理内院的管事,另外一个则是在外院帮着老爷打理公馆内务的管家,见到了屋内一片的狼藉,已经见怪不怪的他们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上一下,就站在了老爷和太太的面前,静静的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吩咐。 “张妈,给我备上外出的衣服,老郑,你去将家中所有的家丁都给我点上,去给我找少爷去。” “从学校开始问,一个个的都别给我放过了。” “我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就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说完,邓红甚至连多余一个眼神都没有,一甩头噔噔噔的就上了楼去。 引得那张妈左右瞧瞧,到底是一直跟在太太身边的忠仆,她也就没管老爷的脸色如同锅底灰一般的铁青,追随者太太的脚步就一并追上了楼去。 太太可是说了,让她给准备外出的衣服。 这大晚上的要出门,向来都是由着她跟在身边的。 家里已经是这般的乱了,她是一定要将太太保护好的。 至于老爷那边的事儿,那不是还有老郑跟着应承吗? 想到这里的张妈果不愧手脚麻利最为得用的管事。 这邓红才将脸上的妆给收拾好呢,她这里已经将出门的一应物件都给备齐了。 “老,老爷,我……” 老郑还在看着老爷的脸色。 这英峰先是满面通红,因自家的妻子竟然如此折了自己的面子而气急。 但是看到那女人踉踉跄跄上楼而去,一点也没以前的胡搅蛮缠的劲头了,他心中也是十分不是滋味的。 现在他依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出什么大事儿,只是因为贪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一切都未可知呢就兴师动众的找,若是找不到了暂且另说,可若是找到了,却是在什么下三滥的地方昏天胡地的。 那他们英家如此的大张旗鼓的行事,怕是明天又要成为济城上层的笑柄了。 现如今正是英家危难之时,英峰是真不愿意高调行事。 于是他强按捺住怒火,与一旁的老郑吩咐到:“你带着人悄无声息的去学校里边问问。” “再去那混蛋的先生家询上一句。” “他平日最喜欢去的是怡红楼的二层,有个叫做墨莲的女人房里。” “若是那里没有,再去如意赌坊,就是花鸟鱼虫市场的最里面的斗兽场中寻寻就是。” “我估摸着这三处去得,也就找到那混蛋了。” “记住,动作一定要轻,莫要惊动了旁人,被人发现了端倪。” “是的老爷!” 这个要求定下来,就要比现在已经快要发疯的太太出门安全的多了。 最起码在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疯上一疯的太太打算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他还能用老爷的话阻挡一番。 自从英家的情况不容乐观了之后,压抑了许久的太太终于见到了扬眉吐气的希望。 她现在正在一步步的试探着老爷的底线,试图找寻出对方最大的忍受程度,然后在最终确认之后,最终会对这个家庭进行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毕竟以往老爷干的那些事儿,在他这么一个仆人的眼中瞧着也是有些太过分了。 明明太太与英仕达少爷才是这个家中最正经的太太与少爷,可偏偏自家的老爷却单单就喜欢往外室那女人的房里钻。 不怪现在太太有这样的反应了。 这家宅不宁可不是兴家之道啊。 叹了一口气的老郑赶忙转身去清点家丁,选出好手好协助太太的吩咐。 而此时在楼上的太太那也是在张妈的帮助下准备妥当,她将白色的渔网状的披肩往现在最流行的无袖的旗袍上一披,就直奔着那青楼的所在而去的。 就连这位英仕达的亲妈都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还会在校园之中滞留。 她想到的第一个地儿就是那烟花柳巷之所。 而这位太太还自觉地自己的直觉没错。 因为济城中学距离英家其实并不算多远,等到英太太坐着家中私雇的黄包车在济城红市大街的路口停下来的时候,那先往济城中学去询问的人就已经跟了上来了。 他们此去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位负责与中学正门与后门的门房询问,一位则是直接进了济城中学的教师宿舍与英仕达班级主任课的王先生碰了碰面。 这位正好就是今日最后一堂课的授课先生。 待到这位仆役前来询问的时候,反倒是受到了这位铁面无私的先生的排揎。 “你们是英仕达的什么人?” “仆役?唉,孩子都不见了,也不曾见家长来学校一趟来亲自寻找,可见你们家中对于学生的教育也是多么的不上心了。” “不过你是能见到你们自家的老爷太太的吧,那劳烦替我给他们带句话。” “这英仕达才上课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多次的逃课了。” “今天是我这位主任先生亲自授课,他也敢不来听课。” “是的,他最后一堂课前的休息时间就已经跑出教室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直到我下了课,还寻课堂中的班长去校园之中寻了一次,也未曾见过他的踪影。” “我这里是不知晓他的所在的,若是逃课的话,还是问问前后两位看门人,从他们那里得些线索吧。” 听听,听听,待到仆役们将原话转达给英太太的时候,这位贵妇人的脸上就有了一瞬的羞赧。 当然了,这也只有一瞬。 因为在此时这位英太太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庆幸。 庆幸她不曾带着人亲自去到儿子所在的校园。 那么现在,站在先生面前挨训的人,就要变成她这位已经许久没有人会反驳她的话的英太太了。 这学校里边是没有踪迹的,毕竟那边的门房带回来的也是没有印象,不曾见过。 济城中学又不是寄宿式的学校,就她那儿子不爱学习的劲儿,是怎么都不会留在校园内废寝忘食的学习的。 既然如此,那必然是在红街当中的哪处小楼当中了。 想到这里的英太太那是催促着自家的包车,带着后边一队孔武有力的家丁就往红街的内里冲了过去。 要说这红街可算是这济城的一景了。 别说那些远郊县,小城市的土财主暴发户了,就算是从青城,烟城以及下片的威海卫过来的有些见识的商人买办们,若是途径济城,也会过来一晤的。 无他,高级尔。 这红街,怡红醉,梦醒楼,诸如此类的特别俗气的名字下,却藏着平常人见都见不着的美人。 要说这红街与北平的八大胡同,南京的秦淮湖畔相比那是丁点的底蕴也无。 人家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传承百年的老牌面了。 与这些个相比,红街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这里的干净。 是的,在烟花之地出现了干净一次,总觉得莫名讽刺。 可是这对于那些能来得起这种地的人来说,却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这事儿若是真说起来,还要从曾经的警察局长,也是前前前任山东督军的嫡系部下的一次贴心的举动说起。 怎么回事儿呢? 无非是铁汉柔情以及与风尘女子之间的真爱的故事罢了。 双方都在为彼此着想,却又都想着给对方一个安稳。 奈何家中驻扎着一位河东狮,狮子背后还靠着一位顶头上司。 进不了门,又怕偷偷摸摸的会被发现。 索性就给自己的心肝儿肉在风尘聚集之地找一处可以不受骚扰的安身之地吧。 于是,一场对于济城烟花之地的大清洗就这么开始了。 那些个藏污纳垢的勾当,以及位于底层的会引得那些下九流过来的低等鸡女们就被无情的从原本讨生活的地方给驱逐了出去。 从此以后,红街就不是什么卖肉人可以进随意进出的地方了。 能在这一处短短不过百米的小街之中拥有一栋小楼的,非享誉济城的名妓不可。 这入驻的要求高了,那出入这里的人就少了。 可人是愈发的少了,同理这里的姑娘们的身价却被莫名的给抬了起来了。 而这里的价码越是高,越是能引得名气更大的姑娘对这里的垂青。 到了最后,甚至还有那外来的有名有号的女人,给这小楼之中能拥有一处栖身之地的同行,正正经经的下得战帖的事情。 下帖人许以重利或压下重宝,与楼内之人斗艺。 若是输了,这姑娘下得重金怕是就要全数的进入到被挑战者的口袋之中了。 可若是赢了,除了一炮而红之外,这小楼之中原本的主人,就只能乖乖的将她所居的二层小洋房或是二层小阁楼给她这个胜利者让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规矩是由谁开始的,但是到了最后,渐渐就成了这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不但引动的一些想要安定下来,只想着寻一位或者两位知心人做个归宿的成名名妓前来定居,更是引得那些对自己的体貌技艺极为自信的新人跃跃欲试。 谁都知道在这里取得胜利之后意味着什么? 名气骤升这是一点,更加吸引这些新人的是,只要是赢了,就无须过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 她只需要在这栋小楼之中静静的等待,自有大把的追求者与她爱情,金钱乃至于地位。 这里边甚至还有一些存有余财之人,只想寻个亲近。 她们只需要将小楼的大门紧闭,那住在这楼里的姑娘,只要自己不是太招摇,就能关起门来,安安静静的过自己退隐的小日子了。 这就是红街的规矩,偌大的红街十八楼……楼楼都会给这济城警局与政府交上一大笔的孝敬的特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情人 所以英仕达平日里来这条街找这里边的姑娘,英太太的愤怒其实是没有多少的。 这等同于给他寻了一个玩物,让他不至于被真的什么脏臭的玩意儿给勾的身子都坏了。 “行了,老郑,把车停在这里,你带着人去一趟少爷总是去的怡红搂去,去问问,最近少爷也是去了她们姐妹俩的那边。” “若是也不知道,就让她们在这红街里边,挨家挨户的给我敲门。” “据我所知,当初少爷进了这条街了之后,可是有不少人打算挖那两个姐妹的墙角的。” 听得太太的吩咐,老郑赶忙称是。 他带着人没带犹豫的就往红楼居中的一栋特别显眼的小二层而去。 这是红楼当中最多的一种建筑风格,仿欧式。 大概是觉得这样才有些新时代的新气象吧,现在就算是婊子想要从良也要拿出点洋人范儿了。 对于此,英太太是嗤之以鼻的。 她就坐在黄包车内,依靠在车夫特意让张妈缝制在靠背上的软枕上,开始考虑着在英家的大动荡之中自己的娘家应该何去何从。 其实,若不是英太太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在这里的话。 要比英家的当家人英峰能耐多的英太太甚至都有了离婚的打算。 日本人那是轻易能得罪的吗? 旁人都避之不及的人,只有英家这种蠢货家主才会上杆子合作的。 这位总是把北边的张大帅都跟日本人合作,与日本人合作就是国策挂在口中的男人,就是她邓红不得不嫁的男人。 这样的愚蠢的家伙就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竟然还能继承了整个英家。 而她从小就被父亲称赞不输于自己的哥哥,却因为是一个女儿身,只能用作家族之间的联姻了。 害得她进了这样的人家不说,还要成天的撒泼打滚,才能降低对方对于自己身份的介意,才能在暗处为自己谋求好处。 也正是因为她生了一个男孩,她才想要再等等看。 毕竟就算是英家因为这件事儿垮了,那毕竟也是一个家族不是? 待到所有的权益归拢在自己的儿子的手中的时候,那她也仿制一下前朝西太后的风范,来做那个幕后操纵之人啊。 儿子蠢的如同他的父亲,却也方便了她的控制不是? 大概是这么一想就能让英太太的心情舒畅了一些,在黑暗之中再也不用伪装成鲁钝妇人的邓红就微微挑起了嘴角。 只是下一刻,回返的老郑却是站在了她的车前,给她带来了一个不算美妙的消息。 “怡红楼中的两个姐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少爷上门了。” “最晚一次,还是在英家出事儿后的第三日。” “少爷给她们留了一袋子的银元,不多,也就是二三十块的样子,告诉她们短时间内怕是过不来了。” “还与她们姐妹说,若是听到了英家倒了的消息,就想办法再寻另外一个靠山吧。” “免得在这条街上失去了他英家大少爷的庇佑,怕是不多时就要被外来挑战的娘们给直接踢出红街了。” 听了这话的英太太不再多言,只是从包车的棚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朝着老郑这一行人摆了一下,那所指的方向却是在城市的另外一面,那个充斥了金钱味道,人员比这里还要复杂的聚赌之地。 “这里留下两个人看着,寻各个小楼的门房许以好处问问这几天的消息。” “其他人跟我去最后一处瞧瞧。” “若是还没有,就跟我直转警察局,让更专业的人过来寻人吧。” “可是!”听到这里的老郑觉得有些不妥。 英家这种情况……说不定少爷的失踪就是日本人做的。 可若真是日本人的报复,那么英太太却是直接通报给了警察局,先不说那些怂货们敢不敢查的问题了。 只单单将英家放在明面上让人议论,让英家与日本人的关系在表面上更加的激化,无论是对于少爷的找回还是对于英家的利益都是没有半分的好处的。 这种方式简直就是昏招啊。 作为家中的忠仆老郑觉得他应该有必要提醒太太一下的。 所以,当老郑张开口正要说话的时候,英太太却是再一次的伸出手阻止了他:“老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放心,我是以个人的名义在私底下拜托的。” “这事儿不搁在明面上,丢不了他英峰的臭名声。” 听了太太的这番话,老郑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他随着太太的车往赌场的方向进发的时候,心中却是咯噔的顿了一瞬。 济城警察局长,现任的,不是那个谁吗? 以一平民背景在不同背景的军阀之间辗转,最终爬上了这个高位的传奇人物董碧昌啊。 这位被自诩为上等人的老爷既鄙视又忌惮的男人,好像曾经还跟太太有过一段? 想到这里的老郑那眼角就不住的抽抽,在跟着车一起行进的过程之中,总是忍不住的往家中的包车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从今天晚上开始,英家就要不太平了,而这个济城城内一直藏在底下的暗涌,怕是就要变成明潮了。 “唉……” 老郑叹了一口气,他瞧着那越跑越近的花鸟鱼市大街就将刚才发散的思维又给拉了回来。 这是他一个管家应该管的事情吗? 这是老爷与太太之间应该打的机锋啊。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在这个地方保护好太太的安全才是。 “太太,咱们到了。” “只是想要去得意赌坊的斗兽馆中寻得那位史老板来打听一二的话,只凭着我这张老脸可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的。” “这事儿还要劳烦太太亲自跑上一趟,这史老板来济城做生意的时候,只穿出了铁血的手段,却没有阴损的风评。” “听说他喜欢直来直去凭借着狠厉与拳头争地盘,却从不曾听说他以及他手底下的兄弟,有过欺负妇孺的习惯。” “所以太太若是去见史老板,一定要表现的哀伤一些。” “说不定史老板不但不会怪罪咱们想要找人的稍显失礼的要求,还会帮咱们一把也说不准的。” 听到了老郑的劝说,还没下得车来的英太太就嘲讽的挑了一下眉毛。 这老郑不愧为那个蠢货的一条好狗,还真是时时刻刻的不忘记替自己当家作主呢。 不过现在还没个儿子的消息,待到真觉得情况不妙了,她在翻脸的时候顺便将这个老货给一并收拾了,也不算亏待了他。 想到这里的邓红就理了理自己的鬓角,端起一副很是能唬人的当家太太的气势,由着张妈搀扶着,就往这赌坊深处的斗兽坊内走去。 一行人往前,由着门外的护卫给挡了大半。 听得老郑上前的请求,一护卫的头领就回到内里去寻这史老板的回话。 史进钱听了一大家的女眷上得自己的门前,本也没当回事儿。 现如今那些富家太太们喜欢凑热闹,玩儿刺激的心可不比那些老爷们要低上多少。 有那些心狠的女人可比一般的男子厉害多了。 就是因为她们这样的参与的越来越多,竟是有那不甘寂寞的,竟是用自己手里特意养着的土狗约着斗另外一与自己不对付的女士家中据说巨凶的京巴狗。 这两贵妇人竟然还各自带了一批交好的娘们,特意的包了一个场子,将这一场十分不对等的厮杀从头看到了尾巴。 大概就是由着这一场比斗开始,属于这群女人的赌博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她们由以前的打嘴炮改成了在这里一较高下。 各自托人重金买来的狗子,那是一个赛着一个的凶悍。 什么沙俄的高加索犬,什么德意志的黑背,什么远在青藏高原的赛狮子,还有驰骋极寒的阿拉斯加。 若讲前面的几种还真是威猛,至于后边的一种就是纯属过来搞笑的。 这种不知道从哪里运过来的外国犬,战力如何他是真不知道。 但是讲到拆家的能力却是一只抵上了另外的三只。 且还有一个特别的毛病,这济城的三伏天热,一热了,那几种毛长的巨犬不管体型多大,就全趴下了,是一点本事都施展不出来的。 对于这些太太们的闹剧,史进钱那是打心眼里欢喜的。 旁的不说,直说这些犬种的优秀以及多样性就是他这种从小城镇出来的土鳖是看不到的。 他不曾有的进优良狗的渠道,这下子全都被那些富家太太们给打通了。 并且将他这里给当成了一个中转站,在他史进钱手下这一波最会伺候狗的人手中训练出来了之后,再由太太们上门挑选。 到了后来,这事儿虽然成了势,却因着没有个章程而显得乱糟糟的。 还是他特意去寻了邵年时这个合股人,用既然是合伙的,就没得躺在那只拿分红不帮忙吧,拖沓了好一阵,才磨着这个不知道为啥想不开非要去学习的经商天才给做了一个养犬贩犬的流程。 自从那套流程实施了之后,他史进钱才知道,这年头国外竟然还有给野兽看病的兽医。 跟中国的骡马牛羊草根汤一碗的兽医大夫们不同,人家可是专门给金贵的猫狗看病的西医。 用的都是冷冰冰的器械,吃的可都是机器压出来的大药片子。 不但如此,什么宠物配种,什么梳毛打理,什么宫廷传出来的训狗驯兽的秘方,竟是被邵年时这个出主意的人,一一的给他史进钱找出来一条与众不同的经营之道。 由着他被别的赌坊给嘲笑成养动物的人了,却在无人知晓的底下,赚了一个满盆子满碗。 只不过这一次,这位太太来他这里不是为了寻狗的,而是为了寻人的。 那位英太太口中的少爷他也见过,是一位不差钱的冤大头。 可是这位英少爷在他史进钱看来,却不是一位好客人。 因着英家的背景,史进钱但凡是见到这位少爷来了,那都要找人特意的吩咐一下底下坐庄的自己人。 可以让这位少爷输钱,却是不能让人输得太多了。 毕竟,赌场若是想要一个人倾家荡产那可是太过于容易了。 可是开赌场的人知道,你若想让一个人破产的话,首先你要能吞的下人家家的产业,并且不会因为后续而有过大的麻烦。 若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或是吞了不该你吞的钱的话,那到时候破财的人是谁就真的不好说了。 所以,史进钱实际上是最不耐烦接待英仕达这种类型的少爷的。 因为他跟那些家里只有钱的少爷们不同,他牵扯到了史老板最瞧不上的日本人了。 故而,现在英太太因为英家少爷的事儿问上门来,史进钱是一点都不慌的。 不管他英家的少爷出了多大的事儿,都是与他得意赌坊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只是史进钱不知道,当他听了外边的人的通报随口与旁边一直等着吩咐的邢六说了一句:英家人过来问咱们见没见过他们家的少爷,这事儿就给安排在你负责的贵宾厅里边吧的时候,就没发现,他觉得很有培养潜力的邢六,在这个时候身形是微微一顿的。 这位得了命令的小子,在转出史老板的内厅外出准备的时候,他刚才露出来的那一点的不自然就消失殆尽了。 邢六自觉地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想到来的人只是那英家的太太而不是真枪实弹前来问罪的英家男人,他就觉得,自己做的那事儿是没被人发现的。 而后边的事儿果不出邢六的预料,就站在会客厅内听完了英太太与史老板的一问一答的他,那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这位丢失了儿子的太太并没有任何的头绪。 事情到了这里,邢六知道,这件事儿英家人只能当成一桩莫名的失踪案件而自认倒霉了。 可是他却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报复心理,以及时间越拖,越是见不到儿子归来的可能后的绝望。 这位从赌坊之中问询无果的女人,在黑夜之中坐了很久。 待到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才返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求助 在既定目标都搜寻过了之后,全家的仆役都被英太太派到了街上去打听消息,而她自己却是只带上了自己的嬷嬷,只身一人来到了济城警察局的门口。 今日的济城警察局局长董碧昌还如同以往一般,晨八时许来到了位于警局二层的办公室之中,喝上一杯自己的秘书丁小雨泡的水温口感都十分合适的清茶。 兴致来了,翻翻从底下人手上递过来的旧案,若是兴致不高了,则会将制服脱下来,盖在头上,就着办公室当中的那个一人多长的皮质沙发上睡上一个回笼觉。 待到晌午十一点左右,自然会有人将他这位最为忙碌的局长给叫起来,批阅一些必须要上交或者是下达的文件与命令,再然后就晃晃悠悠的到马路对面的丁家饭庄内里的包间内要上两个口味绝佳却是绝不奢侈的饭食,吃饱喝足了,再来过问他在济城内外布下来的有关于这个城市的各家的变动,底层人最在意的大新闻以及他手底下的警探们所搜集的他们觉得有用的消息。 这才是董碧昌的价值所在,也是他利用职权去窥探和算计人心的根本。 这也是他一天之中最喜欢干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那些大人物有什么了不起呢? 东边的巨富怎么样?其实是一个不能人道半只脚买进棺材的样子货了。 西边统领济城九门的青帮大哥又如何呢? 实际上在偌大的请帮之中,反倒是势力最弱,一开会就被众人挤兑嘲笑的主儿。 就是这些个消息,让董碧昌开心极了。 他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当这个警察局长而不是跟着上上任的督军与军中的势力死磕,最终被黯然调离这个美丽的城市的结局相比那绝对是十分正确的。 更何况,在这个城市之中,他不但收获了事业,还碰到许多妙不可言的艳遇呢。 坐在办公室中叼着牙签的董碧昌觉得今天又是十分美妙的一天,谁成想他这里正翻着手下人汇总过来的资料呢,他的办公室的大门却被人咣当一下,从外面推了开来。 入眼的是一脸尴尬的丁小雨,这个他用的十分得手的秘书,再怎么失职也不可能让人随意的闯自己的办公室的啊? 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的董碧昌十分的生气,他觉得自己的一局之长的威严受到了眼中的挑衅,就在他打算大喝一声让这位硬闯而入的人知晓一下自己的愤怒的时候,这已经完全直面了门外人的董碧昌只看了这一眼,那升腾起来的怒气就如同退大潮的海水一般,是哗啦啦的散了一个一干二净。 “红红!是你!” 此时的董碧昌心中是说不得的激动,他喊出来的这个称谓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情意绵绵了。 而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长官会有这样的反应,丁小雨在英家的太太也就是邓红强硬的上了二层并推开了警长办公室的大门的时候,他才没有十分强硬的横加阻拦的。 因为作为董碧昌的心腹,他家的警长与这位大家的太太的纠葛,从开头到结尾,他都是全程参与过的。 就在此时,就在两个人深情凝望的时候,丁小雨作为自己长官的神助攻,他轻轻的对着英家的太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瞧着这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一脚迈进了自家警长的办公室了之后,这才十分贴心又自然的将办公室的大门从外边轻轻的掩了起来。 作为一切安全的保障,丁小雨也不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了。 他就站在通往二层毕竟的楼梯口处,替自己点上了一根烟,静静的等待着那间已经关上了房门的办公室之中的人,再次出来的时刻。 咔哒 随着大门关上,原本还面无表情对视着的男女,就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作为一个大城的警察局长,董碧昌人到中年身上的气势不说最盛吧,却也自成一派沉稳气息。 可是此时的他,在这位贵妇的面前却是一副小意讨好的模样,他先是惊喜的叫完了红红这俩字儿了之后,就一把将人给拉到了沙发上边,将沙发对面的茶几上的文案全都抱走,亲自替这位英家的太太倒了一杯滚烫的茶。 “红红,你怎么来了?是想我了吗?”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小心翼翼的靠着邓红的边儿上坐了下来,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妇人的脸庞,仿佛怎么瞧都瞧不够一般。 而这位英家的太太邓红,仿佛十分的理所应当。 她脸上露出了从未曾在英峰面前所流露出来的脆弱,原本那个歇斯底里如同泼妇与神经质的混合体的女人在此时竟然像是捧心的西施一般,泪目涟涟,好不可怜。 只这种表情,趁着英太太那张艳丽的脸庞,别提多么的富有女人味儿了。 只瞧得那董碧昌,董大局长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恨不得让面前这位气质绝佳的名媛,心愿达成,再次开怀才好。 所以邓红什么都没说呢,这边的董大局长就主动的问询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红红?” “可是那英家的狗贼又欺负与你了?” “这个王八蛋,他蹦跶不了两天了,我现在可是将这局长的位置坐的稳稳的,还找了不下于两三个可以影响大格局的靠山。” “我董碧昌再也不是当年读书时候的穷小子了。” “红红,他英峰能给你的东西,我董碧昌也能给得了你啊。” “你看我这几年,自打那个乡下的老婆死了之后,可见过我再找个小老婆?” “我等的人是谁,红红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数吗?” “这若是以前,你与那个英家的狗贼纠缠在一起,我也只能忍耐了。毕竟英家猖狂,背后还有狗日的日本人的支持,我一个警察局长真的奈何不得他几分。” “可是现在,红红,英家马上就要倒霉了,你若是再留在那里才真的是太亏了你这般的人物了啊。” 董碧昌的消息之灵通,不比济城最顶层的人物要差。 英家的势弱,让他见到了将梦寐以求的女人收入怀中的可能。 只可惜,红红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说出了一个让他未曾想到的缘由。 “碧昌,你一定要帮帮我,英峰那个混蛋的事儿咱们暂且搁在一边,你帮帮,帮我把儿子找回来啊!?”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已经好几天不曾归家了!他,他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说完,邓红是真的伤了心,坐在沙发上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低下头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却不曾发现,这个就势凑过来给她一个坚实的臂膀靠靠的男人,脸上竟是带上了一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惊喜。 虽然这一分喜色只是一闪而过,董碧昌磨练出来的城府让这点点的笑意立刻就隐藏不见了。 但是只这一点端倪,就暴露了他对于英仕达失踪这件事儿的态度。 英家的那个小杂种失踪了? 简直是天助我也啊! 这些年邓红在英家过的如此的不好,生生将当初学校当中的风云女神给过成了豪门怨妇的档次,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她给英峰这个狗东西生了一个儿子。 也就是那么一个血脉相连的东西,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却是牵引的这位不甘心的贵妇人,与英家这摊烂泥塘里边苦苦的纠缠。 在董碧昌的心中,巴不得这个祸害儿子赶紧死了呢。 只是失踪这么简单的话,他是不介意让有可能的失踪变成真正的死亡的。 毕竟,直要少了这么一个牵挂,那么邓红就与英家彻底的割裂了开来了。 在没有了可能继承英家财富的人之后,这位得不到最后想要的投资的邓家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过自己的生活的。 说不定,依照邓红曾经的飒爽劲儿,在临走之前还会给予英峰那个狗东西一击重击呢。 儿子失踪了好啊,实在是太好了啊。 “所以,你会帮我的吧?” 靠在董碧昌的肩膀上的邓红喃喃的自语到,而这位终于有机会一亲芳泽的男人,则是十分温柔的将自己的大手盖在了邓红那柔顺又直长的头发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柔安抚着:“你放心,红红,我这就让人全城搜索,一旦有什么消息,我就让人给你报信。” “英少爷,我一定会给你找到的。” 这个承诺的真假,邓红听得分明,她觉得董碧昌是不会骗她的。 这么多年了,这位曾经上学时有过短暂又美好的爱恋的爱人,却因为相差过大的家庭背景而遗憾的错过了。 她被迫联姻,而他则是听从了父母之命娶了乡下能够伺候二老的农村女人。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断了联系。 他们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的联系着,到了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警察局中见面,这么一过,竟是就过了将近二十载的岁月。 董碧昌二十年前对待她是如何的,二十年后对待她还是如此的。 只要是他承诺下来的事情,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 想到这里的邓红彻底的放下心来。 而站在走廊上的丁小雨在抽完了第二根烟的时候,就迎来了那个房间的打开。 他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每次这位太太过来的时候,一定会是一拖二拖,直到拖不下去的时候,才是分别的时候。 可是今天……丁小雨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自己装着香烟的裤兜,那块凸起着的位置,正在男人最重要的裆下…… 了解的,是男人都了解的。 在英家的太太走向他的同时,这位倍感诧异的秘书,立马就转变了脸上过于惊讶的表情。 他对着这位得罪不起的贵妇人做了一个十分有礼貌的有关于请的手势之后,就将她亲自给引到了楼下,瞧着对方上了自家的车之后,这才回返上了二楼。 就像是以往一般,太太走后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办公室内亲自处理的。 而丁小雨如同以往那般进入到了董局长的办公室了之后,却得到了一个非收拾打扫的重要的工作。 “去,让兄弟们去查查,英家的嫡子,英仕达,这几天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的。” “若是查到了蛛丝马迹,让他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都先汇报给你。” “你再亲自过去盯着。” “若是消息是不太好的,比如说只剩下了尸体什么的,就原样的把消息带回来。” “可若是消息还算不赖,你瞧瞧对方在哪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见机行事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董局长做了一个十分阴晦的手势。 他用自己的手摁住了自己的咽喉的部位,然后做了一个收拢的动作。 这个手势丁小雨从局长的眼神中就看分明了,这是有机会就让英仕达变成第一种坏消息的状态啊。 “知道了局长,我这就让人去盯着。” 这般悚然的命令,接收到的丁小雨却是神色未动。 作为一个并不怎么公正的执法者,董碧昌在经历了多代军阀的更迭却依然能够屹立不倒且从不曾被更换过现任的位置,有这样的本事的人……本身就不可能是什么良善的人。 他这一辈子的良善,差不多都用在了那个叫做邓红的女人的身上了。 离开办公室的丁小雨甚至觉得,这位在强者面前装孙子,在弱者面前装大爷,多重角色转换流畅的男人,说不定对于那个刚才离开的女人也不见得是真心的喜爱的。 喜是一定有的,只是那份爱意…… 想到这里的丁小雨忍不住的就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受寒了?那你可是要赶紧去医院瞧瞧。” “最近的事儿多,你要多盯着一些。怕是过不了多久,咱们这个济城又要不太平了。” 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的时候,董碧昌一直是笑的。 但是丁小雨就是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把感冒给治好了的好。 这位见到大势力低头的特别自然的男人,在求生保命方面的直觉那是相当的敏锐的。 想到这里的丁小雨就赶紧接下了董局长的这个任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饭馆消息 他给自己的长官认真的敬了一个礼,喊了一句:“遵命!” 踢踢踏踏的就离了局长办公室,到一层的大厅之中给兄弟们布置任务了。 就从今天晚上巡防的三队,四队的人开始,在城里边打听一下,到底谁有英家公子的消息。 这件小事在丁小雨的眼中看来,应该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根据英家太太的口述,英仕达是从济城校园里边逃课后失踪的,且出入城的守备士兵们对于英家少爷的出入没有一点的印象,基于这种信息之上,丁小雨分析,这位英家的大公子应该还在济城的城内的。 只要在城里,那就好找的很。 可是谁成想,他们警察局这么一找,竟是足足的找了好几日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英仕达就像是莫名的消失了一样,让毫无头绪的丁小雨十分的抓狂。 就在他因为办事不利被自家的长官好一通咆哮了之后,这位心怀悲愤的局长秘书,就在他家旁边一处特别不起眼的小馆子里喝起了闷酒。 这处馆子的大小是只能容得下两三张桌子的苍蝇馆子。 按理来说,一个月能挣得几十块大洋的丁小雨是决计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坐下来吃饭的。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晓丁小雨喜欢在这里喝一杯的原因。 原因就是,这里负责掌勺的老头儿,做旁的都一般,却有一道拿手的绝活,做得济城最好吃的咸鱼炖萝卜。 这济城虽是省会,却绝对是内陆中的内陆城市。 想要吃点鱼虾,只能从大明湖这种内陆河湖当中捕捞点淡水鱼解解馋。 若是想要吃海鲜,也不是没有的,只是现在从胶东半岛将最新鲜的海鲜往这边运,在三伏天中,等到运到济城了,也变成了臭鱼烂虾了。 若是实在是喜欢吃海鲜的人,那吃到嘴里的都是干货泡发出来的。 而这个胶东咸鱼,则是一众海鲜类产品之中最为物美价廉的一种了。 若是家中有点余钱,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能隔些日子就吃上一次的。 只是这咸鱼在海边的人看来是极好收拾的食材,可是搁在济城这个地方,能做好的厨子却是不多了。 毕竟鲁西与鲁东的菜系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远。 那么丁小雨自家门前的这个小馆子之中的这道咸鱼炖萝卜,那味道简直就是太难得了。 这道只看着菜名就知道简单无比的菜肴是怎么能做到好吃的呢,那就不得不提到这位开饭馆的老头的来历了。 他就像是邵年时的家里一样,都是由着海边迁徙过来的胶东人。 只不过邵年时的父母手中剩下的余财并不算多,他们家选择了在更加偏远的小村落之中构筑家园。 而这位来自于烟城的老大爷,却是能够在省府的内城当中买的下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哪怕只有个十几平米的体量,却也是一条小街上的正头正脸的门铺房子了。 这位老儿也正是靠着这不大的门房铺面,养活了一大家口的人。 想当初他们在租界区内的产业虽然只换来了现在的生活,但是不用在洋人的手底下讨生活,也不用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的房子和地就都不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小老儿对现在的结果还是十分的满意的。 同时,他们举家迁徙的过程中,也将独属于大海边上的美食给带了过来。 毕竟他们家虽然是迁到了内府之地,可是谁还没有一些亲戚朋友的依然生活在胶东半岛之上,能为家中源源不断的提供着独属于家乡的美食呢? 这就是这老头开这个小馆子的底气。 因为他们的小饭馆之中,哪怕只有这一道菜,也足够他们赖以生存了。 毕竟这道菜,除了其中的青萝卜是产自于济城郊区的菜农的手中,这菜肴之中其余的食材,哪怕是惯用的盐巴,下饭的面酱,无一例外,全都是产自于几百公里之外的胶东半岛的。 咸鱼炖萝卜当中的咸鱼是由胶东湾的入水口处的深海处捕捞上来的鲅鱼制成的。 也只有这种体长能长到两米半左右,最重体重甚至能够超过200斤的肉质肥厚的硕大海鱼才能晒出来哪怕是脱了水却依然敦实厚重的炖咸鱼的主材料的。 由于鲅鱼本身的刺儿极其的少,中间鱼骨又较为硕大的缘故,在跟萝卜炖在一处了之后,就算是火候稍微大一些,炖的时间长一些,也不会因为鱼肉较其他的肉类松散一些的缘故,而将不好入嘴的鱼刺炖到萝卜的当中,造成入口的口感不佳的问题。 也只有这种肉质肥厚的鱼类,才能吸入到更加饱满的酱汁儿,将粗海盐的鲜咸,烟城面酱的厚香以及经过炖煮后吸入了饱满的鱼类脂肪反馈出自身清爽的萝卜汁儿……统统的吸纳进几身,从而达到一种味觉平衡之感,使最普通的食材也变得极其美味了起来。 丁小雨这种人都极喜欢这一口的味道,就别说周围的这些个没什么钱去大饭庄的底层人,对于这里又有鱼又有肉的喜爱了。 这不,坐在丁小雨后面这一桌的人,就是平日里吃不得什么好的拾荒人。 他们平日里都在城外的垃圾场内游荡着,在诸多的垃圾之中搜寻着依然能用的东西。 多数时间都是食不果腹的维持着,只有在偶来运气的时候,得了几件能值几个铜圆的东西,购得日常所需了之后,再来这个小馆子当中打打牙祭。 毕竟鲅鱼这种鱼虽为海鱼,却是产量丰富,量大价廉,青皮的萝卜荒郊野岭之处,甚至都能寻出两颗。 哪怕这是一道肉菜,在这里也没超过十几二十个铜板的价格。 若是少来一些,七八个铜圆就已经足够填饱自己的肚子了。 所以今日,得了一笔大买卖的两位拾荒人在从前街口的当铺当中卖了所得之后,就花了一些零头过来美餐一顿。 实在是今日的收入堪比他们以往的多个月的所得还多。 做完了这一单了之后,这两位总是结伴的拾荒人,甚至打算用这不算少的浮财去进点针头线脑的,推到这济城县下的村落之中前去贩卖。 当一个靠着微薄利润过活的小行脚商人,好摆脱现在这又脏又臭的行当,也为自己挣出一个出路才是。 大概是对于美好的前景过于的憧憬,这两个人就着一大碗加量又加价的咸鱼炖萝卜就喝了不少的酒。 酒气上头了之后,一些能说的和不能说的,就被他们给偷摸的说了出来。 躲在角落中的两名拾荒人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对一些事情与消息十分的敏感。 而他们谈论的与自己所得的余财有关的事儿与人,恰恰就是坐在他们前面的丁小雨想要得知的人的消息。 拾荒者甲:“哎,你说咱们扒下来的那个年轻人身上的衣服咋就那么值钱呢?” “旁的不说,内里的里衣竟然是丝绸做的呢。” 拾荒者乙:“可不是吗?他手上还带着俩戒指呢。” “只当了其中的一只金的就得了好几块大洋,你说那个翠绿的玉扳指又能值多少钱?” 说到这里两个人明显压低了声音,他们也知道这般的好货来历说不清的话,怕是要被人黑吃黑的黑掉的。 这也正是他们不敢去典当行当中去死当的原因,谁能保证这般之前的物件儿若是当掉了,那当铺的老板不会为了其价值玩儿一出黑吃黑吧? 底层人有底层人的智慧与直觉,只不过他们从不曾想过,等同于最底层人才会来的小馆子当中,却有一个不起眼的人与那些上等人有着极为紧密的瓜葛。 当这两个醉醺醺的拾荒人勾肩搭背的往他们的临时居所走去的时候,却在出了馆子的第一个路口被一个陌生人给堵住了。 这个人穿着下层劳工们最喜欢的上下分离的短打的装束,但是那着在身上的衣服料子却是有些奇怪。 平常人穿的都是有些刺人的麻衣,这人竟是用上好的细棉布特意裁制成了那般难看的衣服。 又因为纯面衣料一坐下一起来就会搞的皱皱巴巴,也不怪这两个拾荒人在小饭馆那种昏暗的环境之中没看出丁小雨身上的不妥了。 “二位,留步啊,我听说你们捞到了好货了?” “不知道能否给我瞧瞧?你们放心不白要你们的东西,我呢最近在寻一个人,若是这东西与那个人无关的话,我就还给你们,绝对不会抢你们的机缘的。” 这两个拾荒人到了这个时候,身上的醉意一下子就清醒了三分。 他们嘴巴发苦,心中发颤,因为站在对面的男人虽然态度友好,但是他手中却是端着一把比一般的手枪要大上一圈的驳壳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反射着寒光,正对着他们两个人中间的所在。 他们就算是不想给丁小雨一观,那也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于是,这两个拾荒人,就赶忙慌张的掏出一个小口袋,在其中翻找了半天,才将那存在最里边的扳指找了出来,递给了面前突然冒出来的杀神。 “这是……” 这扳指到了丁小雨的手中,被他拿到了半空之中对着月光好一顿的端详,不说旁的,只说这扳指的成色,就是一绝好的东西。 玉扳指透而不浮,上边半边的绿翠而不散,成色堪称极品,可是丁小雨的目光却不放在这般极品的玉石之上,反倒是一直沿着扳指儿的边缘处逡巡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印记。 “找到了,果然是啊。” 得亏这丁小雨心细,一般人若是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这扳指儿内壁的最下处用微雕的手法刻了三个小字儿。 那字儿分明就是一个人的名字,代表了这个扳指儿主人的身份。 而那三个字儿就是英家太太摆脱他们局长大张旗鼓的寻找的人。 看到这里的丁小雨啪的一下就将扳指给握在了手中,他抬起眼皮儿对着面前的两个拾荒人森然的问到:“这东西你们从哪里得的?” “要不我还是问的直接一点吧,这东西你是从死人的身上扒下来的吧?那尸体现在正在何处?” “若是给我指出来让我寻得找便罢了,看若是说不出来也找不到的话……你们两个今后的好日子别说是过了,怕是连今晚这顿酒都是白吃了的。” 这裸的威胁让对面的两个拾荒人一个没忍住,噗通,噗通,一前一后的就给丁小雨跪了。 长期在垃圾堆中的生活,让他们学会了蝼蚁的生存之道,他们一边砰砰砰的奋力的给丁小雨磕着头,一边就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东西都给说了出来。 “我说,我们什么都说!” “这东西的确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可是那人却不是我们杀的啊。我们两个人是城郊以西的垃圾场的拾荒人,从来只翻找垃圾,却从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啊。” “那具尸体是一个岁数不大的青年人,是我们三日前在垃圾堆中无意中发现的。” “原本打算着赶紧跑回城内报告到警署的,只是这青年人身上穿的衣服得体,还带了几个很是值钱的手势。” “我们兄弟两个被这么多的钱财给迷花了眼睛,等到反应过来了之后,我们早已经将这尸体的内衣外裤全都给扒下来了。” “那丝绸的里衣,还有他尾指上带着的一个金戒指被我卖给了当铺里边,做了一个死当。” “其他的您都看到了,东西就在您的手上。” “我们也不知道那具尸体与您这种大人物有什么关系啊,我们只是,只想着发一笔死人财,能有个做小买卖过日子的银钱啊。” 这两个人说完之后就砰砰的磕头,没敢闲着。 对面那端着枪的人却仿佛没瞧见一般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大概是纠结着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待到想明白了之后,才对面前两个人说出了他的决定:“那具尸体现在在哪?” 拾荒二人组对视一眼,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喜色:“那尸体我们怕被别人给发现了,就从垃圾场里边挪了出来,给搬到旁边的乱葬岗当中,寻了一处深坑给掩埋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疯女子 “好歹我们兄弟的前途都是因为这具尸体而来,哪怕是知恩图报呢,也要给对方一片安身之处吧。” 对于这两兄弟的回答丁小雨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这两个人之所以会这么做,还是为了稳妥以及后续的不必要的麻烦。 得亏今日阴差阳错,否则英仕达的失踪到真的成了无头公案了。 只是这尸体被扔到了垃圾场这种地方,怕是仅有的那点线索,由着拾荒人一番找,一掩埋,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万幸的是,董局长要的结果却算是基本达成了。 英仕达早早的被别人杀死总好过被自己打死的要好很多。 自己没有经手这种阴私之事,今后能被人掌控的把柄就少上一个。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对丁小雨还是董局长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人的线索拿到了,剩下的事儿办的就能快上几分。 警局的兄弟们在丁秘书的带领下于乱葬岗翻出来了英家少爷的尸体的事儿也如同一闪而过的秋风一般,吹遍了整个济城的南北东西。 不过半日的功夫但凡是有点渠道的人都知晓了,英家的大少爷,嫡系的唯一儿子,邓家的外孙,死在了城西的垃圾场内。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名为阴谋的阴影。 是谁能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个少爷,而没引起各方的注意呢? 又是谁能胆子如此之大,不惧英家人的报复呢,而就是谁能在英仕达的死亡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呢? 所有与英家人有点关系的人家把大部分的目光放在了与英家现在摩擦越来越大的日本人的身上,还有小部分的人将眼神投给了英家下一代仅剩下的男丁的身上。 以前的那位是一个连家门都没办法进去的……小老婆生下来的私生子。 但是别人却不得不承认,这也是英家家主英峰唯一的子嗣了。 哪怕英家因为前面发生的事情元气大伤,不成气候了,可这个以前一点声都没有的私生子却成为了英家下一代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说是不是这家人干的,都没几个人相信。 无非是有些人不相信那小老婆有这样的本事罢了,但是这却避免不了,英家的某些重要的人物却是信了这个谣言。 因为英家太太有理由相信……英峰是一个为了真爱什么都可以不顾的蠢货。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狗东西忍受不了自己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掐死了自己的依仗,捧着他那个品学兼优,乖巧听话的野种,来继承英家这偌大的家业的。 越想越有可能的英家太太猛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她的儿子变成了一具尸体的消息穿到她耳朵中的时候,她就在自己的房里足足的躺了三天。 这三天英家的太太是极其安静的。 她不哭不闹不见任何人,只是在拼命的想着一些事情。 谁杀了她的儿子,今后的她应该何去何从? 想来想去想破了脑袋,英家的太太也没理清楚这一团的乱麻。 直到这一天,那个从来不曾在主宅中出现过的野种竟然公然的坐在了她英家楼下的大厅中的时候,英家太太才将一切都给想明白了。 不管是谁做的,将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在那个废物英峰的身上总没错的。 她的儿子没了,那么,英峰的儿子也就别活了吧。 只不过,当这一切都做完的时候,她还是想好好的活下去的。 毕竟,她不缺钱,不缺势,哪怕是踹了这个英家的蠢货之后,她也不会缺了男人的。 那么,自己要做的这件事情就要仔细一些,不要露出太多的端倪,毁了英家的同时,还让对方寻不到自己的头上。 她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将英峰踩在自己的脚下,替自己养了十七年的蠢儿子报仇,让所有的英家人给他去陪葬。 想明白了的邓红径直的坐在了自己卧室那硕大的梳妆台前,对着身后的张妈吩咐到:“替我梳妆,收拾所有属于我的嫁妆与财务,带上所有忠心我邓红的仆役与护卫,我们回家,回邓家。” “我要让我哥哥出面,跟英峰这个混蛋登报离婚。” “作为我儿子死亡的补偿,我要让我哥哥替我在英家的身上撕下一整块的肉来。” “我就等着,看他英家怎么倒下,等他匍匐在我的脚下,替我儿偿命吧!” 说完,邓红的身上就浮现出了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气势,而这种气势却让看到的张妈热泪盈眶。 这才是她意气风发的大小姐呢,多少年了,被英家这个烂泥塘给坑成了如此的模样! “哎!小姐,咱们回家!” 英家太太的离开是没有避开这个大宅之中的任何人的,若不是英峰正在为筹集资金而奔走的话,最好面子的他一定会将邓红给强势的阻拦下来的。 现如今,儿子的死讯已经传遍了整个济城,他老英家总不能因为死了一个儿子就绝了后吧? 说什么从旁支过继过来也能抵得上一个亲儿子,这没流着自己的血脉的儿子还能叫做儿子吗? 所以英峰将他在外边制办了的那个小院落之中的儿子带回到了英家的大宅之中他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毕竟,他不是没将这孩子的真正的母亲给一并带回来吗? 作为他的正牌的太太,甭管是嫡子还是庶子,不都是要存称一声太太与母亲的吗? 四舍五入,也等同于这个小子就是邓红的儿子了啊。 只可惜,男人与女人的思考角度永远都是那般的不同。 英峰没想到,没有了儿子的制约之后,邓红会表现的如此的决绝。 若是讲到济城的邓家,那也是有些年头的大家族了。 当然了,跟着从外城的初家镇起家十七代一个镇子基本上都是姓初的人相比,他们家的底蕴还不至于如此的深厚。 但是作为一个地道的老济城人的后来发家的家族,这地面上的熟稔,也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比拟的上的。 邓家的祖宗是个本事人。 从前朝起只不过是一个绸缎铺子里边的小伙计。 因着存了几年的钱,又加上原本工作的便利,就大着胆子的从绸缎庄当中进一些铺子中淘汰下来的,没法卖给大户人家的缎子织锦之类的上点档次的料子,然后带着一把大剪子,一条皮尺,一小兜子兑换出来的铜板,推着一独轮车的残次品就下了乡下了。 作为农家户来说,他们能自己纺出来土布,甚至还可以将这些麻布,棉布的送到乡下的小染坊里着上色,就等同于是自给自足了。 但是无论是贫穷的还是稍微富足一些的,都希望在结婚,拜寿,亦或者是族中的大事儿之中穿上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丝绸锦缎。 现在,邓家的小伙计勇敢的推着这些金贵的料子下了乡了,这可是他们进了城之后也不敢进去随便瞧瞧的绸缎庄里边的货物呢。 人家标的价格不低,可却是能让他们这些个人家咬咬牙买上几尺的实在价。 最贴心的是人家多少都卖。 价格都是论着尺头算的。 你就算是买上一方帕子的料子,人家小推车底下挂着的小口袋之中也是有这种琐碎的料子卖的。 若是家中实在是没有余钱了。 这位小伙计竟然还可以以物易物。 收购的价格就按照镇上的价格比对着来,当然了,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收的。 乡下土布,不要染色的那种他收,当年的新鲜麦子与稻米他收,活的扑腾腾的公鸡母鸡他收,再其他的不好储存的东西,他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用他的话讲,干货能存的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兑换一下的,可若像是鸡蛋,水果,蔬菜这般放两天就要臭掉的东西,他这小本买卖是真的不敢收的。 可只这一些,就已经是很照顾他们乡下人了。 这是一个良心人。 因着乡里人对于邓家小伙计的实在有所感念,以后但凡是这位小邓过来,那这十里八乡的想要换好料子的人,肯定就将银钱或是物品准备的妥妥的。 不让小邓回城的时间太晚。 这边乡里人给的实在,那边回去的早一些的小邓就能将早就承诺好的东西卖的顺利。 乡下土布在城里卖不上价格的,但是架不住以物易物它换的价格低,有专门做土布生意的小行脚商人,从小邓这里拿结实又细密的土布,做的就是其中一来一回的差价生意。 待到小邓拿到了比之预估的还要多几个铜板的价格之后,再把鸡鸭鹅等各种土味,山珍河鲜等各种干货往城里的大馆子中一卖,他这一来一回赚出来的钱,比之他原本在铺子里当小伙计赚的钱……可就无法同比了。 邓家就是如此的发家,变成了现如今济城锦绣绸缎庄的大老板,山东省内最知名的黑虎牌丝绸织布的布料商。 邓家在济城府郊区的两家织布印染的厂子,机器是常年轰隆隆的转着的。 这个品牌之所以能够横行整个山东省的大半个区域,靠的就是比寻常的布匹更为敦厚和细密的针织手艺。 山东人的实在,在这个牌子上得到了极大的体现。 若是说沪上的飞花与广州的海潮牌是以多变的花色与轻盈的质感取胜的话,那山东的黑虎牌则是以经久耐穿,物美价廉牢牢的控制住了整个省份的销售额度。 大家尤其是中低层收入的城市家庭,买布料的时候只需要往这些个牌子上一下手,顺着布料的边缘这么轻轻的一捻,嘿,谁厚谁结实,谁轻薄谁浮躁那是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判断的出来的。 哪怕后来的花布与针织品都学会了挂浆这套坑人的把戏。 吃过亏上过当的老百姓们只要尝试过一次,那是头一转,立马就回归到了黑虎的怀抱之中。 那种上了浆的布料的厚度是跟纯针织出来的黑虎牌一模一样了。 可是这新买的布料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 下水! 只要是那料子中掺和了一点的棉麻,遇到了水都是要抽抽着缩上几分的。 待到这种挂了浆的料子一下水,这家中的主妇只需要这么一淘换,嘿!什么都没加的清水当中愣是给它搅合出来了一盆的浆水。 黏糊糊的沾手不说,想要洗干净了还特别的麻烦。 就算是废了大气力给这一层秃噜清爽了,可等到从晾杆儿上拿下来一瞧……嘿!这群黑心的奸商! 这布料竟然直接抽抽了近一寸的幅度。 一寸的长短对于一个卡着边儿买衣料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件儿原本要做成垂脚面长大褂的衣服,现如今只能做成及膝短遮长褂子了。 而想要做个半身的短褂子的打算?怕是就要直接变成半身的坎肩儿了。 这等同于糟蹋了一身的料子,那些个存了许久的钱才想着给自己添一件儿能穿得出门的褂子亦或者是外出访友时的门面衣衫的,这一下可是落了所有的打算,吃了一次狠狠的教训。 你说这事儿若是搁在一般人家的身上,他还敢为了贪图那点便宜以及没见过的新鲜花色而再上一次当吗? 这一来二去的,黑虎牌就在大半的山东省内一家独大了。 滋润的这邓家的财富也跟着一点点的水涨船高。 现如今邓家的大小姐因为伤心过度愤然合离了,不过是一嫁出去的小姐,邓家不但养得起,还得可劲儿的给自家的小姐撑腰的。 在外人眼中邓家现任的家主也就是邓红的亲哥哥,是一个十分开通且能够为兄弟姐妹们出头的好家主。 可是真搁在这两个人一见面的时候,谈论着的话题却是怎么将这件事儿利用好了,再从英家的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 待到这邓红的亲大哥从自家妹妹嫁妆中自带的一独栋的小阁楼之中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可没他刚寻过来时那般的沉重了。 邓红这近二十年的英家太太可真是没白当,最起码英家除了烟馆之外的行当,收入几何,那些是最赚钱的产业,又有哪些会应为最近英家的资金周转不开会对外悄悄的抛售的,邓红是一点不拉的跟她的亲哥哥通了气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两方人 不说旁的,只这消息被他们兄妹俩给坐实了,就能替邓家的当家人剩下近千块的大洋,若是那些铺子真的如同当家的妹妹所说的是实在的产业的话,那后续由着这些个铺面所产生的源源不断的收入,才是其中的大头呢。 待到这邓红送走了自家的哥哥,紧紧的关上了这栋小楼的大门的时候,坐在梳妆镜前的邓红却是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 “张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见到大小姐坐到了桌前的张妈,特别自然的就将小姐那一头浓密的头发给放了下来,用篦子一下又一下的替小姐通着头皮,将不小心纠缠在一起的头发丝儿梳开,让被发型箍了一天的头发再一次的恢复柔顺。 而就算是做着这种仔细的活计的张妈也没忘记了回答自家小姐的问询,她的话十分的温柔,可是内容却让人细思极恐。 “做好的呢小姐,厨房里的庞妈做完今天就要回乡下的老家了呢。” “太太若是习惯了她做的饭,怕是以后就吃不到了呢。” “至于英家的那条老狗,吃的顺不顺嘴,吃后又有什么麻烦,那老奴就不得而知了啊。” “毕竟这庞妈妈可不是咱们邓家的家生仆役,咱们离开的时候,人家可是不愿意跟着我一起走的呢。” “像是厨房这种重地,里边请过来的人可不都是老爷本家用的惯的?” “小姐啊,你就是心善,都离了那个家了,还替旁人操这么多的心?” 听到了张妈的回答,邓红仿佛彻底的放下了心来,她的关注点再也不放在了英家的身上,反倒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之感问张妈了另外一个问题:“我的那两封信可是递出去了?” 张妈这次的神色则是变得轻松了许多:“早就递出去了。” “前面那封匿名的,我找了丐帮的人帮忙送的,那些个脏小子,最适合做这种事儿了。” “收信的人不会多问,送信的人也自认自己是个瞎子。” “只要那内容是真实的,人家就不会把手伸出来,坏了规矩的往下查的。” “至于给董碧昌的信……小姐……真的要约这个男的见面吗?” 作为一个看着小姐长大的老人家,她从一开始就没看好英峰这个狗东西不假,但是同样的,在很早以前她也不喜欢那个姓董的啊。 若是这俩个男人非要分出个胜负的话,那就是英峰外表像是条狼,内里却是一条狗,而这个姓董的,却是是正好与英峰掉了一个个儿……对于张妈来说太危险,还不如那个姓董的……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儿。 听了张妈的劝,邓红却是笑了:“谁会想要跟他过日子啊?” “若是上学那会,我还会与他纠缠一番的,现如今他翅膀硬的不是我能掰得断的……那我何苦还想着让人俯首帖耳呢?” “不如做个露水的情人,想起来了就凑一起说说话,彼此利用,也相互提防罢了。” “这男人啊,我现在到底是想明白了,只要是好用能用就行,若是谈感情的话,还是算了吧。” 难得自家的小姐如此的清醒,张妈也就彻底的放下了心。 可她却不清楚,邓红离开英家之后,只吩咐了一个人,送出了两封信,就将偌大的济城府,不!是偌大的山东省给搅合了一个天翻地覆。 两封信的影响之深远咱们暂且不说,只单单说这厨房里边的老妈妈的所作所为,就足够让济城人谈论上整整一年了。 这一天对于英家人来说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 对于邓红如同打脸一般的离开与高调的登报离婚的举动,英家的家主英峰是十分的暴躁的。 但是对于那个外室的儿子,以及一收到了消息就积极主动的搬到了英家大宅美其名曰要安抚家主那颗受伤的心灵的小情人来说却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这个宽敞明亮的大饭厅之中,等待着身后的仆役将一道道精美的佳肴端上饭桌,享受着这家主人才能享受的伺候,并且在不久之后,他们的身份也将彻底的改变。 他们再也不是被人鄙夷的私生子与见不得光的老情人了。 他们将会变成英峰身边的女人以及这位当家人家中唯一的继承人。 就因为这个,这顿饭吃的是相当的和谐。 温柔的情人处处捧着自己,乖巧的儿子还特别的争气听话。 没了那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在其中捣乱,连家中的氛围都跟着好了许多了啊…… 心情莫名顺畅了的英峰就多吃了几碗饭。 然后,这饭桌上的三个人前一秒钟还笑脸盈盈的大谈美好未来呢,这后一秒钟…… 噗! 英峰一口老血就喷在了雪白的桌布之上。 此时的他腹中一阵巨疼,就像是有一把剪子在他的肚子里一通的搅合。 而跟随着那口鲜血一起喷出的,还有一层可疑的白色的泡泡。 让这些血就像是岩浆一般的将英峰的口鼻连同喉咙都给灼的刺痛难耐,火燎生焦。 因为他吃的最多,现如今是瞬间倒在桌上,抽搐几下,就再也爬不起来。 而那饭量相对小一些的狐狸精在觉出了身体的异样又见到自家老爷有了这样的反应之后,那是惊恐后退,强撑着不适打算往这大厅的门外爬去。 她要赶紧叫人进来,给他们请医生才是。 谁成想这位为了让三人吃顿温馨的晚餐,故而将周围的仆役都给遣出去的女人,好不容易强撑着挪到了这饭厅的大门处时,她将手猛的往外一推,那门竟然从外面给锁上了。 总是在饭桌边伺候众人吃饭的老妈子,因为新来的女主人事儿事儿的,她也懒得伺候,正好厨房的厨娘干完了今天就要回老家了,过来领完了工资听说了她被赶出来的事儿,就说帮她盯着前面十分钟,等到老爷一家人用完了再过去通知她。 这老妈子也没起疑,只觉得这老姐姐果不愧是个和善的人儿。 那是千谢万谢的离了饭厅的门,先去了后院去收拾另一摊的活计了。 而这位接替她的妈妈,就是做了里间饭厅里那顿饭的厨娘。 当中的汤水都是她亲手熬的,加了丰富的食材,拥有着让喝的人永生难忘的味道。 大概是怕旁人再打搅了老爷与新少爷夫人的团聚,这厨娘还十分贴心的将外面的插销给扒拉了下来。 旁人若是偶从饭厅经过,也只会以为老爷在饭厅之中有重要的事儿需要面谈,不容外人打搅。 这就会让下人们自动的避让开正在开餐的饭厅,无事不会来这里转悠的。 待到做完了这一切,这位厨娘才脚步匆匆的从此处离开。 离开时她于这座公馆的所有的财务都放在左边胳膊上挎着的那个小包裹之中了。 这是大概是她在济城待着的最后一个晚上,开往胶东的末班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发车了。 待到她上了火车,这里的事儿才会真正的开始发酵。 下得车来,会有太太的人给她一张船票,听说只要下了那艘开往广州的大船,就能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了。 对于这位厨娘来说,寻找儿子成为了她一生的执念。 若不是太太家的人南来北往的做着生意,帮她留心着各种有可能找到儿子的线索,她这辈子想要跟儿子团聚,大概也是痴心妄想了。 所以,无论太太让她做什么,厨娘觉得,都是理所应当的。 做人应该感恩是一说,想要得到什么也就必须付出点什么的道理……她懂。 做完了这些事儿的厨娘,就像是她在后厨杀掉了一只鸡,剁掉了一条鱼一般的自在。 但是她封锁住的那道大门,不但保护了她自己,更是护住了施恩于她的太太。 人死如灯灭,只要这三个人死的透透的,那些无关自己真正利益的人就不会去过度的关注到底是谁杀了英家的一家三口。 因为那些与其相关的人,在看到英峰死讯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立刻报警将罪魁祸首抓出为他报仇,而是怎么在英峰的死亡之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而警察局的那些笨蛋们…… 被无数人念叨的董碧昌突然就打了一个冷颤。 至于他打冷颤的原因……是因为在几分钟前刚才收到了一封来自于他的老情人的来信。 信中的东西写的不甚分明,却是给他透露了许多让他细思极恐的消息。 比如说,邓红想要谋求一些英家的产业,已经摆在了明面之上了。 她甚至都不用他这个警察局长出面去以权压人,只是需要她在动手抢夺的时候,他能多派些人手保护她的安危即可。 而这些产业,一眼瞧过去就不像是英峰能够轻易脱手给人的好东西。 可是这心中邓红的语气是那般的理所应当,就好像她动手的时候,英峰是决计不会蹦出来阻拦一样。 乍一看,像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胡搞。 你当能盘下这么大的烟馆背后还做土方生意的人能是善茬吗? 邓红以前敢为所欲为那是因为还盯着英家太太的名头。 可是现在,主动登报离婚的可是你邓红啊,若是还敢胡搞,是当英峰是一个死人吗? …… 等等,死人…… 董碧昌捏着信纸的手一攥…… 难道说…… 想到这里的董碧昌,嗖的一下就从自家的沙发上蹦了起来,抄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警服,将手中的信件往案几上一扔,就开始往警局处赶去。 他觉得邓红的这封信中所提及的事儿并没有表面上瞧着的如此简单。 他要派几个人去英家的大宅处瞧瞧,去看看到底是自己太过于疑心了呢,还是邓红这个疯女人真的搞出了什么大事儿。 只有两方的资讯相等了,他才能在这些事件之中替自己捞一些好处。 毕竟这偌大的济城城府之中,谁不知道这些年,做土方生意的英家主做买卖可都是暴利。 既然别人在这个时候能蹦出来咬上一口,他这个当警察局长的,自然也可以寻机捞上一笔的吧? 要说这董局长还真是敏锐。 因为就在他往警察局赶的时候,居于济城使馆区内一栋属于日本株式会社的小楼中,济城会社的分会长三井夭寿也正在看着一封出自同一人之手的信件。 这个坐在膏药旗的面前,留着仁丹胡,穿着传统的日式浴袍,脚底下还有一双走起来就嘎哒哒的木屐的瘦小的男人,坐在那张能放下八个他的中式大台桌的后边对着这封意味不明,实际上只有几句话的信纸足足看了许多遍了。 因为就算是这位三井夭寿再怎么自诩自己是一位中国通,而那封信上的话语再如何的简单,在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也是看不懂这封信到底想要告知他什么的。 “温桑,你能看得明白这句话吗?这是不是中国人常说的语病问题啊?” 三井夭寿指着其中最关键也是他最想不明白的一句话,问起了自从他来到了中国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的贴身翻译。 这位从小就在日本留学,并且在学成之后定居在了国内,为了显示自己亲日的态度,还娶了自己在留学时认识的大学同学,并积极主动的与日本军方派的代表以及在他们身后予以钱物方面的支持的大财阀进行接触。 最终由于他对于日方的忠诚之心,终于感动了三井家旗下的分会长的认可。 并将其指派成为了驻中国分公司的翻译,隶属在三井夭寿的旗下。 这份工作以及这个安排,让这位被三井称之为温桑,实际上真实姓名叫做软木温的二狗子那可是激动极了。 在公司的大部分员工还不曾往中国进发的时候,这位仁兄就不计酬劳的给分会长三井先生进行了的培训。 看到这里不少人又觉得奇怪了,叫做端木温啊,听着像是之日本人的名字啊。 这家伙不会连祖宗的姓氏都不要了吧?就为了媚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毒发 实际上端木这个姓氏最早的起源是源于中国的,而这位仁兄的姓氏十分凑巧的正式复姓端木。 这不但给这位大兄弟融入日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同时还拉低了自己在中国被仇视的程度。 现在他来到了济城,能不说自己的国籍就从来不提自己到底是哪里的人。 而他努力的淡化自己到底是哪里人的行为,最起码在不了解其中内幕的人的眼中,做的还是挺不错的。 作为老家并不是济城的端木温来说,平日里只要用日语交流,就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二狗子的身份。 可是当只有三井夭寿这些日本人与他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太过于明显的国籍的区分,却在无形之中被昭显了出来。 就好比现在,三井的表现看似是对他的亲近和信任,但是话语之中表达出来的深意,却依然将其排除在外,只拿他当成了异国的翻译来对待了。 可是端木温这种人又怎么会对自己的老板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呢? 他不但一点不显,反倒十分热情的将自己的脸凑到了那封信件的面前。 “英家人是绝对不会乖乖的还你钱的。” “这里是中国,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两句,让三井想要进行一番分析都无从下手。 这让看来这封信的端木温也是一头的雾水,他将对方递给他的信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诚惶诚恐的一低头,就给大桌子后边的三井会长鞠了一躬:“属下才疏学浅,实在是参悟不透这封信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不管寄出来这封信的人想要做什么,这件事儿都是与英家有关的。” “对方欠我们十万块大洋的土钱这也是事实,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英君让我们宽限一些时日,看在以往合作还算是愉快的份儿上我们已经让给他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凑钱了。” “现在,也是时候,将应属于我大日本国的银元给要回来了。” 嗯……有道理…… 既然收到了这么古怪的一封信,那对于英家的收款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对方这一个月来,用陆陆续续的小额还款拖着他们上门要债的人,企图用现有的盈利慢慢的进行累计,从而达成最不伤筋动骨的还款方式? 这是做梦啊。 若是他们三井株式会社的下线代理商都依照这种方式来购货与还款的话,被人还以为他们不是做土方生意而是特意来中国做慈善的呢。 想到这里的三井夭寿就将这封没头脑的信件折了三折,原给塞回到了这封不见任何封面的信封当中,并根据这封信上所言,做出了后续一系列的安排。 “去,明天一早,派一队我们最精锐的武士去英家把钱要回来。” “看在他忠心耿耿的替我们销货的份儿上,我最多只给他三天。” “其间你找些闲汉帮手,不分白昼的盯着英家的公馆,若是英峰有任何想要逃跑的迹象,马上差人来报。” “是!” 端木温回答的特别的干脆,在做出了这么一番布置之后,三井的心才算是定了下来,不再做多想,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也就是这位日本人对于自己国家的武力震慑太过于自信,忘记了做事儿要趁早的金玉良言,待到他第二天一早起来,再得到消息的时候,那是黄花菜都跟着凉了。 他不像是董局长,对于任何事情都抱有求真的。 这位感觉到了一丁点不对就立马动身的警察局长,在回返到了警局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人往英家那边跑一趟,在暗处盯着英家,时刻关注着英峰此人是否有所异动。 至于现在已经是戌时的小尾巴,就算是警察局这种一日里都会留人值班巡逻的地方,蹲在警局里的兄弟也不过二三。 所以,董碧昌哪怕是亲至,派出去的人手也是有限。 他们进不得英家的花园院落里边,只能一人前门,一人后门的只做粗浅的监视。 毕竟在来这里之前,这些巡警们已经从就在这富人区的街口以及英家公馆的对面这条路上趴活的黄包车夫的口中得知,赫赫有名的英家,今日刚刚上演了一场妻妾之争的闹剧。 失了势的大老婆怒而发难,主动的与英家家主英峰离婚了,为了表明是她踹的那男人,这厉害的女人还登报声明了呢。 至于这位英家的家主,在一番鸡飞狗跳了之后,亲自去那边的河柳巷中将那位小娘们给接回来的事情,当时无论是在这条街上居住的用户,还是在这附近拉活的工人,那是不少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 自从英峰带着那个小娇娘回到了大宅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消息对于负责监视的两位巡警来说算是利好的消息。 毕竟这人在自己的家中,若不是头上突然给扔了一颗炸弹的话,应该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第二天早上出门了吧? 等到了那个时候,前来替岗的兄弟们就会过来了,那些更加专业,人数更多的警探往这边一趴,就没他们两个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小巡警什么事儿了。 说实话,作为底层人,真心害怕给高过自己太多的人办事儿了。 这事儿若是办成了还好说,人家最多是当成了理所应当的样子,说不定连酬劳都不见得分你几分的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可是这事儿若是没办成……呵呵,那所有的罪过,怕是就要全算在你这种小人物的头上了。 这大院的附近他们也瞧遍了,真没什么能藏危险人物的地方,总算是踏实下来的这两人,也不分什么轻重的次序,一人守着一个门,就等着早起起来汇报了。 要说这监视的工作的确是轻松。 大晚上的济城也不算是个太平的地方,就算是富人居住的地方除了那种出门办事儿的,其余的人家也是不怎么出门的。 他们监控的前一阵还算是好的,偌大的街道上一个人也不见的经过。 只是大概在晚饭时间左右吧,就从这英家的花园的正门走出来了一个拐着包袱的中年妇女。 瞧着穿着打扮,上下两截的布褂子,脚上等着一双蓝底儿白碎花的布鞋,走路十分的瓷实,胸膛也挺得板正,一瞧就知道是这英家内里的管事的,光从外表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 这负责看守前门的人只是用眼睛扫了这位妇女一眼,为了不暴露了他们警长让他们监视英家人的事实,为了稳妥起见,他还跟着这位管事一般的妈妈过了这条街的路口,再从后边追上去,就好像是寻常巡街一般,见到个走夜路的就要上前去问一问。 “你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啊?” 富人区域内的路灯灯光还算是敞亮,将这位巡警绑腿下穿着的小黑鞋给照的特别的闪亮。 厨房的管事妈妈眉头一跳,瞧见对方手里拎着的警棍只是往自己胳膊上挎着的行李上上下的捅咕呢,她这剧烈跳起来的心才渐渐的缓了几分。 “回长官的话,我是前面英家大宅后厨的管事妈妈。” “前几日乡下的亲戚让给给我带了一个信儿,说是我那逃难的时候跑丢了的小儿子,在南方被人给找到了。” “我一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就是焦急啊。” “连这个月的工钱我都顾不得要了,跟英家的主家老爷辞了工,这就赶往南边去寻我的儿子去啊。” “若说我为什么晚上才从宅子里出来?” “一是匆忙之间,我要将身上的这几件儿衣服给带上不是?” “二一个呢,就是我买的车票就是大晚上才给发的啊。” “我若是去早了,就只能在火车站待着等车过来,可是您也清楚,就火车站那个地界多乱啊。” “我一个女人,势单力薄的,家底又没多少,若是被人给抢去了车票,我就连哭的地儿都没处去了啊。” “所以长官,真不是我故意要走夜路的,这是城里又要宵禁了吗?” “那我就忍痛去雇辆车赶紧往火车站赶过去,绝对不会耽误长官们办事儿的。” 说完,这厨房的管事的就把包袱皮给抱在了怀中,对着这位小巡警是连连的鞠躬,搞得这位巡警反倒是先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赶紧收回手中的警棍,左右瞧瞧有没有经过的人。 若是熟人看到他竟然对着一位中年妇人逼迫不已的话,那他的那一世英名可就真的没了。 待到他看到周围真就没人,而那妇人表现的也是十分的正常,就仿佛不经意一般的询了对方一句:“你说你是英家的人啊。” “那我问你,你从正门出来的时候可曾跟英家的老爷太太道别了?” 听到这小巡警的问题,厨房管事的眨眨眼睛,带着几分轻松之意回到:“说过了的,老爷念在我辛苦,还特意赏了我一个银元。” “本来这事儿应该由当家的太太来赏我的,只是您也知道,最近英家家里有些乱,太太今日刚才与老爷合离了。” “这家里没有女主人,这种本应该女人做的事儿,不就只能让老爷暂且做了嘛。” “哦,不对,现在这情况瞧着是没有,可是再过几天就真的说不好了。” “老爷将外面宅子里养的女人给带回了家中,若是这女人是个有手段的,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升任成为新一任的英家太太了吧。” “也得亏我家中有事儿,早早的把这工给辞了。” “伺候正经的英家太太那是我们的荣幸,可是这外宅里边的女人,我听说啊,那身份背景可是不太干净呢……” 说到了这里,厨房管事的立马就闭口不谈了。 就这种行为,间接地体现了一位大家管事的职业操守。 对于这位妇人后续的未尽之言,小巡警是不感兴趣的。 这英家老爷跟他家太太的那点儿破事儿,成天被济城月亮报给报道来,报道去的,恨不得都能出个连载了。 这外宅的身份,早就被济城本地人给烂熟于心了。 不就是个红街小楼当中的一个淸倌儿人吗?第一次接的客人就是英家的老爷,从那以后,也就只接英家老爷这一个人了。 小巡警是干什么的,想要知道什么消息不比普通人要灵通? 他只是想要从这位管事的妇人口中知晓一下英家老爷现在的状态罢了。 现在他想知道的消息已经得到了,再难为这位妇人也没什么作用。 于是小巡警大发善心的对着这还在点头哈腰的妇人挥挥手,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自己将警棍收起来,晃晃悠悠的往英家的花园处走去。 然后剩下的事儿就是干等着。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钟多半的时候,那英家的花园当中却传出来了一声直冲云霞的尖叫声。 “啊啊啊!死人了!!啊啊啊!!死!死人了!” 只这么一声吼,一下子就将蹲在英家对面的街边上的小巡警给吼的从打盹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 “啥?!” 一个激灵过后,这小警察就从蹲着的马路牙子上蹦了下来,他将歪歪斜斜的遮挡在眼前的帽子扶正喽,那是抽出警棍就往英家花园的方向跑。 大概是这声音的穿透力太强了,当这位小巡警疯狂的按着英家花园外面的那铁皮栅栏上挂着的门铃当的时候,守在后门负责盯人的另外一位巡警就从后面绕了过来,跟这小巡警汇合到了一处。 “哎?你怎么上来了,万一有人从后面跑了呢?” 那跟上来的巡警叫做井康,被问及时却是一脸的不甚在乎:“后边的门刚才已经从内里上了锁头了。” “我在那边盯了好久,见着门房都下班了之后,才决定过来跟你去内里看看的。” “若是真有歹人从那个方向翻墙过去了,说实在话的,光咱们哥俩两个人,还真就看顾不过来。” “刚才闲着没事儿,我沿着这个花园的铁栅栏绕着走了大半圈了。” “你知道就光能翻墙的地方有多少吗?” “这一个花园光是占地就占上了好几亩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全灭 “就咱们俩,给四个脑袋也盯不过来的。” “索性还不如结伴进去看看,若是真有危险,碰上啥跑不及的事儿的,好歹还有个能逃出去报信儿的人不是?” 小巡警李大强知道他的同事井康这是有些怕了。 也是,就刚才再英家花园当中响起来的那声惨叫声,若是不知道这里是济城的中心地带的话,大半夜的还以为这是一处闹鬼的凶宅呢。 只是听着这个声音就知道内里一定是没个好的,无怪井康如此的表现,他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计呢。 听到与此的李大强也不再置喙,他跟自己的搭档点点头,两个人又疯狂的按起了门铃,只这样不够,那井康还充分的昭现了一位济城巡警的特权,为了让里边的人能够听到,还噹噹噹的敲起了大门。 “开门!我们是警察!” “听到周围有人报警,说是你们这里有人大吼,我们怀疑内里发生了命案,命令你们赶紧开门配合调查!” 井康这边正砸着门呢,吱呀呀,这大门特别轻易的就从里边给打开了。 给这二位警官开门的人不是旁人,就是前几日跟着曾经的英家太太邓红去红街找过人的老管家老郑。 此时的他早就没了一位大管家应有的镇定。 当他站在饭厅外往内里望去的时候,在听到门外有人自城自己的是警察的时候,就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的将花园的大门给打了开来。 这并不是说老郑是一位经不得事儿的人,恰恰这事儿由着他一个下人来处理,是怎么都不合适的。 现在他还要多谢这二位警官的及时出现呢,让他在接下来处理事情的时候,不至于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毕竟这英家除了当家人英峰外,在济城还有近一二十口子的亲戚族人呢。 在英家花园当中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要通知谁,不通知谁,都需要时间去细细的考量。 现在由着警察先接手过去,就给他赢得了应有的时间,待到要处理老爷的身后事儿的时候,他这边也琢磨好应该将这偌大的家业交到谁的手上了。 毕竟,这等同于他老郑要投了另外一个新主子了。 这对于他们这种等同于家生子的仆役们来说是一件非常的大事儿。 但凡英家当家人还有个继承人的,老郑就不会做这样的打算。 可是今日发生在英家花园之中的惨案,却是将英峰这一房是一网打尽了。 那个刚从外面接回来的继承人,连同那个刚才踏入到英家正厅的小老婆,与英峰一起趴在那张硕大的餐桌之上。 口鼻流血,双眼圆睁,看起来在死前经历过剧烈的挣扎,只可惜痛苦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这一家三口不过折腾了几下,中毒最轻的那位连起身去推个门都未曾做到,就回归到了阎王爷的怀抱当中,达成了下毒人当初的目的,那是一个不留啊。 于是,开了门的老郑的的目的达到了。 这两位小巡警跟随着老管家往这饭厅的所在一瞧,两个人连脚都没敢往里边踏进去,那是立马一人原地待命,一人扭头就往英家花园的外面跑去。 这是要给还在警局的兄弟们报个信儿,告诉能联系上局长的人,让他赶紧给最大的头头打电话吧。 像是英峰一家的等同于灭门的惨案,已经不是他们两个小巡警能够负责的事情了。 这也就直接造成了,因着邓红的一封信本就辗转反侧没怎么睡好的董碧昌,刚迷糊到早晨,就被自己的秘书给从家中叫了起来,连收拾的时间都没留出来,用凉水抹了一把脸就直奔着英家花园而去了。 等到董局长亲临的时候,这第一犯案现场已经被警局的人呢拉起了警戒线。 负责案件侦破的大队长,正带着警局中几个精于刑侦的干探在里边收集证据呢。 董碧昌也是干脆,他朝着在里边忙活着的大队长招了招手,让他到外面的花园当中,单独与他汇报。 这队长果真有两把刷子,上来就将这个案件的主要脉络给摸了一个清楚,并且用最为简短的话语把前因后果说给了自家的探长去听。 “这应该是十分单纯的毒杀,目前嫌疑人也就是投毒人已经经过多方的认证,可以确认为曾经在英家大宅后厨中管理厨房的管事所为。” “结合昨天晚上案件发生时的前后经过,可以判断得出,这是一次有目的的投毒案件。” “犯案人姓庞,女,黑省人,四十岁左右,东三省几家小军阀被现任张大帅清缴的时候,随着流民逃难至山东。” “家中亲眷全无,唯一的儿子还在逃难的路上与其走散了。” “后一人举目无亲,正碰上英家当时宴请几家东三省的客商,想要招揽一两个会做当地菜的厨子。” “这庞家的妇人就向这英家招人的管事自我推荐,那招聘的负责人见其手脚麻利,人也收拾的利落,做出来的菜又相当的好吃,就做主给聘了一个临时的帮佣之职。” “待到这英家的家主开宴的时候,那几个来自于东三省的人见到竟然在山东还能吃到正宗的东北菜,就多跟着赞叹了一句,就因着这一句赞叹,那妇人也就被留下了。” “然后,这一待就待了十多年。” “根据下人们的说法,这后厨的管事,无论是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好脾气,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跟主人家的接触也不多,无论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除了特意想要吃点什么会跟她说上一句之外,旁的时候她与这两位都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 “所以,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此次投毒与前任的女主人有关。” “但是,有一点已经可以确认的是,这次事件她应该是预谋已久的。” “因为我们的人并没有在市面上发现这女人有购买毒药的行为与记录,而她在投毒之后,就立马去赶了当天晚上的火车,且事发与开车的时间竟然只差了不到一个时辰……” “这个点儿可是算的十分的精确了。” “她确定自己做成了这件事儿了之后,能够顺利从容的逃脱,在给我们留下了一大堆的未解之谜了之后,她就如同一滴水汇入到了大海一般的,彻底的从我们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就在刚才,我让手下的人去查了一下她乘坐的那趟列车,终点站为青城,中途停靠大小站点八处,哪怕就是最后一站青城,就现在这个时辰,想要追其行踪也来不及了。” “因为就在半刻种以前,那辆火车就已经按时到站了。” “也就是说,从半刻种前,我们就算是彻底的失去了那个女人的行踪了。” “这就是说,我们空知道犯案人是谁,却是莫可奈何的。” “所以局长,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你问我?哦,对,我是局长啊! 被自家大队长一汇报,董碧昌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没办法,他被惊的有些心肝儿乱颤。 当对方说出这厨房管事的跟英家曾今的太太没关系之前,董碧昌的心都是吊在嗓子眼中的。 直到这句话说出来了之后,他才有了如释重负之感。 因为早起他被人从被窝之中叫起来的时候,在听说了英峰的死讯之时,董碧昌就已经清楚了这件事儿背后的真凶是谁了。 但是这事儿他能跟外人道吗? 不能!再说了,就算是他说了,也没有任何直指真相的证据能证明此案就是邓红所为的啊。 更何况,活着的英峰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有些用处,但若是死了的英峰,是不会有人去在意杀了他的人是谁,是不是要替他报仇的事情的,在英峰死后,所有的人盯着的将不会是他被害的理由,而是他死去时,被剩下的……颇为可观的财产的归属。 作为被优先提醒的那波人,若是他再抓不住机会的话,那可不就白白浪费了邓红的情谊了吗? 虽然董碧昌知晓,邓红那个女人在通知他之前,一定已经提前下过手了。 但是对于英家这庞大的产业来说,这并不是一家两家人就能吃的下的。 正所谓先来先得,总好过等到真正的大佬反应过来了之后,他这边只能跟在身后喝汤的好。 现在,消息只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传播,他只需要将这件事儿压到明天再公布出来了,那这其中就有许多事儿可为了。 想明白了的董碧昌就拍了拍大队长的肩膀,给对方下达了一个封锁消息,麻痹罪犯的指令,然后出得英家的花园之后又假模假样的发布了一个秘密逮捕那位后厨管事的通知。 可是这一切,都是基于董局长口头上的下达,没有一件事儿是走了局内书面的渠道,也没有一件事儿是直接上报给相关的政府部门的。 现如今接受此案件的警察局那是上下一心就将这个消息给封锁了起来。 就连琢磨了一个晚上,想好了到底要投奔族里的谁的管家老郑,都被警察局的人给连番的警告了几遍,让他在接触封禁之前,禁止到处走动了。 对于济城警察局局长的这通操作,管家老郑不是没有疑惑的。 但是在若有似无的威胁与警告之中,不想多事儿的老郑忍了。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最大的靠山英家当家人已经横死在家中,再说了,警察局的人并没有长期的软禁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只不过让他们晚一些才能与外界联系罢了。 大概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幕,需要如此做才放心吧? 于是,这座花园当中的下人们为了生存计,都十分聪明的保持了缄默。 从而让警局的人十分容易的就控制了此处的局势。 当董碧昌离开英家花园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消息目前已经被他给止步在了极其小的范围之内了。 剩下的则是去着手侵吞英家旗下的产业,做多做少的,总之都能赚上一笔了。 只可惜,董碧昌算准了大部分,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两个他从不曾注意过的意外,就在那种大概,也许这般模糊的量词之中产生。 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地方,还有三个人比所有人都提前的知道了造成这一切导火索的英仕达的死亡的。 只不过这三个人对于英仕达的死亡的反应各有不同。 作为英仕达死亡的直接原因的彭家大小姐彭程程来说,英仕达是一个死了就不要再提起来的恶心东西。 她在得知了沈度将英仕达给彻底的处理干净,并且得知英家人到现在也没半点有关于英仕达的消息了之后,就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放下心的彭程程自动的屏蔽了一切与英仕达有关的消息,甚至只要想到这个人的名字,彭程程都只感觉到恶心。 而邢六则是比之彭程程还要忘的干脆,对于他这种逐渐能够深入到史老板的核心生意中的‘有前途’的年轻人……杀上个把个人还要记那么长的时间……那对于邢六这种并不擅长用脑子的人来说,实在是就太不够用了。 杀了就杀了,记那么多干嘛。 更何况这事儿是他办的,而人却不是他动的手呢。 真正动手的人是他最崇拜的大哥,也是他目前认识的人之中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 他大哥要杀的人,那必须就是该死的人。 毕竟这三个人当中,将这件事儿牢牢记在心中的,就只有邵年时一个了。 他关注的并不是英仕达死亡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因为既然他将邢六找了出来,此时又涉及到了彭家的大小姐,无论最后是否能查到他的头上,他自会想办法应付一二的。 邵年时通过英仕达的死亡,看到的是他死亡后会带来的影响。 当英家太太表现的越来越疯魔的时候,邵年时就已经透过显现看到了隐藏其后的本质了。 他觉得最近的英家一定有大事儿发生,在内部不稳定以及外部的压力增大的情况之下,说不得为了应付过这一段艰难的时期,英家人一定会抛出一些产业,来达成短时间内凑齐罚金的目的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面粉厂 而这个抛售的过程,也就是他扩充个人财富的机会。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卸任了初合堂经理的职位,从一个月薪高达近十块大洋的高级管理人员,沦为了自负盈亏的穷学生了。 若是再不买点能够入点帐的产业,那他现存在心中却是越发分明的念头,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实现了。 邵年时现在能够自由支配的非固定财产并不多,但是这并不会阻碍他对早就有所调查和研究的英家的产业下手。 在英家的手中有一块并不受其重视的产业一定会被当成第一时间转抛出来的资产在私下之中脱手。 哪怕是根据邵年时最近的调查分析,发现在失去了英仕达这个正统的继承人之后,那位英仕达的母亲邓红女士在私下里对英家的资产的动手脚的时候,都不曾将这一小部分的产业给放在心里。 因为在英家的账面上,甚至在明面人的眼中,这个小产业目前依然是亏钱的。 对于并不太懂得做正道生意的英家人来说,他们家大烟馆的生意一家足可以抵得上旗下数十个铺子的盈利了。 故而,对于这个跟风一般开起来的小面粉厂,到了后边又因为没有销售渠道而变得连连亏损,马上就要停工的面粉生意,在英家危难的关头,怕是作为第一个要被处理掉的产业吧。 而处理这种产业…… 根本都不需要英家的当家人出面。 这个被邓红这个厉害的女人给蒙在鼓中的男人,总是将关注度放在日本人那里,而邵年时只需要找到真正搭理这个产业的主要负责人,并给其一定的好处之后,这个小产业就会像是英家许多个财产支出项目一样,被无声无息的给处理掉了。 至于邵年时找到的人呢? 自然就是在英家家主英峰的身边极其的具有话语权的老郑了。 作为英家的老爷子曾经的老管家,老郑跟在英峰的身边自从他接任家主到现在,足有二十年的光阴了。 这么长的时间,老郑的地位从不曾被动摇,就可见这位老人在英峰的心目中能占据到何种的分量了。 再瞧瞧家中对外的大半的产业,除了最核心的几个掌握在家主的手中,其余的那些被家族成员一拍脑袋随意想起来做一做的小产业,可是全部都归拢在老郑的旗下的。 对于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邵年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个总是站在初家老爷身后的老人。 那个话语不多,初老爷让做什么绝无二话的老人。 邵年时听初家的人隐约间提起,为了保持对于初开鹏的忠诚,那位老人可是一辈子都不曾有过其他的家人。 他不曾有女人,更不曾有子女,初姓家生子底下有得用的人才的时候,他却不吝啬对于这些愿意忠心于初家的人一些十分得用的帮助。 他会收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作为义子义女,而这些子女长成后,就如同他的父亲一般,对偌大的初家充满了无限的忠诚。 其实对于初老爷身旁的初忠大管家,邵年时打心底里是敬畏的。 这种无欲无求,一生只将忠诚放在心中的人,是十分的可怕的。 因为除了初老爷之外,此人毫无弱点可以利用。 而人心一项如此之复杂,父子,朋友,恋人,之间的情感都没那么的单纯,可邵年时偏偏就在初忠这里看到了恐怖的单一性。 所以,当初他在试图谋求英家的家财的时候,最开始是不敢去接触英家的老郑的。 因为邵年时怕这又是第二位初忠。 但是等到他通过旁人以及英家产业的经营对于这位郑管家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之后,他那个时刻警惕着,永远紧绷着的那根弦儿,这才算彻底的松弛了下来。 邵年时发现,这位郑管家实际上是一个批了初忠的皮,只有其形而没有其神的假忠诚,真私心之人。 通过一些下九流的渠道,邵年时甚至还寻到了这位老郑管家坐落在济城郊区一座极大的山庄的所在。 在这个不大的镇子当中,所有人都知晓有这么一位在济城做生意的郑乡绅的所在。 听说他将这个小镇作为了今后养老的所在,并将这镇子周围大片的良田十分大手笔的购买了下来,租赁给了附近的佃农,待到他真正退休之后,就要过上吃粮收租的老太爷的生活了。 也正是搞明白了郑管家这不断往自家敛财的行为了之后,邵年时才决定了在对方的身上下手。 毕竟这种只要给足了好处,就绝对不会将事儿给办砸了的实诚人,在现如今这个世道,可真是不好找了。 接下来,就是邵年时通过几个济城之中有名的掮客寻到了老郑的头上。 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了之后,将一个存了一些个银钱,想要从大家族的管事的翻身做真正的主人的年轻人的形象给表现的是惟妙惟肖的。 对于邵年时这个人的名声,在济城做生意的老板的小圈子当中还是有所流传的。 他崛起于初合堂与乐七爷之间的阿胶之争,由于后续的主战场主要设置在东阿县城之中,其中又涉及到了济城军事力量位列第二的郑家人与地方小军阀联合体之间的争斗,所以除了一些军政一把抓的一等一的家族与豪商对其的本事有所了解之外,像是英家这种洗不白的臭鱼烂虾一般的家族之中的管家,对于邵年时的了解只不过还浮于曾经担任过初合堂的总经理职位的表面罢了。 故而两拨人接触上的时候,郑管家还十分的纳闷。 这位能被初家聘用成为总经理的人,瞧着面相不像是个蠢货啊。 那他为什么会对他英家手下的一个不赚钱的小面粉厂子感兴趣呢 等到两个人就着厂子的交接分割的问题深入的这么一聊,郑管家就被邵年时所故意表现出来性格给欺骗了。 原来如此,太年轻啊,有点小才能,被人捧上了高位,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了。 自身的能力还没被打磨好呢,就想着脱离老东家当家做主人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傻的可以。 这个世道,就算你是姜子牙转世投胎了,不依靠着一个拥有着帝王之相的男人,那他总是千般智谋,万般的手段,光凭借着自己,那也是玩不转的啊。 见到了邵年时如此的表现,那老郑管家心中却是无限的鄙视。 言谈举止中并不曾表现出来,但是心中却是放松了三分的警惕。 待到邵年时与其谈到了分割转手的价格的时候,这郑管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因为邵年时竟然报出来了一个极其低的价格,低到等同于将这个面粉厂进行了大减价的甩卖处理了。 故而刚刚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老郑是惊诧不已的,他还以为对面这个年轻人今天找人寻他出来纯是耍着他玩的。 这种等同于将那一条生产线做了对半处理,员工的留存与否也要全权的交到对方的手中的行为,老郑在历次的买卖之中是闻所未闻的。 可就在郑管家勃然大怒,转而打算起身甩手走人的时候,坐在老郑对面的邵年时,却是抛下了一句话,将老郑打算离开的脚又硬生生的给拽了回来。 “在我此次报价的价格上加上一成,作为对先生鼎力相助的酬谢以及报答,若是先生看好我邵某人的能力,愿意以这一成入股的话,我也可以让先生成为这个新兴的面粉厂现有的几位股东之一。” “在我进行面粉厂的企业登记与筹建的时候,自然会在有效股东的所在,登记上郑先生的名字的。” “不知道,郑先生意下如何啊?” 此面粉厂的规模并不大,且处于半停产的地步。 但是它的厂房以及所占据的那块地方却是相当之大。 一是因为济城郊区的地着实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二是当初在跟着搞这个面粉厂的时候,那是初家刚刚进了德国的八条进口的生产线,一举拿下了半个胶东的粮食生产,加工与销售的大生意之后,这英家的家主嫉妒其薄利多销的高收入,故而仿照着初家面粉厂厂房的规模,就在附近建起来的与其一般大小的工厂。 为的就是将来这面粉厂赚了钱了之后,若想着再扩大经营的时候,这附近的地价也不会因为这厂子的兴旺而发生涨租子的行为了。 可是现在,这一大片的荒地买时买下来了,当中那个孤零零的小厂房不但没有发达兴旺起来,反倒是因为其间的不景气而多了几分寂寥之气息。 引得周围寥寥几个人影,明明与初家的厂子只有一条小路的间隔,却泾渭分明的形成了热闹与清冷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过了这乡间的小路,在初家面粉厂的那边,有着一排排因着这厂子里上工的工友们孕育而生的小吃铺子,小杂货挑子,零零总总的干散碎活计的手艺人,以及过年过节还会自发的出现在这附近的挑夫,让那边的农家院的价格逐渐的走高不说,竟然还形成了这附近的农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五日一次的小集市,端的是热闹非凡了。 而乡间小路的这边呢? 呵呵,被对比的如同孤坟野鬼一般的凄凉。 搞得就住在附近的人,也要绕着这一大片的荒地走,以免沾染了其中的霉运。 这就是邵年时在走了一遭之后,敢疯狂压价的直接原因。 因为他相信,待到英家大乱的时候,这位在英家家主的眼皮子底下疯狂敛财的老人,一定不会放过赚一笔大财的好机会的。 你瞧,现在只不过是初步的接触,他只是说了一个模糊的分成,对面的那个老人就迈不动腿,并且特别自然的坐了下来。 若是此时被老郑听到了邵年时在心中的嘀咕的话,这位偷摸捞了一辈子主家小钱的老人,一定会对邵年时做出最为愤怒的咆哮的。 这可是近十万元大洋或是五十万政府发行的银元币的大买卖啊。 这可不是十块八块的小数目,就算是邵年时报出来了在原有基础上的对折的低价,那其中的一成也是近五千块大洋亦或是两万五银元币的大买卖啊。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银钱不都来自于银行以及私人钱庄的募筹吗? 他怎么敢拿着股东的钱,做如此大胆的贿赂与出格的买卖? 惊疑不定的老郑准备咬牙走人,对面的这个小子如此的丧心病狂且胆大包天,与他做生意的风险太大,他玩儿的也太疯了。 可是任凭老郑的心中是如何的理智,他的身体还是被那可怕的五千大洋给定在了原地,经过一番身心的搏斗之后,这位面色铁青的郑管家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原本的座位上,面色不虞的问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真的假的?你年纪轻轻的能做得了主?” “据我所知,你也只在初家当过一阵经理罢了,我怎么不知道,初家的管事的薪俸能让你赚到如此一大笔的钱呢?” “你莫不是只是那几个大人物给推到前台的执行人吧?” “像是经营起来之后,听你的指挥却也没的说了,可是在经营之前,对方容得你如此的胡来吗?” 对于老郑的担忧邵年时十分的清楚,他对着郑管家微微一笑,就主动的将对方一口未曾动过的茶杯给端了起来,哗啦一下,就给倒在了他身后用来丢弃废旧茶叶的水桶之中,然后从一旁自带的小茶叶桶之中捏出来几叶一瞧就着实不错的新茶,就着不温不烫的好水,又给郑管家的重新冲了一杯。 做完了这一切,邵年时这才说到:“郑管家的,可没有五千那么多呢。” “毕竟若是将给郑管家的五千扣除了,我只需要再给郑管家的四万五,就能完成最后的交割了。” “只不过在给英家的合同之中,郑管家想让我这里填多少钱,我这里就能给填多少钱。” “若是郑管家的胆子再大一些,我给您五万块大洋,您让我在合同上写一万块,我也是敢写的。” “就怕郑先生害怕,毕竟吞五千块与吞四万块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章 勾结 听到邵年时如此说,老郑此人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敢情这小子甭管给不给他这一成的分红,对方只打算给出五万块的标准了。 那自己何至于与他合作呢? 毕竟对于一个疯子来说,这么合作的话,就等同于被人给捏住了把柄呢。 想到这里,五千块已经无法再引诱老郑了,谁成想就在这郑管家马上就要迈出这间茶室的时候,邵年时却是对着对方的背影幽幽的来了一句:“若是英家的太太知晓了,现如今那位私生的少爷的母亲,曾经出现在红街上名噪一时的清倌人,是郑管家您当初特意给英家老爷安排的,你说那位邓家的大小姐会如何对待郑管家您呢?” 只这一句话,听得郑管家是惊恐万分,他嗖的一下转头,双眼瞪得溜圆,向来清晰的口齿在此时也变得结巴了起来。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事儿涉及的人或是事儿都是十分的机密。 其中有当初英家老太爷突然去世前的点滴托付,以及当了掌家人的英峰想要去旧人用新人的诸多旧闻。 在老郑感觉到自己并不曾受到新任家主的全然信任,以及对方有可能利用其掌握了全部的权利之后就更换上自己信任的新管家的时候,老郑就想到了暂时转移视线,并充分利用枕头风的自我拯救的路线。 那位外室的所在是老郑找人故意引英峰去的。 两个人的合作也只基于互相握住了把柄之后的利益合作。 对于这两位彼此间都怀揣着目的而结盟的人来说,在有所合作的时候才会进行单方面的联系,平日里就如同从不曾相识过那般的,哪怕是面对面的擦肩而过,彼此之间都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就是这种旁人都不知晓的隐秘的关系,却是被邵年时给探听到了? 那这位年轻人前面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与现在的可是分别太大了吧? 郑管家惊疑不定,像一只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嘶嘶嘶的吐着信子,却因为要害处被人拿掐住了,而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你想如何?” 邵年时回的也干脆:“我不如何。” “郑先生是一绝顶聪明之人,今日邵某人为何而来,就是我与郑先生做的真正的交易啊。” “只是邵某人囊中羞涩,需要像是郑先生这般良善人多施以援手,给像是我这种急于创业的年轻人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才是啊。” 好,很好。 看来今天这个面粉厂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了。 想到这里的老郑长叹了一口气,他平复了一下刚才因为老底儿被邵年时揭开时候而略有扭曲的老脸,如同他刚踏入这间茶室一般的波澜无惊后,才继续说到:“你那个价格真的不能再提了?” 邵年时微笑摇头到:“真是半分也提不得的。” “若是郑先生要为英家家主多谈出一部分钱来,自然可以在我许诺给先生的一成分成当中拿出一大部分来弥补英家的家主。” “只是不知道,郑先生是否舍得这一大笔轻易到手的钱财了。” 舍得?怎么可能舍得? 到了手的钱财为何要再拿出来?郑管家若是一好得,前面也不会占了那么多的浮财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见着郑管家沉默之后,邵年时就知道这事儿怕是成了。 不枉他再一次的拉上了史进钱史老板入了股子,加上他托大少爷在花旗银行中用还未曾到手的厂房与所占的土地作为抵押又算了一股,自己存的不多的现银以及一边兼顾着学业一边管理着这个厂子的技术入股算作一股,再加上通过大少爷拉出来深度合作的初老爷,以及怎么都要跟着邵年时一起赚钱发财的小军阀联盟的初山之的投资,总算是将这间面粉厂注册所需的五个基础股东的事儿给搞定了。 就算是郑管家想要参进去一股儿,就怕他也是加不进来的。 甭管那些人是做得何等的行当的,但是他们之间却有着同一个共通之处。 那就是对于邵年时做生意的手段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这大概就是邵年时无惊无险对英家率先下手所捞到的第一份产业。 至于剩下的更加赚钱和更加显眼的生意与铺面,却不是他现在这个小虾米能够染指的了。 毕竟,英家后院当中有一邓红虎视眈眈,这女人狠下心来,瞧着那个架势是誓要将英家给搞得家破人亡,产业尽毁才算甘心。 最近的济城城内的风头不对,邵年时在做完了这次明显不算合理的生意了之后,就暂时蛰伏了起来。 而邵年时的判断果真是准确极了。 你瞧,现如今也不知道是谁将风声漏出去了,警察局对于英家的秘密封锁还在呢,但是济城府内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已经变成了英家家住灭门惨案的全报道了。 就现在,济城警察局长的办公桌上的电话,那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来。 让准备跟邓红再碰碰面,打算在瓜分英家财产的大军之中分一杯羹的时候,却被自己的秘书小丁给着急忙慌的找回到了局里。 英家的灭门惨案,震动了济城内外的各个方面,对外的日本人,对内的各大商号的掌管人,都对其中的内情充满了好奇与兴趣。 大家在这件普通人看来耸人听闻的事件中,却只看到了其背后的商机。 当然了,这个消息对于某几个人来说,却着实算不得是利好的消息了。 若说谁最不希望英峰死的,那就是三井株式会社的日本人。 可是在济城因为英峰的死而暗潮涌动的时候,却没有人知道,有一个人比之日本人的愤怒与沮丧也不少多少了。 若是邵年时能够在与郑管家接触之后,再派一好手瞧瞧的跟着对方,就会发现,当邵年时对着英家的这个面粉厂开始动手的时候,仿佛已经察觉出其中的飘摇的郑管家却是坐上了一辆开往郊外的黄包车上,略带焦急的往一处驻军营地的所在赶去。 而邵年时若是再细细的思索一番,这位管家的姓氏 呵呵,他就会明白,为何英家除了与日本人合作的烟馆的生意日益兴隆的同时,其他的产业反倒是成为了拖后腿的了。 郑,在有枪有人的山东军阀当中,就有一姓郑的大势力。 而郑继成的济城一少手底下的精英营所配的装备,那可是在全国的军备大比拼当中都排的上前几位的。 而这种精良的配给,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郑继成的叔,也是他现在真正的父亲手下可是带着近一个大实师的兵力呢。 光是如同郑继成这般带着实数人的营长数量就不知凡几。 为了公平起见,哪怕郑继成是营中妥妥的太子爷,郑金生摆明了车马要培养的未来的接班人,那也不能在明面上太过于偏向了。 越是这样的关系,反倒是越要做到一视同仁。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个万众瞩目,郑金生手下诸多爱将都在盯着瞧的接班人,如何在父亲无法明着帮忙的情况下,在一众平级军官当中脱颖而出呢? 那就是凭借着自己比旁人更为雄厚的家庭背景以及人脉关系,为他的部队找寻出一条不同于旁人的发展之路。 作为今后的郑家军阀的接班人,此时的郑继成对于一些商人与乡绅们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投资对象的。 投资郑金生是为了保障现在,而投资郑继成则是为了未来。 孰轻孰重,就要看这些有钱人对于自家产业的规划是如何的了。 至于郑管家的? 却真的是一起十分单纯的认亲罢了。 无非是郑金生在一两年前与现任的田督军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济城之后,就因为与老郑有着同样的姓氏,就被这个天天偷主家的财富,又唯恐被其发现的老管家给注意到了。 然后他找人细细的一寻摸,才发现,事情就是如此的巧,他们竟然出自于同一个村落之中的郑家的宗族。 虽然彼此之间的血缘牵连,就等同于没啥关系的邻居,只是居住在同一个村落当中,在过年过节的统一的祭祀先祖的时候,两家人的亲眷才能够碰上一面的疏松状态。 但是架不住一位有求于人而故意接近,另外一人急于表现而照单全收,这一老一少之间的关系就迅速的熟络了起来。 花钱买个安心的老郑终于睡上了一个踏实的觉。 他再也不会因为贪了英家的一两百个大洋就惴惴不安的直作噩梦了。 因为有了强大的背景的军方亲戚的出现,老郑胆子变得更大了。 以往怕到要死的三位数的贪污金额,在变成了现如今的四位数有时候甚至是五位数的转移的时候,他反倒是变得极其淡定了起来。 因为老郑知道,哪怕是事发,他也绝无性命之忧。 吃一点皮肉之苦,只冲着他这几份儿的投资,对方也一定会保下他的老命的。 而郑继成的顺利认亲,也让他跟他的军队的腰包迅速的鼓了起来。 他在父亲统一赔给的军备之上,多了许多自己采购的选项。 其中的账目既没有占用郑家军阀的军需与资金,也不曾借用郑家自己的小金库。 全靠拉来的或多或少的赞助与投资,就将只属于自己的亲信部队给武装到了牙齿。 旁的不说,最起码队伍在拉出去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既具有冲击力的视觉感受。 甭管军方内部的人心中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但是搁在明面上的能力却是被大家都给认可了。 就这种搂钱的手段,若是以后队伍交到郑少爷的手中,先不论战术指挥如何,只跟人拼武装装备与粮草弹药的话,怕是他们是不会输的。 而对于普通的士兵以及基层的军官来说,郑继成的能力大不大他们并不关系,但是对方捞钱之后却用来补充他们,这对于能直接受益的士兵们来说,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不管如何,郑继成的目的达到了。 那么老郑与他之间的关系,也自然被他给承认了。 现如今,英家大乱,老郑觉得,连邵年时这种莫名的外人都想着往英家内部插上一脚呢。 这时候的英峰可还没被毒死呢? 那这小子到底哪里来的胆气,就敢在瘦骆驼的驼峰上猛咬一口肥肉呢? 郑管家觉得他还是跟自己背后的靠山碰碰才是,莫不是这姓邵的小子有着他目前无法掌握的有关于英家的消息? 瞧着对方的胆气,这英家莫不是马上就要垮台了吧? 焦急的郑管家找到了郑继成,冲着对方时不时上千块的大洋的供奉,郑继成也有必要出来与对方面谈一番。 在得知英家的产业竟然被邵年时这个小子给盯上了之后,郑继成眉头一皱,只觉得其中必有他参不透的事情。 毕竟与之商之一道,他不如邵年时多亦。 这小子就如同嗅觉最灵敏的狗,哪里有钱财的味道,他就冲着哪里去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瞧不上邵年时这个小子,在这种他与老郑都弄不明白情况的状态中,跟着邵年时的脚步与选择走总是没错的。 既然邵年时想要挖英家的墙角? 那他们也跟着猛挖一通就得了。 于是,在邓红因着儿子被找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时候,开始整理英家值钱的古董首饰,房契地契的时候,郑管家搁外面也如同邓红一般的操作。 他将除了烟土烟馆这种他碰不得的买卖之外的产业与铺子,工厂与农庄之中留存的货物与银钱全都归拢到了老宅的账目之上。 明面上打着替主人凑钱的旗号,实际上每每往大宅当中抽调上千元的大洋的时候,就会有近一半的资金被老郑扣留下来。 这些银钱郑管事的不敢存于自家的明账之上,他购得的大宅当中留下两成之后,其余的八成皆数送到了郑继成的手中。 就在这多角度全方位的挖角之下,英峰急速又突然的死亡,让隐藏在底下的所有的阴谋都浮于水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拖延 几家早就知晓了其中的动向之人,在英峰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等同于无主的英家的产业给瓜分一空了。 所以,哪怕拿到了那封不明不白的提示信息的日本人,在泉城人民都知晓了英峰的死亡之后就立马做出了反应…… 但是这位比旁人就晚了那么几步的三井株式会社的幕后人,等到他赶到英家的时候,所面对的只是乱糟糟的想要讨个说法,为了英峰剩下的财产打作一团的本家人,以及曾经借贷给英家用于投资亦或是让英峰应付难关所用的讨债人,将偌大的客厅挤得是满满当当不说……还因为其过于的混乱,闹到如同一个菜市场一般的混乱。 “八嘎呀路!” 站在英家大宅门口的三井只是轻轻的一皱眉,一直服务于其身边的端木温就冲了过去。 他用一根手指头极其不礼貌的指着大宅中吵闹不休的人们,对对方失礼的行为给予了最为严厉的谴责。 “你们这群混蛋,真是给中国人丢脸,没看到三井阁下现在正站在你们的面前吗?” “作为一个日本的贵族,他是无法忍受你们的粗鄙的。” “所以,现在,立刻,马上出现一个人,站到我们尊贵的三井君的面前,将现在的情况给阐述明了了。” “如果不然?” “我们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大厅变的清爽起来的!” “桃太郎!幸太郎!” “嗨!”“嗨!” 在端木翻译狐假虎威的喊出了这两个名字之后,站在三井与端木温身后的两个身着日式传统武士服装,头上的发型还遵从着最为古老的日式发髻的梳理的矮墩墩的男人,就一左一右的抚上了他们分别插在左右腰侧的武士长刀。 他们的大拇指就扣在刀鞘与刀柄的接合处,另外一只手则是做了一个拔刀的预备起手势,仿佛大厅之中的那些不速之客再敢在三井夭寿的面前逼逼的话,下一秒钟他们的日式长刀,就要出鞘,砍向那些不识相的人了。 由着端木翻译的这一声吼,那些吵作一团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几个带着点小背景,或者本身就是这济城之中的地头蛇一般的人物,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表情,现在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一时间,被人挤得满满当当的客厅之中,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语,就在氛围突然凝滞且向着尴尬的方向偏转的时候,在客厅的最深处,有一衣着稍显狼狈,并拿着一块蓝布手帕疯狂的擦拭着额头的汗珠的老人就朝着三井一行人跑了过来。 “失礼,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知道三井君今日会来到英家,真是慢待了。” “只是英家突逢大变,我这里光是安抚自家的问题就已经无暇分身了,故而没与三井处寻人通报一番,实在是老奴我的疏漏。” “只是我原本想着待到英家自家的事儿稳定了之后,我才会寻给机会去府上登门拜访的。” “谁成想,您竟然亲自过来了,让你看到了这般的景象,实在是羞愧啊。” 说完,这老者原本擦拭额头上汗水所用的手帕,竟是在脸侧一个拐外,就拐到了眼睛鼻子的底下,在假装擦拭了一番压根就没挤出来的泪水之后,就对着马上就要流下来的鼻水下了手。 “呲呲……呲……” 这恐怖的擤鼻涕的声音,就让三井夭寿先生惊恐的倒退了一步,并且将他早就蠢蠢欲动的右手给从裤兜里掏了出来,用一方早就准备好的雪白的绢帕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方,对着这个污浊不堪的大厅内部,露出了一个十分嫌恶的表情。 “你,给我往后退,对的,就站在那里,跟我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三井在此刻的反应,故作因为被嫌弃而有些难过的老郑却是在低下头的时候,心中冒出了一瞬的窃喜。 果真,这位三井夭寿是一位极其讲究的人物。 当初英峰根其打交道的时候,回到家中就着三井夭寿这种行为就进行了一系列的讽刺与挖苦。 那什么不知道被谁给封的贵族的头衔了,搁在以前也就是一个村长级别的领地吧,也好意思自称自己为大贵族的后裔? 这孙子本事不知道有多少,架子却是摆的特别的大。 每次见面英峰都要上下的搓上几遍,喷点来自于法兰西的香水之后,才能去面见这位三井先生。 这就在老郑的脑海中为其勾勒出了一个高傲的且富有洁癖的人物形象。 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对方的表现已经是足够的明显了。 但是,老郑表现出来的沮丧与落寞他毕竟是装给三井夭寿去看的,而他今日所要表述的事情,也必须要说给日本一方的人员去听的。 现在的老郑就是要帮自己这一波正在侵吞英家资产的人拖延时间。 至于怎么拖延…… 一脸忧愁的老郑就将手指指向了英峰死亡的那个客厅的所在。 “三井先生,你看看,我们老爷死去的地方,就在那边。” “现在还被警察局的人给封着呢” “而我们这些英家花园的仆人们呢?无论是死契还是活契的工人,都不许离开这个大宅一步。” “济城的警察局局长说了,在这个案子没有告破之前,我们这些人都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 “等到警察局什么时候了解此案,将我们这厅里的封条给去掉了……我们这花园之中近三十多口子的佣人才能顺顺当当的离开英家的花园。” “得亏负责采购的老平,米面都是一个月一采购的,用作我们自给自足,倒是能撑上一段时间。” “但是若想离开,或是往外传递消息就实在是困难了。” “除非像是今日这样的,大家都主动的寻上门来,我们才能将内里的情况给你们说说啊。” 被老郑这么一提醒,一花园内的人都记起来他们刚才好像遗忘了点什么。 我的个妈呀,此时的他们距离英峰死亡的地点竟然只有一二十步的距离。 而他们这些人竟然在亡者之地,毫无顾忌的大打出手,并且在问候彼此的亲眷家属的时候,肆无忌惮的表现出了对于亡者生前所遗留下来的财产的觊觎。 当然了,那些瞬间就哗啦啦的往反方向退散的人,多数都是英峰家里那些不成器的亲戚,而此时依然坦坦荡荡的坐在原处,一点不带挪窝的,都是问心无愧的债主。 不过是死人的地方罢了,而这个死人生前还欠了自己的钱。 哪怕对方已经变成了鬼,见到他们这些人难道不应该扭头就跑吗?免得被发现了,就连做鬼也做的不安生了。 “胡闹!那那个什么警察局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将你们放出来?” 老郑摇摇头,一脸的苦笑,不过回答三井夭寿的时候,态度却是十分的真诚:“这些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说了算的。” “可我作为英家最为忠诚的仆役,就想着英家的传承绝对不能在我这一代被断了啊。” “当初英老爷子将少爷托付给我,少爷凭着自己的努力就做出来这一番的事业,无论他是否有子嗣都必须要找到合适的人来继承的。” “英家的传承不能断在我的手中!” 哦豁!忠仆啊! 老郑这样一番话喊出来,让全场的人哪怕是心怀鬼胎之人都为之肃然起敬。 待到感受到了周围人的反应之后,老郑觉得自己的铺垫已经足够了,然后他就说出了一个让三井夭寿可以接受同时又让那些贪婪的英家人动心不已的提议。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通知所有与英峰少爷有直系血脉的亲属,一起来到这大宅当中商量一下。” “由宗族之中的人商量出一位无论是血脉还是能力上最为接近英峰这一枝的孩子,作为英峰这一支的嗣子,继承英峰少爷的香火,百年之后也能给英老爷找个摔盆儿烧纸的后人。” “然后呢,这嗣子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英家的家主,这族中的财富与人脉理所应当要被新少爷给掌握与吸收。” “至于老奴我,岁数已经不年轻了,待到我将信任的家主扶上台,让一切都走上正轨的时候,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过一过安逸的养老的生活了。” “哦!!” “哗!老郑原来一直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好像不错啊?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老郑的这一提议一经说出,那些原本因为蝇头小利差点打出狗脑子的亲戚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其实他们这次来所报的心思也没敢往大里边扩张,因为他们知道,英家只要还有一个郑管家,真正的大头,只凭着他们几个徘徊在外围的小虾米是拿不到的。 但是秉承着蚊子腿也是肉的思想,又想着万一老郑见到英峰家都死光了一个心灰意冷就撒手不管了呢? 他们还是抱着点小希望的来了,并为了几个他们有能力和希望染指的产业而大大手出手了。 可是谁成想,小产业虽然没扒拉到兜里,但是他们却得知了一个大消息。 一个能够一步登天改变命运的大消息。 听着老郑的这个意思,他们这群人也别想着占小便宜了,那些都是给未来家主所准备的。 但是同样的,他们这些却有了占大便宜的希望了啊。 这个便宜一占,就是一个家族的便宜。 他们想要的小产业,丁点不落的,全都收入囊中的大便宜。 只需要一个家中出一个人,去搏一搏这个通天的富贵。 赢了的那个,就跟赢了整个世界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的英家人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为了仨瓜俩枣的争斗不休呢? 轻重缓急,是个人都分得清的。 这几个人也顾不得打架了,那是将身上乱糟糟的衣衫给收拾妥当了,再一次恢复成了原本的文明人的模样,一个个从身边这群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不忘记特别有礼貌的跟对方抬抬帽子表达一下自己良好的礼节。 然后才一个个的从郑管家的身边经过,听着对方给出了自己一个下次聚会的时间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从英家这处花园之中迅速的离开。 不快点不行啊,必须将家里人全都找齐了商量才行啊。 老郑的这次选择,到底是想要一个年龄大的还是要一个年龄小的,是想要一个聪明的还是敦厚的,甚至他想要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都是一无所知的。 此时的他们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为何不曾多生几个儿子,也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之中,为自己家成为最终的继承人而多添一分的保证啊。 这些老英家的人那是心急如焚,而等着他们离开后才开口的郑管家却将脸转向了三井的所在。 “所以,三井先生,我原本是想着带着一位合适的继承人,待到一切事情都了结了之后,再登门拜访,并将英家与贵会社之间的生意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让英家能够在济城继续立足,而三井先生也不会损失过多的财富。” “毕竟,一个英家在济城的作用,就抵得上一个人在这所城市多年的经营与打拼了。” “而三井先生的损失也有了弥补的人,两家人互利互惠,岂不是达成了双赢?” “只是,要达成这一目标,我们是需要时间的,三井阁下,最起码等到警方的隔离措施结束了,英家的内乱平息了,我才能做到现在所说的一切。” “不知道三井先生对于我现在的这个提议是否认可?” “若是实在是懒得冒险的话,若是将现在英家剩余的产业捆在一起,廉价的变卖的话,也足够可以偿还掉三井先生的损失,了解家主对于三井先生的债务的。” 说完,郑管家就对着三井一行人深深的鞠了一躬,静等着对方的选择了。 可就在这时,却有那不太长眼的人从老郑的背后冒了出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血性 这是一位穿着黑绸子半长衫子,内配一白色丝绸褂袄,腰间捆着同色的腰带,腿上的绸缎裤子却是打了一个结实的绑腿,与足下蹬着的黑布鞋与白棉袜给分离了开来。 他是济城最臭的河沟边上生存着的放贷人。 这种背靠着济城赌坊的民间借贷组织,是一群只认钱不认人的凶狠残暴的玩意儿。 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英峰曾经在他们这里借出去的一笔钱而来的。 可是现在,他就坐在这个大厅里将近半个钟头了,没有得到这个老头的半分承诺,结果等到这个假洋鬼子一过来,对方就什么都给对方考虑到了? 是的,在这位学识不多,认知不多的粗人的眼中,日本这个国家全都是穷的掉裤子的海匪与倭寇罢了。 屁大点的国家,现在也敢在中国这个地界上充当洋大人了? 做他的白日大头梦啊。 凭什么英家的人在稳定下了继承人之后,先要偿还日本人的钱? 以为他不识字就看不了报纸吗? 那报纸上都说了,英家把小日本的货给毁了,人家要他赔上一大笔的钱呢。 若不是看在英家就算是破产了,手里也有能变卖上价钱的家当的话,他们做房贷这行当的人,能傻到将钱借给马上就要不行了的英家? 现在,那个老头既然能给这个小日本一个承诺,那就能给他这另外一个债主一个承诺。 “凭什么先还这日本人的钱?” “据我所知那可是一大笔的钱吧?” “依着你们英家现在这个状况,不变卖家产是凑不齐那么多的大洋的吧?” “怎么?有钱还日本人,没钱还我丁九爷的钱?” “你们欠我的只是区区上千块的大洋,带上利钱也没超过2000块。” “怎么连我的这点钱都还不上了,你拿什么去还人家那数十万的大洋?” “吹牛逼拖延时间?还是瞧不上我们这点银钱,是打算赖账了怎么地?” “我告诉你啊,今儿个我九爷既然出现在你们英家了,那就是为了过来要钱的。” “钱要不到,你别想我就轻易的走了。” “我管你是不是刚死了主子,我今儿就一句话,还钱!” 说完,这位丁九爷还对着三井夭寿那一伙人轻呲了一下,以表轻蔑。 我管你英峰欠你多少钱呢,我要先把自己的要回来再说。 见到对方无礼的举动,站在三井夭寿身后的端木以及两位武士保镖就忍不住了。 他们呛啷,抽出半截的武士刀,这就打算给对面的那个说话不客气的男人一点好看。 “住手……” 三井夭寿对于对面人的挑衅表现的十分的平静,他只是淡淡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就将眼神转到了郑管家的所在,与对方进行了最后一次确认:“那么这个继承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 对于三井先生的问话立刻秒懂的老郑立刻弯腰施礼到:“不会太长,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无论如何,英家必然会有一个人站出来,给先生您一个交代。” “很好!” 三井夭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摆摆手,带着身后一众的人即刻转身,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个名为丁九爷的小人物。 将对方如同蝼蚁一般给华丽的无视了。 而丁九爷果不愧是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一点都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才将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儿给逼退了。 此时的丁九爷扇乎着自的黑缎子外衫,将敞开的胸口的褂子扇乎的一起一落,随着这起起落落,就把他胸口浓郁的胸毛以及隐藏在胸毛底下的斑斓猛虎给坦露了出来。 作为威慑,他整个人都快要考到老郑的身上了,在他身上独有的狐臭味就要将老郑到:“还钱。” “我不管英家谁来继承,我今天就要拿到我这一份钱。” “若是我拿不到?可以啊,英家的继承人不是还没选出来嘛?” “可是负责选人的真正的大牛不是你郑管家吗?” “我只管对着你要钱,我不管旁人,你若今儿个不给我钱,我怕你就要跟我一样,在外面行走的时候,也要被人尊称一句,郑九爷了!” 说完,这位丁九爷还十分自豪的晃动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掌。 拿当中的五根手指,赫然就缺了一根尾指。 切痕平滑,一瞧就是用利器主动断开的。 被断指的人没有挣扎,可见其心性的狠厉。 这是丁九爷名号的来历所在,当年曾也为一个赌徒的他,为了改变这个让他倾家荡产的习惯,当着他现任的大哥,也是济城最大的赌坊的老板的面,自己用刀一刀给剁下来的。 也就是因为他这份决心与狠劲儿,让丁九爷入了大哥的眼。 跟着赌坊里边从最底层的打手保安做起,一步步的爬上了现如今的位置。 老郑早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声,但是这笔钱真的不曾出现在家中正常的账目之中。 可是就在老郑因为这个威胁而犹豫的时候,对方就递过来了一张巴掌大小的拮据。 当中由油墨打字机正正经经的打出来的拮据,甚至连当中的借款数额都无法进行二次作假。 而最底下的借贷人签字画押的所在,不但有英峰的亲笔签名,还有着一方只有英家老爷才能动用的私印。 不论从哪个角度瞧,这封拮据都不会是假的。 老郑瞧着一步步紧逼过来,对方的大黄牙都要凑到他的脸边上的丁九爷,就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你等我将那些人打发走了咱们再细谈,我老郑权限不大,但是现在家中的账目凑吧凑吧,两千大洋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最不济,英家还有一些小院小屋的地契,这济城内城的房子越来越值钱了,我若是用这个抵账,您九爷也说不上亏了吧?” 也不是不可以,现如今因着山东剿匪的大成功,别瞧着上层军政还因为此次剿匪的事儿打饥荒呢,他们底层老百姓的日子是真的过的踏实了几分。 因着日子平稳了,那往省城里跑想要定居的人可不就多了几分吗? 这内城的房子说不上寸土寸金,但是一间不大的小院,几百上千块的大洋却是能值上的。 都是硬资产,兑了不亏。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丁九爷也就不闹了。 他踏踏实实的往大厅沙发上一坐,反倒是帮着老郑开始赶人了。 “走,赶紧走!今天九爷在这里办事儿,你们想要占便宜那是白日做梦。” “等我跟老郑把我那摊子的事儿解决了,你们明天再过来碰碰运气也不迟。” “好歹若是我成功了,你们也有个说嘴的理由不是?” “行了,还不走?是不是想让九爷我的大拳头让你们学会怎么做人啊?” 说完,这丁九爷还晃了晃自己蒲扇大的拳头,上边浓厚的黑色绒毛为他的悍勇更增添了几分野蛮的意味。 瞧着这像是个不讲道理的粗人,那些要债的人就熄了今天能寻个结果的心思。 他们想着丁九爷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就琢磨着明日打听一下,几天的九爷到底要没要到这两千块的大洋。 若是得到了准信,他们就知道这英家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就算是英峰死了,他们的钱还是有希望拿回来的。 毕竟那是两千块大洋,若是真能一眼不眨的给还了,他们就真不用担心英家的财力了。 想到这里的这群明白人也就不想再多待了。 就着丁九爷的发飙,那是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这一个人领头,其他人犹犹豫豫的也就全数的跟着一起撤离了。 剩下丁九爷一个人,龇着一口大黄牙,对着老郑摊开了手。 说来也是奇怪了,如此爱财,甚至已经将英峰死后的财产全都当成自己可以利用的私产的老郑,在此时却没有表现出守财奴的贪婪与不舍。 他竟然真的拎着钥匙,在丁九爷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将一袋子有大洋,有银元纸币甚至有银角子这般琐碎的零钱的口袋就给递到了九爷的手中。 凑齐了钱的老郑没有任何的羞愧,毕竟再有钱的人家也不见得就非要在家中放置如此多的现金。 这里边更多的钱是英峰留下的私人金库当中从各家凑过来准备还债的钱,至于那些参杂在其中的零钱,则是老郑为了让九爷瞧瞧这家人在明面上的真的没有现钱的证据。 “您别嫌弃零碎,两千块的确是有些多了,那些零头是我们这些忠心的下人们勉力凑了一凑的。” “等到一切走上正轨了,自然会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用薪俸的方式来还给我们的。” “所以九爷啊,您拿到了钱了之后能不能跟你们那些‘同行’们打个商量。” “让他们宽限我们几日,也不用多了,最多两周的时间,我们英家就会走上正轨,就有能力给剩下的几家还钱了。” 因为拿到了英峰生前应该还到的钱,此时的丁九爷心情那是大好。 又因为从侧面见识到了英家的能力,本来也只不过带句话的事儿,丁九爷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拎着钱袋子,里边甚至还有不少他刚才狮子大开口多要的钱,里外里这一趟出来,原本应该还的一千八的本息,到了最后却到手了两千。 就这样的赚法,多给人带个嘴又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的丁九爷瞧着英家花园缓缓关闭的大门,就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仿佛看到了一块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的肥肉。 他只要好好的盯着这个英家,瞧着后来的英家家主是个什么路数,若是一个什么都扛不起来的小白,那就别怪他丁九爷不讲情面,在这块肥肉身上再多撕扯两下了。 想到这里的丁九爷就哼着腻腻歪歪的淫词艳曲朝着一边的胡同里转去,从这里穿过富人所居住的区域,只需要走上两个小街即可到达。 虽然道上没什么灯,也没几个人会走,但是对于他这样本就用不着车马的人来说,却着实是一条近路的。 而这条时不时就会被外街的九爷走上一趟的小路,在今天却有些不太平静。 因为就在九爷就要走出的那个路口处,被一个人给挡住了。 “朋友?做什么的?我劝你看清楚了我是谁,你再下手。” 丁九爷第一反应就是他碰上劫道的了。 但是丁九爷一点都不慌,只要是在这济城府内,但凡是见到了他的脸的人,就没有人不让给他一分薄面。 冲的不是他这个收债的人,而是他背后那个有着青帮背景的赌坊。 虽说这青帮的大势基本上都在南方,但是由着这京津冀上的北帮的带领,再加上大运河长江以北的钱粮帮的参与,只要是在街面上混的,就没有人会不给青帮,哪怕只是一个小喽啰的面子。 但是现在,丁九爷仿佛是碰上了一个愣头青了。 对方听到了他自报家门之后,不退反进,大跨步的朝着他逼近而来。 嗯?你这个青瓜蛋子是怎么回事儿,看来今天九爷我不教会你做人了,就走不了了是吧? 得嘞,让你见识一下九爷我的成名绝技大山东螳螂拳,等揍完了人之后,你小子就学会怎么做个人了。 丁九爷手缓缓的举了起来,每一步都迈得很稳。 谁成想就在他打算给对方的脸上来上一个螳螂钩的时候,却有一道寒光从对方的身上反射而出。 “我艹!有刀!啊!!!” 这是丁九爷说的最后一句话,在仓啷啷一声拔刀的声音落下之后,一柄长刀就朝着丁九爷毫无防备的胸膛上劈下。 ‘滋……’ 一道血柱冲天而起,将丁九爷引以为傲的猛虎藏林的纹身给当中劈成了两半,伴随着丁九爷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他偌大的身躯如同一条被抛出的麻袋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小巷中的泥土地上。 ‘喝喝……’ 丁九爷努力的想要将身子翻过来,试图用双手着地,朝着身后的方向爬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谁坑谁 若是能退回到富人区的街口,说不定就能捡回一条小命。 可是谁成想,那贼人见其受伤,竟是一点也没去在意九爷为了保命朝着他脚底下抛出去的钱袋,反倒是就这样拖着刀,一步步的朝着丁九爷回爬的方向走去。 “你!”丁九爷听到了追过来的脚步声惊恐的回头瞧去,这是谁劫财还跟着灭口的啊,懂不懂道上的规矩! 可是待到他应着这刀锋反射出来的光芒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与打扮了之后,丁九爷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哇凉哇凉的了。 不是旁人,是刚才在英家花园之中与其起过冲突的日本人。 这帮孙子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一点也不曾显露出自己的态度,却在众人都离开了之后,在背后下手。 若是他早有防备,说不得还有一搏之力,只可惜今天来堵他的人是个练家子,而他往回爬的路,好像又被跟在那个三井小日本身后的第二位打手给彻底的堵住了。 吾命休矣,这群小日本竟然敢如此的猖狂啊! 早几年跟积弱的前朝大辫子军打起来的时候,也没见着有今日这般的硬气啊。 还不是跟那群毛鬼子后面吃屁? 怎么这才不过几年的功夫,他们也能在自己的国家里边横着走了吗? 想到这里的丁九爷就苦笑了一下,若是自己,若是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易的在自己的家中横行霸道的。 可现如今,他没给当回事儿的小日本竟然毫不在意的将他给当成鸡狗一般的给宰了? 真是做梦! 我的丁九爷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这些牲口做一个垫背的才是。 想到这里的丁九爷就将自己因为疼痛而紊乱的呼吸给调整的尽量稳定一些。 可是对着外面他一呼一吸的却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夸张。 不但如此,他还放松了他往外攀爬的速度,匐在地面上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而生涩了几分。 从外面瞧去,只觉得这人怕是马上就要不行了。 而丁九爷的这种示之以弱的表现,也让后来出现堵住了他的去路的那个武士,放松了下来。 “あなたの刀術はますます強くなりましたね。桃太郎,你的刀力越发的浑厚了啊!” 那个追在丁九爷身后的武士听到对面的人如此说,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刀朝着身后稍微收了一收,追赶的脚步也放缓了几分。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并没有用尽全力啊……啊!幸太郎小心!” 就在这位武士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却看到自己的同伴打算弯腰瞧瞧那个被他劈伤的人的状态时,那个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的中国人,却在此刻一跃而起,朝着幸太郎的所在扑了过去。 一股巨大的血腥味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让焦急万分的桃太郎奋力的朝着巷口的那边奔跑了过去。 待到他应着那为数不多的月光看清楚刚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被他当胸劈过一刀的男人,在此时已经被幸太郎的长刀从腹部给捅了一个对穿。 这个穿着一身黑的健硕的中国人,就因为这一刀,此时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但是他强壮的双臂却是在临死之前奋力的箍住了他的朋友幸太郎的咽喉。 大概是知晓自己肚子上受了更重的一刀的穿透,这位原本是打算用双手掐死自己朋友的中国男人,竟然在临死前用牙齿狠狠的咬向了这个打算要他命的小日本的喉咙。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的胶着在了一起,让此时目睹了现况的桃太郎却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将两个人安然的分开了。 因为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的桃太郎看到他的伙伴幸太郎的咽喉处已经有了诡异的凹度,一股暗红色的鲜血,正在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缓缓的顺着那个粗壮的汉子的牙齿缝隙处往下流去。 而此时的幸太郎的状态实在是说不得上很好,他双眼之中竟然没有带有任何的情绪,只是死命的握着那把长又锋利的太刀,喝喝喝的全身缓缓的痉挛了起来。 桃太郎不知道幸太郎这般的反应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疼痛,但是他知道,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时候,就会有他的朋友这样的反应。 他们可是大日本帝国的堂堂武士啊。 在战国年间他们只服务于被其认可的将军与家主的啊。 可是现在,一个武士老爷,就这样丧命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市井之徒的口中…… 见到此情此景的桃太郎,他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 在自己的国度里,贱民们见到他们这些可以佩刀的武者,那都是低着头走路的。 因为他们这些人,哪怕是个没有主公的浪人,在发起疯来的时候,也是可以随意砍死那些普通人的。 但是在这个地域辽阔,比之他的国家哪里都丰厚富饶的国度之中,一个贫贱的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的人物,竟然有这般的胆量与血性与他们这些手持利刃之人同归于尽? 百思不得其解的桃太郎缓缓的转过头去,在他的身后,是一袋丁九爷为了逃跑而主动跑出来的银钱。 这难道就是他会暴起伤人的原因? 桃太郎摇摇头,不是的,当他抛出钱来的时候,那个男人明显是想要活下去的。 是什么让他不再畏惧死亡了呢? 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自己绝对逃不过今日了吗? 是他跟幸太郎逼的太紧了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只会拿刀的桃太郎所能想的清楚的。 此时的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将这袋子他本就不应该拿的钱给带回到自己的主公的手中,而且还要将幸太郎的尸体也给一并的搬运回去。 他不能给主人惹上丁点的麻烦,虽然他知道主公并不惧怕让这里的人知晓,凶手就是他们。 可是此时的桃太郎下意识的就想这一切规避掉。 他是不会承认,他在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他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惧怕。 桃太郎就这样沉默的将这一袋钱与幸太郎的尸体一并运到了他们在租界区内的公馆。 得到的自然是他的主公,也就是三井株式会社分会长的愤怒的咆哮。 这位在中国从来都是横行无忌的日本人,还是第一次面对自己手下的死亡。 他不敢相信在这么一个孱弱不堪的国度之中竟然还有如此有胆量敢反抗的人。 “混蛋,他们怎么敢对我我们尊贵的日本武士下手?” “这群愚钝的贱民!” “当时在英家花园的时候,他就已经屡次无视了我尊贵的身份,竟然敢当这么多人的面与我争夺利益?” “难道他不知道,在我三井夭寿没有发话之前,英家所有的财产的归属权都应该掌握在我的手中吗?” “这个卑贱的人,这个卑贱的人就不怕拖累他的家人?” 听到三井夭寿的怒吼,得以幸存的桃太郎一直是低着头的。 这几个问题他也想不清楚,对于中国这个神奇的国度他的了解可是并没有多么的深厚的。 若说他们当中有谁能回答主公这个问题的话,那必然是他们的中国翻译端木温了。 大概是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自己站出来才能平息这位会长的怒火,端木温赶忙将自己对于这位丁九爷的零星了解给说了出来。 “会长,您为什么要去在乎这么一个贱民的想法呢?” “他毕竟是从济城如同烂泥场一般的贫民窟里走出来的。” “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只剩下一张脸皮一个面子。”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在乎他们现在争到手的地位与名利。” “今天那种情况,无论是谁在那里,他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手的。” “至于他杀了我们的人,自己却是死的干净的事儿?” “哪有那么容易呢?” “别忘了,他一个放贷的人,背后靠着的可是济城青帮这条地头蛇的。” “会长若是觉得不解气,您完全可以朝着他背后的靠山发难。” “说不定为了弥补会长的损失的,对方会赔给我们一份大礼呢。” “若是我们能将青帮给治服了,那从今往后,这济城内外就没有人敢不给我们三井株式会社的人面子了。” “到了那个时候,偌大的济城就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与会长大人作对了。”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被翻译劝服了的三井转过身来看着被桃太郎带回来的那个染着血的脏兮兮的钱袋,右手一抬,就将他书桌上摆着的一版太刀的模型给抽了下来,用那个同样是用精钢打造的却与实物缩小了足有十五倍左右的模型刀,挑起了那个钱袋口子上的绳子…… 随着三井将刀缓缓的往上提拉,这分量有些足的大口袋就被他给挑散了开来。 ‘叮叮当当’ 当中混实的大洋以及轻飘飘的纸币就这样从口袋中滑落在了地上,在三井会客的客厅中铺成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由钱币做成的地毯。 “属于我们三井株式会社的财富,谁也不能随意的染指。” “别说这些本就是属于我三井夭寿的,就算本不属于我的……我也要去拿一拿啊。” “否则,我为什么要来这个遥远的异乡?这个落后的,残败的,愚昧的国度之中?” 说到这里三井夭寿就将手中的刀具一抖,原给放回到了模型当中,然后他顺势坐在了那张极为传统的跪式的小案几前,插着腰对他的手下下达了对于此事后续的处理方式。 “去!明天直接去找济城的警察局长,我要给济城政府施压,就着上回的事一起,为我大日本帝国谋求最大的赔偿方案。” “我瞧着城郊西侧的那一大片仓库就挺不错,适合替会社在济城火车站制办一个新的货运储备点了。” “他们若是识相,自然会补偿给我们的。” 说完,三井夭寿就对着厅下的人挥了挥手,让自己的手下依照公司的规矩,去进行后事的处理了。 幸太郎是为株式会社办事的过程中死亡的。 所以他可以得到公司赔偿的一大笔的安家费。 再加上免费的火化,以及骨灰会漂洋过海被送回到日本的老家,总算也不是白白的死在外面那么的凄惨。 据桃太郎所知,现如今国内的局势十分的紧张,他的几个好朋友都已经放下长刀转战参军了。 据说不过几年就要往他们在中国的租界区内大规模的运输了。 桃太郎一时间都不知道他的朋友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因为他知道,一旦参了军,在军队里死去,可没有人会将你的尸骨收殓起来,并将你的骨灰送还给家人的。 这一夜,就在桃太郎的百声哀叹之中度过的。 可是待到第二天一早,这位心大的武士就跟随着会社中的端木翻译来到了济城的警察局中。 在这里他才发现,原来他的那些烦恼与现在端木翻译所面对的一比,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因为这个济城城内的警察局局长,竟是比他所见过的所有的警局局长都要刚猛。 当他们提出要对日方进行赔偿的时候,这位局长竟然十分严肃的摆手,并且将他们昨日在济城杀害了一名中国同胞的事儿提到了桌面之上。 他们竟然还想要跟日方要杀人的凶手? 这济城上下是集体中邪了嘛?怎么竟敢如此的干? 大概是对面的端木翻译脸上的表情太过于震惊,这位董局长就没憋住笑,他故作无奈的摊了摊手,就将一张措辞严厉,上边带着满满的叹号的报纸推到了这两个前来兴师问罪的男人的面前。 “瞧瞧吧,昨天你们杀人越货的事儿,被人瞧见了。” “那人不但来我警局报案了,还将这个消息转手就卖给了济城大小三家报社。” “昨天半夜重排的版,今天一早消息就全报出来了。” “你还想要我跟济城的青帮施压?” “您莫不是想错了些什么?” “据我所知,青帮的人虽然不愿意跟外国人碰上,但是真的杀了他们自己人,还给摆在了明面上敞开了说……” “那那群人为了面子,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让手底下的兄弟们的人心不散……能干出来什么事儿就不是我们能控制住的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军警齐下手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四章军警齐下手“这时候你们的会长还想着借着我的手给对方施压?” “你还是赶紧回去,提醒一下你们会长注意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短时间内也别出门了,等到这事儿平息了之后,我再找人给你们两边的人说和说和。” “咱们看看彼此之间是握手言和呢,还是死磕到底。” “只是现在,人家还在火头上呢,我劝你还是别触对方的霉头才是。” 说完这董局长就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滋溜一下喝了一口面前的热茶。 这三井夭寿不来找他,他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拖住对方要债的脚步呢。 现在倒好,他自己惹出来的大乱子,怕是也没心思去盯着老郑那边的事儿了吧。 等到他跟邓红把该吃到手的都拿到了,他管对方与青帮怼成什么样啊。 到时候这个三井的小命在不在还是要另说的。 看着董局长这般敷衍的态度,端木温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冷笑着用手指着董局长连说了三个好字儿,带着只剩下一个的桃太郎气势汹汹的走出了这个并不欢迎他的办公室。 他现在就要返回株式会社,将董局长的反应全数的告知三井君。 还有,董局长刚才说的报社的报道? 端木温在马上就要抵达到公馆的路口处下意识的让车子放缓了速度,在一个报童的手中将济城每日都会发行的几分重要的报纸各买了一份,就给带回到了公馆之中。 这几张报纸的页数不多,单只日本人杀害济城同胞的新闻就占据了正反两大最主要的版面。 甭管这三家报纸曾经是多么的不对付,但凡济城出现些什么具有争议性的话题的时候,只要一家说好,另外两家绝对会反着来的。 但是现在,在日本人这件事上,他们三家人的态度却是极度的统一。 那就是日本人就是刽子手,是杀害我们善良同胞的大恶人,是横行济城的大毒瘤。 所表达出来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窝里斗的事儿也要分个轻重缓急,但凡是涉及到国家利益方面的原则性的问题时,大家的枪口都是要一致对外的。 而报纸在这样报道了之后,所造成的最为直观的问题就是,就在刚才端木翻译想要走正门进入到公馆内部的时候,却发现位于租界区边缘的这一整条大街都被抱有极大的爱国热情的学生与社会民众们给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他们手里并没有什么事先准备好的标语,他们只是看完了报纸之后,想来表达一下自己内心愤慨的普通市民。 这条街都被堵成这样了,就别说株式会社大门外会是个怎么样了。 见到事情不妙,端木温那是十分的果断,立马带着桃太郎走了人数相对少一些的后门,在门口守卫的保护下,快速的进入到了会馆的大楼之内。 此时,坐在大厅之中的三井夭寿看没看过这些报道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从未曾在中国这个国度内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愤怒着,他咆哮着,这其中是不是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与迷惘,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是在三井夭寿的眼中看来,这可比英家人还不上他的钱还为严重的。 因为一旦中国人对他这个所谓的外国人失去了敬畏之心,那么他在中国即将要展开的一系列的动作,怕是就要施展不开了。 而就在此时端木翻译来了,并且开始向他汇报这个济城警察局十分官方的回应与态度。 只是在这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内,他们所在的书房的窗户上就已经被两三块从大门外丢过来的石头所击中了。 “这帮该死的学生!这群愚蠢的支那人,就算是学到了再多的学识,表现出来的也是毫无礼仪感的野蛮状态!” 在三井夭寿怒骂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完全误会了在外面只是十分单纯的抗议的学生们。 因为朝着日本公馆院墙内扔石头的人,实际上全都是闻风而动的济城黑帮势力。 别瞧着丁九爷只是赌场这边分支的要债人,但是他入了帮会,拜了码头,就是清清白白的自家兄弟。 而自家兄弟不但被人给堵在巷子里如同一条野狗一般的给人杀了,连带着他替帮里面要回来的账也被这群不讲规矩的日本人给顺手拿走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个人恩怨的问题了,你拿了青帮的钱,就要做好与其翻脸的准备。 但是因考虑到对方毕竟不是中国人的问题,青帮现在只是在暗处做着一些小动作,来试探日本人与济城官方的态度。 昨夜他们得了良善人的通知,去给丁九爷收了尸,大晚上的就知道这第二天的报社们会写些什么。 所以兄弟们难得的起了大早,在老大的吩咐下,专门去济城大学和济城师范的门口去走了一圈。 伪装成还算是有些良心的闲汉和社会人,用言语作为托儿,去刺激那些正义感爆棚的学生们,将这一切都上升成为了国家与国家层面的交锋,十分成功的引出了这些既具有爱国情怀的学生们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自卑之情。 是的,这一次的拱火十分的简单,那就是日本人在对待中国普通人甚至是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的过于傲慢。 谁不知道前一阵被波及到的外国使团被绑架案,这不过几十个人的观察团的抗议,竟然有能力撼动现任济城督军的地位。 什么时候中国已经孱弱到能由外国人来操控一省大员的任命与撤离的地步了。 我们是不是对于外国人的态度有些过于的卑微了? 只需要带着一点脑子的学生,就会对现在中国的现状有着一种无助的惧怕。 我的国,我的家,为何至此,为何至此! 泱泱万里国疆,无数热血男儿,无惧枪炮的威胁,愿意为这个国度付出所有的一切,可是前提是,你必须要有一个不怕,不惧,敢刚,敢扛的政府领导在前啊。 哪怕付出我们的生命,我们也无怨无悔。 而现在呢,他们看不到现任的北方政府有任何这样的苗头。 现任北方政府直接的掌权者东山省真正的东北王张大帅正与日本人处于蜜月期。 许多政策和方针都是对日本人极为有利的。 而这位张大帅暧昧的态度,直接影响了现任政府对日的态度。 让这些年轻人们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就这么紧绷着,唯恐有一日听到另外一个卖国的大消息,来让他们肝肠寸断,悲哀不已。 所以,日本在济城杀人一案一经报出来之后,他们的反应才会如此的激烈,他们甚至都没有任何的组织就形成了如此的规模。 这些只有一腔热血的学生们,又怎么不会成为怀揣目的的青帮人士的踏脚石呢?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围堵,混在人群之中的青帮人的动作就开始步步紧逼了起来。 因为他们惊奇的发现,这群已经严重的干扰了租界区秩序的抗议者,在这条大街上堵了这么长的时间了,济城的警方竟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而在租界区内负责巡逻与维护日常治安的德意志的警察们,竟然如同睁眼的瞎子一般,一旦走到了这条大街的边缘之处,就自动的脚下一转,立刻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仿佛不曾见到这条街上现如今的乱象一般,彻底的将这一片区域给无视了。 哎呦,这下就全明白了。 这是赤裸裸的支持的态度啊。 几个觉得接收到了真相的青帮成员将双手往袖口里边一拢,缩着脖子就从拥挤的人群之中溜了出来,转向回到济城的大本营,跟自家的老大汇报去了。 这德意志与小日本因为青城的租界区闹翻的事儿看来是真的了。 那他们接下来的行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一堆人的堵在这里,等同于想着各行各业表现了各方面的态度。 就在济城大佬们因为这事儿或是按兵不动或是蠢蠢欲动的时候,谁也不曾想到,造成这一切乱局的源头,归拢到最后,只是一个坐在济城中学里边学着新上的英吉利通用语的普通高等部的学生。 因为自从邵年时在校园中埋了英仕达了之后,跟着他来聊城的小兄弟,就没断了对于英家大宅的监视。 他们轮换着各自上工休憩的时间,尽量的保证全天在那边都布上点眼线,若不是富人区内不允许乞丐进去的话,说不得连丐帮的人也会过去凑上一手。 然后呢,一位上完了夜班,正好过来瞅一眼的小兄弟就看到了两个日本武士埋伏丁九爷的一幕。 这小子着实是个机灵的,他趴在那颗郁郁葱葱的大树之上,等到那条小巷中空无一人了之后,这才一溜小跑的去给他们的邵大哥报信。 因着这个消息,他得了足足一块大洋的奖赏,邵大哥还承诺了,等到他的面粉厂开工了之后,就让他在线上学个技术,当个一个月能领五十五块钱的技术工人。 在济城有了这种收入,不但能在杂居区域内买一处一间一院子带厨房厕所的小院子,还能养活的了一家多口,生三四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 小兄弟很高兴,邵年时也十分的高兴。 接下来报社的消息以及与青帮报信的消息全都交给了邢六来处理的。 毕竟史进钱与青帮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别苗头,而邢六若想在这条道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在以后自己挑山头出来做事儿的时候,就一定会少不了对青帮的接触。 无论今后的邢六是想要投了青帮底下还是自己打出一片产业,现在的这个卖好一般的消息,让他去送,总是没错的。 至于事情最后会闹成这样? 邵年时可不知道一件小事儿为什么最后会发展成此等的模样。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从英家所得的,以及他对于自己的朋友臧克加所承诺的事情,他全部都做到了。 就像是此时,与周围的人就着日本人的讨论的热火朝天的臧克加压根就不会想到,所有事件的起因,只源于一起校园凌霸,一起色胆包天罢了。 哪怕是对此隐隐绰绰有些感应的彭程程,也只不过用疑惑的眼神看过他两三天之后,就彻底的放弃了。 因为单独的英仕达事件怎么瞧都不像是与现在所发生的大事儿有所关联的。 他们彭家甚至还因为英家的乱局而跃跃欲试,打算对着对方一些遗留下来的生意下手呢。 这大概已经成为了济城有些能量的人家的常态,毕竟这种占便宜的事儿,现如今可着实是不多了。 只不过,这些人虽说是要对英家咬上一口,但是他们的心中并没有多少的喜悦之情的。 若说这济城之中,对于日本人的遭遇谁是最高兴的? 莫过于现任督军田中玉了。 就因为上一次抱犊崮的事件,他受到了名义上的管理者,也就是现任的北方政府的屡次申斥,因为他的鲁莽,让政府受到了多国政府的严重抗议,为他们与这些国家的友好交往设置了重重的阻力。 但是田督军知道,就算是那些使团的人闹得再凶,现任政府的当权人,也就是幕后的张大帅,也是拿他没辙的。 但是只有一个国家,在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之后,还是死咬着他不放,那就是在此事件之中死了人的日本政府。 他们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就盯着田督军咬了,并且多次发布公函给北方政府,要求更换山东督军一职。 根据北平方面传过来的消息,甚至有几个日本人还明目张胆的给张大帅送去了贿赂,并与张大帅身边最信任的副官面前说了一下将山东督军换成自己人的好处。 是的,自己人,田督军并不是张作林的直系,甚至连他们那一派的都不算。 现在之所以还能坐在任上不被调离,靠的就是实打实的功绩以及手中还算是强健的兵力。 但是田中玉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北方政府那边之所以会向他透露出这般的口风,就说明了现任的掌权人是真的存好了打算换将的心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暗杀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五章暗杀对于张大帅这般不讲究的吃相,田中玉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他明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打算打内战的他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会被调离山东的,但是因为日本人的搅局才让张大帅抓住了他的把柄……这件事他是不打算轻易的放过那帮子日本狗的。 他在被调离之前,一定要给对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而现在,现成的把柄就送到了他田中玉的手中。 反正早晚是走,在他走前,他一定要让日本人再提起他来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彻骨的疼痛,痛到他们再次遇到他之后,就不敢再胡乱的伸出爪子! 想到这里的田中玉就在自己的副官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说完了之后,竟是将自己穿着高筒马靴的一双脚砰砰两下交叉着摞在了平日喝茶的小案几之上,一口特别地道的舍命梆子腔就从田督军的口中被哼了出来,这全是打戏为主的高调,带着鲁西特有的硬朗与肃杀,用于斩首杀敌是最好不过的配乐了。 而那位被田督军吩咐出去的副官,做了一番伪装之后,就来到了青帮一处特有的堂口的所在。 不了解他们内部的人也不清楚,这个堂口是专门替人做买命勾当的所在。 别瞧着山东大剿匪之中田中玉取得了一次大胜,但是他主要针对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独立自主,成为山东霸主并向着地方军阀转变的抱犊崮。 说白了,土匪这种行当对于现如今的中国来说是剿不尽,灭不完的。 你抢枪大户,拦拦山路,一般的军队是不会管你的。 但是你想着独立自治,跟现任督军别别苗头,那是个人都不会忍着你的。 这不,在田督军进行剿匪大业的时候,别的山头的人都十分识趣的下山从了良了,为的就是给田督军一个面子,造成现在山东山河平稳的错觉。 可是待到抱犊崮事了之后,你看看现在的山上,且不说那些本就是独行侠的绿林好汉了,那些原本抱团的大匪不又开始在原本的山头上蹦跶了吗? 也就是因为这样,现如今的山东绿林,在风声过后,不但没有寂寥凋零,反倒是呈现出一种勃勃生机之态势。 而就是由着这种态势,田督军的副官才能找到这处堂口,才能办剩下的事情。 “我需要一些好吧哒来帮我办一件事儿。” “事儿成之后,银钱绝对的趁手。” “是大群揽子的活,人头是足够的,依着下手取得人命算钱。” “绝对不会亏了接活的兄弟。” 这副官说出这番话之后,坐在这个黑漆漆的堂口内的一张高面柜台后边的人这才发了声。 前面这副官开口就说的道上的黑话。 若是没这些绿林黑话的接引,你一上来就和老百姓一样的说白话,那别说让柜后的人开口了,怕是下一秒钟就要被柜后边站着的哼哈二将给扔出这座大门之外。 也只有将自己此行的名堂用最简练的话给说明白了,人家才能接着往下问问,才确定是不是接你这趟活计。 现在,这位副官在这里的第一关是过了,那柜后买卖情报同样的也是朝着全绿林发布任务和悬赏令的线头才能继续开口。 “趟子可难?银钱几许?” 这话问了两个问题,可是真要给解释起来,却是要用一大堆的话给说明白了。 这做了伪装的副官就跟着说到:“扎手,非好手不得。” “但却不限身份,佛爷做得,胡子做得,扒包做得,闯啃也做得。” 那是什么人都能干,只需要胆量罢了。 “至于银钱,先要看你这里敢不敢接这趟子了。” 副官撂下这话,柜后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就提高了三度。 能在他这里寻活计的人,哪个人手上不沾染点人命的。 莫说是一两条这般寻常的,那一灭就是几十口子的人,在他们这里也是不老少的。 对于这位新创的生瓜,柜后的线头是有些轻蔑的,他语气中带着点轻飘,跟着魂儿一样的就飘了出来:“你说是什么人?都是亡命徒,就没有我这堂里不敢接的活呢。” 既然是如此,那你可别接不下去,副官顿了一下,卖足了关子,然后说到:“倭寇,可敢?” “嘶……” 柜后先是抽了一个冷嘴,跟着就追了一句:“济城租界区?” “独身的浪人还是两大巨头?” 济城人谁不知道,在租界区内有两个人数最多的日方组织。 一个是官方政府的,乃是日本驻扎在济城的使馆办事处。 另外一个是民间的组织,是来山东省内布生意的,纺织,化工,粮食,机械,什么都做的三井株式会社。 若是从人数上来讲,后者比前者可是要多得多了。 毕竟前面只是一个小型的办事处,后边的可是一个源源不断往山东汇聚的大型的公司集团了。 除去那些因为其他的事情驻留在租界区内的独身日本人之外,济城近八成的日本人都是出身于三井株式会的旗下的。 见着对方对济城各种势力的分布那是挺门清的,这副官就笑了:“不敢对官老爷下手,我发的就是三井家底下的人。” “不涉及中国的工人,我只要那些倭寇的脑袋。” “一个普通的日本工人,一个脑袋值三十个大洋。” “一个有技术的工头,一个脑袋值五十个大洋。” “带武艺的浪人,打手,一个脑袋一百个大洋。” “贴身的武士,一个脑袋两百个大洋。” “工厂的厂长,主要部门的经理,还有那个到处都能见到的端木翻译,全都给个统一的价格五百大洋的干活。” “至于最重要的那位……真有哪位好手能拿来?” “就不是钱能够计算了。” “我只说一点,咱们行当的规矩都是要守得吧。” “若是要钱,我给这个数。”副官说完就比出了三个手指:“若是要枪?我能帮他武装一支连队。” “若是想要一个承诺?一个足以比拟山东督军承诺够不够?” “只单看有没有人敢做,又有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了。” 对于三井夭寿的悬赏,副官只是随意的提上一句。 但凡是瞧见了这悬赏令的人,只要是脑子没疯的,就不会冒被全国通缉的危险去做这般的大案。 副官想着的多还是那些最底层也是最基础的日方的技术人员以及基础的管理人员。 只要他们损失的多了,就等同于三井株式会社在山东境内的大瘫痪。 有什么比让一个纯粹的商人不断的赔钱更加残忍的事情呢? 田督军想要通过悬赏令所要达成的目的就是这个。 也只有这样,办事不利的三井夭寿才会被日方的人给召唤回国。 这些已经涉及到日方自身利益的大财团,在这个时候选择进驻到中国,并且往济城这种纵深之地渗透,一定是有着它的目的性的。 好歹也是一方的军阀,田中玉隐隐绰绰的觉得,日本的这种目的性带着某种让人不舒服的居心。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到底是如何的,反正自己与日本方面的仇怨已经是无法化解的了,那么索性将其给破坏掉,还能替自己买个痛快呢。 于是,副官发布了这一系列的悬赏,也对着柜后说完了这一番话。 剩下的就是这里的道上,敢不敢将这种胆大包天的活给接下来了。 副官都已经做好了给柜后的人足够长的时间去思考了。 可谁成想,在他报完了数之后,却跟着就听到了一声:“好!” “只是我这里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 “我要你先付三成的押金。” “据我下线递过来的消息,三井株式会社在济城以及周边郊县直属的日本工人和管理人员共计三百六十六人,再加上三井株式会社在租界区的武力安保人员,连同三井夭寿贴身的管家,仆役,情人计算到一起,大概五百个人左右。”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悬赏金呢,就不知道你这般大的胃口,能不能满足那些真有本事的杀神收割的速度了。” 听到柜后的这个线头如此说,副官却是笑了,他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纸,一张来自于中国银行的银行本票。 当中的可支出总额为一万大洋。 当副官将这个递到柜后了之后,这才带着点轻松头的询了一句:“不知道,先压这些够不够,我让朋友常来常往着与您联系着,这账上的钱只剩下一成的时候,我就往当中补货,你看可行?” 行!怎么不行?实在是太行了啊。 只要是有钱,那就一切都好说。 而且这事儿岂不是跟他们背后撑着的几大帮派的场子想要做的事情不谋而合了吗? 现如今,事儿要这么办了,还有的钱赚,他们干嘛不接下这个单子? 想到这里的柜后人就给了副官一个期限。 “十日为期,您派人过来验收。” “身份背景资料,配着相应的人头,一定会确认身份无误了,我们才伸手朝你要钱。” “至于其他的,我们这里办事儿又什么时候错过脚?” “一切有我。” 听到这里的副官那是十分的满意,他朝着这黑漆漆的厅堂后面一抱拳,转身就离开了这大厅,头也不会的走了出去。 待到这副官的人影都不见的时候,这黑漆漆的柜后线头人才接着开了口:“挂牌子,杀倭寇了啊……” 这语调阴阳顿挫,带着莫名的韵律,伴随着这空荡荡的高腔调,就在这漆黑的空间之中,传来了一声特别清脆寂寥的响声…… ‘啪!’ 一条专门发给独行侠,买命人以及绿林中有名的无牵无挂的狂人的悬赏令就这样被传播了开来。 固然委托人说了,哪怕是一个老农民,只要是杀了三井的人也可以过来领钱,但是依照这堂口的规矩,那是要先由着自己旗下联系的好的专干这个行当的人先动手。 毕竟每个行当里边都要讲个人情关系,什么东西要先紧着自己人来上一波,将最容易赚到的钱赚到手了之后,咱们再广而告之吧。 于是,一股子一般人瞧不见的暗流就在济城最为阴暗的角落之中流动了起来。 而那个平日里很少见到几个闲人的租界区里,却是渐渐的变得热闹了起来。 大概在副官发出了这条悬赏的第三日的时候,终于,有一条与其相符合的消息出现在了报纸之上。 就如同那个学生们抗议了许久不见到任何一方有所举措的日本人杀人案一般,这一次,只不过是将死去的一方变成日本人而主动杀人的一方变成了中国人罢了。 可是哪怕这一次死了的是一位日本人,也不曾引起官方以及民间的任何的轰动。 因为这位日本人死的地方以及死的方式,说出来都不怎么的光彩。 这位日本人是死在济城最为低等的暗窑子当中的,而他死亡的方式,依照警局派出去的仵作所说,乃是马上风发作所致。 这则新闻哪怕是登出来,也是以嘲笑讽刺为主,而它所刊登的版块,更是以娱乐广告为主的内封位置,版块的大小更是瞧着可怜,聊聊两句话,配上一副极其具有讽刺意味的小漫画,就成为了这名死亡的日本人在济城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 至于你说为什么一位看似‘高贵’的日本人会去济城最低端的窑子当中去与那个橘皮泛滥,满脸老态,浑身都是劣质的脂粉的香气的女人混迹在一起? 这世界上最为变态的国度就是那个所谓的‘大’日本帝国了,在那个国度之中走出来的人,喜欢什么,迷恋什么,往不正常一方靠拢,不是太过于正常的事情了吗? 这事儿就连三井夭寿本人也没有任何的关注,因为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他在中国开设的纺织厂内管理一条流水线的工头罢了。 像是这样的日本工人他从国内调过来了许多。 其实在等级与贵族制度还不曾完全的消亡,并且影响力还极其深远的日本,这些曾经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贱民的死活,像是三井夭寿这种所谓的贵族后裔是压根就不会去在意与关注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追责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六章追责像是这样的日本工人他从国内调过来了许多。 其实在等级与贵族制度还不曾完全的消亡,并且影响力还极其深远的日本,这些曾经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贱民的死活,像是三井夭寿这种所谓的贵族后裔是压根就不会去在意与关注的。 然后,以这位工人的死亡作为开端,偌大的三井株式会社当中的日本人就像是被人诅咒了一般,竟然开始接连的死亡。 而他们死去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有被抢劫的人一刀捅死的,有在汤池之中淹死的,有在走夜路的时候摔在大坑里摔死的,还有在家中吃河豚的时候,被河豚鱼毒死的。 可这种古怪的死亡诅咒所波及的人未免太多了。 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三井株式会社旗下的日本人竟是接连死去了十几个人之多。 而就是这种一天平均死俩的高速度,成功的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实在是太痛快了。 可是这种无形之中的失控与疯狂看在某些人的眼中,却是济城即将要大变的开端。 而看出了这一先兆的人当中就有初家老爷的存在。 此时的他连日常的盘账都不做了,只是端着茶杯用茶杯盖儿……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杯沿儿。 不是他敏感,只是日本人在济城飞速的死亡,所造成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北方的张大帅有了彻底接手山东势力的理由。 这种大趋势是不可逆的,这田督军怕是早就感觉出来了其中的风声,并且打算在他离开之前疯狂的为自己出一口气,并且给后来的接任者留下一个不可收拾的烂摊子。 因为在国外人的眼中,可没有什么北方政府与地方驻军政权之间的区分,他们只会认为,在济城发生的一切,就是中国政府本身的态度。 张大帅哪怕是派来一个更加能干的督军,怕是光是在日本人接洽的问题上,就要费上好一通的功夫啊。 既然田督军有心要走,那他们这些依附在主军阀政权后边的大商人就不得不早早的做好准备。 看来,他们往东北走的那几个马行,现如今最主要的人物不是与东北林场那方面取得联系,而是先要去张大帅的麾下,与他们交好的后勤副官处好好的探听一番。 打听一下,若是张大帅真有心进取山东的话,将会派出哪一员得力爱将而来。 这位新来的督军的喜好如何,行事如何,文化水平如何,军中履历又如何。 依照初开鹏对人对事儿的本事,投其所好这种事儿他能做的不差分毫,绝对不会将初家立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初老爷有信心,他只要先行一步将这后来人的习惯和背景打听清楚了,他们初家依然会成为下一任督军最为仰仗的亲信。 毕竟,像是初家人这么爱国并且积极的支持国家的军队建设的人可是不多了。 想到这里的初老爷就将家中最擅长外事的管事给派了出去,首要的任务就是与近期在张大帅旁边得脸的亲信打好关系。 而做完了这一切的初老爷,也不曾知道,在济城中学的课堂中,有个走神的人,所想的竟是与他不谋而合。 只不过邵年时可没有初老爷这两把刷子,他只是单纯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据他从旁处听到的小道消息,今日就是英家与日本人交代的最后期限。 邵年时觉得,居住在济城的日本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将自己的银钱给追讨回来,而频繁的日本籍国人的死亡,也会成为刺激对方发狂的诱因,若让这两重原因结合在了一处,怕是将会引来一场日方地动山摇的大爆发。 这种爆发说不定就是英家覆灭的决定性因素。 而在这场不分敌我的爆发过去之后,他要瞧瞧能不能从英家再寻一点点的机缘。 这个时机邵年时甚至都不曾等上太久,不过两日过后,他派出去搜罗消息的小兄弟就将他想要的情报托人递到了他的手中。 “什么?接手英家的日本人,竟然接到了一个只有些许固定资产的空壳?” “由于过度的愤怒,那位被老郑推选出来,带着全部的身家去面见三井夭寿并寻求后续的合作的所谓的英家的继承人被因为愤怒上了头认为英家的人为了不偿还那笔巨额的欠债而联合起来欺骗了他?” “在这位冒牌的继承人一问三不知的过程里,终于激怒了本就对中国人充满了傲慢与偏见的三井夭寿,被对方用一把模型刀给捅进了嘴里?” 看着这份资料的邵年时惊呆了。 此时的他正好从学校中放了假,此时已经是又一个年关将近的日子。 因着他在学校当中学习的颇为刻苦,除了本就有些薄弱的自然科学类的科目还有些拖后腿之外,他甚至连那种刚开始开办的外语类的科目都学的特别的优秀。 若是邵年时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的话,依照带着他们班级的先生所说,他的确有望在两年的时间内修完三年的高中部的课程,顺利的进行济城大学每年夏日对外开放的升学试。 到了那个时候,邵年时将会以十八九岁的年龄顺利的升入到高等学府之中,就与那些先行进学的孩子们基本上就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对于邵年时的这种天才表现,围绕在他身边的小兄弟们受受教育水平程度较低的影响并没有多少的感受。 但是对于就在他身边与之一起上学的几名好友来说,则是带着无限的震惊于难以置信了。 若说在初雪,彭程程与臧克加这三人当中,谁的震惊最少,当属见识过邵年时的本事的初雪了。 她将这事儿当成了一则趣闻回家与饭桌上的父亲与大哥谈及的时候,却得来了这两位大了她许多岁的男性亲属理所应当的点评。 “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应该的嘛?” “你在父亲的铺子当中可曾见过比邵年时还要年轻的管事的?” “别说是可以管理独立一分类的经理了,就是一间杂货铺的管事,最年轻的也是过了二十了。” “若是没有这份儿聪明劲儿,他怎么可能入了我跟父亲的眼。” “你好歹也是经多了西方学术洗礼的闺秀了,你可曾知道,在外国对于这种聪明人有了一种新的定义。” “那个符号是怎么写的嘞,哦,对了是iq,据我在美利坚国留学的朋友写信时透露。” “美利坚国家征兵,尤其是一些需要技术的特殊兵种的时候,他们在体检的时候都要检测一项别的国家都不曾有过的项目,那就是智力测验,他们也叫做智商。” “听朋友说,那边的军队设立了这个关卡之后,若是智商不达标的人,哪怕是身体再怎么的强壮,也是没有入伍的资格的。” “因为他们将这种不达标的人定义为另外一种残疾的标准。” “智力衰弱,亦或者是智商低能,我想就跟咱们这里所说的天生的痴呆与傻子是一个道理的吧。” “你记不记的咱们老宅家的厨房大灶上的一个福庆家的,表兄妹结的婚,生出来的五个孩子里边就有三个人从一出生就带着点痴傻了。” “只不过平日吃饭穿衣简单的命令还能做得到,若是让下边的人给其吩咐上稍微复杂点的活计,那是立马就做不了的。” “哦!”原来是这样吗? 人与人之间竟然有如此的不同。 难怪同样的一篇文章,放到不同的人的面前,背诵下来的时间也是极不相同的。 初雪立刻就被自己的父兄的这套理论给折服了,这理论也能很好的说明,邵年时为什么会在家中如此的受重视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对邵年时产生了那么一丝的羡慕之情的初雪,她一定不知道,有的时候能办成事情与书读的好不好多不多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 就好比现在,三井夭寿杀掉了英家人之后,竟然还气势汹汹的带着一众日本人直接杀向了英家花园的所在,不顾此间剩下的仆役的阻拦,那是一进去就开始了自顾自的打砸抢之路。 听说是出门办事儿的老管家不在大宅之中,做不了主的仆役们只得给济城的警察局去了电话。 这个时候的董碧昌正在面见一个十分重要的女人。 那位一经合理就将自己的户籍迁出了英家的户头,并落户在手中产业庄园之上的不平凡的女人,邓红。 不幸的婚姻以及唯一的儿子的惨死,让这个女人脱胎换骨到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自立自强就不必说了,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中还带着丝毫不隐藏的疯狂,这才是董碧昌极为重视这个女人的缘故。 因为他并不想将这个息怒无常的女人给惹怒了。 毕竟因为这个女人的提醒和帮助,他在短短的十日的时间中,瓜分了不少属于英家的产业。 一些就放在商业街上的商铺与贸易行背后的老板,全都转到了邓红这个女人的手中。 但是这其中最赚钱的几家铺子真正的股权所属人,实际上却是董局长。 这是他帮助阻挡后续各方压力的代价,在某些大产业的瓜分之中军,警必然会掺和上一脚的惯例,就算是被人知晓了他与邓红的勾当了,也没有人会对此多说什么的。 所以,此时的董碧昌无疑是相当的愉悦的,甚至连英家公馆打过来的电话,都有兴致亲自敷衍一下。 “你们英家是不是欠了人家三井君的钱呢?” “是,就要给人还了嘛。” “至于你们说的合作不成反倒是转头找茬的事儿,那属于商业纠纷的问题啊?这是不归我们警察局管的嘛。” “欠债还钱,要知道哪怕是一个小赌坊堵在你们英家的门口要债,我们警察局揽过去管一管的效果都没多少的。” “毕竟还钱才是事情最根本的源头嘛,你们人家的钱还了,人家怎么还会找你呢?” “你这样,把三井打砸抢的东西赶紧记下来啊。” “到时候折成现银,也好在欠债里边扣除啊。” 打电话有啥用,警察去了,日本人给不给面子咱们另说啊,哪怕是给了面子退得一时,那他们还能天天日日年年的替你们守着家门口吗? 等警局的兄弟们一走,那些人就会杀上门来。 拦得了一时,还能拦的了一世吗? 打电话的英家人想到了警局可能的敷衍,但是他们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严重的敷衍。 竟然连基本的出警都不做了,任凭日本人在英家的花园之中肆虐。 本属于英峰的房间,书房全都被人从头到尾的搜了一遍,直到后院当中通管英家几分主要的产业的账房与管事的被拖到大厅之中,与三井夭寿面对面的对峙的时候,这些比之蝗虫还要猖獗的日本人才汇聚到了大厅的外面,带着不好惹的凶神恶煞,盯着那些早就被抓到一起的仆役们咯咯咯变态的笑着,一边听着里边自家的会长略带愤怒的询问。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手中的账本?” “这些产业,这些分割,还有这些一看就很有问题的捐赠,都是谁?都是谁干的!!” 三井夭寿一边咆哮着一边将这等同于被挖空的产业数据给抛洒在了半空,投掷到了那些无辜者的脸上。 而这些在三井的怒火之中吓的瑟瑟发抖,在端木温的翻译之下勉强知道对方在问询什么的管事们当中到底还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鼓足了勇气,给出对方想要却并不满意的回答。 “先生,英家自从老爷去世了之后,有关于钱物的事情都是由郑管家统一把控和处理的。” “我们都是见凭证对牌做事儿的,真的不是我们的错。” “对对对!” 一个常年在英家负责做账的账房先生,曾经一直都是英峰比较信任的亲信之一,唯恐对面的日本人不相信,他还特意的蹲在地上,将三井夭寿抛出来的单据当中几个比较重要的纸张给捡了起来,指着其中比较巨额的款子的流向给三井夭寿解释了一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动作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七章动作“就好比这一部分,曾经是英家原本的太太的嫁妆,依照中国嫁娶的规矩,女方带过来的嫁妆,并不属于男方家族的财富。” “一般都是直接留给具有男女双方共同血脉的继承人的。” “原本这英家太太只有一位少爷,若是她死后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自然会由她的儿子来继承的,实际上也就等同了那些银钱早晚都会归属于英家。”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如人意,英家太太生的大少爷死了。” “一怒之下英家太太就跟我们老爷合离了,啊,也就是现在人说的离婚了。” “那依照规矩,太太的那一部分自然要被她给带回到娘家去。” “所以三井先生看到的第一笔大额分割就是在这里。” 这一分割不单带走了英峰手中可用的六成现金,二成的土地,三成的铺子与买卖,更是挖走了不少原本在英家干得很是得力的管事的与活计。 说是伤了英家的元气与根基的罪魁祸首了。 说到这里的账房又顿了顿,接着指向了第二笔不太对的流向:“大概是太太太过于伤心了吧,她在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想着要坑我们老爷一把的。” “在后宅经营了多年的太太,把英家自己的产业与她手下的嫁妆是一起打理的。” “自然在离开了之后,就陆陆续续的使用了不少的手段,或是搞破产了再回收,或是直接改了股权的所有人,总之……又带走了一部分英家很是赚钱的铺面。” 说到这里的账房先生就叹了一口气,带着点小赞叹的说到:“这英家太太果真是女中豪杰,这一步步蚕食的,让我这个做了多年账目的老账房都没有所察觉。” “若是老爷与太太能和和美美的生活,英家何至于有如此的大难啊。” 听到账房先生的感叹,三井夭寿渐渐的就从盛怒的状态之中转的相对平缓一些。 只是他对于女人天生的轻视之情,让他就算是听到因为离婚而产生了财产分割的事儿了之后,也没将英家空壳的现况给怪在英太太邓红的身上。 在他看来,那是他来催债前好久的事儿了。 那个时候的英峰不是还活着嘛? 那么英家的衰败与欺骗就不应该算在那个女人的头上。 见到三井夭寿对于自己这个大发现并没有什么反应了,这位账房先生不得不硬着头皮指出了接下来的又一大笔支出。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应该有月余的流水,工人的薪俸,自主的收入在账面上的。” “而您说您拿到的账目上全是归了零的空壳子的话,就与我这上个月月末的账目完全对不上了。” “在邓太太离开之后,有能力将所有钱都提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 “老郑!” 说这句话的人是端木翻译,而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正是三井夭寿让他翻译出来的意思。 这位瞧着如同暴躁症患者的日本男人,拥有的只是比别人更大的脾气,而不是被切除了脑仁的空壳子。 故而在账房先生特意点出来了几个不对了之后,他就说出了对方的怀疑以及自己的猜测。 果真是这那条老狗搞的鬼。 那这老人家还真能被称得上一句老奸巨猾了。 三井夭寿不得不承认对方戏演的是真好,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运作出一番大事儿,且还是得到了他的许可的那种。 可越是这样,才越让三井夭寿生气呢。 因为若是因为武力值不够而输了战争实际上并不可耻,可若是因为智商不够而被人按在地上反复的摩擦,原本只不过是蝼蚁仆役一般应该被踩在脚下的人反倒是转身玩弄了高高在上的主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美妙了。 而这种不美妙的程度让三井夭寿这种只能他伤害别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都因为过大的震惊而被茶几上的碎瓷片给拉了手…… 可见到后来这个结果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震惊吧。 “找,给我把这个混蛋找出来!”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日本人的死亡也与这个老头子不无关系。” “一个是釜底抽薪,一个是掐断源头。”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想让我三井株式会社在山东经营不下去,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想要让我死!” “去,调动所有的武装力量,给我全城搜捕,若是有人敢拦,你就给我杀无赦!” “我就不信了,这个济城还有谁敢对我三井下手,只凭那个姓田的还是那个缩在警局的胆小鬼?” “不,他们都不能!因为我的背后靠着的可是大日本帝国,是能给张大帅提供源源不绝的最先进的武器的大日帝国!” 说这话的时候三井夭寿有些癫狂。 他朝着半空之中挥舞了两下双臂,让硕大的和服袖子在空气中抽出了空空作响的气势。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暴怒的心情逐渐的平静下来。 大概也是因为三井夭寿状若癫狂的举动,让跟随在他身后的日本人,来到中国召集起来的街头无赖与混混们就行动了起来。 他们奔着一处处老郑头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而去,甚至连对方隐藏的很好的外宅也给找了出来。 只是忙碌了一天,到了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却不怎么美妙。 因为在最后一处老郑头可能栖身的地方,也寻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老郑头的亲眷,身后的财产,甚至是一针一线都没有了踪迹。 这已经充分说明,老郑头早已经跑了一个干干净净。 这一发现让三井夭寿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状态之中,他不知道要将这股无名之火转移到谁的头上才能彻底的解脱。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偏还有不怕死的人主动来到三井夭寿的面前挑衅。 在这个济城之中敢这么做的人也只剩下了一位,那就是手握重兵,只要他想就能将三井夭寿全员覆灭的田中玉田督军。 当然了,人家田督军多大的官儿啊,想要警告三井夭寿也用不着自己亲自过去,那样也太丢份儿了。 这田督军只派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副官,将他对于三井夭寿最近的作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田督军嫌弃三井夭寿就因为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就将济城搅合了一个天翻地覆的行为表达出了极大的愤慨,他认为三井夭寿果然是从小国家出来的人,哪怕顶着一个贵族的名头,那也是一身的小家子气,还不如一个乡下老财进城时散财的气势。 对于田督军的这番表达,三井那是立马就原地爆炸了。 正愁没人送上门来,你小子,真以为手中又几个人几条枪,就能当个山东王了吗? 说起来这三井夭寿也是一个色厉内荏且颇会审时度势之人。 他在田督军的副官上门来警告他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过激的行为,可是在田督军人走了之后,却是对原本一直推脱着不松口,稍显拿乔的张作林做出了更为丰厚的承诺。 糖衣炮弹总比空口白牙的威胁让人更有办事儿的欲望。 在挂掉了日方的电话之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张大帅就很是烦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间。 “说说,你们是怎么看的?” 几个张大帅的亲信左右互相瞧瞧,对于这个山东督军的位置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在地方上称王称霸比之跟在人身后当牛做马可是要自由与舒服多了。 为什么围绕在张大帅身边的副官与亲信尤其的多呢? 还不是因为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军阀混战的现在,想要捞一个实缺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嘛。 除非再发生一次北平政府的政权跌更,否则哪里有那么多的位置给他们这些人来分配。 再还有,在死亡离极其高的民国之中,有些位置地缺是被接茬的剩下来了。 可是那些位置能被底下的人打破头的争抢,却还入不了他们这些就在大帅身边的人的眼。 在他们看来,除非是山东督军这种放政一方的职位,其他的地方只能叫做变相的流放了。 毕竟在北方最大的政权体直接领导人的身旁所见所识,哪怕是接收到的消息都是与下面的人截然不同的。 在哪里做能得到更大的利益,在在这些人精的心中都有一杆秤,每个人都是门清的。 见到手下人这般的反应,以及他们各有心思的表现,张大帅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怕底下的人心思不同,不同才好,不会抱团一起来反对他这个大帅嘛。 这些年因为手底下的人反水而丢了权丢了钱甚至是丢了命的事儿还少了吗? 他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也是要防上一防的。 其实,这个山东督军的位置,无论是他还是底下的田中玉心里都有数。 自从他一统东北,入驻华北了之后,对方就知道想要踏踏实实的做一个山东王的梦想是不可能被实现的了。 田中玉要么跟南方那帮子蛮子一样跟他武力对峙,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分出个胜负,要么就识趣的用这个实权职位,换一个名字又好听,又适合养老和捞钱的政府‘要职’。 总之,山东,田中玉是无法再待下去的。 作为补偿,他张大帅可以程度对方衣食无忧,以及绝对不会赶尽杀绝。 至于这个位置到底给谁? 已经眯起了眼睛的张大帅早已经将视线从这些人的身上收了回来。 他很清楚围绕在他身边的这群亲信的能力,对于还没有将整个京津冀地区完全吞并的张大帅来说,下一任的山东督军不需要多么的有能力,有学识,甚至都不需要他会做些什么,只要能够达到一点,他就可以将这个位置直接送给那个人。 是的,下一任的山东督军只需要忠心。 最好是个傀儡式的人物。 至于不会处理公务,不会打点下属,甚至无法搞好与当地民众的关系? 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这些工作自然会有底下的人去帮忙完成。 而帮着这位新任督军去完成的人也会由他张大帅从各个方面选拔出来。 既不会拖了后腿,能力又是各方面拔尖儿,对于压在头顶上的草包心怀不满,当然什么事儿都要找他这位原本的老领导,曾经的老上司来诉苦了。 因为他手下的这群小崽子们知道,若想坐上那个位置,必须要有他张作林的首肯。 有了他的支持,哪怕是一条狗,一头猪也能坐稳了那个职位。 只有这样,才能将山东的地盘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让现如今还跟他这个那个的北平政府当中的某些人,腹背受敌,最终被他张大帅手下的势力给蚕食殆尽。 想到这里的张大帅对于他原本脑子中还很模糊的继任人的想法就变得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因为在他的手底下,只论真心,并无能力的亲信还是很有几个的。 他要将这个想法透露给这几个备选人听,并让他们知晓对方的存在。 虽然他是想要找一个好控制的人去坐上那个位置,但是若是表现的太过于良善或是与世无争的话,也太显示不出他张作林的威慑能力了。 他要找一个会惹事儿的,却绝对惹不出什么大事儿,把山东那些本土的军阀势力给恶心的够呛的人去做那个山东的督军。 细细一想,那些出自于孔孟之乡带着些迂腐的老学究的发源地,那些信奉实业救国,走什么儒商大义的山东人被他选出来的继任者给恶心到调教的表现…… 光是想想就觉得莫名的带感与舒畅呢。 就喜欢看你们跳脚生气啊。 打定了主意的张作林就对他的贴身副官嘱咐了两句,自己一个挺身从办公桌的后面走了出去。 此时时间尚早,他还有一个小书房可以用来与那些人进行简单的沟通。 ‘咣当’ 大帅府的待客厅的大门被关了起来。 这些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的亲信们,在见到大帅离开了之后,才能就着彼此的想法畅谈一番。 只是他们不知道,离开后的张作林点了几个人去了他的小书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南方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八章南方而这其中不少人都是他们这些得力干将们十分瞧不起的,靠着溜须拍马升上去的草包人物。 比如说张大帅前任的马夫,张大帅在外面认下的义子,甚至还有张大帅多少任的姨太太家的小舅子,总之都是些酒囊饭袋,草包蠢货一样的人物。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却得到了一次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 而他们恰是因为太过于能干,在张大帅百般思量之后就被放弃了。 这一晚上,在山东以北到底发生了什么,远在济城之中的人们无从得知。 但是在济城这个同样不平静的夜晚里,却有许多与山东督军有关的人以及事情正在发生。 先是初老爷与田中玉的最后一次深谈。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相处的不错的人到底谈了什么,只有初开鹏与田中玉两个人知道,他们到底做出了何种的决定。 田中玉手中的属于山东本土势力的两个整编团被交到了初开鹏的手中。 至于一个商人哪里来的能够统领军队的人才? 这不是就在前几天,日本人发飙的前夕,这位睿智的大豪商,早就与远在广州的小儿子取得了联系嘛。 一开始是通过邵年时与其建立起了通信的关系。 毕竟初邵军先斩后奏,并且与其父亲斗智斗勇了之后,虽然顺利的脱逃了,但是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了这么一系列的举动之后,他那位厉害的爹会不会对他采取一些措施。 万一他爹动用了一些他在南方布置的眼线或者是新认识的朋友,把他从广州抓回来可咋办,所以,在安顿好了之后,初邵军只是偷摸的给已经在济城落下脚的邵年时去了一封信。 在这封信中,他先是表达了自己对于邵年时的想念,然后告知对方一切都好,并且给邵年时描绘了一副到处都充满着新思想,新理念,以及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的美好景象了之后,就开始旁敲侧击的了解他走后其父亲的反应,以及邵年时是否有打算往南方发展的意向。 对于初邵军来的这封信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邵年时是心知肚明的。 他在第一时间就将这封基本上大半的问题都围绕着初老爷发不发火了的信,给送到了初开鹏的手里。 待到第二天的时候,邵年时就收到了初老爷返给他的一封回信,以及一张通用银行的定存存单。 邵年时明白,初老爷这是彻底的原谅了初邵军的反抗了。 因为在这封来自于广州的信件之中,初老爷看到了自家儿子的成长,以及他将来会做出的一番事业。 对于并不算是胡闹,还有着意想不到的成果的小儿子,初老爷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并予以他能给予的最大的支持了。 作为聪明人,邵年时自然是秒懂其中的含义,当下立马回了一封羡慕为主,鼓励为辅的信件,并在信件当中表达了一下初老爷怎么操心的,又是如何想念他的话语,最后附赠一张存单,让他有空去当地的银行里边提出来即可。 然后,这封信在写完了之后,就被初家发往南方的粮行掌柜的给取走,并在抵达到了广州之后,给送到了位于广州的黄埔区长洲岛内所兴办的一所军校里边了。 这所学校的校址原为清朝陆军小学和海军学校校舍。 地方并不怎么难找,名气在当地也是十分的大的。 毕竟南方政府特批的陆军学校,且上边还挂出来了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这么大名头的招牌,知道了到了长洲岛一打听就能找到这所学校的所在。 作为这所学校的创办参与人之一,初邵军十分顺利的就成为了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的第一期学员。 而这所学校的教员们以及学校的在职员工,有八成都是由保定陆军学院逃出来的原班人马所组建的。 后来由着现如今已经完全由国民党掌权的南方政府里又给派过来了几个负责学校日常工作的行政人员,负责经费调拨的后勤人员,以及由蒋界石挂名兼任的校长等一系列的人员补充之后,国民党陆军军官学院,就算是正式成立并对外界开始招生了。 秉承着有教无类的原则,这第一期的学员,那可不只仅限于南方政府国民党内的军官了。 多民主党派的优秀军事人才,诸多亲南方政府的军阀势力,都有向该所学校推荐学员,并填写入学申请的资格。 而且,由于学校还处于一种不饱和的新生状态,他们甚至还面向社会,招收一些有志于从军的年轻人,并且打算将这一部分人发展成为今后招生的大头,以补充今后可能出现的连番大战过后基层军官明显不足的情况。 对于陆军学院的办学方针,蒋校长给出了极高的支持。 当然了,一名政治教导员的入驻,也成为了这一期期新学员的标配。 在这些没有什么政治信仰的武夫当中宣传一下自己党派的理念,并将其培养成党派最为忠实的信徒,就是这些辅导员以及政治宣传员的最重要的工作了。 招生方面搞上去了,学校还有了新的政府的支持,资金方面也有各界善意的捐款捐物,一切都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着。 待到这个时候,从祖国的北方跑过来的保定学院的人们,无论是教官还是学员们,就开始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亲朋,自己的好友。 他们拥有了事业,自然还想着拥有家庭。 于是他们呼朋唤友,他们写信,发报,甚至委托给广州最有名的行脚行,广东省最大的商业行会,将一封封信件,将一单单关于搬家的委托,就这样给递了出来。 也多亏了这些人的福,让那些流失在了半路的学院以及教员们终于又找到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中国最有力量的一波血液,也跟着保定陆军学院的覆灭与升华,完成了从北方到南方的衍变。 从此之后,中国的军事力量的重心位置,正在悄然的转变。 在东三省张大帅这个中国最强悍的军阀的光芒之下,南方政府的萤火之光是那般的不起眼,不张扬。 但是他们却并不因此气馁,只是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能够取而代之,能够一击必胜的机会。 他们在积极的团结着属于南方一派的军阀势力,慢吞吞的朝着北方渗透,进发。 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会发起第二次的全面性的南北战争。 这是中华大一统所必须面临的战争。 也是有关于正统的政府的归属权的最终战役。 这个国家需要的是高度的统一,而不是南北的分裂。 有关于最后的一点与前朝有关的势力,都不应该在新民国当中继续存在的。 新的党派,属于孙总统的新思想的传播,才是现如今的中国所需要尝试着推广的政策。 而这些陆军学院的教师与学生们,只不过是让这大地上燃起起义之火的最先之火引罢了。 这小火苗当中,有着初邵军的一份功劳。 这位紧跟着自己的教员,从不曾放弃将军校读完的少年人,可算是实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 成为了堂堂正正的军官学校的学生,不再是预备役,也不再是候补班的成员。 他一跃成为了这所学校第一期的学长。 在排资论辈之中占据了先天性的优势。 这无关于年龄的大小,因为在初邵军所在的班级之中,三十岁出头的同期生那是比比皆是。 他们看起来穷凶极恶,威武雄壮,亦或是斯文端方,睿智聪颖,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过是初邵军的同学罢了。 而他的下一期,再招生的时候,那一批人,无论老少,在见到初邵军的时候,都要说上一句:学长好! 还是要吼的十分有力的那种。 因为这就是军校的上下,这也是初邵军应得的优势了。 现在,国民党陆军军官学院一期生中最年轻的一员,正应了传达室的通知去取一封来自于山东老家的信件。 这让正在上课的初邵军心中一喜,因为这封信的到来,能让他现在日渐窘迫的日子能有短暂的好转。 这封信无论是邵年时还是他老爹写的,当中一定会给他这个快一年都没拿过家里一分钱生活费的穷少爷寄来一点钱的。 是的,就初邵军这样的人,在外面干的乐不思蜀的时候,怎么可能主动的给家中来信? 他难道不知道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现如今的地址,将会迎来他老爹怎样的怒火以及可能发生的无情的打击吗? 可是他还是写了信,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他是真的没钱了。 当初他在聊城乘船逃跑的时候,虽然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扔给了他一个钱袋吧。 在来到了广州,学校定下来之后,在军校学习的学生们也有一定的军饷吧。 但是那些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学生来说已经是足够用了,甚至有些穷人家的孩子还能从一个月二十二快钱的补助里边拿出一多半来贴补他们各自的家庭。 可是这些钱落在初邵军的手中,那可真是不太够花的。 作为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在特殊的情况下他是可以过苦日子的。 毕竟初邵军的梦想是做一名将军,而军人在战场上的日子一定不会太过舒坦的。 做好了准备的三少爷是不会因为战场上的条件过于艰苦而抱怨的。 可是现在,他可是在广州的军校里读书的学生。 作为学生,还是在这个逐渐繁荣起来,洋人众多,口岸昌盛,灯红酒绿的广州生活着的学生,怎么不得活的潇洒一些,滋润一些,品尝一些他在山东从未曾喝过的洋酒与美食,见识一下外国人最喜欢的俱乐部与夜总会呢? 而这些,都需要钱,白花花的大洋以及灰绿色的美金,实在不行,这边政府发行的法币,也是可以凑合着用的。 于是,腰包本就不丰沛的初邵军就变的更穷了。 贫穷使他不得不对着他最好的朋友求助了。 因为远在山东的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是一个特别会赚钱的小子。 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他一定赚到了更多的钱,对他这个旧友人亦会大方许多。 与其诉苦,跟其借钱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山高皇帝远的,他也不用太着急还对方的钱的。 满脑子都是钱钱钱的初邵军十分顺利的拿到了他的挚友邵年时寄给他的信。 据看门的守卫说到,来送信的人是初家粮商,在这里卸货了之后,就要立马北上。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初邵军心中更是高兴。 一封普通的信件只需要让邮局的人送过来即可,只有那种特别重要的信,才会让自家人帮忙传递的。 也不知道,这一次邵年时给自己寄了多少钱。 心急的初邵军甚至都没有走回到宿舍,就着操场边上的小树林里就给拆开了。 这里有个人临时落脚休憩的石凳,初邵军刚一打开信就发现,内里竟然还有一个略小一号的小信封。 咦?这竟然还是一封信中信? 初邵军先抖开了大信封中的信纸,看向了其中的内容。 这是邵年时写与他的平安信,字数不多,寥寥数语就将他离开后的济城形势给交待了一个清楚。 然后在结尾的地方着重的进行了点题。 “另,吾以告知弟父,亦是吾之恩人初家老爷。” “他特命人送信一封于你观之。” “至于贤弟书信之中银钱不趁手之事,既然汝之父现已知晓,必然会为吾弟解决的。” “勿念,安好。” 看到这里初邵军都快绝望了,既然是他爹写给他的信件,邵年时一定不会去拆看的。 那他怎么知道他爹到底有没有给他钱? 若是原谅他了还好,可若这封信是最后的通牒呢? 想到这里的初邵军就缩了缩脖子,他下意识的左右瞧瞧,唯恐突然从身后蹦出来一个爹来。 待到发现周围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以及远远传来的号子声外就没有旁人了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将第二封信打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南方 这封信很厚,里边足足放了七八张被写满的信纸。 那一手颇有风骨的小楷,正是他的父亲所书。 这一封信,初邵军看了许久,一直看到泪眼婆娑,眼眶之中蓄满的泪水就要将信纸打湿了的时候,他才用手掌胡乱的擦了一把泪水,将这封信仔仔细细的叠好了,原放回到了那个精致的信封之中,坐在石凳上眺望着北方,那个属于家的方向,看了许久许久。 久到他的教员寻人来找他了之后,才从沉浸已久的思绪之中回转过来,把信揣到了怀中,匆匆的返回到还没上完课的班级里,待到下了课之后,再处理夹带在信件之中的那张存单吧。 这张存单的提取是需要密码的。 而密码也只有初家的子女才会知晓。 这是他们出生后,自家的老爹就订好的数字。 他跟他的哥哥姐姐们在不同的银行与钱庄之中都有固定的户头,他的父亲每年都会给他们存上一笔钱的。 只不过,这个户头他们从不知道是多少,只有成年之后有了独立于家庭后生存下去的能力的孩子,才会拥有这一笔可以自主支配的财产的。 他大哥是在成家之后拿到了那个象征性的存单,而他的二姐,并不曾跟父亲开口询过,至于他自己……父亲这是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吗? 长大的他可以拿到这张代表着成年的存单,虽然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最终财产,甚至连他能分到的财富的零头都算不上,但是,对于初邵军来说,这笔钱可是比之于他真正的身家还要贵重上许多。 这代表了承认,他的父亲对于他的肯定。 真好,现在的他拥有了这笔财富。 回归到了课堂上的初邵军迅速的将这件事儿放在一边,待到他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儿了之后,才又将那封信给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琢磨起其中的内容。 这是一封有关于山东本土军事力量整合的问询书。 通过邵年时初邵军知晓了许多可能连他老爹都不清楚,或者说压根就没过于在意的有关于济城的形势。 比如说只是图财的济城警察局局长,亦或者是隐藏在背后的英家太太,至于事件的起因。 谁又会想到只不过是因为英家那个纨绔的大少爷的四处得罪人,最终累积出来的后果呢? 所以说,人这一辈子轻易不要去得罪人。 无论这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还是一个如同蝼蚁一般的小人物,都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为自己处处树敌。 若真是得罪了,那就要想办法直接将这个人按死,绝对不给对方翻身或是崛起的机会才是。 否则稍不留意,就会变成现如今的英家这般的模样了。 不过,若是没有这些蠢人犯错误,又何来他们初家在此事件之中占了偌大的便宜呢。 等同于两个整编团的军力与军备都归属到了初家的名下,这种明面上不显,私底下壮大的好事儿还从哪里找啊。 若不是自己在军校还不曾毕业,而初家最大的靠山实际上还是要看南北双方最后对峙的结果。而自己就是属于南方的那个篮子之中的鸡蛋的话…… 他早就回去统领这些山东本土武装力量,做一位手握实权的地方军阀了。 就算到时候南方军队打过来,对方因其武力上的忌惮也不敢轻易的动手。 到了最后说不定还能在高层军政方面拥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议席呢。 只不过,他现在在国民党内的军官学院学习,自己又是党派领袖的直系学生。 许多事情实际上要比地方上的军阀大佬更受到政府领导人的信任。 而这个学校里边的师兄弟们,也将会是自己在军中发展的最大的人脉与财富。 若是此时为了这一点军权就返回山东的话,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再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年龄了。 一个尚未满十八岁的少年人,是怎么都无法坐上将军的位置的。 除非像是现如今东北方的张少帅那般的无耻,只因为老爸的原因就挂了一个少将的职衔的二代。 一般人骤然空降到那个位置,怕也只剩下被人玩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初邵军觉得自己父亲召唤自己回山东,并将部队转移到他手中的做法有些不妥。 若是将这股军队一股脑的塞到自己的手中的话…… 初邵军将信封收起,塞到书桌中,转身就来到了学校的教员办公室的所在,并将其山东现如今的情况跟自己的老师汇报了一下。 这位直属上级为校长的学校政治部主任,也是他们这第一期学员的生活辅导老师耐心的听初邵军将那边的情况说明了之后,并没有做出自己的建议,反倒是先问了一下初邵军自己的想法。 “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若这件事儿全权交由你们初家自己消化的话,可否有这个能力?” 初邵军想了片刻,却缓缓的摇了摇头,十分实在的回答自己的教员到:“不行,若这军队是商行,是产业,哪怕是一个小国度的金融资本,依照我父亲的能力,依照我初家运作的网络,也无需旁人插手,自己就能将其消化殆尽。” “但是现在,初家接手的是军队,是几万人的吃喝拉撒,是一方国土的建设与守护。” “初家还没有做好准备,而初家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接管这一切。” “不说旁的,若是这件事儿发生在十年后,我绝对不会过来找教员你的。” “您看啊,现在的我就这么机灵能干了,若是十年之后,我最少也能在咱们南方革命军当中当上一个中校甚至是上校的职衔了。” “那个时候,别说是两个团的兵力了,就是一个整编师让我过去去接管,我也是一点也不会畏惧的。” “但是现在不行,我在旁人的眼中只是一个军校的学生,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生瓜蛋子。” “哪怕是为了我的家族,我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就贸贸然的去接手的。” “所以,若是我的话,我将会将这部队拆分开来。” “其中一个团的兵力,主管山东各个经济大城的守备团的兵力给掌握在手中。” “而另外一个团,则会由亲近初家人的军阀,我曾经推荐到山东督军手下前去任职的前保定陆军学院最后一期也就是第九期的学长去担任那一部分军队的长官之职。” “至于在这些部队之中的政委一职,我希望由咱们的校长推荐优秀的人才前去任职。” “学生觉得,中国大一统是必行之事,北伐之战争必将发生。” “与其举事之后仓促行事,不若我们早作打算,尽早渗透。” “能拉拢的就拉拢,能策反的就策反,将北方土地上所有能被我们所用的力量尽数的掌握在校长的手中。” “这样就会为我们革命军在北方战场上节省很多的气力。” “而山东督军与东北大帅之间的摩擦,就是我们一个极好的机会。” “希望先生帮我推荐几人,我可以连同回返的家书一起,让人递到我的父亲的面前。” “我初家愿意将这一部分军队,作为初家为党国贡献,统归于校长的麾下,为一统大计尽应有的义务。” 说完,初邵军就踏踏实实的给他面前这位教员敬了一个礼,严肃了不过三秒之后就嘻嘻哈哈的往对方所在的办公桌前凑了过去,如同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一般的,向最疼他的教官讨要夸奖了。 “嘿嘿嘿,教官,你看我刚才说的那一套是不是足够伟岸了?” “这说法还过关吧?” “所以,教官你往校长那边汇报的时候,能不能跟校长说说,让他派过去几个温和又好打交道的人过去啊。” “你也知道啊,我父亲那个人是老派的乡绅做派的,最讲究孔孟礼仪那一套的。” “校长若是派过去了一个活土匪的话,把我父亲气到了是小,可若是让其对咱们南方政府的印象坏了,那可是事儿大了。” “真的,我爹那个脾气,那是特别的有原则的,说白了就是执拗。” “认准的观念,轻易掰不过来的。” “你说我这当儿子的已经有违父命一心向党了,若是再让我爹寻出咱们丁点的不是……那不是平白将自己的力量拱手资敌了吗。” “教员,好先生,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这一通无赖耍的,让坐在桌子后面的教员还真是没有什么脾气。 谁都知道这位全校最小的一期生是这所学校里大多数教官教员的心头宝,从北到南的艰苦迁徙之中,这个年轻的学员说是这些人的学生,实际上却是他们可以托付背后的最为亲密的战友了。 而这个小子的性格着实活泼有趣,带着点山东人的质朴单纯不说,还有点独属于军人的臭屁的劲头,反正很对一些老军头子的胃口。 一时间这个富家少爷竟然在这个条件其实并不怎么优渥的环境中坚持了下来,并且向着一位优秀的军人去转变。 现如今,通过他的表现,又能看出山东人另外一个独有的性格特征,那就是忠心。 指哪打哪,一心为国。 真是一个好孩子,好军人。 所以,此时初邵军的套近乎不但不让人反感,反倒是让教员十分的受用。 这不就是对自家长辈特有的……适当的亲昵吗? 所以这位兼任的教导主任略显嫌弃的朝着初邵军挥了挥手,就将其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的事情多!” “这种事儿是你现在一个小学员能够提要求的吗?” “等到你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到校长的面前的时候,你在亲自跟他说这一番话吧。” “现在,你这是求着教官我呢,而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这学期的期末,各科的成绩都要达到优秀!” “若是做不到,我就追加几个穷凶极恶的人去你的老家,看你的老父亲以后怎么扒了你这个猴崽子的皮。” 说完,初邵军就被自家的教官给轰出去了。 这小子的脸皮也是颇厚,自己的手都快被夹成饼子了,还非要跟教员纠缠一番。 待到这办公室的大门啪嗒一下从里边给关上了之后,被关在门外的初邵军,却是缓缓的收回了脸上的嬉皮笑脸,将身子站的笔直挺拔,把头上便于作战所用的军绿色的贝雷帽微微扶正了之后,再以龙行虎步之姿,嗒嗒嗒的从教学楼里边走了出来。 待到初邵军走了许久,拐到了一边通往宿舍楼的小路上的时候,这位自觉地没必要再装成一个精英人的年轻人,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他甩甩肩膀抖抖腿,下一秒钟就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张镶着金边的存单,双手上擎,对着太阳光映照了过去。 在看了许久之后,这才吧这张存单拿了下来,照着嘴唇边上……mua……就来了一下,开心的就像是个孩子。 这可是钱啊,白花花的大洋啊。 大小父亲就存起来给他的零花钱啊。 现如今他有了这笔钱,应该先去干点什么呢? 原地又转了一个圈的初邵军嗖嗖嗖的就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跑去。 不过片刻,206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宿舍里最需要大家照顾的小子裹挟着一阵风就冲了进来。 “今天我请客啊,咱们去成珠楼吃茶啊!” 一听这话,一屋子来自于天南地北的学员们,那眼睛都跟着亮了。 没办法,入乡随俗。 在广州这个地界,不应该是偌大的广东省,吃茶,是一个常态。 做的最好吃的点心,喝的最讲究的汤品,味蕾最直观的享受以及鼻子最想要去闻的味道,都能够在茶楼这个地方找到。 广州人吃茶的风潮,狂热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饮食文化。 对于从小就是吃馒头面条长大的山东人初邵军来说,早已经适应了浓油赤酱的重口鲁西菜肴的他在刚来到广州的时候,还是好不容易适应的。 因为这里的菜淡,讲究的多是原汁原味的鲜美,甚少用粗粝的大酱,蘸着一切生瓜葱叶的就往嘴里边嚼咕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章 这对于喜欢将食物都做熟了吃的广州人来说,简直就是胡闹的表现。 在他们看来,将食物做熟了是一方面,做的精细好吃又是另外一个方面了。 而见识过了山东比脸还大的打卤面的大碗了之后,再来瞧瞧茶楼里还没有个拳头大的小点心篓子,这他娘的都要一样的价钱,这群广东佬怎么能这么的不要脸呢!! 再然后,在这里呆满了不过一个月了之后,初邵军就变成了……真香…… 他的舌头在被广东的靓汤给洗涤下了一层鲜咸的油壳儿了之后,那是彻底的接受了属于粤系的美食。 今天,有钱了的初邵军要请兄弟们去吃的就是广州最大也是最繁华的茶楼之一,成珠楼。 这个最初起于私家菜,后因自家的财大气粗而单单分出来做的茶楼,现如今因着乱世已经被易手了七八回了。 可是这茶楼中的厨子却不曾有丁点的流失,还是将原本大户人家私厨的方子给很好的保存了下来。 当中有一道招牌菜名为小凤饼,可是响彻整个广东省内的名小吃。 旁人再怎么模仿,源头都是出自于这个东主楼的。 因为这就是那位伍家的富商富商的一个小丫鬟小厨娘,情急之下自己创造出来的菜肴。 那你说这满大街的小凤饼,最正宗的还能是哪家? 反正有钱没钱了的初邵军,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东主楼了。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是,它跟一般的茶楼不同。 因为这茶楼不单单只是门口那一两层的小买卖,而是专门拿出来了一栋楼,就是为了做吃食的。 除了单纯过来吃饭的人之外,还可以去楼里的粤剧小场中看戏,听曲,喝茶,打围,顺带手的还能将生意给谈出来。 说句实在话,一位广州人从床上起来,让他走进这茶楼里边,呆上一天再出来,也是一点正事儿都不会被耽误的。 现在初邵军带着大家就来到了这茶楼里边,其实大家都明白,说是请客实际上却是为了感谢。 这一年多,就依照这少爷花钱的本事,那三十块钱加上一个月二十出头的补助,怕是还没上战场,就先要饿死在学校里边。 别说宿舍里的人了,就是学校里的教官私底下也总要想办法贴补他一下。 今天说是请客,实际上却是为了还钱。 这不初邵军,还没等菜上来就把钱袋扔到了桌上。 “来来来,都自己取就自己取我借了大家多少钱,你们就自己看着拿吧。” 宿舍里年龄最大的那个就是广州本地人,他瞧着甚是遗憾,应到:“哎呦?这是怎么了?抢了山头了?” 初邵军盘盘头:“没,跟家里人和解了,他们终是拗不过我,妥协了。” “这不,家里怕我没钱,就把这两年该我的都给寄过来了。” “来来来,快过来拿钱。” 说完初邵军就把这论包装的现大洋拆了开来直接铺在了吃茶的桌上。 而能被初邵军叫过来的人,自然都不是忸怩的,他们嘻嘻哈哈了一阵之后就把各自借给出的钱都拿了回来。 随后就开口到:“行了,说说来意吧,你小子无利不起早,这一顿可不只是请我们吃茶的吧?” 初邵军嘿嘿一乐:“自然,我是来问消息的。” 他指了指北边儿的方向:“多久可以开始?” 众人神色一凌:“未到时候,还需要一两年的光景。” “你一个学实战指挥的,怎么还盼着打仗不是??” “弟弟,听哥哥一声劝,趁着这些时日赶紧攒点人脉功劳,待到真打起来的时候也就轮不到你直接上战场了。” “你家是不是独苗,但也是富贵人家,何苦跟那些泥腿子一样,用姓名搏个前程呢?” 初邵军皱眉,他能是傻的吗,他要的只是那个时间罢了。 这几位大哥,家就是本地人,学的也是机密后勤这种文职的科目,军事素养没见多高,但是小道消息绝对是相当灵通的。 初邵军的朋友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除了真正生死与共的人,剩下的绝对都是有用的。 这不这一顿饭出初邵军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初邵军有钱人家的少爷的身份也最终被确定了下来。 无他,就在他们吃的最开心的时候,却见楼上雅间里走出一单蚕丝细褂颇有派头的中年人,乃是驻广州办事处的主管。 但凡是晋北货的商家就没有不知道这位姓初的主管的。 初家商行在这一片的口碑,那可真是呱呱叫好。 他们商行只做批发,不管零售。诸多行脚商人,小商贩们听说初家又补了新的北货时,就会从广东各地远道而来,赶过来瞧瞧又有什么利好可以赚。 他们家出的,可不止是行脚小商能看的上的货物。 珍贵的药材,华丽的皮毛,还有独属于北方的土特,才是他们家经营的大头。 据说这家商行的东家,是可以称霸一地的爱国豪商,其经营的手段,到现在了还被本地的士绅津津乐道。 就是这么一位代表了初家行走的头面人物。 现如今却是站在了他们同学的面前,毕恭毕敬的鞠躬道:“少爷。” “前两日老爷来信让我听您的吩咐。” “在银钱上,但凡有不趁手的,您就打发人来初家商行寻我即可。” 初邵军这小子就坐在这嘈杂的大场桌前,一脸的理所应当:“行了,我知道了回去跟老爷子说让他别担心了。” 真真的少爷派头。 到了这个时候半信半疑的同学们才相信跟他们一桌吃饭的初邵军,真如同传言所说的那一般是一个富家子弟了。 是同学们就更加热情了几分,至于其中的真心是否增长就不是我们所能知晓的了。 待到这件事儿了了之后。初邵军就往家里回了一封信。 信中并没多说什么,更多的是谈论广州的天气,只是在末尾的所在多了一句,一两年期,勿念。 不管收到信的父亲会如何处理,初邵军知道他在广州的生活从此无忧了。 至于收到信的初老爷,只是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就派人把王栓子从抱犊崮那旮旯给翻了出来。 是的,现在的王栓子已经是抱犊崮地区的保安团团长。 得着他的反水扳倒了抱犊崮的悍匪。 而当年他在抱犊崮的经历也让他收拢了一批忠心于他的手下。 加上初山之从联军当中抽调了一股部队融合到了原本的抱犊崮的残军之中。 新的抱犊崮保安团就这么成立了。 王栓子自从改邪归正了之后,那真是对初老爷感恩戴德。 对方有事寻自己,他当然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济城之内。 寻个没人的时间入得初家大院。 见到了初家老爷,两拨人就省去了寒暄的时间。 “王团长,我直接跟你说吧。” “过不了多久,山东的天就要变了。” “我对王团长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新督军到任了之后,切莫表现出与初家有多好的关系。”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与初家的关系,现任督军是事心里门儿清的。 初老爷摆摆手:“新来的督军应该是北方张大帅的人手。” “现任的督军可不是什么朋友的关系。” “我们初家的力量,现在还不足以跟一省督军抗衡。”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再到实力足够的时候再出山取而代之。” “这个山东还是由山东人自己治理的好。” “凭什么张大帅什么北方政府。我看都是一丘之貉。” “正事儿不做作一点,只知道争权夺利。咱们山东人吃的亏还少吗。” “山东这么大的省份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个手握实权的真正属于山东的政权势力,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那是因为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强拥有强悍实力的军阀。因为那些真正掌握了权柄的人不允许山东再出现一个能够给他们捣乱,并且抗衡与之抗衡的势力。” “北方已经够乱了,他们不想再添一个山东。” “这个南北交界的地方实在是太重要了。” “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就要挨打就要被动的受操控的原因。” “现在能够解救我们山东本土人的不是南边儿政府或是北边儿政府,而是我们自己。” “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我们山东人自己立起来。” “田中玉的手段实力不够。新来的督军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人。” “山东的政权只能我们山东自己人来管,所以在新督军起来之前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布置和准备。” “你我关系的不不透明。正是最好的一颗棋子。” “待到紧要关头,必会给敌人雷霆一击。” “所以以后我们的联系就要从明转暗了。” “从今往后,信件往来全都有手下的暗线联系,至于要做什么,且看新督军来到山东后的政策,我们再论。” “如果有必要的话,在新督军来到之后。就表现出像其靠拢的趋势。” “说不定对方会给我们什么意外之喜呢。” 王栓子赶紧应下,初老爷没说要他具体做什么的事的时候,他都是按兵不动的。 毕竟按照他那个智商只知道办事儿,是不太会用脑子的。 不过他可以先去济城问一个人……回家之后还可以再问一下媳妇儿。 他们俩给出的主意总是没有错的。 事情交代完了王栓子就从初家的后院溜了出来。 他没有顾得上去几层最繁华的酒楼吃一杯,反倒是照着济城中学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上的王拴子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是曾经坑了了他一把,后来又成就了他的同乡邵年时的住家所在。 对于这个少年人王栓子是从心底里敬佩的。 年纪轻轻,智多近妖。 他原本应该怨恨这小子的,现在只剩下了满心的感激。 因为是这个人让他知经历了磨难,并知道了作为一个人应该是活成什么样子的。 若不是因为他,现在的王栓子还在小村落里浑浑噩噩的当着一个二赖子呢。 也多亏了她,让他见识了外边的风光拥有了自己的事业,以及一个温柔又多情的美人儿。 王栓子实在是满意极了。 他加快了脚步。终于找到了地址上的那间小院子。 当当当敲了三下。 门就从里边被人打开了。 还是那个清俊又有锐气的面容。 只是岁数涨了两年,又凭添了几分的气息了。 瞅着人笑起来像个书生的模样,可是王栓子知道,这都是假象罢了,这个发起狠来,也是笑着弄死你的。 “栓子哥?你来了?进!” 邵年时探头外面瞧瞧,天已经擦黑,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没人会注意一个学生家进出的人是谁,这真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人给让进屋里,这才能坐着好好说话。 “栓子哥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了?” 王栓子朝着邵年时嘿嘿一乐先说到:“可悲,我在初老爷家,连口水都不敢喝。差点没把我渴死。” 邵年时一听,赶忙转头给他从自己晾白开水的大瓷缸子里匀出来一杯,给王栓子倒上。 看着对方吨吨吨的喝完了之后,静等着对方开口。 呼,喝完了一杯水的王栓子这才活了过来,他擦擦嘴,就朝着富人区的所在点了一下:“初老爷私下里找我过去说了点话。” “我马不停蹄的从西边儿赶过去。又马不停蹄的从那边儿赶到你这儿来。” “为了就是想要问问……有一些话,我听不懂,有些事儿,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儿,你跟我说说。” 邵年时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是他还想听听更详细的。 是带到王栓子将事件的始末一说,邵年时就不得不佩服出老爷的老谋深算了。 这说了半天云里雾绕的,不是一般聪明的人还真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初老爷这是把你当成暗线,必要的时候能当成一股奇兵来用,王栓子啊王栓子,你说你这作用,怎么都是做内奸呢?” “难道是因为你长得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王栓子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一章王栓子听完了这番话的邵年时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笑了。 说来真是凑巧,王栓子此人的晋升之路可不就一路上靠着卖大哥升起来的吗? 大概是初家老爷觉得,做生不如做熟,既然有一有二,且结果都是那般的成功,就不如直接来个三,凑一个圆满吧。 再加上王栓子现在所统领的这方势力,在表面上实际上与现任的田督军那可是有着不小的矛盾的。 毕竟在明面上将抱犊崮给剿灭的人是田督军,而他们这些被剩下的弃暗投明的人当中有大半的人曾经都是抱犊崮的悍匪出身。 甭管当时的他们是形势所迫,还是弃暗投明,最终被招安了,那抱犊崮身上的招牌却依然是抓不下来的。 他们已经被打上了抱犊崮旧人的标签,哪怕是表面上臣服了田督军,但是在各自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新来的督军一旦上任,最先拉拢的人就是他们这一波人了。 现在的他们的确是处在一个较为安心的位置的。 至于王栓子与初家的交情? 谁还没有一个老东家呢? 若是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怕也只是表面上的面子情罢了。 毕竟国人的思想嘛,穷人发达,一朝暴富后的人们,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就是曾经贫穷的过往。 现如今王栓子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每每见到曾经是他的雇主的初老爷,这心里怕是不好受吧? 但是世人却是算错了一招,若这王栓子只是明面上的代管人而实际上背后真正的操控人却是初老爷呢? 那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可不是丁点的小利益就能挑破的。 再加上王栓子这个人有个不错的性格,那就是知足常乐,因着娶了一个大家的媳妇,受其影响,现在还特别喜欢维稳。 他舍不得现如今堂堂正正受人追捧的身份,不愿意铤而走险,做一些就算是有了结果也不一定会比现在的生活更进一步的事情的。 所以邵年时这么开他的玩笑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反倒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之后反倒是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开心:“原来是要打探新任督军的底细啊。” “那这事儿我倒是做得的,只希望初老爷到时候给我送的信能简练一些,毕竟安稳了这么长的日子,手生……” 得嘞,做个内奸还分个生熟的,邵年时抿抿嘴,就跟着王栓子就着现如今的形势攀谈了起来。 待到这人送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邵年时压根就不担心王栓子应该住在哪里,毕竟现在人家也算是享誉鲁西南的一方势力的所在了。 他现在要担心的反倒是自己在城郊的面粉厂的筹备。 现如今招工广告正在收尾的阶段,不日,这厂子就要开业了。 只希望这山东的军政能平稳的过度一下,免得自己这个小商人受到什么无辜的波及。 而那个不用人操心的王栓子,却在离开了邵年时的家后却犯了难。 因着初家老爷派人给他递信的事儿是件机密,他连身边的几个护卫亲信都没通知,由着老家有点事儿的由头就往济城赶了过来。 现在这个天,虽然说不上是天寒地冻的吧,可那也是往秋天里靠着呢。 济城这地儿白日里能被太阳燥死,可到了晚上,还是冻的人直打哆嗦。 想着他好歹也是一个团长了,上哪里不是就和一下,可等到他转身去了济城的几家大饭店想要去要个房间的时候,却被人通知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有大量的日本人涌向了济城,所有排的上号的房间全都被人给预定了。 这一下就让现在的王团长犯了难,他在济城真的算是人生地不熟了。 再让他找别的犄角旮旯的,可是真的难办。 就在他想着要不折回去让邵年时帮他想想办法的时候,酒店接待的人员却是跟王栓子提了一个醒:“这位客人,您若是想要寻稍微次一点的住处,不如去问问酒店门前的黄包车夫啊?” “那些拉洋车的,旁的不说,给您寻个能落脚的地儿还是可以的。” 王栓子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他对这机灵的小子一点头,随手就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纸币粉色的,轻飘飘的就给飘到了那个开口提醒的小子的手里。 这是北方政府发行的国民新币,在国家银行里边可以与铜板,银角子以及现大洋进行一比一的兑换。 虽说因为现在世道的不好,这种纸质的钱的兑换比率通畅是达不到这种一比一的兑换的。 但是好歹还没到后世的废纸一般的程度,就这五角钱的面额,在银行里边也能兑换出一个银角子,那也就是十多个响当当的铜板,快抵得上他一日上工的工钱了。 收到了小费的服务员十分的开心,连恭送王栓子离开的声音都诚心了几分。 而王栓子出了酒店的大门往那凑堆等活的黄包车夫当中这么一寻,对面这些拉洋车的那是人人都能应承着拉他这个活计。 这让王栓子很是诧异:“我说的可是好一些的酒店啊,可不是那逼仄污糟的地方,你们可别随便找个大车店就给我扔那了啊。” 毕竟这人也要与时俱进的是不是,团长当了也快有一年了,正所谓由奢入俭难嘛,王栓子也真是受不太了那种跟人挤在一张大通铺的日子了。 听了这位老爷的要求,那些车夫自然是连连点头:“老爷您放心啊,我们寻的地儿肯定是干净利落的。” “您一定会睡得满意,过的开心的。” 听到这些人拍着胸脯保证,王栓子这里就半信半疑的随便点了一辆洗刷的最干净的洋车,抬脚就迈了上去。 等着这车夫启动,绕着这济城不过跑了一条街,竟然就给停了下来。 那车夫带着点小谄媚的对王栓子笑道:“这位客官,您瞧,这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王栓子正奇怪这两家酒店怎么离得这么近就不怕打架吗的时候,就这么探头一瞧,他立马就明白了。 只见这里大红灯笼高高挂,朱色的大门四敞开。 门口的龟公弯腰提凳,肩搭衣衫,手里还拎着一位新派绅士头上戴着的礼帽,擎着一脸的热情,将路上由他拉进来的客人往楼里边拽呢。 而这些楼子的对面,却是一特别西派的夜总会。 门口挂着今晚歌舞的项目,以及当红歌星梦露路的巡回演出的场次,贩卖歌舞厅散座的票据的黑衣小哥,就坐在歌舞厅侧面的如同电话亭一般的小格子间内,见着有人瞧瞧他那木质的栅栏了之后,就往外吆喝一声:“几个人?是男是女?” 对外买票的人,一瞧就是个紧跟潮流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礼服,对着身后几个有男有女的队伍跟格子内说到:“三男两女。” “女士进场不要钱的吧?给我来三张散客的一等票。” 说完,就将三块钱的纸币递了进去,由着里边撕出来三张大红色的票据,带着人美滋滋的就往那夜总会的检票处而去了。 好家伙,的确是睡觉的好地方。 这两处所在无论是哪一处,都能睡个好觉的。 前面的那一处所在不用说了,哪家楼子里的姑娘是没有单独的房间的? 而后一处王栓子却不曾去过,但是只要是想想,就明白想要在这种地方留宿的条件了。 必然是等到散场之前,找到一能带客人外出的舞女或是歌女,去这位不知道是交际花还是半下水的姑娘家困上一宿。 完事儿了要给人先前商量好的钱,马马虎虎,就算是住宿的费用了。 啐! 事儿不是这么算的。 他王栓子现在可是有家口的人了,家中的怜怜可是刚怀了身孕没多久,若是这个时候他做了对不起怜怜的事儿,那他王栓子还算是个人吗? 想到这里的王栓子就锤了锤黄包车的后车梁对前面的车夫说到:“不行,我不招妓,你另外寻一处干净的去处。” “若是睡在这里,我还不如去打搅一下朋友,我嫌弃这里脏的很。” 听了王栓子这话,拉车的车夫先是一愣,后竟对其比出了一个大拇指,之后也不自作主张了,反倒是跟对方提了一句:“赌坊?浴池?” “我知道一家专门给喜欢泡汤的老爷准备的浴池,都是药浴,您若是想要在休息室呆一晚上的话,就需要将小场的床都买下来。” “细算算其实跟您刚才要住的酒店是一个价格了,就不知道客人觉不觉得委屈?” 王栓子眨眨眼,摸了摸自己兜里仅存的私房钱,琢磨了半响,对车夫叹了一口气:“你还是给我拉到济城中学的西边那条街吧,我去寻朋友去……” 得嘞,再干净的浴池睡觉还是膈应的,只可怜了邵年时,看在同乡的份儿上,委屈一下吧。 也多亏邵年时想的事多,去而复返的王栓子并不曾打搅了他的好梦。 两个人因着这去而复返的原因还好一阵的笑闹,待到快天明了,邵年时才将一夜好梦的王栓子给送走。 要说这一夜的收留也真不是白收留的。 得了王栓子的承诺,由他送一部分原产自抱犊崮的子弟来邵年时新开的面粉厂中当保安。 这些子弟别瞧着没打算走从军的路子,但是自小在抱犊崮的寨子里野生野长的,悍匪的本事和胆气真是一点都没少学。 若不是他们家里人,想要让他们寻个不从军亦不入匪的活计,好让他们的下一代脱了那一身匪的标志的话,就这些人随便拉出去一队,都能组成一个新的山头了。 一方缺人,一方送人,皆大欢喜的同时,也增进了两个人的联系。 至于商谈这件事儿的这两个人是不是都是有意的,这事儿就不必明说了。 要说这邵年时早起赶去入学,王栓子却不用像是他过来的时候那般的赶了,他可以饱饱的吃一顿济城的早点,再往抱犊崮的所在进发。 要说到济城的早点,最有名的就是他的油旋儿和甜沫子了。 但是对于只喜欢咸口的王栓子却在早点摊子上选择了鸡丝馄饨。 对于他来说,这才是咸口最佳的搭档。 毕竟大油水的油旋儿要用浓郁的鸡汤混沌才能冲淡那点回味时的腻口。 要说这油旋儿,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因为它油水大,比之普通的发面饼子和芝麻烧饼来说要贵上两个铜板。 吃一次油旋儿就能抵得上一顿早餐的钱了,这让一早晨只有两三个铜板的预算的人来说,那就是望而却步的美食了。 但是现在的王栓子是谁啊,有钱! 省了一晚上住宿费的他可是财大气粗的典范了。 他一口气叫了仨油旋儿,配了一碗大馄饨,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若是配上那清汤寡水的扁担烧饼加豆汁儿的客人,他还会故意的将油旋回那酥脆的外壳咬的嘎吱作响,让那金黄酥脆的焦边儿噗啦啦的掉在汤碗里,就嘴的还吧唧两下,馋的坐在他身边的人呢,闻着那浸满了油的麦香味道,就直言口水,心想着,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呢,等我存几日的钱,必然也像是这惹人嫌的一般,好好的吃上一个满是肉油的油旋。 这惹人嫌王栓子再一次用自己幼稚的炫耀打败了一个早点摊的客人,让自己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是他当初当村头赖子的时候,曾经梦想过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他,就想着等到有钱有势了自己会做些什么。 而让别人羡慕嫉妒恨,让旁人吃不到会馋死的这种做法,是他梦想过的场景里出现过最多次的。 现在,他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在抱犊崮那个地方他是团长,要有一个长官的样子,平日里总是端着架子的,若是想要炫耀怕是要被人说嘴的。 不说旁人,但是媳妇就要扭他的耳朵。 可是现在,嘿嘿,这是谁也不认识的济城,王栓子实在是太开心了,那是终于达成所愿了一次。 心满意足的王栓子由着这一次的表演,那是彻底的将疲累跑到了脑后,带着极大的满足朝着自己的地盘中进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张宗昌 而在他离开之后,看似风平浪静的济城,就开始迎来它暴风骤雨前最后的宁静。 由北方政府发出的一封电令送抵到了田督军的手中。 从今日起,田督军将被调离山东地界,前往北平担任军部的副部长,兼任天津守备以及驻外驻防军队的统帅。 其统领的兵力与在山东的相差无几,从明面上看还是高升一步的征兆。 但是只有军内的人知晓这有多么的坑人,毕竟现任的天津驻军最高长官可没有因此调离,在未来将会由他们两个人协同带领。 至于后续接任山东督军的人选,在电报当中也明白的予以指出。 是张大帅的义子,曾经的马夫,张宗昌。 听到这人回来接任山东的军务,田中玉当即心中一紧,此人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不过两年的工夫,名声就响彻了整个奉系。 他在第二次直奉大战的时候立下了赫赫战功,据说手底下还有一波装备精良作战勇敢的白俄骑兵帮其冲锋掠阵,好不得威风。 可是从北边传过来的消息,可不是由这位接任新一任的山东的督军的啊。 依照田督军对于张大帅的了解,那位不可能将一个不安分或者说已经开始逐渐的失去了掌控的人送到山东督军的位置上啊。 难道说这是真爱,还是说这张宗昌其实并不是张大帅的义子,而是亲生的? 想到这里的田督军摇摇头,那怎么可能,若真是这样荒唐的理由的话,不说旁人,但是少帅那里就不能让张宗昌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的。 所以,这里边肯定是出了什么外人都不知道的事儿。 而这个事儿对于山东以及张大帅来说,是好是坏还真是不好说了。 要说这事不关己的人也只是在外围推测罢了。 但是对于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来说,就不太美妙了。 要说这张昌宗自打被张大帅的剿匪军队给收编了回来了之后,阴差阳错的就救了张大帅手下的悍将的性命。 由着他收编了那些白俄人的功劳,直接就给他了一个营部的编制,给他发到了吉城那个地界,将那周边的一半的镇子给当成了他驻扎的辖区。 本想着就在眼皮子底下放着,有什么动作都是妥妥的。 谁成想这张宗昌成了一区的土皇帝了之后,就尝到了手中有权的甜头。 他觉得自己翻身做主的日子就要到了。 以前那些屈辱的四处逃窜的日子可不能让它再回来了。 那么怎么能让自己现在的好日子过的保险点呢? 那就是手中必须要有能让人忌惮的实力啊。 因着自己收编了那些胡子以及白俄的千人的团队,他才能被张大帅给看在眼里的。 所以若想要让所有人都动不了他的话,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大到连张大帅都无法左右他的生死的才行。 于是,这位自认为什么是正确的就会努力的去做什么的张昌宗,自打来到了吉城这个地界了之后,他不跟旁的驻守将军一样,跟当地政府打好关系啊,跟当地的富商谈谈心啊,取得当地人民的支持啊,从而让张大帅看到自己的能力啊……这些他都没去做。 那么张昌宗到了吉林他去做了什么了呢? 招兵买马。 当地人见到他一个外来的,还不是东北本地人,听说还是胡子出身,又是给人牵马,又是给人当凳子踩的,最后仗着救命之恩才混出了名堂的混混,还不知道这富贵能享多久呢,跟着这样的人混是没有前途的,所以张宗昌在当地的征兵过程就从来都没有顺利过。 这当地的兵员供应不上了怎么办? 这还不好说啊,那就收编自己原本待着的那旮沓的土匪呗。 不过不能在初家林场那边徘徊,因为那群原本在初家林场上工的工人竟然在张大帅击退了他们那个土匪窝了之后,就再一次的恢复了生产,以及与内陆初家人的联系。 也不知道那个难缠的初老爷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他们初家林场里边原本的保安队的人员,现如今悄无声息的竟然都变成了一股十分彪悍的护卫武装。 若不是张宗昌往大北头的边界处与白俄的贵族谈判,让他加入到自己的部队之中,当拿钱办事儿的雇佣军的时候特意去偷瞧了一眼的话,否则任是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个将他们白俄大匪堵在林场外面的保安队长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当地唯一的一直新军武装了。 这初家老爷在弄啥嘞?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他这个只知道打仗不知道动脑的人粗人能想的明白的。 反正距离初家的林场远一些吧,当初自己不还想要报复回来吗? 结果怎么着?自己就算是成为了张大帅的手下的,一打听起初开鹏这个人,得到的可全都是对他的美誉。 惹不起,我躲得起不行吗? 人只有站在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才明白你想要对付的人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不是说初家有多能耐的军事实力,但是他就是伫立在那里,当你想要对其动手的时候,你周围的人可能瞬间就会变成你的敌人,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来上一刀,在你战场杀敌的时候背后踹上一脚,甚至有可能你出去吃个饭,回家买个米,当中都掺和进去了剧毒的毒药。 这就是想要动初开鹏的代价,这也是现在的张宗昌放弃了复仇的最根本的原因。 不过,对于初家老爷的强大张宗昌并没有从心底里服气。 张宗昌觉得,自己现在动不得初家老爷的原因就只有一点,那就是兵不够多。 只要自己招揽更多的士兵,是不是就有跟这个政府乃至世界叫板的权利了? 这个不知道何为敬畏的混子就打算试试了。 要说他真还是吃流氓这一口饭的,哪怕他坑了一个白俄的贵族,将他手底下的兵全部都归为己用了,他跟边境上的那些胡子以及俄国人的交涉也没有遇到任何的障碍。 那些只看利益不看前途的混人们,见到张宗昌拿出来的白花花的大洋了之后,那是立马拉出队伍,整装完毕,跟着张宗昌就回了吉城。 就这样,在我拿钱你参军的攻略之下,张宗昌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聚集起了一个整编师的人马。 上万的军队还带着千余人的白俄骑兵队伍,端的是好不威风。 可是这吉城周边他所管辖的辖区并不大,这么多人的饷银以及枪支又从哪里来呢? 要知道就张宗昌那个厚脸皮,已经跟张大帅要了不止一次粮饷了,据负责张大帅粮草后勤的副官统计,光张宗昌一名将领从张大帅这里扣出来的银钱,就要抵得上其他两处与张宗昌同等职位的将军跟大帅领走的粮饷的总和了。 要不是张大帅是真的疼他,就这种要法,怕是要惹起东北军的众怒的。 这副官本就是与初开鹏很是有些交情的张本德,原本还想要找人直接弄死张宗昌的后勤副官。 也多亏他当初拜托的那个剿匪团的团长刘建鹏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待到这张宗昌被收编了之后,这刘建鹏与其走的很近,但是张宗昌那边却没表现出任何与他之间的异样,在试探了两回了之后,得了老刘的准信了之后,这张本德也就真的放松了下来,只把张宗昌与初开鹏之间的官司给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在这位拿钱办事儿的副官的心里,张宗昌就是他任务失败的标志。 他老张只要是拿了对方的钱,就一定会把事儿给办的妥当的。 虽说后来初开鹏为了这事儿还特意给自己来了一封信,告知自己千万不要记在心上,反倒是让他自己小心一些吧。 但是他自己心中却是给张宗昌悄蔫蔫的记了一笔,总觉得,不整上一回,自己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于是,这张宗昌一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一定是张本德第一个知道的。 他在张宗昌身边安插的眼线,那叫一个多啊,多到都超过了张大帅以及各路军阀安插的眼线的总和了。 而他可以说是亲眼目睹了张宗昌崛起全过程的那个男人。 就在此过程之中,被他发现了一个张宗昌在失去了张大帅的支持之后,如何能养得起这么多军队的秘密。 这孙子!他他妈的在自己的辖区内种植牙片! 我艹他姥姥的! 这事儿绝对不能忍啊。 别看着张本德这个人是个巨爱钱的人,看似为了钱就没了原则。 但是有一样东西他却是绝对不会沾,也不会让身边的人沾染的。 那就是土方。 这种从前朝起就是西洋人拿过来霍霍中国人的玩意儿,让多少人家家破人亡的毒物,外国人现如今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往中国带了,你一个中国人,怎么反倒是主动的种起了这玩意了呢? 张本德出离的愤怒了,并就着这事儿直接给告到了张大帅那里。 听了张副官的话,就算是张大帅再怎么器重那个身上一股子匪味儿的男人,也不能让他继续在吉城那个地方胡作非为下去了。 在张大帅的心中想着最多把张宗昌的地盘跟人裁撤一部分,他没有那么多人要养着,不就用不到那么多的钱了吗,这不用多少钱了可不就不种植鸦片了吗? 皆大欢喜,多好。 可是张大帅这个提议一经在军事会议上提出,这事就引起奉军各部不满,要求张作霖遣散这支队伍。 张大帅一瞧这众怒难犯了啊,要不咱们先缓缓,你的军队我先帮你看着,你先给我来沈阳吧,来沈阳给我当副官。 一下子,张宗昌前面所做的事儿就全废了。 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人怕是就再也起不来了吧? 偏张宗昌是什么人啊?人家就是个赖子啊。 等到了张大帅的身边了,就利用自己离得近的优势,那是把生活助理,伺候人的下人的活他都给干了。 说真的,若是张大帅现在瘫痪在床,张宗昌给把屎把尿都是做得的。 那殷勤细心能干的劲儿啊,让张大帅觉得这小子可贴心了。 再加上张大帅原本是什么出身? 地地道道的东北胡子啊,这同类身上的气息都是相容的,一个欢喜,还真就把张宗昌给收做了义子了。 这一通操作让张本德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打蛇不死的担忧在他的心中弥漫,但是现在的张本德却是半点都不敢动作,唯恐被张宗昌知晓在背后放冷箭使阴招的主谋就是他本人了。 这个人不得不防,张本德在与初开鹏数次的通信之中都提到了张宗昌的近况。 而随着张宗昌在义子之中的地位越拉越高,山东的局势却是越来越紧张的时候,他就从自己的义父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利好的消息。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了他的眼前,张大帅在胶着期的战场上需要一个新生的力量去处理两方面的事宜。 张宗昌可以选择其一,作为他今后的势力所在。 一,是带领他当初的部队,直接加入到直奉战场之上,让他替段祺瑞牵头的新政府军抵抗住直系军队北上的步伐,并守护住上海这一重要的地盘。 二,是等待时机,去山东担任督军,想办法将山东督军田中玉撤出后的地盘以及军队,掌控在奉系张大帅的手下。 这两个选项让张宗昌选,他当然会选第一个啊。 哪怕山东本就是他的老家,他还有希望来个衣锦还乡这样的戏码呢,张宗昌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回去当那个劳什子的督军的。 谁都知道,山东的乡党兵最难收拾了,他一个没兵没权的张副官,就这么空这手过去的话,怕是第二天大明湖上就要飘着他的浮尸了。 所以张宗昌毫不犹疑的选择了第一条路,他将刚才被张大帅拿走了不过半年的万人军队又接了回来,带着人浩浩荡荡的乘船从锦州出发直奔沪上一线战场而去。 要说这张宗昌绝对是一个走了大运的人,当他带领队伍冲杀到阵前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直系部队就被张昌宗手下的雇佣军队给冲了一个猝不及防,不过两个短暂的交锋,对方就被张宗昌逼出了上海周边几个城镇,让张宗昌就势就将军队驻扎到了上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来了 上海可是好地方啊,人好,山好,水也好。 最主要的就是人好。 你瞧这灯红酒绿的,江浙一带最美丽,最新潮,最有想法的姑娘们都汇聚在了这个美丽而又现代的大都市当中。 让不是在山沟沟里剿匪就是在地里刨食的张宗昌一下子就被迷住了眼睛。 这土老帽啊,觉得上海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了。 这军队一驻扎在这里就不太想走了。 为了达成他这一目的呢,在进驻了上海了之后这位将军又做了些什么能让他待在这个地方的事情呢? 抢女人。 是的,没看错,那是将好色发挥到了极致,将没见识贯穿始终的土匪作为了。 在张宗昌的眼中,这些个有些身家的女人一旦成为了自己的女人,可不就要全心全意的为这他这个当家作主的男人考虑吗? 他与上海本地的富商士绅们的关系亲密了,若是上面的人想要动他的位置也要多做一下考虑的。 只可惜啊,张宗昌这个脑回路与旁人不太一样的人不明白,这去与留的问题是几个女人就能阻挠的吗? 作为手握新的民国政府大权的段祺瑞,在直奉战争已经趋于稳定了,自己的敌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新的民国政府已经正式成立,并且自己也成为了这个新政府的最高长官了之后,那么他这个横亘在南北之中的搅屎棍就可以一把甩开了。 毕竟在张宗昌驻军上海的时候,那闹得是天怒人怨的。 这个粗鲁的北方佬与上海能逼逼绝对不会动手的斯文人是压根就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他们觉得,张宗昌的吃喝嫖赌以及极尽疯狂的好色行为,严重的影响了上海经济的发展,上海民生的稳定,上海上层结构构造的情绪,他是一个不受上海欢迎的人物。 所以,在段祺瑞有心将自己的心腹爱将派过来的时候,上海各界军民那是纷纷致电段祺瑞的新政府,表达了他们对于段祺瑞的这一决定的支持。 于是,在众人的恳求之下,段祺瑞就不得不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将张宗昌想办法给调回到北方政府的区域之内了。 只是这一决定,张宗昌能踏实的点头吗? 十分不甘心的张宗昌就闹了起来,不是想让我走吗?那老子就将自己抗在南方战线前沿儿最能打的雇佣兵全都娘的撤回来。 谁爱给你们抵挡南方战线谁就过去,反正老子是不伺候了。 要知道南方大小军阀对于上海,山东,以及华北平原可是向往已久了。 若是此时的张宗昌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撤出了自己的军队,那么直面南方一线的人就要变成东三省的张大帅了。 可是张大帅现在的兵力光是在这偌大的京津冀地区维稳,就已经十分的困难了。 真要是被张宗昌撤出了之后,自己那条没穿裤子的腚片可真要袒露在南方军队的面前了。 在张宗昌一边嚷嚷着后撤,一边给前面的队伍发命令的时候,着急的张大帅又十分恰当的蹦出来了。 这自己培养出来的恶犬,怎么也要想办法给圈进笼子里的吧。 于是,张大帅就给张宗昌说到:“宗昌啊,难道你忘记了,你还有第二个选择的啊。” “咱们这个新政府的建立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作为直接的受益人咱们好歹也是要支持一下的吧。” “你看,你直接将军队退守到山东,让那些雇佣兵们还是替咱们的联军抗一下的吧。” “待到战争全面结束了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作为自己的义父,哪怕现在的张宗昌已经开始飘了,但是这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要给的。 于是已经佯装回撤实际上是为自己捞到更多的好处的张宗昌就这么成为了山东督军的最后的候选人。 那些曾经被张大帅看好的十分听话又无用的义子们,以及自认为自己的能力足够驻守山东的将领们,在听到了这个决议了之后那是彻底的傻了眼。 他们没想到,在他们当中隐藏的最深的竟然是这个五毒俱全的玩意儿。 若是按照个人品德来安排这个山东督军的归属权的话,就算是奉系队伍中的所有的将领都死光了,也轮不上他这一个张灯官来上任啊。 一时间,张大帅手下的人对于张宗昌的感官就变得十分的复杂了。 哪怕原本与其交好的几个人,现在也变成了张本德一派的簇拥了。 这就是个阴险的小人,一朝得志就猖狂的典范。 也不知道山东的父老乡亲们在知道了他们的新督军是个什么玩意了之后,会陷入到如何的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 只可惜,他们的不满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选不了一还有二可以耍一下的张宗昌那是十分愉悦的就率领走到了半路的队伍来了一个东进的大拐弯。 于是乎,得了调令早已经拔营出发的田中玉,就在出山东后的冀东平原上与张宗昌的队伍有了一个短暂的交叉。 两个人话不投机,一位好歹是正统的军阀出身,曾任北洋军队的炮队第一标统带、兖州镇总兵等职。 真算的上是读过书的正统将军。 而张宗昌算是什么玩意儿,若不是这是一个乱世,他现在还应该在初家的苦工队伍里边跟着伐木呢。 就这么一个东西,现在却当了一省的督军。 哪怕两只队伍现在已经打了一个照面了,田中玉也没有任何出来见面的欲望,竟是十分硬气的,直接擦肩而过,权当不知道对面过来的人是谁。 对于田中玉的这个反应,听到了副官汇报的张宗昌竟然没有生气。 当自己的狗头军师说这个前任督军真是不知好歹的时候,这位吃的肚满肠肥的现任督军反倒是捋着自己刚留起来的两撇小胡子,略显得意的回到:“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他这个被人舍弃的棋子,见到我这般春风得意的样子,必然会自惭形秽的。” “算了,我也不能让对方太难堪不是?哈哈哈。” 狗头军师:…… 不是的,督军,我用自己的狗头发誓,对方不见你的原因绝对不是你想的这个原因的。 这其中的轻慢与不齿与之为伍的态度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怎么自家的督军竟然能联想到其他的地方呢? 他这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吧。 其实,这位师爷还真是低估了他们家的督军了。 关于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例子,在将来的山东行的过程之中,由着他们督军的身上,总是在涌现的。 现在这些自我感觉良好,那都是小儿科罢了,毕竟这种自满与自恋到现在为止还控制在常人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呢。 至于以后张宗昌是怎么个自恋法的,咱们暂且放在一边,且说一说上边的调令下达了之后,并且以报纸新闻的方式下达到了整个山东境内之后,各方面的反应吧。 先来说说继田中玉之后的山东第二大军阀势力郑金生以及他的儿子郑继成的反应吧。 用当头棒喝来形容可能都不够有力。 因为作为亲奉系一派的山东本土势力,郑金生在察觉到了田中玉与现在的新政府之间的猫腻了之后,就看到了自己更进一步的希望。 在传言山东督军有变的时候,这位就开始积极的往北方政府的内部进行联络。 他在张大帅面前还有一些脸面,不少旧识都在奉系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他与新政府的某些上层官员的交情也不浅,郑金生还给有可能在这一事情当中对其有帮助的官员家中都送了不少的好处。 而这大笔的银钱的由来都是老郑从英家搜刮过来的。 一环扣着一环,郑金生做的十分的顺畅,当他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啪叽,一位凭借着无赖手段横插一杠子的人出现了。 张宗昌来了,以强势的,蛮横的,不跟人讲道理的姿态,以势压人的来到了山东,拿到了郑金生谋划了许久的山东督军的位置,彻底的断送了郑家军阀更进一步的打算。 着就好像是一个引吭高歌的人正唱到高音的三连升的高潮之处,却被身后突然窜出来的一个人一把给掐住了脖子……胸闷,憋屈,忒难受了。 于是,郑金生出离的愤怒了,原以为会成为督军公子从而能耀武扬威的出现在初家的初雪面前,对着那个清高的女人炫耀到:“看,你错过了怎么样的一个大好青年!”的郑继成,更是怒发冲冠,不知道要如何发泄自己胸中的火焰了。 “这个张五毒!这个张三多!这个狗肉将军,他怎么好意思再回山东!” 由着这个人横亘出现,现如今张宗昌的生平记事,可是被好事的人给扒了一个一干二净。 他的出身,已经成为了张宗昌最大的传奇了。 这位山东乡党人士,还不曾入得山东境内,那臭不可闻的名声就已经被人给传的沸沸扬扬了。 大家不齿这个人的同时,也对这个人本身充满了好奇。 可是在一些真正有底蕴的人家看来,的确是让他们甚觉难受的所在了。 听了儿子这话,一旁的郑金生抽了一下嘴角,他轻笑了一下,就安抚住了即将暴走的郑继成:“莫要担心,山东这个地方,可不是他张宗昌想的那么简单的地界。” “他能在上海作威作福的原因,还不是大家投鼠忌器,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若不是怕打起来会伤了上海的经济以及那繁荣的大都市的话,谁还会将张宗昌给放在眼里?” “不过现如今,他却是转行到我们山东了……你觉得那些看其不顺眼的人,还会顾忌咱们鲁西这穷乡僻壤的所在嘛?” “且瞧着吧,待到他来了山东之后就会让他明白,这个山东真正说了算的人到底是谁。” “莫要忘记了,田中玉离职的时候,可只是带走了他当初来山东任职时自带的那一部分军队。” “这后期因为整合剿匪而多组建的两个大集团兵力,他可一个人都没带走。” “待到为父将这些人整编了之后,纵是张大帅带兵过来山东,也要三思而后行了。” 听到父亲如此说,郑继成就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在思索一番之后就露出了些许的喜意。 而郑金生还有一句话没有全给说出来,要说这张宗昌来到了山东,最发愁的不应该是他们郑家而是位于富人区的初家才是吧。 这爷俩嘿嘿嘿的乐着,商量着怎么给张宗昌一个下马威的时候,位于济城内城的初家公馆,现如今依然是灯火通明。 大家都因为初家人现在应该是愁容满面呢,可谁成想,在这条会客用的长桌面前,初家老爷正携手一众戎装将领品茗呢。 这些人一部分是初山之带领的聊城东阿一线的保安联军的上级军官,一部分则是驻守青城,济城,以及山东其余几个大城的由初邵军推荐过来的保定陆军学院的毕业学长。 这些人对于初家的仆役们来说,都算得上是熟面孔了。 因为最近这段时日,初家举行了好几次的宴会,来来往往招待了不少的人,但是每一次,都有这一群人的出现。 再外人看来,只是这些个年轻的军官们喜欢热闹的举动罢了。 毕竟初家人的晚宴,永远都是热闹,舒适以及繁花似锦的。 在这里有数不尽的可以自取的美食,还有敞开了喝的美酒,时不时的,初老爷还会将济城最火的常春班给请到外花园的露台之上,咿咿呀呀的给大家现场来上一段热闹的打戏。 若是宴会之中年轻人再多一些,那取餐的小台子上边空置的钢琴台后,就会出现有模有样的钢琴师,配合着话筒后边扭来扭去的歌女的舞步,为大家演奏一曲据说是出自上海最出名的大富豪歌舞厅的最新曲目《夜来香》,让大家也感受一把纸醉金迷的不夜城的味道。 就这样的宴会,当然会受这些年轻人的欢迎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频繁的掩护了之后,他们这些实际上是来谈正事儿的人,在出入初家公馆的时候,才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面粉厂 而这个抛售的过程,也就是他扩充个人财富的机会。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卸任了初合堂经理的职位,从一个月薪高达近十块大洋的高级管理人员,沦为了自负盈亏的穷学生了。 若是再不买点能够入点帐的产业,那他现存在心中却是越发分明的念头,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实现了。 邵年时现在能够自由支配的非固定财产并不多,但是这并不会阻碍他对早就有所调查和研究的英家的产业下手。 在英家的手中有一块并不受其重视的产业一定会被当成第一时间转抛出来的资产在私下之中脱手。 哪怕是根据邵年时最近的调查分析,发现在失去了英仕达这个正统的继承人之后,那位英仕达的母亲邓红女士在私下里对英家的资产的动手脚的时候,都不曾将这一小部分的产业给放在心里。 因为在英家的账面上,甚至在明面人的眼中,这个小产业目前依然是亏钱的。 对于并不太懂得做正道生意的英家人来说,他们家大烟馆的生意一家足可以抵得上旗下数十个铺子的盈利了。 故而,对于这个跟风一般开起来的小面粉厂,到了后边又因为没有销售渠道而变得连连亏损,马上就要停工的面粉生意,在英家危难的关头,怕是作为第一个要被处理掉的产业吧。 而处理这种产业…… 根本都不需要英家的当家人出面。 这个被邓红这个厉害的女人给蒙在鼓中的男人,总是将关注度放在日本人那里,而邵年时只需要找到真正搭理这个产业的主要负责人,并给其一定的好处之后,这个小产业就会像是英家许多个财产支出项目一样,被无声无息的给处理掉了。 至于邵年时找到的人呢? 自然就是在英家家主英峰的身边极其的具有话语权的老郑了。 作为英家的老爷子曾经的老管家,老郑跟在英峰的身边自从他接任家主到现在,足有二十年的光阴了。 这么长的时间,老郑的地位从不曾被动摇,就可见这位老人在英峰的心目中能占据到何种的分量了。 再瞧瞧家中对外的大半的产业,除了最核心的几个掌握在家主的手中,其余的那些被家族成员一拍脑袋随意想起来做一做的小产业,可是全部都归拢在老郑的旗下的。 对于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邵年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那个总是站在初家老爷身后的老人。 那个话语不多,初老爷让做什么绝无二话的老人。 邵年时听初家的人隐约间提起,为了保持对于初开鹏的忠诚,那位老人可是一辈子都不曾有过其他的家人。 他不曾有女人,更不曾有子女,初姓家生子底下有得用的人才的时候,他却不吝啬对于这些愿意忠心于初家的人一些十分得用的帮助。 他会收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作为义子义女,而这些子女长成后,就如同他的父亲一般,对偌大的初家充满了无限的忠诚。 其实对于初老爷身旁的初忠大管家,邵年时打心底里是敬畏的。 这种无欲无求,一生只将忠诚放在心中的人,是十分的可怕的。 因为除了初老爷之外,此人毫无弱点可以利用。 而人心一项如此之复杂,父子,朋友,恋人,之间的情感都没那么的单纯,可邵年时偏偏就在初忠这里看到了恐怖的单一性。 所以,当初他在试图谋求英家的家财的时候,最开始是不敢去接触英家的老郑的。 因为邵年时怕这又是第二位初忠。 但是等到他通过旁人以及英家产业的经营对于这位郑管家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之后,他那个时刻警惕着,永远紧绷着的那根弦儿,这才算彻底的松弛了下来。 邵年时发现,这位郑管家实际上是一个批了初忠的皮,只有其形而没有其神的假忠诚,真私心之人。 通过一些下九流的渠道,邵年时甚至还寻到了这位老郑管家坐落在济城郊区一座极大的山庄的所在。 在这个不大的镇子当中,所有人都知晓有这么一位在济城做生意的郑乡绅的所在。 听说他将这个小镇作为了今后养老的所在,并将这镇子周围大片的良田十分大手笔的购买了下来,租赁给了附近的佃农,待到他真正退休之后,就要过上吃粮收租的老太爷的生活了。 也正是搞明白了郑管家这不断往自家敛财的行为了之后,邵年时才决定了在对方的身上下手。 毕竟这种只要给足了好处,就绝对不会将事儿给办砸了的实诚人,在现如今这个世道,可真是不好找了。 接下来,就是邵年时通过几个济城之中有名的掮客寻到了老郑的头上。 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了之后,将一个存了一些个银钱,想要从大家族的管事的翻身做真正的主人的年轻人的形象给表现的是惟妙惟肖的。 对于邵年时这个人的名声,在济城做生意的老板的小圈子当中还是有所流传的。 他崛起于初合堂与乐七爷之间的阿胶之争,由于后续的主战场主要设置在东阿县城之中,其中又涉及到了济城军事力量位列第二的郑家人与地方小军阀联合体之间的争斗,所以除了一些军政一把抓的一等一的家族与豪商对其的本事有所了解之外,像是英家这种洗不白的臭鱼烂虾一般的家族之中的管家,对于邵年时的了解只不过还浮于曾经担任过初合堂的总经理职位的表面罢了。 故而两拨人接触上的时候,郑管家还十分的纳闷。 这位能被初家聘用成为总经理的人,瞧着面相不像是个蠢货啊。 那他为什么会对他英家手下的一个不赚钱的小面粉厂子感兴趣呢 等到两个人就着厂子的交接分割的问题深入的这么一聊,郑管家就被邵年时所故意表现出来性格给欺骗了。 原来如此,太年轻啊,有点小才能,被人捧上了高位,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了。 自身的能力还没被打磨好呢,就想着脱离老东家当家做主人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傻的可以。 这个世道,就算你是姜子牙转世投胎了,不依靠着一个拥有着帝王之相的男人,那他总是千般智谋,万般的手段,光凭借着自己,那也是玩不转的啊。 见到了邵年时如此的表现,那老郑管家心中却是无限的鄙视。 言谈举止中并不曾表现出来,但是心中却是放松了三分的警惕。 待到邵年时与其谈到了分割转手的价格的时候,这郑管家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因为邵年时竟然报出来了一个极其低的价格,低到等同于将这个面粉厂进行了大减价的甩卖处理了。 故而刚刚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老郑是惊诧不已的,他还以为对面这个年轻人今天找人寻他出来纯是耍着他玩的。 这种等同于将那一条生产线做了对半处理,员工的留存与否也要全权的交到对方的手中的行为,老郑在历次的买卖之中是闻所未闻的。 可就在郑管家勃然大怒,转而打算起身甩手走人的时候,坐在老郑对面的邵年时,却是抛下了一句话,将老郑打算离开的脚又硬生生的给拽了回来。 “在我此次报价的价格上加上一成,作为对先生鼎力相助的酬谢以及报答,若是先生看好我邵某人的能力,愿意以这一成入股的话,我也可以让先生成为这个新兴的面粉厂现有的几位股东之一。” “在我进行面粉厂的企业登记与筹建的时候,自然会在有效股东的所在,登记上郑先生的名字的。” “不知道,郑先生意下如何啊?” 此面粉厂的规模并不大,且处于半停产的地步。 但是它的厂房以及所占据的那块地方却是相当之大。 一是因为济城郊区的地着实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二是当初在跟着搞这个面粉厂的时候,那是初家刚刚进了德国的八条进口的生产线,一举拿下了半个胶东的粮食生产,加工与销售的大生意之后,这英家的家主嫉妒其薄利多销的高收入,故而仿照着初家面粉厂厂房的规模,就在附近建起来的与其一般大小的工厂。 为的就是将来这面粉厂赚了钱了之后,若想着再扩大经营的时候,这附近的地价也不会因为这厂子的兴旺而发生涨租子的行为了。 可是现在,这一大片的荒地买时买下来了,当中那个孤零零的小厂房不但没有发达兴旺起来,反倒是因为其间的不景气而多了几分寂寥之气息。 引得周围寥寥几个人影,明明与初家的厂子只有一条小路的间隔,却泾渭分明的形成了热闹与清冷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过了这乡间的小路,在初家面粉厂的那边,有着一排排因着这厂子里上工的工友们孕育而生的小吃铺子,小杂货挑子,零零总总的干散碎活计的手艺人,以及过年过节还会自发的出现在这附近的挑夫,让那边的农家院的价格逐渐的走高不说,竟然还形成了这附近的农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五日一次的小集市,端的是热闹非凡了。 而乡间小路的这边呢? 呵呵,被对比的如同孤坟野鬼一般的凄凉。 搞得就住在附近的人,也要绕着这一大片的荒地走,以免沾染了其中的霉运。 这就是邵年时在走了一遭之后,敢疯狂压价的直接原因。 因为他相信,待到英家大乱的时候,这位在英家家主的眼皮子底下疯狂敛财的老人,一定不会放过赚一笔大财的好机会的。 你瞧,现在只不过是初步的接触,他只是说了一个模糊的分成,对面的那个老人就迈不动腿,并且特别自然的坐了下来。 若是此时被老郑听到了邵年时在心中的嘀咕的话,这位偷摸捞了一辈子主家小钱的老人,一定会对邵年时做出最为愤怒的咆哮的。 这可是近十万元大洋或是五十万政府发行的银元币的大买卖啊。 这可不是十块八块的小数目,就算是邵年时报出来了在原有基础上的对折的低价,那其中的一成也是近五千块大洋亦或是两万五银元币的大买卖啊。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银钱不都来自于银行以及私人钱庄的募筹吗? 他怎么敢拿着股东的钱,做如此大胆的贿赂与出格的买卖? 惊疑不定的老郑准备咬牙走人,对面的这个小子如此的丧心病狂且胆大包天,与他做生意的风险太大,他玩儿的也太疯了。 可是任凭老郑的心中是如何的理智,他的身体还是被那可怕的五千大洋给定在了原地,经过一番身心的搏斗之后,这位面色铁青的郑管家终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原本的座位上,面色不虞的问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真的假的?你年纪轻轻的能做得了主?” “据我所知,你也只在初家当过一阵经理罢了,我怎么不知道,初家的管事的薪俸能让你赚到如此一大笔的钱呢?” “你莫不是只是那几个大人物给推到前台的执行人吧?” “像是经营起来之后,听你的指挥却也没的说了,可是在经营之前,对方容得你如此的胡来吗?” 对于老郑的担忧邵年时十分的清楚,他对着郑管家微微一笑,就主动的将对方一口未曾动过的茶杯给端了起来,哗啦一下,就给倒在了他身后用来丢弃废旧茶叶的水桶之中,然后从一旁自带的小茶叶桶之中捏出来几叶一瞧就着实不错的新茶,就着不温不烫的好水,又给郑管家的重新冲了一杯。 做完了这一切,邵年时这才说到:“郑管家的,可没有五千那么多呢。” “毕竟若是将给郑管家的五千扣除了,我只需要再给郑管家的四万五,就能完成最后的交割了。” “只不过在给英家的合同之中,郑管家想让我这里填多少钱,我这里就能给填多少钱。” “若是郑管家的胆子再大一些,我给您五万块大洋,您让我在合同上写一万块,我也是敢写的。” “就怕郑先生害怕,毕竟吞五千块与吞四万块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反应 民国草根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五章反应对于邵年时的这种说法,初邵民是信了的。 他到底没忘记今天所来为何,就把张宗昌要抵达山东的大概日期给邵年时提了一个醒,并将初老爷的承诺也带给了邵年时。 “你回初家公馆吧,再不济,去初家老宅里边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我就怕那个疯狗子将军找你的麻烦,毕竟当初,嘿嘿,听说当初他是光着腚被你从床上撵下来的?” “能让张灯官这个老赖子吃亏的人不多,你就算是一个啊。” 说这话的时候初大少爷的脸上带着诚心实意的敬佩,对着比他小了许多的邵年时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可邵年时却没将这个壮举给当回事,他拍了拍轰隆隆运作着的机器的手柄,让几个工人给降温水阀那边再添一些冰水了之后,转过身来笑到:“跟那种人来文的是不行的,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无赖的。” “你只有想到比他更脏更无赖的办法,才能对付得了这样的人,大少爷,你回去也跟老爷说一声,必要的时候,还是玩一些脏些的手段才是。” “张宗昌这样的人,寡廉鲜耻,是不会按照常人的想法去作为的。” “就怕没人能遏制住他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儿,再把咱们山东给霍霍散了。” 这番话说的,直接说到了初家大少爷这种孔孟诗书交出来的略有酸腐的文化商人的盲区。 他从不知道有些位高权重之人,实际上在私底下是这般的粗鄙,无耻,甚至是下流的状态。 在初家大少爷看来,这些人可以毫无诚信,可以翻脸无情,但是谁也不会像是这马上就要到任的新督军这般…… 扒死去的同族族人的寡妇的门啊。 这简直,这简直……难以想象啊! 初家大少爷的三观在邵年时对于张灯官早年行事的阐述之中完全崩碎了。 他从此推开了一扇以前从未曾见识过的有关于节操尽碎的大门。“那,那这可怎么办?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对付邵年时的问题了,而是张宗昌此人会不会一言不合就要将他的敌人覆灭的事情了。 “莫慌,初家与他来说,还没有与我之间的矛盾大呢。” “别瞧着张宗昌是个疯的,但是我总觉得,他在非常人的行为之中还带着一丝正常人的气息。”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山东督军这个位置的,可是我却知道,初老爷说的当初可能过来接任督军的人选可不是张灯官本人。” 他这么突然的出现,你觉得可能是东北的张大帅安排的吗? 据我所知,张大帅安排的可是另有其人的。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 “他已经跟张大帅之间出现了嫌隙,甚至都有可能撕扯了开来。” 初家大少爷的心瞬间就平复了下来,在他看来,他畏惧的是现在奉系的几十万的精兵强将以及他所占领的多个省份的版图与势力。 而张宗昌,若是没有了张大帅这个助力,那他充其量就与一般的地方军阀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任他再如何的疯狂与无赖,初家都无需过多的畏惧。 再想到现在的张宗昌等同于带着兄弟们挤进山东这个纷乱的局势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站稳了脚跟,他这心就更踏实了几分。 不说别的,张宗昌来到山东之后,光是郑家的父子,就够他吃上一壶的。 且看胜负成败之后,他还能不能出现在人前再说吧。 邵年时与初家大少爷之间有关于张宗昌的谈话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但是另外一封送往抱犊崮的信,却是让另外一个人大吃一惊。 “什么!!张灯官!哎呦我的个妈呀,我以为我已经是丘村里边最有出息的娃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还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一省总督的。”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不但没有啥不好的,还能沾点老乡的光,说不得我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 “可怎么偏偏就是张灯官这个混球呢?” “难道说,俺们村里谁最无耻,谁以后当的官就更大一些吗?” 就在王栓子感叹于自己应该更加无耻一些的时候,他的这一通的嚷嚷,还是惊动了正在里屋给他做衣服的张怜怜。 现如今的张怜怜已经成为了王栓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一方驻军保安团团长的妻子,就如同她的姆妈所希望的那样,嫁给了一个堂堂正正的还能护得住她的男人。 这真算的上是柳暗花明,心想事成了。 因着这些日子,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居住在那个匪窝之中,日子过得平淡而富足了起来。 张怜怜那因为惊怕而瘦下去的小脸,也跟着慢慢的红润丰满了起来。 再加上现在的她怀上了王家的小小子,吃的用的具是这一片最好的。 身边新买过来的丫鬟婆子伺候的精心周到,婚后的丈夫更是因为这个更加的温柔小意,张怜怜的心情别提多么的欢畅了。 只是今儿个她丈夫的反应太过于反常,让她差点就被手中的绣花针给扎了手,想要瞧瞧到底是怎么了的张怜怜,由着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就来到了王栓子看书上进处理公事的书房。 “老爷,这是怎么了?” “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儿?” 王栓子正愁自己这一番恩怨情仇无人可以倾诉呢,现如今就来了一个自己人。 于是他就捡着以前的过往稍微给描绘的美好一些就尽数的给他的夫人说了,谁成想,迎来的不是张怜怜的担忧,反倒是对方没忍得住的轻笑。 “原来,原来夫君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啊……” 竟是这般的无赖。 遭了,王栓子这才惊觉自己到底跟媳妇说了些什么,他这是把以前的老底儿都给掀开了,尽着给人嘲笑呢。 可到了现如今又能如何? 傻是他自己犯的,被嘲笑也只能自己扛着了。 待到张怜怜笑够了,王栓子甚至都忘记了张宗昌马上就要来山东任职的恐惧与担忧了,剩下的就是媳妇嘲笑我的郁闷了。 见到于此的张怜怜扯了一下王栓子的衣角,轻声细语的跟王栓子说到:“相公,其实这事情,莫要担忧过甚了。” “你现在可是一方军阀,背后靠着的可是初家豪商的势力。” “往小里说,你有让对方不敢轻易翻脸的兵力,再不济咱们可以退回到抱犊崮曾经的营寨之中,往山中一趴,对方就算是再强大,对方也拿咱们没奈何的。” “往大里说,你可是山东本土军阀中的一员,他张宗昌若是敢直接找你的晦气,那就是瞧着咱们山东本地的军阀不顺眼,是打算一上来就给咱们这些守城军队一个下马威呢。” “到时候,其他各部的队伍,可不会想着这是你与督军之间的私人恩怨,那些聪明人啊,总会多想一些,最终上升到了两大势力之间的摩擦之中去的。” “所以啊,咱们就该干嘛干嘛,那张宗昌来了,咱们却依然只听初老爷的就行。” “若是他下达的命令是对咱们抱犊崮有利的,那咱们就做,有钱有饷的供应着,还能替自己办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若是那张宗昌有心给咱们添堵,咱们大可以不必听他的废话,他在上面下达他的命令,咱们在底下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上行下效,那也得是一伙的之后了才能做到的事情不是?” “咱们啊,跟他不是一伙的,就权当他不存在不就结了?” 王栓子一想,对啊,他一个人弄不过张宗昌的近十万的部队,但是整个山东的本土联军联合到了一起了,可就说不好谁胜谁负了。 若是那小子存了找他麻烦的心思,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他想要往自己的部队之中安插人手? 哼哼…… 王栓子冷笑几下,保管让他来多少死多少,绝对不会给张灯官那个混球剩下。 王栓子这边不多的担忧也被按下不表,张宗昌的大军却是依照着原定的日子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山东省的境内。 他们出上海,行徐州境内,后直入山东。 这一路上的行踪那是一点都没带遮掩的,就如同古时候谁家高中了状元一般,恨不得是敲敲打打的回到了山东地界,这个张宗昌真正意义上的老家。 在外浮夸奢靡的张宗昌,可算是能衣锦还乡扬眉吐气了,在这个极致荣耀的时刻里,他又怎么可能低调呢? 就说他这个进入山东直奔济城府的过程吧,光是他拉着的属于自家的私产马车,就足足占了百十辆有余。 行路过程之中,往往是领头的第一辆车刚出了这一段的路口呢,那压尾的最后一辆车,还没进入到这路段之中呢。 而这也仅仅是货物罢了。 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他所携带的家眷的数量。 作为在外漂泊几年多,真正发迹不过两三年的人,光是拉他的姨太太的车辆,就高达24辆之多。 这些姨太太们,除了最为特殊的五个人共乘一辆超大的马车,其余的女人们则是一人一辆单驾青顶包缎小棚车,带着她们各自的细软,排着队的一起进发。 在体现了公平公正的态度的同时……也展现了她们惊人的数量。 让有幸在路边提前一瞧的百姓们简直是叹为观止。 这位新上任的督军还没到达济城府内呢,那好色的名声就已经在整个山东境内被散播了开来。 “荒唐!胡闹!” 多少个老学究在家中砸了茶杯,为山东即将迎来这么一个混账玩意而捶胸顿足。 哪怕喜爱美色是男人的通病,但是在相对保守的山东,还没有一个人感想是张宗昌这般明目张胆的把这癖好摆在明面之上,坦坦荡荡的让人气到极致却又发作不得了。 “老爷,老爷,信任督军的军队已经在济城西郊原田督军驻军的所在驻扎了下来,而新任张督军携他的家眷以及亲卫队正往济城府内赶来了。” “咱们要不要跟其他家那样,去济城的城门口处去迎一迎呢?” 老管家初忠有些担心的提醒,因为他们的姻亲刘家人可是与城内的一帮子商人,早早的等在城门口,打算迎接新督军的到来了。 依然坐在沙发上毫无动作的初家老爷,只是简单的翻动了两张手中的报纸之后才抬起头来瞧着老管家……笑了。 “我就不过去凑这个热闹了,咱们家与这新督军的梁子可是结下了的。” “我就没听说过这个张灯官还是个大度的人呢,别瞧着他在东北闯下个不计较的名头,得了张作霖的喜爱,那事情若是放在常人听来,不是缺心眼,就是非常人呢。” “对于这样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本就不是能携手并进的人,我就不去费心联络了。” “你只与我说派出去打听的人可是将此次过去迎接人的名单记下了?” “那当中可有现任山东高官的身影?可有段祺瑞政府军派过来的政治部主任的身影?那郑家父子俩又何曾过去过?这些人都没有去,那我们初家也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这样行吗?老爷……” 初忠的心里真的不踏实,就这几天他们派出去的暗线,自从张宗昌进了山东就一路跟随回来的忠仆们回馈回来的消息,那里边反映出来的内容可不太妙啊。 这样的人,毫无界限与规矩,像是老爷这般行得正坐得端的人,怕是会吃得大亏呢。 大概是初忠的担忧太过于明显,初家老爷就将手中的报纸简单的一叠,对着对方笑了起来:“这样才好呢,他这般肆无忌惮,可不是一点目的性都没有的啊。” “在我看来,他这是炫耀他的拳头个头很大,炫耀的他的财富十分的庞大,炫耀他的军队是那般的悍勇,炫耀他能找到的所有可以用来炫耀的点。” “只不过,在他炫耀出来的强大的外壳之中,我只看到了莫名的心虚。” “这样的人啊,看似疯狂,实则挺好懂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太太们 “若是不出我所料,在以后,他要做的事儿可多了,只不过这么多事儿里面,独独没有找你家老爷的岔这一样。” “不信咱们就打个赌,看看他来山东了之后,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初忠自然不会多言,初家的大厅之中再一次恢复成了以往的宁静祥和,与现如今济城西边的城门口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这个时候,等候在这里的可不只是得了消息想要过来套套交情的济城的商人们,听说新督军要来,并且阵仗跟以往的督军们都不同,这些喜好看热闹的济城闲汉们,可不就都凑到了济城的西城墙门口处,伸着脑袋往大门的入口处看去。 有那有些生意头脑的小商小贩们,还将自己走街串巷的摊子也一并给挑了过去,在人们等的有些焦心的时候,吆喝着给他们多一种打法时间的选择。 “花生,盐水花生!” “枣子,今年新晒的枣子干儿。” 而这当中有一捧着报纸桶,吃的正欢的年轻人,时不时的跟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朋友凑在一处,嘁嘁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邵年时,你说这新督军不会真这么现眼吧?” “我听说他就差身后跟着一支鼓乐队进城了?” 邵年时却对看热闹没有多少的兴趣,他用眼梢瞧着城门,心不在焉的回到:“大概是吧,总要眼见为实才行。” “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作为济城中学学习最好的那一拨人,邵年时与臧克加可都是打算在两年内学够学分,直接去报考济城的大学,也就是前不久更名为山东省立大学的学校的。 也正是因为学业优秀,才被校方给派到了这个明显的夹道相迎的位置上的。 让他们作为济城中学的代表,与一众文化界的同仁们一起来欢迎新督军的到来。 听说这个盛大的活动,是由山东省政府直管宣传的处长所组织的。 因为这位张昌宗督军从进了山东省的边境了之后,他就恨不得一天一个电报的让山东省内政府做好准备。 说是他怎么都是山东军事最高长官了,这第一次入省会济城,怎么都要将气氛搞起来的。 对于这位督军喜好形式主义的做派,省政府的一干官员也是十分的头疼的。 再加上这位大佬的口碑实在是不太友好,为了他一来济城就搞事情,整个政府办公室就为这张宗昌的要求忙碌了起来。 到了最后就搞出来了社会各界代表齐聚城门楼子的这种盛况,来表达济城人民对其抵达的喜爱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假的,各界派出来的代表也多数都是在行业之中跑腿的存在。 但是这声势够大,人数够多,总之是达成了张宗昌的要求不是? “来了,人来了!” 站在一个足有一米多的高台上的宣传人员向着远方眺望着,待到他看到了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了之后,就朝着他身后的各界代表们大声的嚷嚷了起来:“大家把旗子都晃动起来啊!” “表现的热情一些,跟着我一起喊口号啊!” “都记住你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哈,若是这次没让这位新督军满意了,你们就不怕他要求重来啊。” 大家这么一听,集体打了一个冷颤。 依照这位疯子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真就干的出来。 一时间原本懒洋洋的欢迎队伍,那是立马就带上了精气神,几个大小伙子一带头,嗷嗷的就将口号给喊得震天响。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感谢张督军保卫山东安全,给予山东祥和宁静。” 这话说的违心,但是这坐在吉普上的张宗昌他爱听啊。 为了感受到山东老乡们对于他回归的热情,他还命令司机特意将吉普车的车这张宗昌对袁书娥可真算的上是真爱了。 他把那瘸子给打发了,竟然假装啥都没发生一般的,就把日子给过下去了。 大概是这一次受的刺激太大了。 从此以后,张宗昌就在不停的纳姨太太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就这短短的不到两年的时间,张宗昌已经收了二十几个姨太太了。 从袁书娥的妹妹袁中娥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女人出现在张宗昌的姨太太的名单之上。 什么唱戏的,妓院的,玩杂耍的还有村姑。 只要是朝着他扑过来的,他那是来者不拒了啊。 由着这些原因,这位当姐姐的大太太可是没少嘲笑她的亲妹妹。 因为这个家当家作主的是她袁书娥,而她的妹妹却跟那些下九流的玩意儿一起,都只是姨太太的名头罢了。 所以,站在督军府大门外的袁书娥只是用眼角看了二姨太一眼,就将自己手中拎着的一个小手袋放在了自己贴身大丫鬟的手中。 她压根就不去在意身后那些混战之中还时不时冒出几句俄语与日语的妾室之间的战争。 反倒是坐到了没有人敢先进去的待客厅内的沙发上一坐,就先寻了张宗昌的大管家过来说话了。 “今天晚上张宗昌他有什么安排?” 早已经习惯了这夫妻俩相处方式的大管家就跟袁书娥细说了起来:“老爷要去参加市政府专门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他说了今晚只带太太一人出门。” “那么关于那些姨太太以及仆役的安排呢?” “老爷说了,全凭太太自己做主。” 这是袁书娥早就料到的事情,她将身上裹着的雪白的坎肩解了下来,随手往这硕大的皮面沙发上一扔,就对着她身边一直错后一步的袁妈妈吩咐到:“将各个房的管事给叫过来,内院,后院以及厨房的管事先来回话。” “虽说我与张宗昌晚上不在府邸用餐,但是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不是?” “至于你们的住处,先依着田督军仆役们安排的小配楼里面挤挤。” “待到我们将后街空出来的房子清点出来,这府邸进行扩建之后,再另行安排。” /txt/96776/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