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惑》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接到通知,《帝心惑》将于2014年2月1号正式上架。 有人说,上架后是死路一条,文只能留着自娱自乐, 有人说,上架后才能看出这文的生命力和真正的读者有多少。 无论是那样,都是一样要走过的。 我痴迷这个故事,愿意把她写出来和有缘的朋友分享,只为喜爱。 计划月更6万左右,这故事有点长度。 我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个梦诠释清楚,如果看对了眼的朋友,不会吝啬一个月2块的零花钱,看不上的朋友,也不强求。 这是缘分,只在于深浅的程度。 写者寂寞,有你的支持,文会更精彩! 请支持正版吧!请支持正版吧! 谢谢。 抱抱各位。 语盈臻//凤凰 上架当日三更,谢谢关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胡言乱语 五六岁的时候,抬头看天,天很蓝,像水晶般剔透,一朵朵白云形态各异地飘过,我想----人类从何而来,地球是怎样诞生的,天上的银河有多宽,银河的外面有些啥...... 尔后又想,为何我是我,你是你,我生而为人,为何叫这个名字......我能感知自己的喜怒哀乐,为何不能感知别人的心路历程......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 会字后看了很多很多武侠书,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像书中的侠女一样,潇洒走天涯。 做过一个梦,家中的地板下有一条通道,我走了进去,在通道的尽头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上坐着一个绝世的帅哥,吹着悠扬回旋的笛声,他的笑容如星子,双眸濯濯生辉。 那一刻,天是幽蓝的,蓝的让人惊叹。 这个故事在我十三岁那年跳入脑中,尔后多年,辗转不去。 或许很拖沓,我也恨这拖沓,或许我实在写不出心中那个千回百转的故事,描叙不出她内在哀伤的神韵,在卡文时只想加快节奏,快快快,快点完结,能真正看懂的人或许......并不多。 很累,有时半天也想不出该用那个词语来写一个场景,拿着字典翻啊翻,有时脑子完全短路了,根本写不下去。 可这个故事就是这样慢慢的,慢慢的忧伤着。 怅然的,一声叹息,可我希望这个故事的走向,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我们只是地球上的一粒尘埃,地球只是宇宙间的一粒尘埃,这就是天若有情的疯狂背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1章 遇君青涩时 晦暗的苍穹,荒凉的废墟,回旋的冷风内夹杂着断肠的呜咽。 媚儿用衣袖掩住口鼻,跌跌撞撞往前跑着,眼前烟尘蔽眼,路况不清,忙乱中绊上一块凸起的石块,膝盖一软,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尘埃中。 火辣辣的痛感顺着掌心迅速蔓延至心窝,她痛呼一声,翻身坐起。 鲜血从掌上划破的伤口快速涌出,滴落在焦黄的土地上,她皱着眉鼓气把黏在伤口上的泥尘吹去,取出锦帕捂住伤口,待得鲜血凝住,她惧怕身后还有凶猛异兽追来,顾不得还抽痛着手掌,用手肘借力站起,准备继续跑路。 只跑得十余丈,一阵猛烈的朔风毫无征兆地从自废墟某个角落席卷而至,拳头般大小的石块噼里啪啦击打在身上,辣辣作痛,惊魂未定的媚儿连忙蜷缩在一处低矮的土坡后,避过凛冽的风头。 旷野的风来的快去得也快,不消多时,风声已歇,媚儿攀着土坡回眸一看,漫天的泥尘已被朔风吹散,旷野回复寂静。 她靠着土坡仰天吐出一口浊气,暗暗叫了一声:“晦气啊晦气。” 身上黏了一层薄博的沙尘,痒痒的感觉极不舒服,媚儿一边抖动着裙裾,一边左右四顾寻找溪流。 荒野沉寂,莫说溪流,就连空气,也充斥着干涸的味道,这地方,真是我见过最荒凉的所在了,她无奈低低叹息,将衣裙上的尘土抖落后,干脆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一层薄薄的雪雾瞬间浮现在媚儿身边,她隐匿在泛着银光的缭绕雪气中,飞快将裙裾除去,化雪为水,痛快淋漓的冲洗了一番,盏茶功夫后,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裙的美丽姑娘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在袅袅散去的雪雾中现出身形,她澄澈的眸光在废墟上转了一圈,看见不远处躺卧着一块巨大的磐石,心中一喜,跃上石面,坐下歇息。 五天前,她穿越了一处纵深的莽林,踏入这片荒芜的土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苍凉萧索,不知为何心中蓦然一酸,竟然站在冷风中稀里哗啦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后,她开始了这次着魔之旅,一开始还希望能碰到几个原住民,打听一下这片神秘废墟的过往,可五天过去了,连鸟毛也没看到半条,更遑论和她一样的同类了。 刚才她站在一处干涸的盘地边,看着下面龟裂的裂缝发呆,一条巨大的青龙毫无征兆的破土而出,带起的迅猛疾风把猝不及防的她甩出数十丈外,青龙在半空中腾挪一番后,发现了趴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小姑娘,双目顿时迸射出骇人的寒光,长吼一声,势如闪电般向她扑来。 就在这要命的一瞬,媚儿混沌的脑袋猛然清醒过来,眸内寒光一闪,有若神助般一跃而起,顺手取出藏匿在身上的雪剑,反手一挥,咔嚓一声,剽悍的青龙竟然被利剑一分为二,瞬间化作淡淡的青光散失在纷扬的泥雾中,只余一颗黑黝黝的龙珠悬浮在半空中。 当眼眸内的寒光慢慢隐退,她仿似从一个噩梦中惊醒过来,望着冷光流转的雪剑,眼圈一红,轻轻叫了一声:“娘。” 泼洒的泥尘正弥漫在空中,迷蒙了她的双眸,她没有时间探究下去了,随手捻起龙珠,狼狈地逃之夭夭。 湿发很快就被旷野上的乱风吹干了,她自衣袖内取出一把小巧的玉梳,梳理着凌乱的发丝,手忙脚乱一番后,长发终于重新挽起,她将白玉发簪别在发髻上,颇为自得地在大石上伸了个懒腰。 猛地她脸色一僵,凭着天生敏锐的触觉,她感觉到背后的气流起了异样的波动,似有什么物体正在缓缓靠近,她不安起来,脚尖在石上轻轻一蹬,如翩翩的鸟儿,向前方掠去。 确信已处在安全的距离后,她方在半空中轻巧地转过身子,瞪着突如其来的新威胁。 那一瞬间,她有些发愣,惊人的气势竟是来自一个同类的身上,不过,这个同类是个……雄性动物。 五天了!终于在这片荒芜的废墟里碰见了一个站立着行走的同类!她的心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气势停了下来,安静的站在地上,他上翘的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略带慌乱的小姑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2章 我也有我的使命啊 自小到大,除了待她如己出的舅舅,她还没接触过陌生的男子,在气势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她困窘地往后退却数步。 气势完全无视媚儿脸色的犹豫,只一瞬间,已走到她身前三尺外。 他五官如雕,俊美异常,一袭雪白的锦袍,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穂绦,上系一块淡黄玉佩,风吹袍扬,看上去颇有几分出尘的飘逸洒脱。 媚儿退至土坡前,背后厚实的触觉令不安的心神慢慢平伏下来,白袍男子带着探究和惊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小姑娘,温润如玉的脸上浮起浅笑:“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来这里。” 媚儿倔强的摇摇头:“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抬眸望向远方,悠悠道:“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来的。” 媚儿顺着他的眼光望向前方广阔的旷野,十七岁的她,在风中莞尔一笑:“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来的。” 他似乎愣了愣,眸内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寒光,继而微微一笑:“你怕不怕?” “不怕!” “好,那你跟我来!” 他走上前,一把执起她的手:“前面的山谷里面匿有很多奇巧诡异的机关,你敢走进去吗?” 媚儿有些发懵,那人的手很暖很厚,她小手上的微凉正被无形消融着。 她秀眉一蹙,笑话! 心念一动,她的手已是如冰似雪,在他掌内不停转动着,试图挣脱他的禁锢。 那人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低声道:“冰肌雪骨,姑娘你长居冰雪之地么?” 他拿捏的力度恰到好处,媚儿指尖溢出的冷冽之气就如落入汪 洋大海中,荡然无存。 媚儿徒劳地挣扎了一会,一张俏脸已是涨得通红。 “我不怕,你先放开我。” 他明亮如星子的眼眸内泛起潋滟晴光,笑道:“你若不怕,就跟我进去。” “我为何要跟你进去?我要进去,就一个人进去!”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脸带愠色的姑娘,悠悠道:”随我进去,我可以保护你啊!“ 媚儿大为愠怒,你是何人,竟大言不惭,姑娘刚刚杀了一条青龙咧,用得着你来保护? 她懒得和他纠缠下去,飞起一脚向他踢去,低咤道:“姑娘用不着,放手!” 那人轻巧转身,电光火石间已把她的双手扭在背后,他吃吃低笑着:“姑娘家以温婉为美,怎可如此粗鲁?” 媚儿几时被人这样欺负过,偏偏那厮的力气大,无法脱身,终究世面见得的少了,她的脸色开始发白,结结巴巴道:“你,放开我,我又没招惹你。” 那人的手指在她腕上一收一放,状若戏耍:“你刚才踢我了。” 她扭了扭身子,一脚往后踢去,怒道:“刚才没踢中,你站好了,让我好好踢一脚,这才叫我踢你了。” 他呵呵而笑,侧身避开,媚儿还待再踢,他猛一用力,将她箍紧在怀内,“别乱动,否则我要替你家的长辈管教管教你了。” 两人靠得太近,喘息已是相闻,媚儿这回真的慌神了,这头两脚动物看起来比起那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要难缠百倍! 慌乱中舅舅苦口婆心的说教如天籁之音在耳际响起:“打不过就逃,逃不掉就服软,明哲保身是王道。” 媚儿马上停止挣扎,撅起小嘴道:“我不动就是,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恶男向她掀了掀眉毛,依旧一脸无害的笑:“姑娘生气的样子挺好看的。” 他的眸光肆无忌惮地流连在她嗔怒的脸庞上,似是惊叹又似是痴迷,手却环绕在她身上,不放。 媚儿板着脸静候着,那人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笑,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羞愤无奈之下,她唯有抖动着长长的羽睫,呜呜哭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看着一滴滴晶莹的眼泪滑落在媚儿柔嫩如玉般的脸庞上,那人方始良心发现,愕然道:“我弄疼姑娘了吗?” 手终于一松,放开了她,并向旁边退开几步。 媚儿一得自由,马上向前狂奔而去。 她心内不忿,俯身拾起一块大石头,回头用力向站在原地的恶男掷去,怒道:“混蛋,我扔死你这个混蛋!” 他微微一笑,袍袖一拂,将石头荡向一边,他一脸无辜地望着弯腰捡石头的小姑娘:“你刚才说不怕这里凶险,那为何怕我?” 他的笑容似春风又似微雨,柔柔的,看起来感觉很舒服。 媚儿有些愣神,手里的石头还来不及扔出去,他已抬步,施施然向她走近。 她抱着石头惊慌地往后退着,大声嚷道:“停,停,站住!” 他哦了一声,立定在她面前,嘴角噙着一抹放浪不羁的微笑,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 媚儿气恼地把石头扔在地上,她别头望向前方,嘴里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怕你。” 他眸内笑意深深,低声道:“那你为何要逃?” 她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会,仰起头,绷着小脸道:“我没有逃!你太无礼,不像正人君子。” 他纵声大笑,大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小姑娘,这里不是玩耍的好地方,快回家去吧!” 他越过她,径直向前面走去。 媚儿恨恨地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想上前揍他一段,可经过刚才短暂的交锋,心内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罢了罢了,何苦自取其辱!她甩甩手,板着脸,转身向废墟的另一头走去。 风凛冽起来,她用衣袖掩着脸,拐过一处坍塌的断墙。 “你来了?没玩够么?” 她吓了一跳,凝神一看,秀眉顿时蹙起。 一个白袍飞扬的背影正站在她身前一丈外,朔风扬起他的墨发,在风中四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3章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媚儿退后两步,在这么辽阔的地方两次相遇绝非偶然,她俏脸上一脸戒备:“你想怎样?” 白袍君子笑眯眯地望着她,悠悠道:“我说了你不敢进去,你偏要逞强,这片废墟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还是快快回家去吧。” 媚儿一愕,眯眼凝望,方才发现一条绵长的峡谷将废墟一分为二,要走到废墟的那一边去,就必须穿过这条峡谷。 那人哂笑一声,不再搭理媚儿,转身望着雾气弥漫的入口静默片刻后,抬脚走入峡谷。 媚儿愣愣望着身旁灰褐色的粗糙岩石,这峡谷?她费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一些模糊的片段-----苍凉的废墟,回旋的朔风,一个在旷野中来回奔跑寻觅的纤细身影...... “回来吧,回来吧......."她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这来自梦中的呼唤。 我要进去! 媚儿撩起裙摆,一头撞入深不见底的峡谷内。 视线蓦然昏暗起来,仿似走入了一个暗夜中的阴森世界,她马上闭上眼眸调节着视线,片刻后方敢睁开,扶着身边陡峭的崖壁摸索着向前走了十余丈,她手心开始渗出一层薄汗,那家伙没诳我,这地方确实有点可怕。 恍惚中似有白影飘过眼前,她忙攀住身边的石笋,停了下来。 那个白袍男子正负手站在一处石壁前,听得身后簌簌的响声,他回眸一笑:“进来了?” 媚儿脚步后移,大声分辨着:“我不是跟着你,我原本就是要进来的。” 他好看的眉眼微微弯起,随口应道:“是,姑娘本来就是要进来的。”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袍,展眉笑道:“既然进来了,姑娘不如跟在我的身后吧,这地方妖魅,说不准前面会突然扑出一只怪兽,惊吓了姑娘,那就是我的不该了。” 媚儿眼珠子一转,这地方确实透支邪气,既有人逞强在前面开路,姑娘何乐不为? 她浅浅一笑道:“那最好了,阁下英勇,小女子当作尾随。” 白袍君子温和一笑, 抬步往峡谷深处走去,媚儿对此人终是心存戒备,不敢靠他太近,在他身后十余丈外满吞吞走着。 谷内寒气逼人,不时有冰凉的水珠滴下,落在媚儿的小脸上,她张开小手,接住水珠,水珠滑过她掌上的伤口,很清凉。 她舒服地低叹一声,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有水,早知如此,就没必要浪费元气,凝雪化水了。 “这峡谷没什么可怕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顺带摸了摸身边粗糙刺手的岩壁。 他似乎听到了,回头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道:“你的胆子真不小,一个人竟然敢走进这片废墟。” 媚儿撇撇嘴,道:“这是你的领地吗?不许外人靠近?” 他脸色一变,继而淡淡笑道:“这里是天域的领地,小姑娘,你别光顾看了,再这样走法,三个月也走不出这峡谷。” 他的脚步倏尔加快,白衣飘飘瞬间便消失在幽深的峡谷内。 媚儿眸光一闪,笑道:“你走了就好,姑娘一个人慢慢走,悠闲着呢!” 她依旧东张西望着,慢吞吞向里面走去,前面是一个九十度的弯位,媚儿脚步轻巧地移动着,躲避那些像树枝一样斜斜伸出的尖削石笋。 砰的一声!她竟撞上了.......一块岩石,不,是一个人的后背。 那感觉就像撼上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她抚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蹬蹬退后几步,脚下一滑,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 痛! 手掌上的伤口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又一次裂开,鲜血不断涌出来,滴落在深褐色的泥地上。 媚儿翻身坐起,取出锦帕捂住伤口,忍不住大声抗议道:“喂,你站在那里干嘛?你撞痛我啦!” 白袍君恍若未闻,只顾望着前面,懒得回头。 媚儿咬着嘴唇,捉住一条石笋站起,忽觉身上一紧,已被他整个抱起,闪电般掠过前面纵横交错的沟壑。 媚儿悴不及防被他挟持,不禁又羞又怒,握拳用力捶打着他厚实的胸膛,大声喊道:“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别动,看下面。” 阴寒的峡谷倏尔热气升腾起来。 媚儿在他的臂弯内挣扎着钻出头来,往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沟壑内已燃起了熊熊烈火,赤红的火焰正向四面八方迅速蔓延着,峡谷的前段已淹没在一片汹涌的火海中。 他抱着媚儿往里走了数百余丈才把她放下来,媚儿一手推开他,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他已执起她流着血的手,低声道:“怎么受伤了?” 媚儿眉心拧起,恼道:“这是我的手,与你何干?快放开!” 被人家像木偶般摆弄着,媚儿心中有些气恼,抬起脚向他的脚面用力踩去。 他仿似未觉,只是将她的手捂在掌心,淡淡的紫光浮动在他指尖上,似柔风拂过。 “还痛吗?” 掌内起了异样的感觉,媚儿垂眸一看,伤口已是愈合无痕,她呆了呆,轻轻抽回手,顺带把踩在他脚面上的脚挪开。 他眸光深沉,望着她薄怒的俏脸,不依不饶问道:“还痛吗?” 媚儿把手往背后一缩,不太自然地低咳着,低声道:“不疼了,谢谢。” 似有意似无意,他的手轻轻掠过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火烧不到这里来,你站好了,千万不要乱动,我去毁了这片火海。” 媚儿吓了一跳,眸光移向那片汹涌的赤焰,失声道:“这火正烧着,你去送死吗?” 他淡然一笑,袍袖轻扬,在她身前绕了一个弧度,转身走入赤红的火海中。 四散乱窜的火苗似乎感应到他的气息,火焰霍霍作响,瞬间凝聚成一把把尖利的火焰尖刀,呼啸着向他扑来,他全身顷刻已被烈火团团围住。 媚儿心中正在懊恼着,可这时看到被烈火困身的白袍君,竟动起了恻隐之心。 她忍不住拔腿往他跑去,想将他拉出火海,这人虽然无礼,可也算了救了我一命,一报还一报,现在轮到姑娘来拉你一把了。 可脚步一抬,惊觉踩入一片黏黏的浆糊中,根本无法移动半分,她愣了愣,手往前一摸,触摸到的是一层柔韧的气流,媚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刚才随意一拂,已是悄悄施用了法术,把我格挡在火海外。 她只得用力敲打着那层气流,大声叫道:“喂,那个人哪,你别逞强了,快出来吧!” 火海中的他神态自若,一圈圈耀眼的紫光自他身上荡漾而出,裹住了奔腾的火苗。半盏茶功夫后,汹涌的火海慢慢熄灭在紫光中,他在沟壑上空来回兜转,似在寻觅什么。 很快,他停了下来,脚尖在身前画了个圆圈,掌上紫光再现,凝聚成利剑,电闪般插入沟壑深处,地下响起连绵不绝的喀嚓之声,原本深陷的沟壑如发酵馒头般缓缓隆起,顷刻间便和地面接合持平。 他抬眸望向困在气流中跺脚的媚儿,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媚儿仰起头看着他,他脸上身上干干爽爽,袍裾也是好好的,眼角眉梢更是安详明净,看不出丁点的烟火气,只有几楼发丝飘落在两颊边,仿似刚才踏入的不是烈焰火海,而是和风吹拂的绿柳江南岸。 她有些愣神,呆呆望着那个犹如神祗似的男子向她走来。 他拂去缠绕在媚儿身边的气流,执起她微凉的小手,笑道:“走吧。” 掌内传来火灼般的暖意,像一条点燃了的药引,电闪般在全身游走着,她的心竟然不自觉道跳动了一下,脸颊微微发起烫来。 “你真厉害,你是谁?” 他的脚步略微顿了一下,媚儿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沉默一会,才淡淡说道:“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媚儿眸光一黯,她轻轻咬着下唇,感到有些羞愧。 她的手动了一下,想挣脱他的掌握,他把手一紧,低声道:“别动,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他不由分说的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转过一个弯道,媚儿猛地用另一只自由着的手撑着身边的石壁,停了下来。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4章 魔幻的琴声 他脚步一滞,转过头望着媚儿,眸光幽深莫测。 “莫要闹了,这里面危机四伏,要不你原路返回,等我清理了里面的机关再进来,可好?” 媚儿愣了愣,随即摇摇头:“是我要走进来的,与你无干。” 他蹙了蹙眉,转头望向身前的石壁。 媚儿向旁滑开几步,人家说的明白,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过路人,既是过路人,那还是留点距离好。她反手攀附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寻思着是否继续跟在那人的身后,还是越过他,自行探路,正思量中,忽觉身上一紧,他的手已缠上她的腰,将她拉扯到背后。 “你.....想干嘛?” 媚儿大为气恼,手肘一撞他的后腰,顺势翻身掠开,眼角余光无意中触及他的脸庞,不觉一呆。 他神情凝重非常,鹰隼般的眸光牢牢盯着一丈开外的石壁,媚儿移动视线,不由骇叫一声,这时她才发现,嶙峋的岩壁不知何时,裂开了无数手臂般粗的缝隙。 大大小小的碎石正簌簌往下急坠,还未触及地面便变成灰白色的糜粉飘散在峡谷内。 媚儿连忙举袖掩住口鼻,可还是吸进了少许,喉咙痒痒的,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他眸光闪动,袍袖连连拂动,一股强风在身前扬起,卷起漫天的糜粉,呼啸着扑出谷外。 他转过身,轻拍媚儿后背为她顺气,媚儿从他伟岸的身躯后探出头来,发现整条峡谷泛起一圈圈炫目的黄光,光圈内影影绰绰,似有一人正袅袅行来,她不由的由衷地赞叹一声:“好美的光华呵!” 黄光迷离四散,媚儿眯起眼睛想看清楚点,那人高大的身形挪动,挡住她的视线。 “闭上眼睛,那些是幻影。” 媚儿脚步移动,只想跨过身前这道可恶的屏障,去追逐那变幻流转的华彩,可这人把她遮挡得严严密密的,愣是不让她离开手臂间的方寸之地。 她秀眉微蹙,不悦道:“怎么啦?你干嘛要挡着我?” 忽觉颈项间一暖,一物已是套在上面,他温热的嘴唇紧贴在她耳边:“快快潜心调息,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睬。”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光洁的颈上,酥酥麻麻的,媚儿一愣之下,心忍不住砰砰跳动起来,她仰起头,迎上他眼眸内温和的光芒。 媚儿不禁微微失神,他的手轻轻掠过她柔嫩的脸庞,柔声道:“坐在我背后,自己调理内息去。” 她俏脸一红,头往旁一侧,想避开他的手,他的指尖顺势滑落在她白玉般的颈脖上,勾起一物,轻声道:“这玉佩,可护你安好,你一定要戴在身上。” 媚儿忽觉有些羞涩,有些欢喜。 她回过头,向他嫣然一笑:“好的,我一定会留着这玉佩。” 佳人一笑倾城,她秀丽的脸容染上几分朦胧的风情,使他怔愣了片刻。 幽暗的峡谷愈发亮堂,光圈中的影像已嵌入石壁内,有清脆的铃声响过幽静的峡谷,他猛然清醒过来,轻轻放开媚儿,转身望着石壁。 媚儿揉揉眼睛,变幻的石壁平面上出现了一个黄衣高髻的婀娜背影,乌黑的发丝舞动在她圆润晶莹的耳旁,她低垂螓首,纤长的指尖掠过横放在身前的一具红色瑶琴。 媚儿的心毫无来由地抽动了一下,呆呆望着那个背影。 光晕似涟漪般荡开,色彩渐变浓厚,石中女子慢慢抬起纤纤素手,腕上一双金色的小铃铛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她的手徐徐落下,勾起一根闪闪发光的琴弦。 他对犹自呆立着的媚儿喊道:“快到我身后坐下。” 悲凉的乐曲倏尔响起,如静水般缓缓流淌在安静的峡谷内,呜呜咽咽,揉人心肝,媚儿心中一酸,五天前她踏入这废墟,就莫名其妙地为这份荒凉大哭一场,此刻这股苍凉的悸动随着哀怨的琴音又一次涌上心头。 蓦然耳边响起一个飘忽的声音,她全身一颤,低低应了,举步便向那个黄衣女子走去。 他眸光倏尔焦灼起来,闪电般勾住她的手,抚上她湿润的脸庞,道:“好好睡一觉去。” 媚儿晃了晃,软软倒在他宽厚的怀中。他转身拂去地上的碎石泥尘,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安顿好媚儿后,他皱眉望着石壁中虚无的影像,他一直以为这片峡谷已毁于当年那场血腥的杀戮中,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徒有形式的空架子,现在看来错了。 这里所有的机关似乎正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催化,全都复活过来了。这石壁内的幻影所弹奏的魔曲,在那年一举化去二千二百个勇士的魂魄,使他们瞬间化为飞灰,父亲曾对自己说过,当年他已用天权剑将这扇影壁彻底毁去,可今天,这扇诡异的影壁竟然重现在峡谷内? 如泣似诉的琴音回荡在幽深的峡谷内,他琥珀色的瞳孔慢慢收缩成尖锐的一点,右手一展,一把光华灼灼的紫剑现于掌内,他横剑于胸,左手覆在紫光上向后快速一拖,殷红的鲜血顿时染满剑刃。 他低咤一声,长剑如狂怒的紫龙冲向影壁,流畅的琴音顿时断了,紫剑一寸寸逼入石壁内,石壁中的黄裳丽人逐渐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他俊目一睁,大喝一声,将紫剑用力往里一推,剑刃全部没入石壁内。 峡谷上空掠过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琴音渺渺,光晕消散,平滑的镜面倏尔变回了先前凹凸不平的粗糙摸样,峡谷重归寂静。 他踉跄着退后几步,俊美的脸上浮起淡淡的青气。 他倚在石壁上闭目调息,将涌动在心胸处的郁闷之气缓缓化去,待得全身气流畅顺无阻后,方走上前拔出紫剑,归于身上。 哀婉的琴音索绕在媚儿的耳边,她仿似置身在一片茫茫无际的废墟上,随着四野摇摆的风不停来回奔跑着,追逐着一个魔魅的声音......终于琴音袅袅散去,她慢慢坠入深沉的睡梦中。 当她从迷糊中醒来,发现身上覆盖着一物,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一手扯开,翻身跃起,却见身前静坐着一个只穿紧身中衣的男子,他望着神情紧张的媚儿,静静笑道:“醒啦?” 媚儿垂眸一看被她抛在地上的物事,原来是他的白色长袍,她有点尴尬,俯身拾起,递给那个“熟悉”的陌生男子。 他似乎有些疲累,声音低哑:“峡谷内气流阴寒,我怕你受寒了。所以冒昧......” 媚儿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其实.......姑娘我最不怕的就是冷...... 他嘴角泛起一抹奇异的笑意,望着满脸不安的媚儿,柔声宽慰道:“现在没事了,你休息一下,我们再往里走。” 媚儿垂头不语,她本不是矫情的女子,这个男子虽然连名字也吝啬着不肯相告,可他的气势行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阴暗猥琐之徒啊,只是行为......古怪了点。 她在她身旁三尺外坐下,指着前面那已恢复了原样的石壁,问道:“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男低低咳嗽了一声,媚儿抬眼一望,发现他眉心间郁结着一团淡淡的青气,想起昏睡中听到的哀怨琴声,不觉失声道:“你受伤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5章 日后我和你一同去 他迎上媚儿关切的目光,脸色一展,微笑道:“不碍事,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运气调理了一遍,这青气两个时辰后便会消退。” 媚儿不安地望着郁结在他眉宇内的青气,他轻而易举就破去那烈焰翻腾的火海,想不到一曲哀怨的琴曲下却令他受伤,看来这峡谷越往后,隐匿的机关就越凶险。 她怯怯提议道:“还是等这青气消散了再往里走吧,反正......不忙,时间多的是。” 那人对着她微微一笑,眸内似有彩光流转,过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他自行闭目养神,媚儿托着腮坐了一会,甚觉无聊,她在地上拿起一块尖石,轻轻搜刮着身旁的岩层,尖利的石块掠过岩壁,只觉岩层坚硬如铁,她想起昏睡前见到的那个黄裳丽人,不觉颇为好奇,那女子是谁?她是怎样把自己的影子嵌入这片坚硬的岩层内的? “你在想什么?” 那人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眸,静静望着正在沉思中的媚儿。 媚儿转首看了他一眼,他眉宇内的青印已消失不见,她呵呵干笑几声,讪讪道:“没有啊!哦,那琴声真厉害,竟能伤了你,我在昏梦中也听见这琴声,还追着它不停地跑来跑去。”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抬眸望着峡谷深处,声音萧索深沉:“悲伤?你听出来的意蕴是悲伤?那是一曲可慑人心魂的魔曲,伇在这魔曲下的生灵不计其数。想不到你戴着玉佩,又被我施了催眠幻术,那琴声还能流入你梦中,真是厉害。” 媚儿竭力回忆着石中女子的影像,虽只能望其背顶,但无可置疑,那定是一个芳华绝代的美人,她一脸困惑,低声问道:“你对这片废墟似乎很熟悉,为何你要毁掉这些机关呢?其实,只要我们不走进来招惹它们,它们就不会启动,那自然伤不了任何人,是吗?” 他垂下眼眸,如同老憎入定,静默在寂静的悠远中。 她有些困窘,不安地搅动着裙子上的飘带。 “只要我踏进这片土地,就是招惹上了,这是必然的。” 他抬起头望着她,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 媚儿一脸茫然,他默然良久,忽而柔声道:“你为何要来这里?难道不知道此地为天域中的禁地吗?” 媚儿大为惊奇,道:“禁地?我不知道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我在家里闷得慌,偷偷跑出来透口气儿。东游西逛的,就闯进来了。” 他嗯了一声,微笑道:“只为贪玩?这里并不好玩,天域里有很多风光旖旎的地方,你若真想解闷,日后我和你一同去......” 他似乎想起什么烦心的事儿,低低叹了一口气,没有往下说。 媚儿的心欢快地跳动起来,羞涩地转过头,不敢望他。 她轻轻舔舔干涸的嘴唇,虽说自小练就了吸风饮露的本能,可自从进入这片荒芜的废墟后,她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吃喝过。肚子倒是不饿,却真的感到有点渴了。 她寻思着要不要取出雪剑,凝结些冰块出来化成清水,却听得他带着笑意的清醇声音响起:“你可是要这个?” 她愕然抬起头,一物已掷入怀内,她执起一看,竟是一只精致的白玉水囊,不禁喜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他低笑不语,只是望着她,媚儿也不跟他客气,拔开玉塞,骨碌碌喝了几口,水很甘甜,她忍不住又喝了两口,由衷赞道:“这水好甜。” 抬头时却见他仍是呆呆望着自己,不觉有些歉疚,轻轻摇摇水囊,道:“还有很多呢,你要喝吗?” 他吃吃而笑,道:“这是我家中暖泉的水,听前人说可以祛病强体,增长修为,我看你一副娇怯怯的样子,是该多喝点。” 媚儿抿嘴一笑,将水囊还给他,道:“你这么厉害,难道是自小喝这水的缘故?” 他接过水囊,随手塞进衣袖里,纵声而笑,道:“傻丫头,这是练出来的功夫。” 他托着头,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道:“其实你也不赖,一剑就把那条青龙砍了,放眼天域内,能欺负你的人没几个。” 媚儿不好意思地掩住小嘴,失声道:“呃,原来你看到了。那是运气好而已!“ 他眸光如深渊,语气凝重:“这不是运气好,而是你本来就拥有这份能量,不过自己懵然不觉罢了。” 媚儿脸上猛地火烫起来,她瞪着他,颤声道:“你......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朝她扬了扬俊眉,低笑一声:“没有了。” 媚儿的心砰砰乱跳,我藏匿在雪雾中清洗换衣时,这家伙是不是也瞧见了? 正感惶恐不安时,听得他低声道:“你刚刚踏入这里,我就知道了,初始我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媚儿秀气的脸庞上,语气有些古怪:“幸好,你不是。” 媚儿霍地抬起头,难道这五天里,他一直居于暗处偷窥自己吗? “这是一片怨念之土,里面流淌着太多无辜的鲜血和无奈的仇恨。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来这里看看,哎,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局面。” 媚儿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愣愣望着一脸沉重的他。 他脸上倏尔染上一层和他年纪不对称的沧桑,低沉的话语中仿似凝聚起悠长岁月里所有的感伤,他望着神情茫然的媚儿,语气转为歉疚:“一时感概,吓着你了,姑娘不必往心里去。” 媚儿的目光顿时黯了,姑娘?为何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兴趣知晓呢?既如是,你何必给姑娘我套上这块玉佩,还切切叮嘱我要戴在身上? 她低下头,胡乱找话说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真不敢相信,天域里竟然存在着这么荒凉死寂的地方。” “所以你哭了,是吗?” 她抬起头闷闷不乐地看了神情欠扁的他一眼,淡然道:“你看到了?” 他老实地点点头,继而用怜悯的语气,面无愧色地宽解着脸色沉郁的媚儿:“这很正常,你无须觉得难为情,这里确实很苍凉萧索,我刚进来的时候,心里也郁结了好久。” 他闭上眼眸,脸容肃穆,一字一顿道:“这片土地绝不会一直荒凉下去,只要其中的怨念消除,假以时日,这里定会重新覆上青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6章 旋转的莲花 今天是他们踏入峡谷的第六天。 峡谷内的机关穷出不尽,白袍君大部分的时间花费在拆解机关上,当机关被触动时,他总是把媚儿挡在身后,不让她直面那些骇人的场面. “你站在我后面,就当看热闹好了。” 媚儿像影子似跟在他后面,看他挥洒着英勇神武,除了石中人弹奏的那一阕魔曲令他轻伤一回外,这余下的机关,在他眼内,就如孩童的玩具,不堪一击。 昨天晚上,她无聊地坐在石壁上数着地上的碎石,数到第三千六百颗时,终于忍不住把手中的碎石向正在闭目养神的他扔去:“这峡谷内一共存有多少机关?” “听他们说,是三百八十九个。” 她吐吐舌,这么多! 他睁开眼眸,眸内流转着潋滟:“待我们离开这片废墟,我带你去各地游玩,好吗?” 这个意外邂逅的小姑娘很特别,十天前他远远望见她在朔风中抽抽噎噎地哭着鼻子时,心禁不住轻轻抖动了一下,那几天他偶尔会留意一下她的行踪,看到她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废墟里瞎闯时,他轻轻笑了,原来她不过是一个猎奇者。 当那条青龙破土而出时,他手中已亮出了长剑,可只一瞬间,青龙就给这个看起来娇怯怯的小姑娘一剑砍了,他的眉心顿时拧起一个疙瘩,这次真是看走了眼,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姑娘。 看着她换了一身淡黄的裙裾从缭绕的雪光中款款走来,晶莹的水滴从她柔嫩白皙的脸庞上滑落,随风散去。那一刻,他的心跳确实有点加速。 他知道,这峡谷是她的必经之路,里面所有的机关陷阱,听说已毁于十多年前那一场血战中,他带着私心上前捉弄她,不过是寻找结识她的机会罢了。 当走入峡谷后,他赫然发现,死寂多时的峡谷活转过来了,这就是说,隐匿在其中的各种奇巧机关,正在静静等待着被触动的那一刻,好把莽撞的闯入者无情绞杀。 望着她调皮活泼的脸容,他有点后悔,实在不该把她牵扯入这块诡异莫测之地,这几天,他一直在压抑着内心涌动的情潮,他幽深的眼眸内浮动着怅然和无奈,别的男儿可以对着自己心仪的姑娘尽情挥洒他们的柔情和霸气,唯独他,不可以。 可她对他的吸引却日益加深,有一股柔情已经悄悄缠绕上他沉静到接近冷酷的心,这使他感到迷茫和痛苦。 媚儿望着他稍带沉郁的脸容,回了他一个浅笑,五天了,她一直在等待着一句话:“我的名字是......” 或者,换成另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他经常静静凝望着她俏丽的脸庞发呆,尽管眼眸内跳动着灼热的火焰,线条明朗的嘴唇却始终硬气的闭合着,吝啬着这两句简单的话语。 ****** 前面是一个干涸了的池塘,上面横跨着一道窄窄的石桥,他站在池塘边缘,垂眸看了良久,回头对媚儿道:“这里没有机关,我们走吧!” 像往常一样,他先踏上石桥,媚儿尾随着也走上石桥,她一边走一边望着沉降在桥下的隐晦阴影,奇道:“峡谷内怎么会藏着一个池塘呢?只可惜没有水。” 他扫视了四周一眼,漫不经心答道:“这峡谷形成在上古年代,沧海桑田几十万年依然存在,内里自然蕴藏了很多鬼斧神工的奇迹。“ 媚儿嗯了一声,随手拍拍石桥上的栏杆,叹道:“原来是古物啊!” 微凉的栏杆在她的拍动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整座桥顿时剧烈晃动起来,她吓了一跳,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叫道:“喂,快停下!桥要塌下来了。” 他愕然回首,颇为不解地望着媚儿:“怎么啦?” 媚儿指着脚下,颤声道:“你没感觉吗?桥在晃动着,还有,水,水漫过来了。” 刚才还是滴水全无的池塘,不知何时,已泛起粼粼波光,眨眼功夫池水已漫至桥面,媚儿用手提着湿透了的裙裾下摆,惊叫一声:“喂,你看,水满了。” 他轻轻踢了桥面一下,石桥稳固得很,哪里在动了? “没事,桥好好的,你看到什么啦?水?没有啊。” 媚儿指着脚下,脸色煞白:“你没看到?水漫过桥面啦!看,那边有一朵好美的莲花。” 嫣红色的莲花,在清澈的池水中悠悠荡荡,透明的花瓣上沾满浑圆的露珠,转动间滴滴答答掉入水里,莲花旋转着绚烂的色彩,慢慢飘向呆立在石桥上的媚儿。 他一手将媚儿扯到身后,柔声安慰道:“不要怕!你看到的可能是幻影。” 媚儿甩开他的手,俯下身触摸着那朵静静停泊在身边的莲花。盛开的莲花倏尔闭合,它快速转了个圈,尔后往池塘深处飞快荡去,媚儿捻起裙裾,就要跳入水中。 他一手将她拦腰抱起:“你干什么?下面什么都没有。” 媚儿用力掰着他钢箍似的双臂,大声吼道:“放开我,别拦着我,我要回家。” 他将她的身子强行转了过来,柔声抚慰着:“不要怕,我在这里。” 媚儿满脸嫌恶地扭转头,眼光追随着那朵渐渐飘远的莲花,声若寒冰:“放开我,我要回家。” 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这几天她偶有薄怒的时候,但瞬间便流转晴光,巧笑倩兮,但此刻她澄清的眼眸内全是厌憎,仿似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他锐利的目光在峡谷内不停移动着,搜索着异常的波动,可是气流平稳,一片安静,怀中的媚儿又不安分起来了,不停用脚踢他,嚷着:“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捉住我干嘛?快放开我,我要回家。”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右臂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腾出左手,一片濯濯紫光如闪电般掠过幽深的峡谷,她白玉般的脸色被紫光一映,显得愈发诡异起来,他骇叫一声,干脆将手中神剑奋力掷向桥下,一声飘渺的叹息声倏尔回荡在峡谷内,怀中的媚儿顿时安静下来,她茫然望着满脸焦灼的他,喃喃道:“你,为何拦着我呢?我想回家。” 她大大的眼眸流下两行热泪,继而低声啜泣起来。 他鹰隼般的目光继续搜索着环绕在身边的异常---她仍被这份他捉摸不到的威胁羁绊着,看来她已不能再逗留在峡谷内了,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好,我带你出去,你先回家,待我办完正事,自会去寻你,”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喃喃低语:“你?不要扔下我......” 声音渐渐沉了,终至一无所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7章 君何往? 媚儿醒来时,是在夜半。 睁开干涩的眼眸,看到的是绵厚悠远的黑暗,她的意识有些迷糊,手随意向旁一摸,触到的是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为她挡住了呼呼掠过的疾风。 媚儿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左右一望,四野空旷,他去了哪? 她的记忆停留在那朵诡异的莲花飘至身边的一刻,妖艳的莲花闪耀着令她目眩神迷的光华,她着魔似地碰了碰它娇嫩的花瓣,之后感觉坠入了一个急速转动的漩涡中,漩涡的深处是一扇泛着红光的影壁,有好几次她就要被吸入漩涡内,可总有一股柔韧的力度将已半陷其中的她拉扯出来,两股截然相反的力度在体内来回纠缠着,把她的五脏六腑搅得火辣辣般痛,最后,迷乱的眼眸内掠过一道耀眼的紫光...... 她把食指放进口中用力一咬,疼!她蹙着眉,那不是幻觉。 回荡在虚幻迷景中的声音很熟悉,在过往的这些年,这个妖魅的声音常常潜入梦中,将她惊醒。媚儿目光幽幽,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天域无边无垠,东南西北,任人遨游,我为何偏偏寻到这里? 天好黑,她心中生出敬畏之意,缩着身子往身后的大石挪去,地上的碎石硌得她好痛,她心下顿时恍然,这是峡谷外的碎石滩。 昏迷前那一幕在脑海中再度浮起,是他把我带出来的么? 媚儿下意识地摸摸脖项,玉佩仍然垂挂在胸前,她心头一暖,你并没有把玉佩要回去。 “这玉佩,可护你安好,你一定要戴在身上。” “好的,我一定会留着这玉佩。” 言犹在耳,可他却杳如黄鹤,她呆呆望着手中那抹光华玉润,那个矫健清朗的身影彷如展翅的鹏鸟般掠过心扉。 她的脸火烫起来,初见那天,他宛如浪荡子弟戏耍于我,我觉得很生气,现在想起来为何却感到……甜蜜? 不对,她把头埋入膝间,那天我问他-----你真厉害,你是谁呵?他只是淡淡地回我一句:“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过路人,过路人......她的手紧紧撰着裙裾,只觉得满腹皆是惆怅。 废墟的清晨隐晦暗沉,媚儿借着朦胧的晨光辨认着身边的环境,依稀见到那条绵长的峡谷依旧逶迤在浓雾中,她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快步向那边走去。 站在雾气缭绕的峡谷入口,她的眸光多了几分黯然,他说过要把里面的机关尽数击破,那他一定还待在里面。可为何你把我独自留在外面? 犹豫片刻,她不自觉地又抬手抚摸着胸前的玉佩,玉佩的暖意透过衣物渗入掌心内,媚儿的心微微一跳,自言自语道我进去不是为了寻你,而是为了那个奇怪的梦! 寻到这个自欺欺人的理由后,她抬起脚,就要走入峡谷内。 但马上她感到脚下所踏并非实地,而是一片柔韧的虚无,她吓了一跳,伸手往前一探,触摸到的是一层捉摸不定的屏障。 她摩挲着那层虚无,拧着眉,慢慢退后几步,手腕转动,取出身上所匿雪剑,剑光如寒冰白雪,劈向身前的虚无。 剑身似被浓浓的胶水绞住,任凭她用上了吃奶的力,也无法逼进半分,僵持了半盏茶功夫后,她只得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把剑抽了出来。 她瞪着峡谷,心下黯然,施法之人的能量比她高太多,她无法破解这道屏障。 媚儿一脸沮丧地跌坐在地上,他真的嫌我拖累他么? 她心中郁结,把手中的碎石尽数掷向洞口,碎石一碰上那层虚无便化为糜粉融入雾气中,随风散去。 她在峡谷边上守候了半个月,期盼着他能再次出现,可是,荒野寂静,屏障依旧,他犹如空气一样,蒸发在她所能触及的视野内。 她热切的眸光在朔风和沙尘的轮番冲击下,渐渐黯淡下来。 这天她倚在峡谷边上板着指头算日子,方醒起已在这片废墟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外出的舅舅快要回来了! 我要赶回去了。 媚儿默然望着蜿蜒的峡谷,天域广阔无垠,你我连姓名都互不知晓,今日一别之后,恐怕再会无期了。 她满腹怅然地顺着峡谷的外围往里走着,希望能够寻到另外的入口,五天后,她彻底失望了,眼前的景象和她刚刚踏入时完全一样,全是荒凉死寂,更糟糕的是,这条峡谷似乎已经到了尽头,一夜之间消失在茫茫的白雾中。 媚儿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只得信马由缰地往前走着,三天后,筋疲力尽的她惊喜的发现了一条被荒草掩盖着的细细溪流,她循着溪流往前走,两天后,终于看见了那片黑森林。 她低呼一声,靠着一颗巨树跌坐在地上,在废墟里消磨了一个多月,几历生死,现在终于走出来了。 她仰头望着天上漂浮的云彩,外面的天色比起废墟里的亮堂多了。只是此刻心中空荡荡的,并无劫后余生的半分喜悦。 她静坐在树下调息理气,待虚脱的精力慢慢凝聚,天边晚霞璀璨,她要乘着今夜的星光赶回去,带着一身的风尘和一颗意外所得的龙珠,还有那份不经意间潜入心内的思念,结束这次宫外之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8章 冰雪山庄 媚儿在破晓时分赶回冰雪山庄,生怕惊动值夜的宫女,干脆化成一抹轻雪飘过宫墙,潜回日常所居的燕语苑内。 月前她决定出外时,对贴身的宫女小鹿言道到啠陌雪山修行两月,小鹿知道表小姐自十二岁起每年都会入山修行一段时间,也就见惯不怪,乐得悠闲两月去了。 清晨时分,媚儿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端坐在妆台前梳理长发,推门准备洒扫的小鹿看见浸淫在晨曦中的媚儿,惊喜地大叫一声:“表小姐,你下山啦?” 媚儿点点头,小鹿见她长发披散在腰间,便上前为她挽起青丝,她一边为媚儿编织发辫,一边吱吱喳喳诉说着这两个月来宫中的诸般趣事,媚儿微笑听着,也不言语。 中午,宫门悬挂着的雪玉宫灯亮了起来,冰雪王偕妻女一行浩浩荡荡回来了。 是夜设宴雪馨殿,冰雪王夫妻叫上女儿冷雪儿和外甥女一同用膳。 媚儿于掌灯时分准时到达雪馨殿,冰雪王夫妻已是端坐在圆桌旁,媚儿躬身向舅舅舅妈行礼,冰雪王微笑道:“抬起头,让舅舅看看,呃,脸色不太好?你这两个月在宫里,是否偷懒没有好好练功?” “回舅舅的话,媚儿天天都在练功,并没有懈怠半分。” 媚儿垂头望着脚尖,低声回道。 冰雪王后抬起眼尾瞄了外甥女一眼,道:“你舅舅虽说身在外,可也天天念叨着你。” 她望向丈夫,淡淡笑道:“你也是的,王爷,媚儿也不小了,为何不带她出外走走,老是待在宫里,岂不辜负了青春年少。” “啪”的一声,冰雪王一拍桌子,横了妻子一眼:“你懂什么?” “父王,你为何这么凶?” 一个清脆的声音随着开启的宫门飘了进来,一身大红裙裾的冷雪儿如旋风般跑入雪馨殿,她几步走到母亲身旁,一手搂住了她:“你看,把母亲气哭了。” 媚儿脸色尴尬,连忙道:“媚儿谢过舅舅舅妈一番好意,外面的世界太过嘈杂,媚儿爱静,待在宫里正好。” 她转身向红衣女子行了一礼:“表姐安好。” 冷雪儿侧开脸,冷冷道:“我当然好啦。” 冰雪王掩着鼻子低声咳嗽着:“好了,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用膳了,来,都坐下。” 席间冰雪王竭力推波助澜,希冀女儿和外甥女能畅所欲言,可两个姑娘和以往一样,聚在一起就变成了两个闷声葫芦,冰雪王后刚刚给丈夫抢白了一句,心里郁闷,也懒得说话附和。 冰雪王自弹自唱了一会,甚觉无趣,干脆也沉默起来。 宴席后,冰雪王含笑望着埋头喝茶的外甥女,转身取出一个尺余长的紫檀木盒,道:“这两个月,你一人留在宫中一定气闷,我在森林世家的莽林内寻获了一只七彩孔雀,取了它身上几根翎羽,就给你当小玩意儿吧。” 媚儿连忙站起,叩谢舅舅,伸手接过盒子。 坐在冰雪王下首的冷雪儿忿然看了表妹一眼,这次出行她收获甚丰,那个比她大四岁的森林世子湛林每天带着她游逛在湖光山色中,不停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两家长辈更是心照不宣,默许了两人的恋情。 她噙着一脸笑意回到宫中,可一看见那个看起来柔柔的表妹时,她的阳光心情顿时乌云盖顶,看着表妹笑眯眯的从父亲手中接过紫檀木盒,心中更感憋屈。 稍后媚儿告退而去,冰雪王望着外甥女的身影淹没在花径后,转头对正在品茶的女儿道:“雪儿,你平日里需向表妹学学礼仪,湛林还没正式向我提出求娶,你在仪态举止上可要多下点功夫。” 冷雪儿放下杯子,撇撇嘴,淡淡道:“我为何要学她?湛林那小子就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何必要改变。” 冰雪王后伸手搂过女儿,笑道:“你父王心急,他昨晚还和我说,希望世子今年就来提亲,呵呵。” 冷雪儿咬着嘴唇,瞪着父亲,拖长声音道:“父王如此不待见我吗?恨不得马上将女儿嫁出去才安心?女儿偏想在家中多待两年,你那宝贝外甥女儿也满十七岁啦,你还是快点为她择门好亲事吧。” 冰雪王脸色微变,转头望向殿外黝黑的天色,眸光黯然。 冷雪儿不再说话,向母亲躬身行了一礼便走出殿外。 冰雪王后放下茶杯,转身为丈夫添了杯香茶,她瞄了丈夫一眼,慢条斯理道:“雪儿说的也对,媚儿不小了,你看是否应该在世家中寻找合适的儿郎......” 冰雪王面如沉水,一摆手打断妻子的话:“这话以后不要再提,媚儿的姻缘由不得你我做主。你有空就好好教导女儿,把那任性脾气改了,否则日后嫁到森林世家,可要吃大苦头。” 冰雪王后神情委屈,这年来一提起媚儿的终身大事,丈夫总是声色俱厉地打断她的话,然后把话题转到女儿身上,嘱咐她这个当娘的要好好教导女儿,女儿哪点不好啦?她的心病还不是因为你太宠媚儿落下的? 冰雪王看了泫然欲泣的妻子一眼,脸色转为柔和,他喝了口茶,低声道:“夫人,你到今天也不明白吗?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雪儿,只可惜她生性愚钝,未能领悟罢了。” 正在这时,宫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个宫女跌跌撞撞跑进殿内,冰雪王正感郁闷,见状一拍桌子,怒喝道:“大胆的奴才,一点规矩都没有,活腻了是不是?” 喘着粗气的宫女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道:“王爷恕罪,公主和表小姐不知为何吵起来了,还......动手打起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09章 这是我的地方 冷雪儿一脸忿然走出雪馨殿,走了几步,瞄了一眼燕语苑的方向,眼尾一翘,咬着嘴唇走上雪径。 站在月牙门值夜的小鹿见公主满脸冰霜,心头顿时怯了,躬身行礼道:“公主,有事吗?” 冷雪儿衣袖微拂,将小鹿定在雪雾中,淡淡道:“不关你事,闭上你的眼睛,否则有你麻烦的。” 她径直走入园内,淡漠的星光下,媚儿正坐在雪阶上望着满树的梅花出神,那个紫檀木盒摆放在她身边。 冷雪儿走前两步,脚尖一挑,将木盒踢入怀中:“这翎羽漂亮,我要了。” 媚儿神情恹恹地抬头望了她一眼,淡然道:“表姐喜欢,就拿去吧!” 这份淡然彻底激怒了冷雪儿,这几年她很少过来拿她的东西了,记得过往每一次,这个小丫头都是哭着跑回屋子里,现在倒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算什么?你以为我稀罕这几条鸟毛吗? 她俯身看着表妹,揶揄笑道:“冰雪世家以冷为姓,我叫冷雪儿,你呢?你姓什么?媚儿?” 媚儿猛地挺直了背脊,她瞪着冷雪儿,脸色煞白,嘴角微微抽动着,过了好一会,才涩然道:“我......我不知道。” “这些年来,你住我的地方,吃我的,用我的,还霸占着父王对我的爱!凭什么呢?就凭你是姑姑的女儿吗?” “表姐,你别说了。” 冷雪儿嗤笑一声,你终于恼了?为何不继续装下去,装成一副柔怜的模样儿,好惹父王疼你哪! 她翘起手绕着媚儿转圈子,道:“如果我是你啊,学会走路那天就走了,还留在这里干嘛?你爹也是的,把你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哦,媚儿,你不过是一个没爹爹要的可怜虫罢了!” “够了!” 媚儿霍地站了起来,她脸色发青,指着月牙小门,冷声道:“表姐请回,这里是燕语苑,是我娘亲昔日的住所。” 冷雪儿踏前一步,一手拨开媚儿的手,冷笑道:“你威风什么?竟敢在我面前指指点点,莫要忘了我是冰雪世家的长公主,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好大的胆子,敢赶我走?” 她将手中的紫檀木盒望雪地上一摔:“我早受够了,媚儿。” “那你想怎样?” 媚儿霍地装过身,扶着回廊的雪玉柱子,轻飘飘问道。 冷雪儿一愣,她鄙夷地望着那个纤弱的背影,冷冷道:“媚儿,我真替你感到害躁,你是个野种!” “种”字刚一出口,冷雪儿忽觉被一股大力一撞,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是砰的一声撞上身后的雪柱。 脸上火辣辣的痛!背上也是火辣辣的痛! 冷雪儿呆了一会方明白过来,她指着站在不远处的表妹,恨声道:“你大胆......竟敢打我!” “你可以辱我,但不可辱我爹娘。” 媚儿脸色阴鹫,望着黝黑的苍穹,她眸内寒光闪闪,紧紧捉着身旁的凭栏,生怕一个忍不住,就会回过头来,将雪儿当成那条西方废墟中的青龙! 过往那些年,不论表姐怎样揶揄讥讽自己,她都可以当做清风明月般任她去,可是今天她忍无可忍。 冷雪儿叉着腰大声嚷道:“我辱你又如何,你敢打我,我.....” 她双手连连挥动,幻化出千重雪气:“来啊!打就打,看谁的的拳头硬点。” 白蒙蒙的雪雾顿时笼罩着整个燕语苑内,院外的宫女看到两位主子就要大动干戈,看着冻僵在门口的小鹿,谁也不敢入内相劝,只得遣了一个会跑的宫女找王爷过来救急。 媚儿飞身掠上花枝,反手拂去漫天雪气,她望着气急败环的表姐,眸光复杂。 冷雪儿哼了一声,手一扬,掌内已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雪剑,她低咤一声:“亮出你那把雪剑,好让我见识一下,那原本属于我的剑。” 媚儿眉宇间掠过一丝悲沧,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过了一会,忽道:“表姐请回吧!” 她转身向屋内飘去,冷雪儿一咬牙,雪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刺向媚儿,喝道:“快出剑!” 耀眼的金光自媚儿身后亮起,倏尔弥漫成一圈圈璀璨的涟漪,冷雪儿只觉虎口一痛,手一松,雪剑掉在地上。 她心头一惊,抽身急退,金光绵绵而上,瞬间已是缠上她的手腕。 淡雅的幽香在身边一掠而过,她整个人已被媚儿一手拂开十数丈外,摔落在梅花丛中。 她抬起眼眸,金光已是散失无踪,表妹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搀起。 “滚开,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冷雪儿一跃而起,正要斥骂,眼前一花,父亲已经站在面前。 “雪儿,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气息微喘的冰雪王怒气满脸,袍袖一挥,就要一巴掌刮上女儿另一边平滑的脸颊。 紧随在后的冰雪王后马上一手扯住丈夫,嚷道:“干嘛要打女儿?你没看见女儿的脸肿啦?” 她转头望着神情木然的媚儿,厉声道:“是谁先动的手?好好的,打什么架?” 媚儿垂下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我,是我先打了表姐。” 冷雪儿扑倒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冰雪王横了女儿一眼,声若寒冰:“雪儿,你说了什么?” 冷雪儿抹着眼泪,支吾道:“我......我。” 冰雪王不再看她,对妻子道:“把雪儿带回去,好好训导一番。” 冷雪儿气得全身发抖,大声嚷道:“父王,如果被打伤的那个是她,你会怎样?” “舅舅,是我不好,伤了表姐。愿受责罚。” 媚儿垂头望着泛着银光的雪地,一字一顿说道:“我愿到祈望雪山底下的冰玉层内闭关思过三年,以赎今日行事鲁莽之过。” 冰雪王走上前去,伸手想扶起外甥女,媚儿双手牢牢撑着地面,低声道:“舅舅常常言及,昔日我娘亲爱到祈望雪山的冰层内游玩,甥女正好趁这个机会,践足母亲旧游之地,望舅舅成全。” 冰雪王一愕,柔声道:“你行事一向沉稳,这事我不知原委,但雪儿肯定有不是的地方,她一向刁蛮任性,不知天高地厚,这次就当是代舅舅好好教训她一次,起来吧!” 冰雪王后惊诧地望着丈夫,忍不住插口道:“王爷,你怎能这样偏袒媚儿?明明是她动手打了雪儿。” 媚儿依旧低着头:“舅妈息怒,是媚儿的错,媚儿甘愿受罚。” 冰雪王目光深沉,哑声道:“那里严寒酷冷,你无须自闭三年,玩累了就回来吧。” 媚儿应道:“是。” 她霍地抬起头,夜色下眸光闪动:“舅舅,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冰雪王避开她清亮的眼光,他转头瞪了站着不动的妻女一眼,道:“还不回去?今晚雪儿就到小黑屋里反省自身去,什么时候想明白就什么时候出来吧。” 冰雪王后看了满脸沉郁的丈夫一眼,不敢多说,拖着满脸愤愤不平的女儿转身离去。 冰雪王沉默地目送妻女的身影冉冉消失在回廊尽头,他回过头来,对仍跪在地上的媚儿温声道:“站起来说吧。” 媚儿仰首望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舅舅,舅舅日渐苍老,鬓边已全是苍苍白发。 她低声道:“这些年舅舅对媚儿太好了,媚儿无以为报,只能常在心中祝祷,祈盼舅舅圣体安康。” 她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向冰雪王磕了三个头,冰雪王一言不发地望着媚儿,没有说话。 媚儿抬起头,脸色肃穆,道:“舅舅,我今晚就到祈望雪山去,可是,你能否告诉我有关我爹娘的一些过往?” 冰雪王嘴角抽搐着,他竭力压制着心中涌动的伤感,沉声道:“这个问题你已问过我多次了,媚儿,舅舅没有骗你,你爹娘的过往,我是全然不知。” 媚儿明亮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冰雪王低叹一声:“你娘亲燕玉,永远是我冰雪世家的骄傲,媚儿,虽然我不知道你确切的身世,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的父系一定是了不起的人家。” 他转身向回廊走去,媚儿心头酸楚,不禁匍匐在地上哀哀痛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章 宫阙长夜 当晚,媚儿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冒着漫天的雪花,遁入祈望雪山。 这一年内,冰雪王心痛外甥女餐风饮露,三番数次上山唤她回宫,这次媚儿甚是固执,只是言道自身有错必须受罚,每次皆是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上,恭请舅舅下山。 第七次劝阻无效下,冰雪皇脸色一变,大呼一句:“妹子啊!为兄对你不住啊!”然后伏在雪地里嚎啕大哭起来。 媚儿吓坏了,连忙爬起来抱着舅舅,泪流满脸道:“是媚儿的错,媚儿这就下山去。” 是夜,冰雪王夫妇为女儿和外甥女儿摆了一桌和头酒,席间两老痛心疾首,涕泪齐下地说教了一番,只把两位姑娘感动得泪眼婆娑,双双跪下,承诺以后相亲相爱,不起争执。 自此媚儿便安静地待在冰雪山庄内,只是她越发沉默了,除了练功调气外,多是静静站在窗边,望着庭院中怒放的红梅出神冥想。 冷雪儿这几年却过的挺滋润,森林世子湛林来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两人常常遨游在天域间,说不尽的逍遥快活。 谈情说爱,水到渠成,三月前,冰雪世家传出喜讯,长公主冷雪儿和森林世子将在百日后正式成亲。 这夜,媚儿倚在雪玉栏杆旁,望着院内怒放的红梅出神,红梅正值花期,簇簇红花堆满枝头,馥郁的梅香混杂在雪雾中,散发着阵阵悠远的冷香。 随风飘至的冷雪惊醒了沉溺在思海中的媚儿,她摊开手掌,那块被她视为珍宝的玉佩静静平躺在掌内,她望着玉佩,眸光多了几分融融的暖意,一抹浅浅笑意在唇边流转着,但转瞬间便如流云散去。 她合上手掌,幽幽叹气。 静默片刻后,媚儿将玉佩套上颈项间,转身走入雪径回廊。 当值的宫女躬身向她行礼,笑问:“表小姐安好,上哪儿去啊?” 媚儿颌首含笑,答道:“姐姐明日大喜,我给她送贺礼去。” 一向银装素裹的冰雪王宫早已挂满了红艳的铃铛冰花,大红的帷幔缠绕在冰雕雪梁上,整个宫阙洋溢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冷雪儿的寝宫前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媚儿望着紧闭的宫门,伸手摸摸袖内的物事,方上前轻轻叩门。 一个绿衣宫女应声把宫门打开,她抬眸看了一眼媚儿,躬身行礼道:“表小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媚儿微笑道:“姐姐还没有睡吧?” 绿衣宫女迟疑片刻,随即笑道:“表小姐稍等片刻,我去通传一声。” 冷雪儿端坐在妆台前,支颐遐想着明天大婚的旖旎,正在掩嘴低笑时,听得贴身的宫女低声道:“公主,表小姐找你来了。” 她轻蹙娥眉,神情有些不耐,只是轻轻敲了敲妆台。 淡雅的幽香随着轻轻的的脚步声自身后飘来,一个温婉的声音低低响起:“表姐。” 冷雪儿淡淡嗯了一声,随手拿起妆台上的锦帕掩住鼻子。 媚儿稍微踌躇了一下,自行寻了张凳子坐下。 冷雪儿抿抿嘴,自从喝过父亲用心良苦的和头酒后,这两年来她没有再去招惹表妹了,平日里偶尔见着,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 表妹也极少在自己面前出现,两人心有默契地相互避开着。 她放下锦帕,转过头,瞥了表妹一眼,淡然问道:“媚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媚儿连忙站起来向冷雪儿深深福了一礼,微笑道:“姐姐明天大喜,我特来送份礼物恭贺姐姐。” 冷雪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神情转为不屑。 媚儿自怀内取出一个红色香囊,她轻轻掂了掂内里的物事,笑道:“其实,姐姐什么都不缺,这件小玩意,是我数年前出游时偶然得来的,倒也颇为......颇为有趣,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姐姐收下。” 她行前两步,双手捧着香囊,递到冷雪儿面前。 冷雪儿瞟了媚儿手中细小的香囊一眼,估量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心内嗤笑一声,随手接过,纳入袖袋内,点头道:“谢了,还有别的事吗?” 媚儿心内黯然,她本欲借送礼之机修复姐妹间多年累积下来的嫌隙,可惜表姐终是心存芥蒂。 “没有了,姐姐明日要早起,我不耽搁姐姐歇息了。” 她再度向冷雪儿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宫门。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雪儿,你睡了没?” 冷雪儿顿时眉开眼笑,她快步越过媚儿,打开房门,声音娇糯地叫着:“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啊?” 雍容华贵的冰雪王后挽着冷雪儿的手走进房内,尚在房中的媚儿连忙上前向她请安,冰雪王后看见外甥女出现在女儿房中,颇感意外。 媚儿是她小姑燕玉公主的遗腹女,自幼便寄居在冰雪世家,冰雪王和妹妹感情极好,故对妹妹遗留下来的这一点血脉尤为怜惜,格外照顾,雪儿认为父亲事事偏袒表妹,冷淡了自己,自幼便和媚儿不睦,为这事,丈夫颇有怨言,认为是当娘的把女儿惯得任性胡为,不知天高地厚。 经过三年前的孔雀翎羽事件后,这两个姑娘表面风平浪静,暗里却淡淡疏离,为此,丈夫常常夜半绕室长叹,自责不已。 想不到今晚这对冤家竟能聚在一起,冰雪王后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拉住外甥女的手,笑道:“原来媚儿也在这里,好极了。雪儿,你有什么体己话,就和表妹多说说,日后到了夫家,想找一个贴心人聊天就没那么容易了。” 冷雪儿神色淡淡地应了,母亲深夜来寻,肯定是有要事嘱咐,她睥睨了表妹一眼,幸好那个表妹甚为乖巧,只听见她正对母亲言道:“舅妈,我是来给姐姐送礼的,嗯,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吧!” 冰雪王后含笑对外甥女点点头,转头对女儿道:“雪儿,你看表妹待你多好,你谢过表妹没有?” 冷雪儿勉强笑了笑,道:“娘,早谢过了。” 媚儿忙道:“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小玩意罢了,不足挂齿。” 她向冰雪王后行了一礼,告退离去。 媚儿站在表姐寝宫前,听着宫内舅妈和表姐低低的欢笑声,她澄清的眼眸内蓦然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沉淀心底多年的痛楚如潮水般翻腾而起,只是愣愣望着眼前流转的雪雾。 值夜的宫女走近,低声叫道:“表小姐,你怎么啦?” 她顿时回过神,忙举袖拭去已溢出眼角的泪水,摇头道:“没什么。” 回到燕语苑,她将守夜的宫女遣退,独自坐在宫檐前的台阶上,望着园中错落有致的小雪峰发呆,冷风拂动下,点点银白色的光芒跳动在雪峰上,她心头一愣,抬头仰望星空,今晚的夜色真美,繁星彷如宝石般镶嵌在幽蓝深邃的天幕上,灼灼生辉,缕缕变幻流转的彩光在空中浮动着,这么璀璨的星空她还是第一次见着,看来明天必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章 这可是一份大礼 冷雪儿拉着母亲的手,请母亲在妆台前坐下,笑问:“娘,今晚你陪我睡吧,我娘俩好好聊聊天。” 冰雪王后满脸慈爱地望着女儿,笑道:“你那个紧张兮兮的父王让你马上到神庙去,说有话要嘱咐你。” 冷雪儿有点愕然:“有什么话要到神庙里说?在这里说不行吗?” 冰雪王后一边检视着女儿的妆奁,一边笑道:“这些天他忙着为你准备嫁妆,今晚消停下来,可能想起什么要紧的事要嘱咐吧!雪儿,你父王是真疼你,明天你看看他给你准备的那些嫁妆,心里就明白了。” 冷雪儿愣了愣,垂下头,嗫嚅道:“我没有说父王不疼我。” 她随手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子把玩着,心情沉郁起来,自小到大,父王对表妹太好了,好的甚至忘记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为此幼时她心里憋着一团火,只能背着父母欺负表妹,看着表妹一脸眼泪地跑回燕语苑了,她的心情就舒畅得很了...... 她抬起头,满脸委屈地望着母亲,道:“娘,父王为何把那柄雪剑给了她?那是我们家里最厉害的法器,应该是属于我的。” 冰雪王后脸色微变,沉声道:“不,那剑是属于媚儿的,那是你姑姑生前所用的剑。” 冷雪儿讶然问道:“那剑是姑姑的?娘,姑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些年来,为何从没听你们提及过姑姑的往事?” 她的手不觉抚上脸颊,三年前,她一时气愤,口不择言招致表妹一记响亮的巴掌,事后得不到父亲片言只字的安慰,当晚还被锁入小黑屋面壁思过。 深夜里父亲来到小黑屋,她很生气,扭过头不理睬父亲。父亲在她背后站了很久,才沉声道:“雪儿,我一直护着的那个人,是你。你表妹,根本不需要我来护着。” 她愕然转身,父亲的眼眸在黑夜中泛着点点的粼光:“雪儿,你别招惹表妹,方才你已在鬼门关上溜转了一圈,知道吗?” 她愣愣望着父亲,父亲长叹一口气:“好好反省自身,今晚我接到湛林的书信,他希望两月后来山庄作客,雪儿,湛林是个好男儿,你可要捉紧了。” 她惘然不解,想问个清楚,可那口气还堵着,只是垂头一言不发。待得抬起头时,父亲早已推门而去。 为此事媚儿自愿到祈望雪山上吹了一年冷风,那天父亲把媚儿从雪山上接下来,她鄙夷地望了她一眼,表妹脸色苍白憔悴,身量更是小了一圈,看来在山上的日子也不好过,那一刻,她心中微微震动了一下。 冰雪王后眼眸内露出怅然之色,她望着满脸好奇的女儿一眼,道:“关于你姑姑的过往,你父王最清楚了,可他从不多说......好啦!明天是你的好日子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来,快随我到神庙去,你父王可能等急了。” 冷雪儿瞪了母亲一眼,抿抿嘴,但旋即笑道:“是,我们走吧!” 雪径幽幽,两旁的红梅开得正艳,母女俩踏着满路的花瓣来到神庙前。 冷雪儿推开神庙厚重的大门,看见父亲已跪在雪雾萦绕的神坛前。 冰雪王侧目看了女儿一眼,眼内温情流转,暖声道:“雪儿,过来,给祖先磕头。” 冷雪儿依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待女儿磕完,冰雪王也向圣像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目光虔诚地望着神坛上的圣像,双手向前平伸,一片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浮现在掌内,白朦朦的光华漂浮在雪花的四周,看起来非常神秘。 他把雪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儿手中,雪花打着转儿渗入了冷雪儿的手心,冰雪王神情庄重,沉声道:“雪儿,这是我冰雪世家历代传承的雪神,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着,他日你生下的第二个孩儿,为我冰雪世家的二十三世传人,待他年满十八岁,你将这雪神交给他,叫他回到这片土地上,承继我家的衣钵,知道吗?” 冷雪儿低头答道:“是!” 她望着掌内的那点光华,心内疑惑,问道:“父王,你为何不等他长大成人后,亲手交给他呢?” 冰雪王神情稍黯,伸手轻抚女儿的秀发,喟然道:“人老啦,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嘱咐好,免得糊涂起来时就给忘了。好啦,回去好好休息吧!” 冷雪儿抬头望着父亲,父亲今晚的神情怪怪的,她心感不安,道:“父王,你没事吧?” 冰雪王顺手把妻子搀了起来,冰雪王后笑道:“你父王也真是的,我对他说,这事儿不急,来日方长嘛,可他就是不听,这么晚了,不让你好好休息。硬要把你拽来这里。” 冰雪王呵呵笑了几声:“回吧,明天要早起。” 冷雪儿向父王行了一礼,垂首应道:“是” 站起时手臂晃动,袖里的香囊掉了下来,她连忙弯腰拾起。 冰雪王后问道:“这是什么?” 冷雪儿随口答道:“是媚儿送给我的礼物,还没有来得及看,不知道是什么。” 她解开香囊,瞥了内里一眼,不禁咦了一声,从里面取出一粒如眼晴般大小的珠子。 珠子黑沉沉的毫不起眼,冷雪儿望着这粒普普通通的珠子,顿感不悦:“明天是我婚期,她却送这种黑不溜秋的东西来,真是不安好心。” 冰雪王伸手接过珠子,翻来覆去地瞧了一会,他把珠子放在鼻端嗅了嗅,神情转为震惊。 他捧着珠子,眼眸内精光闪闪,望着女儿微笑道:“这份礼可大了,你明天要好好谢谢表妹。” 冷雪儿淡淡嗯了一声。 冰雪王见女儿脸色沉闷,摇头叹道:“你不知道这为何物?我告诉你,这是云龙珠,佩戴在身上能辟百邪,能解百毒,你好生保管,这珠子近可保你一生平安,远能惠泽你后人百世。表妹送给你的这份礼物,比起我预备给你的所有嫁妆要贵重千百倍!” 冰雪王后听了,面色微变,她凝视着那颗漆黑如墨的珠子,颤声道:“云龙珠?可是传说中西方神龙体内的龙珠?这么珍贵难得之物,媚儿从何处得来?” 冰雪王望了夫人一眼,低声道:“我不知道啊!” 他犹豫了一下,转头对女儿柔声道:“好啦,你晓得这珠子珍贵就是了,雪儿,你一直以为我偏心表妹,不疼你,其实,好孩子,你明白吗?父王一直是爱着你的。” 冷雪儿愣愣望着父亲,冰雪王把珠子递给女儿,轻声道:“回去歇息吧!” 冷雪儿低头道:“是。” 她把珠子放回香囊中,讪讪道:“媚儿说这珠子是她数年前出游时偶得的,至于是怎样得到的,她没有细说,要不要问问去?” 冰雪王愣了愣,颤声道:“她出去了吗?她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和她......”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痛心疾首的往事,沉沉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神庙。 冰雪王后诧异地望着丈夫的背影,她对女儿道:“回去好好歇息吧。” 她撩起裙裾,匆匆走出神庙追赶丈夫去了。 冰雪王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遂停了下来。 冰雪王后喘着气跑近,拉住丈夫的衣袍,道:“王爷,你怎么啦?” 冰雪王一脸歉然:“我一时失态吓着你了。” “这珠子和媚儿身世有关吗?” 冰雪王脸色一变,他嘴唇轻轻颤抖着,转头望了望周围:“夫人,媚儿的身世,我真的不清楚,这珠子的来历,我也不清楚,这是真话。” 他回头望着掩映在沉沉夜色中的神庙,声音低沉:“雪儿明天能平安出嫁,我很高兴,真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章 留君梦境中 媚儿回到房中,推开窗子,窗外树影扶疏,花香扑鼻,因在雪中,花香带有一股浓浓的清冷之意,沁入心脾,倍感神清气爽。偶有花瓣无声飘落雪中,与雪气相融,泛起一片缤纷的迷雾。 她在窗前坐下,托着头望着广褒静谧的夜空,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是多么羡慕表姐啊!羡慕她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对疼爱她容她任性胡闹的父母,其实这些年舅舅对我已经很好了,自小到大,舅舅对我关怀备至,从没有缺过我什么,但为何我的心总是感觉空荡荡的? 幼时表姐看我不顺眼,爱捉弄戏耍我,那时我感到很难过,只能躲在暗处悲伤哭泣,尤其在夜半,被窝是柔软温暖的,可我小小的心却是冰冷的,常常睁大眼睛望着深邃的夜空,任凭眼泪浸润枕边。 我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这几年,年岁见长,她的心反而释然了,她把那份刻骨的思念深埋在心内,不再自怨自艾。有时细细思量----换了我,可能也会这样的,天底下有哪个孩子愿意和别人分享父母的爱呢? 这事儿也不能怪表姐,是我无端端寄居在这里多年,扰乱了他们一家宁静的生活。 如果不是表姐那句尖酸刻薄的话刺穿了她的底线,她也不会甩出那一巴掌,那一刻她始感到寄人篱下的屈辱难当,只想马上离开舅舅家,自此浪荡天域,无拘无束地去追寻自己的根源。 她掩上窗子,默默伸出手,一柄寒光灼灼的雪剑现在掌内,晶莹剔透的剑身如一弯微微颤动的秋水,一层薄薄的雪雾索绕在剑刃上,这剑是十二岁那年舅舅交给她的。 那天,舅舅双手托着这把雪剑,脸色凝重地对她说:“这是你母亲生前所用的剑,今天我把它还给你。” 母亲生前所用的?这就是说,母亲早已离我而去了?那晚她抱着雪剑,在房内哭了整整一宵。 她轻抚剑柄,一股暖暖的热流流淌在掌内,就像母亲温暖的怀抱,自从知道这剑是母亲的遗物后,她经常在夜里把它取出细细观摩,希望能从这把剑中捕捉到母亲昔日的风采笑颜,更渴望能从这把寒气逼人的剑中吸取到一些虚幻的温暖。 媚儿打了个哈欠,这几年心事多了,睡得也晚。可明天是表姐的佳期,虽说表姐待己的态度不冷不热,可她希冀着赶在表姐出嫁前修补一下姐妹间冷淡的情谊,遂把雪剑归于体内,上床安歇。 迷迷糊糊中她又来到那片茫茫无际的巨大荒芜上,呼啸的疾风卷着碎叶在废墟上空回旋呼号着,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天地一片苍凉肃杀,朔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四散,那个鬼魅似的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起----回来吧,回来吧。 她在风中来回奔跑,追逐着那个飘渺的声音,可无论她跑的多快,总是捉摸不到声音的来源,她只能绕着苍凉的废墟兜着圈子,直至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 猛地媚儿惊醒过来,她摸摸额头,触手全是湿漉漉的冷汗:“我又做这个梦了?” 她掀开被子,借着窗外朦胧的夜光,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水将她混沌的意识浇醒,她苦恼地摇摇头,回到床上,拥着被褥靠在床头,茫然望着顶上的锦帐----是谁在梦中不断呼唤着我? 回来吧?回来吧,回去哪里? 这个梦自她七岁起,每隔几天便在她的睡梦中上演一次,那个魔魅的声音早已潜伏在她的意识深处,她闭上眼,心绪紊乱,这梦中的呼唤,我曾真真切切地在现实中听见过,在那条峡谷内,石中女子弹奏起那阙魔幻之曲时,响在我耳边的就是这个声音。 自懂事起,她就渴望知道父母的过往,可每次向舅舅询问此事,舅舅总是脸色黯然,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 三年前她决定独自出外走走,一来是因为年轻的心对外面的世界存有一份探究的狂热,二来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她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困惑中。 媚儿幽幽叹气,这三年她爱上了叹气,她的心事隐藏得很深很深,在宫人的眼中,表小姐安静极了,不爱说话,也不爱生气,总是柔柔地,叫人看着心里就欢喜。 夜很安静,静得让人想把自己融入这片黑暗中,沉沉睡去,可她偏偏忆起那片寂静荒凉的废墟,想起了那个梦幻般的英俊男子,还有他那双泰山崩于眼前仍安详如水的明亮眼睛。想起他时,她的脸会发烫,心会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 她取出玉佩,淡黄色的龙型玉佩,在她掌内闪动着圆润柔和的淡淡光华,这三年,它一直垂于她心尖之上,从没有离开过。 她把玉佩轻轻放在温润的唇边,玉佩的荧光跳跃在她羞涩迷惘的眼眸内,三年了,你在哪里呢? 你说过出了峡谷后,就带我到天域间四处游玩,这话,你已淡忘了么? 三年了,为何你不来寻我呢? 那年,他在朔风中对她微笑着说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来这里。” 她却倔强地摇摇头:“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抬眸望着远方,道:“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来的。” 她顺着他的眼光望向前方广阔的旷野,十七岁的她,在风中莞尔一笑:“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来的。” “你怕不怕?” “不怕!” “好,那你跟我来!” 她怅然轻叹:“你是谁呢?我们还有再见的那一天吗?” 原来就这么自然的,她把那个人留在了心头,她的梦境中多了一个他,可他在哪里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章 凤凰于飞 碧空万里,天际间的白云仿似轻纱般层层卷叠而起,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散在广褒无垠的蓝天间,远处巍峨的连绵雪山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带起串串绚烂夺目的光圈,望过去是一片神圣庄严的璀璨。 难得一见的好天气,适嫁娶。 媚儿昨晚心头感伤,睡的迟了,加之夜梦连连,直至破晓时分,才真正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惊觉已是阳光遍地,想到今天是表姐出嫁的好日子,她不禁连呼糟糕,唤来贴身宫女小鹿,匆匆梳洗更衣。 她忍不住埋怨小鹿:“为何不早点唤醒我?待会去晚了,表姐又会不高兴了。” 小鹿细心为她梳理着长发,低声安慰道:“表小姐,不用担心,时辰还没到呢!大伙正忙着往外搬嫁妆,夫人待在云雾殿内,为公主上妆,你一向浅眠,难得今天赖赖床,奴婢斗胆,就没有惊扰表小姐了。” 媚儿笑着捻起一枚紫玉发簪:“你是忙着看热闹去吧?今天燕语苑里静悄悄的,想必她们都去了,是不是?” 小鹿抿嘴笑道:“不瞒表小姐,我刚才是到宫门外转了一圈,等会你到宫门外一看,一定会吓一跳,王爷为公主准备了好多好多嫁妆,昨晚宫仆整整搬了一晚,还没有搬完,现在还往外搬着。” 媚儿顺手把紫玉簪子别在发髻上,笑道:“舅舅只有姐姐一个女儿,多备点嫁妆很正常的啊!嫁妆多了,姐姐在森林世家的面子才会大。你懂不懂?” 小鹿撅起小嘴,她凑近媚儿耳边,道:“话是这么说,可听她们说,公主的嫁妆几乎把整座王宫搬空了,呃,表小姐,到你出嫁时,王爷还哪有嫁妆给你呢?” 媚儿俏脸一红,随即眼神微黯,喟然道:“小丫头,你不懂,嫁妆是父母给女儿准备的。” 小鹿顿时噤声,王爷曾有严令,宫内任何人等,皆不可议论表小姐的身世,她拨弄着媚儿头上的发髻,讪讪笑道:“好啦!表小姐。” 媚儿换过一套绯色宫装,平日她爱穿素色淡雅的裙裾,今天是表姐成亲的好日子,怎么说我也要凑凑景,沾点喜气嘛。 小鹿为她束上紫色的飘带,她绕着主子转了两圈,啧啧称赞道:“表小姐长得真漂亮,这一走出去,立刻就把公主比下去了。” 媚儿拢拢头上的发髻,瞪了她一眼,嗔道:“贫嘴的小丫头,这些话在外头可别乱说,让姐姐听到了,又会恼我了。” 小鹿不服气道:“这话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宫里的人私底下都在议论着,表小姐将来的夫婿,肯定比湛林世子出众百倍!” 媚儿愣了愣,她望着窗外红艳艳的雪梅,夫婿?原来我也到了挑选夫婿的年纪了么?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悬于胸前的玉佩,黯然一叹。 小鹿眨眨眼,轻轻推了媚儿一下:“表小姐,你刚才想谁了?自从你从山上回来后,总爱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嘻嘻,是不是想念着心上人?” 媚儿苦笑一声:“你懂什么叫心上人?这嘴巴越来越刁了,日后我若不在了,你做事可得悠着点,免得找骂。” 小鹿一愣,继而欢声叫道:“这么说,表小姐有心上人了?” 媚儿目光复杂地望了居住多年的燕语苑一眼,沉沉道:“心上人?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她不想多说,快步走到门前,回眸笑道:“小丫头,想看热闹就快随我到宫门去!” 按天域世家嫁娶的规矩,大婚当日,娘家将陪嫁物品全部搬到宫门外,待姑爷来到门前时,父亲将女儿引领至宫门外,见证二人交换信物后,将女儿送上辇车,嫁方这边就算礼成,剩下的仪式,就交由娶方去完成了。 冷雪儿梳妆更衣完毕,随母亲走到宫门外,看到门外堆成小山似的的箱子,不由惊叫一声:“这么多?天啊!这是搬家还是---?” 冰雪王后睥睨了丈夫一眼,一脸欢颜道:“你父王言道家中每样物事都给你备上,你到森林世家后,空暇时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利用这些物种营造一个小小的冰雪世界,想家的时候就到那儿去,这样就不必老想着往家里跑了。” 冷雪儿嘟嘟小嘴,娇声道:“我当然会想着往家里跑,难道嫁人了就不许回家啦?如是那样,我宁愿这辈子不嫁人,留在家中陪伴你们。” 冰雪王眉眼往上一翘,温颜笑道:“你成亲后就不是小姑娘了,夫家的事要费神打理,怎能天天想着往家里跑?我这是为了你好。” 冷雪儿笑道:“可用不着捎这么多吧?我嫁的不是很远,需用什么物事可以随时回来取啊!” 她顿了顿,回头瞥了父亲一眼,揶揄一笑:“父王你难道不需要留下一点给媚儿吗?到她出嫁时,你拿什么给她作嫁妆啊?” 冰雪王一愕,眼神微黯,他摸摸颌下的白须,含笑道:“还是多准备一些好,免得人家说你父王小家子气,呵呵!这全是你的嫁妆。表妹的嘛,你就不必操心了。” 正说着,听见有宫女低声道:“表小姐也来了。” 冰雪王望了回廊一眼,一身淡红的媚儿正向宫门匆匆走来,他意味深长地望了女儿一眼:“表妹来了,你们说说话儿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章 和为贵 冷雪儿低首应了,昨夜梦回,忆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方幡然醒悟,其实父亲一直是爱着自己的,只不过年幼时懵懂无知,没能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只顾着和父亲怄气。 冰雪王看着女儿阴晴不定的脸容,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他上前拍拍女儿的肩膀,温颜道:“丫头,你终于开窍了。” 冷雪儿用力点点头,眼眸内泛起莹莹泪光,冰雪王微笑道:“今天是好日子,不许哭,哭肿了眼,待会湛林看到了,会笑话你的。” 冷雪儿举袖拭去泪水,抿嘴笑道:“我才不怕他呢,他敢么?” 冰雪王哈哈一笑,转身走开。 冷雪儿目光转动,见媚儿已走近,遂上前一步,微笑道:“媚儿,过来看看父王给我准备的嫁妆。” 媚儿今日姗姗来迟,看着集结在宫门内外兴高采烈的诸人,正心感忐忑,想不到表姐一反常态,竟言笑晏晏过来和自己打招呼,诧异之余不觉惊喜万分。 冷雪儿过往从没正眼打量过媚儿,今日心结得解,心情舒畅,不禁细细打量了表妹一番,这时才发现表妹灵动优雅,姿容秀丽,远胜于己,她愣了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搭讪笑道:“媚儿,你长得真好看。” 媚儿愕然,她望着冷雪儿明艳的脸庞,期期艾艾道:“表姐说笑了,今天最美的人是表姐。” 她的眼光掠过宫门外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箱笼山,颇觉异样,舅舅这次为表姐备下的这份嫁妆忒是丰厚了,真的诚如小鹿所言是搬家的架势。 她指着那堆箱笼,含笑对雪儿道:“姐姐,你看舅舅多疼你,看样子,舅舅想把整座冰雪王宫给姐姐捎到世子家中去呢!” 冷雪儿微微一笑,想起父亲昨晚的话,就将香囊自怀内取出,对媚儿扬了扬,笑道:“谢谢你送给我的大礼了,这珠子如此珍贵,你是怎样得到的呵?” 媚儿眸光一亮,微笑道;“只是机缘巧合随手而得,难得姐姐喜欢。” 冰雪儿走近,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出外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哦,莫非你偷偷会情郎去了?” 媚儿俏脸一红,呵呵干笑两声,道:“表姐说笑了,三年前因感到气闷,到外面溜达了一圈,那时姐姐和舅舅到世子家做客去了,是以不知。” 冰雪儿见她说话时神情扭捏,心内愈感好奇,还想追问下去,媚儿却已经转身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冰雪王,恭身请安去了。 正在这时,暖风中飘来悠扬的礼乐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猛兽的吼叫声,众人相顾愕然,媚儿眼光一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对冷雪儿道:“姐姐,森林世子接你来了,他把家中的百兽也带来了。这下可真热闹了。”众人一听,忍不住掩嘴而笑,有几个好事的,更是跑到宫门外的迎宾雪径上张望。 冷雪儿羞得满面通红,跺脚道:“那个呆子,把那些臭哄哄的家伙带来干什么?” 冰雪王哈哈一笑,捋须笑道:“妙啊!正好用来驮嫁妆。” 宫人们飞跑着回来,对冰雪王道:“王爷,姑爷的车队已在十里外。” 冰雪王大手一挥,道:“全部回宫里,关门!” 厚重的宫门刚刚阖上,礼乐声已到门前,百兽的吼叫声渐渐沉寂下来,冰雪王后仰首望了望日头,跺脚道:“时辰还没到呢!怎么来得这么快,雪儿,你准备好没有?快点,随你父王出去。” 冰雪王上前拉起女儿的手,正要举步往宫门走去,冰雪王后又叫道:“等等。” 她扶着女儿的肩膀细细检视了一遍她的妆容,确定全无瑕疵后,轻轻抱了女儿一下,笑道:“好了,就这样,去吧,好孩子。” 冰雪王携了女儿,急急忙忙走出宫门外。 媚儿从门内往外望去,只见森林世子身穿大红喜服,满面喜色,手捧礼盒端立在宫门外,他身后停放着一辆紫檀木制的精致辇车,车上点缀的不是红绫幔帐,而是各式样青翠枝条和缤纷繁花,辇车之后,除了数十个红衣仆从外,余下的全是披红挂绿的狮虎熊豹等猛兽,媚儿忍不住莞尔一笑,这森林世子迎亲的阵仗可真够特别。 森林世子正瞪大眼睛看着宫门前那堆箱子,他挠挠头,低声嘟囔着:“这么多?怎么扛回去?” 回头瞟了一眼身后那群猛兽,暗笑道:“王爷真宠这小丫头,备下这么多的嫁妆,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它们全带来了。” 正沾沾自喜间,宫门吱呀一声向两旁敞开,森林世子眼前一亮,冰雪王携着女儿走出宫门。 平日冰雪儿衣着颇为素净淡雅,今天这个姑娘改穿大红宫装,秀发用金丝盘起,垂首低眉,款款行来,却别有一番端庄风情,温宛可人。 他只觉心跳加速,呆呆站着不知所措,直至幽香扑鼻方回过神来,向冰雪王见过翁婿叩拜之礼后,转头对着冷雪儿笑道:“雪儿,你今天好美啊!” 冰雪儿粉脸发烫,只想啐他一句,拧拧他的耳朵,但碍着父亲的面不敢造次,遂报以浅浅一笑,抬头看见森林世子目光灼灼呆望着自己,不由得愠道:“看什么看,脸上又没长花!” 冰雪王哼了一声,瞪了女儿一眼。笑着对森林世子道:“这丫头自小被我宠坏了,湛林,你以后要多多担待。” 森林世子一揖到地,道:“我晓得,但我喜欢。”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冰雪王哈哈一笑,心想此子实诚,女儿嫁给他也不枉了。 待二人换过信物,诸兽把箱子驮在背上,熙熙攘攘片刻后,冰雪王亲自将女儿扶上迎亲的辇车,拍拍雪儿的肩膊,说:“去吧!” 森林世子再向岳父深深一揖,旋即坐上辇车,礼乐之音复又响起,一众人等,慢慢隐入雾霭内,唯余欢快的靡靡之音索绕在天际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章 凤冠之信约 媚儿站在宫门外,看着迎亲车队慢慢隐入天际,她悄然转身,离开人群,回转燕语苑。 天交正午,阳光全无遮掩地泼洒在庭院内的小雪峰上,皓皓白雪折射出奇幻夺目的七彩光圈,景色颇为壮观绚丽。 天澄如镜,蓝蓝的,纯净的令人心悸,柔柔的风轻轻吹拂着,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媚儿驻足观赏园内清幽的景致,淡然而笑:“真是一个好日子。” 按照礼仪,舅舅和舅妈明天会前往森林世家例行回拜,以二老对表姐的宠爱,肯定会在那里待上三两个月,这可是一个开溜的好机会。 三年前,她不堪受辱,甩了表姐一巴掌后,心内已生离意,念及舅舅待己恩重,不告而别定会令他伤心,思量下终是不忍成行。 可无根的困惑日益加重,长夜梦回,总感黯然神伤,媚儿抬眼望着明净的苍穹,那片荒无人烟的废墟,为何总在我梦中闪现?还有那个把玉佩留赠予己的神秘男子,为何......至今音讯全无呢? “我已成人,是时候去追寻这一切了。” 她转身走上回廊,表姐说的对,这里永远不是我的家,我该离去。 冰雪王夫妻双双伫立在宫门前,森林世子的迎亲队伍已走远多时,但他们还是依依不舍地望着前方的云径雾霭。冰雪王心情甚是舒畅,女儿是他的心头宝,如今好了,她远嫁了,自此就是森林家的世子妃,与冰雪世家再无关联了,他不再有牵挂了。 冰雪王后神情落寞,叹气道:“雪儿长大了,终于离开我们了。” 冰雪王深沉的眸光掠过妻子略显老态的脸容,喟然低叹道:“夫人,我俩都老了!” 冰雪王后回眸睥睨了他一眼,不觉有些诧异,这两年丈夫眉宇间总是郁结着一层淡淡的愁意,她为此疑惑多时,数次相询,但丈夫都是一笑置之,反过来取笑她多心了。如今她又发现了他眼眸内隐忍着的那份忧虑,冰雪王后忍不住捉住他的手,问道:“王爷,女儿有了好归宿,你为何揪然不乐?” 冰雪王呵呵一笑:“我怎会不开心,今天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 他拍拍妻子的肩膀,道:“回去好好歇息,明早我们还要到森林世家回拜呢,你说,这次打算住上几天?” 冰雪王后展眉一笑,板着指头算日子:“难得去一趟,不住上......” 两老正说得高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冰雪王回头一看,外甥女正急冲冲向宫门跑来,他脸色一变,这姑娘一向行事沉稳,怎么忽然在宫中跑起来了?莫非......也是今天吗? 转眼媚儿已跑到他面前,她一手扶着宫门,一手指着内宫,喘着气道: “舅舅,你快到我房中看一看!里面有东西在闪光......” 冰雪王心头一紧,眼前闪起金星一片,身子摇晃了几下,就要摔倒在雪阶前,冰雪王后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他,她不悦地瞪着外甥女:“怎么啦?你房中发生什么事了?” 媚儿见舅舅反应如此异常,一时骇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冰雪王深深吸了口气,将紊乱的心神平伏下来,转头对妻子说道:“到媚儿房中去,我告诉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快步走入燕语苑,只见房门半掩,有几缕幻变的彩光自房内透漏出来,闪闪烁烁,甚是迷幻。 媚儿望了舅舅一眼,上前推开房门,冰雪王后不由“啊”的惊叫了一声,只见房内白玉妆台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顶七彩凤冠,那凤冠由小拇指头般大小的珍珠编就,织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凤冠珠光流转,光华灼灼,虽在白天,却也尽显绚烂多姿,凤冠旁边摆放着一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明黄色衣裙,一股淡雅的怡人幽香自开启的门缝内溢出,媚儿怯怯地望了舅舅一眼,低声道:“送嫁表姐后,我回房歇息,发现房中多了这两样物事,因不晓得是什么,不敢乱动,就......跑去找舅舅您了。” 她刚才推开房门,被那耀眼的光华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取出雪剑,绕着妆台兜转了几圈,终是不敢妄动,决定先去知会舅舅一声,舅舅是冰雪世家的当家人,山庄中有什么异动应该让他亲自处理。 冰雪王全身僵直着站在房门边,他定定望着那顶流光飞舞的凤冠,过了很久,才低哑着声音说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他回头望着媚儿,神情恭谨,一字一顿道:“这是天宫的赐婚凤冠,那套宫装就是你今天的嫁衣。” 媚儿惊得退后几步,过了好一会才颤声问道;“什么赐婚凤冠?谁的?” 冰雪王见外甥女吓得脸色发白,遂柔声道:“不要怕,这是天域间所有姑娘梦寐以求的荣耀啊,傻孩子,赐婚凤冠是天宫择女主的信物,它在选中的姑娘三岁时出现在她身边。预兆这个女孩就是下一任的天后。” 冰雪王转头对妻子道:“你那时携雪儿归宁,是以不知。” 冰雪王后脸上惊愕的神情尚未褪去,闻言淡淡应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一直隐忍不说? 冰雪王望着妻子沉郁的脸色,歉疚顿生,低声说:“夫人,并非我有意欺瞒,此事关系重大,而且......哎!我不忍你为此忧心。” 冰雪王后紧绷着脸,强笑道:“忧心?我为何要忧心?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我知道了只会感到荣幸,你---” 冰雪王打断妻子的话,沉声道:“夫人,你先回宫歇息,待会我和你细说此事,现在我有些话要和媚儿说。” 冰雪王后更为不悦,丈夫这话委实有点生分了,她脸挟霜雪,转身快步而去。 媚儿心神不属地望着屋内那顶流光溢彩的凤冠,赐婚凤冠? “时间不多了,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随我来!” 冰雪王轻轻一拍她的肩膀,媚儿转身望着舅舅,嗫嚅道:“舅舅,这......” 冰雪王一言不发走出燕语苑,媚儿连忙追上去,冰雪王脚步不停,片刻已是来到神庙前,他回头招呼媚儿道;“进来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章 女儿看你来了 冰雪王快步穿过神庙正殿,走向后殿的一处精舍,他在房门前顿住脚步,手颤抖着抚上门环,沉寂了好一会,才轻轻把门往里一推,走了进去。 媚儿尾随着舅舅走入房内,她狐疑地打量着房间,房中积尘极厚,似已空置多年。冰雪王挥手掠去厚厚的浮尘,他细细打量了房间一眼,神情转为悲戚。 他在凳子上坐下,望了媚儿一眼,沉声道:“这房子已经尘封二十年了,媚儿,那年,你娘亲在这里生下你三个时辰后......化雪飞天。” 媚儿闻言一呆,但瞬间明白过来,这小屋是自己的出生之地,同时也是母亲魂归之处,她望着房内残旧的摆设,心头一酸,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泪水似断线的珠子般滴落在积尘中,她哀哀泣道:“娘!女儿看你来了。” 冰雪王垂眸看了正在哭泣的媚儿一眼,甥女的模样和妹妹一般无异,都是容色华润,灵巧柔美。他喟叹着缓缓开启尘封多年的记忆:“你娘亲燕玉公主乃我冰雪世家最出类拨萃的人物。别说我这当哥哥的不及她,就是很多先辈也比不上她,她十八岁时,自身能量已达三十一转,点指间可移山倒影,祈望雪山底下的冰玉十八层,只有她能来去自如,你十二岁那年我给你的剑,就是你娘亲在十八层冰玉中取出的,为我冰雪世家的冰雪权剑,威力极大,你要善用之。” 媚儿拭着颊边的泪水,低声应道:“是。” “正因如此,很多世家子弟辗转相求,希冀着能把你娘娶回去......可妹妹心高气傲,那些俗物难入她眼内,诸王世家中的子弟碰壁多了,也就不敢再抱奢望,妹妹却一点也不焦急。”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副烂漫的图卷,那天他匆匆走入燕语苑,看见妹妹坐在梧桐树上,悠闲地荡着纤脚,她雪白的裙裾在微风中轻轻飘荡着,绿叶飘落在她如云的秀发上,身上,再缓缓落在地上,和暖的朝阳映着她桃花般的娇颜,如一副灵动活泼的画卷,正在任意卷舒。 “玉儿,宜昊家的世子来找你了。” “不见,让他走。” “玉儿,琳琅家的世子在前宫等你。” “告诉他,我睡着了......” “玉儿......” “......” “玉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婆家了,告诉哥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少年郎?” 妹妹咯咯笑着:“好啰嗦的哥哥,谁说我喜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少年郎?我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还是想想怎样为我找个好嫂子回来吧!” 冰雪王心头流转着融融的暖意,他对这个妹子,自小就溺爱着,娇宠着,妹妹事事都比自己强,可他从没因这样而嫉妒过妹妹,一直以来,他为拥有一个这么优秀出众的妹子而骄傲。 媚儿抬头看着舅舅,舅舅脸色柔和,似乎正沉醉在往日的回忆中,她不敢扰他,只是静静等待着。冰雪王落索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一天妹妹对我说想到西方游历一番,我吓了一跳,要知道西方是个险恶之地,世家中历来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就是门下子弟决不能涉足西方,那是天域中的禁地所在。” “可妹妹不相信禁地之说,她对我的警告不以为然,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全身而退,那段时间我看得她好紧,但她还是趁我外出期间,偷偷出宫去了,---结果一去就是十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章 谁的使命 冰雪王垂下头,拳头紧了又松了,那天,剔鸣雪山出现了山体坍塌,他身为辖者,自当前去察看,临行前特意嘱咐了妹妹一番,一定要乖乖留在家中等他回来。 四天后他回到宫中,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告诉他,公主失踪好几天了,燕语苑的梧桐树上留下妹妹的一方锦帕,上面是寥寥数语----“我到西方去,不久即归。勿念。” 他疯了似地冲出去,想把妹妹找回来,可妹妹是在三天前悄悄溜走的,早如黄鹤一般杳无痕迹了。 他不甘心。冒险穿过黑森林,跑到禁地的边缘上寻找,可里面云雾凄迷,入口在哪里都无法找到,他在那里守候了整整一年,并没有看见任何活着的生灵从里面跑出来,更别说他那个娇俏可人的妹妹了。 为此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去,他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把唯一的妹妹弄丢了。 媚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西方? 她抬起头,声音颤抖着问道:“西方?在天域的那个方位?” 冰雪王望着面前厚实的雪墙,稍作沉吟,道:“西方只是一个俗称,并不是指天域的西方区域,它的外围是一片延绵数千里的黑森林,多年以来,流传在诸王世家口中的说法是,那里是一片不祥之地,可以吞噬所有误入者的灵魂。” 媚儿的头嗡嗡作响,黑森林?废墟? 三年前自己误闯进去的那片区域莫非就是舅舅口中言及的西方? “你为何要来这片废墟?难道不知道这是天域中的禁地所在吗?” 在那片诡异的峡谷内,那个勾她心魂的白袍男子,用高深莫测的目光望着她,柔声问着。 那里,真的就是西方? 可是,除了尘土和朔风,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那是一片广藵无垠的荒原废墟,看不到任何活着的人和禽畜,就连草,也是枯黄稀疏的,站在那个寂静可怕的空间内,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苍茫和萧杀的味道,当望着脚下贫瘠枯黄的土地时,她心中竟翻涌着哭的冲动。 母亲原来也去过那儿? 她的手紧紧攥着裙摆,为何我无意中也践足那片土地? 有冷汗自她鼻尖渗出,她的心无端起了一阵难言的颤栗。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来这里。”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来的。” “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 章 托孤 沉寂了一会,冰雪王继续说下去:“自西方禁地回来后,我继续派人在天域间四处寻找,但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是过了五年,我以为妹妹已经不在了。她若真的进入那片禁地,又焉能全身而退?” 冰雪王看了外甥女一眼,她脸色苍白,抿着嘴唇正静静听着。 “那天早上的雪特别大,我一早起来想去巡视雪山,推开宫门,赫然发现你母亲孤零零站在漫天的雪花中。” “哥哥,我回来了。” 冰雪王脸色黯然,虽已分隔十年之久,妹妹的容颜依旧彷如昔日灵动秀气,那一刻他愣在地上,以为还在梦中没有醒来,直到又听见妹妹清婉的声音在重复着:“哥哥,我回来了。” 妹妹终于回来了! 他顿时清醒过来,扑上前紧紧抱着妹妹,哽咽着流下滚烫的泪水。妹妹没有哭,只是轻抚着他掺杂着白发的鬓边,轻声道:“哥哥,对不起,是我任性,现在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这时他才发现妹妹的腹部微微隆起,他小心翼翼地望着脸色沉静的妹妹,妹妹回望着哥哥,默默一笑,声音无波无澜:“哥哥,可应允我一事?” “何事?这里风大,进来再说。” 妹妹眸光一敛,她垂头望着腹部:“可否让我住到神庙里去,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嫂子。” 冰雪王低低叹了口气,道:“你娘亲入主神庙后,多是一人静坐冥想,除了我之外,她连你舅妈也不愿意见。” “我追问她这十年来的经历,可你娘亲始终守口如瓶。五个月后,你出世了,她将身上的能量转入你的灵台,尔后向我托孤,她言道已受伤多时,没有余力养育你,她希望你在冰雪山庄长大,所以刻意在神庙内待产,凭借祖先的余荫,抹掉你父系的印记。” 媚儿心头一震,她抬起头,失声道:“娘亲受伤多时?是谁伤了她?” 冰雪王脸色黯然,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娘亲对过往那十年守口如瓶。可以你娘亲的禀赋能耐,能伤她的人并不多。” 媚儿用力攥着裙裾的下摆,低声道:“舅舅,这二十年来,我父亲难道从来没有出现过吗?” 冰雪王以手抚额,脸上全是愤懑无奈,闷声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你娘亲对你身世忌讳莫深。那天她抱着刚出生的你,流着泪对我说----哥哥,我把这个女儿托付给你,求你让她好好活着,像天域间所有的普通姑娘那样快乐地活着。” 他深深望了外甥女一眼,喟然道:“这些年来,雪儿的某些言行有点过分,你看在舅舅的份上,莫要记在心里。” 媚儿惶然道:“舅舅想到哪去了?小孩子那个不是打打闹闹走过来的?表姐就是媚儿的亲姐姐啊,姐妹间哪有隔夜宿仇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章 木盒 冰雪王欣慰一笑,道:“我知道你比雪儿明理,日后你......若有时间,请代我照顾一下那个丫头。” 媚儿垂头应道:“是。” 冰雪王猛地一拍额头,道:“我差点忘了,你娘亲在化身前留下一个盒子给你。” 他大踏步走到妆台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子,递给媚儿。 媚儿双手颤抖着接过盒子,盒子很轻,式样古老,盒面上镂刻着流云星辰,方寸之间尽显磅礴大气,她伸手想打开盒子,摸索片刻,发现盒子就如一块实心木头,根本没有接缝开口。 媚儿心内诧异,正待开口询问,盒子忽而在手上转了个圈儿,瞬间消融在掌内。 她望着手掌,失声道:“舅舅,这是为何?” 冰雪王俯身检视她的手掌,也是不明所以然,只得安慰她道:“你收好就是了,这盒子是你家族中的物事,自会认主遁形。你娘亲曾说过,这盒子随你降生而至,是你父系的印记,可......她似乎并不希望你牵涉其中。” “哥哥,这盒子虽是随她降生而至,但不一定要交给她!如果她这一生可以平静度过,这盒子就随它湮灭在时空中,没必要告诉她有这盒子的存在,你把她当成你的女儿抚养着,她成人后,若有幸遇上一个真心相待她的良人,也请你按冰雪世家的规矩行事。可是......如果她的人生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故转折,就把这盒子交给她,随缘随意去吧。” 媚儿沉默不语,母亲刻意抹掉我的父系印记,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难言之隐?难道,我的身世居于暗处,不能为外人所道吗? 冰雪王望着神色恹恹的外甥女,微笑道:“今天天宫赐婚凤冠莅临,我想这盒子还是交给你保管的好,他日你如想追寻自己的身世,可以借助天宫的力量。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天宫的赐婚凤冠是上古神物,它既然在芸芸众生中挑上你,那你的父系绝对是清白的世家。你不必自困。” 媚儿心头一震,低声问道:“舅舅,那凤冠真的可以决定这一切吗?可我......我并不想接受。” 冰雪王一愕,沉声道:“天宫是天域万物的主宰,好孩子,入主天宫成为天域的主母,这是你的福气啊,你性格温婉,天赋惊人,舅舅相信,上天的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所在,所以你不必多思多想。” 他顿了顿,笑道:“你送给雪儿的云龙珠,是古西方神龙体内之物,那珠子贵重异常,足够那丫头受用一生,我代她谢谢你了。那珠子,你是怎样得来的?” 媚儿伏下向冰雪王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舅舅对媚儿恩重如山,我此生难以为报,这小小的珠子算得了什么?” 她抬起头,望着氤氲在雪气中的舅舅,低声道:“三年前我出去过一次,误入西方,珠子是从那里得来的。” 冰雪王大为震惊,他声音低沉:“你也去了那里?可有发现什么?” 媚儿苍白的脸颊浮起一抹淡淡的晕红,正待答话,却听见有细微的声波随着流动的雪雾传入神庙内,冰雪王脸色一变,道:“你舅妈来了,我们出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章 你的荣耀 冰雪王望着快步走来的妻子,心中一动,转头对媚儿道:“你回燕语苑去吧,时辰一到天宫的圣使自会前来接引你,用不着我来操心,我有话要和你舅妈说。” 媚儿心头一震,脸色顿时白了,时辰一到自有天宫的圣使来接引你!这就是说今天也是我的嫁期? 真是笑话!今天明明是表姐的大喜日子,怎么也变成我出嫁的日子了,就那么一顶莫名其妙的凤冠,突兀地出现在房内,就表示你的终身—---我早已为你定好,今天就来带你回去? 这是谁为我一厢情愿定下来的? 她紧贴在神庙的墙壁上,可怜巴巴地望着舅舅,冰雪王的脸色多了几分不耐,手指内宫的方向,对外甥女大喝一声:“还不快回去等着,你要知道,入主天宫,不单是你自己的荣耀,也是整个冰雪世家的荣耀!------你将是天之后者!” 媚儿一张俏脸蓦地涨得通红,她望着神情焦灼的舅舅,嚷道:“可我要嫁给谁啊?他叫什么名字?他长得怎样?我全不知晓!为何硬要我接受这个安排?我不喜欢---” 冰雪王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做个手势打断了媚儿的话,他沉声道:“你的夫君就是我们天域的主子啊!那是可主宰天域万物生死的至尊皇者。” 看见外甥女依旧一脸惘然,他只得循循善导起来:“你想想,女子能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好傻的孩子,你可知道天域间有多少姑娘希冀着能得到这份无比的尊荣?既然赐婚凤冠在万万千千的姑娘间挑中你,那就是说你与天帝必是良缘暗系,这绝对错不了的。能配上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丈夫,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媚儿望着一脸得色的舅舅,摇头道:“高兴?我为何要感到高兴?我根本不想要这份荣耀。” 冰雪王心中顿时生出恨铁不成钢的不快,凤冠既已出现,那不消多时,天宫中人自会莅临冰雪世家,接走媚儿,他还有好多话要和妻子说,无暇再去开导外甥女了。 他脸色一沉,道:“媚儿,这是上天赐予你的福气,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啦,快回去吧!以后的路自己走好,不必再眷念我们,你能成为天宫的女主,舅舅心里很高兴,得到这样一份好姻缘,你娘亲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 媚儿澄澈的眼瞳内满是倔强,神情沉郁,没有吭声。 这时冰雪王后已走到他们身边,她忙向舅妈行礼问好,冰雪王后向旁边一侧身,冷然避开。 媚儿不知所措地站在地上,冰雪王望了满脸不甘的妻子一眼,对媚儿温颜道:“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说完拉着妻子走入神庙内,冰雪王后猛地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媚儿一眼。 媚儿不安地低叫一声,舅妈平日待我也极为亲切,为何这回首一瞥,竟似蕴含着无尽的恨意? 她愣愣望着徐徐合上的神庙大门,悄然静立了半晌,转身向内宫挪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章 循环不灭 冰雪王夫妻并肩站在圣坛前,冰雪王沉默地望着圣祖庄严的神像,低声道:“夫人,你别难过,这是我们的福气。” 冰雪王后哽咽道:“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 冰雪王垂眸看了妻子一眼,柔声道:“生生不息,循环不灭,夫人,这道理你也该明白,雪儿已有好归宿,你无需牵挂,如今我们可以生死相依,这是上天赐予我俩的最大福气。” 冰雪王后拭干眼泪,抬头凝望着丈夫,颤声道:“你早知道了,所以一直悄悄安排着这一切,是吗?” 冰雪王颌首不语,是的,在那年,他看到外甥女床边出现了这顶华美璀璨的凤冠,就带着惶恐的心情查遍了家族留存的所有典籍,加上这些年来在天域诸王世家中听过的一些上古事迹,已隐隐猜到,这个延续了二十二世的家族最终命运的走向。 外甥女年满十七岁后,他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这三年他翘首盼望着森林世子早点来求亲,那么女儿就可以快快出嫁,脱离本家。 在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中,囊括了家族所有的物种,他早已什么都安排好了。他之前一直害怕着这天是在女儿的婚期前,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对女儿的爱是深藏不露的,这些年来,他刻意培养女儿应对各种挫折的能力,因为他希望当有一天,女儿回到这里时,不会因为眼前的一片虚无而落泪伤感。 冰雪王后神情哀怨,涩然道:“我一直奇怪着,为何你要准备那么多嫁妆,连雪种也连夜交给雪儿,原来你一早就计划好了。” 冰雪王嗯了一声,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想早点准备好,想不到原来也是今天。” 冰雪王后细长的眼眸内露出忿然和不甘,低声泣道:“如果这份荣耀是属于雪儿的,我无怨无悔,可偏偏是她的,我,我不甘心啊!” 冰雪王默然不语,冰雪王后续道:“她得此荣耀,却要我们承受消亡!早知如此,你真不该......” 冰雪王双臂一紧,柔声道:“一样的,夫人,媚儿也是我们自小抚养长大的孩子。这孩子,样样都比雪儿强。其实雪儿得此归宿挺好的,湛林是个好男儿,雪儿跟着他一定会得到她本分的幸福。你无需忧虑了。” 他抬眼仰望着静坐在圣坛上的冰雪始祖圣像,夫人,你可知道,那天域第一人的恩宠岂是一般的女子可承受的?那是传说中的皇者,居于九天宫阙之上,点指间可倾覆万里河山,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流转于诸王世家中的一个飘渺传奇。 他们只能抬头仰望着他,而绝不能触摸到那无上的威严。 就算这个已经延绵了二十多世的家族因此永远消失在这无边无垠的空间中,那又算什么?至少女儿还在,若干年后的某天,自己的孙儿一定会再踏足这片土地,在这里重新缔造一个新的家族,创造一个新的传奇...... 生生不息,循环不灭,造物者早已把这一切设计好,那又有什么可恐惧遗憾的?世间万物都是这样明明灭灭地走过,这个时空,本来就不会后退,只会一路向前。 幸好,这天与女儿的嫁期是同一天,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虔诚的感恩,谢谢上苍,能让女儿在今天平平安安出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章 无可避 阳光烂漫,燕语苑内繁花影动,媚儿倚在回廊的雪柱上,神情木然地望着房内流转的华彩。 天宫,只是流转在诸王世家中的一个传奇,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化外仙境,谁会料到,原来我三岁时,一生的命运走向已被那顶凭空出现的瑰丽凤冠内定好了? 天之后者,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荣耀啊!可我不喜欢。 光华灼灼的七彩凤冠,闪动着炫目的色彩,可这份缤纷落入媚儿眼内,却只是一片隐晦的深渊,她在回廊上来回走动着,时而蹙眉,时而握拳,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走了之好吗?她转头望着通向王宫大门的雪径,眉眼轻轻跳动了一下。 跑!跑得远远的...... 心念一起,媚儿撒腿往外跑去,刚刚跨出燕语苑的月牙小门,就和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两人哎呦一声同时摔倒在地上,她还没有清醒过来,已听见侍女小鹿忙不迭声说道:“小鹿该死,表小姐,你没事吧?” 媚儿紧蹙着眉,对一脸惊慌的小鹿勉强笑了笑:“不碍事。” 她指了指外面,低声道:“难得高兴一回,你找她们玩去吧,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不用服侍了。” 小鹿细心望了她一眼,表小姐平日里走路稳健,就算被鲁莽的下人无意中冲撞了,以她的能耐,瞬间便会避开,今天为何神不守舍,被我这一个小小的婢女撞倒了? 表小姐脸色苍白,莫非病了。 小鹿伸手摸摸主子的额头,冰凉冰凉的:“我去吩咐厨房给表小姐炖一盅雪鸡汤,你脸色不好,该补补身子了。” 望着小鹿离去的背影,媚儿混沌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可以吗?我可以逃避这个命定的安排吗? 舅舅说得凤冠赐婚,不单是我的荣耀,也是冰雪世家的荣耀?如果内定的帝后逃之夭夭,天宫颜面何存?可知天威难测,天宫震怒之下洒下一把天火就可毁去这个区域内的万千生灵,舅舅待我恩深情重,我不能惹祸给冰雪世家啊!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天上地下,俱在天宫掌控之内,我能跑到哪儿去呢? 原来,一早我就是无路可退的。 媚儿埋头膝内,无声而笑,为何是我?天域内有那么多美丽的姑娘,凤冠为何不去找她们,偏偏要落到我的头上? 她懊恼地捶打着冰冷的雪地,早知如此,三年前我就不回来了。 三年前?她眸光微微闪动,摸索着取出胸前玉佩,玉佩柔和的光华映落在她迷茫的眼内,似在安抚着她惶恐的心,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享受着它流泻而出的融融暖意,那个有意无意间把我的心取走了的男子,到底去了哪里? 当日你为何把我独个留下呢? 这三年间,你有寻找过我吗?为何你连数个时辰的时光也不愿意等待?等我清醒后,留下你的性命,留下你的地址再去忙你的大事是更好吗? 她心头一痛,留赠玉佩也许只是他的无心之举,一个连名字来历都不愿意倾诉的陌生男子,又怎会钟情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媚儿的眼眸内蒙上一层水雾,心头微感怨怼,这样的玉佩,你有很多吧?是否经常这样,随意送给那些你遇见过的姑娘? 有时你看我的眼神热情如火,有时却又心不在焉,呵呵,如你所言,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过路人罢了!她手一松,玉佩悄然坠地,算了罢,你既无心我便休,她靠着栏杆,望向明朗的天空,幽幽一叹。 “这玉佩,可护你安好,你一定要戴在身上。”,那日,他在她耳际留下这句话。 “好的,我一定会留着这玉佩。”,那日,她惊喜地回应着他的请求。 眸内氤氲起一层湿湿的水雾,她俯身捡起玉佩,留着也是一份念想,既已念想了三年,那无妨.....再多想几年。 庭院不知道何时,变得非常安静,她四顾着熟悉的院落,心中竟生出丝丝怯意。 她害怕起来,不敢逗留在燕语苑内,顺着回廊急步走出,去前殿寻找小鹿。 兜转了一个来回,她骇然发现,偌大的冰雪王宫内,已是空无一人,媚儿的心急速跳动着,扬声叫道:“小鹿,小鹿。” 凄惶的呼喊声回荡在空旷的宫闱内,四周静悄悄,没有丝毫的回应,她吓坏了,拔脚往神庙方向跑去。 刚跑了几步,她停了下来,垂眸望着脚下,小径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扑入眼眸内的是不停变幻的流光飞舞。 “时辰一到,自有天宫圣使来接引你的。” 她想起了舅舅的话,莫非,时辰到了么? 就在她无所适从时,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飘至身边,她刚举袖掩住鼻端,一道金光已将她全身罩住-----容不得她后退,容不得她犹豫,更容不得她反抗,那顶七彩风冠已准确无误地套在头上,闪烁的珠帘落下,将她绝世的容颜遮挡在一片灼灼华光中,淡粉衣裙瞬间已被褪去,那套金光闪闪的华丽宫装在她身上轻轻一转,已套在身上,不宽不紧,仿如量身订做般的合适。 媚儿惊叫一声,透过晃动的珠帘,她看到层层乳白的云雾在身边浮起,万籁俱寂中听得宛转清冽的瑶琴之音正在轻轻流转。 金光喷射之间,整个冰雪世家瞬间分崩离析,消融在茫茫的太虚之间。这就是天宫娶亲的古规,要走你家姑娘的同时,这个家族必须烟消云散,永不复存在。 世世代代,这条规矩从不更改。这是为了维护天宫的无上威严而定下的苛规。但旧的家族没落后,很快就会有新的家族崛起代替,宇宙间的平衡依旧,生命之光永不停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章 天宫之门 媚儿一时懵了,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撩拨着缭绕在身边的云海,试图扒开一条缝隙,可浩瀚的云海无边无际,她如困兽般瞎转几圈后,已是完全迷失在里面。 头上无端多了一件异物,感觉极是压抑,她伸手想将凤冠揭下,凤冠却似在头上生了根,任她推拽拉扯,愣是纹丝不动,她用力揉捏着晃动的珠串,心寸寸下沉着,活了二十载,直到这一刻,方体会到什么叫无何奈何和绝望。 似乎只是一瞬间,云散乐渺,眼前景致渐渐清晰起来,还来不及细看,感觉脚底一震,已是触及实地。 透过晃动的光华,她看到的是一条光可鉴人的台阶蜿蜒于云雾中,不知通往何方,台阶两旁伫立着八个身穿红衣的宫娥,看见媚儿现身,马上跪下行礼。 跪在前面的一个领头宫娥向媚儿挪近两步,朗声道:“恭候主母,请主母上天阶,入天门。” 媚儿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顾四处张望着。 往后一看是一片茫茫的云海,她心存晓幸尝试着往后退去,但脚下的实地如影相随着脚步向后延伸着,那个宫娥见状,连忙站起,走近媚儿,低声唤了一句:“主母,路在这里,请往前走。” 媚儿不敢再乱动,她定了定神,望着站在身前的宫娥,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宫娥双手下垂,神情恭谨:“主母,这是天宫入口,上去就是正门,请随奴婢上去。” 媚儿愣愣嗯了一声,她的腿脚犹在微微发抖,软绵绵的无力迈开半步。 红衣宫娥静候片刻,见媚儿只是站着不动,遂再度跪下,声调已现出惶恐:“吉时将近,主母请移步。” 媚儿一言不发地望着那群匍匐在地上的宫娥,她外表娴静温婉,却并非胆怯畏缩之人,今天的变故来得突然,一时之间未免惊慌失措。可事已至此,惊慌也无谓,看着宫娥们诚惶诚恐的神情,她也不忍为难她们,便低声道:“带路吧!” 媚儿随着宫娥拾级而上,来到一个宽阔的白玉平台,平台尽头,又是一条白玉台阶,八名宫娥向两旁一站,齐声道:“主母请自行过此玉台,再上就是天门。” 话音一落,八人倏尔消失不见,媚儿目瞪口呆,这天宫迎亲的规矩真是强悍霸道之至,自凤冠现身到现在置身在这个陌生神秘的平台,她都是被人牵着懵懂而行。 她自是想着离开这个无形的樊笼,但回首一望,眸光顿时黯然,刚才踏在脚下的白玉台阶已没入浓浓云雾消失不见。 她忍不住在心内暗暗腹诽一句:“这是什么鬼地方,真邪门。” 白玉台阶发出柔和的亮光,似乎正在召唤着她迟疑的脚步,媚儿微蹙着眉,身后既无退路,那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缓缓步入白玉平台,眼光两边一瞥,才发现平台两边,矗立着几尊巨大的猛兽石雕,她脚步微微一滞,驻足左右打量一番。 平台左边摆放的是神龙,猛虎,白熊,麒麟,右边为大鹏鸟,八爪巨章,雪狼,犀牛,石雕雕工粗犷豪放,形神逼真,一晃眼间还以为是由原物坐化而成,石雕浑圆的眼内闪动着凶狠凌厉的寒光,媚儿的目光触及它们眼中喷薄而出的冷冽光芒时,顿时打了个寒噤,一股彻骨的寒气自脚底往上涌起。 经过神龙石雕时,她想起三年前在废墟中遭遇的青龙,心内生出几分好奇,正欲细看一眼,那石雕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双眼迸射出两道刺目的金光,耀眼的金光冲上天际幻化成一张交缠的丝网,她吓了一跳,仰头望着头顶上变幻莫测的流光,正自迷惑不解,忽听得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忙低头一望,骇然发现那八尊石雕正在不停颤动着,好像就要活转过来一般。 风势倏尔猛烈起来,她的心咚咚跳动起来,紧张的望着那条似乎就要腾空而起的石龙。 明明是一块石头,怎么一瞬间就幻化成龙了? 猛然脚下一空,白玉平台已是不知去向,她此刻已是凌空而站。 凛冽的风势转化为一股凌厉的杀气,正慢慢向她靠拢着,透过晃动的珠帘,媚儿看到距离自己三丈外,十二名带着青铜面具的青甲武士围成一个圆圈,正在弯弓搭箭,作势欲射,泛着清冽冷光的箭尖指向的正是自己。 她用力一咬下唇,竭力定下心神,在这生死立决的一刻,来自体内的本能被悄然唤起。她澄清的目光渐渐变得清冷。 她伸手按住心口,安抚着不安跳动的心,指端无意间触及胸前的玉佩,眼前忽而闪过一溜亮光,那个铭刻在脑海多年的白袍男子踏着祥云瑞气出现在眼前,她呆了一呆,失声叫道:“你......来了,你终于来找我啦?” 傲立于耀眼光圈内的他犹如神祗般俯视着媚儿,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媚儿痴痴望着他眼眸内的柔和神采,心顿时宁静下来。 他终于来找我了,她拔脚向他跑去,但只一瞬间,那影像已流云飞散在薄雾中。 媚儿怅然望着身前浮动的雾霭,是幻影吗? 杀气再一次充盈在身边,她顿时清醒过来,右手张开,正要取出雪剑,蓦然间脚下一震,感觉又踏上实地,她愣了愣,凝神四顾,那十二名青甲武士,已消失不知所踪。 她诧然望着脚下的白玉平台,扑入眼眸内的是一片璀璨的紫光,一扇巨大无匹的紫玉大门静静矗立在平台的尽头处,紫玉大门前站立着两个须发俱白,身穿蓝色锦袍的老者,媚儿把手指伸入口中用力一咬,很痛!那么昔才经历的,绝对不会是幻觉! 可那一刻透骨而至的杀意,那一刻充盈天地间的肃杀与沧凉,确实是真真切切震撼心间,她心中疑惑顿起,难道这是天宫对新主母的一次独特考验? 此刻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对这个传说中的九天之巅,顿时生出几分惧意,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雷霆所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章 你去接她进来 巍峨神秘的天宫神庙内,悬于圣像前方的长明灯火霍霍作响,伫立在圣坛前的天帝眼眸内精光一闪,如疾风般掠过高高的紫玉门槛,来到庙前的平台边上,凝神望着天际那一抹冲天而起的耀眼金光,鹰隼般的眼眸内露出了疑惑之意。 一个蓝袍老者自庙内快步奔出,他走到天帝身边,道:“帝君,何事?” 天帝没有回过头,金光在半空中如流星般一闪而过,他敛在衣袍下的手紧握成拳,缓缓言道:“神龙预警,不过,警兆已消失。” 老者闻言愣了愣,随即用手抚额,笑道:“原是这样,那妖族已灰飞烟灭多年,不足为惧,帝君放心,若真有警兆,自有青铜斗士前去查看。” 他仰首望了晴朗无云的天色一眼,补充一句道:“气象祥和,或许是虚惊一场。” 老者满脸慈祥地望着天帝,微笑道:“神庙内凤灯已燃起,主母应到达宫门前,帝君,还是回庙中安心等待吧!” 天帝似是充耳未闻,只顾眺望着悠远的天际,灿烂的阳光下,他伟岸的身影斜斜映落在光洁的白玉平台上,山下那片连绵的梧桐树林青翠繁茂,生机蓬勃,可他心中此刻全然没有当新郎官的喜悦,只是充盈了叶落的萧索之感。 老者静候片刻后,见帝君仍是木立不动,无奈之下只得又催促了一遍,天帝慢吞吞转过身来,漠然的眸光毫无温度地瞪了那老者一眼,才抬步走回神庙。 媚儿惊魂未定地望着站立在紫玉大门边上的两个老者,老者沟壑纵横的脸上全是惊诧,他们端详了站在白玉台上的媚儿一会,又互相对望了一眼,似在传递着什么疑惑。 媚儿进退不得,干脆默不作声任凭他们评头品足,两个老者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后,齐齐仰首望了晴朗无云的天穹一眼,才走上前对媚儿躬身行礼道:“天宫守者,护者二老恭候主母大驾,刚才神龙无端惊吓了主母,真是罪过。主母不必介怀,吉时将近,请主母移步神庙行大婚之礼!” “大婚之礼”!! 这四个字曾令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遐想翩翩,心潮澎湃,可如今就如一把锐利的尖刀,直插入媚儿心内,她微微晃动了一下,隔着闪动的珠帘望着眼前那两个神情恭谨的老人,颤声道:“这里就是天宫吗?” 老者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意,望向氤氲在华光流彩中的媚儿,颌首道:“正是。主母请随我来。” 媚儿垂首不语,身后是变幻莫测的汹涌云海,来时路已湮灭不知所踪,唯一的明路,就隐匿在这紫玉大门内,她惶惶然抬起头,眯起眼睛想看清楚点,偏偏无法穿越那浓厚的云雾。 门内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是传说中鲜花流转的天域之巅,还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老者醇厚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她哀叹一声,既来之即安之,命盘既已转到这一格,退回去已是梦话。 熏风送来芳菲的百花清香,身边响起了柔和的乐韵之音,她却没有新嫁娘的喜悦和羞涩,只是木木地随着二老向前走动着,神思混沌中听到老者言道:“主母,神庙到了。” 她猛地一醒,神庙到了!她抬头望去,方惊觉一座巨大巍峨的紫玉神庙矗立在身前七尺外,通透的墙壁在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粲然光芒,她的心毫无来由的抽动了一下,这紫色,好耀眼! 云雾缭绕,霞光万丈,天宫内外瞬间镀上层层金黄的光晕,璀璨夺目。 神庙内,蓝袍老者低声禀道:“帝君,主母已至庙外,请帝君移步相迎。” 天帝闭上眼眸,隔着黄金面具的声音染上几分冷冽:“你去接她进来吧。” 蓝袍老者愕然,期期艾艾道:“这个......不合规矩,上古礼法规定是帝君亲自接引主母入神庙的,帝君,请移步。” “规矩?什么叫规矩?你既尊我为帝君,我说的话算不算是规矩?” “......算” 守者和护者一脸愕然地看着从神庙内垂首走出的智者,上古流传的帝君婚书上不是白纸黑字的标注着:“后至庙门,帝亲迎之”的么? 这智者,今日真是老糊涂了。 守者连忙走前两步,一扯智者的袍袖:“快回去,你跑出来干嘛?帝君呢?” 智者朝神庙内努努嘴,低声道:“帝君命我接主母入内。” 守者拧起白眉:“这,不妥啊!” 智者挠头,无奈道:“帝君执意如此,咳咳,只要过了今晚,还有什么不妥的?” 守者脸色稍霁,颌首道:“也是。” 媚儿在三老的陪伴下跨过一道高高的紫玉门坎,来到圣坛前。老者向站在圣坛前的天帝行了一礼退至圣坛两侧。 三人笑眯眯地打量着站立在圣坛前的一双新人,静候着帝君开言启动大婚仪式。可玉树临风的帝君只是负手而立,仿似没有感应到身边已多了一人。 庙内长明灯火在噼里啪啦作响,火苗窜起一片潋滟的红光。 智者踏前一步,温声提点着:“帝君,主母到了。” 媚儿的心颤栗了几下,帝君? 天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抬眼望着端坐在圣坛上的圣祖玉像,喉结微微滚动,凤冠终于把这个陌生的女子牵引至他身边了,这是他十岁时,凤冠就给他挑选好的妻子。 他缓缓张开右手,紫光荡漾在他掌心内,一枚紫玉凤形如意在他掌心徐徐升起,护者双手捧着一只铺着金丝黄绫的紫玉托盘走近,凤形如意在天帝手上转了两圈,端端正正落在黄绫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章 与君成秦晋 天帝淡漠的眸光,透过诡异冰冷的黄金面具,停留在掌中的紫玉如意上。 “后者,帝之嫡妻,凤冠定之,执手共对至老。” 镂刻在如意上的上古文字清晰简洁,天君的姻缘,自第五代起,皆由这上古流传下来的凤冠所择,凤冠所赐。 三位遗老异口同声道,凤冠所赐,必为良缘。 天帝抬眸望了站在咫尺外的媚儿一眼,绚烂多姿的凤冠把他内定的新娘收敛在流转的华光内,他看不清她的容颜。 一抹淡淡的怅然掠过他迷离的心扉,自此刻起,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这个氤氲在朦胧中的姑娘,很早很早以前,他的命格已内定好了-----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和他携手傲视这个广褒无垠的时空。 媚儿垂眸低首,天宫的神庙和冰雪山庄的神庙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自踏入门槛那一刻,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凛然之威,有一瞬间她似乎感到有一双强健有力的手紧紧箍住她的咽喉,压迫到她几乎窒息。 她忙着暗地调息抵御那股忽如其来的异样气流,没空也没心情去仰望这个天域至尊----不因羞涩,也不是畏惧,而是心有不甘,不甘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确定了下来。 凤冠上的珠光流转变幻,她绝艳的容颜被珠帘隔阻在世人面前,盈盈秋水内那一抹幽怨只能在帘下暗暗流淌,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只看到一个头顶七彩凤冠,身穿明黄宫装,体态风流的女子,安静地立于当下。 清脆的叮当铃声掠过肃穆安静的神庙,庙内倏尔变得华光璀璨,吉时已到,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天宫三老齐齐叫了起来:“帝君,请授权杖!” 天帝缓缓转身正面着媚儿,托着紫玉如意的手向前平平伸出,蓝袍老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对媚儿恭身道:“请主母接天后权杖。” 媚儿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隔着闪动的珠帘,她看见那根所谓的天后权杖正被一双修长的大手稳稳托着,她心头飘过几分不真实的恍惚,这手的主人就是那个雄踞天域之巅,众人交口称颂的至尊皇者,他可以随意翻云覆雨,指点河山,也可以把她轻易揉捏在方寸之内。 蓝袍老者抬眼望着两个寂然不动的主子,心中有点郁闷,今天是天宫数百年方始一遇的喜事,可这两位主子的表现都是恹恹的。他见主母木立不动,只得把话大声重复了一遍:“请主母接天后权杖!” 媚儿心头一震,手抬起,有物轻轻落入掌内,一股融融暖意立时自手心直透入心窝,她还来不及细看,那紫玉如意已在她柔软的掌心内转了个圈,瞬间消融在体内。她将手敛回袖内,只感觉鼻腔内酸酸的,眼角边有泪水蜿蜒而出,缓慢滑落在柔腻的脸颊上,流入嘴角,很苦,很涩。 天宫三老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帝君成亲了,他们肩上那千斤的重担终可卸下,以后就交由主母来疼他怜他吧,他们已垂垂老矣,不可能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大婚在三位老者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对那高高在上的圣祖玉像行叩拜之礼时,媚儿虽然心情郁郁,但还是细细端详了玉像一番,以前她听舅舅说过不少这位天域圣祖的传说----这位上古的传奇人物,凭着无上的神威和睿智,开辟天域,铸山开海,当是一位绝世骄雄。 如今生活在天域间的千千万万生灵,莫不都是沐浴他的神圣光辉之下? 想不到我竟能亲眼目睹他的尊容,这真是一件幸事,哦,只见那玉像身形挺拔,长眉俊目,鼻梁高挺,神态威严,唇边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笑意,形貌极为俊朗不凡。 媚儿有些走神,这形貌,这轮廓,为何有淡淡的似曾相识?她用力咬着嘴唇,荒谬!这怎么可能? 有温厚的声音轻声道:“主母,该行礼了。” 媚儿收敛心神,默默随着老者的指引,与身边那个同样沉默不语的君主行礼交拜,她垂目敛息,麻木回应着老者的各种指令,直听到那悠长的声音在神庙内回荡着:“礼成----” 媚儿有些发懵,礼成?我真的与这个陌生的男子拜堂成亲了? 她跪在圣坛前,愣愣看着身下平滑如镜的紫玉地砖,日后我将是这里的常客,每月的祭祀之典定是少不了我的,而身边这个男子,将是我托付一生的良人,恍惚中有人轻轻触及她的手臂,清冽的气息毫无遮挡地扑入她的鼻端,那人手上的力度用的甚是巧妙,她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股巧劲站了起来,那手一触即放,媚儿脸上微微发烫,侧头望着站在身边的天帝,透过摇晃的珠帘,她看到天帝脸上的黄金面具折射出冷冽的寒光,粲然的面具使他整个人充盈着拒人千里的漠然。 天帝幽深的目光停留在圣祖雕像上,双手安静垂于腰际,仿佛从没动弹过半分,终于媚儿回过神,她转过头,望向圣坛上庄严威武的玉像。 待亢长繁琐的仪式完成,天色已暮,三个老者向媚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请主母先回内宫休息,帝君尚有仪式未完结,稍后才能入宫相陪。” 媚儿窘迫地回了一礼,随着三老步出神庙,庙外早有十六个红衣宫娥垂首站立在紫玉平台上,三老再度向媚儿躬身行礼,随即返回神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6章 琴瑟宫,空琴瑟 宫娥引领媚儿走下神庙,经过一条过花香浮动的曲径,兜兜转转来到一处琉璃飞檐的宫内。 “主母,这是琴瑟宫,请主母在此安歇。” 媚儿轻轻嗯了一声,琴瑟宫,当是寓意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宫娥不敢多言,奉上点心茶酒后,便即行礼告退,偌大的宫闱,便只得媚儿一个,看着朱红的宫门慢慢阖上,惊慌顿时涌至心头。她一步步挪到床边,抚摸着镂刻着彩凤展翅的床柱子,这陌生的宫闱,就是我以后一生的栖息之所吗? 站了一整天,腿脚委实有点发软,媚儿干脆坐下来,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她麻木地坐了一会,才晓得垂眸瞥了床上的绣花被褥一眼,大红的被褥上绣着精美绝伦的龙凤交颈图案,她的心抽搐似地跳动起来,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无论愿意与否,天帝若走进来了,我都得承受他的“恩宠”? 大婚仪式庄重严肃,这绝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而是真的,我真的嫁给天帝了。 我成为天域的主母了,这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啊! 她用力攥着裙裾,可这从天而降的夫君来得太突然了,突然的我根本不知道,待会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她的手顺势抚上胸前,玉佩散发的脉脉暖意烫贴着她凌乱的心怀,可惜它的主人已不知所踪,她怅然轻叹,赠我玉佩的白袍男子,你我今生无缘再见了。 为何今天我看到了你?可惜你来了又去了,呵呵,那只不过是我心底希冀着的幻境罢了,你根本就没有来过。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一个过路人。” 路人! 你若真的有意于我,就该把我掳走啊!天涯海角我随你去,可你根本没来过! 你我的缘分终如浮萍,别了,曾令我年轻的心悸动不已的俊朗男子,就让你永远活在我的梦境中吧----媚儿垂下头,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一滴滴落了下来。 水样的光阴水样流逝,朦胧的夜光不知何时已在四壁燃起,琴瑟宫内浮动着和暖的淡香,媚儿正襟危坐了几个时辰,只感到腰酸背疼,宫门依旧紧阖着,她忍无可忍之下扶着床柱子站起,伸展一下麻木的手脚。 眼前珠光闪烁,媚儿顺手摸了摸凤冠,发觉有些松动,遂伸手将它揭开,凤冠离开头颅那一霎,顿感全身一轻,她甩甩头,抚额长长吁了口气。 托着流光溢彩的凤冠愣了半晌,以往她也听宫女私底下说过,新娘头上的凤冠或盖头,必须由自己的夫君亲手揭开,姻缘方可和美永恒,可是,她瞟了宫门一眼,那个......夫君到现在还没有进来,那就先让我透口气儿吧。 她把凤冠搁在妆台前,像木偶般被人摆弄了一天,早已饥渴不堪,看见放在圆玉桌上的点心甚为精致,干脆坐下来,斟了一杯暖茶,捻起点心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宫内陈设,在柔和的光华下,隐约觉得这宫闱极为宽敞,朦朦胧胧的看不到尽头,色彩柔和的帷幔逶迤低垂,淡淡的芳香溢满整个宫阙,她有些惊叹,不由低低赞了一句:“果真是曼妙仙境哪.” 夜已深,门寂静。 有一抹淡淡的阴影覆上宫门上半透明的轻纱,媚儿的手中的茶杯砰然坠地,帝君来了! 若有若无的阴影微微晃动着,她的手心随着急速跳动的心跳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呆呆坐着,等待着那个传说中的至尊皇者的到来,等待着命运被定格的那一刻。 似有一阵清风拂过,那个影子已是随风荡去。 浅白的月华映落在镂花的窗上,媚儿望着那抹脉脉流转的光华发呆,终于她乏了,干脆回到床上,抱膝而坐。混沌中她斜斜倒在床上,被褥上的香气清雅一人,她蹙了蹙秀眉,慢慢睡去。 夜空澄清明净,柔风摇曳,花香一浪浪袭来,今夜本属旖旎。 天帝倚在琴瑟宫外的廊柱上,宫中诸人早已尽数回避,今晚是帝君佳期。谁也不敢胡乱走动,生怕惊扰了帝后和谐的千金一刻。 天帝望着距离他数步之遥的琴瑟宫,这宫闱是天宫历代主母的寝宫,他七岁前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前来一次,那时里面住着的是母后,母后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站在琴瑟宫门前,张开双臂等待着自己,那时的他,好喜欢这个地方。 琴瑟宫里应有尽有,幼时的他惊诧着内中神奇的构造,渴望着能天天匿在里面,可是七岁后,他就给父亲领到洞天福地里,开始了严酷的皇族培训,苦闷之余他曾问过父皇:“琴瑟宫那么精致,我们为何要住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地下穴洞里呢?” 父皇满脸虔诚地望着洞天福地上空的流转的云霞:“这是圣祖定下的规矩,圣祖当年就是住在这里的,历代的皇位继承者,都必须住在这里,这是铁的定律。” 母后因心碎逝后,这片宫闱连同外面这个花园便按照宫中的规矩尘封起来了,他怀念母亲时,会在暗夜中悄悄走近这里,沉默地望着笼罩在云雾中宫阙-----那里有他快乐温馨的童年。 这些年他很少笑,不是他不想笑,而是找不到可以令他发笑的理由。他多是沉默地履行着他与生俱来的各种职责,独处云端俯瞰着这片辽阔的莽莽时空。 琴瑟宫直到七天前才重新开封,由神庙内洁净神鸟亲自清理了一番,为的就是迎接天宫的新一任主母-----他的妻子。 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的妻子正在里面等候着他,他深邃的眼眸内隐藏着复杂的情愫,竭力回想着成亲时的片段,衡量着心中对那个朦胧身影的热情。 透过宫门上玲珑剔透的紫玉窗纸,他看到宫内已燃起了柔和的华光,内里静候的女子,是谁? 他的手慢慢抬起,搭在温润的门环上,良久不动。 夜空中有和鸣的飞鸟轻快地飞过,他的心也像那自由高飞的鸟儿,游荡那个甜蜜的梦中。终于,他眸光一黯,喟然一叹,转过身,走入深沉的夜色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7章 君言轻别离 天宫三老站在神庙前,目送帝君的紫衣消失在缭绕的云雾深处,他们相互对望一眼,微笑着嘘了口长气。 夜风吹拂,树梢低吟,苍穹一片沉寂,正是花好月圆的美好时节,三老团团围坐在神庙内的长明灯火旁,不时轮番探头庙外,窥视天色。 。。。。。 当清晨的霞光从薄薄的云层中透漏而出,静谧的宫阙瞬间铺染上一层淡淡的黄金之色,栖息在树丛中的群鸟开始了吱吱喳喳的鸣叫,崭新的一天来临了。 三老打着哈欠走出神庙,揉着干涩的老眼望向庙下连绵的梧桐树林,天宫的清晨柔和旖旎,可唯独欠缺了那双本应前来神庙拜祭圣祖的新人影踪。 圣坛上,圣祖的雕像一如往昔,庄重威严,他的目光内敛睿智,似已看破世态万象,不索心怀,三老满脸虔诚地瞻仰了雕像片刻,方转过头,对望一眼,摇头叹道:“这是为何......” 正嗟叹间听得台阶下传来急速的脚步声,三老眸光一亮,齐齐转身望去,一袭紫色缎袍的帝君和羲正拾级而上,往神庙匆匆走来,昨日覆于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已然消失,清新俊逸的脸容重新呈现在七彩霞光中。 三老连忙迎上前,天帝顿住脚步,他锐利的眼光扫过三人疲倦的脸容,剑眉微拧:“你们昨晚没有歇息吗?今天没什么要紧事儿,回庙中好好歇歇吧!” 智者上前一步,他整理了一个袍服,躬身行礼,笑道:“老奴老矣,睡不了长觉,帝君,是否入庙祭祀圣祖?主母为何未至?” 天帝神情尴尬,迟疑一会方淡然道:“我待会有要事外出,不必惊扰她了。” 他一撩衣袍,径直走入神庙,自行焚香跪拜,三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站在神庙大门外。 盏茶时分后,天帝步出神庙,他看着老树般的老者,声调平和:“昨日神龙预警,我心中不安,寻思着到妖族遗址巡视一番,以防其死灰复燃,你们年纪大了,不宜奔波劳顿,就留守在宫中吧!” 老者顿时愕然,三张老脸凝成一团皱褶,只余一目的护者颤声道:“帝君,帝皇婚书中有训诫,君后新婚燕尔首月,不宜出宫。” 天帝脸色一沉,厉声道:“有何不可?” 三人心头一凛,帝君脾气甚好,极少动怒,今天的举动忒是反常了。 智者一扯护者袍袖,赔笑道:“神龙预警当为要紧事,但警兆已于昨日解除,应不会有什么大碍,老奴们认为,这巡视之事,无需惊动帝君大驾,派遣几个青铜斗士前去便可。” 天帝俊目内愠色浮动,并不言语。 智者掩鼻低咳数声,道:“帝君刚成亲,理应陪伴主母,自古凤冠所赐女子,必为上佳,帝君无需多虑,还是安心留在宫内的好。” 天帝嘴角微微抽动,摆摆手,打断了智者的话。他神情严肃地望着浸淫在晨光中的连绵宫阙,冷然道:“神龙不会无端预警,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三位可曾遇过昨日之事?传言金陵妖族拥有不死之身,这点你们比我还要清楚吧。否则父皇临去之前为何留下遗命要防范百年?” 三老一听到“金陵妖族”这四个字,脸色尽变惨白,守者沉声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监控着那片土地,并无异象。” 天帝哦了一声,淡淡言道:“宫内的神龙石雕,源于上古,史册记载是为了警示妖族而铸,这数十万年来一直沉寂不语,昨日忽作警报,这绝非偶然,是吗?” 三老垂首不语。 过了片刻,智者抬头望着神情沉郁的帝君,道:“防范于未然,这是应该的,可不必急于一时,昨日警报一瞬即逝,或许无伤大雅。这几天是帝君的佳期,今日出宫,于情于理不合,老奴们斗胆羁绊帝君的行程,我们可派遣青铜斗士前去那儿察看,如真有异常情况,帝君再前去,可好?” 天帝脸色一端,眸光顿染冷冽:“此事焉可拖延?那地方诡异险恶,你们以为青铜斗士可以应付得来吗?” 三老齐齐跪在天帝面前,沉声道:“帝后揭冠之礼决不可延迟,帝君三思。” 天帝俊朗的脸腾起薄怒,清冷的目光扫过匍匐在地上那几个顽冥不化的老头,嗤笑道:“既然凤冠所赐,必为良缘,既为良缘,那何惧等待?我自己都不急的事,你们急什么?” 三老面面相觑,这事儿确实是帝君的私事,奴才们不可过多干预。 智者搔搔头上银白的头发,嗫嚅道:“可上古规定合欢方为礼成,这个,帝君还请遵循古法,待礼成后再去比较妥当。” 天帝哼了一声,三位老者朗声道:“请帝君回宫去,偕同主母一起前来神庙行祭祀大典。” 天帝怫然不悦,道:“昔日和羲年少,三位循循善导那是正理,如今和羲已成人多年,难道连这等私事,也要三位一一安排吗?” 他不再说话,转身就要大步离去,三老心头大急,也顾不了君臣礼节,齐齐扑了上去,伸手拽住帝君的袍裾,大声唤道:“帝君,请留步。” 天帝霍地回过头来,袍袖挥动,扬起一股疾风,三老哎呦哎呦几声,被风势带起,如圆球般在平台上骨碌碌滚个不停,天帝目光森严地瞪着正在转圈的老者,冷冷道:“三位今天僭越了,还是回神庙好好静坐聊天吧!” 守者用力撑着地面,仰起头,喘着粗气道:“是老奴冒犯帝君了,昨日神龙示警,我心同样不安,如帝君真的执意今日前往,我和护者应陪同前去,说起来,我们也有二十余年没有践足那个地方,能去看看也好。” 说到后来,他垂下头,斑驳的脸上全是黯然。 天帝默然望着从地上爬起的三人,自父皇归去后,一直是他们扶持协助着当时年幼的自己处理天域内的大小事务,他对三老一向敬重,今天若非心绪紊乱,也不会出言顶撞他们,如今见三人的眼光灼灼,言辞殷殷,情知无法推辞,只得退让一步,他微笑道:“也罢,算我怕了你们,老规矩,你二人随我出外,智者留在宫中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8章 如影相随 智者无奈苦着脸允了,他望了寂静的内宫一眼,低声问道:“但主母--” 天帝眼眉一跳,他摸摸挺拔的鼻梁,颇为无奈道:“你既为智者,应知怎样应对,这等小事,就交给你了。” 智者脸露难色,支吾道:“这---也不是小事啊,帝君,你如确需今天离宫,是否应与主母见上一面,携主母前来神庙共同祭祀了圣祖后才出发?这也耗不了多长时间,你看可好?” 天帝沉默了好一会,昨晚并没有踏入琴瑟宫,与妻子相见,待会见着.......反正日后总有机会相见,念及至此,他淡淡言道:“待会她来祭祀圣祖时,你代我传达一句吧,反正来日方长,也不必急于一时。” 智者甚觉此举不妥,但帝君是主子,遵循主子的命令,是青铜斗士自有意识起的那一天,就铭刻在脑中的教义。 智者弯腰向天帝行了一个大礼,道:“是,但请帝君尽早回宫。” 他小心翼翼地望了主子一眼,低沉的声线在恭谨之余多了几分训诫的意味:“帝君,主母必为你此生良缘所系,如有无谓的念头,请尽早抛舍。” 智者说到后来,神情极是庄重严肃。天帝面色一变,袍袖一拂,转身离去。 守者和护者对智者点点头,挤眉弄眼,低声道:“放心,我们定会督促帝君尽早回来,最多三五天,我们就会赶回来。主母那边。你想办法美言几句好了。” ***** 媚儿一夜好睡,直听到有小鸟在耳边吱喳低唱才醒来,懵懂中还以为尚在冰雪山庄的燕语苑内,她睁开惺忪的眼眸时,看见一只红粉相间的尖嘴报音鸟儿立在床头,亮晶晶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她猛地醒起身处何方,一翻身坐了起来,低头一看,鲜艳的明黄嫁衣在眼前晃动着,她抚额长吁了口气,还好,还好!昨晚......我只是睡了一个好觉而已。 她有些懊恼,昨天我刻意换上了绯色的裙裾,计划着为表姐送嫁后,便离开冰雪山庄,追寻身世,可真没想到,原来昨日我也是新嫁娘。 这荣耀的婚事来的太突兀,那位从天而降的夫君身份实在太吓人,媚儿把头埋在膝间,双手用力捶打着着床榻,真的感到有点抓狂。 她抬起头望向紧闭的宫门,眸光复杂,昨晚,他一直没有进来过吗? 报音鸟见她醒来了,在房中扑哧着盘旋低飞一圈,咯咯叫着遁入墙上挂着的一幅缎图内不见了,媚儿瞧着有趣,便走到画前,却见那鸟儿已缩小了数倍镶嵌在画中一根树丫上,她抬手摸了摸,只觉触手平滑,不由颇觉惊异。 正在琢磨时,听得宫外传来轻微叩门之声,媚儿心头一紧,忙走到床边坐下,应道:“进来吧!” 宫门被人轻轻推开,媚儿睁大眼睛正想看看来者是谁,忽觉头上一紧,摆放在妆台上的凤冠竟已无声无息套回在头上,她愣了愣,伸手想将它揭开,但凤冠和昨天一样,似在头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四个宫娥捧着洗漱用的金盆,绵巾鱼贯而入,她们将东西摆放在桌上,齐齐向媚儿施了一礼,为首的宫娥望了媚儿头上的凤冠一眼,迟疑片刻,躬身问道:“主母,可需奴婢服侍?” 媚儿摸着凤冠,带着这玩意儿,怎么让宫娥梳洗绾发? 她只得自嘲的笑了笑,摆摆手,道:“这个,算了,你们出去吧。我自行料理便可。” 宫娥不敢多说,乖巧回道:“是,主母请自用,一个时辰后劳驾主母移步神庙,行祭祀圣祖之礼。” 媚儿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退下吧。” 房门悄无声息合上,媚儿站起来,走到桌边,疑惑地望着倒映在水中的灼灼华光,心感纳闷,忍不住用手拉扯凤冠,忽觉头上一轻,那顶神奇的凤冠竟被她一手扯了下来,她捧着凤冠,呵呵干笑两声,干脆搬张凳子坐下。将凤冠里里外外研究了一遍。 凤冠做工精美,华光濯濯,并没有异样啊? 她头疼地揉捏着眉心,无奈赞叹一句----天宫果然不同凡响,连饰品也透着神秘古怪。 既然参悟不出其中的奥妙,她也懒得再费神去想,随手把凤冠搁在妆台上,自去梳洗修容。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掀起帷幔浏览身边的景致,天后寝宫比起燕语苑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宫内自成一格,除了顶上不是青天明日外,其余的景致和外面的庭院一般无异,小桥流水,繁花游鱼,应有尽有。 宫内诸般摆设古典雅致,不带一丝的俗气,更妙的是,瑶琴古筝玉笛,文房四宝,样样俱全,媚儿心感讶然之余,也生出几分窃喜,看来就算长日足不出户,也能在宫内寻到众多消遣玩意,绝不会感到气闷。 她走过镶嵌在墙壁上的琳琅玉镜时,方觉身上所穿仍是昨日的明黄嫁衣,灿烂的金黄令她心头郁闷,她微蹙秀眉,顺手在白玉衣柜中取出一套雪白的长裙,换下身上的嫁衣,装束好时不禁一愣,这衣裙宽窄长短,恰恰合适,望着镜中沉郁的脸容,她忽觉浑身乏力,掩脸太息,这一切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吗? 她转头望着缎画中的报音鸟,鸟儿静静站立在枝头上,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道:“你是心甘情愿被困在画中,可我呢?这里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副虚幻迷离的画卷罢了!” 正自哀叹,门外又响起叩门之声,宫娥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宫门传入:“主母,时辰到了,请移驾神庙。” 媚儿收敛心神,应了一句:“稍等。” 她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我已无法回到过往,就该大步向前走,对不? 她走到宫门前,瞟了一眼放在妆台上的凤冠,心中一动-----这凤冠还会跟着我不放么? 刚把宫门推开一线,那顶神奇的凤冠果然如影相随,又落到她头上,媚儿抚摸着摇晃不休的珠帘,心内惊惧之余,禁不住微微一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9章 善意的谎言 智者捋着白须站在神庙大门边,蹙起眉思量着怎样替帝君善后。 洞房花烛夜,销魂一刻值千金,帝君任凭主母独对寂寂长空,就算贵为天域至尊,情理上已是亏欠,看他昨日成亲的种种表现,似乎没有什么欣喜若狂,这,莫非他不相信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一条古规吗? 幸好守者和护者识相,死缠烂打地随他一道前往,在他俩的督促下,帝君最多三五天,就要回宫的,智者花白的眉毛往上翘了翘-----只要帝君留在宫里,那就好办了,到时我们三人合力把他往琴瑟宫一推,好事自会水到渠成,他呵呵低笑数声---只是时间上拖延了数天,这也无伤大雅。 白玉平台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立马收敛心神,抬头望望日头,主母是时候来神庙祭祀圣祖了。 他快步走近台阶,躬身相迎,只见八个宫娥正接引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袅袅娜娜拾阶而上。 宫娥不敢靠近神庙,在台阶上向媚儿行礼后便即退下。 智者满心欢喜,主母身姿曼妙婉约,移动时仿似有淡淡霞彩氤氲在四周,若不是流光溢彩的凤冠将她的容颜轻遮,不能窥视,想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凤冠所择的姑娘,自会是天域间最好的,这绝对错不了的。 媚儿一言不发的站在白玉平台上,这亲成得有些糊里糊涂,昨晚虽说睡得安稳,可感觉总是怪怪的,那位命定的夫君并非寻常人家的儿郎,日后相处时会是怎样一幅光景尚且未知,如今孤身一人处在这个天威莫测之所,心中自然生出忐忑之意。 智者趋前一步,弯腰一礼,暖声道:“智者参见主母。” 媚儿透过闪烁的珠帘,凝神细望,面前站着一位须发俱白的蓝袍老公公,笑容可掬甚显慈祥亲切。 她认得这人正是昨日主婚的三老之一,很多仪式都是在他的指引下完成的,看来此老在天宫中的地位斐然,她颌首还礼,低声问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智者一脸祥和,微笑道:“今日是主母第一次祭祀圣祖,请随老奴进去。” 媚儿低声应了,随着智者走入神庙,净过手后接过智者递来的檀香,对端坐在圣坛上的圣祖玉像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位始祖历经千辛万苦,除妖降魔,开天辟地,将生命的气息遍布在天域内外,今日天域得以繁荣昌盛,圣祖功不可没,自然当得起后人的虔诚礼拜。 待得祭祀完毕,媚儿站起来望着智者,她不甚明了天宫中的规矩,以往在冰雪山庄时也曾看过一些有关婚典仪式的闲书,知道婚后的头次祭祀需由夫妻两人共同完成,可是......她微微抿了抿唇,昨晚到现在,那位帝君,似乎并没有出现过。 智者掩着鼻子低低咳嗽了数声,这事儿总得有一个说法。 他请媚儿坐下,奉上香茶,笑道:“老奴有一事禀告主母,昨日神龙突发警兆,帝君恐妖族之地生变,故连夜离宫巡视,事态紧急,未及向主母话别,帝君言道甚为抱歉,请主母无需牵挂。” 媚儿听完,顿时如释重负,这夫君走得倒颇合心意,既是盲婚哑嫁,那留点缓冲空间给双方也是一件好事,她捧着热气腾腾的白玉茶杯,微笑答道:“老先生多虑了,帝君当以大事为重。” 想起昨天途径白玉平台时,神龙石雕眼中迸射出的金光和接踵而来的惊险幻觉,她忍不住问道:“何谓神龙预警?昨天在白玉平台上那个石龙腾空而起,可与此事有关?” 智者平静的脸容瞬间起了翻滚的波澜,他迟疑一会,方轻声答道:“这事牵涉极广,日后主母可以亲自相询帝君。” 媚儿愣了一下,看着智者沉郁的脸色,她心内虽感狐疑,但不便追问下去,便随口嗯了一声。 智者听得主母语气平和,并无嗔怪之意,先前的忐忑顿时消了,笑道:“这几天主母如觉气闷,可在宫中随意游玩,老奴虽不才,亦可为主母担当向导。” 媚儿淡然一笑,道:“如此甚好,我在宫中可随意走动吧?可有什么禁忌之处?” 智者眉眼弯弯:“天宫就是主母的家,主母爱怎么就怎么,宫内处处主母皆可走动,唯有天乾宫是宫内禁地,不能涉足。” 媚儿默念着“天宫就是主母的家,主母爱怎么就怎么”,心内不觉有些凄然,家,原来这里已经变成我的家了,是谁在一厢情愿安排着这一切?而我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份“无比的荣耀和尊贵”? 她压下涌动的黯然,随口问道:“天乾宫是什么所在?为何列为禁地?” 智者神情转为庄重,沉声道:“天乾宫为帝君日常理事和歇息之所,宫内自古有严规,除帝君外,任何人擅入必亡。故请主母千万要留心。” 媚儿点点头,她对这位天域尊主暂时还没有生出倾心爱慕的感觉,那有关他的所有一切,于她而言,就如过眼云烟,不入心怀,她想了想,笑道:“还有什么规矩,你索性一次讲清楚吧!免得我一不小心逾越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那就不太好了。” 智者摇摇头,微笑答道:“没有了。” 媚儿猛地醒起一事,她摸摸头上的凤冠,道:“老先生,这凤冠为何如此古怪,我一定要戴着它吗?能否揭下?” 智者双眼眯成一条细线,凝望着媚儿头上光华灼灼的凤冠,轻咳一声,沉吟良久才小心翼翼答道:“凤冠须由帝君亲手揭开,咳咳,这是上古定下的规矩,因昨晚帝君行程匆匆,未及.....请主母不必自困。” 媚儿闻言愣了愣,随即脸上发起烫来,低声道:“原来有这规矩。可为何我......” 她狐疑地望着神态谦恭的老者,智者脸色尴尬,点头道:“是,上古规定,帝君与后合,当互窥真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0章 庭院深深 媚儿顿时噤声不语,可知天域诸王世家的男女,俱是先行自由相恋相知,待至两情相悦时,才携手结为连理枝,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九天之巅,睥睨天下众生的至尊天君,竟是沿用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挑选终身伴侣。 这样缔结的会是良缘绝配?而且世世代代不会改变?她内心之中颇为不以为然。 智者见媚儿沉默不语,以为她心头不悦,帝君大婚当晚不入洞房,次日逃之夭夭,这做法确是有失体统,作为帝君幼时的启蒙先生之一,他深感歉疚,只得开言宽慰媚儿道:“帝君三五日内便会回返,主母不必过虑。” 媚儿望着手中清幽的茶水出神,现时她心中挂念着的并不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帝君,可头上天天顶着这凤冠那真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她沉郁问道:“嗯,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帝君,任何人都不能将这凤冠揭下?” 智者垂下眼帘,迟疑片刻,颌首应道:“正是。” 媚儿眸光闪动,指着凤冠奇道:“可为何我......” 她猛地顿住了,对这个陌生的神秘地方,心中终是有点畏惧,也许这凤冠本来就是这样古古怪怪的,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她自嘲低笑:“我知道了,老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智者摇头,凤冠这事儿还是留待帝君回来,他们小两口关起门来慢慢解决吧,他再度弯腰行礼:“老奴不扰主母歇息了,主母若有吩咐,尽可传唤老奴。” 媚儿淡淡嗯了一声,放下茶杯,摆摆手,转身走出神庙。 随着宫娥回到琴瑟宫,她闷闷不乐地坐在雕凤红玉椅上发呆,看着外间垂首站着的宫娥,更觉压抑,便挥手让她们退下。 看着宫门徐徐阖上,她无聊揉捏着凤冠垂下的温润珠串,喃喃自语着----这算什么破规矩? 手上一用力,凤冠再一次应声而落,她连忙弯腰接住将要落在地上的凤冠,呵呵干笑着-----这凤冠,真是深得吾心也,一骂就掉下来了。 她转动着光华灼灼的凤冠,平心而论,这凤冠的做工精美绝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佳品,可......可我只想把你揉成飞灰,撒落在园子中的水池喂鱼去。 帝君离宫一个月后,镇定自若的智者再也笑不出来了,那天月中的例行祭祀仪式结束后,看见媚儿正凝神细看圣祖玉像,便上前低声道:“主母这段时间如觉气闷,请移驾神庙,老奴收集了一些有趣的典故,主母一定爱听。” 媚儿浅浅低笑着,对比智者日益加剧的忧虑,她并不感同身受,反而转过来宽慰他道:“帝君是天域的主子,自当以大事为重,事情办好了,帝君定会回宫的,老人家无需忧虑。” 智者举袖拭去额上的冷汗,回头望着庙里燃烧着的长明灯火,心不在焉的应道“是。” 透过闪烁不定的珠帘,媚儿看见智者正望着悬于神庙正中终日不灭的长明灯火发呆,浑浊的眼眸内含着无尽的忧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1章 天乾宫 半年后,她忍不住生出疑惑,那稍瞬即逝的神龙预警为何能惊动天域的主子在大婚当天匆匆离去? 帝君于她而言,还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符号印记,她和他之间还来不及生出刻骨铭心的感觉,他就忙着大事去了。可命运已将两人送作一堆,偶尔那个紫色的朦胧身影还是会跳入她的脑海中,使她出神半天。 渐渐地,宫女们望着主母的眼神,多了隐忍的揶揄,虽隔着闪烁的光华,这异样的眼神也令媚儿如锋芒在背,她有些忧郁,有些怅然,干脆终日流连在琴瑟宫内,躲避着外面那个陌生的世界。 琴瑟宫内也有一方风光旖旎的小天地,她生性娴静,也就乐得图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当独处深宫时,凤冠就变成一件可爱的饰品,可任由她搓圆捏扁,而一走出宫外,凤冠就如跗骨之蛆,黏住她不放,她对头上顶着一座泰山的感觉甚为反感,却无可奈何。 怀念阳光时,她会悄悄走出琴瑟宫,宫外庭院内有一个波光粼粼的莲花池,池内植有四时不败的各色莲花,和风拂过,清香遍地,她常常坐在池中的白玉凉亭上,望着池中清雅的莲花发呆,偶尔洒落几粒鱼粮,把水里的游鱼招惹到身边,看它们在水中扑腾一番。 这日例行祭祀完圣祖后,抬眸看见天高气爽,沉闷多日的媚儿动了寻幽探胜之心,遂没有招呼等候在神庙台阶下的宫娥,自行分花拂柳,寻路而去。 一路静谧,媚儿游逛了一会,看到一处高高的宫墙上探出几簇色彩烂漫的繁花,花间索绕着几只彩蝶,她心内一喜,脚步一拐走进园内。 园内路径铺着淡紫的细砖,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媚儿惊觉内里古意森森,气象磅礴,一股凛然的帝皇之威正扑面而来,她在小径的尽头停下,园内深处矗立着一处巍峨的宫阙,紫色的宫墙在阳光下闪动着炫目的光芒,把眼眸刺得生痛。 她被宫阙的气势所震撼,忍不住走上前去,待行至到宫阙前的台阶下,抬头一望,不觉一惊。 光华濯濯的宫门上镂刻着九条翻飞盘旋的金龙,它们在虚无的镜像中腾挪交缠,吞云吐雾,似真似幻。 媚儿眯着眼细细端详着那九条金龙,想起那日被凤冠强行牵引至天宫的情景,这里的金龙和白玉平台上的神龙石雕如出一辙,看来是同一个种属,她已隐约猜到此为何地,连忙后退数步。 “天乾宫为帝君日常理事和歇息之所,宫内自古有严规,除帝君外,擅入者亡。故请主母千万要留心。” “擅入者亡”,她喃喃重复着智者这句话,怪不得这处所在安静的令人心悸,她左右四顾,不觉有些讶然,既为天宫的禁地,为何连值班的卫士也没有半个? 如果宫人们不留意闯进来了,岂不死的很冤枉? 这念头还没转完,身旁已漾起一阵冷冽的清风,她心头一凛,两个青铜斗士已是现出影来。 他们微微屈膝,向媚儿行了一礼,道:“主母,此为宫内禁地,请主母回避。” 媚儿秀眉一蹙,想起曾在白玉平台上被这些神出鬼没的青铜斗士用利箭所指,她顿觉郁闷,懒得和他们多作纠缠,便淡淡嗯了一声,转身离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2章 浅醉若梦 拐过两处幽径,她看到一群从树洞里爬进爬出的紫头蚂蚁,觉得有趣,遂蹲下身子细看,无意中却听到风中传来了一段八卦的对话---- “春风姐姐,你说主母是不是一个美人儿呢?” “我怎么知道?可如果不是美人儿,又怎会变成你我的主母?” “主母头上的凤冠老在闪啊闪啊,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眼睛花了也要看啊!你敢忤逆主子吗?” “我当然不敢,可是,帝君为何这么久都不回宫呢?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啊!” “我怎么知道呢?嘘,你活腻了?想这个干嘛?” “我听说他们私底下议论着,大婚的日期是推了好几次才勉强定下来的,你说帝君心中是不是另有佳人呢?” “嘘,我怎知道,别多说了。” 媚儿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想笑却笑不出来,几个月的时间,原来我不受帝君宠爱的流言已经蔓延在整个天宫里了? 呵呵,这也不算流言,到今天为止,我确实连帝君的样子都没有福气好好瞻仰一番。 饶舌而诚实的宫女正踏着细碎的脚步向这边慢慢走来。 脚步声戛然而止,接着是两声扑通的下跪声,两个绯衣宫娥趴在地上,全身筛糠似地颤抖着。 媚儿淡淡一笑,调侃一句:“你们趴在地上干嘛?起来吧,这里蚂蚁多,小心爬上你们的嘴巴,那感觉可不好受。” “是......是,奴婢的嘴巴长得不太好,主母恕罪。” 媚儿轻轻一笑,俯下身望着一脸惊慌的宫女:“樱唇小巧,吐气如兰,长得这么好,何须妄自菲薄,你们犯什么错了?不过是说了几句老实话罢了。” “不,不,奴婢昨晚梦游,跑到花园里不慎撞上了假山,把头脑撞昏了,胡言乱语,万望主母莫要记在心上。“ 媚儿嘿了一声,颌首道:“原是撞晕了头,可说的却是心里话。” 她抬头望着前方斜斜伸出的嫩绿枝条,黯然道:“退下吧。” 她默默望着两人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花径深处,摸摸头上温润的凤冠,脚步轻移,绕到湖边,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头上的华光濯濯,华光下是一抹窈窕的身影,她脚尖轻挑,将地上的碎石尽数踢落湖中,圈圈涟漪荡开,华光变成变颤动不休的层层碎银,闪烁不定,她呵呵低笑:“这个样子,确实像个怪物,难怪啊难怪!” 帝君为何至今不归呢?她垂下头----我心中,到底是希望他早日归来,还是...... 花香浮动,柳絮轻飘,她余下一声轻叹,化成一抹轻雪,飘回琴瑟宫。 宫闱寂静,她把凤冠随手扔在床上,褪去身上衣裙,踏入水雾氤氲的琉璃池内,闭上眼眸将自己沉降在水底,任凭濯濯清水冲涮着心中的迷茫,水划过凝脂般的肌肤,很暖和,可她觉得很冷很冷。 手触及胸前的玉佩,又是愣忡良久。 这夜从来不曾喝过酒的媚儿,喝了个酩酊大醉,醉生梦死中她又回到那片荒凉的废墟上,追逐着那个飘渺的魔魅之音,当她筋疲力尽瘫坐在尘埃中时,那个神秘的白袍男子又一次来到她身边,他俯下身把她抱在怀中,温柔地亲吻着她,她如溺水遇救般紧紧缠绕着他,泪水哗哗流了一脸:“你来了,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带我走呵!” 他微笑着望着她:“你为何要走呢?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想回家,可我的家呢?我的家在哪里?” 他托着她微凉的小脸,嘴角弯弯:“傻姑娘,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她摇着头,低泣道:“不是。” 他眼眸内露出柔情千缕,只是含笑望着她,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她带着满脸的痛泪在空旷的深宫中醒来,身边没有废墟,没有他,没有朔风,只有一室的寂寥和冷清。 她走下床,脚步趔趄地走到白玉圆桌旁,把壶中的冷酒尽数倾入口中,我不要醒来,我不想对着这冷清的空旷,我宁愿永远活在醉梦中。 为何你只在我梦中出现呢?为何当日你不把我掳走?为何我会来到这个我并不喜欢的天潢贵胄之所。 我这一生,会怎样? 自此媚儿反而放开了心怀,不再自困在琴瑟宫内,帝君既然未归,我何不好好欣赏一下这个九天之巅的美景,也不枉来这走一遭。 今朝有酒今朝醉,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天宫的确是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山峦树林,溪流湖泊,雪原沙漠,平原丘陵,各种地貌应有尽有,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天域全景图,季节交替间,景致更是迷人,散聚其间的飞禽走兽,无不生猛活泼,当她沉溺在幻若仙境般的曼妙山水间时,对这个“家”竟生出几分迷离的喜爱。 闲极无聊时她会上神庙去,智者总是正襟危坐在蒲团上,解答着她提出的诸多古灵精怪问题,他所知极博,对天域间的典故如数家珍,常把媚儿听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只是夜静更深时,她会噙着淡淡的哀伤浅尝着宫中的清酒,自那晚初识酒味后,这年余来,每逢失眠,她就会斟上一杯清酒,就着酒意回忆过往的日子-----那段青涩年华的邂逅,那个俊朗神勇的无名男儿,寄人篱下时黯然伤感的日子,她在暗夜中流连着这一切,可醒后所有的念想便会风云流散,了然无痕。 上天早已配给我一个至高无上的夫君,虽然这夫君在大婚后就消失在我的视线内,但,我又能怎样呢?我只能守在这个美轮美奂的九重宫阙内静静等候,虽然现时见不着他面,但终有一天他会站在我的面前。 我是这天域的主母,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也许,以后的岁月里我会爱上帝君,舅舅不是说过,他是天域中所有未嫁姑娘们心中梦寐以求的夫婿吗?这是我的福气啊! 媚儿昂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福气啊!尽管到目前为此,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3章 白玉小门 这日,媚儿闲着没事独自在西望山上闲逛,瞎逛了几个时辰后,感觉腿脚有些发软,便在峰顶的巨石平台上坐下歇息。 眺望眼前汹涌变幻的雾霭,她暗自低叹,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天宫过了两年啦。 宫内寂寞尊荣的生活,她已适应,尽管帝君不知所踪,尽管她的容颜掩映在璀璨的光华内,但宫内诸人对她依旧敬畏有加,不敢怠慢半分。 撩拨着眼前摇晃的珠帘,回想着这数年的际遇,媚儿感觉正做着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发呆片刻,她自怀中取出木盒,这两年来,她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来研究这个盒子,希望找到开启之法,可无论用什么法子,这木盒就是一整块实心木头,无迹可寻。 她摩挲着盒面繁琐的花纹,舅舅说这木盒是我父系的印记,如能开启木盒,就可以找到自己的根源了,可为何娘亲不希望我纠结在内呢? ****** 她带着恹恹的心情顺着山路往回走着,心不在焉中走到一处幽涧前,她顿住脚步,朝里瞥了一眼,不禁有些诧异,涧内林木萎黄,杂草丛生,和西望山的葱郁风格完全格格不入。 媚儿心念一动,正要走进山涧,眼前青光一闪,一个青铜斗士突兀现身挡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青铜斗士? 媚儿蹙起秀眉,自天乾宫外偶遇后,她刻意向智者打听过青铜斗士的由来。 青铜斗士乃是天宫中最神秘的组织,当宫中有小帝君降生,尘鸣洞内便会育出二十四位青铜斗士,他们终生只听命帝君一人,待十六年修炼功成后,便匿身在天宫各处,只有遇到某些紧急情况或帝君召唤才会现身。 青铜斗士向媚儿弯腰施了一礼,道:“主母,这山涧已废弃多世,内里荒芜,主母如是赏玩风景,请往左转。” 媚儿今日心情本就沉闷,加之对这拦路虎心生厌恶,她俏脸一板,道:“荒芜也是一种风景,容我入内一探,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青铜斗士脸露难色,身躯挪动,挡在入口前,他再度弯腰施礼:“这山涧是上古遗物,里面尚存着许多未经开化的异兽,凶猛异常,主母乃万金之躯,不可入此险地。” 媚儿淡淡哦了一声,纤手轻扬,一片凛冽的冷风袭向青铜斗士的双目,那青铜斗士把头往后一昂,避过冷风。 媚儿低声赞道:“好身手。” 她拍拍手,懒洋洋笑道:“老先生告知我天乾宫是禁地,没说这里也是禁地,既然如此,我进去一游,有何不可?” 青铜斗士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垂首道:“这幽涧内蕴凶险,若因此惊吓了主母,属下担当不起。” 媚儿脚步轻巧跃过横在面前的青铜斗士,轻飘飘说道:“如果惊吓了我,自有我自己担当。” 青铜斗士面色一变,转头望向神庙的方向。 山涧寂静,林木稀落,野草丛生,媚儿拂开浓浓的杂草,心道:“有树有草,这光景怎算荒芜?看来是那家伙不想我进来,说大话吓唬我罢了,可知比这荒凉百倍的地方我也去过。” 想到那片神秘的西方废墟,她不由愣愣地停住了脚步,望着随风起伏的草浪,自言自语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流年暗换,物转星移,原来已过了五年啦!” 往前踽踽独行数里,草势愈加浓密,拐过一个尖锐的弯道后,媚儿不禁低呼一声,眼前是一片斜斜向上的长草,风卷草浪,哗哗作响,景观极为震撼,她细细查看地形,蹙眉思索,恍然明了,原来前方是一个缓慢上升的土坡,草势茂密,不经意间使人生出恍惚的错觉,以为草长到天上去了。 她顿起探奇寻幽之心,飞身跃于草尖之上,顺着脚下摇摆的长草,向坡顶掠去,不消多时已抵达草坡顶端,凝目细看,不觉颇为失望,上面和下面一样,长满茂密的长草,青铜斗士口中的上古异兽连皮毛也没见着半条,她轻轻嘘了口气,喃喃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异常之景,原来只是草太多了。” 既无新奇趣致之物,那就无谓逗留,她顺手拨了几条长草,权作留念,转身便想掠下草坡,眸光转动间,感觉有亮光刺入,她眼角一翘,转头一望,浓密的草丛深处,似有一物闪闪发光,她挥袖拂开密密匝匝的草丛,只见土坡之上,矗立着两扇泛着冷光的小巧白玉门。 门? 她眸光闪动,山涧内竟然藏有两扇门? 涧外配置专职的青铜斗士守卫着,是否昭示着这幽涧内蕴藏着某些隐秘? 她猎奇之心一起,脚步马上移动,走近白玉小门。 走近,凝神细看,门是两扇的,上面镂刻着繁杂的花纹,门楣上闪动着几个若有若无的古怪文字。 ”生死门?“ 她竟然认出了上面的字。 风中送来一声惶急的呼叫:“主母,站住,千万不要走近那扇门。” 媚儿缓缓转过头,只见一向镇定自若的智者老人家连滚带爬往土坡跑来,媚儿奇道:“老先生,你紧张什么?” 满头大汗的智者嘶声叫唤道:“主母请下来,上面是不祥之地。” 媚儿回头望了玉门一眼,白玉光滑圆润,质量上佳,看不出有什么不祥的地方啊?正沉吟间,智者已经掠上坡顶,他一步挡在白玉门前,气喘如牛道:“是老奴疏忽了,幸好来早一步,主母请随老奴下去。” 媚儿瞪了他一眼,道:“老先生怎么啦?这门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智者举袖抹去满脸的汗,声音打着颤音:“请主母随老奴下去,这地方是宫内隐匿戾气之所,历代帝君都极少进入此地,尤其是帝后,更是不宜靠近半步。” 他不由分说拽着媚儿的衣袖往坡下掠去,媚儿衣袖一拂,将他的手荡开,愠道:“老先生可要说清楚了,你不是说过宫内除了天乾宫外,我处处皆可走动吗?” 智者赔笑道:“主母请息怒,这是老奴的疏忽,请主母随老奴回神庙,老奴再慢慢叙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4章 梦之启示 经过山涧入口时,智者狠狠瞪了垂首站立在涧边的青铜斗士一眼,斥道:“枉你守候在此多年,明知内里凶险,还任凭主母独自入内,幸好你这笨蛋还会遥感老夫一下,否则......哼,还好圣祖保佑,主母安然无恙,否则定把你塞回尘鸣洞,重新修炼十六年。” 青铜斗士也不争辩,只是闷声道:“是我的错,没能拦下主母。” 智者哼了一声:“回去领责吧!” 媚儿抽抽鼻子,打断智者的话:“这与他无干,是我执意进内的。好了,老先生,你告诉我缘由吧,不必上神庙去了。” 智者忙不迭道:“是。” 他一边往山下走一边说:“这幽涧起源于圣祖时期,历史比西望山还要早,当时天域内有几处噬人的虚无空间,内里充斥着霸道无比的戾气,危害着天域内大小的生灵,圣祖殚精竭虑,用了数十载的光阴,将这几处戾气归于一点,匿于此涧内,用白玉门锁之。如果主母一时好奇,推开白玉门,那就......会马上坠落在积聚戾气的极限空间,被戾气辗碎成尘,这可危险得很哪。” 媚儿看着脸色凝重的智者,点头道:“原是这样,可为何要弄两扇门呢?难道要分两个不同的空间来储存那些戾气吗?” 智者脸色一变,颤声道:“这个老奴不清楚,史册上确实是这样记载的,而且第九代霄倰帝君,三十九代茱竜帝君,六十六代掣茗帝君的史册上特别提到了这个地方,皆是加载了后人慎入此地的备注。” “既然如此,这当是不祥之地,为何历代的帝君不干脆毁掉这条山涧,永绝后患?” 智者挠挠头,干笑几声,道:“这个嘛,老奴揣测想毁去这山涧的帝君大有人在,可这是圣祖开天辟地留下的创举,而且,听说圣祖暮年时常常跑上草坡静坐冥想,既是先人心中所念,后代子孙就任凭它作为一种纪念,留存了下来,因生怕有不知实情者误入此地,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故一直派遣青铜斗士守卫着入口。” “听说?” “圣祖并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的文字记载,圣祖所有的事迹,皆是口头传颂下来的。” 媚儿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目光闪烁的智者:“老先生今天的话不尽不实哪!是否隐瞒了什么?” 智者垂眸望着山径边上的矮草杂花,低声叫屈:“主母冤枉老奴了,老奴对主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老奴心中,只有两个主子,就是帝君和主母。” 媚儿听见“帝君”两字,不觉愣了愣,她望向霞彩满天的天际,若有所思道:“帝君?哦,帝君出外有多久了?” 智者的头垂得更低了:“还有十天便满两年了。” 媚儿哦了一声,幽幽道:“差不多两年了?老先生不提起,我几乎忘了。” 她呵呵一笑,越过寂然不动的智者,飘然下山而去。 是夜,那片荒凉废墟又在媚儿的梦中浮浮沉沉,她绕着废墟来回奔跑着,追逐着那个飘渺的声音,最后,筋疲力尽的她气喘嘘嘘地瘫坐在焦黄的泥地上。 朔风如刀,刮在脸上火辣辣作疼,她捂住脸,趴伏在尘埃中,心不断收缩着,那个飘渺的声音犹如细线,穿入她的耳际:“回来吧,回来吧!” 她一惊而醒,捧着突突跳动的心回忆梦中的点滴,宫内柔和的夜光映入迷茫的眼眸内,舅舅的话在耳际清晰响起:“你如果希望追寻自己的身世,将来可以借助天宫的力量。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天宫的赐婚凤冠是上古的神物,它既然在芸芸众生中挑中你,那你的父系,绝对是清白的世家。你不必自困。” 媚儿取出木盒,就着夜光端详着盒面上的图案,她的手指顺着图案的纹路描画着,心中忽而一动------这图案是否就是我家族的图腾印记?如是,循着这印记,不就可以找到我的出身来源么? 她的心顿时热了起来,走下床寻了一张素笺,把盒面的图案小心印拓在笺上,打算明天到神庙请教百事通智者老先生。 踏着柔和的晨曦,媚儿走入神圣巍峨的神庙,智者仍像往日那样,端坐在蒲团上,神情平和自然,和庙内供奉的神像有着三分相似。 智者见媚儿走入神庙,立刻起身行礼,微笑道:“主母今天是来听故事吧?我刚整理了些有趣的典故,主母一定喜欢。” 媚儿报以一笑:“老先生那些典故暂且先放一放,我改天再听也不迟,今天我是专程来向老先生请教的。” 智者眉眼弯弯:“老奴幸甚,主母所问何事?” 媚儿将手中的素笺递上,道:“老先生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个图案?” 智者双手接过素笺,他凝神望着上面的图案,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这图案......老奴没有见过这个图案。” 媚儿心头一沉,天宫中最博闻的先生都不晓得这图案的来历,也许这不过是修饰盒面的花纹,并不是臆想中的家族图腾。 她失望的从智者手中接过素笺,智者托着头沉思了一会,道:“这图案看似很古老,好像源于上古时期,应已湮灭多年了。” 媚儿眸光一亮,把素笺展开在他面前:“老先生再仔细看一看,兴许能想起来。” 智者眯着眼又细细看了一遍,摇摇头,歉然道:“老奴真的不知,不过,帝君应当知晓。” 媚儿苦笑一声,折起素笺,道:“帝君?” 智者脸上颇有得色,颌首道:“帝君有一种天生禀赋,可以无师自通上古流转下来的所有文字,这图案大气磅礴,内蕴云霞,当是上古神物,待得帝君归来,主母可自行相询帝君。嗯,请问主母从何处觅得这种图案?” 媚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转头望着圣坛上的玉雕出神,犹豫片刻,道:“我是偶尔看到,起了好奇之心罢了。” 她意兴阑珊道:“老先生,出宫的路在哪里?” 智者怔了一怔,问:“出宫?主母为何有此一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5章 路在心中 媚儿走到紫玉门槛前,仰头望着庙外广阔的天际,深深吸了口带着花香的空气,回眸笑道:“没什么啊!在宫内闲得久了,觉得气闷,想出外走动走动罢了。况且我已多时不见舅舅,心中挂念,也是时候回去走一趟了。” 智者垂眸看着脚下平滑的紫玉地砖,低低咳嗽着,没有答话。 媚儿静候片刻,不见智者答话,她颇觉异样,平日口若悬河的老先生怎么变成一个闷声葫芦? 她走近智者,用衣袖轻轻拂过老者的长须:“老先生你在装睡吗?怎么不答我的话?” 智者抬起头,放软声线:“天宫就是主母的家了,主母没必要再怀念过往种种。” 媚儿愕然,诧道:“此话何解?” 智者甚觉苦恼,这事由帝君亲口向主母解释,后果自然是不同的,可如今帝君化作野鹤闲云,不知所踪,主母今天恰恰问起,他只感到左右为难。 媚儿脸色微变,追问一句:“老先生有何为难处?” 智者抹抹额上冷汗,沉声道:“主母,你的故家早已灰飞烟灭于天域中,不复存在了。” 媚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抱着庙内大柱定住摇晃的身子,颤声道:“你说什么?灰飞烟灭?什么时候的事?” 智者转身跪在圣坛前,声音波澜不惊:“上古规定,得七彩凤冠赐婚者,入宫之日,其家族必须消亡。自有新生家族替代,循环交替,以保天域平衡,繁衍不灭。” 媚儿冲到智者面前,怒道:“这是什么规矩?怎可如此不合情理?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智者匍匐在地上,恭贺恭贺向圣祖玉像磕头,一言不发。 媚儿看着智者捣蒜般跪拜着那尊冷冰冰的玉像,她心底一凉---谅这老家伙也不敢骗我,舅舅一家原来早已不复存在多时了,可笑这两年来我还蒙在局中,安安心心待在这个......可恶的地方! 她用力握紧拳头,望着沉寂如老憎入定的智者,恨不得飞起一脚将他踢出神庙外。 过了好一会,她定下神来,俯下身子,在智者耳边冷冷道:“你还没有答我的话,出宫的路在哪里?” 智者直起身子,眼光柔和望向媚儿,轻声答道:“主母,出宫之路千千万万,皆在你心中,” 媚儿不明所以,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什么叫路在心中?我在宫中将近两年,看到不是云就是雾,老先生,我现在要出宫,路究竟在哪里?” 智者一脸实诚:“老奴不敢欺瞒主母,路确实在主母心中,帝君回归揭冠礼成后,主母自会领悟到。” 媚儿咬着嘴唇,愠道:“为何要等他回来后,我才能知道?” 智者搓搓手,陪着一脸的笑:“这是上古定下的规矩,主母请稍安勿躁,有什么事,等帝君回来后,一切都好说了。” 媚儿摸着头上凤冠,涩然一笑,淡淡道:“是么?规矩,又是规矩!可是,帝君为何长久不归?这难道也是规矩?” 智者全身抖了抖,含糊其辞道:“当日神龙预警,帝君出外巡视,这是意外,并非有意为之。” 媚儿哦了一声,轻声道:“神龙预警?老先生,你一直没告诉我,神龙预警为何能惊动帝君大驾?这警示预兆什么?” 智者幽深的目光顿变惶恐:“神龙预警......这是上古留下的警示,其中牵扯太广,老奴不知从何言起,主母还是留待帝君回来后,再行相询吧!” 媚儿抿着嘴,只觉心中涌动着一股闷气,她嘿了一声,道:“回来?那帝君何日归来?” 智者神情忧虑,眯着眼望向悬于神庙正中的长明灯火,低声道:“老奴不知,可帝君处事一向稳重,绝不会拖沓不归。主母请宽心等候。” 媚儿嗯了一声,淡然道:“我一直宽心得很,可既然这里是我的家,为何我连跨出家门的能力都没有?” 智者转身捧出一杯香茗,递给媚儿,他指着神庙后的庙堂,道:“神庙内的琳琅书洞,是上古史册存放之所,说不准存有方才那副图案,咳咳,主母若有雅兴,可入内慢慢观摩。” 媚儿怫然不悦,放下杯子道:“老先生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这出路你不肯告诉我,难道我不会自己找么?” 智者挠挠头,慢吞吞道:“老奴说了,这路只在心中,是找不到。” 媚儿气往上冲,她冷冷瞥了圣祖雕像一眼,转身走出庙门,跨过门槛后忽地转头道:“老先生,你不觉得奇怪吗?帝君出宫已近两年了!” 智者望着媚儿急速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这段时间,他已摸透了主母温婉的脾性,像今天这样不顾仪态拂袖而去,是这两年来唯一的一次。 他回头望着圣坛旁边的紫玉灯柱,玲珑剔透的灯盘上亮着一簇猎猎作响的火焰,火势旺盛如昔,他神情疑惑,喃喃低语:“这是为何呢?” 老者步履蹒跚走到庙前的白玉平台边上,怅然望着辽远的天际。 一阵疾风掠过庙下的梧桐树林,智者昏花的老眼顿时焕发神采,他走前两步,沉声道:“出来!” 风势瞬间缓和下来,三个青铜斗士在风中现出矫健的身影。 智者目内精光闪动,急声道:“可找到帝君的下落?” 青铜斗士躬身答道:“我等在那片废墟上来回寻觅多次,没有看到帝君和守护两老的踪影。” 智者以手抚额,苍老的声音带着焦躁不安:“废墟里可有其他异常的情况吗?” 青铜斗士摇头道:“没有,只是一片荒凉。” “外围呢?可有搜索?” “外围是一片浓密的黑森林,并没有什么异常,我等主要是在废墟上寻觅。” 智者摆摆手,道:“继续在各个区域内搜索,如有异常,马上通知我。” “是。” 智者颓然跌坐在平台上,抱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帝君处事一向极有分寸,如无意外,绝不会拖沓不归,况且守者和护者两人也不会任由帝君流连不归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6章 离意 媚儿恹恹趴伏在琴瑟宫内的妆台上,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凤冠。 我全凭舅舅卵翼,才得以成人,养育之恩尚未报答,舅舅一家已经散于冥冥之中,而罪魁祸首竟然是......是我! 过往这些年,舅舅已在潜移默化中把父亲这个角色代入了我心中,弥补了我生而无父的缺憾,那天舅舅满脸欣慰的对我说,得这凤冠赐婚,不单是你的荣耀,更是整个冰雪世家的荣耀,可是,原来这份荣耀----竟然是化为灰烬,永远永远消失。 她用力将凤冠往外一扔,凤冠带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琉璃池内,她昂头望着顶上明净的祥云壁画,只感痛悔万分。 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不好。 她埋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天域中的女子千千万万,你为何一定要挑中我?” 这是谁定下来的破规矩!为何我要承受它? 望着逶迤在地的九重帷幔,她把这几年的经历从头回想了一遍,不觉有些醒悟,她低声喃语:“这里不是我的家,主母?呵呵!笑话,到今天我连帝君的模样都不晓得。” 她站起来,走到紫玉明镜前,镜中的姑娘风采嫣然,秀丽如昔,她望着镜子,幽深的眼眸内跳动着倔强和不甘:“我在这里算什么呢?宫里人私底下不也正在议论着......帝君拖了两年才勉强应允成亲么?所谓的出宫巡视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以他天域第一人的能耐,又有谁能将他羁绊两年不回?呵呵,他在避开我!看来这段姻缘,不仅我觉得憋屈,他,他也一样!就算我安心守在宫中,恐怕也得空对繁花,怅望流水。” 她轻轻触摸着着镜中绝艳的容颜,那眉那眼,似描似画,怎么看就怎么美,她痴痴凝望良久,方自言自语道:“媚儿,你愿意就这样胡混下去吗?你愿意这一生留在这深宫中,强颜欢笑取悦那位至尊皇者吗?” 她用力握着拳,心中闪动着一个大胆的念头:“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轻轻嗤笑一声,什么天之后者,什么千万人羡慕的荣耀和尊荣,我不要。这些东西,我本来就没打算要的,是这个拥有无上权威的天宫硬塞给我的,我现在还给你,可以吗?” 以前心有顾虑若违抗这宿命会牵连到舅舅一族,所以不敢稍有异动,原来舅舅一家早已烟云流散在这个莽莽时空中,而追根索源,全是因我而起,怪不得那天舅妈的回首一瞥,含着无尽的怨恨和憋屈,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她黯然垂首,是我不好。 她带着微不可闻的呜咽跌坐在温润的地面上-----既已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那还怕什么?大不了一死,总比空等一份虚无的情感好吧? 况且我的身世未明,总需出宫才可查访。 自起了跑路的念头后,媚儿对天宫内的结构布局就格外留神,但无论怎样推敲探求,仍找不到出路所在,她站在宫中各个不同的角度放眼远眺,看到的不是云海就是雾霭,出宫的路匿在何处?她是真的茫茫然,毫无头绪。 在焦虑气忿之余,她不得不对天宫的博大奇巧生出几分敬意。 她数次用语言试探智者,希望能从他的话中找到一丝的端倪,但每次智者总是答着那句一成不变的话:“路在心中,等帝君回来后,主母自然会明白的。” 可是,等那个帝君回来后,我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这天午后她又跑到西望山上溜达,这里青松翠柏,鸟语啾啾,景致极为怡人,媚儿站在山顶上望着苍茫的云海,只感百无聊奈,干脆跃上一棵九头蛇柏上,坐在树枝上随风摇晃,自得其乐。 一个人的游戏终究无味,媚儿自娱自乐两个时辰后,终于消停了下来,倚靠在树丫上闭目养神,正感神思昏昏,却听得智者在树下叫道:“主母,上面风大,快下来吧!” 媚儿秀眉蹙起,自从向他询问过出宫的路径后,他隔三差五就捧着一大堆新收集的趣闻轶事跑到琴瑟宫前,笑眯眯地问自己要不要听,但自那天以后,她的心已起了别样的波澜,对这些典故失去了最初的好奇和热切。 她摆摆手,闷闷道:“老先生回你的神庙去罢,别扰我歇息。” 智者顿足道:“主母,我早就对你说过,出宫的路在你心中,你这样瞎逛盲闯是没有用的。快下来吧!若是让风迷了眼,那就不好了。” 媚儿哼了一声,干脆脚尖轻点绿叶,跃上树顶,她瞪着智者道:“你昔日不是对我说过,天宫就是我的家,既然是这样,在自己的家里,想怎样都可以吧,那我在树上坐坐又何妨哪?” 智者一怔,捋须赔笑道:“我知道主母心里不痛快,但请听老奴一句实话,目前主母不可能找到这条路径,因为这路只存于意念中,主母请少安毋燥,等帝君回来后-----路自然就在主母心中了。” 媚儿好生气恼,愠道:“难道只有他可以不受任何约束牵制,来去自如,旁人只能如笼中之鸟,终日困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 智者呵呵干笑数声,道:“非也,主母言重了,能翱翔于苍莽宇宙间的,当属君后二人。” 媚儿转过头,随手折下一条树枝,指尖移动,将上面的绿叶片片摘下拢入掌内,她随手一扬,点点绿意洒落在天际间,望着晃晃悠悠的叶子,她淡然一笑,道:“帝君此刻恐怕是乐不思蜀吧,难道他十年不回来,这凤冠就压在我头上十年?老先生,在你们眼里,我岂不成了怪物?” 说到这里,她手上不觉用上了些许的力度,尖利的枝桠顿时刺入柔嫩的掌内,刺痛在手掌上迅速蔓延开来,她不禁哎呦一声,急忙松手将树枝抛落山下翻涌的雾霭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7章 窗外的花园 智者神情尴尬,细细思量这也是事实,他带着万分抱歉的笑容,支支吾吾道:“是,这段时间主母受委曲了。” 媚儿低低一笑,随手一拍树干,一阵痛楚电闪般自掌心传入心窝,她摊开手一看,刚才被尖刺在掌上戳的那几个小孔,正缓慢渗出血来,她忙取出锦帕将血迹拭去,智者看见她掌内的鲜血,急道:“主母快下来,这棵九头蛇柏长有尖刺,极易伤人,” 媚儿将锦帕纳入袖内,随手折了一条花枝,抛给树下那位老者:“老先生,你总说凤冠所赐,皆为良缘,但我看似乎未必,两心若非如一,又焉可为佳偶?” 智者伸手接过花枝,闻言吓了一跳,忙道:“主母切勿生此念头,凤冠所赐,必为良缘,这绝对是真的,纵观过往每一代帝后,皆为天作之合,帝君与主母定会琴瑟和鸣。我是看着帝君长大的,帝君的为人,我最清楚。肯定是有意外羁绊了他,否则不会拖沓不回,其实老奴现在忧心的很。” 媚儿眯着眼望向天际流转的云霞,幽幽道:“以帝君之能,放眼这天域,哪有艰难困阻能羁绊他的大驾,所以当可无恙归来,老先生过虑了。” 智者以袖拭汗,答道:“但愿如此” 媚儿倚在树上,撩拨着凤冠垂下的珠帘:“老先生,这凤冠真的只有帝君才能揭开吗?” 智者颌首道:“是。上古早有规定,君后揭冠,互窥真容,共入桃花池,合鱼水之欢,是为礼成。” 媚儿俏脸发烫,大为窘迫,她对夫妇间闺阁之事,还是懵然未解,不好意思再询问下去,沉默片刻,才轻声问道:“我也不能揭开吗?” 智者垂头望地,声若蚊蝇:“是!主母也不能揭开!这段时间主母确实是受委屈了” 为何我独处在琴瑟宫时可以揭开它? 而在人前,凤冠就如附骨之俎,缠着我不放? 媚儿瞪着智者,犹豫了好久,终是没敢问出这个索绕心头多时的疑问。 这两年来,智者对媚儿极是和蔼可亲,她心中虽不待见天宫,但对智者还是极为尊重的,此刻见他满脸尽是内疚之色,不由颇为后悔刚才出言鲁莽,他主子回不回来,又岂是他一个老臣子所能左右的,我自个心情郁闷,何苦为难这个热心肠的老先生。 念及至此,她忙陪笑道:“帝君当以大事为重,是我愚钝了,说话不分轻重,老先生不必介怀。“ 智者如释重负般吁了一口长气,笑容转为灿烂:“主母深明大义,老奴甚为欣慰,老奴只是担心主母想多了,生出自困的念头,今日神庙内的长明灯火势转旺,相信帝君很快就会回宫,主母无需担忧。” 媚儿心头一震,他要回来了? 智者静候片刻,见主母依旧端坐树上,并无离去之意,干脆也盘膝坐下,自袍内取出一本泛黄的绢册:“主母既愿在树上赏风景,老奴就在此地相陪,今早我收罗了六足灵兽与西风鸟斗法的故事,主母可有聆听的兴趣?” 媚儿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绢册,噗嗤一笑,对他的一番好意甚感无奈,下面坐着一尊佛像,那来心情赏玩风景,只得飘然跃下,嗔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我这就回宫去。” 她回到琴瑟宫,倚在庭院中赏玩了一会莲花,心情终是郁郁,遂唤来宫女吩咐道:“这几天我需在宫内静修,你们不必过来侍候了。” 遣退宫女后,她掩上宫门,将凤冠揭开,随手扔在一旁,绕室徘徊,不禁仰天长叹,罢了,罢了,他是天域的主子,拂逆了他就是逆了天意,我这半年里日夜思量离开天宫,原只是痴人说梦! 正在自我抓狂时,忽感倚靠着的墙壁连续颤动了几下,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刚才随意一站,正好靠在了藏匿报音鸟的缎画上。 她好不惊诧,闲极无事时她也曾仔细研究过这幅画卷,除了那只每天清晨从画中飞出来唱歌的报音鸟儿外,这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摸摸缎画,莫非刚才不小心把鸟儿压伤了? 她轻轻点了点报音鸟的头,鸟儿寂然不动,她随手将缎画掀起,画后是一栋厚实的玉墙,伸手一敲,回音清脆,并没有什么异象。 她将缎画重新挂好,用手细细摩挲着画内的园林风景,画中描画着一个绿树掩映的大花园,园内有一个水色湛蓝的大湖,楼廊曲径,藤萝缠绕,在小径的尽头,一扇红木小窗半开半掩,当她的手触及画中那扇红木窗子时,忽觉落手处一轻,窗子竟被她慢慢推开了! 媚儿吃了一惊,急退几步,凝神细看,没错,画中的窗子,真的已开启一线。 她立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走上前,手轻轻搭在浅红色的窗棂上,窗子仿似感受到她手上的热度,瞬间向四周延伸着,眨眼间变成一扇比她还要高的真实窗户。 媚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红木窗,用力捏了捏窗棂,没错,确实是一扇活生生的窗子。 她试探着把手伸出窗外,掠过指缝的是一阵阵淡然的清风。 媚儿猎奇之心大起,天后宫中竟然隐匿着一个虚无的空间,这可是一件趣事,她轻轻一跃,犹如柳絮般荡出窗外。 落地时踩在一片实地上,眼前一片桃红柳绿,回廊曲径掩映在葱郁的花木中,她回头一望,红木小窗已经阖上了。 媚儿在原地静候片刻,不见有猛兽或其他异像显现,于是小心翼翼地顺着小径往前走去。 花园非常安静,除了偶尔响过几声鸟鸣后,就再无别的声响,小径尽头是一个水色湛蓝的大湖,和别的湖泊不同,它并没有湖滩,湖的四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和冰,湖水没有一点点的波谰,犹如完全静止了一样,亮光投射在湖面上反射而出,整个湖面仿佛铺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箔,景色显得无比绚丽。 她沿着湖边走了一圈,并没有遇上特异的事物,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她凝神想了半响,取出冰雪权剑,垂下剑尖,把剑没入湖水中。湖水瞬间起了一圈圈涟漪,快速向湖心荡去,接着听得咯咯轻响,整个湖泊自外到内慢慢凝结成坚冰。 媚儿收起冰雪权剑,轻轻一跃,落到冰层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8章 秘道 媚儿踮起脚尖在冰上慢慢行走着,这个窗外的小花园出现的太过突兀,她心中自然生出戒备之意,经过数年前的游历,她深知有些致命的危机,往往就蕴藏在宁静的背后。 为何从未听智者提起这个地方?以我的身份,智者应不敢有所隐瞒,难道智者也不知道琴瑟宫内,存在着一个隐蔽的后花园?又或者这个花园本来就是存在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发觉罢了。 莫非这是天宫的设计者有意在琴瑟宫内修建一个隐秘的后花园,以供天后闲极无聊时出来溜达解闷么? 想到这里,媚儿顿感怅然若失,难道历代的天后都是寂寞的吗?是否她们的夫婿都爱独自驰聘在广阔的天际间,任凭宫中那位绝代红颜独对皎皎月华?如是这样,这个幽雅的花园内,是否洒满了昔日那些寂寞佳人的滴滴离人泪,点点相思意? 冰层很厚,媚儿对这点非常自信,她所用的剑乃是冰雪世家威力最大的利器,此剑是多年前她母亲燕玉公主独自闯入祈望雪山的冰玉十八层,将盘踞在那里三只千年雪兽一举狙杀,劈开雪魄珍珑所得,剑上所附的能量,尤盛于冰雪王的权杖。 花园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死寂,媚儿停下脚步,左右四顾,园内景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她静默片刻后,继续移动脚步,走入湖面中央。 她用脚尖轻轻掂量了一下,确定下面全是坚冰后,将雪剑垂直向下,闭上双目,刚才凝水为冰,已打破了园子的平衡格局,园中如潜伏有异象,一时三刻当会显现。 她在天宫待了两年半多,知道这个看似宁静的美丽地方实是一个戒备森严的雷霆所在,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何况这个花园貌似宁静,内里却渗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故绝不敢托大。 猛然间,冰层下面发出连绵不绝的咔嚓声,整个冰层剧烈地摇晃起来,媚儿身随意动,马上拨身而起,脚下的冰层倏尔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破碎的冰块簌簌往下急坠,她急速旋转身子,试图跳到湖边,裂缝内猛地生出一股强劲的吸力,缠绕上她的腰背,媚儿哎呦一声惊叫,悴不及防间已被拉扯进湖下。 她踩着空中的碎冰,不停跳跃转动着身子,减缓跌势,雪剑在黑暗中舞起一片冷光,纷扬的雪雾把她整个人缠绕起来,她拨开雪雾往外张望,可除了雪剑发出的淡淡微光外,整个空间是一片绵厚的黑暗。 过了半响,感觉脚底一震,已是落到实地,耳边隐隐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滴之声,她伫立在原地闭目调息良久,经过两年多的幽禁生活,她的性子已趋向沉稳,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现在她还想好好的话着,所以小心谨慎一点是必须的。 待得心神宁静下来,她方睁开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身后不远处是一片嶙峋的岩石,身前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两旁的崖石上结满了晶莹通透的冰霜,水滴正是从融化的冰霜上滴落。 抬头一望,不觉吓了一跳,上空悬挂着一个暗流涌动的大湖,媚儿嘘了一口气,我这一摔,到底摔到哪里来了? 这隧道通向的会不会是天宫的一个秘密出口? 她的心口一热---出口? 她的手触及玉佩,玉佩的融融暖意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入手心---那天你对我说,前面是一个极端险恶的峡谷,你敢不敢走进去,我说我不怕,今天,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同样也不怕。 可惜现在我的身边没有你,我只能独自一人上路,你啊,还记得我吗? 隧道上长着厚厚一层青苔,因被水滴长年累月浸润的缘故,脚踩上去感觉非常湿滑,这个凭空出现的空间仿似恒古就是这个样子,寂静悠远,媚儿沿着隧道走了将近三个时辰,还是看不到隧道的尽头,不由焦虑暗生。 前面有一个弯道,她脚步一转,拐了过去,不由得轻轻噫了一声,眼前是一个开阔的水潭,水波微扬,水潭那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隧道到此已是尽头了! 媚儿眉头紧皱,水潭背后是什么?如想窥得其秘,必须渡过此潭,可凭着本能的触觉,可以肯定水潭内存在着凶险的未知,她始终是一个女孩子,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未知领域,终是心存畏惧。 她用手撑着湿滑的石壁,心内踌躇不决。 正思量间,忽听得潭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媚儿心头一紧,脚往后移动了数步,先前平静的水潭已是波涛汹涌,巨大的水泡不停自潭底快速冒上来,好像有什么怪物正要破水而出,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手上一紧,雪剑已然在手。 以往舅舅曾对她说过,栖息在地下深渊内的生灵长期汲取天地灵气,修炼成精怪,是十分凶猛和厉害的,如若运气不好碰上了,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漫天的水花溅落在水潭边上,一条巨大无比的金龙破水而出,它身上那夺目耀眼的金光,瞬间燃亮了原本漆黑的空间,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吼后,金龙开始在半空中腾挪翻飞,气势极是逼人。 金龙在空中舒展完筋骨后,猛地转过身来,圆睁的双目就像两支熊熊燃烧的火炬,它瞪视着呆站在水潭边的媚儿,做出了一个攻击的姿态。 媚儿的脸色早已被骇成一片雪白,这条金龙实在太太大了,比起几年前在西方遇见的那条青龙要大得多,而且看起来气势比起那条青龙还要凌厉数倍。 她不由得叫苦连天:“怎么我的运气总是如此之好,老是遇见这些大家伙。” 她的手握紧雪剑,一动不动,如此近的距离,并没有十足逃脱的把握。她还年轻着,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所以至少在这一刻,不希望糊里糊涂地成为这金龙的腹中之物,求生的意志促使她马上镇定下来,尽管内心怕的要命,可她还是静静站在原地上,和这条同样静止在半空中的庞然大物一起,大眼瞪小眼地相互欣赏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9章 异域空间 金龙浑圆的巨眼发出骇人的寒光,直勾勾地瞪着媚儿,一人一龙,俱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媚儿身上的冷汗出了又干了,干了又湿了,但金龙仿似石化在空中,静止不动,她更加不敢妄动,只因她明白,若此刻稍微发出些许的动静,金龙那血盘大嘴就会毫不客气地咬将过来。 金龙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忽然它饶着媚儿快速转了一圈,对着幽深的隧道大吼一声,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只把石壁上的霜花震得簌簌往下直掉。 金龙吼完后,倏尔调转龙头向水潭冲去,扑腾几下后便即沉了下去,水面击起的巨大浪花立马将吓得呆在地上的媚儿浇了个透心凉。 媚儿猝不及防被冰冷的浪花一冲,顿时腿脚一软,摔倒在地上,她生怕金龙再度窜出来,顾不上手脚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就地一滚,退后数十丈。 过了半响,水潭寂静,没有异动,她抚着心窝长出口气,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真是一场噩梦,为何金龙最后放我一马? 只是她的手脚酥软麻木,全身湿漉漉,正是狼狈万分时,根本无暇思量这个问题。 她撑着湿润的地面坐了起来,闭目运气调息,将身上的裙裾烘干,此刻她如同惊弓之鸟,不敢逗留在水潭附近,理了理凌乱的发髻,便即纵身跃过水潭 水面无波无澜,她落到对岸后,回过头来睥睨了一眼那幽深的黑暗,仿如隔世。 媚儿一路小跑着向前方走去,这边的路面散布着了细小的碎石,极是崎岖不平,非常难走,她跌跌撞撞走了一盏茶功夫后,路终于到了尽头,扑入她眼帘内的是一片刀削般险峻的山崖断层。 她仰起头望着这片古朴的山崖,赫然发现,一扇泛着冷冷青光的青铜门,端端正正地镶嵌在山崖的中端!她心头砰砰直跳,门!这隧道果然是有出口的! 她喘着气撑住洞壁,眉心皱起,这扇青铜门的背后,是天堂?还是地狱? 即来了,为何不去看看? 她迟疑片刻后,飞身跃到半空,脚尖踩在断崖边上,把门往前轻轻一推,一股阴寒的冷风顺着门缝扑面而来,她掩着口鼻打了个寒噤,风来的诡异,她脚步顿时一滞,秘道的那一边尽头是天宫,这一边的出口会是什么所在? 媚儿回头望着身后无穷无尽的绵厚黑暗,两年来在天宫中贵气苦闷的生活片段倏尔浮现在脑海中,压抑了良久的无畏勇气猛地冲上心头,事已至此,还怕什么? 她一跺脚,一闪身走了出去! 没有异常!门外依然是一个宁静的世界。 她倚岩而站,目光警惕地扫扫视着四周。 身边全是晦暗的雾霭,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依稀可看到隐匿在浓雾中高矮不一的连绵山川,冷风旋转着吹散凝结成团的薄薄雾气,她抚额叫声晓幸,这个结果比起迎面扑来一只异兽的局面好多了。 她眸光溜转一圈后回到身边残旧破碎的断崖上,方发觉青铜门已阖上如初。 待得心神宁静后,媚儿试着在断崖上走动,转过一处平缓的坡道,发现一条尺余宽的碎石小径,她脚尖轻挑,将几块小石块踢向小径,静候片刻后不见异常,便脚步一转,踏上小径。 小径倚岩而建,崎岖不平,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一盏茶功夫后,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停下脚步仔细想了想,又找不到缘由,再往前走了数十丈后,那份不安的感觉更加厉害了,忍不住昂起头一看,天,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青铜门前来了! 媚儿大为惊讶,顺着这小径走,我连弯位也没碰到半个,怎会又倒回来了?扶着岩边凝神想了片刻,决意再试走一次,这次她刻意在途中做了记号,可走了一段路后,往上一望,那扇泛着冷光的青铜门总是悬挂在她头顶上,她有点发懵,心有不甘再走了几个来回,结果仍是周而复始,循环兜圈。 她喘息着倚靠在青铜门上,不敢再轻举妄动,青铜门上的寒意透过她薄薄的裙裾灌入心内,她无助地望着眼前静止的云彩,只感到万分沮丧。 勇气一旦消失,她的脚腿顿时一软,跌坐在地上。 在隧道内与金龙长时间的静止对峙,本已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加之绕着断崖循环往复十多圈,极度的疲累加上十分的惶恐,此刻只觉全身脱力,极度疲惫,干脆半倚在山崖边休憩,坐着坐着,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不消多时就沉沉睡着了。 迷糊中她又回到那片苍凉的废墟上,魔魅的声音不断回响在耳际----回来吧,回来吧! 她在乱风中毫无方向地奔跑着,试图捕捉那个妖孽之音的源头,可结果以往一样,她的手唯一能握住的只是那随着朔风乱舞的碎石泥尘。 正踯躅时她看见那个人了,他白色的袍裾被疾风吹得霍霍作响,好看的嘴角噙着慵懒的微笑站在旋转的风暴眼中,眸光轻柔地望着满脸无助的她:“你来了。” 媚儿的心砰砰跳动着,是他!他在这里等我,她逆风而上向他奔去,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风倏尔猛烈起来了,卷起的泥尘弥漫成一张密密的网,兜头盖脸地向她罩来。 媚儿举起衣袖掩住脸,骇叫一声往后退着,脚踢上了一块石头后重重倒在地上,蓦然间她清醒过来,惺忪的眼眸微启一线,手无意识地撩拨着四周的冷雾,原来只是一场梦。 她心内黯然,闭上眼睛低低一叹,这些年来,你已变成我迷离梦境中的常客,嗯,如今你可安好,还记得当年那个不韵世事的懵懂姑娘吗?五年了,你的身边,是否已多了一位娇俏红颜作伴? 命运为何要这样戏弄我?如今我已披上了一身华贵绚烂的彩衣,尽管为我镀上这份璀璨的男子---我所谓的夫君,仍隐匿在云雾里,但我始终只会是他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0章 似梦迷离 帝君将我要回去了,放眼整个天域,谁敢再觊觎于我? 媚儿在梦中浅浅苦笑着,眼角缓缓渗出一道细细的水痕。 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在这个未知的空间内,风带着彻骨的阴寒,这寒意比起皑皑白雪发散的清冷尤胜百倍。恍惚间似有一物轻轻覆盖在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环绕着她,很温暖,很舒适,她不禁轻轻嗯了一声,贪婪地往那温暖靠去,继而感觉有物极轻极轻掠过她微凉的脸颊,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她再度沉沉睡去,梦中的废墟依旧荒芜,可他早已风云流散,不知所踪,她孤零零站在焦黄的土地上,惘然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莽莽,只感到锥骨似的痛楚和绵绵无尽的伤感。 我又回来了,这片土地日夜索绕在我的睡梦中,惊扰着我的安宁,你既能牵扯我入梦,为何不肯现出你的真身?只是以一个飘忽虚无的声音,引诱着我在这里瞎闯? 一缕婉转清脆的笛声自风中穿透而来,漫天纷扬的风沙倏尔和缓下来,迷茫中的媚儿一愣,笛声? 晦暗的苍穹倏尔开朗,她惊诧莫名地望着头上幻变的布景,那个熟悉的鬼魅之音并没有如期响起,取而代之的是这欢快跳跃的靡靡之音。 流转的笛声时高时低,抑扬起伏,由远至近轻轻飘过耳际,满溢心间,眼前萧索的景象倏尔切换成雨雾霏霏,绿草如茵,她瞪着脚下锦缎似的绿草,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子,触摸着柔软的草尖,清凉的水珠滑落在她白玉似的手心内,发出莹莹的亮光。 笛声耍了一个花腔,风景再换,一片辽阔的 汪 洋大海呈现在她眼前,海鸟在湛蓝的海面上自由飞翔鸣叫,凉爽的海风带着水雾的温润气息,扑入她的口鼻内,媚儿揉揉眼,这是什么地方? 莫非我走入了传说中的海市唇楼么? 美景三千,瞬间阅之,却如烟花般璀璨,不可永久。 悠扬的笛声缠绕身边,眼前的景色随着笛声的音律不停变换着,山峦林海,雪地高原,繁花柳绿,世态万象如同一个旋转的万花筒在她面前不停转换,只把她看得如痴如醉,唇边不觉溢出一抹浅笑。 笛声似是受到惊扰,猛地停了,媚儿一愣,正欲转头寻觅,却听到耳际响起一个低沉的陌生声音:“终于笑了,你真好看!” 她大吃一惊,急速转身,可四野寂静,空无一人,正感惊疑不定时,神秘的笛声再度响起,眼前景象换作小桥流水,渔歌唱晚的尘世温软水乡,可她的心已被惊扰,无心观赏下去。 她努力辨认着声源走入旷野中。 吹笛之人似是窥透她心中所思,存心戏耍,笛声变得漂浮不定,媚儿在旷野中来回转圈,只觉头昏眼花,找不到南北,她微觉气恼,干脆盘膝坐下调息理气,不再理会那恼人的笛音。 灵台清明间,鼻端飘过一股淡淡的气息,似有人正凝视着她,媚儿猛地睁开眼眸:“谁?” 带着磁性的醇厚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你又是谁?为何伤感?” 媚儿霍地转过头,晦暗的四野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雅的青色,薄薄烟霞中,一人持笛而立。柔风舞动着他身上淡青色的长袍,搭配适到好处的五官俊美无涛,他笑容温雅,傲然而立有如月柱中天。 媚儿呆呆地望着他,这人是谁? 青衣人眸光专注地看了媚儿一眼,眸内笑意更浓,忽而袍袖一扬,柔声道:“在下鲁莽,吓着姑娘了,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话声未了,他已幻化成一溜淡雅的青光消失在媚儿眼前,祥和的空间瞬间回复沉郁,朔风再度将她的发丝扬起。 她愣愣站在地上,浓浓的困意不可抑制地袭来,梦中幻境如浪潮般褪去,她终于坠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当模糊的意识缓缓凝聚,扑入眼眸内的是一片灰暗的雾霭,原来仍是处身在青铜门外的断崖上,媚儿轻轻挪动一下,惊觉身上多了一样东西,垂眸一看,却是一件青色绒毛斗篷。 她大为不安,忙撑着地面坐起,却发现一丈开外,端坐着一个青衣男子,他眸内笑意深深,正定定地凝望着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1章 你可以随时来揍我 青衣男子见媚儿醒来,含笑问道:“姑娘醒啦?” 媚儿有些发懵,她垂眸看了一眼覆盖在身上的斗篷,一股好闻的干爽气息从那斗篷上飘入鼻端,这味儿与方才缠绕在睡梦中的气味如出一辙,她困窘起来,将斗篷一手扯开,抬眸望向青衣男子,讪讪道:“这是你的吗?” 青衣男子颌首一笑,道:“在下碰巧路过,见姑娘在此歇息,此地阴气较重,山风袭人,生怕姑娘受寒,故斗胆为姑娘披上斗篷御寒,请姑娘勿要见怪。” 媚儿双颊发烫,忙站起,想将斗篷归还给他,眸光不经意地又看了手中的斗篷一眼,猛地忆起贯穿在睡梦前半段的悠扬笛声,还有那个伫立在薄雾烟霞中的青衣人影,不由的留意端详了那人的脸容一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人的外貌轮廓和梦中那个影像竟是一般无异! 青衣男子见她脸色惊变,和声问道:“姑娘心中有疑惑?” “你,你究竟是何人?” 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斥邪气,而这青衣男子竟在自己梦中突兀现身.......媚儿防御之心大起,忙不着痕迹地往青铜门方向挪动了两步。 青衣男子一撩衣袍站起,施施然走近媚儿身边,他目光柔和地望着脸色沉郁的媚儿,微笑道:“姑娘心中是否有为难之事?缘何于梦中叹气哭泣?在下一时好奇,以幻笛入你梦中,惊扰姑娘了。” 媚儿的秀眉立时蹙起,额上青筋突突欢跳起来,真是岂有此理,我的梦怎能任凭你窥视? 她将手中的斗篷一把掷回给他,愠道:“你,你好生无礼!” 青衣男子接过斗篷,对她的诘问毫无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断崖上的青铜门。片刻,他敛回眸光,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若非如此,姑娘恐怕已成为孤云野鬼去了。” 媚儿哈了一声,心想就算这地方再诡异,也比不上西方废墟里那条幽深的峡谷吧?她哼了一声,一脸愠色道:“好大的口气,天域里我处处可去,你究竟是何人?窥人梦境,实非君子所为。” 青衣男子低笑一声,也不争辩,两人无言静立片刻,媚儿心感异样,忙又向旁滑开数步,青衣男子的眸光始终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着,看着媚儿一脸的薄怒,他倏尔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姑娘生气时的样子真好看!” 媚儿别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跺脚怒道:“你......转过头去!不许这样看着我!” 青衣男子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摸摸高挺的鼻梁,声音温润而又优雅:“梦中日月长,既入梦中,为何不去游览名山秀水,江海莽林,偏偏要对着一片荒芜死域掉眼泪呢?我只是以笛声引导姑娘观赏世态万象,领略自然风光,以舒展愁怀,并无它意。” 媚儿一噎,过了一会,才悻悻然道:“那是我的事,我做我的梦,与你何干?” 青衣男子呵呵一笑,忽而弯腰向她一揖到地:“是我鲁莽,冒犯姑娘了,这厢向姑娘赔罪了。” 媚儿一愣,她心性娴静,平日里甚少动怒,今日给一个陌生男子窥尽心中隐秘,自是气怒不已,此时见人家服软赔礼,一时之间那股怒气也不好再发出来,只得堵在心里,默不作声地挪开几步,不受他的大礼。 青衣男子见她依旧沉着脸,他佯作思量,低咳数声,以商量的语气道:“礼我赔给姑娘了,如果姑娘仍不解气,大可趁我睡着时,潜入我梦中,为所欲为一番。” 媚儿哭笑不得,只得板起脸,道:“你好无赖,你能驱动幻境入梦,我可不能,就算我真有这个能耐,也绝不会效这偷窥之行。” 青衣男子面无愧色,凑近她身边,轻声道:“既然如此,姑娘可以揍我一顿,这定能消去你心中恶气,我保证不会还手,来吧!” 他靠的太近,温热的气息在媚儿脸颊上流转着,媚儿脸上发烫,快步退向青铜门边,道:“你站好了,别乱动,要不然我马上就......狠狠凑你一顿。” 青衣男子朗声大笑,眉眼间溢满了异样的光彩:“如是那样,在下求之不得。” 媚儿抚着冰冷的青铜门沉吟不语,这人既敢肆无忌惮,定是有恃无恐,这地方诡异得很,这几年,她的性子更加沉稳了,不到生死关头,亦不愿出手招惹土著,免得自找麻烦。 青衣男子见她垂头思索,也就敛了笑容,他慢步踱到青铜门边,脸色奇异地观摩着门上纷繁的纹路。 一股透骨的寒风穿透浓浓的白雾袭向媚儿,她不觉瑟缩了一下,此时天宫正处在春暖花开的怡人季节,想不到相隔了一条隧道的距离,时节已转为隆冬,透骨的冷风毫不怜香惜玉,直灌入她单薄的裙裾内,她全身立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媚儿在冰天雪地里长大,体质阴柔本不畏严寒,但这股阴寒仿如细线般潜入五脏肺腑中,绞缠在内,她的脸色渐渐发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无奈之下,只得暗吸一口气,调运气海内的元气护住心田,抵御着源源不断扑来的诡异阴寒。 青衣男子侧眸望了她一眼,将手上的斗篷递给她:“此地是上古遗迹,内里阴寒之气缠结数十万年,姑娘不习惯这气流,恐会着凉,若不嫌弃,还是披上吧。” 媚儿微蹙秀眉,这是陌生男子之物,方才自己在睡梦中不知,懵懂受了,如今清醒着,便决不可接受,她摇摇头,低声道:“无妨,我尚可抵受。” 青衣男子皱着眉望了望她泛青的脸色,转身走到岩边,双手一拍,一层青光自掌内快速溢出,颤动的青光似涟漪般四散荡开,瞬间已将断崖层层围蔽起来,他掸了掸那层通透的光幕,回眸笑道:“好了,我把这冷风格挡在外面,你感觉可好些?” 媚儿一愣,她伸手在空中随意一抓,风确实止了,她轻轻吐了口气,散去凝聚在气海内的内息。 她微微抿抿嘴,这人先前的所为虽是逾越了,可现在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是弯腰向他敛衽一礼:“谢过公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2章 幽冥地域 青衣男子锐利的眸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媚儿清丽的脸庞,脸上仍是一脸温和的笑:“此为幽冥地域,姑娘既能到此,难道不知?” 媚儿一脸迷茫地仰头望着漂浮的白雾,摇头道:“幽冥地域?没有听过。” 青衣男子神情平静,道:“你真的不知?那你是怎样走进来的?” 他转头指着悬浮在空中的灰白雾霭,笑道:“姑娘请看,这里终日阴雾缠绕,阳光罕至,四季界限模糊,常年冷风浮荡,故为幽冥。” 媚儿走近青光织结成的透明幕墙前,皱眉望着外面缓慢流转的迷雾,这雾也真够烦人的,惨白晦暗,看着心里就觉得闷气,她点头说道:“幽冥,幽冥,实至名归,单看这雾气,就比起我们那里的差多了。” 青衣男子走近她身边,他静静望着断崖外那片无垠的莽莽空间,神情转为庄重肃穆。 他收回远眺的眼光,微笑着睥睨了默不作声的媚儿一眼:“姑娘既能到此,自是有缘人,我这里罕有客至,姑娘真是一位难得的稀客,既然来了,尽可放开心怀,尽情玩乐,不必拘礼。” 媚儿礼节性地报以一笑,转头望向断崖边的青铜门,道:“你的客人?这片区域是你的?我真的不知,原来天域内还存在着幽冥地域这一方天地,请公子原谅我孤陋寡闻,见识浅薄。” 青衣男子眸内精光闪动,颇为玩味地道:“天域?” 媚儿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点头道:“是啊!” 青衣男子又是微微一笑,他温和地望了媚儿一眼,道:“姑娘远道至此,应已饥渴,请先用上小点,再做倾谈如何?” 他不待媚儿答话,双掌轻击几下,光幕倏然向两旁分开,数个绯衣仆人,手捧着矮几软垫,提着食盒翩翩而至,他们一言不发埋头置几铺垫,摆上点心茶酒,然后恭恭敬敬地向青衣男子行礼告退。 媚儿见状,心想此人来头应不小,说不定是哪个诸王世家的家主。她在那条黑暗的隧道中和金龙对峙多时,后来又在断崖上不停兜圈,体力消耗严重,虽然酣睡一场,却是只补精神不补肠胃,闻着点心香甜的气味,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青衣男子走近玉案,自行坐在主位上,他执起青玉茶壶,对媚儿做了个手势,媚儿见他态度自然,不便推辞,便谢过坐下。 看几上那几碟点心,精致非常,不禁食指大动,青衣男子微微笑道:“姑娘自用,不必拘礼。” 肚子实在是饿了,媚儿客套两句后用清水净手,微笑着拈起一块点心,青衣男子将一杯色泽青幽的茶水轻轻放在她面前,笑道:“味道可合意?” 媚儿就着茶水咽下点心,点点头,报以一笑:“尚可。” 青衣男子依旧温和一笑,浅浅抿了一口清茶,转头望向断崖外的白雾。 媚儿胡乱往口里塞了几块糕点,喝过一杯清茶后,见那青衣男子眼望远方,似在出神冥想,她不便扰人雅兴,便默不作声地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光幕外缭绕的雾气。 这轻烟迷雾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幽冥地域,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舅舅提起过这么一个地方,而天宫中那位自诩无所不知的智者,似乎也从没和我提起过啊! 青衣男子侧目睥睨,见媚儿正襟危坐,目光专注地看着前面,他不觉好笑,低声道:“姑娘吃完了,啊,我只顾自个发呆,倒疏忽了。” 他的手轻轻拂过,将几上碟子隐去,惟余香茶两杯,茶壶酒壶各一个。 他以指节轻击案面,问道:“姑娘可是来自天域?” 他不待媚儿答话,自顾笑了笑,温颜道:“是了,我叫明琛,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媚儿见他说话直爽,便也不遮掩,颌首道:“对,我自天域而来,嗯,我叫媚儿。” 她感觉有点不对,不觉奇道:“来自天域?这里本来就是天域啊!” 明琛低低哦了一声,道:“媚儿,媚儿,好名字,姑娘既能到得此处,当是有缘人,不知姑娘因何到此?” 媚儿一时语噎,过了半晌,才讪讪一笑,呐呐道:“我......我是无意中闯进来的,这个地方,看起来很神秘呢,莫非这里也是禁地吗?” 明琛幽深的眼眸内多了几分深沉的凝重,他静默片刻,转头瞥了镶嵌在断崖上的青铜门一眼,沉吟道:“无意中?你无意中竟能来到幽冥,真是巧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高深莫测,一头雾水的媚儿不解问道:“既然有路,自会有人走动,这有何不妥?” 明琛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轻咳一声,神情转为严肃:“你说得不错,这里于你而言,确实是禁地。” 媚儿的心跳动几下,她垂眸看着杯中碧幽幽的热茶,勉强笑道:“我只听人说起西方是禁地,想不到这里也是禁地。天域中有这么多的禁地么?” 青衣男子听到西方二字时,眸光一亮,饶有兴趣问道:“西方?这么多年了,它在你们那儿仍然是禁地吗?” 媚儿霍地抬起头来,瞪着他道:“在我们那儿?什么意思?” 明琛旋转把玩着手中的玉杯,顾左右而言其他:“你在睡梦中,眉头紧蹙,满脸尽是怅然无助之意,那定是被十分难解之事困扰,我借幻笛之音入你梦中时,看见你站在一片旷野中悲伤哭泣,嗯,如果信得过在下,可以告诉我为何事所困,或许我能为你分忧。” 媚儿先前压下的愠怒不觉又有了泛滥之势,刚才绕着这片山崖兜圈的狼狈模样定是落入此人眼中,最最难堪的是,当我累极睡去这段时间,他竟以音律驱动幻境入我梦中,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她的双颊腾地烧起一把烈火,忍不住狠狠瞪了坐在一案之隔,神情自若的明琛一眼。 明琛见她忽露愠色,不觉哑然失笑,他似是窥透她心中所思,温言安慰道:“我赶到断崖时,你已经入睡多时,在下并无逾越半分,姑娘无需多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3章 种情 媚儿神情稍霁,如今受了人家一顿茶点,这里又是他的地头,就算心中觉得万分憋屈,这口气也只能闭上眼一口吞了,她踌躇片刻,道:“或许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不知可有出去的路径?” 明琛瞟了青铜门一眼,神情慵懒:“出去?那要看你想去哪里了,若推开来时的青铜门,你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中去,若你要离开这断崖,进入幽冥地域,我教你一个法子。”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随意往外一扔,小石头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入浓雾中,他向媚儿努努嘴:“你想离开这个回转循环,就得像这块石头一样,闭上眼睛往下一跳,就可以了。” 媚儿愣了愣,愠道:“你开什么玩笑么?” 明琛一脸严肃,道:“这是真话。” 媚儿走到青光粼粼的光幕前,扒开一条裂缝,探头往下张望着,下面是一片浓密的雾霭,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断崖下面是什么?” “洪水猛兽,烈焰熔浆,应有尽有,你若能跳过那些障碍,大可在幽冥地域通行无阻。” 断崖外的冷风顺着缝隙扑面而来,媚儿掩着鼻子打了两个寒噤,连忙缩回头,掩上裂缝,回过头看见一脸悠闲自得的明琛,她好胜之心大起,不觉挺直腰,换上一副凛然正气:“我不怕。” 明琛哦了一声,懒懒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内蕴的能耐应也不错,尽可在天域内横行无忌,可如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险恶环境里,能否自保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不相信,你大可跳下去试试。” 媚儿弹了弹身前柔韧的光幕,低声道:“你吓唬我是外乡人罢了,断崖周围全是这种险恶的地貌吗?我只不过想觅路离去而已。” 明琛眸光闪动:“你想去哪?” 媚儿呆了呆,不知如何作答。 她走到桌案前坐下,托着头暗暗思量----天地茫茫,我该去哪? 冰雪山庄早已灰飞烟灭了,智者说天宫就是我的家了,可为何我在那里找不到家的感觉? 一股难言的酸楚蓦然涌上心头,原来兜兜转转多年,我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清楚。 她闭目沉思了一会,方慢慢答道:“我,我想到一个地方去----,就是黑深林后面的那片土地,呃,西方。” 明琛面色一端,沉声道:“西方?莫非你梦中的那片荒芜之地就是西方?你到那里干什么?那里既是天域里的禁地,定是危机四伏,不是你该去的。” 媚儿心中一颤,睁开眼睛,急声问道:“你怎知它危机四伏?难道你去过那里?” 明琛轻咳一声,神情瞬间平静,他直视着她急切的眼光,语气不紧不慢:“那个地方,我称它为金陵世家!在我们的家规中,有两个地方是不必去探究的,一个就是天域,一个就是金陵世家。” 媚儿疑窦顿起,他将天域与金陵世家并列提及,而且说什么“我们的家规中”,难道幽冥地域不是天域的领地吗? 她眼珠一转,身躯微向前倾,换上一脸的娇笑:“为何?哦,原来你也害怕这两个地方?或者说,你们先辈害怕天域的主子?所以立下遗训,不可招惹他们?” 明琛闻言一愕,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掠过一丝淡然的傲气,凉凉地看了眼前这位姑娘一眼。 媚儿正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退缩地回望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浅笑。 他的心忍不住扑通一跳,只得低头抚额,今天面对这个来自异域的姑娘,一向镇定沉稳的我为何频频失态? 今天他本来打算到傲倪去,看看那片土地是否已到了撒播生命气息的界点,临出门前眸光不经意地睥睨了青玉圭一眼,发现那扇万年不开的青铜门被一个模糊的人影推开了----是谁这么大胆? 这扇门与什么地方相连他是知道的。这是一扇永远不该打开的门,至少在他有记忆的史册记录中,上面写着一个字“禁”。 他临时起意,赶到这片古老的断崖边,阻止了正准备动手清理妖孽的两个老家伙,他要亲眼看一看来者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个胆量,有这个能耐推开这扇上古的虚无之门。 意外地,他发现了这个倚在岩边累极睡去的姑娘,他站在她身边细细端详了她很久,看着她在寒飕飕的阴风中轻微地瑟缩着,看着她紧阖的眼帘下缓缓渗出的泪滴,似乎没有太多的犹豫,他解下自己的斗篷轻轻披在她身上,然后柔柔地为她拭去眼角那道微凉。 这些年来,他可从未如此温柔细心地对待过任何一个女子,尽管渴望得到他温柔呵护的少女多如天上的繁星。可他的心却不是轻易向人开启的,但那一刻,当他的指腹柔柔掠过那张柔嫩的芙蓉美脸时,他骄傲高贵的心忽而变得非常轻柔,似乎有一片青翠的绿叶轻轻飘落在心田内。 流露在她绝美脸庞上的脉脉风情撩动着他年轻的心弦,那紧锁的黛眉令他心生怜惜,他为她吹起一阙迷幻之曲,希望能拂去她眉宇间的忧伤,尽管这样做,似乎有点逾越了,可他不顾了,在他的世界里,他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颠覆万千生灵的命运走向,但当幻笛之音响起,他的心已经先于她而沉醉。 当看到她在梦中展颜一笑,他的心飘过几分颤栗着的恍惚,我完了,这一辈子,恐怕要折戟在这个异域姑娘的手上了。 媚儿见他忽而发呆不语,忙柔声抚慰道:“你不必害怕他们,我们天域的传统是邻里和睦相处,我们不喜欢争斗......” 明琛啼笑皆非地望着一脸正经的媚儿,微笑道:“不是,我为何要怕他们?” 他明净的眼眸内掠过几分疑惑:“你知道金陵世家的历史吗?你与金陵世家有什么关联?为何你要到那里去?而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4章 天外有天 他望向悬崖上的青铜门,语气凝重:“为何你要经过这扇门,从我幽冥地域内借道而去?金陵世家居于天域之内,你从自己的地方去不是更方便吗?” 媚儿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一连串的诘问,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垂下头,不安地绞动着裙裾上的飘带---我当然想从天域里去,可是,我去不了。 她转头望向别处,不想解释,对方终究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虽然现时态度颇为友善,但有些事情,我怎能毫无顾忌地对他坦承? 她自沉思中抬起头,赫然迎上明琛灼灼的眸光,心内无端一惊,这人貌似儒雅温和,但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凛然气势,这扑面而来的锋芒,令她目眩神迷之余又心生畏惧。 她深深吸了口气,竭力隐去脸上的不安,低声道:“我是无意中来到这儿的,我真的不知道,原来在天域之内,还有一个叫幽冥地域的地方.....” 明琛轻轻一笑,这姑娘终于有点紧张了,他执起玉壶,为媚儿的杯子加上热茶,袅袅上升的水雾弥漫在两人中间,他俊逸神飞的脸容氤氲在乳白的水雾中,柔声道:“你无需惊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嗯,有一点你说错了,幽冥地域不是存在于天域之内,它是独立在天域之外的。” 媚儿失声道:“天域之外?什么意思?” 明琛略显踌躇,迟疑片刻方缓慢言道:“天地混沌初开之际,分为幽冥与天域,我幽冥的圣祖和天域的圣祖相互立下盟约,两界就如两条平行的直线,各自向前,永不相扰,两界中人更不可相互越界,尤其是执掌天地的帝者,生生世世不得有任何交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满脸震惊的媚儿:“你是自这古规定下后,第二个踏入我幽冥地域的异域客人。” 媚儿张张嘴,嗯了一声,震惊之余稍觉有所安慰:“原来我并不是第一个破这规定的人。不知第一个踏入这地方的勇士是谁?他的遭遇又是怎样?” 明琛闭目凝思,似乎在思海中搜索着什么。过了一会,温醇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日久了,双方就淡忘了彼此的存在,如今天地两界,各行其事,各安其所,两界中人,知道的只是自己头上的那一片天和脚下的那一片地,浑然不知这天地外,还存在另一方平行的世界。” 媚儿不禁抚额感叹:“自小到大,我都以为天域就是我们唯一的世界,而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同样是懵懂不知,今日听公子一席话,方知道原来天外有天,在这个时空中,存有两个同样对等的空间世界,天宫中那位老先生自诩为万事通,但从没有向我讲起过这个远古的传说,可是天帝呢,他,他应该知晓这个秘密吧?” 明琛双目精光闪动,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媚儿一眼,淡淡道:“我既知晓,他当然也晓得,不过数十万年以来,天地两界一直相安无事,彼此并无冲突,年月久了,就没有刻意记起的必要了。” 媚儿细细思索一番,不觉皱眉道:“既然天域和幽冥两界在混沌初开时就定下盟约互不相扰,那为何留有一条通道相连在两界之间呢?” 明琛仰头望向镶嵌在山崖上青铜门,眸光迷惘,道:“据我们的史册记载,这青铜门自天地初生就存在,至于为何存在一条连接两界的通道,嗯,也许这是天地结构的奇巧之处,是造物者鬼斧神工的智慧痕迹。一直以来,这扇门于我们而言,只是一个虚无的象征,从来不会有人自里面出来过,我们的人也绝不允许推开这扇门,这是上古时就定下的禁律。” 他迎上媚儿充满疑问的眼眸,俊朗的脸上浮起愉悦的浅笑:“今天,你却推开了这扇门。” 媚儿暗地里得瑟了一下,今天我竟然能撞入这个异域空间,这一番创举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明琛清亮的眸光在她明艳的脸庞上转了一转,轻声问道:“你刚才说到宫中的老先生,这宫中,可是指天宫?你是天域那位主子的什么人?” 媚儿脸色尴尬,转眸望向古朴沧桑的断崖,没有回答。 两年半前和天帝成亲的图景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她心内微觉怅然,帝君为何也如天边无根的白云一样,喜欢随意飘荡不愿归来呢? 明琛见她不语,也就不再相询,低头把玩着手中那个青玉茶杯。 媚儿默然良久方回过神来,抬眸看见明琛意态休闲安坐在地上,神情如静水波澜不惊,浑身上下不知何时竟荡起了一层幽幽的青光,她脑中灵光一闪,顿时福至心灵,失声道:“你对上古的一切如此清楚,你又是何人?莫非你就是幽冥之皇?” 明琛悠悠望了她一眼,淡然而笑:“你好聪明,我本也无意瞒你。” 媚儿小嘴一张,愣愣看了他一眼,随即低首抚额,这两年我真是被那空灵的天宫养笨了,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气势,我竟到现在才猜到。 看来我的运气真不错啊!一踏入这片陌生的异域,就遇上了冥皇,他可是主宰这片莽莽时空的至尊皇者,是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 冥皇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惊疑不定的表情,他深邃的凤眼微微翘起,笑道:“怎么?你现在害怕了么?” 媚儿呵呵干笑几声,点点头,立刻觉得有些不妥,天域中人岂能轻易示弱在异域中人面前,她掩鼻低声咳嗽着,期期艾艾道:“不是害怕,是......是有一点意外,想不到我的运气这么好,竟有幸一睹冥皇的英伟风姿。” 冥皇的手悠闲地敲击着玉案,似笑非笑道:“我今天的运气也不赖,有幸能一睹姑娘的绝世风华。” 媚儿顿时语噎,她轻抿樱唇,眸光移向断崖上的青铜门,冥皇静静凝望着她弧度优美的侧脸,不发一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5章 放你一马 媚儿怯怯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响起:“原来公子是冥皇,失敬了。你刚才说上古规定天域和幽冥中人不可越界,如今我却闯入了你的领地,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冥皇笑的蛊惑,温润如玉的声音满是戏谑之意:“这可是一个大难题了,待我想想,是否应遵循这天地盟约,把你就地正法呢?还是卖个人情给你,放你一马?” 媚儿吓了一跳,她连忙执起青玉茶壶,想了想,放下茶壶,换过酒壶,把冥皇的杯中的热茶换成清酒,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可乐乎,这个,虽说大家没有相互串门的传统,可是......偶尔一两次,就当是长长见识,这是好事啊!不必说到打打杀杀的份上,这样多煞风景啊!” 冥皇赞许似的点点头,轻声道:“嘴巴倒挺灵巧。那你想我怎样?” 媚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过了一会,才呐呐言道:“我怎敢叫你怎样呢?我只是想......呵呵,你放我一马,好吗?” 冥皇拈起酒杯,一饮为尽,他把杯子搁在媚儿面前:“难得佳人为我添酒,来,再来一杯。” 媚儿执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笑道:“好,再来一杯,喝过这杯,冥皇就算是允了。” 她放下酒壶,见冥皇一声不吭,忙道:“他日你若有雅兴到我天域一游,我必克尽地主之谊,以报冥皇这次的宽宏大量,可好?” 冥皇神情古怪地望着杯中碧幽幽的清酒,淡然道:“我去你们天域干什么?找你们的天君打架吗?” 媚儿心一震,我忒也笨了,忘记了他是幽冥的主子,自当以身作则,遵守这些所谓的上古约定。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随便你啦,总之我谢谢你了。” 冥皇哦了一声,他身子稍微前倾,沉声道:“媚儿,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所为何来?” 媚儿默然举起茶杯,一口喝下,甘甜的液体急速滑过咽喉时不慎呛进气管,直把她的一张俏脸咳成朱砂般赤红,她难堪地伏在案上躲避着冥皇关切的目光,心间升起一片涩然----我所谓何来?又将走向何方? 冥皇待她喘息平伏后,才继续道:“按常理来说,你是来不了这里的,这条通道,只存在于圣祖留下的札记中,传说它是隐匿在上古虚无的空间中,也就是说,这通道是根本不存在的,数十万年以来,我们的史册上对这里的记载只是一个字,‘禁’。” 媚儿惊诧莫名地看着冥皇,这时他已收敛起刚才的温文尔雅,精致完美的五官上笼罩着慑人的威势,她后背不觉冒出一层冷汗,这通道明明匿藏在琴瑟宫内的缎画中,里面的花草流水,还有秘道内的那条凶巴巴的金龙,全是真实的,怎么会根本不存在呢? 难道这么多年来,居住在琴瑟宫内的历任天宫主母,全都不知道自己的寝宫内蕴藏着这个“虚无的空间”? 冥皇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可今天你却轻易推开了这扇青铜门,这可真是玄了----嗯,你进入我幽冥地域,按规矩,是不能走的。” 媚儿身上的冷汗愈发多了,规矩,又是规矩! 这几年,她一听到这两个字头就变大了,她紧紧攥着裙摆,颤声问道:“为何......不能走?你刚才不是说了,放我一马的吗?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让我看不起你啊!” 冥皇手撑玉案,凑近媚儿,沉声道:“这是规矩啊!你可知道天地永不相交,擅入者必亡这一条铁规吗?上古时期,天地两位圣祖就已经歃血为盟,定下这条规定,这数十万年以来,从来没有人敢以身犯戒,你可知道?” 媚儿向后一仰头,避开冥皇蓦然放大了的脸庞,勉强笑道:“我不知道啊!从没有人跟我说起这条规矩,这个不知者不罪嘛!” 冥皇望着不知所措的媚儿,喉结微微滚动,忽而托头垂眸,低声喃语了一句:“妖孽。” 媚儿愠道:“什么妖孽?你才是妖孽。” “如果今天你不是遇上我,而是碰见巡视的卫士或者幽冥中的长老,他们肯定会遵循古规而行,把你视为异域妖孽,你猜,后果会怎样?” 媚儿倒吸一口凉气,她心有余悸望着眼前神情凛然的青衣皇者,这一番话他说的不假辞色,庄重严肃。 冥皇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媚儿,低叹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媚儿马上绽放出一脸的笑意:“我确实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并没有不良企图,想必冥皇不会为难我吧?况且你刚才不是说了我可以在你这里随意玩耍的吗?你是这莽莽地域的皇者,说过的话可不能赖账哦!” 冥皇以手支颐,含笑端详着媚儿,悠悠道:“好一个不知者不罪,好一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若按古规而行,反倒显我迂腐不化了,这样好不好,我许你一个例外,你既然来了,就是我的客人,那就尽情在我幽冥地域内玩耍吧,若玩厌了可以随时回去,当然,你若愿意留下来,那就更好了。” 说到这里,他的心不禁跳动了一下,深邃如海的眼眸内透出了热切的光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6章 我要去那儿 媚儿愣了愣,留在这里? 我为何要留在这个陌生诡异的空间中? 她抬头望了冥皇一眼,他眸色清亮,正目不转瞬地看着自己,这灼热如火的眼神令她心生怯意,忙垂下头来, 听他言道这片断崖是上古遗址,莫非画中的那个小花园也是上古之物? 我竟会无意中闯入这个和天域同样浩瀚辽阔的陌生空间,可事实上我连天域有多大都不清楚,嗯,对了,我并不是害怕他,而是......而是害怕这个诡秘的空间,想到这里,她心下顿觉释然。 她神色愣忡,自顾沉溺在思绪中,羽睫轻轻颤动着,在眼帘下投落一圈淡淡的阴影,静默间不经意荡漾出脉脉的娇柔。 冥皇不失时机地细细端详了眼前佳人一会,方莞尔一笑:“媚儿,想清楚没有?” 媚儿闻言呆了呆,讪讪道:“你叫我什么?” 冥皇凑近她,笑道:“这里没有别个,我叫的当然是你啦,你不是叫媚儿吗?姑娘?” 媚儿的脸红了红,这些年直唤她名字的人除了舅舅一家,再无别人了,对面那个青衣君子吃吃低笑道:“你若觉得吃亏了,日后你直呼我明琛便可,我许你在这里随意游玩,你就是我幽冥尊贵的客人,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罢,媚儿,你说这样可好?” 媚儿不禁嫣然微笑,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樱唇开合时说出的却是另一套口是心非的说辞:“谢过冥皇......宽宏大量。” 冥皇明朗的脸色阴沉起来,低喝一声;“你既然尊称我为冥皇,我可要按祖宗的家法行事了,妖孽,你违反两界约定,擅自进入我幽冥地域,论罪当诛。” 媚儿扑哧一笑,支颐感叹道:“你既不喜我尊称你为冥皇,客随主便,我也不勉强,可你也犯不着抬出那些霉烂多年的规矩来吓唬我,我孤身一人,无财无物,自然也无惧生死,是不是,明琛公子?” 冥皇哈哈一笑,眸光顿变柔和:“这个例外,我这一生只给一次,既然许了给你,就万万不会收回来。” 媚儿垂眸望着杯中青幽的茶水,轻轻嘘了口气:“幽冥的风光,留待我日后有时间再慢慢观赏也不迟,今天我想到一个地方去,呃,就是你刚才提及的那个西方,你说那里叫金陵世家?你对那里很熟悉吧?” 冥皇脸色微变,淡淡嗯了一声,沉声道:“你为何一定要去那里?" 媚儿心如辘轳一转,想到他刚才提及西方时的神情语气,似乎在幽冥地域里,有路可达金陵世家中。 此人若肯助我,何愁寻不到出路? 如希冀他施以缓手,就必须坦承以告,念及至此,她抬起头,脸容一端,道:“我想到那儿,其一是为了寻找我与那个地方是否有牵连,因为从小到大,我总是梦到一片荒芜的废墟。” 她明亮的眸光黯淡下来,低声道:“这么大了,我连爹娘的过往都不知道,这个莫名的梦困扰我多年,所以我必须要到那里去,就是去看一眼也好。” 冥皇执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问:“入你梦中的那片废墟,你肯定就是西方吗?” 媚儿托着头,将那年见过的废墟和梦中的景象一一印证,是的,同样的荒凉,同样的萧索,这错不了,她望着冥皇,轻轻颌首。 冥皇望了断崖上的青铜门一眼,放下酒壶,不置可否地问道:“其二呢?” 媚儿迟疑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低声道:“我,我想到那里找一个......朋友。" 冥皇目光闪动,饶有兴趣问道:"朋友?那里为天域的禁地,人人避如蛇蝎,你的兴致倒好,跑到那里找你的朋友?” 那个白衣飘扬的影像如一阵柔风掠过媚儿迷茫的眼眸,她的脸泛起一片绯红,冥皇锐利的眼光快速掠过她含羞的脸庞,不禁低叹一声:“可惜啊!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媚儿心头扑通一跳,忙侧头避开他骤染黯然的眼光。 冥皇的脸容瞬间回复云淡风轻,他的声音转为郑重:“你自天宫的秘道而来,却要到金陵世家去,这可古怪了,嗯,难道你不知,金陵世家与天宫,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吗?而且----” 媚儿大为惊讶,她在天宫里待了两年有多,智者和她谈及天域的趣闻典故时,从没有提及“幽冥地域”和“金陵世家”这两个字眼,幽冥地域是一个化外空间,智者不知道那倒也罢了,可金陵世家和天宫之间的恩怨纠缠,他也是只字不提。 天宫贵为天域至高无上的主宰,内里万物的生死荣辱皆在其掌握之内,想不到竟有人敢拂逆它的威严,与他作对。 不死不休?那得累积多大的恨,趟过多深的血海,才能让只作壁上观的幽冥之皇总结出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她望着眼前沉静若水的冥皇,嗫嚅道;"这个,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冥皇颇为意外,他深深凝望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来自天宫,连这个都不知道?” 媚儿摇摇头,老老实实答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宫里那位老先生从没和我提起过。” 冥皇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下去,他站起来走到断崖边,挥手掠去那层格挡冷风的光幕,外面的风早已停了,云团纠结成不同的形状悬挂在半空中,景观看上去甚为有趣。 媚儿见状也走到断崖边,她随手捉了一把云团,道:“这里的云好漂亮,像......各种不同的禽鸟走兽。” 冥皇望着流泻在她纤纤玉指内的薄云,眸内彩光流转,低声道:“比起天域的如何?” 媚儿浅浅一笑,转过头没有答话,天域明媚秀气的地方比比皆是,而这里,至少到现在,她看到的还是一片灰暗的云雾。可当着主人的面,总不能口无遮掩的说:“那可差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7章 金陵世家 冥皇明亮的眼光停留在她绝美无暇的侧脸上,静候片刻见她不语,他悠悠一叹:“你若肯用心感受这一方土地,定会爱上它。” 媚儿愕然回首,他幽深的眼眸内正闪动着殷殷的期盼之光,她顿生歉疚,这片时空是他的领地,自是希望得到旁人的认可和赞美,她忙笑着附和道:“天域确实比幽冥地域亮堂些,不过这里的景物也很......很俊秀,两个天地各有所长。” 冥皇似笑非笑,掀了掀眉眼:“是吗?” 他抚摸着漂浮在身边的云团,语气平静道:“你刚才说希望到金陵世家去看一看,可据我估计,今日的金陵世家应是一片断壁残垣,二十多年前,天宫趁其势弱,倾尽全宫之力,进攻金陵世家,双方激战百天之久,最后天宫以玉石俱焚的代价,将整个金陵世家粉碎歼灭。” “那个显赫彪悍的家族,在那一战后已湮灭在天域中了,你到那里去,看到的应该是一片无尽的荒芜废墟。”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就与你梦中见到的一般无异,如果梦中的虚无令你心感惆怅,那么当你真的踏上那片土地,说不准会大哭一场!” 媚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大哭一场?难道你看到了......” 她脸色苍白,那年她确实是站在废墟的边缘上稀里哗啦的大哭了一场,那时,却有一个白袍飞扬的男子匿在暗处,悄悄看着她在风中独自哭泣。 冥皇语调平和:“哦,你已经哭过了?那么说,你一定已经去过那儿?难道还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吗?” 媚儿默默望着缭绕在指缝间的云雾,那年她在那片废墟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可大半时间是流连在峡谷内外,记忆中那片土地是焦黄贫瘠的,里面只有回旋的朔风,飞扬的尘土和无尽的苍凉。 她喃喃言道:“那里的确很荒凉,原来这份荒凉,是源于二十多年的那一场激战?” 从冥皇波澜不惊的话语中,她仿似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想当日二强的那一战,必定是残酷无比,血流成河。 冥皇望着心神不定的媚儿,神情转为凝重:“媚儿,你为何觉得自己和金陵世家有牵连?就凭你所说的梦境吗?你从天宫的秘道出来,应是天宫中人,这两者之间有矛盾,你可知道其中稍有差错就会危及你的性命!这绝非儿戏。” 她脸色变得煞白,一直以来,她都不清楚天宫与那个金陵世家之间的恩怨纠缠,入主天宫不是自己的本意,但却是不可逆转的事实,这两年多的宫内生活,尽管常常感到纠结郁闷,可在潜意识中确是已把那个从没谋面的帝君当做了托付一生的良人。 可叹的是这夫君早已潇洒甩手而去经年。 她心内涩然,这半年日夜思量着的离开天宫,回复自由身,看来不过是一场痴人说梦罢了,离开天宫,我还能去哪里呢? 两人俱沉默起来,片刻后,冥皇温颜道:“若有为难处,就别说了,我不过提醒你其中的厉害关系而已。” 媚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是我胡乱的猜测罢了,其实几年前我去过那个地方,可惜没能进入它的中心地带,你说的很对,那里的确非常荒芜,景物凋零,可如按你所说,它在二十多年前已被天宫摧毁殆尽,何解至今仍是禁地?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宫也任凭它荒芜着,不闻不问?” 她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道:“那可是一片非常广阔无垠的土地,荒废了多可惜!” 冥皇仰首眺望头上阴晦的苍穹,幽冥地域长年缭绕着晦暗的云雾,阳光对生长在其中的生灵,向来都是吝啬的,幸运的是这片土地自从圣祖那一代开始,就安身在一个平和的环境中,没有近邻那些纠缠不清的仇恨和厮杀,他们历代帝皇面对的是如何修补天地,创造出一方乐土以供生灵繁衍生息,而不是循环往复的杀戮和毁灭。 经过数十万年的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到今天这一方天地已经进化成一个独特的生命乐园。 对那个传说中的异域,他只是从上古的一些绝密记载中看到过一些零碎的记载,随着时光流逝,相互间早已没有了探究下去的兴趣,想不到今天,他竟然可以超越之前的所有帝皇,遇见一个从这扇青铜门内走出来的女子。 她自一条虚无的通道翩然而至,告诉他,希望能到一个地方去,一个并不存在于幽冥区域内的处所,那个地方,不就在你们的时空中? 为何你要兜转一个大圈,从我这里去? 他出神片刻,方转眸望向媚儿,她神情自然,单纯的心思跃动在无暇的脸上,他心中微微悸动着,她不懂撒谎。 “你应也听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句话吧?金陵世家的历史,恰好印证了这一句话,上古史册记载,天地初开,两位创世圣祖划分天域幽冥两界这一惊天动地的创举时,金陵家族一直参与其中。至于天宫和金陵世家的仇怨结于何时,因何生怨,已不可考究,在过去的数十万年里,金陵世家曾数次被天宫所灭,夷为平地,但俱都在数年后复兴不倒,这真是一个奇迹。” 一股寒意缠绕上他低沉的声音:“历代天帝中,有数个却是殒命于金陵子弟手中,这段厮杀自天地初开后就没有停止过,循环反复,永不停休,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媚儿愣愣望了冥皇一眼,这是天域中的事,我生于斯长于斯尚且不知道,你身在化外,为何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冥皇潋滟的凤目迎上她迷茫的眸光,已窥破她心中所思,他垂下眼帘,望着脚下翻涌的雾霭,声音无波无澜:“幽冥一直不参与天域两强之间的争斗,但既为近邻,对他们的基本动向,还是有所了解,不过真正的缘由和具体的过程,我就不得而知了。” 幽冥的历代帝皇,对天域二强延绵不休的争斗多是摇头叹息,最初的史载对异域的这场争斗还偶有零星的记录,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也失却了关注的兴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8章 你家的主子 若不是二十多年前幽冥皇族发生了一件意外中的恨事,他们亦不会提起这份热情去探讨湮灭多时的异域历史,他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刻意将自己对异域的所知全部告诉了他,而他接掌帝位后,更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在上古的典籍中反复寻觅推敲,终于获悉了其中一些破碎的片段。 媚儿默默将冥皇的话在心中过滤了一遍,思索片刻后,抬起头道:“无论如何,我终是要去一趟那儿,我舅舅曾对我言及,昔年我娘亲去西方游历,尔后失踪十年......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从来没有人知道。” 她清澈的眼眸内露出坚毅的光芒:“就算是推测罢,我相信我与金陵世家必有关联,冥皇,不不,明琛,你可否为我指点一条到彼之明路?” 冥皇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悠远的目光穿过空中飘飘渺渺的薄雾,望向远方连绵的山脉,过了好一会,他回过头望着媚儿,神情奇特:“你娘亲在金陵世家待了十年?难道她一直没有告诉你,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媚儿眼神一黯,若我娘亲在世就好了,那我就不必寄居在舅舅家中,终日迷惘着身世了,她避开冥皇如影相随的目光,低声道:“我娘亲生下我不久就归去了,我......我没这福气,是我舅舅收养了我。” 冥皇“哦”了一声,神情瞬间恢复平静,他眸光多了几分怜惜,柔声道:“你是由舅舅抚养大的?” 媚儿点头道:“是啊!” 忽然想到舅舅一家因自己攀上一份“绝世良缘”的缘故已散失在冥冥中,她心头一痛,身子不禁晃动了几下。 冥皇一手扶住媚儿,一手抚上她犹自颤抖动着的肩膀:“怎么?冷啦?” 媚儿摇摇头,轻轻甩开冥皇的手,走到青玉案旁坐下。冥皇走上前,拾起斗篷披在她身上。她有些困窘,摇手示意不要,可冥皇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细心为她拢好斗篷:“你是我的客人,冷了饿了,就该由我负责,客随主便,你就不必和我客气了。” 他离她很近,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全无遮掩地洒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的俏脸早已涨成绯红,轻轻往外挪了挪身子,指着对面道:“冥皇,明琛你请上座,我们继续聊。” 冥皇撑着头望着神情扭捏的媚儿,眸光有些惊艳和迷离,低声叹道:“媚儿,你长得真好看,如果多笑笑,那就更美了。” 他目光炯炯,细细将她重头到尾打量一番,直把媚儿看得坐立不安,手足无措,嗔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冥皇沉沉一笑:“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我没骗你。” 媚儿连忙站起来,走到先前他坐着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冥皇微笑着将两人的杯子换过,轻声问道:“你今年多大啦?” 媚儿抿抿嘴,用衣袖挡着对面那如火如荼的注视,我多大了与你有何关系?这女孩儿家的秘密,为何要告诉你? 冥皇见她不语,笑道:“这很重要,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能否从我这里借道而去。” 媚儿心头微微一跳,马上转过头来:“我二十二岁了。” 冥皇沉稳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执起茶壶,为媚儿斟上清茶,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淡酒。 媚儿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始终不见冥皇开口,她忍不住偷偷睥睨了他一眼,却见他正举杯低酌,意态休闲。她心内焦急,想开口催促,又怕他恼了反口不说,只得抿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低咳数声提醒着他。 冥皇嗯了一声,他不停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你家的主子为何允许你穿越这条秘道?莫非你是瞒着他偷偷跑出来的?” 媚儿瞠目结舌:“什么我家的主子?” 冥皇俊朗无匹的脸容慢慢笼罩上一层淡然的冷冽:“据我们的上古史册所载,这青铜门内的通道,所达之处就是天域的枢纽所在----天宫,你既然是从里面出来的,自然是天宫中人,那你的主子不是天君又是谁?你能在天宫中接触到这条上古通道,当是大有身份之人,媚儿,你可否老实告诉我,是否在天宫中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 媚儿神情尴尬,她差点忘了此人乃是执掌一方天地的皇者,自然有着旁人没有的高超异能,通晓过去未来的诸般变化,又岂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姑娘的说辞? 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低声道:“我无意中发现了这条通道,一时好奇,循着它一路走啊走,就走到这里来了。我的为难之事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希望能到那片土地上看一看,你刚才不也应允了我从这里借道而去吗?你是这时空的皇者,一诺千金,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冥皇笑意隐隐,把杯子啪的一声放在青玉案上,道:“我只是答应你,能否从我这里借道,并不是说一定可以。” 媚儿脸色一变:“你......你耍我?” 冥皇笑容一敛,摇头道:“我不是耍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想去那儿,无需经我这里借道而去。” 他斟字酌句道:“媚儿,你是天宫中人,就绝不会和金陵世家有任何牵连,这是铁一样的事实,如果只是为了一时的好奇,那我建议你,恳求你家的主子允许你自天域间觅路而去,那更为方便安全。” 媚儿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她的主子?她的主子---天帝? 她托额垂眸,任凭长袖遮挡着大半娇颜,不想被冥皇看到脸上的涩然,我的帝君连面也不屑与我一见,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神龙预警,不过是一种警示,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不需走得那么亟不可待吧?况且那天还是你我成亲的好日子,帝君这一走传递出来的信息,一开始我不懂,可是经过这两年多的寂寞生活,终究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一点,对这段所谓的天赐良缘,并非只有我心感遗憾,他心中也一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9章 一次机会 媚儿幽幽一叹,既如是,何苦相困? 冥皇说话的神情语气很温和,只是揣摩他话中的意思,答允我借道的可能性不大,我此行岂非白费了? 她回头望了那扇泛着冷光的青铜门一眼,可我不想回到那个同样冰冷的天宫去! 或许,依他所言留在这里?可为何要留在这里呢?这个陌生的地方太过诡异晦暗,我不喜欢。 媚儿的眼珠子转了转,求他,求他指引一条明路,让我离去。 “冥皇,明琛公子,我一定要到那儿去,从小到大我心里都迷糊着,你想想,一个人如果连出身来历都不知道,生而为人有何意义?一次,就一次,你能否高抬贵手,破例一次?” 她不待冥皇答话,已是婷婷起立,向冥皇深深施了一礼:“你是一个热心肠的主人,否则不会以笛音引导我去游览世间美景,媚儿这厢先谢过冥皇了” 冥皇袍袖轻扬,将尚自弯着腰的媚儿扶起,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是偷偷跑出来的。我听说天域风光秀丽无匹,是个曼妙仙境,你偏偏要跑到幽冥地域来玩耍,呵呵,好姑娘,传说中的西方危机四伏,神秘诡异,你不怕?” 媚儿闻言心中一喜,她迎上冥皇柔和的目光,粲然一笑:“我不怕,我知道那个地方凶险,可是,我......我可以应付自如。” 冥皇含笑不语,媚儿看他笑得亲切,想来已经应允了,她满心欢喜,嘴角不禁也露出浅浅的笑意,连忙站起又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媚儿谢过冥皇应允,那相烦冥皇为我引路。” 冥皇一脸戏谑,声音蛊惑:“我何时应允过了?” 媚儿好不生气,腰一挺,俏脸一沉:“那你笑什么?” 冥皇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摸摸挺拔的鼻梁:“我是在欣赏你大无畏的勇猛精神。” 媚儿气往上冲,指着他说道:“你,你又戏耍我,你,不厚道。” 冥皇袍袖一拂,一阵柔韧的力度卷过媚儿的膝盖,她双足一软,缓缓坐了下来。 他绕到媚儿身边,俯下,眸光专注地望着满脸沉郁的媚儿,媚儿别过头,一言不发。 看着她一脸的薄怒,他顿觉歉然,忍不住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我没有戏耍你,媚儿,那里太过凶险,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媚儿头往后一昂,抬起手用力敲打了一下冥皇的手背,指尖带起一阵清冷的雾气。 “放肆!” 冥皇的手依旧保持着先前那个姿势,一层薄薄的霜雪凝结在他手背上,他垂眸望着那层剔透的晶莹,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 两人无言静坐片刻,媚儿渐感失望,看来此人软硬不吃,我无谓在此流连,浪费时间。 她干脆站起,向冥皇敛衽一礼:“媚儿谢过冥皇盛情款待,既然冥皇不肯指路,那我请求冥皇允许我自行觅路而去,不知可否?” 冥皇颇为意外,这姑娘原是这么执着,他转身望着崖外的莽莽空间,双手向两边一分,两股强风自袖内汹涌而出,将空中悬浮的雾霭吹散,一大片险峻的连绵山脉浮现在两人眼前,他的声音镀上了几分空灵:“好姑娘,你以为凭你自己,就可以在幽冥地域内寻到那条通道?” 媚儿望着远处深褐色的山峦,不服气地撅起小嘴:“你可允许我一试?” 冥皇纵声而笑:“不必,这样吧,看到前面那重山峦吗?现在我就到山的那一边等你,如果六个时辰内你能跨过此山,说明你有能力在那片废墟中全身而退,我当为你指路,让你平安到达金陵世家,可是如果你在山中迷路了,就乖乖留在这里,陪我喝酒罢!” 他回过头,扬起剑眉:“如何,你可敢一试?” 媚儿抿抿嘴,她目测了一遍远山的距离,笑道:“不用六个时辰,你只需给我三个时辰,我定会出现在你眼前。” 冥皇低笑一声,袍袖再度拂过,沉沉的雾霭再度漂浮起来,他身形晃动,踏入雾气缭绕的半空中,他身上淡雅的青衣立时被回旋的冷风鼓起,袍袖飞扬,意态甚是洒脱不羁。 冥皇向前走了数步后,转头对俏立在断崖上的媚儿笑着做了个手势:“来吧!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带着清朗的笑声没入浓雾中,媚儿心中一动,忙循声跟去。 山峰起伏,层峦叠嶂,晦暗的雾气缠绕在峰峦间,媚儿跃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俯瞰大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古怪了,在断崖上遥望这一带的山脉似乎只有千余里宽,为何身入其中时,却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忆起断崖上那条循环往复的怪异小径,她心下凛然,这幽冥地域的地势和天域完全没有共通点,我如果以天域的思维走这山路,恐非易事。 刚才被山势障目,许下三个时辰的承诺,看来真是托大了。 她在浓雾掩映的群山中来回兜了十数圈后,别说出路,连来时的路都忘记了,她只得喘息着靠在一块大石上,揉捏着酸痛的腿脚,甚感彷徨无计。 冥皇说了只给我一次机会,三个时辰后如果我赶不到山的那边去,他肯定不给我引路了,想到这里,媚儿心中不甘,脚尖一扫,将身边的碎石尽数踢入白雾中。 飒飒寒风吹过,她缩缩肩膀,好冷。 猛地她低声笑了起来:“我真是笨死了。” 她手一扬,取出冰雪权剑,闭目凝神,将丹田内的元气调动起来,不消多时,一团团泛着冷光的雪雾浮现在她身边,她将左手覆在雪剑上,往后一拖,炽热的鲜血顿时喷薄而出,染满寒光闪烁的剑刃。 一溜耀眼的白光自银白的雪雾中穿透而出,空中转来连绵不绝的咔嚓咔擦声响,缠绕在山峦间的白雾瞬间凝结成形态各异的冰丝,在冷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悬浮在空中,厚厚的坚冰覆在山崖上,整片山麓已冻结成一片皓皓的冰雪世界。 不知匿于何处的冥皇低声笑道:“好冷的风,好美的冰雾” 他继而叹息一声:“何苦为难自己。” 媚儿心中一喜,也不理会尚在淌血的手掌,脚步一晃,已跃入千奇百态的冰丝网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0章 我没逼你 淡雅的青衣闪动在渺渺雪气中,冥皇倏地现出身形,他双指连弹,数股暖风吹向天空,冰霜发出轻微的咔嚓断裂之声,瞬间风敛冰化,白雾复又流转四周。 媚儿脸色苍白,将雪剑归于身上,望着踏雾而至的冥皇,强笑道:“你出来了,哪,还请为我指路罢!” 冥皇嗯了一声,疾疾走近媚儿身边,一把执起她尚还在淌血的左手,脸上溢出一层薄薄的怒意:“你怎可用自残的下策逼我就范?” 他把手覆在她血肉模糊的手心上,眸内精光一闪,一股幽幽的青光笼罩在两人的手上,媚儿一呆,腕上用力欲将他的手甩开,冥皇冷哼一声:“别动!否则我马上把你从这里扔到下面的寒水潭去喂黒鲛。” 媚儿有点恼火,我把这些雾霭冻凝成冰条,只为了看清楚路况,好轻松走到山那边去,何来自残相逼之说? 她大声反驳道:“你凶巴巴干嘛?谁说我用这个法子逼你就范,我想出了破解这些迷雾的方法,刚把它们凝结成冰条,你就自己跑出来了。” 冥皇只顾低头看着她掌内溢出的鲜血,没有答话。他的手来回摩挲着媚儿手上的伤痕,低声道:“还痛吗?” 媚儿闷吭一声,淡然道:“痛与不痛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好啦,请你放手。” 冥皇霍地抬起头,她苍白的脸上全是愠怒,小手正在他掌内不安分地扭动着,他皱眉问道:“还痛吗?” 媚儿拼命摇头,没好气道:“不关你事,放手。” 冥皇轻轻松开手,媚儿慌忙抽回手,随即退后数步。 感到手上有点异样,她垂眸一看,不觉一呆,手掌柔嫩如昔,她心内恍然,冥皇刚才定是运功为我疗伤了,她扬起手在他面前一晃,勉强一笑:“这个,不痛了,谢过冥.......明琛公子。” 看着冥皇阴沉不定的脸色,她连忙补上一句:“这算不算我赢了?” 冥皇幽深的眼眸内翻涌着千丈波涛,冷哼了一声,道:“即使你执意要到那里去,也无需以血祭剑,这样会消耗你大量的元气,你知不知道?” 媚儿微蹙着眉,往手心吹了一口气,淡淡道:“消耗元气是我的事,这你不用管。无论我用什么手段,反正三个时辰内我绝对可以走到山的那一边去。冥皇,你输了。” 冥皇的声音倏尔放软:“就算你三个时辰内过不了此山,我也会应允你。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任性,不懂得爱惜自己。” 媚儿闻言大喜,走上两步捉住他的手,用力摇晃了几下,咯咯娇笑道:“你应允了,那可不许赖账!哪,现在就带我去吧!” 冥皇反手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地望着欢呼雀跃的媚儿。 媚儿猛觉失态,脸上一红,慌忙抽回手,呐呐道:“走吧!” 冥皇默默望着她,悠悠叹道:“就这么急?” 媚儿快步越过他,一边往前走一变点头道:“是啊,这事儿拖不得。” 冥皇抬眸看了一下天色,踌躇道:“现在天色已晚,况且......” 他的目光在她婀娜的背影上溜转了一圈,声音有些低沉:“你刚才凝气为冰,伤了元气,估计需要调息一晚才能恢复如初,这样好不,今晚你暂且歇下,明早我送你到那边去。” 媚儿顿住脚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幽冥地域太过诡异,她只想尽快离开。 “不用客气了,我刚睡过吃过,精神好着呢!我到西方后再调理气息也不迟!” 冥皇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双掌轻击数下,两个青衣宫女踏雾而至。 他反手一拽,将媚儿拉扯到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若不听我的安排,我就不带你去。” 他用的力气好大,媚儿暗自运气挣脱,却觉气海空虚,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她脸色一变,看来冥皇所言非虚,以血祭剑确实是大伤元气。 冥皇望着她泛青的小脸,语带讥讽道:“姑娘,我幽冥地域处处险恶,以你的能耐或许可以在天域称雄,可落在这里,却是万万不能,你听我的,好好歇息一晚,如你元气复原,明天一早我必定践约,送你到洞口。” 媚儿张了张嘴,还没答话,冥皇摸着高挺的鼻梁低低咳嗽着,凑近她身边,低声道:“你带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跑出去,到时弄个遍体鳞伤回来,我颜面何存哪?” 媚儿好生气恼,正要反驳,冥皇已转身对那两个垂首而立的宫娥道:“送这位姑娘到青鸾暖阁歇息,好生侍候着。” 媚儿连连摆手:“不必麻烦了,我在断崖上对付着过一晚便可,你只需提供帐篷被褥,咳咳,这里风凉水冷,空气清新,我喜欢。” 冥皇猛地在她额头上用力敲了一记,沉着脸道:“这么不听话的客人我倒是第一次见着,好啦,现在我有点事,你随她二人去吧,今晚我自会去寻你。” 媚儿痛叫一声,捂着额头退后数步,怒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你今晚寻我干嘛?我不想见你。” 冥皇瞪着满脸嗔怒的媚儿,忽而哈哈大笑,向她走近两步,媚儿连忙又退后两步,他揶揄一笑,做了个欠扁的鬼脸,转身隐入浓雾中消失不见。 两个青衣宫娥踏上一步,向媚儿一躬身:“姑娘请随奴婢来。” 媚儿望着四周茫茫的迷雾,冥皇已是踪迹全无,她眼珠一转,试探着收买两个小宫娥:“两位回去吧,我习惯了独处,这边风景独好,我可以一边休憩一边慢慢欣赏,不必麻烦你们了。” 青衣宫娥可怜巴巴地望着媚儿,眼圈顿时红了:“姑娘莫要为难我们,这是帝尊的吩咐,姑娘还是随我们走吧!” “......” 七转八拐,绕过九曲十三弯般迷径,青衣宫娥带领着媚儿走入一个清幽雅致的庭院,走过一条繁花铺就的小径,宫娥推开了一扇泛着淡淡荧光的琉璃宫门。 “姑娘,这就是青鸾暖阁,姑娘请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1章 青鸾暖阁 媚儿站在门槛前,打量了这暖阁一眼,l依稀感觉内里格局开阔,有一股慑人心魂的气势正扑面而来。 她微觉踌躇,脚步往后一缩,问道:“这青鸾暖阁可是你们宫中的客房?” 青衣宫娥轻轻瞟了媚儿一眼,垂头道:“不是,姑娘请进。” 媚儿心神有些异样,可此刻独在异乡为异客,也不便挑三择四,只得随着两个宫娥走入暖阁。 青衣宫娥甚为乖巧,多余的说话一句不说,只是手脚灵巧地侍候她沐浴更衣。 媚儿梳洗后,遣退青衣宫娥,她把宫门栓上,想起日间冥皇灼灼如火的眼神,心中不安,双手搓揉片刻,化出一团坚冰,捂上门栓,将琉璃宫门冻结起来。 她转身细细浏览着这处异域房舍,感觉甚为新奇。 青鸾暖阁正当中镶嵌着一块平滑的巨大青玉,媚儿天赋极高,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处上佳的聚气之所,她走上前轻轻触摸青玉,只觉触手生温,有暖暖的气流顺着手心流入心窝。 她眸光一亮,跃上青玉,盘膝坐在中央凹进的小洞内,闭目调息。 待得灵台清明,内息运行舒泰时,媚儿睁开澄澈的眼眸,赫然看见一身淡雅青衣的冥皇,不知何时已坐在对面的青玉蟠龙玉椅上,他托着头舒适地靠着椅背上,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媚儿一惊站起:“你是怎么进来的?” 冥皇笑的蛊惑,他瞄了半掩的窗子一眼:“爬窗子进来的。” 媚儿顺着他的手往窗子的方向望了一眼,顺带瞟了一眼紧闭的宫门,脸色微愠,道:“虽然你是主人家,可我既是你的客人,你理应先敲门,这是基本待客之道......你这样一声不响的跑进来,我还不给你吓个半死?” “在我的宫里,我还要敲门?如果惊动了守夜的宫人,他们一窝蜂跑出来看热闹时,你好意思吗?况且,你胆子大得很,吓不坏的。” 媚儿张口结舌:“看什么热闹?” 冥皇暧昧一笑:“看你啊!从天而降的美丽姑娘哦!” 媚儿一时语噎,在这个陌生的封闭空间,对着这个才结识几个时辰的冥皇,她心里还是存有几分惧意,尤其是他用那带着浓浓火焰的眸光瞪着自己看时,怎么都不像一个正人君子。 她滑下青玉平台,走到窗子前,推开窗子,佯做欣赏暖阁外的夜景。 冥皇低低笑了一声:“这青玉平台是上古遗下的聚气神物,对你的复原大有裨益,你若想明天离去,今晚就必须睡在上面,借它的内蕴,牵引你的内息,助你疗伤。” 媚儿回头望了他一眼,讶然道:“这么贵重的物事,你就随便摆在客房了?看来你幽冥宫阙里的宝贝也不少啊!” 冥皇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冲着她柔柔一笑:“客房?呵呵,你可喜欢这暖阁的摆设格调?” 媚儿脸上无端一红,忙转过了头。 冥皇走到她背后,换上一身淡雅青色裙裾的媚儿,在蒙蒙的夜光下增添了几分迷离的惊艳,他由衷地赞叹一声:“冰肌玉骨,婉转倾城,媚儿,你穿上这青色的裙裾,看起来更美了。” 媚儿垂眸看了身上的衣裙一眼,她的紫色衣裙早已被汗水湿透了,虽然风干多时,终究不太雅观,只得换上了宫娥送来的这套裙裾,她转过头,眼光掠过冥皇身上的青色衣袍,同样的色调,同样的材质,她脸上又是一红,嗫嚅道:“我借来穿穿,明日一早会换回我的衣物。这裙子,不知是那位姑娘的,请代我谢谢她吧。” 冥皇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笑的颇有几分意味深长:“青鸾暖阁从来不会招呼女子,你是第一个。这是宫内的织女为你赶制的,时间仓促,手工未免粗糙了点,你将就一晚,明天我吩咐她们为你多备几套,可好?” 媚儿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这算是什么话? 她忙收敛心神,向冥皇敛衽一礼,神情转为庄重:“你我分属萍水相逢,我只是一个过客,明天就要离去,冥皇不必费心。” 冥皇眸光稍黯,他确实应允了为她引路,这是不能赖账的。 他默然一笑,眸光在媚儿脸上转了一转,轻声道:“你已经调息过一次,气色好多了,今晚再调息一次就可恢复如初了,来,先喝这盅固本培元汤。” 他从背后的玉案上拿起一盅汤,走近媚儿,轻轻咳嗽一声:“你是自己喝呢?还是要我喂你?” 媚儿吓了一跳,连忙接过玉盅,仰起头咕噜噜的几口喝完,她把空盅子在冥皇面前晃了晃,笑道:“当然是我自己喝了,不劳冥皇大驾。” 冥皇十分无语的望着她,她俏丽的脸庞上全是警惕,脚步正悄悄往外移动着,他不禁有点啼笑皆非:“我长得也不凶,你就这么怕我?奇怪了,在断崖上不见你怕,现在为何防贼一般防着我?” 媚儿把玉盅放在玉案上,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怕你。” 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缓慢地涌向她的四肢百骸中,媚儿脸色微微一变,望着那个玉盅,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冥皇轻轻一笑,上前执起她的手,一股醇厚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媚儿的体内,牵引着她体内的气流游走在四肢百骸内,他低声道:“快将你气海中的真气运行一遍,好让这培元汤的功效发挥得更好些。”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夹杂着令媚儿无法拒绝的威严,她的手腕被他拿捏在掌握内,全身的力度仿似被抽空,情知无法挣脱,只得听话的任由他牵引走到青玉平台上,盘膝坐下,潜心调理气息。 在冥皇输入的真气催化下,两股真气在媚儿体内欢快流动着,暖洋洋的极为舒服,她很快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中,冥皇心神异样的望着媚儿恬静秀美的面容出神,直至那股流动的气流缓缓回归她的气海内。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媚儿的眉心时,用力一按,一股淡淡的青气激射而出,他双手一合拢,将青气化去。 媚儿苍白的脸色慢慢回复晶莹剔透,羽睫轻颤,就要醒来。 冥皇眉心一展,走到蟠龙玉椅上坐下,自怀内取出一物,放在身边玉案上,随手拿一块锦缎,覆在那物上。 媚儿睁开眼眸,看到的画面和刚才的如出一辙,那个青衣皇者依旧是悠闲的端坐在她对面,所不同的是此刻他手中捧着一杯水雾缭绕的热茶,正在慢慢品尝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2章 那年那月的梦 媚儿低低咳嗽了一声,她呐呐言道:“夜已深,你......” 冥皇放下茶杯,唇边勾勒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是,夜已深,你该安寝了。” 媚儿甚喜,她指指紧闭着的宫门,顺带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今日唠叨了冥皇的安静,我甚为不安,咳咳,不扰冥皇歇息,请回吧。” 冥皇哈哈一笑,他向媚儿招招手:“过来,我这里有一件小礼物,是特别给你预备的,你看看是否合意。” 媚儿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笑容有点狡黠,媚儿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道:“哦,谢过冥皇了,可我什么都不缺,这个就免了吧。” 冥皇轻轻敲着几案,似笑非笑道:“我这份礼物与众不同,保管你一见......倾心。” 媚儿好奇心一起,滑下青玉,走近玉案。 冥皇笑眯眯地指着锦帕,示意她揭开,媚儿瞥了他一眼,轻轻拈起锦帕,蓦然她惊叫一声,扔下锦帕,忙不迭地往后急退着。 “蛇,蛇!” 一道黑色的影子彷如流星闪电般跃起,在半空中蹦成一条直线,向媚儿疾扑过去,一瞬间那蛇已缠上了她的手臂。 媚儿还来不及甩动手臂,蛇头已往下一探,锋利的獠牙已是触及她的衣袖。 媚儿只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电光火石间,她已看清了这黑蛇的蛇头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尖锐三角形,这是一条一口毙命的剧毒之蛇,她双眼一闭,脑中只掠过一句“我命休矣。”便即晕阙过去。 可瞬间她便清醒过来,一人用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把她拦腰抱着,另一只手如钢箍似地捏住了黑蛇的七寸,丑陋的蛇头吐着蛇信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媚儿尖叫一声,把头埋入身前那个宽厚的怀抱:“求求你,拿开它,不要吓我了。” 他沉沉笑着:“好。” 手上一使劲,黑蛇顿时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在空中。他垂眸看着尚在簌簌发抖的媚儿,唇边勾勒出一抹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笑意。 过了良久,媚儿才敢抬起头,头顶上是冥皇亮如星子的眼眸,他嘴角弯弯,正饶有兴趣地凝望着怀中那个一脸惊慌的姑娘。 媚儿愣愣望着他,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猛地她明白过来,用力将冥皇推开,退至墙边,怒道:“你!你是故意的,你不安好心,你......欺负我。” 冥皇一脸无辜地笑着,他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袍:“你冤枉我了,我只不过是想试一试你的胆量而已,想不到一条小小的黑蛇,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哎,明天你凭什么穿越那个蛇洞?” “你胡说,什么蛇洞?哪有这样试人胆量的,你明明是......” 媚儿越想越气,明明是这个登徒子不怀好意,想...... 她顺手拿起身边的玉盅子,用力向他掷去。 冥皇呵呵一笑,伸手接过:“我特意跑去那里为你捉了一条黑蛇,你不谢我,还拿东西扔我,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哪。” 他快步走向房门,迈出门槛时,还不忘回头向正在俯身寻找石头的媚儿招呼了一句:“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在园子里等你。咳咳,过时不候。” 媚儿撑着青玉平台,恨恨地望着快速阖上的琉璃宫门。 这夜她睡的极不安稳,梦靥接窘而来,一时是那片荒凉的废墟,一时是那个早已遁形多年的白袍男子,两个画面轮番交错着,她时悲时喜地在废墟上绕着圈子,而在梦的后半段,一条手臂般粗壮的黑蛇出现在她身后,只把她吓得落荒而逃,大呼救命。 一跤跌落尘埃,醒来,看着四周绵厚的黝黑,她有点懊恼,连龙都敢屠杀了人,竟然会给一条小小的黑蛇吓破了胆,这真是笑话。 下次姑娘定要把你这畜生砍成十八段,她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才阖上双眼。 这次她竟然真的沉睡过去了,这一觉好长,时光仿似流转了千万年,她在一片清冷中睁开干涸的眼眸,扑入眼帘的是一片泛白的雪光,她茫然坐起,只觉全身乏力,隐隐作疼。 她揉捏着腹部,那里好疼,仿似刚刚被人凭空剜去一块血肉。 身下是一张用暖玉镂刻而成的玉床,厚厚的雪墙围绕着玉床,也包裹着她。 她皱起眉,伸手摸摸顶上的坚冰,这是什么地方? 莫非我回到冰雪山庄了吗?智者不是告诉我,冰雪山庄已经消亡在冥冥中了么? 可她的心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是空荡荡的。 只依稀记得一道嫣红若血的光华电闪般掠过半空,然后她就坠入了深渊般的黑暗中,身边是这恒古不灭的冰冷。 她推开雪墙,外面是一片茫茫的白雾,她孤零零行走在莽莽中,寻找着一些往日的印记,翻涌的云海中传来一缕幽咽的笛声,这笛声好凄凉,她愣愣地听着,愣愣地流着泪,可脑中愣是没一丁点的记忆,她茫茫然站着,茫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笛声慢慢低沉下去,哽咽着散失在天际,她跌落在雾霭中,心忽如枯木。 眼前如瀑布似的云帘猛然裂开,原本无色透明的天地瞬间染上一抹淡雅的色彩,她抬起头,呆呆望着那片流动翻飞的绿意。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你醒来了吗,来,我带你回家。” 低沉的声音仿似凝固着了千千万万年等待的漫长时光,在她耳边一字一血低泣着:“回来,不要逃,不要再离开我,媚儿。” 她的心忽而剧烈地绞痛起来,她不要见他,永永远远不想再见到他。 她只想就这样飘飘荡荡的,最终化为轻烟薄雾,散失在天际。 她猛地转过身,拼命奔跑着,逃避那个沉痛缠绵的声音。 身子一软,她再次摔落在尘埃,梦中的幻境顿时消失殆尽,她的心怦怦跳动着,眼前是一片陌生的黑暗,她喘着气,抱着头疲累地匍匐在青玉平台上。 迷糊中窗外传来了鸟儿的早鸣之音,暗夜已逝,破晓已至。 她竭力回想着昨晚梦中的每一个片段,可脑中混沌不堪,很快地,连最后的一丝余韵也散失在透窗而入的晨曦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3章 碧玉镯 媚儿苦恼地甩甩头,将这些虚无的念想抛却,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冥皇已经推门而进。 他踏着宫外柔和的晨风向她走来,晨光在他身上投影下一圈神圣平和的光华,他平静无波的目光掠过媚儿苍白憔悴的面容时,恬静的神情顿时泛起了惊诧的波澜。 他快步上前扶起媚儿:“怎么啦?昨晚没睡好?脸色这么难看?” 媚儿轻轻甩开他的手,狐疑地望着眼前形貌儒雅,神采飞扬的冥皇:“你......你昨晚可有吹笛?” 他眸内泛起一片潋滟,轻声笑道:“哦,你喜欢听?我现在为你吹奏一曲可好?” 媚儿愣愣望了他一眼,伸手揉捏着眉心,梦中的情景已经模糊,也许是被那条可恶的黑蛇惊吓了,生出一些荒谬的臆想罢了,她对着冥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必。” 冥皇静坐一隅望着她梳洗理容,这两年来她已把这些闺阁中的琐碎事练习的颇为娴熟,不需宫女侍候,当看见如云的秀发散落在她后背上,他心神有些异样,轻声道:“你今天脸色不太好,不如再歇一天,明早再启程如何?” 媚儿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顿,轻启朱唇回了一句:“不必。” 她匆匆绾起一个流云髻,将发簪别在发髻上,站起来走至宫门:“时候不早了,冥......明琛,我们上路吧。” 冥皇垂眸望着青玉扶手上的流云卷舒,低低唤了一声:“媚儿,过来。” 媚儿把宫门往外一推,一脚跨出门槛:“有什么事儿,路上慢慢说吧。” 冥皇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傻傻的姑娘,你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媚儿愕然不解,甩手想挣开时,冥皇低沉的声音已经在耳际响起:“闭眼!” 她还未反应过来,忽觉身边气流正急速旋动,将她卷入了一个白光闪烁的漩涡中,白光刺目生疼,她不由自主低下头,闭上双目。 冥皇轻声笑道:“这是幽冥极光,你非幽冥中人,若不闭上眼睛,这极光会刺瞎你的双眼。” 也就一瞬间,媚儿觉得身边气流消散,耳边传来冥皇的声音:“可以了。”她挣开眼睛,冥皇随即也放开了握着她的手。 媚儿有点不可思议地望了冥皇一眼,想不到说到就到了,不由感叹一句能者真是无所不晓。 她纵目四览,眼前是一片深褐色的连绵山峦,而此刻两人所站的位置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边上,洞内不时飘出阴寒的气雾。 她有点疑惑,侧眸望了站在身边的冥皇一眼。 冥皇伫立在洞边,微风扬起他淡青的袍裾,他正出神望着洞口,过了一会,猛地一扬袍袖,将一股劲风送入洞内,洞内刹那间像是炸开了锅,响起了绵绵不绝的悉悉索索声。 他迎上媚儿困惑的眼神,似笑非笑道:“你猜,里面是什么?” 媚儿静心听了一会,脸色微微变了:“莫非是一些大型的爬行动物?” 冥皇嘴角一翘,右手展开,一个晶莹剔透的碧玉镯现在手中,他凝眸了那玉镯良久,忽然拉起媚儿的右手,将玉镯轻轻套在她的手腕上。 他幽深的眼瞳内似有彩光流转,目光专注地望着媚儿,缓缓道:“你穿过此洞,尽头处就是金陵地界了,带着此镯,可保你平安过此洞穴,记着,不要四处张望,一路向前行走就是了。” 媚儿轻轻挣脱他的手,腕上的碧玉镯闪动着柔润的幽幽荧光,她不解地拔弄了它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冥皇微微一笑,忽然俯下头,凑近媚儿耳边轻声道:“我把这碧玉镯送给你,你可喜欢?” 他炽热的气息无遮无挡喷洒在她的颈脖上,媚儿一呆,退后一步,脸上顿时红了,低声道:“无端端的,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嗯。” 她正想把玉镯褪下来,冥皇脸色微微一变,淡淡道:“你若不戴着碧玉镯,是过不了此洞的。” 媚儿望着那个神情高深莫测的帝皇,嗫嚅道:“为何?洞内有什么?” 冥皇微笑着摇摇头:“好姑娘!这个洞内聚居着幽冥地域中的黑蛇,你怕不怕?这可是宇宙间最毒的蛇,若给它们咬上一口,你就完了。嗯,如果你觉得害怕,就不要去了,不如我带你到各处游玩一番,领略一下我幽冥的山水秀色,可好?” 媚儿想起昨晚被他戏耍的情景,大为气恼,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嘟起小嘴摇了摇头:“我不怕,昨晚是出其不意才被你惊吓了,今天不会了。” 冥皇以手抚额,叹道:“看你长就一副娇怯怯的模样儿,胆量还真是不小,说好了,到时你真的被吓昏了,我是不会进去抱你出来的。” 她别开头,望着弥漫在洞口的寒气,没好气地应道:“吓昏了就吓昏了,不必你去救我,就让里面的黑蛇吃了我罢了。” 冥皇哈哈大笑:“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闭上眼睛走过去罢,别去招惹它们。” 媚儿望着漆黑的洞口踌躇片刻,转过头以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姿态对冥皇道:“我现在就去啦!” 冥皇眼眸内闪过赞赏的光芒,柔声道:“莫怕,带着这只碧玉镯,那些蛇儿不会伤害你的。---你回来时,依旧是穿此山洞便可。” 媚儿心内感激,举起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嫣然一笑,道:“那我先行谢过。” 正要转身入洞,冥皇忽而低声唤道:“媚儿。” 媚儿一呆,心道莫非他反悔了,不让我借道而去? 冥皇目不转瞬凝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道:“你......你还会回来吧?” 媚儿迟疑了一会:“这个,我,也许吧。” 垂眸间看见腕上碧光莹莹的碧玉镯,她不禁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道:“哦,我是要回来的,因为要把这镯儿还给你。” 冥皇眸光闪闪,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轻声道:“去吧。” 媚儿转过身子,洞内是一片捉摸不透的黝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入洞中。 冥皇静静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洞内,过了好久忽昂头望着天上流转的白雾,喃喃低语:“明琛,明琛,你究竟在干些什么呢?” 他悠悠长叹,转身坐在地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4章 幽谷青娥 青娥自小就和母亲住在这片树林后的山谷内,树林很高很密,挡住了整个山谷,山谷非常幽深寂静,里面布满嶙峋裸露的岩石和很多不知名的蕨类植物,青娥自记事起,这个山谷就是属于她们母女俩的。 树林中有取之不尽的飞禽走兽,蘑菇鲜果,在日常用度上,母女俩基本什么都不缺,母亲在山谷深处,用竹木搭建了几间屋子,虽小却十分精致舒适,有些用具器皿,还颇为精美华贵。 生活有些寂寞,却也不算很困窘。 母亲很疼爱她,对她的衣食住行,照顾的无微不至,青娥小时候喜欢赖在母亲的怀抱中,在她幼小的心里,母亲就是她的天和地。 六岁起,母亲开始督促她练功,自那一天开始,只要她稍有懈怠,母亲手中的枝条便会毫不怜惜地抽过来,因此她的手上经常是血痕斑驳。 最初两年,她受不了这份辛苦,哭喊着抗拒练功,可她一哭,母亲便会抱着她一起哭,慢慢地,她不敢哭了,因为,她害怕看到母亲流泪。 母亲严禁她迈出树林半步,随着年纪的增大,青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母亲总是以严峻的神情拒绝她的软语求恳,所以,她只得乖乖地待在这个安静的空间中,与天上悠悠流转的白云一道,悠悠地活着,看着树林的叶子绿了又黄了,鸟儿飞来又飞去,年复一年,直到她长成一个体态娉婷,姿容绝艳的少女。 看着她出落成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母亲深锁在眼角眉梢的沉郁方始有了一丝丝的松动,她满十五岁后,母亲会经常独自出谷,有时是数个时辰,有时是一整天,每次母亲从外面回来,青娥发现,母亲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红肿,尔后数天,母亲总是静静伫立在窗前,神情沉郁地望着外面阴晦的天空。 这样的情况出现好几次后,她终于按捺不住,怯怯地问母亲,到外面干啥去啦?为何每次归来都郁郁寡欢? 母亲垂眸望着脚下残旧开裂的地板,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你还小,不懂,再过两年,我才告诉你。” 青娥不敢再问,她记得在五岁那年,她倚在门前看着坐在磐石上挑选浆果的娘亲,低声问了一句:“娘,父亲呢?为何父亲从不来看我们?” 母亲的脸色霎时变成严冬中的白雪一般,手一颤,竹筐掉在地上,鲜红的浆果顿时摔烂了,红红的果汁流淌了一地,她忙跑过去,俯下小小的身子把竹筐捡起,母亲却一手把竹筐扔了,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声哭泣着,她惶恐不安地望着泪流满脸的母亲,吓得跟着哭了起来。 自那以后,她没有在母亲面亲提起过父亲这个字眼,只因她不想撩起母亲的愁怀。 偶尔青娥会感到寂寞,自小到大,她身边的玩伴只有树林中的各种禽畜,这些年来,她已与它们混的很熟了,她很羡慕那些可以自由进出树林的飞禽走兽,她心中对树林外的天地存有一份探求的欲望,她想走出树林,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母亲不许的。 这几年她很用功地练功,她想把自身修炼得强些,然后走出这片树林,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 那天她有点乏了,开了个小差,溜到树林里,独个坐在摇曳的树冠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鸟在林荫间自由地飞翔跳跃。 她的眸光随着高飞的小鸟飞出了树林,忽然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缓慢地移动着,她踮起脚尖站在叶子上凝神望了很久,确定了那个影子是一个活动着的“人”! 她兴奋极了,这些年她坐在这里,往外望去,见到的永远是一片寂静的荒芜,那片焦黄的土地使她的眼睛感到涩然,今天,那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同类! 她滑下树梢,一路小跑着回到木屋,把这个天大的消息告诉了正在闭目静坐的母亲。 母亲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嘴唇不停颤动着,过了好久,才道:“有几个人?” “娘,我看到一个,娘,那是我们的客人吧?要不请他进来......” 母亲目光微微闪动,沉吟道:“一个人?” 她愣愣望着苍茫的天际,青娥上前拽拽母亲的衣袖:“娘,你怎么啦?” 母亲回头望着女儿,淡然一笑:“青儿,你留在木屋,待我去会会这个客人。” 青娥还没有反应过来,母亲已经化为一道青光散去了,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母亲先前站着的位置,原来母亲的本领这么厉害!为何她不把幻形移影这个法术教我呢? 她正在埋头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慢慢响起:“青儿,你在想什么?” 青娥抬起头,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边了,她忙笑着问:“娘,这么快就回来啦?那个客人呢?” 母亲冷冷一笑,道:“什么客人?那是一个该死的人!” 她说的每一个字仿似拈自阴寒的地狱,带着浓浓的恨和彻骨的寒意。 青娥敬畏地望着母亲,母亲的脸色阴沉可怕,眼眸内正闪动着骇人的寒光,她不由失声唤道:“娘,娘!” 母亲没有反应,只是抬头看着前方的树林出神。 “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待在家中,不要到处乱跑,如给这小贼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那可麻烦了。” 母亲的声音多了几分凝重。 青娥嗯了一声,却听得母亲又在喃喃自语:“我倒要看看,这小贼有什么能耐,敢独闯我的家门!” 青娥好奇问道:“娘,这个人要来我们这里作客吗?” 母亲呵呵笑了起来,语带讽刺:“作客?当然不是,青儿,我就知道,就算我们偏安一隅,忍气吞声,他们也绝不会放过我们的,哈哈哈!” 母亲的笑声凄厉无比,浓浓的杀意已随着笑声布满眉梢。 她见女儿一脸迷惘,不禁长叹了一声,道:“这些事,我迟些时候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回木屋去,记住千万不要乱跑。我出去一趟。”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三五天吧!” 话音未歇,母亲已化为一团青雾袅袅散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5章 我该忘却 青娥是个听话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违拗过母亲半分。 她乖乖待在家中等候着母亲,一天,两天......到第七天,母亲还是踪影全无,她开始躁动不安,整日徘徊在树林的边缘上,看到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浓密的树荫上时,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出谷去寻找母亲。 她今年已十七岁了,有些事情总该自己来应付,而且,她忧心母亲的安危,七天了,母女俩从来没有分离过这么长的时间。 她回到木屋中,寻了一把小匕首,走出树林。 当踏入那片思慕多年的土地,青娥还来不及惊喜,就被那一望无际的荒芜所震撼,她愣愣地站在黄沙中,心内犹豫着,是否该听母亲的话,回去木屋中好好待着。 正踌躇不决时,远方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吼,她吓了一跳,循着声源寻去,走过一片枯死的树丛,赫然发现空中盘旋飞舞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青龙,青龙带起的风浪掀起漫天的泥尘,纷纷扬扬仿若雨尘,青娥生来爱洁,生怕沾染上尘土,连忙趴伏在一颗枯干的大树后。 身子刚刚俯下,忽觉寒意袭体,鹅毛般的雪花大片大片飘下,青娥掩鼻打了个喷嚏,奇道:“如今是旱季,好端端地为何下起雪来啦?” 她探头外望,只见一道凛冽的寒光掠过天际,那正在半空中生猛翻飞的青龙竟瞬间被冻结成一条弯曲的冰柱,接着咔嚓咔嚓数声响过,断成数截摔在地上,青娥目瞪口呆之余大呼可惜,这么威猛的神兽就这样没了,好歹它也是我的邻居啊! 一个满身沾满泥尘的少女手提一把寒光闪烁的冰剑站在尘雾中,她掩着口鼻不停咳嗽着,接着就往前方拼命跑了取来,顷刻间就消失在青娥的视野之内。 青娥轻咬红唇,慢慢走入纷扬的尘雾中,青龙已经消融成一堆水渍,她站在泥尘里,愣怔不安:“这女子是谁?能用如此手段击杀巨龙,必非凡人,娘呢? 娘在哪儿?” 她猛地醒起七天前看到的那个人影并非这个少女,而母亲却是为了追踪那人而去,七天了,母亲为何还没有回来? 看着漫天的泥尘,她不寒而栗,母亲会不会遇上了危险? 自小到大,她都是娘亲的乖女儿,没有自主决定过什么事,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同样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是悄悄跟着那个白衣少女,看看她所为何来,还是回到山谷中去,等待母亲的归来? 踌躇良久,她决定去追赶那个白衣少女,那是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姑娘,再凶也不能把我怎样吧?想到这里,她举步向前行去,刚行了数十丈,已被一人从后面将她拽住,母亲黯哑的声音沉声喝道:“丫头,你怎么私自跑出来了,快回去!” 青娥回首一睨,来人正是母亲,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被母亲圈起,眼前青光流转,倏尔已回到了幽谷中,母亲将她放在木屋前,满脸怒意,低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听我的嘱咐,私自出谷?” 青娥抱着母亲,陪笑道:“我在家里等了你七天哪!娘,我---担心你的安危,就找你去了。” 母亲傲然一笑,为女儿理了理凌乱的长发,道:“你怕什么?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去找他们麻烦了。青儿,你长大了,可惜那个老贼也死了,只剩下一个小贼。呵呵,真是圣祖保佑,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青娥见母亲老贼小贼地说个不休,一时摸不着头脑,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娘,什么老贼,小贼?” 母亲笑容一敛,神情转为沉痛,低声道:“青儿,今晚我会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你! 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小贼!” 母亲携着她的手,来到谷顶的一处高地,青娥放目远眺,依稀看见远方的碎石滩上,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她眯着眼睛凝望片刻,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那个白衣少女,而另外一个,就是七天前出现过,被母亲称作小贼的白衣男子。 母亲轻轻咦了一声,诧异道:“怎么多了一个?” 青娥将昔才见到的一幕告诉了母亲,当听到那个女子手上所持的雪剑时,母亲的脸色倏尔苍白起来,她快速转过头去,良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青娥见母亲忽如木雕般地呆在当地,不由的吓了一跳,她轻轻拽拽母亲的衣袖,低声道:“娘,娘,你怎么啦?” 母亲仿佛从一场噩梦中被惊醒,她仰头望着隐晦的天际,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慢吞吞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青娥惘然不解,问道:“什么不可能?” 母亲侧头避开女儿疑惑的眼光,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午夜梦回,她常会坐在暗夜中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偶尔心头会涌起一份深切的愧疚,可是,当亮光透过窗棂投入她深沉的眼眸时,那份单薄的负罪感便袅袅升华在晨曦中,她会推开窗户,对着外面流转的风说,这个的结果不是我造成的,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缘分使然而已。 想不到今天,她听到女儿说起那少女所持的雪剑时,心里还是大大地震动了一下,她想起那年那月,他曾说过---我妻子有一把雪剑,非常厉害,家里那条青龙的左角,就是那年她闯进来时给砍断的。 他说起“他妻子”这几个字眼时,眼神是温柔的,声音也是轻柔的,但这份轻柔落入她的心里,就如一把尖刀,扎得她全身都是血。 她抛弃了她所有的一切-----尊贵无比的身份,浓厚的亲情,不顾一切地追随他而去,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里,为的是什么? 为何占据在他心中的,始终只是他的结发妻子? 难道我一直嫉妒着那个优雅轻灵的女子?----不是的,我哪点比不上她?如果我早点遇上他,结果会怎样呢? 只不过,她比我早几年遇上他而已。 可他最后还是要了我,她轻轻低下头,往事如烟,我该忘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6章 虽九死犹未悔 她的手紧握成拳,从她决定抛弃所有一切,随他而去那一刻起,就没有了回头的路,现在她要为女儿而活着,这是他和她唯一的女儿,也是这个家族仅存在世的血脉,那些已沉入时光长河的人和事,就不该再想起。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春花般鲜艳的脸颊,微笑道:“没什么,你累了,歇歇去吧!” 青娥愕然问道:“娘,你说什么不可能?”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眸光定定地望着远方,过了好一会,才垂下眼眸,低声道:“没什么,青儿,这件事我并没有错。” 她实在不想在女儿面前提起此事,于是语调一转,淡淡道:“你看,他们要走入那片山谷了,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青娥望着那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碎石滩上,她望着母亲,不解问道:“娘,为何你一定要他们死?” “他若活着,死的人将会是我们,青儿,你可知道斩草除根,是千古使然的定律!好孩子,这道理如果你以前不懂,自此刻开始,你就要明白,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道,你这一生中切勿对任何人心软。为了将来你能更好的活下去,那个小贼一定得死!那个小妮儿----就当是陪葬好了,擅入者死,须怨不得旁人。” 母亲的声音冷冷地在青娥耳边回荡着。 青娥不吭声,她托着下巴坐在石头上,母亲今天变的好陌生,好冷酷。 以前娘亲在她练功懈怠时会严厉点,但平日里对她一直是慈爱怜惜的;对她喜爱的那些小动物,母亲也爱屋及乌,连带喜爱着,在青娥心中,她是世间最温柔,最慈祥的母亲。 此刻,母亲眼眸内正闪动着恨恨的寒光,似乎恨不得将那两个陌生的访客撕成粉碎,青娥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黑夜转瞬便至了,青娥呆坐在地上,仰头数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天好黑,那份深邃悠远的神秘似乎能把人的灵魂吸取进去,和它融为一体,就在她觉得无聊之至时,母亲低沉的声音响起:“青儿,你累了吗?” 青娥混沌的意识顿时清明过来,她双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摇摇头道:“我不累,娘,你是否有事要告诉我?” 母亲嗯了一声,抬起头望着高远的苍穹,这里的夜空和故土的夜空是完全不同的,她常在暗夜中怀念着昔日,可是......她回不去了。 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是时候让她知道一切的时候了。 那沉寂多年的仇家,又一次走入了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 这仇恨,不单自己时时刻刻记着,别人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半分。 千千万万年来,这仇恨从不曾消减过半分,只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叠越高,最后变成一座谁也迈不过去的高山。 今晚的天空真黑,绵厚悠远,她慢慢将沉寂多年的记忆再度启封:“我像你这么大时,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自小到大,家里人都是顺着我的,从来没有违坳过我半分,后来你外公外婆老去了,你舅舅当家时,对我这个唯一的妹子,也是十分照顾,我要风便是风,要雨便得雨。” 昔日的她......她喟然一叹:“娘的闺名叫素宁。”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玉圭,那曾是她尊贵身份的象征,在她决定了要追随他而去时,这块玉圭被哥哥用剑劈开一条裂缝,所有她曾拥有的的一切,随着她的这个决定,全都化为轻烟散失了。 她的语气带着沉沉的伤感:“我本可就这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在我们那儿,挑选一个最优秀的勇士,幸福风光的生活着,但有一天,我在边界的蛇洞旁,发现有一个人闯了进来-----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天外有天,我生活着的空间并不是这个宇宙的唯一,我破了戒,把那个人救了,那年我二十一岁。” 柔柔的夜风轻轻拂过素宁的长发,她虽已徐娘半老,但依旧风采嫣然,眼波流转,记忆的长河倏地倒退到那个迷雾缠绕的空间,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邂逅,她的人生会否,更加的绚丽多姿? 没有......如果。 她看到那个男子趴伏在地上,脸色已经微微发黑,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坚毅和霸气,她俯下身子细细端详了他良久,她知道蛇洞中的黑蛇是全宇宙最毒的蛇,就算是她,如果没有带着辟蛇的圣物青果,也是不敢轻越雷池半步的。 这个男子不是这里的人,他从蛇洞中走出来,蛇洞那边难道还有一个未知的区域吗? 他是谁呢? 不知为何,望着那个垂危的男子,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动起来,就那么轻易地,她那颗骄傲任性的心就这样无声地开启了,这是她与他前世的缘分使然吗?还是她这一生该受的劫数? 按照古规,擅入者必亡,可是....... 她着魔了,起念要救他,于是她跑回家中,偷偷将青龙树上的青果采了下来,嚼碎了一口口地喂给了他,她在他身边守候了七天七夜,毒终于褪尽了,他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她微微一笑,就是这一笑,令她从此沉溺其中,不能自拨。 青娥的心忽然热了起来,颤声问道:“那个人,是否就是我的父亲?” 从五岁后,她再也没有问起这个问题,因为她害怕惹起母亲的哀思,从母亲的沉默中她感染到那份悲伤和无奈,慢慢地,她心中明白,父亲早已不在了,在她的天地中,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了。 素宁闭上眼睛,她的眼泪在遭遇巨变的最初几年已流尽了,但在今晚,她必须残酷地逼自己去记起,当日她是那么的狂热痴迷,不顾一切地只是想和这个男子在一起。 “我要和你一块走!” “不可以!”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可商量的余地。 “为何?为何不可以?” 她很固执,从小到大,没有东西是她得不到的,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和物,在她的世界中,永远是垂手可得的。 “你是个好姑娘,但我已有了妻子,不能委屈了你。” 他的语气很婉转,但却是不容置疑地拒绝着她的热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7章 罂粟之爱 那个男子谢过她的救命之恩,深深凝望了她一眼,转头就要走入蛇洞,他进来的时候被里面的蛇咬过一次,但现在不怕了,因为他吃过青果,洞里的蛇都怕这果的味儿。 她哭了,拼命拉住他的手:“你的命是我救的,要不你留在这儿,要不你带我走!” 他为难地望着她,她固执得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这时,哥哥赶来了。 哥哥非常愤怒,按照这里的规矩,擅入者死,她很害怕,因为她知道哥哥的能耐,如果哥哥执意要杀了他,她是没有本事拦阻的。 但他似乎并不害怕,他神情自若,语气平和:“误入这里,并非我故意为之,现在我可以离开,但你不能拦阻我。” 哥哥的脸色阴沉不定,鹰隼般的眼眸牢牢地锁在他的身上,她决定豁出去了,横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对一直溺爱着自己的哥哥说:“是我救了他,哥哥,我爱上他了,我决定要跟他一块走!” 哥哥的脸色瞬间扭曲起来,他痛心疾首地看着他这个娇贵又骄傲的妹妹,冷冷问了一句:“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 这时她才猛地醒起,对他所有的一切,她是完全的陌生。 他望着她温和地笑笑:“姑娘,我早就说过,你是不可能跟我走的,现在,回你的世界去吧。” 他越过她,直面着哥哥,语气不亢不卑:“你家的姑娘救了我的命,按情按理,我该留一样东西作为答谢,可现时我在客中,这样吧,迟些时候我会差人送来,就放在这洞穴的入口处,你看可好?你我无仇无怨,何须为此打一场无谓的架?” 哥哥只是冷淡地回道:“不必。” 他和哥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两个男人的眼光都是深沉莫测的,他们相互对望了很久,既不说话,也不动手,但哥哥的态度是坚决的,硬的让她感到有点诧异。 她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没入洞内,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他一并走了,哥哥心痛地望着这个唯一的妹子:“回去吧,我们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应自寻烦恼。” 她惘然摇头,他是我这些年来看上的,唯一令我心动的男人,哥哥为何不成全我? “哥,我要去找他!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是真的管不住自己。你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 她豁出去了,为了他,她决定抛弃所有的一切,荣誉,地位,亲情......哥哥声色俱厉地警告她道:“你若任性妄为,一意孤行,将来你的生死荣辱,就与家中毫无相干!我告诉你,你若跟了此人,只会令你终身痛苦!”。 她哭了,任性的脾气发作了:“这是我自己挑的路,有什么后果我独个承担,你莫要拦着我!” 哥哥气得满脸通红,拔出剑,把她皇族的身份印记毁了,转身大踏步而去。 她朝哥哥离去的方向跪下,磕了九个响头,然后就飞一般地跑进蛇洞。 自此二十多年,她没有回去过。 直到今天,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一向娇宠自己的哥哥会这样决裂无情? 当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黑暗的蛇洞,发现外面的世界原是这么的明艳绚丽,这里的天空比起家里的亮堂多了,而更令她惊喜的是,他竟然正坐在洞外的小山坡上。 他刻意留在这里等候着我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否则你会后悔终生的。” 她摇头,一步步走近他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我不后悔。” 他淡淡望着她,声音平静:“我已有发妻,她是我此生挚爱,永远都是,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你走吧!” 她抬起头,仰望着他,声音清晰-----“我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你若真要赶我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 后来,她终于当上了他的妻子。 其中的过程她拒绝想起,在内心的深处,也曾有过几分的内疚和负罪感,但她不管了,她是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就算为此伤害了别人,那也没有法子。 “这不能全怪我,谁叫她没有孩子呢?”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也只有这条理由,才可以让自已心安理得一点。 夜色弥漫在冷冷的荒野中,沉寂的空间中漂浮着她低沉婉转的叙说,有欢笑,有悲伤,有恐惧,青娥静静听着,时而流泪,时而愤怒,时而茫然。 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世。 她生来就要背负一个无法摆脱的使命,她快乐无瑕的日子终结在这个沉沉的黑夜,将来她要面对的,是一条无比艰辛,无比凶险的道路。 但是,她没有选择,只能迎头赶上。 她身上流淌着的血告诉她,她没有退缩的路,有着这份不屈不饶血统的人,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顽强地与那强大的仇家对抗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尤其是女孩儿。 素宁倚靠在岩石旁,似睡非睡,今晚,她把压抑了二十年的话告诉了女儿,她知道,以后母女俩要面对很多的荆棘险阻,但她从没后悔过。 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没有后悔过,就算为他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就算有意无意间,她伤害了另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子,她也不在乎。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女儿,只因这么多年来她也不愿去忆及----也许那人早已烟消云散,她家族中的人偶然出现在这里,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五天过去了,素宁还是坚守在山顶上,监视着那片峡谷,青娥提议直接去峡谷看一看,她总是摇头不许。 次日醒来,青娥往碎石滩的方向一望,赫然看见那个黄衣少女正踯躅在峡谷外围,她转头看着母亲,还来不及说话,却发现母亲抖动了几下,神情失落,低声叹道:“看来我低估了他,青儿,我们回家吧!” 青娥却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个黄衣少女,道:“娘,那个女的在那儿呢,我们把她掳来不就得了?” 素宁不语,匆匆转身往木屋的方向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8章 鹊巢鸠占 风动树梢,凉风送爽,青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裾,坐在林荫下的大石上,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地上洒下点点斑驳的光斑,她默默看着随风微微颤动着的阴影,自那两个不速之客来过后,母亲不再限制她走出幽谷,她现在可以自由地行走在外面那片广阔的土地上了。 只是,弥漫在那片土地上的苍茫和肃杀,总是令她的心感到戚戚焉,在兜转了几个来回后,她还是选择了遁形幽谷内。 母亲说,这片土地上曾矗立着连绵的宫阙楼宇,鲜花四季浮香,人烟鼎盛,鸟鸣兽窜,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乐园,可现在,唯余无边的死寂和荒凉,每次看到这片劫后的土地,她的心会很痛很痛...... 母女俩数度回归故居,母亲总是脸色沉郁地望着那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哽咽不语,青娥的心不断地被这苍凉震撼着,以往不懂恨的心,慢慢变得僵硬。 遗憾的是她们走不进那座倒塌了的神庙中去,无论用什么法子,依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阻于门外--- “这是家族藏宝的重地,你父亲在你出生前曾讲过,希望你是个女孩儿,因为只有女孩儿,才有资格获得家族失落多世的至宝法器,也只有那件法器,才能将仇人置之死地,可惜,你还没有出世,那些贼子就趁虚而入-----” 素宁常常忆及,当日金陵皇得知她怀孕时脸上那惊喜无限的神情,她绕上他宽厚的肩膀,贴在他的后背,低声喃语:“你真的开心吗?”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眸光掠过隐忍的沉痛,一个人在窗前呆站了半天。 风在室内回绕,带来满屋清凉。 他转过身,不喜不悲:“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要走动太多了。” 之后数天,她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开始感到忐忑不安,只因这个孩儿乃是两人偷情所得,她固执地跟着他来到这里,他只得待她以恩人之礼,留她在宫中。 他说将她认作妹妹,会照顾她一生一世,还说要为她觅一个佳婿,但她抛弃了所有的一切,难道就是为了做他的妹妹吗? 她见过他的妻子数次,那是一个优雅脱俗,却又艳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在第一眼看见那个像雪一样轻灵飘逸的女子时,尽管她嘴里不承认,但在内心深处,却是多么地嫉恨这个女子。 这个外表温婉的女子谢过素宁救了她的丈夫,对她的执意留下,也没有多作异议,偶尔的碰面,也是远远的,带点朦胧。 素宁常常想:“我哪点比不上她?论出身,我只高不低,论相貌,也相差无已,只不过,她比我早几年认识他罢了。这是时间和空间上的错失,并不是我不如她。” 她的目标是要做他的妻子,就算是做个小的,她也没所谓,只要是他的妻子就行了。 三年间,她的似火热情,他的有意无意,终于在一个带点秋凉的深夜,熊熊燃烧了起来,那天晚上,风特别柔和,几朵不知名的小花落在了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上,他轻轻走上前,为她拈去,那男子特有的醇厚气息令她的心狂跳个不停,于是她顺势倒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双手随即缠绕上他硬实的腰----以后的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当然,一切都是偷偷摸摸的,她知道他是有夫之妇,他也知道还有一个结发妻子,从一开始,他不是郑重地告诉过她------我已有妻子,她是我此生的挚爱么? 真是此生的挚爱吗?当他紧紧抱着自己时,当他狂热地亲吻自己时,当他和自己融为一体时,在那一刻,谁才是他心中的挚爱? 她是知道一件事的,就是他虽已成婚多年了,但膝下犹虚,作为一个如此显赫的家族,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为此他的眼眸内常常带着几分难言的焦虑。 虽是这样,他对他的妻子,仍是娇宠敬重的,就算两人偷偷地好上了,他也从不在她的房内待满一晚,激情过后她心满意足地枕着他的肩膊睡去,但到得夜半醒来,身边总是空空的,她知道,他回去了,回到他妻子的身边,这个时候,委屈就像潮水般涌来,呜呜咽咽地令她无法忍受。 如今好了,她有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他期盼多年的啊!偌大一个家族,怎可能没有后嗣继承人? 他的妻子美是美,但又怎样呢?她没有生养孩子,而现在,她却怀了他的孩子!那么,总该给她一个名分吧?就算是做小,那又如何? 只要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那我低眉顺眼地喊你一声姐姐又何妨? 数天后,她日夜盼望的良人再度出现在她面前,他的脸色憔悴苍白,神情恍惚,她有些怯了,垂着头独个走到窗边望着庭院外灿烂的繁花,过了好久,他走近她,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宁儿,我只有你一个了,不要离开我,永远。”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神庙,跪在那尊风华绝代的圣像前,告诉她,自今天起,她,素宁,就是他正式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 她惊喜无限,但心中立刻滋生出沉重的内疚----那她呢?他先前的妻子,去了哪儿? 自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轻灵似雪的女子,她仿佛像一缕青烟,永远散失在茫茫的时空中去了,而她的丈夫,更是绝口不提。 但很多时候,他会独自伫立在窗前眺望着高远的苍穹,那黝黑深邃的眼眸内,流露出怅然的悲伤。 她不想问,也不敢问,曾几何时,她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但,为何她偏偏遇上了他?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她为自己开脱着,这怪不得我,如果---如果她有孩子的话...... 慢慢地她把这件事丢开了,不再自寻烦恼,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生长着,她全副的心思也就放到自己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了。 那天,她偎依在他怀内,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对他说:“我希望生个男孩儿,像你一样威武睿智。” 意外地,他摇摇头:“我希望是个女孩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9章 执剑之人 “女孩儿?为什么?” “我们家族的始祖,是一位巾帼女儿,在天地初开时,凭借她手中的金铃,开创我金陵世家,古老相传,家族中最厉害的法器,必传给历代的大公主,而且,必须是---由皇后所生的。宁儿,自从七十九代至今,我们家族再也没有小公主出生,以致这件法器失落多世,家族的力量为此减弱了很多。”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嵌入一层苍茫的悲戚内,沉声道:“这么多年我们与天宫数番对持,都落于下风,就是源于此!” “如果是个女孩儿,就有资格执起那件法器,将这个被动的局面完全扭转过来!宁儿,你知道吗?” 她曾在神庙中瞻仰过圣祖的芳颜,那真是一个艳丽不可方物的绝代女子,她静静伫立在庄严的圣坛上,眼眸内的光芒顾盼流转,那时她心中对这位圣祖的过往充满了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传奇女子,可以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创造出这个敢于与天宫作对的不屈不饶的家族? “那是一件什么样的法器?有这么大的魔力?” “一把剑,一把可以杀死天宫主子的剑。那是圣祖遗留给我们的最大惠泽。” 可恨的是,在女儿出世前的两个月,天宫纠集整宫之力,对金陵世家发起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进攻,在战火初燃时,丈夫带着她穿过神庙内的秘道,来到这片幽谷,叮嘱她在这里安心等待孩子出世。他抱着她,抚摸着她肚中未出生的孩儿,对她说:“等我,我会回来接你们回家。” 她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袍,哭道:“带上我,我可以助你御敌。” “傻姑娘,现在就要紧的是我们孩儿的安全,留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接你回家。” 他随即封死了那条秘道,回到那片正在浴血战斗着的土地上。 这一别就是一辈子,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了,她带着惶恐不安的心留在了幽谷,山高林密,她不晓得外面的战况,厮杀的红了眼的那两帮人似乎也忘记了这片遥远的山麓。 孩子出世那天,她孑然一人在独个苦撑着,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他的名字,几度昏死过去,如果不是孩子呱呱坠地的啼哭声提醒着她还活着,她真以为,自己已功散身灭了。 是个女孩儿!当她抱起满身血污的孩子时,不禁喜极而泣,这是金陵家的小公主,这是她丈夫期盼多年的女儿!她把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忽然她发现,地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她拾起木盒,想打开细看,无奈盒子却是一整块的,寻不到开口---她惊喜交集,莫非这就是丈夫曾提及的家族至宝法器? 她将盒子小心收藏好,带着女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丈夫一直没有出现,她的心每天都在油锅里煎熬着,在孩子满三个月时,她无法忍受这份痛苦,于是抱着孩子,出谷去了。 当她回到家中,却发现所有的一切已经荡然无存了,园林山水,宫阙屋舍,已成满地的断壁残垣,朔风黄沙席卷着整片土地,所有鲜活的生命都消失殆尽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这一战,金陵世家彻底败给了天宫。 她震惊,绝望,恐惧-----虚弱的身子再也无法支撑,顿时昏倒在地。 家里所有的一切灰飞烟灭去了,这片曾经美好旺盛的土地变成了一片寂静的死域,她抱着女儿,茫茫然站在天地间,涕泪交流,为何?为何变成这样? 为了尚在襁褓中女儿,她必须活着,这是她丈夫仅存于世的一点骨血,她擦干眼泪,抱着女儿,回到山谷内。 这山谷是金陵皇特地为她们母女俩安排的避风港,隐蔽又安全,也许在这么多年的杀戮游戏中,金陵皇早已预见到终有一天会被天宫灭族?所以早早在暗处为自己的妻儿准备好了这个容身之所。 她从此留在幽谷内,全心全意抚养女儿,间中她会悄悄回家中看看,尽管那里只余一片沧桑的虚无,但她心中仍是眷念着那个地方,她像幽灵似地徘徊在那片土地上,缅怀着她和他那短暂而又甜蜜的过往。 她也曾站在那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漆黑洞口旁,洞口那边是她的故土,但她没有回去,事实上她也回不去了,哥哥已把她皇族的身份去除,她若贸然进入此洞,只怕还没有走到一半的路,就会给洞内那些毒蛇咬死。 那年,哥哥脸色铁青地对她说:“你若任性妄为,一意孤行,将来你的生死荣辱,就与家中毫无相干!你若跟了此人,只会令你终身痛苦!”。 那年,痴情执着的她哭道:“这是我自己挑的路,有什么后果我独个承担,你莫要拦着我!” 既然是自己挑的路,那么所有的生死荣辱,皆应由自己来承受。哥哥也许早已忘记了这个不争气的妹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遣人来寻过她。 可她不后悔,一直都没有后悔过。 蕴藏在心中的仇恨,随着岁月的增长,愈加的刻骨铭心,她发誓,血债必须血偿!终有一天,她和女儿,一定要将天宫摧毁殆尽,以报家毁夫丧之痛。 青娥撑着头,想着母亲泣血的话语,她低头望着地上渐渐褪色的光斑,低叹一声,三年了,我们还是守侯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木盒,盒子上的花纹复杂精致,母亲说这里面装的可能就是父亲所说的至宝法器,可是,她娘俩尝尽百法,但盒子还是盒子,就是开启不了。 她觉得有些累了,不想再作无谓的冥想,在石上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后,把木盒收回身上。 母亲今早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自从那两个不速之客走了之后,母亲加速苍老起来,眸内濯濯的神采渐变黯淡,她知道母亲想报仇,但凭母女两人微薄的力量,谈何容易呵! 她缓慢地从石上滑下,准备回家,刚走了数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青娥猛地一怔,这脚步声,不是母亲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0章 何事怨仇千万载? 风卷残叶,似折翅的蝴蝶在半空中盘旋飞舞着,然后无声萎落在枯黄的土地上,枯死的树木张着断裂破碎的枝丫,有气无力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昔日这里应是绿草如茵,蝶舞莺飞的醉人所在,但如今却落败如斯----枯枝,残叶,断壁,残垣,死寂......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有一份扑面而来的沧桑和悲凉。 一声叹息悄然响起:“这是为何呢,为何我们一定要世代杀戮不休,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方肯罢休?难道不能捐弃前嫌,和平共存于这个空间中吗?不死不休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帝神情落寞地望着眼前颓败的景象,这个地方,自他懂事时起,就被长辈们用郑重的语气喋喋不休地教导着----金陵妖族与天宫有宿世不解之冤仇,只要有机会,一定要用尽千方百计,置对方于万劫不复之地,下手时绝对不可心慈手软,否则祸害绵绵。 年幼的他也曾问过,是什么样的仇恨,要延绵千千万万年永不停息? 答案永远是含糊不清的,或者由于这仇恨缔结的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了,远的已令人忘记了它的起源。 他清楚记得,在他七岁那年,父皇带着宫中二十四个青铜斗士等一群精英浩浩荡荡离开了天宫,母亲带着他在宫外思归崖上默默相送,父皇走出一段路后忽而转身大踏步走了回来,他停留在母亲面前,目光深沉如海,只是望着母亲。 母亲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上前为父亲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墨发,父亲手臂一圈,把母亲拥入怀内,低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你要保重身子。” 母亲的眸光流连着不舍和忧虑,但还是微笑着颌首。 父皇转而蹲下身子,用沉静睿智的眼眸紧紧凝望着儿子,父子俩就这样静静地对望了片刻。 父皇按着他稚嫩的肩膀,沉声道:“不论父亲能否平安归来,你自今天起,就要练习怎样去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知道吗?” 他有些茫然不解,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父亲把他的小手交到母亲掌内,带着欣慰的笑容,低声道:“你要学会照顾娘亲。” 父亲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他感到母亲的手倏尔一片冰凉。 母亲的脸色瞬间已成苍白,两行清泪就如细长的溪流,在她美丽的脸颊上蜿蜒而下,他觉得害怕,自小到大,他第一次看到母亲悲伤地流泪,他用力抱着母亲,叫道:“娘,娘,你怎么啦?” 母亲拭去泪水,弯下腰紧紧抱住儿子,哽咽道:“娘害怕,害怕你父亲,这一去能否平安回来?” 他立刻大声说道:“娘亲莫怕,孩儿在这里,父亲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父亲说过,要他从今天起,就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要坚强起来,他要学会安慰柔弱的母亲了。 母亲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娘亲害怕什么? 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勇士,他坚信,不论遇上怎样的艰难困苦,父亲一定可以完满的将它解决。 父亲走后,母亲每天都带着他到思归崖上眺望,可天际遥遥,他看到只有云雾变换。 日子无声滑过,父亲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母亲的容颜越来越憔悴,身子越来越单薄。看着这一切,他感到心疼。 他终于忍不住问娘亲:“娘,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母亲低头望着他,脸色沉郁,过了好一会,才轻轻道:“你父亲去了金陵妖族的所在,他说要趁对头势弱,将其一举迁灭,以绝后患。” 他听了,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母亲微凉的手,笑道:“那娘亲何必担心,父亲必能平安归来,若非有十足的把握,父亲又怎会出手?” 母亲转过身子,用满含忧虑的眼睛凝望着儿子,儿子却用力抱紧她,笑道:“娘亲应该相信父亲的能耐!你天天在这里虚耗,伤了身子,父亲回来时见着,只会心疼!还是回宫去吧!” 母亲俯下身子,爱怜地抚摸着儿子的头,他还小,不知道敌人的可怕,丈夫启程前的那晚,在神庙内跪了一晚,晃动的烛火掩映下,丈夫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晚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丈夫声音沉重地说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想两家永远纠缠下去,这次我要和他们来一次彻底的了断!如果此次行动成功,以后羲儿,就不必再为这段宿怨费心了,你要好好保重,若我不能归来,你就要独个教养羲儿。” 她知道劝阻不了他的决定,因为这个机会,丈夫和已逝去的先辈们确实是等待了很久-----金陵世家这数十世里,竟然没能生出一个半个小公主,那把令天宫中人心惊胆战的魔剑,因而销声匿迹多年。 正因为如此,这个冤家对头的实力在这十数万年间,在悄悄下滑着,而天宫养精促锐多年,已经培养出大批英勇善战的勇士,这些勇士心中皆渴望能与这个天域间最强悍的家族一战,并将之彻底剿灭粉碎。 因为没有谁敢保证这一世,那个以女为尊的家族,和以往一样,生出的后裔都是男孩儿? 若那把魔剑重现金陵世家,这积累了多年的优势就要完全翻转过来,还有一点,这把剑若真是在今世现身,它所针对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传说中,这是一把一击即中的魔剑,史册记载中,天宫有九个帝皇伇于此剑。 从来没有一个皇者,可以抵挡这一剑,这是一个天宫皇族无法破解的诅咒。 这点他没有告诉妻子,因为他已经决定,不让自己的儿子去承受这个从不曾逆转过的结局----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趁这把剑还没有出现时,彻底把这个家族灭了,把这段纠缠太久的冤仇永远了结。 既然无法和解,既然世代纠缠,那为何,不彻底地毁灭他,永绝后患? 丈夫带走了整个天宫的精英,那数千个热血男儿,有可能在这场残酷的杀戮游戏中全部灰飞烟灭,能活着回来的,不知有几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1章 你他日切勿心软 她带着温婉的微笑目送丈夫出征,只因她要让远征的丈夫安心踏上征程。 但她止不住内心的忧虑,这数十万年以来,天宫与金陵妖族之间的杀戮多如天上繁星,双方的鲜血早已交汇成汪 洋大海,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如今天宫虽尽握优势,但那个彪悍神秘的家族,绝不会束手待毙,最后的结局极有可能就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现今,丈夫走了将近半年,还是音讯全无。 她的心每天在沉降着,忧虑就像一把利刃,割着她泣血的心。 终于,在父亲走后五个月零八天的清晨,他和母亲像往日那般坐在思归崖上,天际吹来柔柔的和风,他心中竟莫名地带上了几分喜悦。 他不时站起来走到崖边,眺望远方流转的云霞。 遥远的天际有一抹淡淡的紫光掠过,他欢呼一声,父亲终于平安归来了。 他回头招呼了正在抚额沉思的母亲一声,径自跑入云雾中,迎接凯旋而归的父亲。 可他随即惊骇发现,随父亲出征的那六千多个勇士,只回来了三个! 他们脸色疲惫,披着沾满斑斑血印的破碎战袍,在云雾中跌跌撞撞地走来。 父亲拖着他的手,步履蹒跚地走到母亲面前。 父亲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伸出手:“我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母亲向前迈了一步,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随即滑倒在父亲强健的臂弯内。 当晚她在丈夫的怀中安然逝去,那日复一日的等待与煎熬,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她终于等到了他的平安归来,却没有余力与他共度那余下的岁月,在父亲滂沱的泪海中,母亲带着宁静的微笑化为一朵璀璨的烟霞,散失在静谧的夜空中...... 父亲的黑发在那一夜间尽数变白,他如磐石般的呆呆地坐在床边,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 自母亲逝去后,父亲飞速的苍老起来,其实,他的心已经追随着妻子去了,但儿子还幼小,他不忍心丢下他。 父亲如海般深邃的眼眸自此染上浓浓的悔意,从此不再修饰他俊朗的面容,任凭岁月在上面刻上刀削般的印记。 他剩下的余生,已没有了欢乐。 在他十二岁那年,身心俱疲的父亲终于也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终点。 在化身前,父亲握着他的手,沉痛地对他道:“原谅我当日的决定,如果我不发动那一场两败俱伤的战役,你娘亲不会这么早就离我们而去,但是,我发现解决问题最好的途径就是彻底的毁灭!儿子,这件事我已完成了十之八 九,余下的你一定要完成它!” 十二岁的他,已是一个明理的少年了,他已接受了皇族特殊的训练五年,行事开始趋向稳重。他用坚毅的眼神回应着父亲的嘱咐。 父亲闭着眼睛冥想很久,低哑着声音道:“这一战,说是赢了也可以,可是,那把剑,我还没找到。你记着,只要将金陵世家的权剑摧毁,金陵世家就永远不能与天宫相抗衡,杀戮和流血也就无法继续下去,此剑失落多世,连金陵皇也不知道它的下落,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它,将它彻底毁去,因为,它是宇宙间唯一能刺入我们胸膛的剑。” 在过往的争斗中,金陵世家那位神秘妖娆的长公主,凭着这把出手无回的魔剑,将九位帝君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这把剑的存在,是索绕在天宫每一个人心中的可怕魅影。 “金陵皇已死,但是我不清楚他是否有后人留存了下来!那个场面太混乱了,这是我无法确定的一件憾事。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为了永绝后患,他日出手切不可心软,知道吗?因为,他们同样不会对你心软的,为了把这段仇恨永久终结,为了整个天域的祥和安宁,如果他日你有机会面对金陵世家的后裔,尤其是女子时,一定要记住,不可心软,马上杀了她。” 他跪在形容枯槁的父亲面前,含着泪对父亲说:“羲儿记住了,羲儿一定会把这段冤仇永久了结,父亲你放心。” ...... 天帝默然望着面前的荒芜,背后那两个老者也是一脸的肃穆,微风拂过他们满脸斑驳的皱纹,他们苍老的眼眸内盛满悲痛和沧桑,二十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天宫数千精英折戟在此。 他们和老帝君,历经九死一生才从血海中挣扎爬出,值得欣慰的是,经此一役,整个金陵世家终于分崩离析,夷为平地,那个彪悍的金陵皇掷出了腕上的十二金铃后,功散而亡,可那困狮一击,却也消融了十七个青铜斗士和三千多天宫卫士的精魄。 但他们一直认为,这一战是必须的,就算为此付出如此惨烈沉重的代价,他们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以一场惨烈的杀戮永绝以后连绵不绝的杀戮,在短时间内,似乎残酷无情,但落入长流不息的时光长河中,这只不过轻烟几缕,散后无痕。 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拒绝回忆昔日那一战的惨烈和残酷,生死于他三老眼内,俱已看淡。 遗下的三个青铜斗士,最后就成了天宫三老,他们在老帝君走后,担起了抚孤重责,尽心尽力的教养着小天帝,直到他能独当一面,翱翔在浩瀚的太虚之中。 主仆三人在空旷的废墟上来回兜转了两圈,死寂的旷野上回响着他们沉稳的脚步声,天帝极目远眺,他剑眉紧蹙,这番荒凉的景象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一个祥和繁荣的天域,现在整个天域除了这一块区域,俱在平稳的轨道上运行着,唯独这里,遍布黄沙,朔风和诡异。 他有责任让这片土地重新覆上青翠,把生命的气息合理地散布在上面。 可是,现在他还没能做到。这里埋藏着冲天的怨念,不把这些长年累积下来的怨念消除掉,这片土地将永久沉寂,随着时光慢慢演化成一片真正的鬼蜮。 守者和护者仰头望了天色一眼,守者走上一步,问道:“帝君,我们已经巡视了好几次,此地并无异像,看来是虚惊一场,不如回宫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2章 缘何失落了你 天帝“嗯”了一声,一想到那一战,他俊朗的脸庞慢慢染上一层隐晦的悲伤,表面上天宫是赢了那一战,可自己的母亲,无形中也是殉命在那一战之下----只为那日以继夜的担忧,挫伤了她本来就柔弱的心脉,最终心碎而亡在父亲凯旋归来的当晚。 父亲的余生自此活在痛悔和追忆中,而他也失却了童年的快乐。 当年宫内所有的精英,几乎全部折戟于此地,现在被他践踏在脚下的这片土地,蘸满的不仅仅是金陵家族中人的鲜血,有一半,是属于天宫中的那些热血勇士的。 他们的魂魄,早已和敌人的魂魄一起交融在这片土地上,分不清敌我了。 守者等候片刻,不见主子答话,忍不住提高了声线:“帝君,巡视完毕,我们回宫可好?” 天帝猛地清醒过来,他惘然的眼神复现清澈,转头望了那两位神色殷殷的老者一眼,他心中了然,他们希望他马上回宫去,莫不是为了完成大婚最后的一道仪式----揭冠合欢。 可此刻他的心,根本没有那份新婚的热情,只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沉寂几天。 他微一踌躇,道:“不急吧,今晚我们就歇在此地,纵观以往的历史,金陵妖族屡屡有起死回生的能耐,神龙突发警示肯定是此地起了某些我们未曾察觉的变化,故切不可大意了。” 暮色慢慢笼罩荒野,守者寻了些枯枝败叶,燃起篝火,主仆三人团坐在火堆旁,三人的脸色隐忍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得阴沉不定。 夜风阴寒彻骨,带着断肠似的呜咽,回旋掠过坐在火堆旁的天宫诸君。 护者抬头望着幽深高远的夜空,沉吟半响,终是按捺不住,开声道:“帝君,请恕我直言,你昨日方行大婚之礼,实不适宜离宫,嗯,主母独个待在宫内,此举于理,于礼皆不合,我看帝君明早还是先行回宫,我和守者在此留守数天,你看可好?” 天帝没有答话,这禁地他三年前来过,其间残余的机关早在那年已被他尽皆破去,他在此地兜转良久。确认没有生灵的痕迹才放心离去,那次他经历了很多诡异莫测的惊险,但俱都一一跨过,但有一个意外邂逅的少女,却令他长久思忆,终日难以忘怀。 当他从峡谷中全身而退时,她已是不知去向,为此他痛悔不已,在峡谷内,他一时疏忽,致使她受到幻术侵袭,神智糊涂。他只能把她抱出谷外,把她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便即回转峡谷。 他将自己的护身玉佩留赠予她,凭着这块上古神玉,他自信可以保她平安待在峡谷外,而他也能循着这玉佩散发的信息,轻易找到她的踪迹。 他没时间等她慢慢苏醒,只因那时他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 可是他低估了这个看似已没落消散的家族,他们遗留在峡谷内的各种奇巧机关陷阱,在历经二十年后,仍是充满了诡异和凶险,他耗费了很多的心力和时间,才将它们一一摧毁殆尽,当他急冲冲地回到那片碎石滩时,她已芳踪渺渺。 他在废墟上来来回回寻觅了几天,一无所获,他感到沮丧和迷惑,因为他竟不能截获到那块玉佩反馈回来的任何信息,她仿似空气一样,自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了。 他离开西方禁地,又在天域内来回搜索了几个月,还是没能寻觅到她的丁点信息,只得带着懊悔无奈回到了天宫,但他心内,自此多了一个回风流雪般的倩影。 或许,他不应该就这样丢下她一个人待在那里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做,清理这片废墟,他可以用一生的光阴慢慢来,但,有些人,为何错失了便找不回来了呢? 是自己的错。 他知道历代帝君的姻缘,倶由赐婚凤冠而定,昨日成亲时,他心神不属,根本没正眼打量过站在面前的女子,礼成后当他礼节性伸手将他的妻子轻轻扶起时,感觉她正在轻微颤抖着,她害怕吗? 帝君的新娘由七彩凤冠所赐,这份承诺在他十岁时就已经作出,那时他觉得无所谓,多年来祖辈们都是依循着这条规矩,从没有哪一位帝皇违拗过这条上古规定,根据史册记载,历代帝后皆为美满良缘,所以到了相应的年纪,他也会和父辈们一样,站在神庙里,等待着凤冠把那个内定多年的新娘带到到他身边,携手共度此生。 可这几年他心中起了别样的波澜,他的思念给了另外的一个姑娘,那个优雅纯真的少女已悄悄潜入了他心内,但他无法废去这婚约,这承诺虽不是他亲口许出的,但究竟是一份皇家的承诺。 所以就算他带着一万分的不宁愿,也绝不能任意妄为,这是他必须遵守的承诺。 不可违背,并不代表他心甘情愿,昨晚他的手放在琴瑟宫的大门上,迟疑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没有推开那扇门,没有选择和他的新娘共度良宵,他选择了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寝宫内,望着头上闪烁的星辰,静默了一夜。 碰巧大婚当日,神龙石雕双目开启,这是预警金陵妖族踪迹的通天神眼,于是他逮着这个籍口,仓促地逃了出来。 或者,在内心中,他希冀着能再次遇见那个巧笑倩兮的姑娘,但真的见着了,他现在又可以怎么样呢? 两老此时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这令他如锋芒在背,坐立不安,他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微愠道:“世间男儿,人人倶可挑选挚爱,为何我却不可?” 守者一愕,过了一会,才慢慢道:“只因你是这空间的至尊,这个规矩是在第四世时定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范金陵妖族。经过凤冠挑选的姑娘,首先必须是安全的,尤其是,不能威胁到帝君的安全。” “安全?此话何解?” 天帝目光闪动,望着跳动着的火苗,颇为不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3章 此女只是一个传说 守者用手揉了揉鼻子,清了一下嗓子,沉声道:“我们与金陵家族的冤仇源远流长,具体的成因智者可能比较清楚,因为他常待在神庙中整理典籍。在过往的争斗中,双方输赢各半,个中过程惨烈异常,实是令人不忍回想......” 他眸光暗敛,沉默地望着跳动的火苗,良久,方转头望向天帝:“老帝君应也交代过,务必寻获并摧毁金陵权剑一事。我们上次晓幸成事,并不是我们的实力强于对方,而是他们的这柄权剑,失落多世,势弱所致。” 护者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插口道:“上次那一战,我们确实把金陵妖孽全部歼灭了,虽然代价惨重,但二十多年来,此地依旧是死气沉沉,我估计死灰复燃的机会不大了,那柄传说中的魔剑,或许真的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否则为何这数十世来,一直没有现身?现在这妖族已不复存在在天域间,那我们何必总是杞人忧天?” 守者瞪了护者一眼,道:“这把魔剑一直没有出现,主要是因为金陵世家这些年生不出小公主的缘故!而且,你不要忘了,在过往的历史记载中,金陵世家曾数次被我们剿灭,但若干年后,当那柄魔剑现身时......” 他猛地收住话头,眼眸不经意地掠过主子沉静若水的面容,天帝淡淡回望了他一眼,道:“说下去。” 守者沙哑的声音多了几分颤音:“对于这把剑,我们只能从上古的的传说中管窥一二,因为它已太久没有出现了,所以它的真正面目,已是无人知晓。据史册记载,金陵家族的始祖立下一个奇怪的家规,只有历代嫡出的长公主,方有资格执起此剑。而在过去的十来万年里,天夺其魄,历代的金陵皇,生出的后裔皆是男孩,这把魔剑,因为没有了执掌之人,一直遁世不出。” 天帝神情漠然,语气平静无波:“父皇的确对我提过此剑,它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 守者转头向四野张望一番,似怕旷野中的幽魂听到他的说话,他把声音压缩成一缕细线:“帝君乃是我天域的至尊神祗,按常理说,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帝君的安危。可是,自古相传,有一个人,凭借她手中那柄出手无回的魔剑,可以刺杀帝君。” 天帝的脸上露出慵懒的笑意,捻起身边的枯枝,投入燃烧正旺的火堆中,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中回响着,他淡然笑问:“那个人,是否就是你们视为心腹大患的金陵世家的长公主?” 守者举袖拭去额上不经意间渗出的冷汗,颌首道:“是” 护者按住守者微微颤抖着手,道:“镇定,此女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 他清了清嗓子,接过同伴的话头:“圣祖开天辟地后的第三世,金陵家的晶日公主,凭此剑击杀了藏兮大帝,天宫遭受了创立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劫,几乎瓦解消亡!所幸那时藏兮帝已留下后裔,所以在第四世起,祈舜大帝抽取圣祖遗骸中的三条肋骨,揉合圣祖母故家迦洛山麓的明珠制成赐婚凤冠,定下了后世凤冠择后的规定,确保入宫者的来源清白,也藉此切断金陵世家中人借此鱼目混珠,图谋不轨。” 天帝哦了一声,垂眸回忆曾读过的上古史册,他眼眸内多了几分疑惑,沉吟良久才道:“藏兮帝君的事,我从史册上读过,当时的记载甚为迷糊,只是说帝与妖女相遇于沉壃山,被其偷袭得手而亡,可这与凤冠赐婚有何关系?” 守者神色尴尬,迟疑片刻才道:“上古的事迹太过久远,经过这么多年辗转相传,有些真相可能已经湮灭,但是,根据最近四十世的记载,那位金陵家的长公主,俱是妖魅妩媚之女,极易迷惑君心。或许,曾有帝君被她所惑也是常事,否则,祁舜帝君绝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惊扰圣祖的真身,耗尽一生之力,编织成这赐婚凤冠。我天宫历代君主,自第五世起,皆是遵循凤冠赐婚规定,所得的俱是良缘天成。” 天帝一言不发地望着燃烧着的篝火,过了好久,低声道:“这规矩,早该废弃了。” 护者年老耳背,听不清楚天帝的话,道:“帝君,什么废弃了?” 天帝握拳掩鼻,轻轻咳嗽数声,转而提高声音道;“可根据史册所载,自第五世起至今,我天宫仍有八位帝君折于金陵世家之手,可见这条规定所起作用应也有限吧!” 护者脸色一端,摇头道:“作用是有的,因为凤冠中揉合了圣祖的真身,在圣祖余威的震慑下,金陵家族中人难以在天宫内遁形,以后的每一次争斗,俱在宫外发生,那就算我们落败了,折损的也不过是性命,并不会震撼到我天宫的根本,可这柄魔剑实在是太过厉害,真是防不胜防----” 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布满沉重的忧色,当年他们和老帝君用玉石俱焚的代价,将这个古老强悍的家族尽歼,但到底有没有漏网之鱼?他们心中并不十分肯定。 那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到最后,看到全是一片片殷红的翻涌血海,况且这场战役耗时将近五个月,期间敌人有没有在混乱中挣脱了老帝君布下的天罡神网成功逃脱,这事儿到今天为止仍是一个未知之数。 当年的金陵皇和老帝君的岁数相当,那自然是早有子嗣之人,那一战中,那个皇者表现出来的凛然气势,在这些年仍会将他们三人自睡梦中惊醒,像那样的一位深谋远虑的掌门人,会不会早已为自己的后裔留下了一个隐秘的避难之所? 这疑问,不单他们三人日夜悬挂于心,就是老帝君,也是带着这份忧虑辞世的。可自那一战后,天宫的元气大伤,主母,老帝君相继撒手离去,他们全部的精力只能放在教养小帝君和休养生息上,再也没有余力去追查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4章 愿能和 那一战已过去了二十多年,这片地域仍是荒凉死寂,看来当年金陵家族中人已经全数被歼,可至少在接下来的这百年内,这把魔剑的下落,和那个存活在天宫诸人臆想中的金陵世家长公主,仍是缠绕在天宫内外的一个可怕噩梦。 “以前的诸位帝君曾竭精殚虑地研究过,怎样才能把这魔剑彻底毁去,他们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护者凝神望着沉思中的主人,缓缓言道。 天帝霍地抬起头,眼眸内精光闪动,护者迎上天帝锐利的眼神,沉声道:“结论就是在这把魔剑还没有落入它的主人手中时,用帝君的天权剑把它毁去,或者,想办法用天权剑杀了这个有资格持剑的女子。” 天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望着身边摇摆不定的火苗,黯哑的声音带上飘忽的悠远:“你们看这火,我们可以把枯枝败叶全部投入其中,让它燃烧得更旺,可当我们再也找不到可燃之物供给它时,这火最后只会化为几缕轻烟,永远散失在莽莽的时空中。” 他的脸容有些萧索,带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沧桑:“其实我们与金陵世家纠缠百世,彼此的鲜血早已汇成江河,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仇恨,值得这样代代传承?仇恨的力量真的这样大?非要双方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终结?为何我们不能各退一步?有必要这样永不休止地纠缠下去吗?” 他眼神变得平和自然,杀戮带来什么?仇恨的延续有什么意义?放开这仇恨,让彼此活在爱中,不是更好么? 他不是畏惧争斗,而是厌倦这种血淋淋的解决方式。 “我真心希望仇恨在我这一世,能完全终结,以后整个天域,不因此再添杀戮,这片广褒无垠的土地不必荒芜下去,我们摒弃了心中的恨意,这个空间,才能真正拥有和谐宁静的氛围,试问谁不爱鸟语花香,绿草茵茵?谁希望每天一睁开眼睛,想到的就是厮杀和流血?二十多年前那一仗,名义上是我们胜了,但我母亲因忧虑心碎而亡,父皇因缅怀母亲,终年郁郁,最后英年早逝,宫中精英,更是十去其九,用如此沉重的代价,换来这遍地的枯叶败枝,满目荒凉贫瘠,值得吗?” 他又往火堆中添了些枯枝,抬眼望着深邃高远的天穹,世代纠结在这片土地上的精灵啊,你们是否早已远去?现在这里虽然荒芜,可依旧是天域的沃土,我有责任让她重生在天地间。 两位老者默然不语,似在思索着他刚才所说的话。 夜风掠过,树梢呜咽,寂静的深夜平添了几分诡异和凄酸,守者竖起耳朵听着四周鬼魅似的声响,喃喃低语:“没有人希望杀戮永不休止,老帝君当年这样做,就是希望能彻底终止这份纠缠,因为,我们和金陵世家。根本就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机会。双方累积下来的仇怨,实在是一道无法横跨的天际鸿沟。就算我们愿意息事宁人,他们也绝不会愿意。” 护者长叹一声:“所以,有些事,必须做的彻底,决不能留下任何的后患,否则,祸害绵绵,永不终止。” 天帝垂眸不语,自从目睹母亲因忧虑逝去,他已立志和平解决这份恩仇,而不是用鲜血作祭。 金陵世家的后人,也许早已湮灭在二十年前那一场血战中,不复存在,那么,他希冀着和金陵世家后裔和平共处的美好愿望,不过是心中一个虚无的构想罢了。 两位老人对望了一眼,老眼露出沉重的倦意,守者黯然道:“是啊!打打杀杀多年,我们也倦了,希望争斗从此了结,天域得以永享安宁。不过,帝君,到今天为止,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因为当年那一战,我们并不确定金陵皇是否有后裔遗留了下来,如果他遗下的男孩,那倒不足为惧,但如果是个女孩儿----那就要小心为上了。” 天帝心头微微一愣,如果是个女孩儿,女孩儿,如果金陵皇真的是遗下了一个女孩儿,她应该也有二十多岁了--- 这有可能吗? 不会,绝对不是她,如果她是,他会感应到的。 夜色绵厚,他思海中倏尔涌起那个清冷灵动的身影,在这片人迹罕至的禁地里,他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一个梦幻般精灵。 尽管心中疑惑,但他还是被她婉转低眉时的风姿所吸引,她绝美的脸庞上透漏而出的那份淡淡的哀愁,不经意间已开启了他紧闭的心扉,令他着魔似地想和她接近。 那年他第一次涉足这片土地,对这片欠缺的土地,他更多的认知是从史册和前人口中获悉。当他真真正正踏入这一方天地时,心头那份震撼真是无法形容。 兜转数天,他竟会遇上了她。 羁绊于那份皇族的婚约,他终是不敢坦承他真正的一切,患得患失的心情困扰着他年轻的心,而那时峡谷内复活的机关引起了他莫大的探究之心,当时他把全幅心思放在破解摧毁这些前人的智慧上。 原本想着,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可是……可是他最后还是失落了她。 今天他用尽借口,巴巴地赶来这里又是为何?他以手抚额,是为了逃避那一段他并不乐意缔结的姻缘?还是想重温一下昨日的足迹? 在内心深处,是否还抱着一丝渴望,期盼能再见她一面?他把她留在心底三年了,她可感应到?那年他太在意清理这片废墟上的一切了,因而只是把她安置在一处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后便即离去,她醒来后是否怨怼过-----为何将她独个留下? 我找过你的,这三年里,我找过你很多次了,可是,无论我用什么的法子,都无法寻觅到你的踪迹。你究竟匿在何方? 难道,你已消失在这个苍茫的时空中了吗?他的心蓦然一痛,我和你的缘分,原是这么浅吗? 现在,宫中有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女子,正在默默等候着他的归去,古老相传,凤冠所赐,必为佳偶良缘,如是,那个女子为何不是她呢? 他总不能逃避一辈子吧?他终究是要回去的,推开那扇朱红的宫门,揭开他命定的新娘头上那璀璨的凤冠,和她携手共度这一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5章 那一战还没有终结 火苗渐渐低了,几缕青烟在未燃尽的焦炭内缓缓飘起,散失在浓浓的夜色中,三人在火堆旁盘膝而坐,半梦半醒,直到东方吐白,晨曦初露。 晨风送爽,两老慈爱地望着面前的帝君,他双目紧阖,发梢上凝结着细小的晨露,在晨光中有层层柔和的光圈自内往外溢出,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全是淡然的平和宁静。 他们对视一眼,这十多年来,他们三人既尊他为主人,也视他若子侄,这孩子,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把他交给他的妻子,让主母在日后的悠长岁月里,好好抚慰他那颗孤独的心灵。 天帝睁开双眸,他眼神清亮,神采奕奕,望着守者和护者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先生,为何不多歇一会?” 守者微笑道:“老了,睡不了长觉,帝君,昨晚一宵安然,看来神龙预警只是虚惊一场,我们希望你今早就启程回宫,嗯,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和护者继续留在这里,巡视数天。你安心回宫去吧,新婚燕尔,帝君应多抽时间陪伴主母。这等小事,就不必劳驾帝君了。” 天帝顿时噎了,他苦笑一声,这两位老人家念念不忘的就是把他揪回去,有些事情他是真的不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愿来行事,他的身份和他肩负的责任,都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和大河,它们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只能沿着这条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昨天已在这片土地上来来回回兜转了几个圈,废墟还是那片死寂的废墟,他确实寻不到什么能令自己留下来的特殊借口。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拂去衣袍上的晨露,无奈道:“好吧,我回去就是了,三年前我已将这里残余的机关尽数破去,你俩循例搜寻一番便可。” 两老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神情,护者微笑道:“帝君放心,龙潭虎穴,我们都闯过,这里不过是一片无人的鬼蜮,帝君安心回去就是了。我们今晚定会回宫复命。” 两人向天帝一恭身,化做两道白光而去。 朝阳不知何时,已被浓云盖掩,失却阳光眷顾的废墟倏地变得萧索清冷,天帝伫立在原地,望着眼前浮动着的苍茫,喟然轻叹,转过身子,举步欲去。 有风拂过树梢,天际间掠过一束淡淡去青光,他心头一警,顿住了脚步。 风来的古怪,他往四野张望一番,刚才他放心让两老离去,是因三年前他已基本确定,这片废墟潜在的威胁已经消失殆尽,况且,守者和护者乃是上代青铜斗士遗留在世的翘楚精英人物,在这天域内,能为难他们的人,除了自己,恐怕还找不到第二个,但此刻,凭他敏锐的直觉,已触摸到有一股无形的杀气在风中蔓延。 杀气?这杀气来的阴柔,他可以确定,这种杀气的宿主必为女子。 他幽深的眼眸掠过警惕的寒光,那风已如轻烟,散去无踪,他心念急转,叫声不好,返身向着二老离去的方向寻去,扬声叫道:“守者,护者,你们在哪里?” 空旷的荒野没有丝毫的反应,只闻得野连绵不绝的回音“在--哪 --里?,在哪里?” 天帝在旷野中来回搜索着,可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无法截获两老的行动轨迹,他心内惊疑,三年前他摧毁了峡谷内的机关后,曾在此地逗留多天,那时并没有受到偷袭,想不到今天竟会碰上了。 金陵世家真的留下了后人?种种迹象显示着,这后人为女子! 天帝飞身跃上云端,伸指在额头上一点,开启天目,俯视下面那片广褒无垠的废墟,只见一片破碎的河山凸显,受者和护者却犹如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俊朗的脸容倏尔覆上一层寒霜,是谁?能在一瞬间将天宫二老困于无形中,在这片废墟内,竟然还有人敢向天宫二老动手? 看来,昔日那一战,的确还没有完全终结。 他脚踩云雾,极目远眺,四野确实荒凉,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他脚尖轻点,身形再度拔高,整个莽莽西方尽入眼底,四面八方一个回旋,发现遥远的西南方,隐隐透出了几许绿意,他剑眉掀起,自云端徐徐落下,顺着刚才辨认的方位,慢慢走过去。 林子很大,树木很高很绿,有很多小兽在林中悠闲地迈步,见他走进来也不显畏惧,他走得很慢,有数只麋鹿凑近他身边,用鼻子轻轻拱拱他紫色的袍据,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晴,好奇地望着他,他好脾气地摸摸它们的头,麋鹿似是受了惊,扑腾扑腾地跑远了。 天帝意态甚为悠闲,眼眸内含着淡然的笑意,欣赏着这片青翠的树林,流转的绿意看上去比那片焦黄颓败的废墟赏心悦目多了。 他喜欢这样的环境和氛围。 远远地,他看见一抹明黄的色彩在眼前晃动,直觉告诉他,那是一个人,待行近些,只见一个俏生生的黄衣姑娘站在一块大石旁,她睁大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他在距她一丈外止住了脚步,那个姑娘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但一瞬间,神情已转为平淡。 他心头闪过几分恍惚,差点以为,站在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这三年来索绕在心头的那个她,但只是一霎那间,他已明白过来,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不是她,但在眉眼间,确实有着那么几分的似曾相识,他静静站在那里,眼眸内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在这片废墟的边缘上,竟然还住着这么一位姑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6章 是有三分像 青娥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身材挺拨,轮廓鲜明的英俊男子,她记起了三年前曾遥遥见过此人,虽是隔的远了,但那影像却已牢记在心。 想不到今天他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真是活见鬼了。 天帝平和的眼神带着些少的探究,细细打量着青娥。 青娥不自觉后退一步,这三年,在母亲日以继夜的熏陶下,对臆想中的仇人,心中已生出了几分模模糊糊的恨意,但那只存在于潜意识中,还没有完全转化成刻骨铭心的仇恨。 三年前母亲曾黯然说过一句话:“看来我低估了他”。 这几年,在母亲的督促下,她不分日夜的苦练着,希冀把自身修炼得强悍些,至少可以与敌人相抗衡,可是一切皆是纸上谈兵。 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脸上已满是怯意。 眼前这人,连母亲也不敢正面他的锋芒,何况是从无实战经验的她? 青娥心里的惊惧如惊涛骇浪般快速涌向全身,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天帝似是没有看到青娥惊惧的神情,唇边浮起了浅浅的笑意,语气温和地对青娥道:“在下无意中路过,不请自进,可是惊扰了姑娘的清净?” 青娥暗地深吸一口气,镇定!我一定要镇定。 她努力挤出一个乖巧可人的笑容,轻声答道:“山林寂静,罕有客至,请问客人来此有何贵干?” 此话一出口,她只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窝囊废,丢尽了金陵家族历代先贤的颜脸,可面对着这个看上去高深莫测的男子,她是真的感到胆怯。 天帝哦了一声,俊朗的脸上依旧带着和暖的笑意,道:“我只是恰巧路过,看到这里树木葱郁,顺带进来游览一番,想不到在这荒芜的西方,还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如是惊扰了姑娘的平静,请多多担待。” 荒芜这两字就如一支利箭,瞬间刺痛了青娥的心,这里曾有着连绵的亭台楼阁,满目的青山绿水,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余一片死寂的废墟。 这片广阔的土地,是她的家园啊! 是谁摧毁了自己的家园?还不是这个看上去玉树临风,道貌岸然的家伙?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父亲。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胸中那口不平之气一涌上头,她的俏脸立马一板,毫不客气地道:“你说的也是,你确实是扰了这里的平静。” 说完这句话,她下意识又退后一步,虽然此时手无寸铁,但她不惧,大不了痛痛快快打一场,打不过就让仇家杀掉算了,这样她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去觐见家族的历代先祖了。 她粉拳紧握,毫不畏缩地望着天帝,但天帝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神情转为歉然:“姑娘说得是,和羲鲁莽了,既然主人不喜,我还是告辞好了。” 青娥有点意外,这家伙倒通情达理得很哪。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忙道:”好极了,你既然知道主人不喜,就快请便吧!” 天帝哈哈一笑,澄澈的眼眸掠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寒光,转身便朝来路走去,刚行得两步,忽然回头望了青娥一眼,轻声问道:“请问姑娘可有姐妹?” 青娥一愕,摇摇头,随口答道:“没有!” 天帝在原地微微停顿了半晌,眼光在青娥的脸上滴溜溜转了一个圈,低低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三分像。” 青娥不明所以,不敢乱答话,只是希望他马上消失在眼前。 终于,天帝踏着满地厚厚的落叶,走出了树林。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冉冉消失在视线内,青娥嘘了一口长气,心中念了句圣祖保佑,松开紧握着的双拳,这时才惊觉掌内全是湿漉漉的冷汗,她不敢在原地多作停留,转身飞快穿过树林,跑回幽谷。 回到木屋,青娥一手推开门,看见母亲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拿着茶壶,正在慢悠悠地倒水。 青娥气喘吁吁地扶着木门,回头张望了一下,嚷道:“娘,娘,我看见了---” 素宁放下茶壶,拿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抬起头望了满脸惶恐的女儿一眼,淡淡道:“看见鬼啦?枉我苦心教导你多年,一点小事就把你惊吓得像只飞蛾。” 她望着女儿出神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茶壶在另一个杯子里注满了水,招手道:“丫头,过来,喝杯水!” 青娥有些发蒙,愣愣走入屋内,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她望着神情平静的母亲,嗫嚅道:“娘,你知道了?你看到那个人了?” 素宁托着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沉声道:“你今天的表现真叫娘亲失望,人家轻飘飘一句话,你就乱了方寸,胡乱逞强乱出头,你可知道,刚才你已在地狱边缘上兜转好几圈啦。青儿,将来娘亲不在了,你独个面对天宫中人时,该如何是好啊!” 青娥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用力咬着嘴唇,低下头来。 素宁站起来,伸手将女儿搂入怀中,一字一顿的道:“好孩子,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不能像小孩子那样鲁莽无知。要记住,以后无论面对谁,一定要保持镇定,不能怕,知道吗?如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败仇家,一定要学会忍,要想办法保护自己,学会好好活下去。” 青娥抬起头,母亲脸色沉重,她眼眸内顿时水雾弥漫:“对不起,娘,我没做好。” 素宁伸手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转身走到窗前,望着阴晦的天色发呆。 晨曦早已被乌云噬去,墨染的云团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昨晚她感到废墟上有异常的气流在流动,知道又有不速之客闯入。今早她悄悄出谷查看,老远就看见了天帝主仆三人围坐在已熄灭的火堆旁,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天宫的主子时隔三年,再次踏入这片土地,意欲何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7章 何必急在一时? 她不敢过于靠近,只是隐匿在暗处静心等待,直到那两个老者离开了天帝,才悄悄在侧面截住他们,用小结界将二人锁在虚无的境界中----她不想再等下去了,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这三年,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着,自从目睹了那个年轻的天宫主子在家族遗址上来去自如的凛然气势后,她已明白,之前存在心头的那个手刃仇人的梦想,可能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痴人说梦。 这三年,她和女儿几乎将整片废墟翻转过来了,但泥土就是泥土,瓦砾就是瓦砾,丈夫口中的至宝利器,却是痕迹全无。 没有这件至宝法器,她们母女根本无法和强大的天宫对抗,甚至连自保都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今天,天宫的主子无端端又跑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母女的存在吗?她暗暗打了个寒噤,要知道两家过往的历史是浸淫在鲜血和仇恨中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结局绝不会更改! 如果,他先行出手会怎样?就算我凭着家传的神功晓幸逃出生天,但女儿呢?女儿怎么办? 女儿是这个家族唯余在世的一点希望,那自然也是天宫狙杀的首要目标,为了保护女儿,她只能选择先发制人,但她深知对手的可怕,所以困住了那两个老家伙后,不敢马上现身,而是潜回了木屋,她要向女儿交代一些后事,若说世上还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不谙世事的鲁莽女儿。 青娥低首垂眸,仔细回忆刚才的情景,颇为不解地问道:“娘,为何他不趁机杀了我?” 素宁嗤笑一声,冷冷道:“青儿,这小贼和你说话时,已暗中测过你的能量,他故作潇洒离去,只因此时的你,于他而言是不足为惧,你那丁点的能耐,在他面前,无异只是一个小丑,他可以随时随地来取你的性命,又何必急在一时?” 深沉的痛楚染上素宁苍白的脸庞:“这不怪你,孩子,你无须妄自菲薄,这小贼是天宫的主子,自小必定受过很多特殊的训练,而这点,你是欠缺了。” 她的神情悲戚,女儿连父亲的容貌都未曾见过,又何来皇系特殊的训练?在过往的那十多年里,她可是揣着如履薄冰的心情一天天走过来的。 她生来身份尊贵,内蕴的能量只在哥哥一人之下,虽然当年哥哥把她皇族的身份剔除了,但并没有化去她与生俱来的能量真元。 素宁并不惧怕天宫的主子,她常常含恨想到,如果当年不是正怀着孩子,她必定可以和丈夫并肩作战,抵御天宫的侵犯,可是,天不遂人意。 天时地利人和,天宫三者兼备,金陵世家只能抱恨而终。 那时女儿幼小,需要一个安稳的生长环境,她长居幽冥地域,并不熟悉天域的环境,而且,她心内眷恋这片土地,不忍远离。所以只能留在在这片幽深的山谷内,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幸好这十多年来,那个冤家对头并没有再履足这片土地,她也得以将女儿平安抚养成人。 她并不知道,当年那一战,金陵世家遭受的结局是全族覆灭,而天宫也好不到哪里去,全宫精英几乎尽丧,只余三人。此后十多年间,只能将精力花费在休养生息,培育新人上,况且,老天帝心伤爱妻早逝,数年后亦早早离世,当时现任天帝尚属年幼,自然无暇他顾。 丈夫寄以厚望的家族至宝法器-----那把可以杀死天宫主子的圣剑,到底藏匿在哪儿?那个随女儿降生而出现的木盒,里面装的又是什么?这一切,她绞尽脑汁,都无法找到答案。 “他今天暂时放过你,只因他察觉到你背后异样的气流,这小子很谨慎,青娥,在还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细前,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但待会他一定会向我们发难。” 素宁仰望着窗外那片晦暗的天空,脸上神情变得十分沉重。 青娥茫然望着母亲瘦削单薄的背影,她将刚才的情景在心中重温了几遍,忽然记起那家伙临走前的那句话,道:“娘,那家伙在临走前,问我有没有姐妹?” 素宁回过头,淡淡道:“你父亲和我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父亲一直期盼你的到来,但是他竟不能见你一面。” 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她颤声道:“青儿,如果你父亲在世,他一定很疼很疼你的,决不允许天宫这些贼子随意上门欺负我们。” 青娥扑上前,抱住母亲,哽咽道:“我知道,娘,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伤感。” 素宁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幽幽道:“青儿,我要用自己的能量做一个结界,将那小贼困在其中,这是相当冒险的,因为,他的能量非常强大,若给他脱困而出,就是娘亲毙命之时了。” 青娥吓了一跳,尖声叫道:“不可以,娘,你不能这样做,女儿不争气,不是那贼子的对手,可我会加倍用功的,娘,只要找到父亲所说的家族至宝,女儿就有与他相抗衡的能力,你决不可冒此大险!” 她紧紧抱住母亲,生怕母亲在下一瞬间便羽化成烟:“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你有什么不测,女儿怎么办?我宁愿陪娘亲一起死,或者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好不好?” 素宁脸色凛然,低喝一声:“住口,青儿,你是金陵世家仅存于世的女儿,为了整个家族,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今天虽不及他,但以后呢?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了?” 青娥一边拭泪,一边摇头,素宁目光炯炯,压低声音:“当年你父亲和我提及,只要找到传说中的圣剑,就可以杀掉天宫的主子。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你一定找到圣剑,只有把那小贼杀了,你才能平安地活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8章 结界 素宁望着女儿惶恐不安的小脸,柔声道:“孩子,你要明白,要来的终究会来,一味躲避最后还是逃不过敌人的毒手,我唯有放手一搏!或许能寻到一丝生机。” 旷野中忽地传来了一声宛若龙吟的长啸,那啸声把木屋内两母女的耳膜震得隐隐作痛,林中群鸟受惊,鸣叫着扑翅飞向空中,青娥心头一震,还没有反应过来,素宁已冷冷一笑,对女儿道:“你看,那小贼向我邀战了。青儿,就算我们只求苟安,永远栖息于山野间,他还是要斩草除根才肯罢休,这就是我们面临的命运,无法逃避,只能迎头赶上。” 她嘴角露出一抹傲然的淡笑:“刚才我将那小贼手下的两个老鬼囚于虚无镜界内,现在,他要发难了。” “娘,你为何要先动手呢?如果你放了他的手下,也许他就不会骚扰我们的安宁了。刚才他不是没有为难我吗?” 素宁横了女儿一眼,默不作声走入房内,盘膝坐下,对女儿道:“待会我入静后,无论时间多长,你切勿扰我,青儿,结界生成后,那小子就会坠入一个虚无的境界中,外面就会很安全,你在这段时间内多回家中走动,设法寻找圣剑的下落,知道吗?” 她嘱咐完,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入静,抬眼看见女儿犹如泥雕木塑般站在门口不动,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掉个不停,不禁心中一痛,招手示意女儿行近。 青娥抱着母亲,低声道:“娘,真的要用这个两败俱伤的方法吗?” 素宁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微笑道:“你放心,娘亲的结界十分厉害,那是娘自幼练就的家族神功,那小贼纵能纵横天域,但未必能赢得我!就算他晓幸挣脱结界,元气也必大伤,肯定会马上离去,所以你不必害怕!” 青娥紧紧拽着母亲的双手,哽咽道:“女儿不是害怕,可是,娘,一定要这样做吗?如果那贼子破了你的结界,那你岂非要灰飞烟灭?你总是说要女儿好好活着,女儿也希望娘能好好话着啊!我们还是想其他方法,好吗?” 素宁怅然苦笑,涩然道:“当年我执意追随你父,违背了你舅舅的话,他暴怒之下已把我家族身份的印记毁掉,明确说过以后我的生死荣辱,与他无关,青儿,二十多年了,我没有回去过,你舅舅也没寻找过我,我与娘家......已是再无瓜葛了。如今我也不想回去,生生死死,就由天意吧!” 青娥眸光闪动,问道:“娘亲,舅舅到底是什么人?” 素宁闭上眼睛,迟疑良久,滴下泪来:“你舅舅乃是幽冥之皇,而我,就是当年的幽冥公主,青儿,我没把幽冥的技艺传授于你,是因为若没有得到你舅舅的允许私相传授,受者会被冥火焚身而亡。对不起,孩子。” 青娥从没有听母亲讲起过舅舅的事,但舅舅既为幽冥之皇,那肯定是一个非常人物,她想了想,道:“娘,我们何不去求舅舅帮忙?二十多年的气话,到今天舅舅或许早已忘了!你是他的亲妹子,难道他忍心让你独个沉沦?我们不如投靠舅舅去吧!” 素宁摇头不语,青娥伸手把母亲拉起来:“娘,我们这就走,找舅舅去。” 素宁反手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你不懂!娘亲回不去了,上古定下规矩,幽冥与天域永不相往来!千万年来,这规矩从没人逾越过。娘亲昔日坠入情劫,破戒追随你父亲,你舅舅早已声言与我一刀两断。” 青娥哭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舅舅想通啦,他会原谅你的。“ 素宁脸色转为肃然:“不,你舅舅身为幽冥之皇,所思所虑必多,断不会为我这个不肖的妹妹破这上古铁规!况且,路是娘自个挑的,结果就该由娘独个承担。这是娘亲的命数,不必怨天尤人。” 她轻轻亲吻了女儿一下,道:“好了,我再不运功,就会让那小子占得先机,记着我刚才和你说过的话,无论将来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首先要镇定。要保住性命,才有报仇的机会。” 她把女儿往屋外一推,坐在榻上,双**错互握,青娥惊恐地发现母亲的瞳孔开始不停变换着颜色,如薄雾般的幽幽青光自她身后升腾而起,倏尔穿透厚实的木墙,往旷野那边散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素宁的双眼慢慢合上,青光敛去,寂然不动。 青娥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过了好久好久,母亲还是一动不动,她生怕惊扰母亲运功,遂走出木屋,呆坐在屋前的磐石上望天出神。 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呼啸,沉沉的云团在狂风的的推动下迅速向四野翻腾滚动着,倾盘大雨即将而至。 天帝伫立在旷野中,抬头望着墨云翻滚的天空,三个时辰过去了,守者和护者仍是踪迹全无,他鹰隼般的眼眸投向那片隐蔽的树林,这里方圆几万里,就只有这一片化外绿洲,这事儿,可透着稀奇。 树林内遇到那个陌生的黄衣女子时,他感应到她背后浮动的寒气,那昭示着那女子的背后站着一个他看不到的幻影, 能让他勘不透,这人的能量不可小觑! 他干脆发声示威,借以逼出那个匿于暗处的可怕敌人。 有淡淡的光圈自旷野边沿弥漫过来,他霍地换过身,眸内闪过惊诧,瞬间那粼粼光圈已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他不觉蹙起剑眉,左右一望,先前的荒芜已经消失了,头上的乌云也变成一片淡漠的光网,真个空间充斥着一片茫茫的清幽光华。 他双手一展,紫光如波浪般涌向四野,无声无息流入青光中,青光依旧闪烁不定,紫光被青光吸收而去,波澜不起。 抖动的光幕慢慢向他靠拢过来,他脸色微微一变,盘膝坐下,眉心漾出一圈圈紫光,缠绕成一个密实的光网,他就如一只沉睡中的茧,抵御着不断收紧的青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9章 脱困 青娥看着山谷前那片树林茂密的叶子黄了又绿了,斗转星移间,时间已过了两年有半。 母亲自入静后,一直没有醒来过,每天青娥会蹑手蹑脚走入母亲的房中,静静坐在她对面的小凳子上,托着头发呆。 待在母亲身边,她惶恐不安的心会得到宁静。 偶尔她会悄悄走入那片废墟中,母亲说的没错,她在那里并没有遇上天宫的主子。 她不知道母亲用结界把仇家困在哪里,在忧心母亲安全之余,她不禁为母亲的勇敢感到骄傲。 但她也明白,这份暂时的安宁是母亲用生命作为代价为自己争取来的。 青娥已感受到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原来幽谷外的世界是如斯的凶险。 可我要争取活着,为自己,为母亲,也为这片贫瘠的土地。 母亲切切嘱咐过她一定要设法把家族的圣剑找到,因为只有这把圣剑,才可以与敌人强大的能量相抗衡,这是母女俩可以立足天域的唯一保障。 圣剑,你到底在哪里? 这几年,青娥和母亲已经把整个废墟翻了个底朝天,但仍是一无所获。 青娥悲伤地揣摩着------在那场玉石俱焚的惨烈血战中,这把传说中的圣剑,可能早已毁于战火中了? 这个设想使她失落了好久,对未知的将来,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恐惧。 木盒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是这把圣剑吗? 但当她揣着木盒比划着尺寸时,就会哑然失笑,木盒只有手掌般大小,怎能装得下一把可以杀人的利剑? 苦思无果时,烦恼的青娥动过把木盒劈开的念头,可木盒坚硬如铁,就算用最锋利的利器,也无法破损它分毫,时日长了,她对木盒失却了研究的兴趣,只是随意把它收藏在身边,懒得花费精力去推敲了。 那天母亲神情平静地告诉她:“如果被他脱困而出,就是娘的毙命之期了!” 每当想起这句话,青娥全身就会颤抖不休,现在她看到的景象和平日一般无异,但她明白,在某个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母亲和那个家伙正在用生命相互搏击着,每天清晨她睁开眼睛,就是向天祈祷,希望那个小贼永远永远被困在结界中。 她绝不能没有了母亲。 有一天,她看到树上缀满的累累果实时,心中忽然动了一个念头,她把不同种类的果子收集起来,把它们带到废墟不同的角落去,她希望将来有一天,这些种子能在这片备受摧残的土地上发芽成长,十年二十年或在更久远的将来,她站在山谷上放眼望去,就能见到一片青葱的绿意,而不是现在的满目苍夷,凄沧冷清。 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园,她有责任将她重建,不能任由她荒芜废弃下去。 这天,青娥和往常一样走进母亲的房间,她静静坐在母亲对面,默默感受着母亲留赠予她的那份慈爱和关怀,母亲寂然不动端坐在床榻上,青娥凝望了母亲一会后,也闭起双目调理内息。 待她练完功,徐徐睁开双眼,恍惚间发现距离自己三尺外的母亲似乎正在微微颤抖着,她揉揉眼,不错,母亲确实在不停地抖动着。 她心头怦怦直跳,悄然无声地走近母亲,一股难言的恐惧已自脚底油然升起,沉寂了两年多的母亲忽然动起来了,这是好兆头还是噩梦的开始? 就在此时,母亲猛地睁开双眼,她柔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抚着胸口,喉间咯咯作响,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青娥站在母亲身前,顿时被血溅了满身,她急忙伸手扶住浑身发抖母亲,惊慌失措喊道:“娘,娘,你怎么啦?” 素宁眼神呆滞地望着女儿,手颤抖着指向窗外,颤声道:“好小贼,竟破了我的结界!” 她终是抵挡不住天域第一人的出手,就算这源自幽冥异域的第一神功他从没接触过,但只要他静下心来,自然就能慢慢将其中的门路琢磨出来,找到破解之法,只不过是消耗了些时日罢了。 在被困了两年多后,天帝终于一举破去这个虚无的境界,素宁用全身真元缔造的这个结界虽然束博了他的自由,却伤不了他体内雄厚的真元,破界时那凌厉无匹的反扑力度却将施法者的真元彻底击碎。 当天帝脱困而出后,那个锁住守者和护者的小结界自然消失,他二人因不晓得这种异域神功,全身的能量已被化去,性命危殆,天帝心急救人,要把二人带回天宫中调理,也就无暇去理会蛰伏废墟内的青娥了。 青娥扶着筛糠似的母亲,顿时惊得六神无主,母亲说过,结界被破之日,便是她毙命之时,她紧紧抱着母亲,感觉到母亲的身躯正渐渐变得冰冷,她颤声道:“娘,你不要怕,一定不会有事的。” 素宁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喘着气道:“青儿,以后娘不能陪伴你了,不过你已长大成人,娘要走了,记着,要沉着气,不要怕---” 青娥脸色煞白,哭着摇头:“不,不,娘,我要你活,你仔细想想,在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能救你?娘,你千万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我,没有了娘,我也不活了,你快想想啊!” 素宁脸容僵直,黯然的眼神瞪着顶上残旧的屋顶,费力地摇摇头,颓然道:“没有用的,他不会救我的。” 那年,哥哥早就说过:“你若跟了他去,以后你的生死荣辱,就与我无关。” 路是自己挑的,何况,这么多年来,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0章 你认识我? 望着母亲的脸色慢慢褪成一片灰白,青娥拼命摇晃着母亲,害怕母亲就此睡去,素宁望着泪流满脸的女儿,默默哀叹一声。 青娥忽而福至心灵,她大声道:“舅舅,舅舅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娘,我带你去找舅舅!” 她吃力地把母亲抱起来,急声道:“娘,告诉我,舅舅在哪里?我们求舅舅去。” 素宁用力捉住女儿的手,摇头不语。 青娥嗖的一声拨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反手指向自己的喉咙,哑声道:“娘,这么多年了,舅舅早就原谅你了,我们去求他救你,好不好?如果你不肯去,女儿就先死在你面前,没有娘,我也不活了。” 素宁想伸手去抢青娥的匕首,无奈全身的力气早已化去,手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即垂了下来。 青娥一咬牙,匕首轻轻刺入颈脖间,嫣红的热血蜿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素宁心胆俱裂,嘶声叫道:“不要,青儿,放下刀,好,我去......我这就回我的生息之地去求你舅舅,可是,那个地方你去不得。” 青娥扔掉匕首,抹着眼泪道:“好,娘,我们现在就去。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素宁望着女儿颈上的鲜血,急声道:“快止血。” 青娥用衣袖捂住伤口,笑道:“不碍事,娘,我们走吧!” 素宁不停咳嗽着,吐出胸口的闷气,低声道:“那小贼虽破了我结界,但想必也负了伤,况且他还要救治那两个老鬼,现时应已离开这里了,青儿,你在这里会很安全,如果我活着,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要安心等我回来---” 几句话说完,她感觉呼吸艰难,心知大限将至,可看到女儿如此哀伤,她不忍化身在女儿面前,通往幽冥地域的那个洞穴内全是剧毒的黑蛇,她没有辟蛇的青果,又怎能回归故里,向兄长求恳救自己一命? 为了让女儿不做傻事,她只能骗骗她了,就算途中死在那个蛇洞内,女儿也不会知晓,她会带着等待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青娥含泪点头,素宁望着女儿,轻声道:“把你的手给我,我要借助你的能量才能回去。” 青娥连忙握住母亲冰冷的手,素宁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黄光华自青娥手上传送入她体内,她倏尔化为一缕清风,穿门而去。 青娥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母亲已是不见了,她愣了半晌,跌跌撞撞地追出门外,却只看见天际遥遥,四野沉静。 媚儿走入漆黑如墨的洞穴中,她先静默了一会,将不安的心平伏下来。 待得心如明镜,她方抬步向前,这山洞和那条秘道一样,笼罩在绵厚的黑暗中,所不同的是,这里很干燥,而且,并不安静。 她双眸闪闪发光,在没有摸清这洞穴的底细之前,她不敢启用法术快速掠过,只是摸索着一步步向前走去,洞底很平坦,比湖底下那条秘道好走多了,但传入耳际的悉悉索索声音却令她毛骨悚然,她想起冥皇所说的话:“这洞内遍布着宇宙间最毒的蛇,你怕不怕?” 软糯的爬虫远比刚猛的巨龙更令人心惊胆战,她昨晚已被它出其不意地吓了个半死,但既然走了进来,就没有回头的必要,她干脆闭上眼睛凭着感觉前行,越往深处,蛇爬行的声响就越大,媚儿心头发毛,这洞内到底有多少条蛇啊? 一个时辰后,她的听觉习惯了那种可怖的声响后,干脆睁开双眼,腕上的碧玉镯散发着的幽幽绿光,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把她笼罩在内,她依稀看见光圈外涌动着的一坨坨的蛇,密密匝匝的,不禁又惊又怕。 忽然一阵微风自前方飘来,她心头一凛,急忙向旁一闪,风倏然而过,她似乎听到一个带着惊诧的声音:“碧玉镯!” 一股巧劲缠上她手上的碧玉镯,似乎想将它褪下,媚儿骇叫一声,手一挥袭向那股清风。 凛冽的寒气彷如尖刀,拉扯的力度顿时弱了,媚儿一阵小跑,往前方的黑暗跑去,那个虚弱的声音喘着气低声叫道:“站住,你是那人?为何带着我幽冥之宝穿越此洞?是......是冥皇帝尊嘱咐你去那边找我吗?” 媚儿倏尔立定,她回头一望,朦朦的暗光中站立着一个正在颤抖着的人影,她退后几步,道:“你是谁?我不是去找你的,那个,那个冥皇在洞口的那边,你去找他吧!” 那人影招手道:“你过来,把碧玉镯给我。” 媚儿垂眸看着手中镯子,心下踌躇。 “我不能给你,不然我过不了此洞,这是冥皇给我的。” 那人影弯腰咳嗽着,低声道:“小姑娘,过来,扶我一把。” 媚儿见状,顿起恻隐之心,移动脚步,走近那人影。 待行到那人影身边,她看清了那是一个鬓发凌乱的中年妇人,她脸带病容,正掩着口在不停咳嗽着。 媚儿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道:“你受伤了吗?” 那人影抬起头望着媚儿,蓦然发出一声尖叫:“是你,是你!你原来还活着!” 媚儿愕然:“你怎么啦?你认识我?” 那人影挣脱她的手,顺势在她手腕上一抹,一抹青光流上她手心,媚儿心头一惊,那妇人顺势退后几步。 她愣愣望了媚儿一会,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不是,你不是,我认错人了,这玉镯,真是冥皇给你的?你到那边去为了何事?” 媚儿脸上微微发烫,颌首不语。 妇人的喉咙似乎哽住了,张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哑声道:“我有急事,失陪了,你既戴着碧玉镯,自可安然无恙,我谢谢你了,否则我也无法回去。” 她不待媚儿答话,转身便往洞口飞奔而去。 媚儿茫然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她低头望着腕上光华流转的碧玉镯,摇摇头,继续往外走去。 过了约一盏茶时分,骇人的声音慢慢沉寂下来,在不远处,有一线朦胧的天光透射而入,媚儿的心兴奋地跳动起来----洞口! 她脚步加快,拐过一个小弯,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人进出的小洞口出现在眼前,她欢呼一声,朝着洞口一路小跑,嗖的一声弯腰钻了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1章 水之依稀 媚儿在旷野中盲目行走着。 眼前的景象和当年一般无异,触目所及全是荒土黄沙。 风卷起枯枝败叶,扬起风尘一片。 她暗暗叹息一声,想起冥皇言及的天宫与金陵世家那一场灭族之战,她心内极为不以为然,那一战势在必行吗? 过往,这片土地上有什么?青山绿水,亭台楼阁? 敢于和天域主宰作对的家族,一定是剽悍勇猛的,生生世世,他们始终不愿意屈服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下,媚儿俯下身子,把手印在脚下贫瘠的土地上,眸光转为仰慕。 只可惜如今这里唯余苍茫,那些无畏的勇士们,早已带着遗恨湮灭在时光的长河中去了。 她止不住娥眉紧蹙,真的要彻底毁灭掉其中一个,这仇恨才叫终结?或者这两家多年来打打杀杀惯了,消停下来反而有点手痒,非要抄起家伙拼个你死我活的才开心。 她的心无端颤栗起来,舅舅说过,母亲当年言道到西方游历,尔后失踪十年之久,那十年内母亲和这片土地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西方,自古就是金陵世家的领地,这数十万年以来,西方和天宫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 是什么样的变故促使母亲刻意抹掉我的父系印记,又是谁令母亲身负重伤? 她澄澈的眸光多了几分隐晦,难道母亲是伤在那一战之下?她因惧怕天宫中人追杀。所以有意把铭刻在我体内的父系印记消除?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的父亲,可能也是这个家族的成员,他或许早已死在那场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争斗中了。 媚儿的指尖微微颤抖,有这个可能么? 我现在是帝君的妻子,尽管这身份是命运强塞过来的,可确实是抹杀不了的事实。 天宫所有的人都知晓,我是他们的主母,天宫的史册上必定会留下我的名字。 天宫确实是一个令人心醉的好地方,为何我在那里始终找不到家的感觉? 或许是因这巨变来的太突然,到现在她还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种一厢情愿的娶亲方式。 这和抢有什么区别呢?抢来后又晾在一旁,这是娶我呢还是变相囚禁我?宫内每一个人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但我的心始终是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上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她垂下头,泪水一滴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我的家,究竟在哪里?媚儿黯然跌坐在地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天地虽大,竟无一处地方可容,一时只觉悲从中来,兜转多年,原来我仍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既如是,生为何来哉? 风势转为凛冽,打着旋儿在空荡荡的四野上咆哮而过,自从经历了那一场残酷惨烈的血腥之战后,这里的四季变得模糊不清,节气交替就如一个喜怒无常的魔鬼,刚才还好好的天色霎时已是黑漆漆一片,厚厚的云层仿佛和旷野粘连在一起,沉甸甸地覆盖在焦黄的土地上。 媚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骇住了,她眸光游曳在四野上,希望能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避过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风雨。 狂风把她吹得摇摇欲坠,她掩着脸,唯恐夹杂在风中的碎石刮伤自己的俏脸,墨染的天空掠过一道巨大的闪电,旷野被瞬间闪过的耀眼火光照亮,整个废墟仿似镀上一层惨白的凄然,趁着这抹稍瞬即逝的亮光,她依稀捕捉到遥远的西北角,有几处暗影。 她不假思索,顺着风势向西北方掠去。 一声巨雷轰然而起,大雨夹着大风滔滔而至,媚儿奔到那幢坍塌的建筑前,匆忙间无暇细看,胡乱找了一个可容身的空隙便钻了进去。 这样猛烈的暴风雨,她是第一次见着,不禁有些慌乱,幸好这条缝隙颇为坚实,接合处密不透风,恰好为她挡住了这场百年一遇见的豪雨,她扶着缝隙内壁,待急速的喘息慢慢平伏下来。 眸光在缝隙内一转,触及镶嵌在地上的数块磐石,她干脆拂去上面的浮尘,坐了下来。 她托着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雨水凝聚成一条条坚硬的钢鞭,狠狠抽打着这个死气沉沉的空间,频密的闪电和惊雷在它的上空轮流交替,雨水迅速汇集成一条条小溪,涌向低洼的地方,媚儿望着悬挂在缝隙外的水帘,心想:“这里干燥荒芜,寸草不生,下一场大雨,积储水分,或会改善这种状况,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发呆冥想片刻,甚感无趣,顺手取出母亲遗留的木盒,她来回摩挲着木盒表面大气开阔的纹路,这几年她尝试过很多不同的方法,试图开启这个神秘的木盒,但这木盒是一块天然的实心木头,无迹可寻,她将木盒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结果依旧。 她心生烦躁,把它搁在膝上,继续发呆。 我来了,遵照梦中的指示来了,可是,谁来告诉我的身世呢? 以后我要去哪里?我就这样偷偷溜出了天宫,天帝回宫后发现我不见了,会大发雷霆吗? 蓦然间她感到有点后怕,这样鲁莽的跑路,是愚蠢呢还是明智?要知道入主天宫,夫配帝君,是多少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好福气啊。 呵呵,为何我不觉得? 她的手紧紧攥着那木盒,竟有两行清泪,顺着她微凉的脸颊,慢慢滑落下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2章 凤冠的召唤 手无意触摸到胸前的玉佩,她的心蓦然一暖,这几年,唯有这份念想,才能安抚她徘徊不安的心,她用力握着玉佩,温润的暖意弥漫在手心,她氤氲的双眸仿似看到那年的自己。 那年我带着一颗年轻无畏的心,闯入这个传说中的天域禁地。 那年我用雪剑斩杀了一条青龙,恍然明了原来我也有这份能耐可以驰聘在这天地间。 那年我在这里,遇见了一个俊逸潇洒的男子,被他频频戏弄...... 为何我总是忘不了那几天?我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男子产生了甜蜜的臆想,也是第一次收到陌生男子的礼物。 “这玉佩,可护你安好,你一定要戴在身上。” “好的,我一定会留着这玉佩。” 这几年我如珠如宝地珍藏这玉佩,可是,它真的在护着我的安好吗? 到今天她仍然迷惑不解他为何没兴趣知晓她的一切,就连轻轻的一句:“你的名字?” 没有问起,一直没有。是因为那时他有太重要的事情赶着办,还是因为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可我问过你啊!为何你只应我一句:“我不过是一个过路人”呢! 玉佩在她眼前左右摇晃着,她脸色黯然,你说的没错,你我这一生的缘分确实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我早该忘了你。 那年他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来这里。”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来的。” “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来的。” 她涩然浅笑,我不该来的,那不过是一场虚无的念想,五年多了,我该梦醒。 外面风声呼啸,暴雨狂泻,她的思潮如这猛烈暴躁的天气一样,在不停的翻滚变化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在眼前快速掠过,她心抖动了一下,他是谁?他为何要来这个禁地?使命,他的使命!他有什么样的使命? 有莫名的寒意在她全身上下蔓延着,我又是谁?谁在梦中不停呼唤着我? 她抚着额头,不敢再往下想去。 朦朦胧胧间,眼前出现了一片流云缭绕的暗夜,她站在一个长满长草的高坡之上,两扇一模一样的白玉小门泛着清冷的光静静横在她面前,她长长的裙裾正飘拂在回旋的冷风中。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在两扇门间来回移动着,似乎拿不定主意该推开哪一扇门,风中传来一人厉声的呼喊,她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紫袍男子正向她快速掠来,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帝君? 惶恐之下,她手随意往前一推,白玉小门无声开启,内里似乎是一个弥漫着冷雾的空间,她不假思索,迈步便要走进去,猛地身上一紧,已被天帝紧紧箍在怀内,他将她整个抱起,随即一脚踢向身前的白玉小门。 他焦灼的眼眸内带着深渊般的伤痛,愣愣望着她,声音黯哑:“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神智有些糊涂,我不是在废墟中么?怎么回到天宫了?这两扇小门,不正是西望山幽涧内的那两扇神秘的不详之门吗? 媚儿啊的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头重重撞上了墙壁,强烈的痛楚将她混沌的意识震醒,眼前幻象消失殆尽,扑入眼眸内的依然是外面忽明忽暗的闪电亮光,她的心噗嗤噗呲挑个不休。 她愣愣扶着缝隙出神,回忆着刚才那个短暂的幻梦,只感到极端的疲累和涩然。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不是夜晚,可我却梦回天宫,难道我终是要回去的,那里才是我这一生的栖息之所? 她黯然垂眸,恍然间有耀眼的光线跳入颤动的眼帘内,她霍地抬起头,眼前是一片耀眼夺目的金光,跌落在地上的木盒,不知何时开启了一线,那团绚烂的浮光,正是内里滚来滚去。 媚儿惊喜莫名,这些年费尽千般心机也无法寻到开盒的方法,想不到在这个暴雨下的废墟中,木盒自行开启。 她俯身想把木盒拿起来,指尖刚触及盒面,头颅内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她以为是梦醒时跃起碰撞的伤口在作痛,便伸手轻轻揉捏痛处。 但那疼感瞬间加强,她感到头上正被一条铁线紧箍,那铁线正在不停收缩着,她喉间咯咯作响,只觉呼吸维艰,忍不住抱着头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眼前金星乱闪,木盒内的金光依旧流光飞舞,她咬着牙,双手颤抖着想将盒内的物事取出,但剜骨洗髓般的剧痛不停袭来,她低低呻 吟一声,再也无法支撑,软软扑倒在地。 痛!这一刻她恨不得将头颅马上割断,以绝这噬心的痛楚。 为何会这样?在陷入混沌的刹那间,她想到的只是,我会这样死去吗? 忽觉身边似是多了一人,那人俯下身子,扳动着她的肩膀,轻轻叫唤着她的名字,她已被头疼折磨得意识迷糊,只是微弱地嗯了一声。那人将伏在地上的媚儿扶起,他的手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脸上神色微微一变,手绕过她的头,媚儿嘤咛一声,睁开眼眸。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依稀看见一抹淡雅的青色着眼前晃动着。 “我好痛!” 一股暖暖的热流在她头颅内回旋着,压制着那翻滚的痛楚,耳边传来一声柔和的话语:“感觉好点么?” 她想点点头,可头颈偏偏无法动弹半分。 那人迅速将身上的斗篷除下,将她包裹在其中,双臂一圈,把她抱入怀内,反身跃入狂风暴雨中,身影摇摇,倏地已消失不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3章 有所思 冥皇伫立蛇洞前,眼眸内浮动着焦灼不安。 他天生傲气,在幽冥地域中,他是俾睨天下众生,至高无上的皇,在过往的这些年里,幽冥地域是自然地,合乎规律地繁衍生息着,他也克尽了一个为皇者的责任。 自小他就是一个性格沉稳的孩子,连父亲也赞赏过他的平和完美,在承继冥皇之位这些年,他早已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心如古井不波。 今天的意外邂逅,那个倚在山石间酣睡的紫衣少女,却令他平静如水的心泛起了串串涟漪,她睡得十分沉,似乎很累很累,长长的睫毛在玲珑剔透的芙蓉美脸上轻微颤动着,那神情似是弱不禁风,又像孤苦无依,令他不由自主生出怜惜之意。 他在她身边静静的端坐了七个时辰,看着她在睡梦中蹙眉,黯然,惶恐,叹气……他的心随之跌荡起伏,有一刻他起了一股冲动,想轻轻拥她入怀,用手将她眉心的恐惧一一拭去。 他疯魔起来,借幻笛之音潜入她梦境中,看见她在茫茫的荒野中踯躅,那满脸的惘然无助,令他心头无端端地痛。 幽冥之皇的笛音向来只是留给自己独赏的,可这次,却为她而奏起。 或许,在那一刻里,他已遁入了魔障,幽冥地域内多的是如花似玉,婀娜多姿的姑娘,可这么多年来,却没一个能入他眼内,今天,他的心在望见她那一刻起,已在悄然无声地开启,快的来不及阻止。 难道她就是我今生的情缘么?他早到了择偶的年纪,那些长老们也委婉地向他提议过多次,是时候为幽冥地域寻找一位才貌双绝的主母了。 每当听到这些隐晦的提示时,他总是报以微微一笑,对那个将和他携手共度一生的姑娘,他不是没有幻想过,但是,在这天之前,他确实是还没有遇上一个能令他沉静的心怦然一动的姑娘。 在望着那个沉睡中的异域女子时,他年轻的的心却在砰砰乱跳,那一刻,他眼前仿似飘过一片缤纷的迷雾,繁花如雪花般落在他淡雅的衣袍上。 我多年的等待,莫非就是为了这一天的相遇? 她非幽冥中人,自天宫的秘道而至,她要到金陵世家中去,她的身份当十分隐蔽,可这些在他眼中根本不是问题,他是皇者,自有能力扫平挡在情路上的任何荆棘障碍,但她眼眸内无意流露出来的那一抹羞涩的热切,似乎并非是为他而现,那一刹那,他高傲的心像被利针狠狠扎了一下。 这样出众的女子,身边是否早已有了护花之人? 我是不是来晚了? 但他仍然应允了她的请求,破例让她借道而去。 可他还是存了一点儿的私心,其实只要送她一枚青果,就可以起到辟蛇的功效了,但他却将碧玉镯儿送给她,那本是幽冥三宝之一,他手头上还有一只黄玉镯,两只手镯本为鸳鸯对儿,他的心意和渴求,在经意和不经意间,已表露无遗了。 洞中忽然吹来一阵清风,冥皇眸光闪动,收回神游的思绪。 他脸色一喜,但瞬间已转为冷峻,低喝一声:“谁?” 一抹人影闪出寒气四溢的洞口,在薄雾中慢慢凝聚成形,却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中年妇人,她容颜憔悴,气息奄奄,无力倚靠在洞边的山崖上,眼神呆滞,无言地望着冥皇。 冥皇目光如炬,端详了她一会,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那妇人垂下头似在思索些什么,冥皇忽而淡淡言道:“是姑姑吗?” 妇人全身一震,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冥皇,黯然无神的眼眸内慢慢现出惊喜交集的光芒,颤声道:“琛儿,你是琛儿,啊!你长大了,我……” 冥皇嗯了一声,眸光漠然,他转过头望着身前黝黑深邃的洞穴,估计时间,那个姑娘应已穿过了蛇洞。 素宁只是愣愣望着青衣流转的冥皇,淡雅的青色是幽冥皇族的帝皇之色,看来,侄儿已是新一代的冥皇了。 她觉得胸口沉闷欲死,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冥皇缓缓转过头,望了趴伏在地上的素宁一眼,道:“你应知晓规矩,既已脱离幽冥地域多年,就不该再踏足此地,回去吧!” 素宁惨然一笑,撑着地面,竭力抬起头,低声道:“琛儿,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难道姑姑一回来,你就要逐客了吗?大哥呢?大哥可安好?” 冥皇面上神色顿变肃穆,沉声道:“父皇已于七年前仙去。” 素宁啊了一声,本来苍白的脸色更见灰败,她双目蕴泪,哽咽道:“我此生辜负了兄长对我的关爱之情,琛儿,你父亲是否一直在恼我昔日的任性妄为?” 冥皇没有回答,姑姑离去时他才三岁多,记忆中的姑姑是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美丽女子,与眼前这个脸容凄楚,神情落魄的半老徐娘相比,有着天渊之别,幼年时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姑,常常缠着她,要她带自己到宫外玩耍。 后来姑姑不见了,他还闹过一阵子的脾气,吵着要去寻找姑姑,父亲只是默然不语,过了几年,姑姑的影像开始模糊了,他隐约听到宫中有人在低声议论着,言道素宁公主早几年跟一个异域男子跑了。后来这些流言传入父亲耳中,父亲盛怒下将那些饶舌的宫人尽数杀了,尔后,幽冥地域内再也没有人提起过有关姑姑的任何往事了。 父亲到功成圆满那天也没有向他言及这个已被史册除名的姑姑,可能真的是伤透了心。 或者父亲早已预见到他的这个妹子最终会被那一场飞蛾扑火式的孽恋灼伤?当年父亲应已窥破了那个闯入者的身份,是以声色俱厉地拒绝着那人可能提出的所有一切。 那人走了,却顺手把这个鲁莽多情的姑姑牵走了。 这几年,姑姑已从自己的记忆中完全隐去,今天她为何冒险而回? 可是岁月已转,流年暗换,看昔日那青春少艾,如今竟落魄如斯? 这究竟是谁之错?谁之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4章 他与我年岁相仿么? 冥皇心头喟叹,他脸色转为平和:“你应该知道幽冥的规矩,当年你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该回来,现在,还是回去吧!” 素宁呵呵苦笑,她感到全身的精力正在点点涣散着,脚腿在裙裾内不停抖动,苦撑片刻后,终于软软瘫在地上,她张大口贪婪地吮吸着故土的气息,二十多年了,我终于回到这片梦牵魂绕的土地。 如果此刻我是无牵无挂的,那就算马上灰飞烟灭,此生亦已无憾。 但不可以的,我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留在那片险象横生的土地上,我怎能丢下女儿不管?那是他和她的唯一骨肉。 她仰着头,乞求地望向神情平静的侄儿,颤抖着伸出手,哑声道:“好侄儿,你能救救姑姑吗?我快要……” 冥皇闻言一惊,凝神望了素宁一眼,一丝惊疑之色掠过他鹰隼似的眼眸,他沉声问道:“谁破了你的结界?” 素宁头上漆黑如云的发丝泛起灰白,她眼神涣散,张口欲言,但喉间似被塞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呜呜呀呀的音调。 冥皇身形一动,掠到她身前,一摸她手腕,眉头一皱,手一捏她的下颚,右手一弹,将一粒小小的红丸弹入了她口中,红丸入口即化,素宁只觉一股热气自丹田处缓缓升起,冥皇低声道:“你坐下运气调息三个时辰,看一看能否救你一命。” 三个时辰后,素宁睁开眼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通体舒畅,心下明白,命已经被捡回来了。 她知道历代冥皇体内皆存有由自身真元培育而成的固本培元红丹,此物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此红丹取自冥皇体内,极耗体内元气,故历代冥皇,极少取之供他人服用。 她抬眼望去,只见对面的石崖上端坐着一个俊朗儒雅的青衣男子,此刻他神态安详,正在闭目凝思。 素宁站起,拂去衣裙上的泥尘,走近几步,轻轻咳了一声,冥皇睁开眼睛,见素宁目不转瞬凝望着自己,遂淡然一笑,并无言语。 素宁眼前一片朦胧,侄儿长得跟哥哥多像,昔日我还是闺阁少女时,对这个侄儿是十分喜爱的,常常带他到各地玩耍游乐,侄儿幼时对自己非常依恋,总是拽着自己的裙裾喊姑姑,想不到流年匆匆,今日他已成长为执掌幽冥的新一代皇者。 姑侄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 素宁举袖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琛儿,二十多年不见,姑姑变成不中用的老太婆了,你已承继为新一代帝尊,姑姑真替你高兴。” 冥皇垂眸望着身下漂浮的白雾,声音平静:“姑姑安好,琛儿也多年没见姑姑了。” 素宁微笑道:“你破例施以红丹,救了我一命,姑姑领你的情了。” 冥皇神情淡漠,眸光轻飘飘掠过她憔悴不堪的脸庞,摇头道:“你无需领我的情,我只是暂时将你散功的速度减缓,破你结界之人的能量太厉害,你的真元已被他完全击毁,姑姑,我实话告诉你,一百天后,你就会功散而亡,到时谁也救不了你。”说到后来,脸色不禁有些黯然。 素宁身躯晃了晃,刚刚有了点血色的脸庞,马上又变成白纸一般,她沉默了半晌,方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也罢,既是命中注定,我也不强求,去了也好,这些年我也累了。” 冥皇怜悯地望着他的姑姑,他的父母早已逝去多年,姑姑虽已经脱籍幽冥多年,但究竟是自己的骨肉至亲,现在抱着一副残躯回归故土,他心内不禁多了几分的唏嘘感叹,他低声问道:“谁破了你的结界?” 素宁咳了两声,苦笑道:“天域的主子!” 冥皇面色微微一变,他掠下石崖,手搭上素宁的脉门,眸光深沉。 “天域的主子?嗯,是否你对他先施用结界?姑姑,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作此不自量力之事?” 素宁诧异地望着侄儿,颤声道:“琛儿,你怎知道是我先动手的?” 冥皇转头望向幽深的洞口,声音似是飘在云端:“既为帝者,当知轻重,他既能执掌天界,当不会是一个莽夫。而且,你是女流之辈,以他的身份,又怎会先行出手伤你,肯定是你招惹上他了,逼得他势必要破你结界而出,是不是?” 素宁垂首不语,她望着身下深褐色的泥土,面色黯然,忽道:“琛儿,姑姑求你一事,不知可否?” 冥皇微睨了她一眼,摇头不语。 素宁脸容愁苦,走前一步,道:“姑姑只不过是希望待我灰飞烟灭后,你能代为照顾一下我那可怜的女儿,你说得对,我不是天帝的对手,现在我已没有了庇护她的能力,以她的能耐……” 她悲哀地摇着头,经此一役,天宫中人自会不遗余力搜索那片土地,女儿那个小小的藏身之所恐怕很快就会被翻了出来,那时,根本不用天帝亲自出手,就是随意一个天宫卫士,女儿恐怕也难以抵挡。 她满脸乞求地望着侄儿:“天宫中人绝不可能放过她的,琛儿,这个天地间,能与天帝那小子匹敌的,就只有你了,就当姑姑求你,给你表妹一个托身之所,让你表妹入籍幽冥,可好?” 冥皇神情如水无波,过了半晌,方道:“天帝那小子?哦,他与我年岁相仿么?” 素宁眸光一亮,她转身指着洞口,道:“是的,那小子年龄相貌和你差不多,琛儿,如果你想寻找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就非他莫属。” 冥皇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好端端的,我为何要与天君为敌?姑姑,你真是糊涂了。” 素宁脸色尴尬,她刚才的话确实是希望挑起侄子好胜之心,与天帝一战,但…… 冥皇一撩衣袍,反身跃上山崖,他淡然道:“你现时性命已无虞,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素宁退后几步,滴泪道:“琛儿,我母女已是走投无路,你就忍心看着我俩被人屠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5章 你就不怕遗下终身之憾吗? 冥皇哦了一声,道:“天宫既为天域的主宰,处事当有分寸,无缘无故他们为何要杀你们?” 素宁脸色涩然,低声道:“琛儿,你父皇可有对你说起我的往事?” 冥皇低低咳嗽一声,言辞委婉道:“你也知道,父皇日理万机,忙碌得很,你的事,早已不索他心怀。” 素宁呵呵苦笑,是的,当年我情迷心窍,不惜冒犯哥哥无上的尊严,不顾一切随他而去时,就该明白,我已是家族的弃儿。 她望着侄儿俊朗无匹的脸容,侄儿年纪也不小了,他可曾轰轰烈烈地爱过? 不会的,他是幽冥中那些待嫁的小姑娘们心中梦寐以求的夫婿,他需要的只是去挑选,而不是去寻觅。 “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离开幽冥?只因我遇到了一个人--------我命中的魔星。” …… 冥皇一直闭目凝听着他姑姑的叙述,他眉头轻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 素宁断断续续说完,倚靠在在山崖上,眼巴巴地望着侄儿。 冥皇沉默良久,方缓缓道:“姑姑,表妹是金陵皇的女儿,日后成就必不可限量,无需我幽冥的庇护,而且,金陵世家如今虽然没落,但未必就此永远沉沦,表妹应该承担起相对应的责任,想办法振兴那片土地,对吗?” 他猛地睁开眼眸,声音镀上一层薄薄的寒冰:“我听说金陵世家拥有不死之身,就算被天宫挫骨扬灰,不出经年便会涅槃重生,既如是,姑姑何必忧虑?” 素宁垂首不语,过了好久,才支吾道:“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现在那里什么都没了,还说什么涅槃重生?我当然希望她能重建那片土地,可是,天宫的人不会放过她的。以她微薄的能耐,怎可与天宫抗衡?那天宫主子的能量深不可测,姑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冥皇眸光流转,望向白雾弥漫的洞口,没有说话。 有微风拂过他俊朗的容颜,那个撩他心弦的女子,此刻应已身处于那片神秘的荒芜上吧? 她为何执着要到那里去? 他望了素宁一眼,忽而问道:“姑姑,金陵皇只得表妹一个女儿吗?” 素宁不假思索答道:“是啊,当年他还一心希望我生个女儿呢!” “那他先前的妻子呢?她去了哪?” 冥皇静静望着素宁,姑姑,你曾为爱而扑火,但可知这爱恋的背后,是以灼伤另外一个女子为代价的? 素宁身躯一颤,对那个清雅脱俗的女子,她始终是亏欠的。 她避开冥皇锐利的眼神,低声道:“我,我不知道,二十多年了,她从来没有现身过。” 冥皇没有再追问下去,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姑姑你可曾想过,当年金陵皇为何要冒险闯入我幽冥地域的蛇洞?” 素宁顿时怔住,这个问题她可从来没有思量过。一直她都认为,那是她与他的缘分使然。 真的是天意吗?抑或是有人刻意为之? 冥皇手一张,一枚青翠的椭圆形果子现在掌心,他捻起果子,一字一顿道:“金陵世家多年来与天宫齐名,执掌之人当是能者,我相信天君与金陵皇,如果互斗一场的话,胜负也是未知之数。蛇洞内的黑蛇,可咬他们不死的。” 他望着一脸茫然的素宁,淡淡道:“幽冥有青果,天宫有紫馨,金陵有黄兰,倶是辟蛇之圣物,你可知道?” 素宁呆呆望着那枚碧光幽幽的青果,没有答话。 冥皇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既已时过境迁多年,再来探讨这些已无意义,孰是孰非无需执着不放,姑姑,你还是回去吧!” 素宁沉默了一会,只是呵呵而笑,涩然道:“无论他当年之事,是有意好,无意罢,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我不后悔当年的选择,琛儿,姑姑谢谢你的红丸了。” 她转身往蛇洞走去,冥皇叫道:“等等,这个给你。” 他左手一弹,那枚青果落在素宁的手上,素宁涩然一笑,回首道:“谢谢!” 她在洞口前顿住了脚步,回头道:“琛儿,我回来时身上没有青果,是抱着被黑蛇咬死的决心回来的,没料到一路平安无事,途中我看见一个姑娘正往外而行,琛儿,你放谁出去了?” 冥皇沉稳的面色顿时变了,他拂袖而起,冷冷道:“这与你无关,你还是快走吧!” 素宁忽然格格而笑,揶揄道:“碧玉镯是幽冥之宝,寓意合璧,你把镯儿送给她,呵呵,那姑娘长得蛮秀丽的。好侄儿,莫非她是你心中之人吗?” 素宁微笑地望了那个风姿俊秀的侄儿一眼,悠然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按道理早该立后,琛儿,若那位姑娘是你意中之人,姑姑只会代你高兴。” 冥皇剑眉拧起,颇为不悦道:“这与你何干?回去吧,我的事我自会处理。” 素宁神情落寞,看来这二十多年的分离,侄儿和自己确实生分了,她心内酸楚,强笑道:“也是,你长大了,这些事也轮不到姑姑来操心。” 冥皇面色有点不太自然,素宁心念微动,笑道:“那位姑娘既然到了我家的地方,就是我的贵客,琛儿放心,姑姑一定会好好款待她。不过,不知道她去那儿,所为何事?” 冥皇稍作沉吟道:“她不过是动了好奇之念,想到那里闲逛一番,姑姑你不必惊扰她,任她自个走动就是了,玩累了她就会回来的。” 素宁颌首道:“好,既然这样,我也不多事,不过,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到金陵世家去吗?那里虽已破败不堪,但还是存有很多厉害的机关陷井可随时取人性命,就连我,平日里也不敢随意乱走的。若那位姑娘不晓得其中的厉害,被那些机关所伤,琛儿,你就不怕遗下终身之憾吗?” 她眸光闪动,深深望了侄儿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个黑漆漆的洞穴中。 冥皇脸色止不住又是微微一变,望向洞口的眼神多了几分飘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7章 提醒你回去 媚儿在混沌中感觉有人正在来回摩挲着她的头部,有一股暖流自他指尖传入头内,顿时将痛感压了下去,她微微呻 吟了一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些吗?嗯,先别动。” 这似乎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冥皇的声音,她挣扎着想睁开双眼,无奈全身的力量已被那突如其来的剧痛抽空,根本无力动弹,那声音也没有再响起,暖洋洋的感觉如潮浪般向她不断扑来,好舒服。 清冽的醇厚气息缠绕在她的鼻端,她有些惊慌,想挣脱那双紧箍着自己的手,但那怀抱却是如此的温暖和宽厚,她有些贪婪地往那人身上靠着,汲取着那份令她安心的温暖。 似睡非睡间她感到那钻心的疼痛就如一条游动的蛇,在头内窜来窜去,那电闪般掠过的痛楚折磨得她好苦,但那股暖流也在不停地追逐着那滑溜的痛楚,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到那刺人的疼痛慢慢退去,温暖将她全身包裹着。 朦胧中感到有人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她心内生出就几分羞涩,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摆脱那双环绕着自己的手,那人似是低低叹了口气,放开了她。 困意不可抑制地上涌,她终于沉沉睡去。 当混乱的意识慢慢凝聚,她徐徐睁开干涩的眼眸,看到的是层层淡雅的轻纱锦帐,她有些迷茫,这里安静祥和,不是废墟上那条冰冷的空隙。 她撑着床,想借力坐起来。 一股柔韧的力度绕上她的背,把她扶了起来,她有些惊愕地往上望去,柔和的光华下,一身青衣的冥皇正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媚儿吓了一跳,将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推开,她愣愣瞪着眼前神情平静的青衣男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冥皇把手敛回袍袖,微微笑道:“感觉好些吧?” 媚儿困窘地点点头,她摸摸头,忆起暴雨肆虐下的废墟中,那突如其来的剧痛。 惧色浮上她微凉的脸颊,长这么大了,她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她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救了我?” 冥皇嗯了一声,转过头望向墙壁上的镂花雕刻,语气淡淡带些疏离:“你头上有一个无形的束博,当你离开那个特定的时空一定时间后,这个束博就会提醒你回去。” 媚儿的脸色顿时白了,她伸手抚额,束博?头上的束博? 是指那顶濯濯生辉的凤冠吗? 冥皇回首睥睨了她一眼,神情甚是奇特。 两人无言相对而坐,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百花清香。 媚儿渐觉愣忡不安,在山崖上对着那片灰蒙蒙的莽莽空间与冥皇相对,她可以处之坦然,但现在,这是他的深宫,他挨着自己坐在床上,这情景总是不太妥当的。 她正要揭开被子下床,冥皇却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低声道:“别动!” 媚儿沉肩侧膊,将他搭在肩膀上的手卸开,往床里一缩:“你拦我干嘛?你为何把我带回来了?我的事还没有办好。” 冥皇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眼内闪过一丝隐晦的痛楚,转身从桌上拿起一碗羹汤,低声道:“你这头痛消耗内息太多了,恐怕要将养两三天才能恢复,现在你哪里也不能去,哪,快把这培元汤喝了,再好好睡一会吧。”。 媚儿脸颊微烫,也许是想歪了,她不敢抬眼看他,垂眸低声道:“谢谢你,明琛。” 冥皇把碗递到她的唇边,似乎想亲自把这汤喂到她嘴里,媚儿连忙接过碗,道:“我自己来。” 汤的味道很特别,带着一股奇特的香气,喝后顷刻便有一股热浪自心间升腾而起,困倦之意再次不可抑制卷入眼帘,媚儿撑着头,努力撑着眼不让它阖上,昏昏然中听得冥皇温和的声音悠悠传来:“这汤药有催眠的作用,你安心睡一觉吧。”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恍惚间感到有绵软的锦被覆于身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冥皇坐在床沿,凝望着昏睡中的媚儿,深不见底的眼眸内浮动着淡淡的伤痛,他的指尖轻轻落在她柔嫩的脸庞上,想抚摸她恬静的睡容,最后却低沉的叹息一声,站起走到青玉平台上,盘膝坐下,自行调理内息。 今天他连续两次自体内取用固元丹分予姑姑和媚儿,加之为媚儿运功驱除头上那股诡异的力度时消耗的能量也不小,确实感到有点乏了。 当媚儿醒来时,看见有几缕柔和的亮光透过窗棂投影在锦帐之上,时光似乎已是流转了一圈,她在床上坐起,先是检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齐齐整整的,方始暗暗松了口气。 她闭目将体内的气息顺带调理一遍,感到气流运行顺畅,并无阻滞,看来那场突如其来的头疼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麻烦。 宫内非常静谧,冥皇并不在,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这正是前晚留宿的青鸾暖阁,那天她无心欣赏,今天眸光左右一扫,觉得房内陈设甚为古雅清幽,最为特异的地方乃是那块盘踞在暖阁中心的青石平台,她微微蹙眉,好端端的,冥皇在招呼客人的地方摆一块大石头干嘛? 听他说,这可是一块宝贝石头,可以助人凝气调息,她走上前,细细观摩着石上回旋的纹路,忽听得有人叩门,她回头一望,却是两个容颜端正的中年宫女。 两人手上端着洗漱梳妆用的锦盒,笑意盈盈地对媚儿道:“姑娘安好,帝尊吩咐姑娘醒后,让我们二人服侍姑娘梳洗。” 媚儿颇感局促,敛衽答礼道:“不劳两位大驾,这些琐碎事我自行料理便可。” 那两人含笑道:“帝尊是这样吩咐的,姑娘如果推让不受,帝尊定会责罚我们,请姑娘莫要为难我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8章 西南之女 媚儿想要摇头不受,但见两人意态恭谨,说到底自己是客人,也不好拂逆人家的一番好意,只得坐下任凭她们摆弄。 纷扰片刻,装束妥当,其中一个宫女瞟了一眼她腕上的碧玉镯,掩嘴笑道:“姑娘长得真好看,我们这些年来,还没见过像姑娘这么有灵气的女子,怪不得帝尊......嘻嘻。” 媚儿脸色微微一冷,没有吭声,另一个宫女见她脸色不豫,遂笑着道:“姑娘莫要生气,我们一直希望可以伺候女主,一时高兴,口不择言了。帝尊日前言道他这两天有要事外出,请姑娘安心在此静养。有什么疑问,他回来后会为姑娘一一释疑,帝尊特别吩咐,宫外路径险恶,姑娘切莫一人到处乱闯。” 媚儿脸色尴尬,忙解释道:“两位误会了,我不是幽冥中人,只是你们帝尊的客人,待我办完事后,自会离去。” 两个宫女含笑垂首,眼角余光却是瞟向她腕上的碧玉镯儿。 媚儿顺着她们的眼光望向碧玉镯,心道莫非你们以为我窃取了你们宫中的宝物? 她忙举起手在两人面前扬了扬,说道:“这镯儿,是你们帝尊借我的,待我办完事后,自当归还给他。” 两个宫女一听,顿时脸色发白,颤声道:“不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姑娘你误会了,如无要事,我等告退了。” 两人留下一个精致的食盒后便即速速掩门而去。 媚儿胡乱用了些早点,她此刻心事正浓,无心留在这个陌生的宫阙内,干脆打开宫门,走入花园中。 青鸾暖阁外是一个精致的花园,绿树婆娑中错落着精致的亭台水榭,繁花遍地,景致甚为缤纷,她走到青玉凉亭内,无聊地望着眼前的曲径流水。 她将这两天的经历细细思量了一遍,总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重头再想了一遍,霍地站起,我的木盒! 她伸开手掌,掌内空空如也!她的脑海有一霎的空白,木盒不在身上。 一定是昨天我痛糊涂了,把木盒遗落在废墟里了。她不假思索,拔脚就往外冲。 冥皇踩着云雾鸟瞰着下面的苍茫,他眉心暗锁,十二个时辰前他接到驻守神庙的北辙长老的紧急通报,西南边陲之地出现了小型地陷,这地陷之灾只在他十岁那年出现过,以后这些年,幽冥地域里还算风调雨顺,没有发生过这种毁天塌地的灾害。 可当匆匆赶至西南边陲时,却发现下面辽源广阔,林木葱郁,山峦叠嶂,他在上面来回巡视了一番,不禁目露诧意。 除了一座高山脚下带着一条微不可见的接缝外,整个的区域宁静如昔,怎么看也不像刚刚发生了地陷,他回过头望着随行的北辙,皱眉道:“谁告诉你这里发生了地陷?” 北辙一脸尴尬,抹着额头的冷汗道:“属下在庙中当值时接到东源传来的紧急呼唤,言道西南山麓裂开,地下冷泉倒灌,属下信以为真,就惊扰帝尊了。” 冥皇哦了一声,脚尖轻挑,将一团云雾撩开,低声喝道:“东源,出来见我。” “来了来了!” 一个矫健的身影带着一阵疾风从冥皇脚底下的云层穿透而出,来人脸带红光,两鬓须发皆染霜雪,看似粗糙的麻色长袍被风高高鼓起,他脚踏云团,疾跑着冥皇靠近。 冥皇怫然不悦,瞪着他手里拿着的一副卷轴,道:“你这老家伙,吃饱了撑着,谎报军情,浪费我的时间。” 东源理了理凌乱的衣袍,叫了一声屈:“帝尊冤枉老奴也,老奴是实话实说,请帝尊听我慢慢叙说。” 冥皇垂眸望着下方,语气多了几分凝重:“史册上记载这一块地域在十一万年前曾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地陷,地核喷涌而出的岩浆将上面所有的生灵消融殆尽,安厝帝尊用了十年的时间方把它修复如初,为了稳固下面的根基,他还把腕上精血滴入地核内,灭其气焰,以保百世不破!” 他眸内精光闪动,厉声道:“如今距离安厝帝尊年代不过三十来世,这片地域怎么会发生地陷之祸?东源,说,你真的看到地陷了吗?” 东源清了清嗓子,道:“是,当时属下正在这里上空巡视,下面的山体忽然裂开,轰鸣之声惊天动地,冰火不间歇拥出,情况危在旦夕,属下马上把信息反馈回去。” “接着属下跑到下方查看,那时整座山体已是摇摇欲坠,属下自问没有这个能耐去移山补地,心中那个惶急啊,真是......” 冥皇哼了一声,冷然道:“东源,你现在气定神闲得很,别买关子,说正题。” 东源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躬身道:“是,这时一个红衣姑娘忽然在硝烟中现出身来,她对着老奴喊了一声----你退下,这里危险,说完就砰的一声跳下了开裂的缝隙内,我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抬眸看了主子一眼,冥皇神色不动,只是对着他掀了掀嘴角。 “我正要跳下去把她拉出来,身后有人拦住我,我看那人的装束,应该就是掌管西南这一区域的王者,他以为我是路过的闲人,告诉老奴他女儿正在下面修补地陷,他还将我拉到一旁,说别站在边上碍事。” 冥皇古井不波的脸容倏尔起了波动,声音多了几分寒意:“修补地陷?一个区区的王家女子,如何通晓这项技能?” 东源被主子凛然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道:“我也觉得奇怪,便用话语套那老者的实情,那老者倒也爽快,言道他的女儿天生禀赋奇高,在十岁那年无意跌落此带的幽谷中,喝下了上古圣贤留下的圣水甘露,自此无师自通晓得此项能耐。这片区域最近几年一直不间断发生着轻微的地陷,都是由她去修补的。这次的规模看起来比前几次的要厉害得多,不过不要紧,他女儿自会修补完好,不过是耗时长点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9章 毛遂自荐的女子 “圣水甘露?” 冥皇的眉心顿时拧成一块,他心中明了,这所谓的圣水甘露,一定就是安厝帝尊当年留下的那滴精血。 安厝帝尊遗留精血在此,本意是消除这一方土地频发的地陷之祸,想不到安宁了十一万年后,这滴精血竟会被此间生灵误吞,怪不得这一带在这几年间出现了波动的异象。 他淡淡嗯了一声,道:“然后呢?” 东源低头望了望手中的卷轴,续道:“大约过了十个时辰,那个红衣女子从山内破腹而出,山体自行愈合,我大为惊奇,走上与其攀谈,惊觉此女见识甚博,细观她的容貌,确实秀气得体,咳咳......” 冥皇淡然一笑,揶揄一句:“东源你莫非动了凡心?” 东源呵呵而笑,举起卷轴,笑道:“老奴一把年纪,若说真的起了凡心,这凡心也是替帝尊起的。” 冥皇脸色漠然,这两天他的心情大起大伏,此时正自郁闷万分,闻言不禁冷哼了一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的私事也要越俎代庖,待会随我回神庙去,换北辙过来这一带。” 东源眸内闪过一丝惶恐,但旋即笑眯眯道:“是,东源忒多事了,不过,帝尊,这几年我们几个老骨头也跟帝尊多次提起,嗯,天地阴阳配合方为和谐,帝尊早已到了适婚的年岁,也是时候为我幽冥寻觅一位贤淑主母,这个嘛.....” 他迎风展开卷轴,画中是一个巧笑倩兮的红衣姑娘,美目流盼,身姿飘逸,他小心翼翼道:“这个红衣女子名唤苾玉,她言道自小仰慕上界仙境,渴望能侍候帝尊于左右,老奴见她容貌端庄,言语可喜,且兼备修补地陷之能,遂言道我曾游历上方,或有机会觐见帝尊,可将她的这番心意诉之帝尊,她于是交给我这副画像,希冀着能获帝尊青睐。” 冥皇神情一凛,继而轻声一笑,道:“有这等毛遂自荐的女子,我倒要见识一下。” 他身影闪动,倏尔落下。 青青山麓,景色清幽,他俯下身抚摸着山脚,神情有些诧异,这里确实发生过小型的陷落,但如今山体已是复原如初,他脚步不停,走入山内,遁入地核内细细查看。 赤红的地核内,翻滚着冰火两重天,在冷热两股气流交汇处,赫然有一个小小的凹洞,炫目的红光透过那个小洞,将冥皇俊朗的脸庞映成一片通红。 冥皇如炬的目光定定停留那个小洞上。 他右腕来回转动,一把青光湛然的长剑现于掌内,他将剑在手腕上一拖,一道暗红色的血线倏尔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颗沉沉的血珠,他低咤一声:“去!” 血珠似乎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缓缓嵌入凹洞内。 冥皇凝神望着面前纠缠成团的冰火,沉声道:“我再封印你一次,以后永远不许发生这种事了。” 他心中有事,不欲逗留,留下精血后,身形马上幻变成一道青光,透过重重岩石,穿山而出。 徐徐山风拂过,一个身穿大红裙裾的女子自枝繁叶茂的树后探出头来,呆呆望着那一抹冲天而起的青光。 “公主,你累了一天,为何刚回到宫里又跑出来啦?” 那女子回过头来瞪了那个小跑着赶来的宫女一眼,只见她眉若远山眼含情,红唇粉颊,身姿婀娜,原是一个绝妙俏佳人。 “我忽而心有所感,似乎方才有神祗经过这片山麓。” 她昂首望着苍穹,脸上一片虔诚。 那个宫女相貌甚是老成,看上去年岁已是不轻,她上前挽住红衣女子的手,为她理理鬓边垂下的发丝,声音含着宠溺:“苾玉你这个傻丫头,一天到晚尽想着上方的神祗,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三,还是快点收敛浮思,在这附近的世家子弟中挑一个好夫婿吧。” 那叫苾玉的女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螓首低垂,语气落寞:“奶娘,你知道我心事的,这一生,如真是没有缘分遇见上方那位君主,就孤独终老好了。” “疯丫头,你究竟被什么懵了心,快快消了这等念头。” 苾玉眸光闪动,她顺手折了一簇绚烂的繁花,曼声道:“奶娘,你看,这花美还是我美?” 奶娘嗤笑一声,抱了抱她,一脸骄傲道:“当然是我的玉儿美,你是这西南一带最美丽的姑娘。” 苾玉纤指一弹花枝,繁花四散在身边,她浅笑道:“这就是了,既然我生而如此,为何不能相配帝皇?” 奶娘急了,跺脚道:“好姑娘,为何你到今天还是执迷不悟?这上方的帝尊,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传奇而已。” 苾玉复昂首望天,声音清脆坚定:“不,他于我而言,绝不会只是一个传奇,我这一生,一定会待在他的身边。” 她朝着着一向宠爱自己的奶娘温婉一笑:“一定会。” 冥皇回到云霄之上,不愿再耽搁时光,对身边的两个老者道:“东源,随我回去。北辙留在这附近,另外加派十二个黑甲卫士日夜监视这片区域。” 他完美的五官染上一层冷冽,语气忽变严峻:“百年内,居于其上的这一族人如果安分守己,就莫要惊扰他们,如有异动,马上尽数歼之,以绝后患。” 北辙面无表情颌首道:“谨遵帝尊嘱咐。” 冥皇睥睨了一脸错愕的东源一眼,淡然道:“你可明白为何?” 东源挠挠头,嗫嚅道:“这个,属下愚钝,不甚明了。” 冥皇敲了敲他额上的皱纹,嘴角一弯:“回去对着圣祖的雕像,慢慢琢磨吧。” 他袍袖一拂,隐入云雾深处,清朗的声音摇摇传来:“那副画像,你将它还给人家吧。” 东源捧着手中卷轴,呐呐询问同僚:“这是为何?” 北辙夺过他手中画卷,随手往云下一扔,伸手一拍他肩膀:“老糊涂呢,帝尊择后由帝尊自己去折腾,你瞎操什么闲心?回去面圣思过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0章 你该去的地方 冥皇踏入肃穆庄严的神庙,他一言不发跪在圣坛前,仰望着端坐在青玉台上的火莽圣祖玉雕。 幽冥地域地势险要,生态环境恶劣,他的先辈们花费了将近百世的辛劳耕耘,才换来今天的稳定繁荣局面。 这来之不易的祥和安宁,他要维持和发展下去,而不是给它招惹来不必要的战火。他是幽冥之皇,必须承担起这个与生俱来的责任。 他幽深的眼眸内闪动着难言的失落,静默良久,黯然叹息一声,站起,如流云般向内宫掠去。 媚儿心内惶急,匆匆穿过花径,看见前面有一个月牙门,不假思索便往前走去,前脚刚刚迈出门口,已是撞在一个迎面而来的怀抱中,那人一手抱住她,沉声道:“急冲冲的跑去哪?” 媚儿只羞得满面通红,她也不用看来者是谁,凭着环绕身边那股气息就知道那人是冥皇,她用力将冥皇推开,愠道:“这么大一个人,走路怎么不带眼睛?” 冥皇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也是,像姑娘这么大的一个人,走路怎么也不带眼睛了?” 媚儿向旁边闪开数步,窘道:“我有要事急着出去,一时鲁莽了,冥皇莫要见怪。” 冥皇哦了一声,忽然执起媚儿的手往宫内走去,媚儿一时不备,被他拖行了数步,她忙用另一只手抱住身边的花树,脚下用力钉在地上,叫道:“停,停。冥皇,请停步。” 冥皇微一顿足,回首淡然一笑:“现在已是正午时分,姑娘陪我一道用膳如何?你心中如有疑惑,我定当知无不言。” 媚儿皱起眉,嗔道:“我不饿!” 冥皇摸摸鼻端,一脸委屈道:“可我饿了!” 他不待媚儿答话,扬手招来匿在暗处的宫女,吩咐了几句后,仍旧携着媚儿的手,半拉半牵把她带上花径。 沿途全是垂首而立的青衣宫女,媚儿又羞又窘,可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冥皇铁箍似的掌握,只得被他拉着趔趔趄趄走入青鸾暖阁。 待得宫门掩上,媚儿气极,大声嚷道:“你好无礼,我说了不饿,冥皇,我要马上到金陵遗址去,我的木盒失落在那里了。” 冥皇手一松,放开了她,神情平静,道:“陪我用膳,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待会我自会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放心好了。” 媚儿哑口无言地望着他,他是这里的地头蛇,她心中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无法拒绝他的安排,她闷声不响地走到靠窗的锦凳上,托头望着花园中飞翔的翩翩彩蝶。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冥皇已站在她后面,媚儿往旁边一挪,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冥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望着她垂于背后的如云秀发。 媚儿回头瞪了他一眼,冥皇默然一笑,道:“在想什么?” 媚儿淡淡笑着,道:“明琛,哦,不,冥皇,你吃饱了?” 冥皇走到她身旁,悠悠道:“没有,你陪我,好不好?” 媚儿抿抿嘴,颇为哭笑不得:“你不吃就不吃,你是冥皇,不吃也饿不死你。” 冥皇低首,她的发丝正好挨上他的鼻端,他深深嗅了一口,喃喃道:“好香!” 媚儿霍地站起,脸色转为庄重:“别开玩笑了,我真的有急事要到金陵遗址去,对了,你救我的时候,可看到一个小木盒?” 她用手比划着木盒的大小:“这么大的,已经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发散着金光,你看到了吗?” 冥皇愣了愣,继而摇摇头,道:“木盒?我没有留意。” 媚儿脸色一变,那木盒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如今竟失落在那片废墟上,一时之间她愣愣站着,眼泪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她拽住冥皇的衣袖,颤声道:“一个小木盒,在我栖身的那条缝隙内,你真的没看到?里面全是一片金光啊!” 冥皇微一沉吟,颌首道:“金光,确实有金光,可我没留意看,不晓得地上是否有一个小木盒。” 他眸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她惶急的脸容,那时他眼中心头看到的只有她一个,当时她已痛的神智不清,奄奄一息,他急着带她回转幽冥地域救治,身旁物事,并没有用心去查看,况且他还有一个隐衷就是上古本有规定,两界中人决不允许私自越界,他身为幽冥之主,却以身犯戒,这是一件不太妥当的事儿,所以一觅到她的踪迹,便即迅速全身而退。 媚儿伸手抹去滑落在脸颊上的泪水,越过冥皇,径自往外走去。 冥皇反手拽住她的手臂,沉声道:“你去哪里?” 媚儿回头道:“我要去那片废墟里,我要把木盒找回来啊。” 冥皇走到她身旁,淡淡道:“你不能去了,因为时间不够了!” 媚儿转头望着冥皇,他如雕刻般俊美的脸庞上尽是严肃,她心头一紧,将他拉住自己的手挣开,低声问:“什么时间不够了?” 冥皇没有答话,这时宫门被几个提着食盒的宫女轻轻推开,他转为微笑,望着脸色沉郁的媚儿,道:“你是我的客人,请吧!” 媚儿摇头道:“我说了不饿,冥皇,你自用吧。” 冥皇脸色一端,道:“待会我把你送回青铜门内去,你我虽萍水相逢,可我终究帮了你一个忙,姑娘还要吝啬着这丁点的时间吗?” 媚儿身子微微一晃,惊诧莫名地望着他,颤声道:“你说什么?送我回青铜门内?什么意思?” 冥皇的眸光幽深如一潭静水,牢牢锁在她的眉眼间,看不出喜怒哀乐。 媚儿顿时生出畏惧之心,退后一步,他上前执起媚儿的手,拉到桌子旁坐下,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微笑道:“你不想吃,那就看着我吃吧。” ...... 冥皇慢悠悠地抿着清茶,媚儿斜睨了他一眼,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啊,明琛,你吃饱了?这个......你可否让我再借道一次?我要到那里把木盒找回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1章 何不及时放手? 冥皇凝视着漂浮在眼前的轻烟迷雾,清明的目光渐现黯然:“你那失落的物事,日后自可在天域直接觅路去那儿找回来,没必要兜转一个大圈,担惊受怕地穿越蛇洞过去。” 他淡淡一笑,脸容有些落寞:“你可以......请求你的夫君带你前去,不过,那片土地......我认为,并不适合你。” 媚儿骇了一惊,手一松,杯子啷当坠地,顿成碎片。 冥皇眸光温和地望着手足无措的媚儿,柔声道:“他不允许你去那儿,你就到处瞎闯乱撞的,无意中来到了我幽冥地域,是吗?” 媚儿拼命摇着头,呐呐道:“不,不,不是这样的。” 冥皇打开宫门,园内繁花正值花期,花树上缀满鲜艳如火的碎花,而他的心,却是黯然神伤。 他手一扬,将满园繁花尽数拂落,纷纷扬扬的花雨给青鸾暖阁镀上一层绚烂的迷离,但瞬间花瓣就如受伤的彩蝶,无声委落在尘埃之上。 他转过身,望着神情愕然的媚儿,缓缓道:“你头上的羁绊,再过一会就会发作,我只能暂缓你的痛楚,解铃还需系铃人,天地间只有一个人,才可将束缚于你头上的桎梏解去。” 他垂眸望着她倒映在地砖上的丽影,沉声道:“所以,你,要回去了。” 媚儿脸色发白,已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我费尽心思,想逃离天宫这个华丽的樊笼,原来无论跑得多远,那顶流光溢彩的凤冠,总有能耐将我拉扯回来,告诉我,好好呆在天宫内,等待命定的夫君回来,为我揭去头上那闪耀的濯濯华彩? 她感觉有些冷,身子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为何我必须承受这命运,非已所愿,非已所爱,偏偏无力改变? 她眼神有点空洞,喃喃道:“他......我不想回去。” 冥皇眸光幽幽看着她,姑姑临走前的那番话令他心头不安,终是忍不住破例穿越蛇洞,踏足那片异域天地。 凭着镯子的感应,他很快就在那条缝隙内找到了她,而那时她已痛的人事不知,他只得马上将她带回幽冥地域。 当他运功助她驱离那痛楚时,惊觉反弹力度的诡异,也在电光火石间,记起了上古史册对那个异域的一些零星记录,顿时明白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是他绝不能去念想的,就算再如何难忘倾心,他都绝不能将她留下来的。 在那一刻,他心中充满了造化弄人的不甘,但他的身份,他的尊严,他的责任告诉他,他真的不能胡思乱想下去了。 既不可长久拥有,何不及时放手? 也许她和天君闹了点小别扭,心中觉得委屈,所以才想着跑出来散散心吧? 如今她应该回去了,我和她,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就算邂逅那一刹间的惊艳,是多么的令我迷醉沉沦,可是,我只能叹息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冥皇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她的脸色为何如此憔悴,为何她想要逃脱? 他收敛异动的心神,依旧微笑道:“因果循环,总有定数,或许有些人和事,在历经光阴的沉淀后,你方会发觉,那是你必须经历的和最适合你的,所以,不需多虑,回去吧!” 媚儿垂头望着地上五色斑斓的花瓣,沉默良久,才轻轻重复了刚才那句话:“我不想回去。” 冥皇走前一步,声音转为冷冽:“你不愿意回去?可以啊,那你就一辈子留在我幽冥地域里,我自有我的方法为你驱除头上那层束缚,你可愿意?” 他脸色漠然,语气平淡,双眸内却流转着淡淡的光芒,牢牢锁在面前那个满脸不甘的姑娘身上。 媚儿后退一步,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冥皇待己的态度截然两样,她怯怯望着离她只有尺余距离的青衣皇者,嗫嚅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希望能从你这儿借道到金陵世家的遗址去,我的木盒遗失在那里了,我要把它找回来。” 冥皇眉头微拧,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鼓起勇气,低声道:“冥皇,你可允许我再借道一次?我要寻回木盒,那是我娘的遗物,里面的物件可能和我身世有关。” 冥皇坚决摇头,正色道:“时间不够了,你必须马上回到青铜门内去,这痛发作起来时,力度会越来越猛烈,难道你连命也不想要了?我说过,你回去后可以叫......天君带你去那儿寻找啊。” 媚儿以手抚额,那锥骨剧痛确实令她心有余悸,可就这样失落了母亲遗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心中却是万分不甘。 “我,我去不了。” 她神情多了几分无奈和凄婉,冥皇心头一痛,声音忽转温柔:“那些身外物,你就任它去吧,以你现在的身份,确实不该去那个地方!你的身世也无需再去追查,其实有些真相,不知道方是最好的,将过往的一切统统忘却,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媚儿涩然一笑,喃喃道:“我的身份?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她无力倚靠在墙壁上,冥皇行近两步,她苍白的脸上满是落寞和凄然,他心生恻然,静静望着她,直到她扭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冥皇低声问道:“你为何要离开天宫?天君待你不好吗?你说要到金陵遗址去找人,嗯,原来是去找他。” 媚儿大为诧异,忙纠正道:“不是,我去那里是为了追寻我的身世,不是为了找他,他莫非也在那儿?” 冥皇瞪着媚儿,不知为何竟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他姑姑的结界既是被天帝所破,那么这段时间,那个天域的皇者必是处身在那片沾满鲜血和仇恨的土地上,也许他们错过了,所以没有遇上。 他别开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涩然,这姑娘原来是为了寻找她丈夫而冒险跑去那片禁地的,也许分离的久了,她相思情浓,所以才不顾一切后果穿越秘道,撞到这里来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2章 是我食言了,抱歉 他嘿嘿低笑数声,闷声道:“不在,他应已离去,你回去后马上可以看到他了,以后也不必到处乱跑了。” 他走前拖着媚儿的手,淡淡道:“走吧!” 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冥皇拖着走入云雾中,她用力晃动手臂,想挣脱他捉住自己的手,但冥皇的手劲好大,她只得踉踉跄跄地跟在他后面,他身形闪动,只一瞬间已是出了幽冥宫阙。 身边疾风呼呼,把媚儿的头发吹得四散凌乱,她狼狈不堪叫道:“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冥皇回头睥睨了她一眼,脸色冷然:“你认得路吗?” 媚儿又羞又怒,还来不及说话,又被他往前拖行了数百丈,她情急之下,用另一只手捉住冥皇的手,俯下身狠狠咬了一口。 天上惊雷乍响,电光如同一支支利箭扑向媚儿。 冥皇剑眉一蹙,手一松,袍袖一扬,将雷电收起。 他垂首看着手背上细细的齿印,媚儿忙退后几步,她伸手将唇边的血丝拭去,瞪着他道:“我......我不想咬你的,可是你捏的我好痛。” 殷红的血顺着冥皇的手腕滴落在云雾中,随风幻化成一层粉红的缤纷。 冥皇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你也咬的我好痛,你的胆子倒不小。” 他揶揄一笑,望着俏脸紧绷的媚儿,道:“你这一口,可咬出不少新的生灵出来了。” 媚儿哼了一声,她懒得琢磨冥皇话中的意思,只是直视着冥皇,昂然道:“天地永不相交,我本不该闯入这里,既然主人不喜,我自己走就是了,不必冥皇相送。” 她快步越过冥皇,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冥皇望着她踽踽独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跟了前去。 眼前是一片飘渺朦胧的雾气,媚儿行走在迷雾中,根本分不清方向,她在雾中踯躅,不知该当走向何方,正自犹豫,眼前青衣闪现,冥皇不知何时已立于身边,他仍是执起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跟我来!” 媚儿目光警惕望向冥皇,冥皇神情已是恢复平和,微笑道:“你晓得路么?如果迷路了,落入沟壑中,我这当主人的,还得跑去捞你上来,咳咳,这岂不麻烦,刚才弄痛了你,这是我的不对。” 她微觉困窘,可他说的对,在这个她全然未知的领域。她确实是寸步难行。 那刀削般的断崖倏然已至,泛着冷光的青铜门静静无语镶嵌在上面,冥皇侧头望着媚儿。 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扇门,我还得回去,回到那个华丽精致的黄金樊笼中去,等待着那个上天配给我的皇者夫君,这就是我既定的命数? 怪不得在废墟里,我会梦到天帝,奇怪了,他那么急冲冲地向我跑来干什么?呵呵,我不稀罕。 过了好一会,她嗤笑一声:“我又回到这里了。” 冥皇不敢望她,转头道:“对不起,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希望能把你长留于此,但是......不可能的,你不会愿意留下来,我也不能那样做。” 他抱歉而笑:“我那天说了你可以在幽冥随意游玩,是我食言了,抱歉。” 他垂眸望着她如云的发丝,脸色黯然:“你头上的桎梏......不允许的,我不能令你多受痛楚。” 透骨的寒风再度袭来,媚儿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冥皇看着瑟缩于阴风中的姑娘,自嘲笑道:“你看,你这娇怯怯的身子,根本不适合我们幽冥险恶的环境,还是回去你们温暖花开的天域去吧!” 媚儿掩着鼻子,低声问道:“下次我若再来这里,你可会像这次一样赶我走?我那木盒......” 冥皇淡雅的衣袍随风飞扬,他眼眸内跃动着奇异的光芒,手猛地一拽,将媚儿整个转到他身前,媚儿惊叫一声,斥道:“你又疯了?” 冥皇目光灼灼,肆无忌惮将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内正燃起熊熊火焰,似要把她整个烧熔殆尽。 “如果我真的疯了,就不会把你送回断崖。”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凝重,一字一顿。 媚儿被他骇人的神情吓得呆在地上,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眸,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起将他推开,愠道:“你干什么?” 冥皇双手一紧,声音低沉:“为何你不喜欢呆在天宫,他待你不好吗?你到金陵遗址去,就是为了找他,是吗?” 媚儿呆了呆,有些茫然地道:“他?我不知道,我---” 她愣住了,天帝待我好不好?我不知道啊! 她啾了一眼冥皇按住自己肩头的手,努努嘴,冥皇勉强笑了笑,放开了她。 媚儿退后一步,向他敛衽一礼,低声道:“谢过冥皇款待,如不是你出手救我,我可能已经痛死在那片废墟上了,但是,我一定要把木盒找回来,冥皇,如果我下次......来你这借道,请你再给我一个例外,好吗?” 冥皇颇为无奈,这姑娘真是冥顽不灵,你的夫君有通天彻地之能,你有什么难解之事,为何不去找他。 “你如希望自此过的快乐,最好不要再来,其实,有些事情,有些真相,如果不知道,你会快乐很多!” 他低咳一声,神情严肃,道:“我告诉你,你既是天君的妻子,就绝不会与金陵世家有任何的牵连,如果你心中真有不解的疑惑,应该去问你的丈夫。你想去那片废墟游逛,可以叫他带你前往。” 他淡淡笑了一下,道:“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允许你去那个地方,那里累积了冲天的怨念,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媚儿咬着嘴唇没有答话,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真正见过那个......那个夫君的真容,宫里人都说凤冠所赐,必是良缘佳偶,真的吗?那为何...... 冥皇忽而呆住了,她那芙蓉美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茫然柔弱的表情,这要命的风情!今天我把你送回去后,这一生已无再见的机会了,你心中会否留有我的一点点影像,待它日你无聊独倚窗前时,拿出来轻轻怀念一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3章 不念着我,恨我也好 他的心忽而激动起来,猛地跨上一步,把媚儿扯进怀里,淡雅的女儿幽香索绕在他鼻端,他看到到她眸内的惊慌失措和晕红的双颊,压抑多时的狂热再也无法控制,俯下在她红唇上轻柔扫过一吻......忽觉肩头一痛,他的狂乱顿时清醒过来。 媚儿那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似是坠入云雾中不知所以,情急之下只得用力一咬。 她傻傻地望着冥皇,他仍是捉住她的肩膀,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媚儿醒悟过来,不禁又羞又怒,用力把冥皇推开,随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放肆!” 冥皇抚摸着红肿的脸颊,心中涌起迷离的酸楚,他手一长,又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内,他伏在她耳际喃喃问道:“媚儿,你以后会否念着我一丁点儿?” 媚儿用力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怒道:“不会,你这疯子,我恨死你。放开我。” 冥皇无奈而笑,涩然道:“不念着我,恨我也好,他日你的梦中,如能留我一席之地,我此生无憾矣!记住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你的运气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的。” 媚儿气极,正要斥骂,猛觉头上一紧,那锥心的疼痛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袭来,她哎呦一声,身躯一软,瘫伏在冥皇身上。 冥皇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抱在胸前,他的手停留在她紧锁的眉心上,神情几度变换,低声道:“其实,我......我好希望能把你留下来。” 媚儿低叫一声,头上的剧痛正绵绵不绝侵蚀着她的全身,她已无力去回应身边任何的说话。 冥皇的手颤抖着摸上她的头颅,他眸光痛楚,犹豫,看着媚儿逐渐发白的脸色,他忽然大叫一声,腾空而起,跃至青铜门前,伸手一推,把她轻轻放于门内,道:“回去你的天地里,回去后就不会痛了。” 他顺手一掩,青铜门无声而合,他在半空中如苍鹰般一个回旋,落在地上。 回眼望去,四周一片寂静,彷如昨日,但他只觉心头郁结痛楚,伸手一拍,将一块山崖捉于手上,用力一握,指间纷纷扬扬,落下无数碎硝。 媚儿跌坐青铜门边上,冰冷的触感将她涣散的精神一下子提了上来,她撑着地上的碎石,抬起头。 一进入青铜门内,头真的不痛了。 她倚在崖壁上坐了好久,才缓过神来,顺着石壁慢慢滑落在碎石小径上。 她茫然望着眼前深邃悠远的黑暗,自嘲地笑着,我回来了,回到天域中了。 回头睥睨了青铜门一眼,门外是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一个喜怒莫测的冥皇,如果我现在又推开青铜门,跨入他的地界,他会不会翻脸无情,出手把我杀了? 她摸摸头,那忽然而至的剧痛令她心有余悸,如不是冥皇及时向我伸出援手,我可能已被活活痛死在金陵遗址的那道缝隙里了。 既然他当时肯救我,那就不会杀我,可是......她悻悻想道,这人太过可恶,他竟然持强......轻薄我,我干嘛要去自取其辱! 冥皇比自己强大得多,这份羞辱只能闭着眼吞了。 她把心中的懊恼发泄在脚下的碎石上,将它们尽数辗成糜粉。 为何我两次的游历,遇上的都是疯子一样的人物? 她闭上眼眸,任凭泪水滚滚而落,过往那半年,我千方百计思量摆脱天宫强加的“荣耀”与束博,现在我明白了,无论我跑多远,那个神秘威严的地方,那顶美丽的凤冠,仍有能耐将我拉扯回去。 我不想回去..... 可我留在这暗道里能干些啥呢? 我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我得保存性命,才有资本追查下去! 她抹干眼泪,慢吞吞地向前移动着,我还是要回去的。 无奈的笑容浮上她苍白的脸颊,自小她在表姐的冷眼嘲讽下,已把忍功练到极致,就算真有十分的委屈和气恼,也只是关上门,独个将它淡化,宫女们看到的那个表小姐,永远是安静贤淑,淡雅温软的,但她清楚自己的脾性,她心中若是执着于一样东西时,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言放弃的。 就算为此撞向南墙,落个遍体鳞伤。 她此刻痛悔万分,这次出宫之行,她竟失落了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当时虽头疼欲裂,神智有些糊涂,可也清晰看到,木盒开启了,可恨这来自地狱深渊的痛疼,令她在真相到来时无力去探讨,她紧咬着嘴唇,望着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内心不停重复着一个声音,我一定要将木盒找回来,找回来。 她回头望着越来越模糊的青铜门,门后是另一个奇异的世界,有一天我会再来,推开这扇门吗? 冥皇可恶的身影倏尔涌上心头,她敛在袖内的手紧握成拳,低低哼了一声,如果可以找到别的路去西方禁地,我一定不走这条可怕的秘道。 路上十分静谧,就和来时一般无异,她飞身跃过水潭时,那条金龙似乎睡着了,并没有窜出来骚扰她。 转过几个长长的弯道,她已抵达隧道的尽头,抬眼望去,上面还是那个悬空的大湖,汹涌的水流卷起一个个迅猛喘急的漩涡,哗哗的水声震耳欲聋。 媚儿定定神,深深吸了口气,双足在洞壁上轻轻一借力,化成一抹轻雪,遁入湖中。 当她破水而出时,眼前依旧繁花似锦,藤萝缠绕,她站在那个表面平静如镜的湖边,想着下面蕴藏的诡异,几乎以为正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4章 帝君回来了 天域的天色比幽冥的亮堂多了。 媚儿坐在湖边的小亭上,漠然望着小径尽头的那扇神奇小窗,冥皇说天帝已回到天宫,那是否意味着,我很快就可见到这个天域尊者的真颜? 帝君去了西方禁地?神龙预警,真的能惊动天域的主子在大婚之夜,扔下新娘独自离去? 看来天宫对那片荒芜的土地仍是戒备重重,这两家过往的历史确实是浸淫在鲜血中的? 她无端端地觉得心头一寒,一股难言的恐惧正自脚底慢慢涌向全身。 智者说过,我头上的凤冠要由天帝亲自来揭开的---“帝后互揭,当窥真容,共入桃花池,是为礼成”。 她托着头,眸光黯然,原来只要我擅自离开天宫,凤冠就会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把我“请回来”? 安心待在天宫,这就是我命盘中早已注定的结局? 那可恶的凤冠!她对那彻心彻骨的剧痛心存恐惧,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开骂了几句----这狗屁规矩哪,惨无人道。 媚儿对帝君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大婚当天那个若有若无的紫色身影上,许是他离开得太久,这些时日里,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尊荣的“身份”了,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被那光华灼灼的凤冠羁绊在天宫中囚徒。 平日里宫女们那一声恭谨的称谓:“主母”,实是使她汗颜良久。 暮色缓慢席卷整个花园,林木重叠成一团团暗影,风带来了远古的苍凉。 她扶着柱子站起,默默望着沉入漆黑中的寂静院落,既来之则安之,见一步走一步,只要我能活着,总有机会见着天边五彩斑斓的霞光。她对着幽暗的天空微微一笑,移动脚步,走近小窗,手滑过窗棂,窗子缓缓而开,她仿如一阵清风,无声飘入了琴瑟宫内。 宫内帷幔逶迤低垂,清香袅袅,静谧冷清,一如往昔。 她回头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副缎画,那个神秘的小院就像被缩小了数百倍似的镶嵌在内,她用手轻轻摩挲着画面,幽幽叹了一口长气,宫中凭空多了一个好去处,以后感到气闷时,就可以偷偷溜到这个梦幻般神奇的小花园里散散心了,对着花花草草,就不必戴着那顶可恶的凤冠了。 可是,这顶凤冠也许戴不长了----帝君回来了,他会什么时候走进来,将这顶美丽的凤冠从我头上揭开,然后......?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媚儿一惊,问道:“谁?” 叩门声蓦然止了,一个怯怯的声音答道:“主母,智者今早来过,我们告诉他主母入静了,他便交待说,帝君回来了,请主母放心。奴婢见时辰已过,便斗胆惊扰主母了。” 媚儿眼眉不停跳动着,扶着墙壁,竭力调匀骤变急速的呼吸。 “我知道了,我还要静修,这两天不宜出宫,你们退下吧!” 宫外传来小声的应答,宫女们匆匆退下。 她一步步挪到床边,砰的一声跌坐在床上。 头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帝君真的回来了,我快见到这天域第一人的真面目了,呵呵,我命定的夫君啊! 媚儿抱着头在床上坐了一会,直到墙壁发出柔和的夜光方才懒懒站起,她走到宫内的琉璃池旁,慢慢褪下身上的衣裙,淡青的裙裾散落在池边,她猛然一醒,这是幽冥地域的服饰,她愣愣望着脚下的衣裙,这算是我这次域外之旅的纪念品吧? 两次痛不欲生的头痛,遗失木盒,一份羞辱,换来这一身衣裙,她苦涩低笑:“我可真是亏大了。” 她踏入池中,将自己雪白无暇的身躯,浸泡在温软的清清池水中,闭上双目,享受着这份寂寥的暖意。 纤手伸展间,右腕上的碧玉镯儿在她面前闪动着赏心悦目的绿意,她方惊觉,这个镯儿,竟忘了还予冥皇,他也没有开口向自己讨回去,她呆呆望了那镯儿半晌,这镯儿可是辟蛇的宝物,我要还给他。 猛一低头,胸前的黄龙玉佩正闪动着柔润的光华,那个已湮灭多时的身影如电光般掠过脑海,她只觉酸甜苦涩诸味齐齐涌上心头,不禁痴了。 她的心乱了,似被丝丝缕缕的细线绞缠着,她把头深深埋入温暖的水中,苦恼地摇着头,是谁无意中扰乱了我的心? 可能是这两天在幽冥地域里担惊受怕的缘故,这夜媚儿睡得很沉,就连报音鸟频频的鸣叫声也没听到。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被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惊醒,她拥被慵懒地转了转身,皱起眉望着透漏着阳光的红木宫门,宫女们没有她的允许,是不敢踏入琴瑟宫的。 “谁?” 琴瑟宫门外,朱红宫门静静阖闭着,智者走近宫门,朗声道:“老奴求见主母。” 隔了半晌,门内传出主母清冷的话声:“何事?” 智者笑眯眯道:“老奴特来告之主母,帝君昨日已回宫,主母可安心。” 宫内依旧一片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有人轻轻道:“我知道了,这两天我的头有点疼,想好好歇歇,请告之帝君,恕我不能前去相见了。请帝君不要见怪。” 智者忙道:“主母无碍吧?老奴会转告帝君,待会帝君自会前来探视。” 主母的声音似乎很柔弱,夹带着淡淡的疏离:“不必了,帝君旅途劳顿,理应好好休息。这等小事,无需惊扰他了,你退下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5章 归来兮 智者坐在神庙前的台阶上,瞪着远方那片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林发呆,这两天他的眼眉老在跳个不停,帝君出外两年多了,音讯全无,究竟是什么事情羁绊了他,令他长日不归? 何况守护两老追随在他身边,以他们的性子,怎会任由帝君流连在外? 初始以为他三五天就会回来,没料到却是一去经年,这些时日,他的眼睛从没离开过神坛前的长明灯,只要那盏灯亮着,就寓示着他们的帝君安好如昔。 可是,为何你还不回来,好孩子? 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人肩负老帝君抚幼教导的重托,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松懈半分,好在帝君是一个争气的孩子,父母早丧令他自小就独立坚强,年纪小小已在他们三人的扶持下履行着皇者的各种职责,居然也能做到有条不紊,现在这孩子已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者了---帝君真聪明,什么东西都可无师自通,已是超越了老帝君当年。 他忧心忡忡地转头看了看霞彩薄雾笼罩下的寂静内宫,这两天主母没有出来找他,虽暂时不能窥视真容,但经过年来的相处,他觉得主母是个温婉灵慧的好姑娘,心中暗地里也代主人欢喜。 帝君在大婚次日匆匆离去,这实在是对主母不起,他轻轻摇头,这个孩子,真真不懂事啊! 帝君,凤冠给你挑的姑娘,就是这天域中最好的,也是最适合你的,你知道吗? 凤冠所赐,必为良缘,历经数十万年的验证,已成定律。 二十多年前与金陵世家那一场血战,虽是胜了,但也大大削弱了天宫的整体实力,培育了尽千年的精英勇士几乎尽丧,老帝君夫妇也因那一战的缘故,先后逝去。 这些年,他们三老闭口不提那场噩梦似的战役,只因累了,身心已是疲惫不堪。 智者长叹一声,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新一代青铜斗士已经重新培养起来了,天域内也是生机勃勃,祥和安宁。 那片废墟呢?那片浸满了战友与敌人鲜血的土地,今天是否也长出了青青的绿草? 虽然代价惨重,但他们依旧为那一战感到骄傲,如果鲜血能换来永久的安宁祥和,那就算加上他们三人的残血,他们也会义不容辞,毫不退缩。 他们的生命,自诞生那刻起,就是属于帝君的。他们这一代的青铜斗士,追随的是老帝君,而老帝君因心伤主母的离去,英年早逝,若不是老帝君临终前的重托,他们三人在那年也准备和老帝君一起化去的,但为了这个孩子,他们三人就留了下来。 智者的思绪哀伤地游荡在过往的经历中,忽觉微风拂过树梢,摇曳起朦胧的天籁之音,辽远的天际划过一溜淡淡的紫光。 智者心头大喜,连滚带爬奔下台阶。 薄雾中倏尔现出三人,正是令他日日悬于心头的帝君和守护二老。 智者顿时喜极而泣,大叫一声:“帝君,你终于回来了!” 满脸风尘的天帝抬头看着跌跌撞撞跑来的智者,沉声道:“快将他俩送入尘鸣洞内。” 智者脚步一滞,这时他方发觉主人脸上全是倦意,而守者和护者则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了无声息。 尘鸣洞内,嶙峋陡峭的洞壁上,蜿蜒流动着细细的水流,二十四个三尺见方的洞穴分左右排列在洞内,这就是天宫培养青铜斗士的练气所在,每当有小帝君诞生,这里就同时育出二十四位青铜斗士,他们一生的职责就是保卫天宫和受命于帝君,这一代的青铜斗士早已功成离去,散居于宫内的幽暗处,这洞穴已经空置多年了。 天帝将守护二老蜷缩成胎儿状抱入守护两洞。 他的拇指在食指上轻轻一划,分别在两老额头上滴下一滴血,殷红的血滴慢慢渗入二人体内,深褐色的石壁现出一层淡紫色的光圈,将二人笼罩在内,天帝轻轻嘘了一口气,回首望了望智者,点点头,缓缓走出洞去。 智者忧心忡忡地望着静坐在神坛前的闭目养神的天帝,殿内灯火长明,映射着盘旋在大柱上那九条威猛的神龙浮雕,也照耀着天帝俊朗不凡的面容,他正在潜心调息理气,淡淡的紫色气流氤氲在他四周。 智者甚为疑惑,那个地方早成一片荒芜,为何竟把帝君羁绊了两年有多?当日的神龙预警,他以为不过是偶然,但接下来的变故却似乎昭示某些潜在的危险? 难道那里真的还存在着他们所不知的凶险吗? 莫非那个阴魂不散的家族,又一次死灰复燃了? 六个时辰后,已是昏昏欲睡的智者听到天帝喟然一叹:“好厉害的结界!” 智者一时愣住,不明所以地望向天帝。 天帝已睁开眼睛,经过数个时辰的调息,他的元气已恢复大半,眼眸清澈明朗,他望了智者一眼,淡然笑道:“传说中的幽冥结界,你可曾听说过?” 智者茫然摇摇头,他常年守候在神庙内,宫内所有的史册典籍俱由他亲手整理,幽冥结界这几个字眼还是首次听闻。 天帝平和的脸容倏尔沾染上一层冷冽,他虔诚地望向端坐在圣坛上赤莽圣祖,声音多了少见的凝重:“天地于混沌初开时,分为天域与幽冥二界,双方圣祖定下盟约,两界各行其事,永不通往来,数十万年来,两界一直遵循着这条规距生息繁衍,年月久了,双方逐渐淡忘了各自的存在,如今的史册早已没有了这份记载,故你也不晓得在天域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平行的未知空间。” 赤莽圣祖的紫玉雕像宝相庄严,眉目间神采飞扬,在朗朗的烛火下灼灼生辉,天帝静静仰望着这位先贤,忽而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6章 谁知我心 智者见状,也随着帝君虔诚礼拜。 天帝挺直腰,静默片刻后缓缓言道:“想不到我在金陵遗址内竟遭遇幽冥皇族特有的神功结界,守护两人不晓得此种神功,身上精髓已被化去,现在希望凭借尘鸣洞的聚气之能,助其复原......” 他低低叹息一声,神情转为黯然,在那个虚幻的境界里,他终日殚精竭虑,寻思着破解之法,竟然无法眷顾二老,导致二人差点功散而忙,他是主子,心里自然感到愧疚。 智者紧张问道:“帝君你没有受伤吧?” 天帝琥珀色的瞳孔慢慢收缩成尖锐的一点,声音冷峭:“那人还没有伤我的能耐,此人的结界已被我所破,真元已毁,命应不久矣。” 他闭目回想那个纷繁复杂的结界,那里面是一个虚无的幻境,所有的一切皆停顿在一个特定的节点内,如果不晓得其中的诀窍,被困者将会永远被锁在其中,慢慢枯竭而亡,忆及当日被这诡术袭击时的凶险,他也觉心有余悸。 他喟然道:“我也用了很长时间才寻得破解这种异域神功的方法,施用此法之人虽是幽冥皇族之人,但此功并未练至化境,否则,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智者抹去额上的冷汗,沉吟道:“幽冥皇族中人为何现身金陵遗址?而且还要施术相困?既然上古有规定,双方永不相往来,他们为何不遵守?帝君,此事牵连甚大,你务必小心应对。” 天帝神态转为慵懒,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这个我晓得,看来那个地方我还要多去几趟,嗯,是了,这次我在废墟上,还见到一位姑娘。” 智者一愕,还未答话,天帝已悠然说道:“如我所料不差,那个女子,应是末代金陵皇的遗孤。” 智者大吃一惊,霍地站起,又快速坐下,他颤声道:“金陵皇还有后人留存于世?还是个女儿?这如何是好?帝君,你千万要小心,这女子......” 天帝瞪了他一眼,截住他的话道:“你紧张什么?“ 智者额上冷汗迸发,他喘着粗气道:“金陵妖族的女儿,绝对是旷世祸水,帝君,你可有损伤?” 天帝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袍裾,傲然而笑:“我就奇怪了,你们为何这么害怕这些弱质女流呢?区区一个女子,就让你们三人寝食不安?这么多年练就的胆量,都跑回尘鸣洞里去了。” 智者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史册上记载着,金陵家族以女为尊,这数十万年以来,只生出九个女儿,而这九个女儿,俱都......” 他没有说下去,金陵世家生出的这九个女儿,给天宫的史册留下了血腥的印记,九位帝君因此陨落天际,唯遗长恨。 因那一把传说中的魔剑,从来都是出手无回,一击即中。 没有哪一位帝君可以逃开那风驰电掣的一剑,从没有。 天帝闭上双眸,他神情如恒古不变的高山,声音低沉:“他们言道,金陵世家有一柄神兵利器,能置我于死地,而那利器,只能由他们家族的长公主所用,对否?" 智者额头上刚刚拭去的冷汗复又涔涔而下,他点头道:“不错,古老相传确实如此,这利器为金陵权剑,在六十九世时,金陵家的昂月公主持此剑杀害我弨古帝后,此剑一直没有现身,正因为这样,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们与金陵世家的数番对决中,皆得占上风,帝君,如此女真为金陵家的后人,那就真有大麻烦了。” 天帝神色平静无波,他打了个响指,微笑道:“好厉害的金陵权剑,有机会我真想见识一下,可是,老先生也无需太过紧张,我看此女能耐不大,就算真是金陵家族中人,也未必是持剑的公主。否则,她见了我为何惊慌失措,这女子,不成气候,不足为患。” 智者不停摇头:“帝君切勿掉以轻心,就算此女不是金陵家的女儿,可她现身在那片不祥之地,想必也是不祥之人,应该马上杀了,以绝后患。” 天帝脸色一端,手一弹,一阵柔风缠绕上智者尚在晃动的头颅,他嗤笑道:“老先生年纪一大把了,杀心还是这么浓,杀人的游戏很好玩吗?” 智者的头仿似被定在一团浆糊中,动弹不得,他呐呐道:“帝君,前车之鉴哪,那是九位老帝君用生命的代价验证过的诅咒,所以,对付金陵家的妖女,决不可心慈手软,一有机会,马上就要杀了。” 天帝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神色张皇的老者,他喃喃道:“一击即中?我倒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见识一下这把能刺入我胸膛的魔剑,呵呵。” 他神情有些悲伤:“自我七岁那年,目睹娘亲因挂念远征的父皇,忧虑百天导致心碎而亡那一刻起,就决定了要将这一段宿仇终结于我这一代,杀戮必须终止,所以,若果金陵世家真有后人存活在世,我定会尽力化解这份仇恨。” 智者艰难地转动着眼珠,颤声道:“帝君,还记得老帝君化身前的嘱咐吗?老帝君说过,你如遇上那个家族的后人,马上就要把她杀了,帝君,不管那女子是真是假,都不应存活于世,我们之间的仇隙根深蒂固,非你一人之力可以化解。而且,你虽存有和解之心,但他们绝不会这么想,你此身关系天域的稳定繁荣,焉可留此隐患威胁到你的安危?一定要杀了那个女子,永绝后患。” 忽然他眼眸内露出恐惧的光芒,似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道:“金陵世家有女遗下,却没有那剑随身,帝君,这就是说,金陵家遗下的不止一个女孩,应还有一人,而那一个,必定是持剑之人。” 天帝不置可否地望了望他,挥手化去禁锢在他头颈上的气流,智者左右甩甩脑袋,续道:“是了,必定如此!那个匿在暗处的,才是真正的持剑之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7章 淡淡的愧疚 天帝眸光深沉,沉默不语。 良久,他方淡淡言道:“金陵家族已被歼灭二十多年,若真有漏网之鱼存于世间,也只属沧海余珠,不足为患,此事如何应对,我心中有数。其实,今日的金陵世家已难成气候。” 他抬眼望向澄碧空明的天际,西方禁地是一片辽阔的土地,他粗略估量过它的面积,竟然占据着天域近七分之一的空间。 那里也归属于天域的版图,他不能任凭它这样凋零下去,他要让它重现生机。 祥和安宁,物种繁茂,花红柳绿,这才是他这一生追求的理想境界。 他走近圣坛,点燃檀香,袅袅的轻烟弥漫在圣祖雕像四周,他空灵的声音飘荡在轻烟中:“幽冥中人忽然现身在金陵废墟上,并且作法相困,这才最为可虑,如果此代冥皇能遵守上古誓约,那倒没有什么,否则,起的将是另一场风波。” 智者一拍膝盖,道:“对啊!天地永不相交,为何幽冥中人不顾盟约,现身在金陵遗址上?莫非当年那一战,有余孽趁乱跑到幽冥去了?他们勾结起来,妄图推翻昔日圣祖定下的盟约?以再分天地?” 天帝微微一笑:“老先生的念头转得真快,可未必是对的。” 智者急道:“帝君,他们大可结为联盟,各取所需,这不可不防!” 天帝敲了敲智者的额头,揶揄道:“如果冥皇和你的想法一致,那他就不会是一方天地之主了。妄动干戈为皇者之大忌,老先生枉你自诩为百事通了,连那片土地的历史也忘记了,西方金陵世家源于上古,和天宫一样,自天域初开时便已开化,里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我们并不完全知晓?” 他神情肃穆,沉声道:“当我踏上金陵遗址时,感觉到它是一片值得尊重的土地,老先生,虽然我们和金陵世家世代纠缠,可是,他们依然是一个值得敬畏的家族,你说对吗?一直以来,他们从来没有借助过任何的外力,却和我们相对抗了数十万年,以他们的傲气风骨,是不屑于与幽冥结盟的。” “可冥皇呢?难保冥皇不会起了逾越之心?这次相困,也许不是偶然。” 智者神情凝重,提点着他的君主。 天帝以手抚额,闭目凝思,几十万年了,天域和幽冥一直是相安无事,那个传说中的异域,到底匿在何方呢?按常理言道,这是两个绝缘的世界,不该存有任何的交集。 此次出手的人与幽冥皇族必有关联,我既已毁其真元,此人必亡,或许惊动冥皇。 两界早已遗忘了对方的存在,各安其所,各得其乐,难道,在我这一代,有幸能一会那个传说中的异域帝皇吗? 忽然他感到有点疲累,被那个神秘诡异的结界相困多时,消耗的精力并不是一时半刻的调息便可完全恢复,他需要好好地熟睡一场。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智者道:“你有空就翻看一下上古的典籍,我们与金陵世家究竟因何结怨?世世代代的相互残杀,源头在哪?我要好好追溯个中因由。” 他袍袖一拂,迈步便行。 智者看着主人的背影,那件惦记在心头的要事马上跳了出来,他急忙追上两步,叫道:“帝君何往?” 天帝回头瞪了他一眼,这老家伙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看来倚老卖老这句名言说的不错。 智者微笑着走上前去,道:“帝君离宫多时,此时归来,是否应该去看望一下主母?” 天帝心头一震,停住脚步,他几乎忘了,他已是一个成了亲的男人,宫内确实有一个苦候着他归来的女子----他那个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呆呆站在地上,脸色数度变幻,沉默不语。 智者低低咳嗽着,指了指内宫的方向:“这两年半来,主母一直无怨无尤地在等待帝君,老奴和主母相处了这些时日,感觉主母性子温婉,聪敏灵慧,帝君,这是你的福气啊!” 天帝微微一愣,转头望了望神庙下面那片梧桐树林,在结界内他不知时光流逝几何,还以为只是耗了月余的光景,想不到已是蹉跎了两年有多。 他有些讶然,看来这幽冥结界真是厉害,幸好在一番苦思冥想后终于窥破了其中的奥秘,得以破界而出,否则不知要被困至何年何月。 智者见他忽而出神,生怕帝君又生出什么古怪的念头,忙道:“待老奴先行一步,告之主母,帝君回来了,也好让主母宽心。” 他匆匆一揖,便即奔下台阶,往内宫去了。 天帝有些头痛地在台阶上坐下来,我这次匆匆外出,本意就是为了逃避这个命定的妻子。如今我回来了,难道可以继续逃避下去吗? 他对妻子的印象极度模糊,和她共处的时光就是在神庙中,那数个时辰心不在焉的默然相对,尔后......尔后自己在金陵废墟上被幽冥结界相困。 她已独自在宫中等待两年多了? 有淡淡的歉疚自他心内升起,但仅仅是歉疚而已。 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相思,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悸动,当他听到智者提起她时,竟差点想不起她是谁? 忽然他心中生出惘然,他的思念很早以前给了另外的一位姑娘,如今时光轮已流转了五年,那份思念原来还没有完全收回来。 我可以主宰这个天域的繁荣兴衰,为何偏偏不可以自主自己的姻缘? 他眸光黯然,只因我是皇者,就必须言出必行,信守承诺? 只要我站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回到这条命中早已铺设好的轨道上来,老老实实地走入琴瑟宫,揭开他妻子头上那顶璀璨的凤冠,疼她怜她,与她携手共度此生。 他苦恼地将头上棉絮般的流云驱散,那一场撩拨他心弦的邂逅,那个明眸浅笑的黄衣少女,只是一场春梦吧?她终会袅如轻烟,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散在自己的生命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8章 我的梦中只有她 天帝一踏入天乾宫,澄澈的眼神顿变冷冽,天乾宫外表气势恢弘,内里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所在,除了九条巨大的攀顶石雕神龙大柱外,偌大一处宫殿,全是流动着的烟霞。 他走到大殿中央,昂起头细细端详着镂刻在天花上的星图,闪烁的星星正沿着既定的轨道缓慢移动着,他看了一会,脸色渐见和缓。 看來他混沌在虚无境界中的这段日子里,天域各系的运行还算正常,沒出什么乱子。 他脚步微微一转,踏向东南,手腕一转,一柄式样奇古的长剑已握在手上,粼粼幻变着的剑刃上闪动着霍霍雷霆之光,把空旷的大殿照得一片明亮。 他将长剑指向星际图,紫光向上直冲,星图瞬间迸射出无数丝线般的光芒和紫光对接,交缠成一簇,萦绕在剑尖上,光束顺着长剑快速流入地面,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天帝脚下的地砖倏尔裂开,电光火石间,他已纵身跃下。 裂缝徐徐阖上,光束随之消失。 天帝的脚尖一触及地面,那个黝黑的空间轰然而亮,原來天乾宫下,还匿有一处秘密的洞天福地,这神秘的地下暗宫方是天域帝君的真正寝宫所在。 洞天福地,自天域初定时就已建成,年代比天宫还要久远,它是由圣祖火莽亲手设计建造而成,内有天域内最佳的练气之所,是天宫帝位继承者的修炼圣地。 圣祖在完满前立下严规,这个地方除了在任的帝君和指定的小帝君外,谁也不能擅自入内,就连天后也不可以。 古老相传圣祖在生命的最后那几年,终日待在洞天福地内沉思冥想,连相濡以沫多年的帝后也不能见他一面,在他圆满前,亲手将所有的文字记载全部烧毁。 天域的历史,是由第二世开始,一代代传承下來的。 凡是小帝君年满七岁,帝君就会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牵引进入此地,进行皇族继承人特定的严格培训,日常起居饮食,也是在此地解决,只有在月圆之夜,小帝君才可以走出天乾宫,和母亲相聚一天。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所在,但里面包罗万有,你想到的,和沒有想到的,里面都不会或缺。 但洞天福地的确是一个寂寞的所在,待在这里的帝君,能看到的活物,只有自己。 唯有耐得住寂寞煎熬的人,才有可能立于高处,傲视众生。 天帝褪下身上的紫袍,走入奔腾汹涌的流泉飞瀑下,强劲的水流冲刷着他这段时间积累下來的疲累,他长长吐了口气,今天他确实感到有点累了。 那个强大诡异的结界,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遭遇这种异域之术,确是一件惊险万分的事,不过,历经此役,他已大致懂得了此术的运作原理,就算日后遭遇再强的结界,相信也可以应付自如。 他嘴角微微抽动,眼眸内溜过一缕寒光,那也要看出手的人究竟是谁。对不对。 或许,我这一生比先辈们幸运,会遇上那个传说中可以击杀自己的女子,甚至,会更幸运些,遇上那个居于虚无中的异域帝皇,他年轻的心正无畏地跳动着,眸内精光闪闪,猛地翻身跳上一处凸出的岩层,对着开阔的空间大吼了一声。 这晚他做了一个甜蜜而又苦涩的梦,梦中那个娇俏的黄衣少女站在朔风飞扬的废墟上,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风卷起她的长发,她在风中向他招手。 他奔跑到她身边,看着她如花般鲜艳的容颜,他的心禁不住狂跳起來:“你躲到哪儿去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 她绝艳的容颜染上一层凄婉,避开他如火般的灼视,语气冷漠:“你骗我,你沒有找过我,你说要带我去天域间游玩,可你扔下了我。” 他站在她的面前,笑容僵硬,伸手想去抱她却又不敢,她的长发掠过他的鼻端,痒痒的,他捻起那一缕细滑的柔丝,涩然道:“我沒有骗你,可我不能带你走......” 她大大的眼眸内水雾氤氲,两行清泪滑落在脸庞上,声音怨怼:“你为何不理睬我。我一直在等你呵,你为何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小脸上那份楚楚的柔怜将他最后的一点坚持击个粉碎,他向前一步,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好凉,一如那年他第一次握住她时。 他顺势把她温软的身子拥入怀中,她微微挣扎了一下,随即便像只听话的小猫似的任由他抱着。 好香,好软。他的心有些迷乱。 她抬起头羞涩地瞥了他一眼,马上又把头埋入他宽厚的胸膛上,可他已看到她脸上腾起了两朵绯红的云彩,他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好快。 天际忽然掠过一束嫣红的血光,那血光如同一把利刃,将天幕一撕为二,猩红的血雨泼洒而下,把沉醉在旖旎中的他俩染成一对血人。 她惊叫一声,用力将他推开,趔趄着后退着,她眼眸内全是绝望和惧怕:“离我远点,你走啊,我不要再见到你,你快走啊。” 他茫然抹去脸上粘稠的血水,拼命在血浪中追寻着她,可她瞬间已和猩红融成一片,消失殆尽了。 “你别走。等我。” 天帝在睡梦中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在紫玉软榻上跳了起來。 寂静的洞天福地回荡着他焦灼的呼叫声,他在暗宫内流连穿梭着,寻觅她的踪影,古老的石壁折射着他急速移动的轨迹,他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心口只觉堵上了一块大石,她根本沒有來过。 这里是天宫的枢纽所在之地,除了他,就是一片羽毛,也是不允许落在这里的。 他黯然倚在琉璃灯柱旁,柔和的灯光透漏着温暖,可他的心却在发冷。 她始终潜伏在我的心中,我的梦中只有她。 当年我为何不把她带走,就算违拗了这上古的规定又如何。 我真是愚不可及,竟然开口应允了这份皇家的承诺。把一个陌生的女子引入了我的生命中。 他沉沉苦笑,背上一用力,剔透的琉璃灯柱顿时分崩离析,化为灰烬。 ****** 真心喜爱此文的朋友,请移步17k,正版订阅,就当是对写者的一种鼓励,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9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晨光初绽,百鸟鸣叫,新的一天终于來了,新鲜的空气夹杂着百花的清香,凉爽的晨风轻轻吹拂着茂密的绿叶,庄严华丽的宫阙浸淫在薄薄的晨曦中,显得格外神秘悠远。 智者昨夜在洞内守护了一晚,他看着守护二人犹如婴儿般蜷缩在石窟内,禁不住百感交集,虽有帝君的精血相助,但聚气凝神之事又岂是一时半刻便可成功的。 想到当年二十四位青铜斗士追随老帝君出生入死的种种过往,他不禁长叹数声,眼角已渗出老泪。 他们三人已垂垂老矣,相信与诸位兄弟相聚的日子也为时不远了。 他坐在神庙的台阶前,昨日他兴冲冲赶到琴瑟宫去,想把帝君无恙归來的消息告诉主母,可是宫女们告诉他,主母两日前吩咐了,这两天要闭关静修,不许打扰,他只得扫兴而回。 再过两天就是神庙的月度祭祀大典了,帝君和主母分开多时,也是时候行合卺之礼了。 凤冠在主母头上两年多了,这代的等候时间之长在天宫帝后历史上可排上首位了,这令他心中不安,暗地里也替主母叫屈,幸好主母脾气温婉,甚少怨怼之言。 这事儿于情于理不合,绝对不能拖延下去了。 他站起來快步向内宫走去,主母已闭关四天,今天是时候出关了,而帝君休憩了一天,相信精神已经恢复如常,他抬头望了望明朗的天色,呵呵,今天真是一个黄道吉日,帝君和主母该好好团聚了。 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小小帝君的出生,此生无憾矣了,念及至此,智者沟壑纵横的老脸舒展成一朵融融盛开的菊花。 他兴冲冲地走入内宫,他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之主母。 琴瑟宫门外,朱红宫门静静阖闭着,智者走近宫门,朗声道:“老奴求见主母。” 隔了半晌,门内传出主母清冷的话声:“何事。” 智者笑眯眯道:“老奴特來告之主母,帝君昨日已回宫,主母可安心。” 宫内依旧一片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有人轻轻道:“我知道了,这两天我的头有点疼,想好好歇歇,请告之帝君,恕我不能前去相见了。请帝君不要见怪。” 智者忙道:“主母无碍吧。老奴会转告帝君,待会帝君自会前來探视。” 主母的声音似乎很柔弱,夹带着淡淡的疏离:“不必了,帝君旅途劳顿,理应好好休息。这等小事,不需惊扰他了,我歇息歇息便可,你退下吧。” 智者无奈躬身告退,主母的态度甚为冷淡,对帝君的归來并沒有表示出欣喜若狂,这令他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解铃还需系铃人,能把这份淡淡的疏离化解的只有帝君了,他想了想,决定到天乾宫外等候帝君。 智者走到天乾宫外,坐在殿前的台阶下,闭目冥想,他决定守在殿门前,等待着帝君出來。 这么多年來,他们三老事事躬亲,既是为了老帝君临终前的郑重托孤,也是为了这个聪颖的孩子,他们对帝君的遵循和爱护,已超出了主仆的界限,生出了父子叔侄般的溺爱和期盼。 日影西斜,阳光变成温柔的金黄色,透过浓密的树梢,在台阶上投下疏落的暗黄斑点,一夜未眠的智者终是抵受不住困意,眯着眼睛打起盹來。 殿门无风自开,一袭紫袍的天帝缓步走出天乾宫,在暗宫里休憩了一天一夜,他的元气已完全恢复,因惦念着尘鸣洞内的两老的伤势,他打算先去探望一下。 看见坐在台阶下的智者,天帝有点意外,以为守护两人出了不测的变故,心头一紧,问道:“老先生为何不在庙中,他们现在怎样了。” 智者神思混沌间,听见帝君的声音,头脑顿时清醒过來,他站起來,转身向天帝施了一礼,喜道:“帝君,你來了,昔才太困,老奴打了个盹,嗯,他们仍在洞内,短时间内恐难以复原。” 天帝送了口气,点头道:“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了,一年内,或许会醒來。” 智者脸色黯然,垂头不语。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天帝剑眉一挑,问道:“老先生有何要事。” 智者敛起哀思,老脸上现出慈祥的笑容,抬起头道:“今早我去过琴瑟宫,主母似乎抱恙违和,老奴特來告之帝君,盼望帝君移步前往琴瑟宫,看望主母。” 天帝俊眉一掀,眸光沉沉地望着他,淡然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智者听得帝君语气冷淡,不禁急道:“帝君,主母等候你多时,咳咳,凤冠也是时候回归神庙,所以,老奴恳请帝君......” 天帝怫然不悦,愠道:“我自己的事,我心中有数,无需你來提点我。退下吧。” 智者俯首,但依旧不依不饶:“老奴知道帝君的为人处世稳重,本不该在此喋喋不休,只因帝后在大婚后即告别离,这......其实这两年來主母一个人怪冷清的,老奴知道所为多有逾越,请帝君恕罪。老奴希望帝君能秉受祖训,帝后早日得谐,并无它意。” 天帝愣了愣,这些日子他虽然忘却了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事实上这个女子自大婚后就一直待在宫中了,以后长长的日子里,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待在宫中,等候着自己。 他心绪烦乱,他刚刚回來,暂时是沒有借口外出了,可他是堂堂的天域之主,用得着为了避开妻子而浪迹天域么。 他自嘲而笑,对着眼神殷殷的智者黯然道:“老先生关爱之意,我焉能不知,好啦,你回去神庙歇歇吧,莫要熬坏了身子,我自有分寸。” 智者只得垂头应了,转身蹒跚而去。 天帝的眼光穿过重重叠叠的宫闱,暮色渐浓,晚风依依,他的心忽而一动,今晚,我还是去见见我的新娘吧,他们不是老在念叨着-----凤冠挑中的姑娘,是天域中最好的,也是最适合我的。 人已经娶回來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他悠悠吐了一口闷气,就算是晚了,终究还是要见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0章 帝君安好 媚儿被智者的叩门声吵醒时,看到从窗外投入的点点亮光,初始心中还犯着迷糊,分不清是处身在幽冥的青鸾暖阁还是天宫的琴瑟宫。 她慵懒地抱着被褥转了个身,熟悉的色彩在眼前來回晃动着,她把锦被往头上一拉,心下恍然,我回來了,又回到天宫里啦。 那数天的化外之旅,只是一场噩梦,我终是醒过來了。 智者醇厚的嗓音自宫门外传來,她愣忡良久,方明白过來,帝君也回來了。 我的夫君终于回來了。 她用力扯了扯垂落在眼前的发丝,将混沌的思绪调整到清醒状态,匆匆找了一个借口打发了那个喋喋不休的老人后,抱着头靠在床头发呆,这一天终于要來了吗。 虽是迟了,可还是來了。 我终于要正面这个天域骄子了。 她感到意兴阑珊,也懒得走出宫门,事实上这两年多里,她大半时间是待在琴瑟宫内,真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溜到宫外的山水间游逛。 琴瑟宫真好,里面是一方奇幻的天地,她随手就可找到供消遣的各种玩意,而且沒有她的允许,宫里的人绝不敢擅自推开这扇宫门,她也乐得耳根清净。 琳琅玉梳缓缓滑过柔顺的长发,她望着映落在镜中那行云流水般的秀丽,不由地黯然一叹,我那弯弯的黛眉,为何深锁不展。 这一生,注定如此吗。 她对着镜子无声而笑,眸内跳动着不甘与倔强,或许这份倔强來自她那骄傲的母亲-----那个轻灵似雪的美丽女子,甘愿用生命的代价作决绝的离去,也不愿厮守着一个分了心的男人。 她望向悬挂在墙壁上的缎画,眉眼轻轻跳动着,我竟无意中推开那扇小窗,进入那个飘浮于虚幻中的小花园。 那个神秘美丽的小院落,是谁为谁而建。里面又蕴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她沉溺在远古的幻觉臆想中,不觉愣愣出神。 为何在湖下,存在着一条神秘的通道。而通道的尽头,竟是另外的一个神秘世界------ 幽冥地域。 那个诡异的地方,还有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却......粗鲁无礼的冥皇,媚儿心头微微一跳,她舔了舔温润的嘴唇,想起昨天被冥皇轻薄的情景,不觉生出几分懊恼。 她垂头望了望腕上的碧玉镯一眼,这玉镯玲珑剔透,玉质上佳,她放下梳子,轻轻拨弄着镯儿,回想着这几天的诡异经历。 她静下心來慢慢梳理着思绪,猛地想起在蛇洞里遇见的那个中年妇人。 那天的片段如同画卷一般在脑海中展开,那个妇人起初似乎想抢夺这个镯子,但当她把自己诱到身边时,为何突变惊慌失措。 “是你,是你,你还活着。” 她的手有些发抖,那妇人认识我。 这不可能,我从小到大都是待在冰雪山庄里,唯一的一次外出,结识的人也只是那个留赠玉佩给我的男子。 她是谁。为何会在那个时刻出现在蛇洞里。对了,她说要去幽冥,为何后來冥皇只字不提此人。 她托着头,竭力想推敲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一切都是隐在云里雾里,不得要领。 不晓得过了多久,她缓过神來,走近缎画,伸手推开那扇小窗,探头观望窗外的风景。 窗外天色明朗,风光旖旎。 她闭上眼眸,静默在柔和的凉风中,任凭时光慢慢流逝。 日光渐变月光,亭台楼阁,花木湖泊,慢慢沉入暗夜中,风开始变凉了。 媚儿顺手掩上小窗,顺手拾起弃于墙角的凤冠,她抚摸着上面圆润闪亮的珍珠,正想好好研究一下这顶奇异而又可恶的凤冠,正自琢磨间,忽觉手一轻,继而头上一紧,凤冠已端端正正的套到了头上。 媚儿一愣,伸手正要将它揭下,忽然感到有一阵微凉的晚风灌入房内,宫门已无声开启。 她转身一看,却见一个朦朦胧胧的紫衣人影正悄然无声地立于门边。 媚儿僵在地上,眉头轻蹙,这是谁。为何如此无礼,连门也不敲。 “大胆,出去,我沒叫你们进來。” 这宫门未得她允许,从來沒有人敢自行开启,这两年她也习惯了那扇不上锁却安然的宫门。 那个人影似乎愣了愣,犹豫了片刻,慢慢抬步,走入宫内。 宫门无声而合。 贵气高雅的紫色袍裾在媚儿眼前微微晃动,她猛一激灵,这----这是天帝哪。 这就是那个大婚后就不知所踪的帝君,是那个不是由我挑选,却是我沒有能力抗拒的绝世好郎君。 今晚,他终是來了。 媚儿木头似的钉在地上,心头扑通扑通直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扇门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虚设的象征,來与去本是他的自由,此刻他脸上的黄金面具闪动着冷冽的漠然,正带着不可昂视的威仪缓缓走到她的身边。 媚儿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靠在墙壁上,这个忽然而至的陌生男子就是我今生的良人吗。 他來干什么。 她马上被这个奇蠢无比的问題吓了一跳,他來干什么,这还用问吗。 她低下头來,沒有说话,也沒有迎上前去。 刚才她出言顶撞他了,她毫无风度地斥责了他一句,还让他滚出去。 当天帝走近媚儿身边那一瞬间,原本空寂清冷的宫内倏尔燃起点点跳动的烛火,红红艳艳的火焰溢出丝丝缕缕的暖意春色,瞬间弥漫在宫内的每一个角落,撩拨着清冷的空气。 琴瑟宫内翻涌起一股暧昧的躁动,他站得离她不近也不太远,有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气息就这样缠绕在她的鼻端间,这令她愈加手足无措起來,根本不敢抬眸直视这个站在她身边的天域至尊。 天帝沒有说话,映入他眼眸内的,是她头上濯濯生辉的精致凤冠,他澄澈的眸光顿时染上一层黯然,就是这顶上古流传下來的凤冠,把他和她强行送作一堆,命定为夫妻。 两人无言对立了半晌,终于媚儿定下神來,她向天帝躬身行礼,低声道:“帝君安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1章 我来迟了 天帝迟疑了一下,轻轻执起媚儿的手,她的手很柔软,带着微凉,握着她的手,他竟然感觉很舒服。 似乎很多很多年以前,你的手就是这样的凉,让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只想好好爱着你。 媚儿的心不规则地跳动起來,手微微颤抖着,她不敢动,不敢抬头,只是木然站在地上。 她这是害怕还是羞怯。天帝多少感到有点意外。 看來她有点不太待见自己,同样的,我也沒有学会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慢慢将她牵引至圆玉桌前,放开她的手,撩起衣袍,自行坐了下來。 媚儿定了定神,无论我愿意与否,终是要面对他的,舅舅说过,这个男子是天域间所有未嫁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夫婿,我能得婿如此,是天大的福气。 我应心存感恩,感谢上苍赐予我一个无双无对的夫婿啊。 可为何,此刻心中却尽是无尽的苦涩呢。 她也慢慢坐了下來,与帝君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透过晃动的珠帘,她看到他脸上粲然生辉的黄金面具。 依旧彷如当年,充盈着拒人千人的冷漠。 媚儿心中有些好奇,这面具,他也是整天带着的么。 如是,帝君你也好累啊。 今晚他來找我,莫非是为了完成智者口中所说那个“帝后揭冠,互窥真容,共入桃花池,合鱼水之欢”的仪式么。 她的心噗嗤噗呲跳了起來,这个洞房花烛夜,虽是迟到了,但终究还是來了。 一个红衣宫娥捧着鎏金托盘袅袅而入,红艳艳的锦垫上,放置着一把晶莹通透的玉壶和两只玉杯,她小心翼翼的把托盘放下,躬身一礼后快速退出,宫门再度无声阖上。 帝君回來了,今晚终于走入琴瑟宫,天宫中的宫女俱都是七窍玲珑的人,马上就把收藏了将近三年的合卺酒捧了进來。 深幽黑邃的夜空,不知何时,变成一片轻柔的绯红,那淡如轻纱的夜云,已被染成绚烂的彩色,层层叠叠的,交缠成一团团,在天际间回旋漂浮,漫天的霞彩散发着瑰丽夺目,动人心魄的眩光。 柔和缠绵的乐音悠悠响起,神庙内外笼罩上一层炫目的紫光。 彩云缠绕,龙凤呈祥的天象即将应期而至。 琴瑟宫内的两人却沒有感受到外面的热闹,相对无言而坐。 冷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着,只有燃烧的红烛脉脉散发着暧昧的热度,不遗余力地撩拨着他们冰封的热情。 天帝探究的眸光自冰冷的黄金面具后透出,愣愣望着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媚儿,她头上那璀璨华美的凤冠在烛光下闪动着炫目的光华,那光芒把他的心刺得隐隐作痛,他的眸光黯淡下來,她就是我此生不可更换的妻吗。 大婚那天,他心神恍惚,并沒有用心留意她,如今这个女子真真切切坐在他的面前,他终于看到了她婀娜的身姿下,掩映不住的萧索和落寞。 此时她正用沉默來应对自己的沉默。 今晚,是他和她的。 或许已是时候忘却那杳如黄鹤的身影了,这些年來,我不是沒有寻觅过,自那一别后,半分有关她的消息都未曾截获过,那块玉佩,本是一个可以相连的载体,但为何这些年我始终无法在天域内获得一丝一毫的信息反馈。 有时候他也疑惑着,那数日的并肩相对莫非只是一场幻觉。可为何,偶尔她会带着柔情带着娇俏悄悄潜入他的梦中,在他的心田上划出一圈圈的涟漪。 或许,那个云雾般轻柔的少女,早已被无情的时光辗碎,融进永不停顿的时空中去了,那年他轻率的把她交给那片苍茫的废墟和那块上古玉佩后,就心安理得地忙着回去破解峡谷内诡异的机关去了,当他终于将残余的机关尽数破去,匆匆赶回时,那里唯余一片寂静的空虚。 她并沒有在原地上等他,而那时他自信满满可以轻易找到她。 可是,他错了。 天帝暗地嗟叹,其实他内心也明白,就算那年他沒有把她失落了,他和她也只可拥有花开时的绚烂,而不可能有结果的那一刻,因为很早很早以前,凤冠就为他挑选好和他共处一生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个沉默不语的女子。 他今后的一生,将和眼前的她一道,共同缔造天域的传奇和繁荣,月老早已将他俩用红绳暗系,这是上天为他挑的姑娘-----帝君,你要知道,凤冠所赐,必是上佳,昔日所有帝后,皆琴瑟和谐,你也不会例外的。 今晚他沒有了逃避的籍口,他终要对她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今晚,他要引导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他与她,将自今晚起,永远交缠在一起,不管此刻他心中蕴含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情愫,他都要自今晚以后----爱上自己的妻子。 天帝轻轻执起玉壶,将壶内的暖酒缓缓斟在杯中,酒色嫣红似血,晃动间香气四溢,熏人欲醉,这本为帝后催情之物,他将一杯酒放在媚儿面前,媚儿在珠帘下低首望向那杯泛着柔和红光的酒,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起來。 这就是传说中的交杯酒吧。 僵局总要由男人率先打破的,天帝微作沉吟,终于开口道:“我想......我是來迟了,若因此令你伤心,我---我很是抱歉。” 他的声音自黄金面具后传來,带着些少的低哑,看着妻子落寞的身影,他心底下蓦然掠过一丝歉疚,大婚之夜把她独个丢下,任凭她独对孤枕,尔后不声不响一去经年,这确实有些过了。 那天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逃避一下,好沉淀一下混乱的情怀,却沒想到这一走就是两年多。 媚儿苦笑一声,低声答道:“帝君过虑了,你是天域之主,当以大局为重。” 这些年她的心境已转变良多,心机渐变深沉,在这个她从未曾认可的“家”里,她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心理,不会轻易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如果时光可以逆转,如果她可以自主抉择,她当然不愿接受这份无妄之荣耀,她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憋屈被这凤冠接引而至的,在她心中,始终是无法认可这段姻缘。 --------- 请大家支持正版。谢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2章 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宫里的智者老是说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是真的吗。 前两日的奇遇,给她内心添加了更多的疑惑,如今她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个美轮美奂的天宫中,若不是那天被凤冠突如其來的剧痛羁绊,我或许已经解开身世之谜了。 这可恶的凤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差点活活把我疼死在那片荒凉的废墟里。 想到此处,她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怨气,敛在袖内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天帝大为尴尬,要知道这所谓的大事,肯定是智者为他编造的说辞,但一语成谶,他在那片废墟上确实经历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他静默了一会,道:“我叫和羲,你......嗯,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媚儿心内微叹,这个凤冠赐婚的规矩也真折磨人,不单两厢情愿的相知相恋为梦话,连姓名也要最后才知晓,她疑惑问道:“你难道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也不待天帝答话,淡淡回道:“我叫媚儿。” 忽然她想起那个异域皇者的话,“你为何要离开天宫。天帝待你不好吗。你到金陵遗址去,就是为了去找他,对吗。” 他那两年,真的到了那个地方。 一想起那个神秘的地方,她心中的疑问就如浪潮般涌起,不由问道:“你......这两年,到金陵世家去了吗。” 天帝微觉诧异,她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智者告诉她的,终究离开的时日久了,她心中有疑惑也是对的。 他颌首道:“对,我是去了那儿,因出了点意外,故耽搁了些时日,嗯,这件事涉及太广,迟些日子我再慢慢跟你说。” 媚儿的腿脚微微打颤,他真的在那里,为何我沒有碰见他。 她本想再询问下去,但不知为何,对着貌似高深莫测的天帝,看着面前闪烁的金光,心中始终带着几分惧怕。 她竭力按捺住心头的疑问,沒有再作声。 “你身子无恙吧。” “还好,谢过帝君。” 浓郁的酒香弥漫在两人之间,天帝望了她一眼,站起身來,在宫内慢慢兜着圈,燃烧的红烛散发着暧昧的热情,琴瑟宫内正飘动一股无言的躁动。 他盯着那暖暖的烛火,身后坐着的就是他的妻子。 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走近媚儿身边,媚儿心头微微一跳,身子向外侧了侧,天帝高大的身影把烛光半挡,他双手轻轻按住媚儿的肩,俯下身子低声道:“让我好好看一看你。” 他的手落在她的凤冠上,就要把这跟随了她两年多的凤冠揭开。 帝君与后合,当互窥真容,共入桃花池,合鱼水之欢,是为礼成。 媚儿猛地将头偏向一旁,幽幽道:“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此话一出,连媚儿自己也猛地吃了一惊,她竟然敢跟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域主子说出这话。 她是在隐晦地拒绝着他可能接踵而來的亲热,或许,她此刻心中确有着太多的不情愿,她的心还沒有准备好接纳这个男人,尽管他是至高无上的皇。 你会真心待我吗。既然一切已是定局,我只想知道,今后这一生,你会否真心待我。 如,你能在以后长长的岁月中,真心相待,那,我也认命。 今晚以后,安心做你的妻子,若果,你心中并沒有我一丝一毫的影像,那么,不如放了我,免得彼此相误。 媚儿的心在剧烈不安地跳动着,天帝手上的炽热正透过薄薄的衣裳透入她的体内,那男子特有的清爽气息已是毫无遮挡地扑入她的感官内。 他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她眸光呆呆地望向眼前跳动的烛火,脑海一片空白,在我心中,希望听到一个怎样的回答。 天帝蓦然一愣,她正在他的手下轻微地颤抖着-----真心相待。 她问自己是否会真心相待于她。 他的手只要一用力,揭去她头上的凤冠,就会看清对方的容颜,接下來的就顺其自然了,只要进入那充满迷离梦境的桃花池内,在那绝佳的撩情香氛下,无论他真心与否,有些事就会不受意志所控制,终会鱼水交融。 天帝的手停她头上,良久,终于慢慢地垂了下來。 他定定地看着她,缓缓说了一句:“你说的也是,两心若非如一,强乐也无味。” 他忽然转过身子,快步走向宫门,门无声而开,他彷如一阵清风,倏尔消散在浓浓的夜幕下。 那红红燃烧着的烛火,在他推门离去的那瞬间全部熄灭,宫内顿复冷清。 媚儿愣愣望着那扇徐徐阖上的朱红色宫门,呵呵,原來你心中也是不愿意的啊。 “你说的也是,两心若非如一,强乐也无味。” 两心若非如一,这就是你大婚当晚不告而别的真正原因吧。 帝君,既然不可真心相待,那不如放我离去吧。 忽然间她的心仿似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只把她痛得心神恍惚,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脸。 她不知这痛从何來,因何而痛。但这一刻,却彷佛有什么珍贵之极的东西被人无情捏成粉碎,她伏在桌上,任凭那泪,肆意的流。 天上流云散聚,顿成墨染,彩云缠绕,龙凤呈祥的天象并沒有应期而至。 天帝默然伫立在花园内,夜间凉凉的风拂过他俊朗无匹的眉眼,将他有点郁闷的心情掠去,或许他也沒有想到,会这样被一个女子所拒,而且这个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一刻他的尊严和骄傲已不允许他再停留在琴瑟宫内,他只能又一次匆匆逃离他妻子的寝宫。 他抬头望着悠远的天空,偶一回首,那宫闱依旧寂静清冷。那个清婉的声音仿似索绕在耳边:“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真心相待,我此刻可是真心相待于她。以后的岁月里,又可否能真心相待于她。 或者我一开始就错了,错在我不相信凤冠所赐必是良缘的古规。错在我当年那仓促的逃离。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否充满了无尽的幽怨。 又或是我真的不该对别的女子起过一份倾幕爱恋之心。 五年前的那份心意,我心中仍是放不下吗。他长叹一声,一时只觉情思惘惘,不能自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3章 天意人心 天帝走入尘鸣洞中,看见智者正垂首端坐在洞内,他浑浊的老眼定定望着蜷缩在石窟内寂然不动的受者和护者,内里全是无奈和担忧。 天帝走近石窟细细察看一番,转身安抚智者道:“老先生不必忧心,守护两老自身修为深厚,在此原生之地汲取先天灵气,相信很快就会复原。” 智者转身向天帝施了一礼,勉强笑道:“老奴知道。帝君,老奴并不是为这件事而烦恼。” 天帝锐利的眸光扫过忧心忡忡的老人,淡淡道:“你有何事。尽可明言。” 智者举袖掩着鼻子,低低咳嗽着,迟疑良久,才呐呐言道:“昨晚......天上祥云显现,可片刻后便既晦暗,帝君,你和主母多日未见,为何......这又是为何。” 他只得不停咳嗽着,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老奴不该多嘴,可这样拖下去,不妥当啊。凤冠早该回归神庙,这道理,帝君你也明白的。” 天帝脸色微微一变,怫然不悦:“我自己的事,我自会安排,你不必老是惦着。” 智者垂头丧气,昨晚他看到天际云霞染彩,正感欣慰无限,想不到这份绚烂只维持了不过盏茶的功夫,便转沉寂,彩凤盘旋的天象终是不至。 帝君和主母到底在玩什么玄虚。 智者心中忧虑,但碍于主子的威严,又不敢过于置评。 天帝分别在守护两老的额头上渗入一滴血后,转身出洞,智者忽然想起一事,走上数步道:“帝君,三天后是一年一度的圣祖祭祀大典,帝君这两年外出,这大典仪式是由主母和老奴主持的,现在帝君回來了,那三天后的祭祀大典,还请帝君和主母一道主持。” 天帝顿住脚步,沉默片刻,缓缓道:“理应如此,你去知会她一声吧。” 智者动了动嘴巴,刚想说道:“帝君亲自相邀,或许......” 抬眸一看,帝君的紫袍已是拐过了弯道,他揪了揪白发,回头看着两个沉睡中的同僚,闷声抱怨道:“说什么三五天就回來,偏要耽搁两年多,你们现在睡大觉去了,一了百了,就我在瞎操心。” 智者站在琴瑟宫外,他敲了半晌门,才听见主母恹恹的声音传出來:“何事。” 智者陪着笑道:“主母,三天后是圣祖诞辰,老奴生怕主母忘了,特來提醒。” 顷刻,主母清婉的声音淡淡传出:“帝君既已归來,这仪式由帝君主持便可,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不便外出,请老先生告之帝君,请他包涵则个。” 智者心一沉,还待再说,听得宫内传來低低的咳嗽声,只得低声道:“是,老奴转告帝君,主母请安心静养。” 埋头观看史册的天帝听着智者的回复,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道:“她身子不适,就随她吧。” 三日后的圣祖祭祀大典,天帝一身冕服,神情肃穆礼拜赤莽圣祖,他被困结界两年,得以平安归來,自是要好好拜谢先人庇护。 智者心神不安地望着庙外,期盼主母能赶來与帝君一道完成这次大祭,可他这次白盼望了,昔日温顺的主母今日竟然自锁深宫,直到神庙响起祭奠完结的清脆钟声,主母仍是芳踪渺渺。 天帝一脸漠然走出神庙,他望了内宫一眼,眉心微拧,身影一晃,便淹沒在梧桐树林中。 琴瑟宫外的水榭回廊上,媚儿斜斜倚在栏杆上望着池中游曳的彩鱼。 自那晚天帝走后,她和衣靠在床上发呆,后來沉沉睡去,次日醒來只觉头痛欲裂,平日准时的月信竟然提早而至。 她知道拒绝参加圣祖年度祭祀大典实属大不敬,但心身实在疲惫不堪,加之对帝君心存畏惧,只想远远避开他。 昨晚他待她不热也不冷,沒有强迫她也沒有柔情抚慰她。 “你说的也是,两心若非如一,强乐也无味。”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了。 如果仅仅是为了遵循这所谓凤冠赐婚的上古习俗,你我勉强相就,何來良缘天成呢。 钟声透过飘渺的云雾传入琴瑟宫内,祭祀大典结束了吧。 媚儿将手中的鱼粮尽数洒落在池中,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彩鱼,她心内黯然,他回來了,日后我将如何自处。 背后的气流起了异样的波澜,她背脊一僵,手抚上了栏杆。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肆无忌惮,在天宫中,只有一人能够。 帝君。 她不敢回过头,只能佯作不知,继续看着水中欢跳争食的鱼儿。 天帝站在花径旁,他看着一身紫衣的媚儿,她背后的发丝并沒有挽起,只是随意披散着,柔柔的风吹拂过他,继而吹拂过她。 墨染般的发丝随着轻风飞扬着,她伸手将凌乱的发丝绕成一束,有一抹悦目的青光闪过,优雅的令人惊叹。 这女子,在故意避开我。 天帝眸光淡淡,转身离去。 天宫神庙中的琳琅书洞内,天帝正在翻阅着一本泛黄的绢册。 琳琅书洞是天宫堆放史册的地方,自天宫第二世起,所有的史实记载,皆刻录于此。 寂静的书洞内洋溢着淡淡的墨香,偶有天帝轻轻的翻页之声响过。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多是耽搁在此,这么多年的典籍要一本本的翻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只挑一些比较重要的來查阅,也是一件极为耗时耗力的琐碎事。 智者端着一杯香茗悄悄走了进來,今天一早他已跑到尘鸣洞中,探视了守护二人。 他把茶杯放在几案上,垂眸望了正在凝神翻阅史册的主人一眼,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天帝并沒有抬起头,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他们可好。” 智者笑道:“他俩今天有了很大的起色,已能靠着洞壁坐起來了。” 天帝嗯了一声,不再言语,继续低头查阅手中的绢册,智者不敢多作打扰,默默走到他身后。 过了良久,天帝抬起头,望着书架上那叠得整整齐齐的册子发呆,昔才他看的是第十七世时的史载,上面有一段写道:“岁二十三,帝出巡遇金陵妖族,战之,歼九人。帝伤及手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4章 我要尝试忘记她 隔了数行,又有一段记载:“岁二十七,帝观天象,惊悉金陵妖族有女降生,甚虑。” 接下來的那一段记载就有点触目惊心了:“此后十七年间,帝尝用百法,狙杀此女,惜未果。于岁四十五年秋,与之相遇,帝亡。” 这就是说,那年,金陵世家那位十八岁的姑娘,凭借手中那柄魔剑狙杀了十七世的帝君翱茗,天帝缓缓掩上绢册,托额沉思。 顷刻,他又抽出另一本绢册,这是四十五世拂若帝君的史载,这一世甚为平和,天宫和金陵世家处于休养生息的时段,双方并无太大的冲突,可在史册的最后,却记载了一段拂若帝君亲手写上的语录----- “余穷一生之力,惜不能寻获金陵权剑,遗留祸患于后世,致杀戮不能终止于吾手,甚撼,” 天帝眼眸中露出疑惑之意,这把令先辈们寝食不安的魔剑,真的这么厉害吗。 这剑的庐山真面目究竟是怎样的。它真的能在对决的那一瞬间,准确无误的一击即中。 金陵世家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炼出这样一把威力无穷的魔剑。这魔剑如鬼魅一样,依附在那个传说中的金陵公主身上,只要金陵世家生出一位金贵的小公主,就可以在任何时候,把天宫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时日他常驻在琳琅书洞翻阅上古史册,发觉多数的记载都是关于两族间的争斗杀戮,当他的手指轻轻掠过这些静止的文字时,内心涌起的却是阵阵寒意。 两家的历史,已被多年的鲜血染成赤红,那仇恨,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了下來,日积月累的,变成了一座谁也迈不过去的高山。 可是,这高山的缘起,却并沒有确切的说明,这仇恨究竟是怎样结下來的。典籍上并无记载,所有和金陵世家有关的种种记载,俱只是鲜血,杀戮,毁灭...... 循环反复,永不休止。 父亲化身前曾对自己说过:“我发现解决问題的最佳途径就是彻底的毁灭。” 如果仇恨真的已是植入彼此的骨髓内,根本无法以和平的方法解决的话,那彻底毁灭一方不失为最好的解决方法。 虽是狠辣了些,但总给生生世世的血腥纠缠來得干脆利索些。 如果真要走这一条路,就要走的彻底,否则只会循环反复,仇恨与杀戮永不休止。 他闭上了眼睛,想着那片广阔无垠的土地,这么多年來,那片区域一直都是独断独行于天域内的,如今,那里已成一片废墟,他应该将它彻底纳入天宫的控制范围之内,把深埋其中的怨念洗去,使那片土地重获生机。 父亲嘱咐他一定摧毁那柄令天宫惊惧多年的金陵权剑,若那剑永远消失在天域中,金陵世家再沒有可与天宫相抗衡的资本了,这份宿怨就不能持续下去,到那时,天宫就无需定下诸多的苛规來防范他们无孔不入的渗透。 如今这把剑是否依然存在。 金陵家的男子是沒有资格持有此剑的,能得剑者,只能是女子。 他轻轻揉捏着紧锁的眉心,在那片废墟上,他是见过一个女子的,但只是一瞬间,他就可断定,此女能耐不大,困住二老的必另有他人。 他忆起那片茂密的林海和那个满脸惊惶后退着的黄衣女子。 淡淡的恍惚涌至他心头,那个女子,为何令他生出丝丝熟悉的感觉。 原來她的眉目神态,与当日那个黄衣精灵有着数分的神似,冲着这几分的相似,他选择了转身而去。 他心中终是保存着那一份最初的美好忆记-----人生若只如初见。 有些可怕的东西他不愿意去触及。尽管内心已滋生出点点的疑窦------她究竟是什么人。那年她为何要到那里去。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來这里。” “那你來这里干什么。” “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來的。” “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來的。” 他的手心渗出薄薄的冷汗,不会是她的,绝对不会,如果她是,我会感应到的。 他的心蓦然凌乱起來,如果她真是,我将如何抉择。 他摇摇头,把这个问題抛开,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不知去向。 他已决定了穷自己一生,必须寻获到这把魔剑,并把它彻底毁去,沒有了这份潜伏多世的威胁,他就可以将凤冠赐婚这一古规永久废除。 天域,不要杀戮和流血,不要世代流转的怨恨。 我要一个宁静祥和,绿意盅然的天域。 这条规矩若废除了,以后我的后裔,就可以随心随意的去爱,不必像我这样,要停留在先辈规划好的轨道内,强逼自己去爱一个陌生的女子,以致抱憾终生。 可是,我这一生还是要遵循这条规定的,究竟,我已经和她正式成亲了。后不可弃,这是天宫的规定,而且,在他的心里,也从沒有动过这么荒唐的念头。 但是,我应该怎样才能坦然地去面对她。 天帝把杯中微凉的茶水一口喝下,他头痛地叹叹气,回到宫中已经半年多了,到现在居然还沒有想好。 她那晚对他说:“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那一刻他的骄傲和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直以來,他还以为,她是日夜盼望着他的归來。 这话令他郁闷沉思了好久,在祭祀大典后,他看见过她落寞倚在花园内看着池中游动的小鱼,那次他离她很近,可她始终只是望着前面, 沒有回过头來。 她理应感应到他就站在后面,可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此后这数月,她很少走出寝宫,竟将自己幽闭在其中了。 她在乎他的真心相待,可是,那个美丽的倩影到今天,仍然停留在他的心坎深处里----我要尝试着忘记她,只有把她完全忘却,才能把我的心腾出來。 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浮现在他好看的嘴角边,这么多年了,他真的应该学会遗忘,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有心情去尝试----爱自己的妻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5章 既是良缘,何惧等待 智者走进來为帝君换了杯热茶,天帝睁开眼睛,颌首道:“你忙去吧,不必在此侍候了。” 智者望着主子疲累的脸容,微笑道:“帝君已经几天沒有歇息了,如是累了,就让老奴來查找吧,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天帝浅浅抿了一口热茶,微微笑道:“我经常在休憩着,只不过你不知晓罢了。” 他的眸光转向悬挂在洞壁上的那面青铜古镜,镜内云雾涌动,看上去是白茫茫一片。 那是只有帝君的通天神眼才可窥视的影像神镜,这段时间他将此镜置于琳琅书洞内,凭借此镜,他可以足不出户,获悉天域中的种种风云变化。 自然的发展无需刻意干预,盈亏圆缺自有它们必然的规律,只要运行在相应的轨道内,他大可做个甩手掌柜,让它们自由地衍养生息。 他清楚自己与生俱來的职责所在,也一直在沉默地履行着这份责任。 智者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忍耐不住,试探着开口问道:“帝君,这段时间,你与主母甚少相见,这究竟是为何。” 忧心忡忡的老人,始终惦记着这件要事,帝君回宫大半年了,和主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年帝君外出了,凤冠留在主母头上那是沒有办法的事情,可现在帝君生龙活虎地待在宫中,这就有点不太妥当了。 天帝脸色微变,一边整理着绢册,一边道:“你倒是挺关心这些的。” 智者叹气,走近两步,道:“老奴是多嘴了,不过,帝君这段时间也常常翻阅史册,那理应相信,凤冠所赐俱为良缘佳偶,这在史册上是白纸黑字记载着的,帝君,你为何至今......” 天帝重重咳了一声,智者只得停了下來。 过了片刻,心急的老人仍不住又唠叨起來:“将來帝君的史册上,该如叙述这事呢,咳咳咳,日后小帝君问起,帝君你又该如何作答。” 天帝以手支颐,抽抽嘴角:“小帝君。你想得真是长远哪。我和她都不急的事,你跳什么呢。” 智者望着眼前俊朗不凡的帝君,换上一副笑脸:“也是,老奴修为浅薄,比不上帝君沉稳镇定,不过帝君既然在宫,理应抽些时间陪伴主母,外出游玩散心也好啊,时间长了,帝君会发现,主母是一位蕙质兰心的好姑娘。” 他比划了一下,道:“你们两个并肩一站,必是一对绝世璧人。主母生性活泼,前段时间她还念叨着想出宫去呢,” 天帝饶有兴趣地看着智者,笑道:“幼时先生总是对我殷殷说教,如今我已成人多年,先生就不必再操这份心了,这男女之事亦需两情相悦,勉强为之只会令彼此生厌,或许当日我不告而别,令她心生芥蒂,既如是,何不等等,让彼此能接受时再说,你们总是说凤冠所赐必为良缘,既是良缘,那何惧等待。” 智者一时语塞,他挠挠头,呐呐道:“若已生出隔膜,更应早日消除,否则时日久了,恐成怨偶。” 天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将绢册放回书架上,转身拍拍智者的肩膊,缓步出洞而去。 夕阳下的天界,瑰丽绚烂,天帝静坐在山头的老树上,仰望着天边的残阳若血,微风轻轻摇曳着枝叶,暮色中的苍山,带着巍峨的壮丽,苍茫中,斜阳的余晖穿叶而入,落下点点斑驳的阴影,他静默在这昼夜的交替中,如老憎入定,寂然不动。 他喜欢享受宁静,他更喜欢整个天域能沐浴在宁静的氛围中,这是他这一生追求的目标,他愿意为此付出自己毕生的努力。 万籁俱静间,几缕轻微的琴音穿透茂密的枝叶悠悠传至,声音极低极远,却清晰流入他耳内,初似春花烂漫,流水潺潺,瞬间却如雪落枝头,冷冷凄凄。 天帝心头微微一动,敢在这个空间内抚琴者,只有一人。 他探究的眼光穿过重重的云雾,望向笼罩在暮色中的宫闱。 那晚他坐在她对面,也觉得琴瑟宫实在太冷清。 或许我真的欠缺了给她一份真情实意,那晚他走入琴瑟宫,不过是为了格守那份皇者的承诺,但她,并沒有温柔地迎合他本已勉强的热情,而是出乎意外地拒绝了他。 如水的琴音呜咽着掠过安静的夜空,也慢慢掠过他寂寞的心田,他随着晚风轻轻跃下老树。 今晚我是否应该去了解一下这个女子,究竟她是我此生命定的妻。 风柔柔拂过他俊朗坚毅的脸庞,那夜,当他正想揭起那顶璀璨耀眼的凤冠,看一看上天究竟给他找了一个怎样的妻子时,她却将头巧妙地避开了。 随即,她幽幽问他一句:“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那夜她的手很柔软,却带着微凉,那刻她的心,是否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坚冰。 她怨怼着他的迟到么。 凤冠应在大婚当晚回归神庙,而那夜他只是徘徊在宫门外,最后选择转身而去。 她心中认为,我并非真心相待于她。原來两情相悦的爱恋,不单他渴求,她也一样。 谁也不愿拂逆了心中的那份美好,谁也不愿勉强相就。 琴声缓缓沉寂,夜色越浓。 今晚,他想见见她。 走过暗香浮动的小径,他來到琴瑟宫前。 琴音已歇多时,她是否已经安寝。 天帝轻轻推开厚重的朱红色宫门,迎接他的是一室清冷。她不在,天帝诧异地伫立在宫门前,哦,她去了哪。 这么晚了,她还有出游的雅兴。 忽然他感到有些黯然,你贵为天宫的主母,何必为了避开我,选择夜深人静时才溜出來。 他摸摸自己光洁的脸颊,心内纳闷,我自问玉树临风,俊朗不凡,为何你却视我为洪水猛兽,连看我一眼的欲望也沒有。 他转身走出琴瑟宫,顺着感应往山上走去。 雾气缠绕的山峦,虬枝横生的老树,有一抹轻柔的身影,随着银白色的月华,晃动在枝叶的空隙间。 他顿住脚步,眯着眼,静静看着沉溺在晚风中的女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6章 出来散散心而已 这段时间媚儿常感忐忑不安,那晚帝君推门而去后,再沒在她面前出现过了,偶尔她会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宫门愣愣出神-----那晚我拒绝了他,他一定觉得尊严被冒犯了,也许以后都不愿意再踏入琴瑟宫的大门了。 想到这点,她心中并沒有感到特别的难过,只是惆怅着日后的岁月怎么打发。 琴瑟宫内本來就有一方神奇的天地,可供消遣的玩意儿挺多,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处,这数月的安静生活忍一下自可挺过去,可以后的漫漫一生,都流连在这个状态下么。 这就是上天赐予我的至高无上的荣耀生活么。她低低苦笑,这恼人的福气啊,我不想要的,可偏偏砸到头上來。 在琴瑟宫老实呆了三两个月后,媚儿终于按耐不住,悄悄推开画中的小窗,溜到那个神秘的小院中,沉溺在那个有风有水有天幕的虚幻小空间中。 有好几次她踏浪湖中时,曾起意遁湖而去,但青铜门外的幽冥地域诡异神秘,还有那个异域的青衣帝皇,他对她那暧昧的眼神和逾越的举动,令她一想起來就心神不宁。 上次的域外之行,失落木盒在那片废墟上,这数月她心头念叨着,希冀能出宫前去西方禁地寻找木盒,可如今她因躲避面对帝君而窝囊自闭在琴瑟宫内。 智者老是说路在心中,可是......她的心中并沒有路,而这条水下秘道,绝对不是一条康庄大道。 她心感焦躁,却无法可施。 这日她独自抚琴,直至指尖生痛才停手,推开瑶琴,倚在床弦上睁大眼睛看着顶上玲珑剔透的琉璃天花,只感烦躁异常,终于拉开宫内走出琴瑟宫。 透透风去。 宫外微风轻摇,花香袭人,她慢慢行走在曲折的花径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湿润花香气息的空气,自由的感觉真好,她眼眸内不知何时已染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在融融的月色下,整个宫阙笼罩上一层乳白色的薄紗,那连绵的亭台楼宇看上去特别的静谧美好。 她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夜色中的飘渺仙境,若这个地方不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将她掳來,或许她真会爱上这个巧夺天工的美丽宫阕,她静立在皎洁的月色下,不觉悠悠叹了一口长气。 她生怕惊动宫内诸人,不敢在园内多作停留,撩起裙裾如一阵风般掠出了花园,径向山上而去。 以往感到沉闷压抑时,她总爱到那陡峭山峦间,隐身在那棵枝繁叶茂的九头蛇柏上,呆望着山外变换的云海雾气,静默地消磨时光,今晚她想到山上走走,那里的景致苍茫中隐忍着磅礴大气,是冥想的好地方。 坐在树丫上,媚儿眺望着头上无边无际的苍穹,夜如此的宁静,除了风掠过树梢时带起的微微声浪,她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细微的心跳声。 她伸手折下一条树枝,细数着上面茂盛翠绿的叶子,纤手伸展间,滑动着微微的凉意,她垂眸望着腕上那一抹温润的翡翠晶莹,又想起那个异域的青衣帝皇,眼眉不禁轻跳了数下。 那日走得仓促了,沒來得及把镯子还给他,媚儿抿抿嘴,看來我得寻个时间,再走一趟那条秘道,将这镯子还给冥皇,顺便......顺便求他再行一个方便,许我借道去一趟金陵废墟,找回我的木盒。 可冥皇那家伙喜怒不定,如果像上次那样发起疯來,我可麻烦了。 正自思量着,她感到风势起了异样,尽管很轻微,已令她警觉,心念一动,她如柳絮般飘起,踏着树丫跃上树梢,回头一瞥。 月色下那紫色的袍裾在夜风中微微飞扬,媚儿不用看第二眼已知那是谁人,帝君。 这位仁兄正是她最想避开的人,一愕之下,她双脚轻踏碎叶,转身匆匆向莽莽群山遁去。 天帝望着微微晃动的树丫,嘴角一掀,她跑什么。 媚儿的长裙飘舞夜风中,眼前的莽山沉静无语,她在空中匆匆回头一望,不见天帝的身影,心头稍觉安定,那颗九头蛇柏枝叶茂盛,或许帝君并不知道树上有人。 她往下俯视,见下面甚为开阔,便缓缓落下,那是一片斜斜向上的土坡,风掠过身边茂密的草浪,带起一片哗啦啦的响声。 她往坡上走去,心头微觉恍惚,这地方似曾熟悉,我什么时候來过这里。 山坡上影影绰绰,全是茂密的树林投下的隐晦暗影,媚儿定了定神,她再次回头张望一番,沒有发现天帝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朦胧间,她发现草丛有物在闪闪发光,她心内诧异,忍不住循着那光影,向前走去。 密密匝匝的草丛掩盖下,是两扇泛着冷光的小门,她停下脚步,这不正是西望山幽涧内那两扇储蓄戾气的白玉小门吗。草太浓密了,她无法走过去,凝神想了片刻,双袖一拂,正要将眼前的草丛拂去,忽然听见一个极具磁性的声音道:“你想干什么。” 媚儿这一下吓得不轻,这正是天帝的声音。莫非他早已到了。 她不敢回头,佯作沒听见,埋头往前走去,不料刚走得两步,却呯的一声撞上一物,她一时撞懵了,头昏眼花脚步一滑,就要摔倒在地,有人轻轻圈住她的纤腰,将她扶起,淡淡的声音仿似來自天上:“站稳了。” 她的身子一僵,已明白了昔才撞上的是何物,在轻纱般的月光下,天帝那炯炯有神的眸光透过金光闪闪的面具,正静静凝视着她。 媚儿有点发窘,轻轻挣脱他环绕在腰间的手,向旁滑开数步,呐呐地说不出话來。 大半夜的,你还在勤政吗。竟有雅兴巡视宫闱。 她愣了一会,想起礼仪,忙微微躬身一礼:“帝君安好。” 天帝眸光悠远,望了她背后的白玉小门一眼,嘴角微弯,戏谑道:“你怕我。跑得那么快。” 媚儿点点头,觉得有点不妥,又摇摇头。 “我......沒有跑啊,只是看着今晚云淡风轻,出來散散心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7章 你的选择是否会不同? 天帝走前一步,执起媚儿的手,语气凝重:“这里比较偏僻,虽不属禁地,但你最好不要涉足。” 媚儿不好意思挣脱他的手,只得嗯了一声。 天帝牵着她的手,走下土坡,媚儿回头望了望隐在草丛中的白玉小门,心中诧异,那日智者连滚带爬跑上來阻止她接近这两扇门,如今帝君也因她要走近小门而现身出言相阻。 她忍不住顿了顿脚,试探着提点了一句:“上面似乎有两扇门。” 天帝不置可否地嘿了一声,沒有答话,拖着她的手继续往坡下走去。 他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自然不能将他的手随意甩开,媚儿只得顺从地由他牵着,行走在静谧的山径上。 经过一处平缓的山脊,上面镶嵌着几块巨大的磐石,天帝侧头望向媚儿:“你难得出來走动,不如和我同赏这夜景,可好。” 他不待媚儿答话,一撩衣袍,跃上大石,二话不说就坐了下來。 他回过头,对站在下面的媚儿做了一个请上來的手势。 媚儿扶着大石,有些踌躇,她对帝君的感觉,老实说一句,谈不上特别的好感,但也不至于极度的反感。 她也知道,只要同处在天宫这一方宫檐下,就无法逃避和帝君的正面相对,刚才还沾沾自喜以为甩开了,其实人家來得比自己还要快。 天帝的名号不是拿來唬人的,确实有些真本领。 坐在磐石上的帝皇眺望着山外广阔的云海,今夜月色澄澈,光辉一泻千里,群山隐在轻纱似的柔光下,多了几分脉脉的风情。 他静默在天地间的宁静中,心情蓦然柔和起來,垂眸看了倚在石旁寂然不动的媚儿一眼,他的嘴角微抽,看來,她并不乐意接受我的邀请。 “你经常上这儿溜达吗。” 媚儿随口应了,夜风拂过她身上的绛纱长裙,也舞动着披散在腰后的秀发,她伸手将凌乱的发丝绕成一束,垂于肩上。 天帝的眸光多了几分探究的欲求,昔才看见她在空中飞舞时的曼妙风姿,虽说闪烁的凤冠格挡了她的容颜,但无损那出尘脱俗的绝代风华,那一刻他的心竟涌起了一阵淡淡的波澜。 见她对自己避而远之,他也不想惊动她,可沒料她落脚的地方竟然是幽涧内的白玉小门旁,这可不是儿戏的事,他只得马上现身将她带出这片不祥的区域。 他静待片刻,见她依然待在下面,眉心微微拧起,手臂一长,已把媚儿拽上了石面。 媚儿狼狈地一头撞入天帝怀中,他顺势搂着她的纤腰,淡淡道:“你怕我。老是躲着我。” 她大为尴尬,也有些懊恼,伸手一推,愠道:“你弄疼我了,帝君贵为天域之主,行事为何如此粗鲁。” 天帝一呆,轻轻松开了手,自小到大从沒有人敢顶撞拂逆过他,今晚被她直斥粗鲁,他不由颇为意外。 他不觉微微一笑道:“对不起了,我确实是鲁莽了点。” 媚儿沒有接口,只是悄悄往外挪动了几寸距离。 “你再挪就摔下去了。” “我......沒有。” 她很困窘,以手撑着磐石,望向脚下的阴影。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天帝忽道:“你一直在避开我,为何。” 媚儿双手不停搅动着裙裾上的飘带,低声道:“我沒有避开你啊,我不是一直待在宫里吗。只是你日常事务繁多,无暇來寻我罢了。” 天帝一滞,顿觉歉疚,她说的沒错,那晚他从琴瑟宫匆匆逃离后,这大半年里,的确沒有再踏入她的宫内,若不是今晚听到那穿越重重宫阙的呜咽琴音,他也不会临时起念去找她。 他的声音转为低沉,道:“对不起。” “呃,沒什么,帝君应以大事为重,媚儿爱静,这样正好。” 她转过头,望向沉寂在夜色的山峦,你不來找我,也好,省的相对无言,如果放了我,那就更好了。 柔柔的晚风拂过皎洁的月华,眼前的景物浸淫在朦胧的夜光中,似乎坠入了颤抖着的迷幻中,天帝拂去飘至身边的薄云,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媚儿只觉心口一疼,我喜欢这里吗。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 她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 天帝探究的眸光停留在她头上灼灼的光华上,既然你是我今生不可更换的妻子,那么必须以一颗包容热爱的心接受天宫所有的一切,这样才能和我一道携手俯瞰这片辽阔的苍茫空间。 媚儿眯着眼,努力想看清眼前朦胧的景致,这里的山峦,和冰雪山庄后面的雪山完全不同呵,可惜我今生再也无缘践足那片皑皑白雪之都了。 她黯然垂下头。 天帝等了片刻,低声重复一次刚才那个问題:“你喜欢这里吗。” 她浅浅一笑,低声道:“如果你在一种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在一种沒有选择的强势指引下,懵懂地來到这里----尔后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你会如何。” 这三年來,她像一只迷惘的金丝雀被困在这个迷离仙境中,虽说闲适富贵无双,却也寂寞郁闷之极。 她睥睨了坐在身旁的天帝一眼,他真是我此生的良人吗。 她的心多年前曾容纳过一个人,虽然现时那人已渐变模糊,或许,她的心在不经意间已起了别样的波澜。 可要她敞开心扉接受身边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老实说一句还是有些难度的。 天帝静默半晌,这规矩确实是霸道的。 他喟然一叹,道:“这个规矩有点无理,但已被遵循千千万万年,自有它的道理所在。” 媚儿淡淡“哦”了一声:“帝君也觉得这规矩霸道。” 天帝心头一震,仰头望向天上的明月,声音带着落索:“既然我遵循了这规矩,就会走下去,你无须挂心。” “如果沒有了这规定,你的选择是否会不同。” 天帝霍地转过头,他冷冷道:“沒有如果,这是事实。我们无须讨论这些莫须有的假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8章 夜半私语时 媚儿咬着嘴唇,她心中一直郁结着一份歉疚。 “因自己得到一份无妄的荣耀,导致至亲离散消亡,帝君是否可以做到若无其事,云谈风轻。” 天帝心头一震,幼时他偶尔会看到母亲黯然神伤地眺望远方,他不明所以,只是上前抱着母亲。 可父母是恩爱的,若非如此,父亲不会在母亲故去后一夜白头,如果不是怜悯自己年幼,父亲或许当晚就会追随母亲而去。 母亲从不会在儿子面前提及她的过去,留赠予他的全是无尽的温柔慈爱。 他沉吟良久,才轻声道:“从某一个静止的氛围來讲,这确实是很残酷的,但若从流动的时光來看,生命永远循环不灭,盛极必衰,消亡并不代表毁灭,起落间万物终会归于一条直线,你可明白。” 媚儿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她觉得那一片旺盛的土地在一瞬间消亡殆尽是很可怕的事,可是,她无能为力。 诞生与幻灭,揉捏在上苍的手中,这上苍,可是身边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暗夜在珠帘的遮挡下显得扑朔迷离,天帝转头望着她,凤冠璀璨夺目,正闪动着诱惑的光芒。 他的手缓缓搭上摇摆的珠串,珠子在他的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其实是恼我不告而别经年吧。其实那时,我和你一样,都是难以接受这个安排的。” 媚儿有些诧异,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的坦率。 他的声音仿似沉渊:“我希望在我这一代,将这个规矩彻底的废弃。” 他喟然一叹:“愿我能做到。” 媚儿愣愣地望着他,隐匿在黄金面具下的帝君,是怎样的。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是天域的主子,这些规矩是你们定下的,你要废去便废去,难道还有什么难处吗。” 天帝垂眸望着手中濯濯的华光,微笑道:“难处是有一点,但未必就不可以,待这个规矩沒有了存在的意义时,自然就无需遵循这些磨人的约束了。” 媚儿轻轻将头别向一边,珠串从他手上缓缓滑落。 他并沒有端起那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帝君姿态,这份淡淡的平和却更令她惴惴不安。 听他的语气,不似一个固执之人。况且他心中也是不愿意的,那一切就好办了。 媚儿眸光一亮,道:“如你决定这样做,当然可以做到,你是这个时空中的皇者,有谁能把你阻挡。” 天帝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沉声道:“不是的,在这个时空,我想至少有两个人,是我的对手。 他望向天上那一轮皎洁圆月,慢慢道:“我的先辈们,都有机会遇见其中的一个,我也不会例外的,如果,我能遇上另外的那一个,那真是我此生的运气了。” 媚儿眸内忽然闪过一抹优雅的青翠,是的,在这个时空中,只有他们两个,方可互为对手,不过,既然千千万万來,双方并无交集,那对手一说,只不过一种臆想罢了。 冥皇不是说过:“我去你们天域干嘛。找你们的天君打架吗。” 冥皇不会跑到天域來,天帝也不会跑到幽冥去,这两个人,过往现在将來,都不会是对手。 还有一个人是谁。能被天帝视为对手的,必是非常人物。 她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撩拨起來,忍不住问道:“能被帝君视为对手,也是一件幸事,不知是那两个人,有此福气。” 天帝眸内笑意隐隐,忽然他觉得眼前的姑娘有点小可爱:“如果能够在茫茫天地间找到这两个对手,那确实是我的运气。” “你害怕有天会遇上他们吗。” “怕。我在等,也许有一天会遇上,也许这一辈子,都沒有机会。” 媚儿侧头思索了一会,道:“也许遇不上才是一件好事,对不对。你若遇上他们,是不是一定要大打一场,分出高下。嗯,这一场架真的打起來的话,势必惊天动地,祸及万千生灵,你说多可怕。” 她摇摇头,总结一句:“还是不要遇上的好,大家和平共处,打什么呢。” 天帝莞尔一笑:“也未必真的要打起來,很多事情,除了动用武力外,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一味的打杀,只是莽夫所为。” 他沉默片刻,忽道:“但若是命中注定的,那也无需逃避,正面解决就是了。” 媚儿垂眸不语,她想起黑森林后那片苍茫的土地,那不正是他们两家多年來打打杀杀留下來的结果吗。 为何你们不可以坐下來好好谈谈,海阔天空,大家各退一步,那个地方也许不至于变成一个荒凉的鬼蜮吧。 夜半的山风流转着深山的透骨寒意,她背后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着,他望了她一眼,道:“这里风大,你冷吗。我送你回去吧。” 媚儿缩了缩肩膀,默然道:“我不怕冷,我是在冰天雪地中长大的。” 其实她很困了,但是,她不想......和他一起回去。 那晚我问过你----可否真心相待。 你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今晚,你告诉我,你心中是不愿意的。 宫女们说的沒错,你娶我,不过是拘泥于这上古的规矩。 天帝不再说话,她的态度不温不火,沒有那份与她身姿相称的婉约柔和,更多是在心不在焉地敷衍着,难道,她真的已在心中筑起了一幢疏离的高墙,将我格挡。 这是我之前漠视她的错,念及至此,他不禁低低叹了一口气。 风中有不知名儿的虫儿浅吟低唱着,如一曲温柔的催眠小调。 媚儿轻轻摇晃着,有好几次差点滑落磐石,她撑住石头,瞥了帝君一眼,帝君真能静心平气,坐着坐着就幻化成一座石山,寂然不动。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明月,慢慢地,那轮明月变成了眼前闪动的珠帘,迷迷糊糊间,她头一歪,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天帝的手轻轻圈上她那纤纤的细腰,将她抱入环中,那一瞬间,他心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早已拥她入怀千千万万年了,他慢慢摩挲着那顶精致华美的凤冠,心内竟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 他静静看着伏在怀中的女子,此刻的她像只小猫,温软的蜷缩在自己的怀中,他抬手将她背后凌乱的发丝慢慢抚顺。 风有点寒,他想了想,站起,把她重新抱好,转过身來走入内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9章 梦里可是谁? 天帝把媚儿轻轻放在琴瑟宫的暖玉大床上。扯过锦被给她盖上。 他坐在床边。眸光转向她头上的凤冠。 璀璨华美。栩栩如生。这源自上古的凤冠。带给我的。真是一段旷世良缘吗。 这晚他沒有回洞天福地去。而是和衣睡在妻子身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竟然很快就熟睡过去了。 他梦到一片缤纷绚烂的花海。那个像精灵一样美丽悠远的黄衣少女。带着羞涩的微笑看着他。他带着一颗热烈跳动着的心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流转的眼波。他有些沉醉。 “你來了。” 她的声音温婉绵软。似水。慢慢淌入他寂寞的心田。 他不再犹豫。将她拥入怀中。 “我一直在找你。我好想你。” 淡雅的香气浮动在他俩身边。她害羞的把头埋在他的怀中。來回摩挲着他宽厚的胸膛。他隐忍多年的爱恋情潮不可抑制地被她撩拨而起。熊熊烈火自内而外将他包围着。他俯下。将她紧紧禁锢在掌握之内。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她的芳香和美好。她在短暂的惊慌后。开始柔顺地回应着他的狂热。 火如烈焰。冲天而起。 薄云慢慢卷拢成一个浑圆。包裹着两人。 有灼热的熔岩喷薄而出,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这两情相悦的快乐是如此的张狂和销魂,他情不自禁在梦中释放了他年轻的热情。 这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突如其來的春梦。 为何在梦中,他仍能真真切切地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清幽的香气。 这是他这几年來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当报音鸟悦耳的鸣叫响起时,媚儿方一惊而醒,扑入眼眸内是逶迤的帷幔。 她正躺在琴瑟宫内温润舒适的暖玉床上,身上裹着暖和的被褥,只是头上沉沉的感觉不好受,她伸手抚着凤冠,翻身坐起。 眼眸一扫,赫然发现身边酣睡着一人,那优雅的紫袍,冷冽的黄金面具彰显着他显赫的身份。 帝君,他竟然安之泰然的睡在了自己的身边。 她只吓的心如鹿撞,可这是无可厚非的,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同榻而卧是正常的事。 她托着头,静静打量着睡在身边的这个男子,他的身形很魁梧,就算躺着,也可以臆想出站立时的雄伟英姿。 忽然一阵似是熟悉,又似陌生的迷茫袭來,她忍不住轻轻伸手触摸他脸上那冰冷的黄金面具,掩映在面具下的帝君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颜容。 昨晚我在山上困极睡去了,是他抱我回琴瑟宫的,可他并沒有揭开我头上的凤冠。 媚儿轻叹一声,慢慢缩回了手,我该感到高兴呢。还是悲哀。 真心相待,或许在彼此心中,这四个字还真是一道坎。 但她心中是感谢帝君的,至少他沒有强逼自己,若他昨晚真要对她用强,她是抗拒不了的。 天帝微微动了动,他早已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來了,但他不想动弹,忽然间他有点享受这淡淡袅袅的温馨时刻了,那环绕身旁清幽的女儿香令他心头多了几分的心猿意马,也许他确实是到需要一个妻子的时候了。 昨晚的梦真美好,以前他偶尔会梦见她,但都是隔得远远的,但昨晚,她就像一只温软的小猫,蜷缩在自己的怀内,任他肆意爱怜。 梦中的激情还沒有完全褪去,他自然而然伸手握住那正往后缩的纤纤素手,感觉是柔若无骨般的软绵,和梦中的一样。 他微微一借力,撑起身來,柔声道:“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 他有点迷茫,似乎握着的正是她的手,但一瞬间,那珠光闪烁的凤冠就耀花了他的眼,他清醒过來,这是他妻子的手。 妻子,这是上古赐婚凤冠给我挑选妻子,昨晚我睡在她身边,她竟把我导入一场激情四溅的春梦之中。 梦中那人,究竟是谁。 是眼前的这个她。还是那个他已决意忘却的她。 凤冠所赐,必为良缘,你相信吗。帝君。 媚儿脸上微微发烫,她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和男子同宿于一床,上次幽冥之行,那个青衣冥皇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掠夺了她的初吻,这已令她懊恼多时。 这大半年,她偶尔会梦见那个被冥皇抱住狂吻的情景,每一次的惊醒,她的心都跳个不停,身上全是冷汗。 现在天帝就贴在她身边,他将她的手握在他炽热的掌心内,來回轻抚着,他想干什么。 一时之间,媚儿只觉心跳加速,嗫嚅着说不出话來。 他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尽管这亲我成的有些不情愿。但如果他现在说要我,我能拒绝吗。 天帝静静望了她一眼,手臂一长已将她搂入环中,她软绵的娇躯烫贴在他厚实的怀内,淡雅的体香弥漫在他身边,这正是梦中缠绕着他的那股销魂夺魄的香气,他的心蓦然涌起了无言的躁动。 他的手慢慢摩挲着媚儿的腰背,虽是隔着重重的衣裙,但手心那灼热的温度已令她全身不自禁的颤栗起來,他的手自后绕了过來,覆在她丰盈的胸前。 媚儿低呼一声:“帝君,别......” 她心头慌乱,轻轻扭动着,想摆脱那紧箍的手臂,他的手感受着她心脏不规则的跳动,低沉的声音多了几分挑逗:“你害怕。” 她僵在他怀中,不敢动弹。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今天我还你一个洞房花烛,你可喜欢。” “......” 此时她若给他一点小小的回应,那他会就着心头燃起的熊熊欲 火将她导入帝后合欢的桃花池中,或许他就此强势一点,不必理会她此刻的沉默反应,就此与她沉沦。 无言的博弈就是彼此命运的永远交错。 媚儿脑中如同糊上了一团浆糊,不晓得如何应对。 迷乱中有模糊的身影在她心底处摇摇晃晃,她分不清那是谁。 他的手慢慢抚上那顶凤冠,气息已是多了几分的不稳:“我这就带你去那桃花池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0章 情深缘浅 媚儿忽而用力捉住他的手腕,轻声道:“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他心口如被大锤一撞,愣在那里,她又问起这个问題了,真心相待。 他迷茫起來,梦中那个女子,究竟是谁。是眼前的这个她,还是他已决意忘却的那个她。 怀中的这个女子,又是谁。是梦中的那个她。还是他这一生不可更换的妻子。 他心头的炽热渐渐退却,终于那手离开了她头上的凤冠,媚儿无力倚在床边,默然不语。 他静静凝望着她,尽管他和她之间还隔着一层光华,但她的身姿她的风度昭示着她定是一个温雅美人,而这美人,看來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世俗女子,她要的是他的真心相待。 晨起的情欲已经消失殆尽,他的声音回复沉稳:“再给我些时日,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袍裾,她依然靠在床头,愣愣望着他。 “我打算出外一段时间,你若觉气闷,到神庙找智者聊聊天吧,他是个百事通,琳琅书洞里有很多典籍,你若感兴趣,可以看看。” 媚儿脑中正混沌一片,闻言心头一跳,顿时清醒过來,低声道:“你又要去那里么。” 天帝沉吟一会,这事无需隐瞒,始终她都要和自己一起面对这段沉重的历史。 他一边将凌乱的墨发束起,一边缓缓答道:“是,我要到金陵废墟中去,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带点疑惑的眼神自凛冽的面具内透出,他的声音多了几分飘忽:“你似乎对那个地方很感兴趣。” 媚儿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凌乱的情绪平伏下來,她坐直了身子,强笑道:“你那天不是说过要告诉我的吗。我确实想知道一些关于那个地方的事。” 天帝沉默一会,缓缓道:“这事说來话长,要不等我回來后,再与你一一叙说,可好。” 木盒,我的木盒失落在那里,我要把它寻回來呵。 她一手拽住天帝的衣袖,急切道:“嗯,帝君,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天帝微觉诧异,他反手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沿上。 虽然他和她之间仍相隔着迷离的光华,但他明白迟早有一天这层层的遮挡会揭去,或许在不经意间,他心内已悄悄接纳并认可了----她就是他此生命定的妻子这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她沒有因他尊荣的身份而刻意取悦于他,她的数度冷拒已令他刮目相看,她并不盲从于他的威严之下,她渴求的也是一份两情相悦的情感。 世间有很多男女,就算彼此沒有刻骨铭心的爱恋,但依然可以平和共处一世,但他不希望这样,现在看來,他的妻子也不希望这样。 她的小手很柔软,握着她的手,他感觉很舒服。 他忍不住握紧了点,她微微挣了一下,随即沒有再动。 他望着她,微笑道:“那里什么都沒有,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你若想外出游玩,待我回來后,我带你到清幽的山水之处,好吗。你想知道什么。其实这个漫长的故事已近尾声,我如今只想将结尾修补得更彻底些,不让它有机会继续下去罢了。” 媚儿晃了晃,颤声道:“修补的更彻底。是否意味着杀戮仍然继续。” 他伸手扶住她,柔声道:“不是,杀戮到今天已沒有太大的意义,我要的是永久终止这争斗的局面。” 媚儿迟疑着,鼓起勇气低声道:“那儿已是寸草不生,一片死寂,难道在你心中,仍恐惧它会死灰再燃。” 他眼神一凛,沉声道:“你知道的也不少,是智者告诉你的么。” 她别头避开他探究的眼光,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有点怕他。 这三年,她的心机深沉多了,在沒有彻底弄清身世來历之前,她对帝君,虽然不反感,却还是抱着防备的心态。 如果,我和金陵世家真的有渊源,天宫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处置自己。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她对帝君,感觉依然是陌生的,尽管他的态度,似乎正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为何相隔数月,我再问你----可否真心相待于我。你仍然沒有确切的答案。 大半年了,你我共处同一片宫阙中,却一直视我如空气,昨晚的事,也许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你确是一个实诚君子,不想用谎话來敷衍我,你的心中定是思慕着其他的姑娘,你不想负了她,也不想负了我。 天帝见她不语,亦不再追问,沉默一会,才道:“你放心,若非万不得已,我亦不愿手沾血污,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件东西,并把它毁去。” 媚儿垂眸道:“你找的究竟是什么。” “一把传说中的剑,前两次我沒空暇好好地找......” 他停了下來,眸现黯然,但转瞬即逝。 媚儿试探着问道:“你会耽搁很长时间吗。” 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不会,这把剑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找到的,我可以用一生的光阴慢慢去找。” 媚儿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凝神细视着眼前的紫袍郎君,这贵气的紫衣令他渲染上一圈高高在上的炫光,但若换上雪白的衣袍,他会是怎样的一副风姿。 “你常去哪儿吗。”,她低声问道,手心已泌出薄薄的汗。 他的声音有些黯然:“不常去,只有两次罢了。” 他不愿再牵涉那份已堕入心底的情愫,既然已选择遗忘,那最好不要想起,有些事,等他回來了,再慢慢和她说吧。 反正,岁月悠长,对吗。 他放开她的手,站起:“我走了,你好好歇息吧。” 他走向宫门,正要迈步而出,媚儿忽叫道:“帝君,请留步。” 他脚步微微一顿,媚儿瞪着他的背影,心头飘过颤栗的恍惚。 天帝回过头头,柔声道:“何事。” 她低下头去,轻声道:“沿途风波恶,帝君请保重,” 他无言站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忽然笑道:“你放心,我会很快回來,” 他的声音多了丝丝的暖意:“我希望,待我回來时,能喝一杯你亲手为我斟的暖酒,” 宫门向两旁慢慢滑开,他挺拔的身姿冉冉消失在媚儿的视线内,她默默望着宫门,竟是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1章 木盒内的秘密 狂风暴雨肆虐下的废墟,雨点随风乱散,噼里啪啦敲打在木屋上。 青娥蜷缩在昏暗的木屋内,惊恐的看着这一场豪雨,这是她有记忆以來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雨。 她被天地的凛然之威震慑着,浑身簌簌发抖,母亲几个时辰前回舅舅家求救去了,现在还沒有回來,这么惊悚的夜晚,只剩她孤单一个,她好怕。 她的眼泪如雨,滂沱在苍白冰凉的脸上。 今晚这场雨來的怪异,难道上天怜悯这遭受重创的饥渴土地,刻意把甘露泼洒在它上面,给予它一个重生的机会么。 一道耀眼的金光跳入她溢满泪水的眼眸内,那金灿灿的光芒燃亮了黑暗的木屋,接着屋顶上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青娥吓得哆嗦了一下,双手紧紧抱住了头。 她左右四顾,冷清的木屋依旧清冷,沒有异象。 璀璨的金光在屋内辗转漂浮着,她有些诧异,拭干眼泪,走下床榻,四处搜寻着光源。 來回寻找几遍,沒有找到源头,可木屋亮晃晃的,她心头惊怕,猛一低头,赫然发现全身沐浴在一片灿烂金光之中。 青娥心念一动,张开左手,掌内多了一个古朴的木盒,那夺目的金光竟是从它里面流泻而出。 她愣了愣,继而明白过來,想尽一切法子都无法打开的木盒,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凄苦夜晚,竟悄然无声地自我开启了。 青娥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伸手将盒子揭开,金灿灿的亮光差点亮瞎了她的眼眸,她用手格挡那刺目的光芒,闭上眼自我调节一会,方敢睁开眼,将盒内的物事执起。 拈起时感觉很轻,她凝目一看,原來是一个黄金手镯,上面悬挂着六个雕工精巧的小金铃。 她先是兴奋,但随即眼神便黯淡了下來。 这小小的金铃。就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么。 青娥细细端详着手镯,手镯精致灵巧,六个小金铃上雕刻着繁杂的铭文,她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终是一头雾水。 她紧蹙着眉,或许年代太过久远,这些上古的文字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 掂量着手中的金铃,她忍不住泪流满面,不管这金铃有何效用,总是我家族的信物,这是祖辈留给我的唯一余荫了。 她轻轻摇动着手镯,铃声幽幽响起,仿似穿越了无尽沧桑的岁月,她无法抑制心内的伤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此刻有大喜,也有大恨,我尚在娘胎时,这个叱咤风云的家族,已被天宫那群屠夫终结,我和娘亲苟且偷生在这小小的幽谷内,如今也是风雨欲來,摇摇欲坠了。 泪水滴落在金铃上,那串金铃忽而缓缓转动起來,慢慢消融在她掌内。 青娥愣了一会,拾起木盒,希冀能寻到一些有用的文字记载,可盒内一片空白,她轻轻叹气,阖上木盒。 门外风声呼呼,她透过薄薄的窗纱望去,粗大的雨点仍在无情鞭打着大地,这雨下已下了好几个时辰,何时才会停歇呢。 一阵疾风穿透入屋,木门无声而开,一个湿漉漉的身影闪了进來。 青娥转头一看,不由得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抱住那人,哭道:“娘,娘,你终于回來了。” 那人伸手将她搂住,哑声道:“青儿,沒吓着你吧。” 青娥又哭又笑,道:“娘,我沒事,啊,你的衣裳湿了,快把它换了。” 忽而她静了下來,手颤抖着抚上母亲的鬓发,哽咽道:“娘,你的头发为何变成这样。” 素宁涩然一笑,轻轻拍拍女儿的后背:“娘能活着回來,就是一件幸事。” 青娥取出干净的衣裙服侍母亲更衣,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容,她忍不住又流下伤心的泪水。 素宁整理着发髻,对女儿微微一笑,柔声道:“傻丫头,娘现在好好的。哭什么哪。” 青娥举袖拭去泪水,半跪着上前抱住母亲,笑道:“娘,是舅舅救了你吗。” 素宁面色一黯,低声道:“你舅舅已故去多年,是你表哥救了我,哎,我对不起你舅舅。” 她默默闭上眼睛,任凭两行清泪滑落,这二十多年來,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是否还会为那个一见倾心的男子,抛弃所有的一切。舍掉我那尊贵无比的地位和浓郁温馨的亲情。只为了一份飞蛾扑火般的热情。 她无声苦笑,会的,他是我的缘,我的劫,就算再來一次,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随他而去。 青娥不敢打扰,只是仰头,静静望着母亲,过了一会,看到母亲的神情转为平静,她才笑道:“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木盒打开了,喏,你看。” 她取出木盒,揭开放在素宁面前,素宁扫视了空空的木盒一眼,颤声道:“里面是什么。” 青娥手腕一转,那串金光闪闪的金铃现在眼前,素宁身躯一震,愣愣望着女儿手上的金铃。 她的嘴角不停抽动着,泪水汹涌而出,这金铃,她见过的,那年他曾在她面前展示过一双铃儿,告诉她,这双铃儿是金陵世家历代传承的权杖。 她的手慢慢抚摸着金铃,低声告诉女儿:“青儿,这是金陵世家代代相传的权杖,有了它,你的能量修为,会慢慢提升到你父亲的高度,那娘亲也可以放心了。” 金陵换曾一脸自豪地告诉她,每当带着这个家族血统的孩儿出生,这金铃必随之而至,这上古传承下來的至宝,据说蕴藏着滔天的威力,能与天宫主子那柄得自上古的天权剑相抗衡。 可是,这金铃,是一双的啊。 她闪烁的眸光投向窗外,似在思索些什么,忽然眉心一跳,叫道:“青儿,快跟我來。” 她拖着女儿,冒着滂沱大雨,跑到家族神庙的废墟上,刚才她自蛇洞出來,路过此地,见到上面浮动着一层蒙蒙的金光,因心悬女儿,加之雨势极大,她沒有上前细细查看,现在见到金铃发出的光亮,猛地醒起与那惊鸿一瞥间见到的光华一般无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2章 十二金铃 闪烁的光华浮动在废墟上,母女俩顶着头上來回滚动的惊雷,跌跌撞撞四处寻找着,终于,青娥发现了在未完全倒塌的缝隙内喷薄而出的金光。 她们奔近一看,惊喜地发现在窄窄的缝隙内,一个木盒搁置在地上,内里金光流转,灼灼生辉,素宁扶着缝隙,顫声道:“青儿,把木盒拿起來。” 青娥依言拾起木盒,一个悬挂着六个小金铃的黄金手镯静静躺卧在木盒内,青娥低叫一声,这手镯和我刚才所得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 她把手镯递给母亲,素宁托着手镯,喜极而泣,喃喃道:“金铃,十二金铃,你们终于回來了。” 她身子一软,慢慢滑倒在泥泞中,她俯下,亲吻着浑浊的泥浆,疯狂地用手扒着身下的碎石瓦砾,颤声道:“是你吗。你终于显灵了,符峩,我好想你,你终于來看我和女儿了。” 青娥吓傻了,愣愣看着母亲匍匐在泥浆中反复摩挲着。 一道惨白的闪电将漆黑的天幕一分为二,石头似的雨点击醒了正在发蒙的青娥,她忙跑到母亲身边,将狂乱的母亲扶了起來。 素宁在暴雨中哈哈大笑,她捉住女儿的手,嘶声道:“带上它,孩子,这是你故去的父亲留给你的庇佑。” 青娥连忙把手镯套在碗中,她抱着母亲,急声道:“娘,你别激动,你身子刚复原,不宜淋雨,我们回去再说吧。” 素宁一手推开女儿,在狂风暴雨中來回走着,双手不停在空中狂舞着,发出凄厉的大笑。 “青儿,青儿,圣祖沒有忘记我们啊。好孩子,你要记住,你是金铃家族仅存于世的最后一人,必须担负起重建的责任,让这片土地重获生机。” 青娥望着雨中白发苍苍的母亲,肃穆道:“是,女儿知道。” 素宁长长嘘了一口气,招手示意女儿走近。 她抱着女儿,在她耳边低声道:“传说中金陵世家拥有不死之身,无论经历怎样的磨难,总能重头再起,青娥,娘亲相信,这并不是传说,而是真的。” 青娥咬着嘴唇,沉声道:“是,我知道,娘亲你放心,我定会让这片土地重新覆上苍翠。” 素宁忽然放开女儿,在暴雨中四下张望,似乎在寻觅什么。 青娥拉着她的手,道:“娘,你伤势刚好,不适宜淋雨,我们回去吧。” 素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道:“刚才你可看到一个女子來过我们这里吗。” 青娥奇道:“女子。沒有啊。我一直待在木屋里,沒看到其他人。” 素宁神色狐疑,走入废墟内想继续搜寻,青娥看着母亲蹒跚的背影,心中一酸,不由分说地跑上前,抱起母亲,道:“娘,我们回去吧。等雨停了,我们再來找吧。” 随后的日子,青娥在母亲的指导下加紧练功,不知是凭借手镯之功,还是自己的刻苦修炼,青娥自我感觉能量得到很大的提升,她常在母亲面前展示着她与日俱增的进步,希望能缓解母亲脸上的沉郁。 素宁终日忧心忡忡,总是愣愣望着女儿发呆。 她能陪伴女儿的时日已不多,侄儿赠与红丸使自己能残喘苟延数月,可是自身真元已毁,待得红丸功效消失,她将马上消散在时空中。 到那时,剩下这个不韵世事的莽撞女儿,如何是好呢。 在天域里,就算女儿修炼的再强,也只是孤单一人,又怎可与那浩瀚如**大海的天宫相比。以我结界之强,在天帝手下,尤落个丧命的结局,女儿这三脚猫的把式,天宫就是随便派出几个卫士,都可以把她给收拾了。 一想到这里,素宁就忧心如焚,但她离大去之期不远矣,又能怎样。 天宫中人他日必定会卷土重來,到那时,女儿与他们狭路相逢,会是怎样一幅光景。她一想到这个可怕的情景,全身就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青娥看见母亲日渐憔悴,心内也觉忧虑惶恐,但母亲却不许她多问多想,只是督促她每天刻苦练功,不可怠懈。 这天,阳光普照,碧空如洗,素宁倚在几前,望着窗外的丽日晴天发呆,青娥轻轻走了进來,她在母亲身后站了片刻,小声提议道:“娘,今天天气和暖,我陪你到外面散散心可好。” 素宁转头凝望着女儿,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有多了,这正是女孩儿家最最美好的风采华年,女儿长得美丽妖娆,但这份绝佳的风姿只能寂寞无声地绽放在这片荒芜苍凉的废墟中,她常心生歉疚,暗地叹息。 看着女儿殷殷期待的眸光,她虽觉精神倦怠,也不忍拂逆了女儿的一番心意,便握住女儿的手,微笑道:“好吧,出去透口气儿,匿在屋子里挺闷的。” 谷外天地广阔,凉风习习,青娥拖着母亲慢慢行走在旷野中,素宁这几天感觉精神涣散,心力交瘁,心知大去之期已迫在眉睫,她望着眼前荒芜的土地,忆起当日的繁华旖旎,眸内忍不住又溜出两道涩涩的泪水。 青娥担忧地望着母亲,这个月來,她看着母亲日益衰老,心中已隐隐约约捕捉到那份随时而至的不祥,她不愿意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总幻想第二天醒來时,母亲就会变回三个月前的模样。 可是,每天她看到的是母亲愈加苍老的脸容。 兜转了一个圈,素宁已感气息不稳,青娥忙把母亲安置在一处干净的石墩上坐下,顺带为母亲揉捏腿脚。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題,遂道:“娘,你说是表哥救了你,我这个表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啊。” 其实她想问这个很久了,但这段日子母亲一直沒有提起,只是不停督促她练功,而她也不想撩拨起母亲心中隐蔽的伤痛,就按捺住这份好奇。 素宁苍老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你表哥,就是现在的冥皇。” 青娥难得看见母亲笑,忙附和着母亲的话道:“冥皇。那是不是很厉害的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3章 玉树临风,风姿俊秀 素宁垂眸看了女儿一眼,沉吟一会感叹道:“我离开幽冥地域时,琛儿才三岁多,相隔多年后再见,他已是一副堂堂的俊朗模样,现在已承继帝位,为幽冥新一代的帝尊,哎,这时光啊,走得真快,” 青娥抱了母亲一下,笑道:“娘,我不也长大成人了吗。” 素宁握着女儿的手,遥望远方,若有所思道:“我脱籍幽冥多年,无法回归故里,可惜你为天域中人。若你表哥允许你沐浴圣火,姑子归宗,你以后一生就可托庇在幽冥皇家中,天宫那帮贼子可奈你不何了。” 青娥颇为不以为然,她清了清嗓子,抗声道:“如今我家道沦落,女儿当自强,娘亲无需忧虑,我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必乞求他人庇佑。” 她指向眼前开阔的土地,对着母亲沉沉一笑:“娘,这里是我永远的家园,如果我离开这片土地,不消多时,这里就会滋生其他的生灵,它们会鹊巢鸠占,这如何使得。娘,女儿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留在这里,捍卫我的土地。” 素宁望着女儿淡然一笑,这女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孩子,记着娘亲的话,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日后你遇见敌人的时候,首先想的是怎样保存自身,而不是一味逞强,知道吗。” 她看着满脸不服气的女儿,沉声道:“你要明白,你纵能强过那小贼的手下,也强不过他。母亲当日轻估了他的能耐,最终落个功散身亡的下场,” 青娥强忍着涌至眼边的泪水,哑声道:“娘,你别胡说,你现在好好的,定会长命百岁,” 素宁不置可否地笑笑,她眯着眼回想当日蛇洞外和侄儿相逢的情景,侄儿的沉稳出乎她的意外,她曾希望勾起那个年轻侄儿的好胜之心,借他之手为母女俩抵御天宫的追杀,可侄儿只是淡淡一笑,就彻底粉碎了她的奢望。 幽冥之皇绝不会为了一个自甘堕落的家族成员和天宫为敌的。 天域和幽冥地域是互不相干的两个平行世界,不相往來是上古定下來的禁律,这次侄儿破例施以丹药,令自己能苟延残喘多些时日,已是最大的眷顾念旧之情了。 忽然她想起那天在蛇洞中遇上的女子,她手腕上竟带着那碧玉镯儿,碧玉镯儿代表什么她心中很清楚,而侄儿脸上那份焦灼的神情也颇为值得玩味,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呢。 她为何要穿越蛇洞來这里。侄儿言道她是动了好奇之心,想过來这边浏览风景。这是一片荒芜凶险之地,有什么好浏览的。 “青娥,下着大雨那天,你有沒有看到一个陌生女子。” 青娥挠挠头:“女子。沒有啊,我一直待在木屋等你回來,怎么啦。” 素宁狐疑的望着前方,那天,她在废墟上并沒有发现外人的踪迹,莫非,那个女子在她回來之前已离开了。素宁摇摇头,她已时日无多,沒有精力去探究这个疑惑了,她握住女儿的手,继续方才的话題:“在这天地间,只有你表哥,才是他的对手。可是,你表哥身为冥皇,一身所系整个幽冥的长治久安,所思所虑必多,怎肯为我而破这上古盟约。” 她轻抚着着女儿白皙秀丽的脸庞,声音悲怆:“你要明白,他日你若遇上天宫的主子,就要承受忍辱苟活的滋味,可只有活着,才有机会重建这片土地。” 青娥垂头答道:“是,女儿明白。” 她心中并不认可母亲的话,但此情此情,唯有乖巧作答,才会令母亲安心。 素宁和女儿说了这一番话后,觉得甚为疲惫,她斜倚在石上,眼帘低垂,低声道:“青儿。你独个走走看看,回來告诉我,家中可有绿草遍地。” 青娥心内一酸,低声答道:“是,娘亲你在这里好好歇歇,女儿很快回來。”她把身上的斗篷给母亲盖上,转身向着旷野走去。 青娥心头惦记着母亲,胡乱走了一圈便匆匆往回赶,经过倒塌的神庙附近时,猛地发现断墙内有一个青色身影正在缓缓移动。 她忙隐身在枯树后,悄悄探头张望,那人似乎正在废墟中寻找什么。 青娥眯起眼眸细辨那人的背影,确实是一个陌生人,自得到那双金铃后,她自问身手已今非昔比,胆气因而壮了很多,看着那抹缓缓移动着的青色人影,不自觉涌起一股怒气:“我家纵然沒落如斯,也容不得这些不知名的贼子随意糟蹋。” 想到这里,她从树后转出身來,扬声叫道:“喂,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放肆。” 青衣人恍若未闻,只顾低头寻觅,青娥踏前两步,怒道:“你是聋子吗。听不到我的说话。再不停手,我便杀了你。 那人丝毫沒理睬她的呼喝,依旧在地面上搜索着,青娥心头愤怒,那股天生的鲁莽劲儿冲上脑际,她不停转动手腕,金铃倏尔现在腕上,只听得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响过,金铃已如闪电般脱手飞出。 她得此十二金铃已是数月,还不清楚此物的威力如何,如今正好來了一个试验品,她技痒难耐,忍不住便祭出金铃,金光瞬间漫天发散,那耀眼的光芒仿似千千万万把利刃,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向那青衣人影兜头罩去。 青娥瞪大眼睛看着这漫天的金光,不由的又惊又喜,就在这时,她听见母亲急促的尖叫声:“青儿,不可,快退下,” 青娥心头一凛,但已无法收回金铃,忽然间,一股排山倒海的冲力撞向她心口,只把她撞出百余丈开外,扑通一声重重摔落在尘埃之中。 那青衣人影在漫天的金光下微微一转,袍袖一拂,耀眼的金光顿时消失无形,他在空中徐徐落下,手一拈,握住在空中不停转动的一双金铃,微瞥一眼,随手一抛,把它们扔到青娥面前。 青娥惊骇莫名地望着那个青衣人,他波澜不惊地立在当地,微风扬起他淡青的长袍,灼灼烈日下,只觉玉树临风,风姿俊秀,耀眼生花。 他冷冷望着青娥,过了半晌,才淡淡道:“行事如此鲁莽,他日你若遇着仇家,恐自招杀身之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4章 思念谁 素宁一路喘息着跑近趴在地上的青娥,她指着神情张皇的女儿,低声喝道:“青儿,你怎么一转眼就忘了娘的话。” 青娥撑起身子,眼泪汪汪地叫了一声:“娘,我......” 素宁不再搭理她,走前两步,望着那个青衣男子,那人深沉的眸光掠过她憔悴苍白的脸容,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素宁脸色欣慰,举袖拭去脸上的泪水,微笑道:“琛儿,你來了,姑姑承你的情了。” 她转头对一脸惘然的女儿道:“青儿,起來,见过你表哥。” 青娥一呆,她抬起头望着站立在阳光下的青衣男子,他的神情喜怒不辨,眸光淡淡的正望着母亲。 这人就是母亲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表哥。刚才我差点给他摔死了,她撇撇嘴,沒有吭声。 素宁瞪了她一眼,愠道:“丫头,你行事真鲁莽,刚才若非你表哥手下留情,十个你也沒了。” 青娥慢吞吞站起,挪到母亲身后,她偷偷睥睨了那个神情漠然的俊朗男子一眼,忽觉羞愧无比,素宁轻轻踢了她一脚,青娥俏脸涨得通红,微微躬身施了一礼,低声道:“表哥,我不知道是你,得罪了,你大人大量的,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素宁苦笑着对那个青衣男子道:“这女孩儿长年与我隐居在幽谷中,多见树木少见人,不韵世事,琛儿,谢谢你手下留情,你莫要怪她才好,” 那人正是冥皇,他望了青娥一眼,淡淡一笑,算是回礼。 “表妹以后若遇上天宫的主子,可要切记,莫要逞强乱出手,金陵世家凋零至此,对天宫的威胁已近虚无,似天君那等心高气傲之人,未必肯出手杀你,若你胡乱启用那双金铃儿,恐会惹起他的杀意,可知帝皇若出手绝无回旋之余地,故请慎之戒之。” 素宁闻言脸色顿成灰白,她颤声道:“凭这金铃,也不能保她全身而退吗。” 冥皇眼眸转向身后那片沉寂的废墟,他紧蹙着眉,脚尖用力压了一下地下的硬土,眸光连连闪动。 好重的怨念,这片土地上累积了冲天的戾气。 他沉吟一会,道:“这双金铃的确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但表妹的天资禀赋似乎不足以驱动这十二金铃,这金铃若是操于昔日金陵皇之手,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表妹现在还沒有这份足够的能量,将此金铃蕴含的威力完全激发,所以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还请韬光养晦,勤修自身。” 素宁神情凄酸-----若这金铃是操于昔日金陵皇之手,但我那郎君早已化青烟而逝,如今我大限将至,遗下这个无知无畏的鲁莽女儿一人面对他日未知的劫数,我如何放心得下。 念及至此,她不觉清泪长流,哽咽出声,青娥忙举袖为母亲拭去脸上的泪水。 冥皇说完,转开眸光,继续望着眼前满地的断壁残垣发呆。 他再次破例踏入这片金陵废墟,本意不是为了送他这个早已脱籍的姑姑最后一程。那段致命的邂逅,那个姿容绝艳的优雅女子,自那日一别后常徘徊于他的梦境内,他用莫大的理智,将她送回那本属于她的世界内,但却送不走对她那份痴痴缠缠的情思,那绵绵不绝的思念就如毒草般缓缓蔓延到他的血脉中,日益繁茂,竟是拨之不去。 在青铜门前他一时情动,亲吻了那个美丽的少女,原本是希冀能在她脑海中留下一份长久的忆记,但想不到作茧自缚,竟把自己缠绕在其中,自此不能自拔。 天意让他遇见这样一个清幽如梦的可人,但偏偏那人已是他人之妻,况且那人与他一样,是同掌这天地的君主。长夜梦醒,心头常觉抑郁惆怅,自感此生与她无缘,亦不敢存有他日再见的奢望,唯有在心头静默细品着那份最初相见时的美好,他也常不自觉间又行到断崖上的青铜门前,仰望着那片恒古不变的延绵山脉,难道内心中是期盼有一天她会再度推门而至吗。 就算真有这么一天,他就可以将她留下來吗。她的身份太过特殊,稍有一步行差踏错,将会导致天地间一场可怕的浩荡,这是为君者必戒之的。 那么最好就是这一生莫要再相见,就留一份长久的思忆在心内,有时他真是羡慕那个异域帝皇的福气,他有幸能拥有这样一个如花美眷,但有时又愤懑于他对她的冷漠与疏忽,为何不好好去怜她惜她,任凭她的眉宇间锁满愁绪,到处乱跑。 她为了找他,不惜以身犯险穿越那条虚无的通道,撞入了我的空间里。 如一场美丽缤纷的梦,洒落一地花瓣,裹走了我那颗寻爱的心,最后我只能用一生的遗憾,來怀念你的美好。 他想到她临走前念念不忘的那个木盒,她曾是那么固执地要再到金陵废墟内找寻它,那当是她心头最最要紧的事物,那天他匆匆而至将已昏迷的她带回幽冥地域时,并沒有留意到那木盒的存在。 有天他坐在远海的雪山上,望着山下静止的冰海,忽然动了一个念头,此生无缘与她相携,那就保留一样她的东西,留待他日作一念想罢,于是他又一次破例來到这片陌生的地域,但再三搜索,却并沒有丝毫发现,正自感到心意紊乱间,却遇见了姑姑两母女。 金陵世家与天宫纠缠争斗百世,但幽冥一族从不参与,故他也不愿涉身其中,但此时见姑姑即将归去,表妹却颇为不成气候,不禁开言提点了她数句,看着眼前那对相对垂泪的母女,他暗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欲归去。 素宁忽然问道:“琛儿,你在找什么呢。” 冥皇略一迟疑,颌首道:“我这里找一样东西,我的朋友,嗯,不久前她不慎在这里遗失一个木盒,我,我想帮她找回去。” 素宁神色一变,失声道:“木盒。你的朋友。是那个姑娘吗。” 她转头对女儿道:“那两个木盒呢。可收在身上。” 青娥低声答道:“在我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5章 冥冥中谁为谁设的局 青娥摊开双手,两个一模一样的木盒现在手上,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举起左手那个木盒,道:“这个就是那天在这里拾获的木盒。” 冥皇望着眼前两个盒子,沉稳的脸色一变,眸光凝重起來,默然不语。 素宁看了侄儿一眼,又看了女儿手中的木盒一眼,脸色倏尔变得非常难看,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抚着心窝缓缓跌坐在地上。 冥皇走近青娥身边,取过她手中的木盒,沉声道:“表妹的木盒从何而來。” 素宁垂头答道:“木盒随青娥降生而至,那是金陵世家后裔的印记信物。” “冥皇,你可允许我再借道一次。我要寻回木盒,那是我娘的遗物,里面的物件可能和我身世有关。” 那天她满脸惶急地乞求他允许她再一次借道,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个木盒。 冥皇的指尖有点发抖,先前他对她的身份确实是有些怀疑,但当他获悉她是受何物所控后,这份疑惑早已消失,天宫森严的戒备措施全为金陵世家而设,她若是金陵家族的后裔,焉可入主天宫。 但她若非金陵后裔,这木盒又从何而來。 这是冥冥中谁为谁设的局。谁将是这场凄婉险恶的博弈中最后的赢家。谁又将折戟而去。 他如石雕般伫立在地,神情数度变换,她呢。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秘密。 她那么执着要到这里來追寻,是否心中已起了猜疑。 这个漩涡太过汹涌澎湃,这弱质芊芊的娇柔女子,何必扑身在这风口浪尖上,承担这个残酷的使命,可知杀戮与血腥本是男人间的游戏,他深深吸了口气,收敛震惊的心绪,此刻他只希望她永远蒙在鼓里,永远不要再涉足这片染满鲜血和诅咒的土地。 他将木盒纳入坏中,沉声问道:“盒内是什么。” 素宁望着神情奇异的侄儿,她想起当日她为了活命冒险穿越蛇洞时,遇见的那个青衣姑娘,微一凝神,已明白幽冥之皇今日为何而至。 她呵呵苦笑数声,涩然道:“是一串金铃,青儿手上也有同样的一串,青儿的木盒一直都打不开,那晚我回來后,青儿告诉我,盒子忽然开启了,而我在神庙的废墟中又发现了这个木盒。我......我还以为,这是她故世的父亲留给她的余荫,呵呵,原來是那位姑娘遗下的。” 她抬眸望着侄儿,脸上全是深深的悔意。 那天,她蛇洞中,仿似见到了昔日那个轻灵如雪的女子,当时心中吓得砰砰直跳,以为是那人的鬼魂,找她麻烦來了。 原來她当日也怀了孩子。那为何,她要执意离开金陵世家呢。 冥皇转首望向眼前广阔荒凉的土地,喟然一叹:“这里的怨气太大了,姑姑,仇恨可以放下时,就放下吧,硬要延续下去,只会祸害绵绵。” 素宁喃喃道:“我只求青儿能平安活着,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她忽然抬起头,轻声问道:“琛儿,那位姑娘和她娘亲,这些年來一直在幽冥地域吗。” 冥皇苦笑,并不答话,她若一直都在我那儿就好了,可惜,识卿太晚。 素宁见侄儿不答,也不再追问下去,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道:“琛儿,请代我向她娘亲道声抱歉,昔日是我错了。” 冥皇默默望着跌坐地上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姑姑,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她并不在我那儿,或许此生我也沒有再见她的机会,她曾言及,她母亲生下她不久便即故去,姑姑,你如今终于明白了么,可知爱欲如火,虽燃亮了自己,却也灼伤了旁人。” 素宁睁着无神的双眼望着侄儿,呵呵干笑数声,黯然道:“我错了么。是我错了吗。” 冥皇轻叹一声,举步走入那空旷的荒野中,沒有再回头。 素宁忽然叫道:“琛儿,她那串金铃还在这儿,你给她送回去吧,” 冥皇的脚步微微一顿,隔了半晌,悠悠的声音远远传來:“不必了,就留给表妹防身用吧,” 他随手一抛,一抹青翠破空而至,他已隐入云雾中的声音若有若无:“若表妹在这天域中真的已无立足之地时,就凭借青果的指引,入我幽冥吧,” 素宁又惊又喜,望了望正在地上滴溜溜转圈的青青小果,又望了女儿一眼,青娥走上前想扶起母亲,素宁却指着青果,低声道:“收好它,孩子,你表哥纵不会为此事出头,可也给你留了一条后路,记着,你若到山穷水尽时,就咬破这青果,穿越蛇洞,到幽冥地域去投靠你表哥,知道吗。” 青娥一言不发将那果子收好,素宁的脸色愈加灰白,她捉住女儿的手,气喘吁吁道:“你听我说,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他日你若有机会见到她,代娘亲向她道声抱歉,我伤害了她的娘亲,青儿,娘亲年轻时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现悔之晚矣,你记着。以后无论做任何事,千万不可任意妄为,知道吗。你表哥说得对,爱欲如火,虽燃亮了自己,却也灼伤了旁人,但为何......为何我到今天才明白。” 青娥愕然望着母亲,嗫嚅道:“姐妹。” 素宁点点头,黯然道:“是,你表哥一定认识她,娘亲相信他这次破例而至,是为了你这个姐妹,青儿,记着娘的话,这个姐妹,你一定要想办法认回來,知道吗。你表哥既肯为她破这万年古规,踏入天域,心中定是爱极了她,他日天宫若要追杀你们,他势必会全力护她安好,你若认了她,你表哥爱屋及乌,绝不会撇下你不顾,定会留你一个托身之所,知道吗。” 她伸手抚上女儿沾满泪痕的脸,颤声道:“娘要走了,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遇事千万不要逞强出头,一旦这里发生什么变故,就马上到幽冥地域去,找你表哥,还有你那个姐......妹。” 她的身躯慢慢变软,四下散开,化作点点青光,青娥哭着想去抱住那团闪烁的光华,但那青光在瞬间便消失殆尽,她无力匍匐在地上,哀哀哭泣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6 章 是君否? 媚儿静静站在神庙内望着端坐在圣坛上的赤莽圣祖玉雕,她已有大半年沒有涉足此地,今天忽然现身,连智者也觉有点稀罕。 主母终于愿意主动走出琴瑟宫了,可帝君今早又出外了,老人吹了吹胡须,这两口子究竟要玩耍到什么时候,才肯真正琴瑟和鸣。 帝君临行前的神情平静与往日无异,简略交待了一些要事后便带着六个青铜斗士匆匆离去,他本想询问一下,是否已与主母打过招呼,但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只得把那已跑到唇边的话语吞了回去。 幸好帝君跨出神庙前说了一句:“我这次不会耽搁很久的,三五天便会回宫。” 望着形影只单站在圣坛前的主母,那恰到好处的明黄长裙的把她曼妙的身姿展现无遗,智者心头多了几分叹息和怜悯。 到底哪里出问題了。 那两年帝君出外了,他们沒见上面,那是沒办法的事,可他俩同在这宫檐下大半年了,却还是连面也见不上几回,这可如何是好。 帝君说既是良缘,何惧等待,可这等待的时间未免太长了点吧。 媚儿此时可沒有功夫理会智者,她正在细细端详着那尊宝相庄严的紫玉雕像,始祖赤莽君剑眉长目,威武庄重,这玉雕当是取其中年的形貌雕刻而成,她黛眉紧蹙,心中正在思量着另一个人的形貌。 有轻如飘絮般的疑窦,正在她心间悄悄蔓延,过往她很少正眼望他,但今早她凝神细看他的背影时,不知为何,竟恍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又似乎不是。 智者轻轻咳了一声,媚儿方始从沉思中惊醒过來,她转头看着智者,轻声问道:“老先生,帝君第一次去那西方---金陵世家遗址时,大概是什么时候。” 智者略一思索,答道:“那应该是五六年前吧,那时帝君是独自一人前去的。幸好无恙归來。” 媚儿心头一颤,五六年前,我是什么时候遇上那个摄我心魂的男子。也是在那年吧。谁敢独自一人去那个无人鬼蜮。谁又必须去那。 那年他一身白衣,伫立在微风中,风扬起他雪白的衣袍,她年轻的心不由自主地怦然一动。那年,他带着温和的笑容凝望着她,眼眸内光华流转,对她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來这里。” 那年,她倔强地摇着头,问他:“那你來这里干什么。” 他微笑着望向远方:“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來的。” 使命。他有什么使命。促使他必须要去那里。除了天宫中人,谁会对那个鬼蜮感兴趣。 她咬着嘴唇,心正在不规律地欢跳着。 她转头望着庙外沉沉的厚云,今天的天色有点隐晦,但不知为何,她全身却莫名地热了起來。 难道,他就是他。 可如是他,为何对我这般的若即若离,我來到这九重宫闱中已是三年有多了,他却只來找过我两次。 而且彼此的相对都是心不在焉,互相在猜度疏离着,似是似非的熟悉感与陌生感在她心间数度交缠,是耶。非耶。她那悸动的心热了又冷了,不禁垂眸一叹。 不会是他的,如果真的是他,为何当我两次问他能否真心相待时,他的答案都是选择转身而去。或许,是我想多了。那只是我心中虚幻的盼望罢了。 她眼眸内闪动着光彩慢慢黯然了下來。 媚儿转身走出神庙,既然不是,我还是回去琴瑟宫内守着那一室的冷清罢了。 智者看着她寥落地走下台阶,忽然跑出神庙,低声唤道:“主母请留步。” 媚儿顿住脚步,淡淡道:“何事。” 智者走下台阶,來到她身旁,笑道:“其实帝君为人十分仁厚,以后相处久了,主母应会感受到。” 媚儿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那热心的老人仍旧喋喋不休道:“帝君上次因遇到了一点意外,被羁绊了些时日,今早离去时,帝君亲口许诺,三五天后便即回宫,主母无需忧虑。” 媚儿望了他一眼,轻轻道:“是吗。他说要去那里找一把剑,老先生,那是一把什么剑。帝君为何如此看重它。” 智者闻言心头一喜,深锁的皱纹顿时舒展开來,他含笑道:“原來帝君与主母说过此事,那倒是老奴多虑了。” 媚儿嗯了一声,她心中对那片废墟的确充满好奇,以往智者和她谈及天域间的诸般趣闻时,对金陵世家这一块从不提及。难得他今天主动提起,她决意从这个老先生口中发掘出一点相关的信息。 她淡然一笑,返身走上平台,道:“老先生,你沒和我讲过关于那个地方的事,嗯,今天不如就告诉我,为何天宫与金陵世家会结下这般不可开解的仇恨呢。” 智者脸色顿时一黯,压低声音道:“并不是老奴有意隐瞒主母,只是为了这段宿世冤仇,我们已付出太沉重的代价,老奴心中早已不愿触及这件事,所以一直沒有向主母言及。其实事情的起源已不可考究,但这仇恨经一代代的累积叠加,已是纠缠难解,世世代代相互杀戮不休,就变成今日这个局面了。” 媚儿沉吟道:“今日的局面。如今那地方已成废墟荒芜,金陵世家的人已全部湮灭,这就是这场争斗的结局吧。” 智者摇摇头,沉声道:“说是结局为时尚早,其中还有很多未知的变数。” 媚儿的眼光透过华光闪烁的珠帘,冷冷望着智者:“什么样的情况才算真正的完结。老先生,我真不懂,为何至高无上的天宫,对那已虚无一人的废墟仍如此感兴趣。这是太执着了还是心有恐惧。” 智者诧异地看着媚儿,过了好一会才道:“这个问題,待他日帝君回宫,主母可亲自问他,不过据以往惨痛的历史教训,那金陵魔剑若存于世间一日,天宫与金陵世家的对抗就永远不会停止。” “魔剑。什么魔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7章 领悟时,或已太迟 智者的眸内现出惧色,声音带上颤音:“这么多年來,我们也不明白这剑的威力为何如此之大。反正,哎,就是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媚儿颇为意外,看來万物相生相克这话确有几分道理,连天域的主子对此魔剑都无能为力,只能带着恐惧的心情一代代等待着它的出现,可这又怎样呢。西方不是被天宫夷为平地,唯余苍凉么。 她不禁嗤笑一声:“老先生杞人忧天了,金陵世家若真有魔剑,又怎会被天宫击垮了呢。” 智者一脸虔诚地往神庙拜了几拜,道:“那是托圣祖庇佑,天夺其魄,金陵世家失落此剑数十世之久,势弱所致,我们在二十多年前一击成功,可说是晓幸成事,但这把剑的下落,至今仍是一个谜,帝君今次出外,就是为了寻找此剑,希冀能将其设法毁去,以绝后患。” 媚儿默然不语,过她对那剑并无兴趣,也不欲深究,智者面上现出重重忧色,低声道:“但愿帝君此次能成功寻获此剑,哎,” 媚儿淡然道:“以帝君之能,应不会是一桩难事,老先生多虑了。” 智者叹气道:“未必,上次帝君在金陵遗址上遭遇凶险,幸好无恙归來,但他心太软,恐留他日之忧,” 媚儿一愣,问道:“他遇上什么啦。” 智者道:“他言及在那里遇见一个女子,极有可能是金陵家族的遗女,可惜他偏偏放过了她。” 媚儿不以为然道:“一个孤女,留她一条活路又何妨。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方显出帝君的英明神武么。” 智者不停地摇头,沉声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此剑遁世多年不出,就是因为金陵世家沒有执剑之人,金陵世家有一条奇怪的家规,此魔剑只能由其家族长公主所控,此女若存于世上,就是我天宫不死不休的死敌,若要毁此剑,首先就是要除掉此人,方能摧毁此剑。” 媚儿轻轻笑道:“个中道理,帝君当会明白,他既将那女子放过,定是因为那人并无执剑的能耐,老先生多虑了。” 智者眸内忧色却更浓:“如此才可虑,那女子既是金陵世家之女,却无此剑于身,那就是说,金陵皇遗下的女儿并不止一人,那匿于暗处的,必是持剑之人,若给那人觅得此剑,帝君就处于凶险无比的境地内了。” 媚儿怔怔看着一脸肃穆的智者,心头不知为何泛起了阵阵的寒意。 智者拭去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续道:“更何况帝君上次迟迟不归,乃是被传说中的幽冥结界所困,若幽冥皇族中人插手此事,那前景堪忧哪,” 媚儿吓了一跳,失声道:“幽......幽冥结界。这不可能吧。他不是说过上古规定,天地两帝永不相交......” 她忽然噤声不语,她自画外花园的秘道偷入幽冥一事,可不能让智者知晓,那条秘密的通道,只能存于自己心底,她掩饰地轻咳数声,转头望向庙下连绵的梧桐树林,默然不语。 智者顿感欣慰,看來帝君和主母已有了深度的交流,帝君连上古秘史也告之了主母,待帝君归來之日,他俩也该水到渠成好事得谐了。 媚儿的思绪已飘到那片遥远的废墟中去了,有些事情她的确还在迷惘着,或许在那里,她可以偷偷窥得他的真面目,现在她确实有点盼望,帝君和他是同一个人了,但,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感觉。 她不知道在恐惧些什么,这份忐忑不安正在她心内不停翻滚着。 如帝君真的就是那年在西方禁地遇上的那人,为何他娶了我,却一直待我不冷不热。难道他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我么。这些年來,我真的是在独个相思,陷入一场空气般的梦幻中。 她的心有点酸疼,到底希望他是,还是不是。 还有那个失落了的木盒,她是念念不忘必须找回來的,可这段时间天帝一直待在宫中,她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而且,冥皇上次说的很清楚,以后不要再到幽冥去了。 在那个我全然陌生的险恶环境中,如果沒有冥皇的帮助,那真是寸步难行。 但如果就此放弃追寻,心中却糊涂难过,现在,也许是时候,再去一次那儿,最后一次,或许会解开纠结心中多年的死结。 她试探着问道:“老先生,以前你说过,出宫的路在心中,我就一直不明白,这心中的路,该如何走。” 智者一愣,想不到主母还惦记着这事,他垂首道:“以前老奴对主母说过,路在主母心中,只是主母未曾领悟罢了,” 媚儿瞪着智者,苦笑着摇头,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她只得郁闷一叹,道:“领悟。唉,为何要领悟呢。只怕到我能领悟那天,已是太迟了。” 她想起西望山幽涧内的那两扇白玉小门,帝君和智者皆言道那为不祥之地,莫非,哪里暗藏着出宫之路,她忍不住道:“老先生,幽涧内的白玉小门,究竟通向何方。” 智者脸色顿时变了,急道:“老奴不是向主母解释过了,那一片山脉是上古遗迹,白玉小门是圣祖用以封锁戾气而建,后人尊重先贤,虽知其不祥,也不便将它毁去,故保存至今。” 媚儿失望地嗯了一声,道:“哦,我还以为那里有路可以出宫。” 智者叹息一声:“我早跟主母说过路在心中,这,待帝君回宫后,主母自会知晓。” 媚儿瞪了智者一眼,不再说话,转身走下台阶。 她心情恹恹回到琴瑟宫,摈退侍候的宫女,取下凤冠,坐在床上发呆。 她一直望着墙壁上那幅风景缎画出神,这段时间,她常常遁入画内的小花园内聊以消磨时日,现在她终于明白,若她想私自出宫,必须要走这一条画中通道。 她摸摸头,上次在废墟中,那突如其來的锥心之痛,令她心有余悸。 她在宫内茫无目的地兜转着,眸光低垂触及腕上碧波流转的玉镯,她眉眼一跳,这是冥皇之物,这些日子里她也常寻思着找个机会把这镯子还给他。 媚儿定定望腕上的玉镯,-----我应不应该再去一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8章 你家冥皇可在? 她微蹙着眉,除了画中这一条路,我已无法觅得其他的路径,可以令我获得那短暂的自由---只要把时间控制好,在这讨厌的凤冠要发威前赶回來,那不就可以啦。 她回头瞄了床上的凤冠一眼,缓步走近缎画,轻轻推开了那扇画中小窗。 窗外的花园平静如昔,媚儿站在湖边默然半晌,忆起当日秘道内令人窒息的阴森和那条匿于水潭的巨大金龙,脚步不禁有些迟疑。 她左右四顾着这个繁花似锦的院落,这个奇异的空间似乎恒古就是这个样子的,这段时间她曾留意观察过,发现里面所有的一切,好像被定格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中去了,那花那叶,永不会凋零交替,那水那风,永远在微微地荡漾着。 时间在这里是完全的凝固着,这究竟是谁人的后花园。 当年这里是否有着人影一双,偎依着看风赏云。 为何这庭院会在画内寂寞的幽闭千万年。 她将脚边一颗碎石踢落湖中,顺带将这些疑问一一沉入湖底,现在我要搞清楚的是另一件事,这个疑惑留待日后再慢慢探究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踏入波光粼粼的湖中,她既已获悉湖中的秘密,就沒必要花费力气凝水为冰了。 踩着转动的湖水她慢慢沉降入入冰凉的湖底,渐渐加速的水流将她瞬间卷入了那个汹涌澎湃的漩涡中。 眼前是那条水滴溅落的蜿蜒黑暗隧道,她站在地上将气息调匀后,快速向山洞深处跑去。 按照上次的时间推断,附在凤冠上那个夺命诅咒发作的时间在离开天域后一两天之内,她必须把握好这个时间之窗。 如果一切顺利,一天的功夫足够她來回了。 经过水潭时,那条巨龙似乎睡着了,并沒有出來扰她,媚儿心中叫声晓幸,加快脚步向断崖跑去,半盏茶后,她已站在那扇青铜门前,门静静镶嵌在山崖石壁内,泛着冷冽的青光,她沒有犹豫,将那门往外一推,一闪身便走了出去。 门外静悄悄的,放眼过去全是晦暗的雾气萦绕,和大半年前一般无异。 流云缠结,山川林木隐身于浮动的灰白雾霭中,重重叠叠的阴影若隐若现,在灰黯中透出一份令人心悸的狰狞,呼啸回旋的风带來彻骨的寒意。 被冷风一吹,媚儿不禁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在山崖上顿住脚步,幽冥地域完全不同于天域的钟灵毓秀,清爽明媚,似乎天地间所有的穷山恶水,全是聚集于此,她揉捏着鼻梁,心头不由生出数分的踌躇,上次能顺利觅得那条通往金陵遗址的通道,是因冥皇的指引,可如今,她面对的是无边无际的静默,那通道究竟藏匿于那个方位。她是完全的懵懂不知。 她回头望着断崖上的青铜门,泛着冷光的古门似乎正在嘲笑着她的无知无畏。 此时她倒希望遇见那个异域帝皇了,可是,他在哪里呢。 放眼望去,除了雾气还是雾气,丁点活动着的生灵痕迹都沒有。 她低头望了望腕上那碧光通透的玉镯,冥皇俊朗的形貌倏尔涌上心头,帝君若与他并肩而立,想必难分伯仲,她并非愚钝之人,在这段时日里,也隐约猜到这个镯子内敛的含义,想起上次他对自己的种种逾越举动,她不觉有点尴尬。 我这次冒冒失失的又闯了进來,他会怎样想呢。 她抿了抿嘴,轻轻转了镯子一下,这次顺带把这镯子还给他,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揭开心中的疑惑后,我还得回到天域去,那里才是我的生息空间。 她慢慢把手拢入袖中,她要去寻找那个蛇洞了,在这一刻起,她必须和时间赛跑,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痛楚深渊。 她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快。 媚儿一脚踏入虚虚渺渺的白雾中,在雾中向四个方位眺望一番后,她决定向西方而去,但当她置身在那峰岩重迭,涧壑湾环间时,心中方觉有阵阵的寒意直冒,不知不觉间,她已完全迷失在这淅淅潇潇的空旷迷域内了。 她在迷雾中兜转了几个來回,愣是看不到一条半条的明径,更糟糕的是,连回到断崖上的路径也忘记了。 此刻她心头已是生出几分的懊悔,看來冥皇给自己的警告是正确的,这幽冥地域确实是一个险恶的地方,而且这次运气似乎也沒有站在她这一边。 她正思量着是否应按上次一样,凝雾为冰,好看清路径,听得身后传來急速的脚步声,心头不禁一喜,正待出声招呼,忽然,数度凌厉的劲风急速扫过,她微一回眸,已看到风中寒光闪动,全是袭向自己。 媚儿心念急转,脚尖轻点迷雾,已如离弦之箭向上拔起,她在半空一个轻巧回旋,已看见身边多了数人。 四个一身黝黑铁甲,手持利刃,面目英俊,神情冷冽的黑甲卫士。 媚儿轻飘飘落在身旁一处险峰上,那几个黑甲卫士如影相随,悄无声息围拢上來。 为首一人冷冷瞟了媚儿一眼,语气平平如同一条直线:“何方妖孽,敢闯我幽冥地界。” 媚儿定下神來,看來幽冥中也和天域一样,配置着一批神秘的卫士,她笑道:“各位误会了,我是你家冥皇的朋友,到此只为借道,请问冥皇可在。” 那铁甲武士面无表情,丝毫不为她的言辞所动,淡淡言道:“帝尊出巡远海未归,上古规定,天地永不不交,擅闯者亡,你留下命來吧。” 媚儿一愕,上次冥皇确实和她说过这条古规,可上次他不是说过放我一马的吗。为何他的下属却阴奉阳违,摆出一副取我性命的姿态。 她微蹙着眉,还欲再分辩,那几个黑甲武士已欺近身边,手中利刃霍霍作响,齐齐向她身上斩去。 媚儿袍袖一挥,荡开已招呼到身边的尖刀,她跳到另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上,叫道:“喂,你们先停手啊。听我说,我真的沒有恶意,只为借道而來......”。 那几人彷如聋子,身形闪动再度将她围在当中,舞动的利刃带起一圈圈凛冽的寒光,将她全身笼罩在其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9章 幽冥炼火 媚儿脸色微微一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不动手防御,马上便会遭难,她还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孤魂野鬼。 她的眸光忽转冷冽,手腕微动,已抽出随身携带的冰雪权剑。 只听得轻微的咔擦声响过,冰雪权剑带起的阴寒气流,瞬间已将那几个黑甲武士冻结,媚儿翻身跃出,俏立于半山之上,她望着困在坚冰中瞪眼咬牙的黑甲卫士,淡淡道:“我说了沒有恶意,你们偏偏要为难我,现在就好好地呆上数个时辰吧,” 她转身正欲离去,迷雾中忽然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好厉害的剑,不过单凭这点本领來我幽冥撒野,似乎还不够,” 两个麻衣老者在莽莽山川中踏雾而至,媚儿退后一步,凝神细看,那两人脸上的皱纹和宫中的智者不遑多让,他们脸容肃穆,正一步步向她走來。 媚儿心头一凛,这两人看似老态龙钟,但眼神清澈明亮,顾盼间一股慑人心魄的寒意直扑她的心窝,看來本身的修为极高。 她不敢轻敌,持剑而立,默不作声。 一个老者掠过她走近那几个被冻僵的铁甲武士,双手來回搓了几下,一团热气自他手心喷出,涌向那几个铁甲武士,不消片刻,坚冰慢慢崩裂,老者伸手一拍,那几个黑甲武士马上自冰雪中脱困而出。 他们整理了一下甲袖,向那老者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另一个老者神情冷峻,眸内寒光闪动,上下打量了媚儿一番,呵呵干笑几声:“姑娘好身手,可如想在我幽冥撒野,恐怕不行,” 媚儿收起雪剑,施了一礼,道:“老先生误会了,刚才所为只为自保,并无伤人之心。我是一个过客,并无恶意。” 老者面无表情,淡然道:“我幽冥从不接待异域客人,不论姑娘是什么來头,既敢擅入,就该知道规矩,还是把命留下來吧,” 媚儿有些愠怒,这老者说话好横,可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她只得忍气吞声道:“老先生此言差矣,你这幽冥地域,我前段时间也來过,你家主子尚且对我彬彬有礼,他曾说过许我在幽冥自由游玩,我这次前來只为借道,请老先生莫要为难于我。” 麻衣老者皱眉道:“借道,借什么道,” 媚儿心头一喜,道:“就是那条可以通往金陵世家的通道啊,里面有很多蛇的。” 麻衣老者面色一变,大喝一声:“什么金陵世家,幽冥地域内并沒有这个地方,你这妖女,如何得知蛇洞的秘密,说,你到底所谓何來,” 媚儿愣了愣,忙道:“老先生不要误会,我确是为借道而至。上次是你家主子亲自送到我到那个洞口的,嗯,这样可好,相烦老先生通告冥皇一声,告诉他我......來了,他自会明白。” 那老者冷冷道:“我皇外出未归,姑娘來的不是时候,若今日我皇在此,此事我们亦不敢妄作主张,但帝尊不在,我们必须按古规而行。” 他双眸眯成一条细线,打量着媚儿,一字一顿道:“帝尊从沒和我等说起姑娘之事,我们必须按古法而行,你认命吧,” 媚儿秀眉微蹙,看來这次出行沒选对时间,在这个全然陌生的险恶空间内,一味逞强只会自讨沒趣,遂低声道:“既然冥皇不在,那我不纷扰诸位了,相烦老先生为我引路至那边山崖,我自行离去。” 那老者仰天哈哈一笑,道:“姑娘此言也差矣,如果一切按姑娘所说的,要來就來,要走就走,那我幽冥地域还有何脸面立于这莽莽天地之间,那还要这规矩干嘛,” 媚儿赔笑道:“规矩也是人定出來的,难道不可以灵活一点,老先生何必墨守成规,” 那老者嘿嘿冷笑两声,不再说话,他双手用力互击,一个青光湛湛的光圈现在掌心,站在一旁一直不语的老者冷声道:“此妖女会凝冰之术,设法将她逼入冥海中,用炼火烧死她。" 媚儿闻言不禁也恼了,冷笑道:“好,原來幽冥中人俱是一群不讲理的蛮夫,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把我逼入冥海,” 猛烈的朔风忽将她整个人卷入其中,她在风暴眼中几度浮沉,长裙随风猎猎作响,她低低叫了一声,纤手转处,回旋的卷风顿成一条条曲折的冰柱,她一脚将拦在身前的冰柱踢碎,纵身跳出冰网,喝道:“莫再逼我,否则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那两个老者身躯颤抖了几下,掩鼻打了两个寒噤,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对视一眼,忽然冷笑道:“小妖女,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幽冥地域,” 他们双手猛往左右一推,漫天的雾气仿似被撕裂了的丝绸一般,向左右两边分开,眼前群山消失无形,出现在媚儿眼前的竟是一条无比宽阔深邃的延长峡谷,但那峡谷内流动着的,不是水,而是滔天的千丈烈焰,只见那火海煌煌烨烨,灼灼辉辉,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赤红,媚儿一呆,那火焰带起的温度极高,她站在旁边只觉灼热难受,忙向后退去。 那几个黑甲武士已是弓箭在手,顷刻已是数箭射向媚儿,媚儿听到箭声,正欲跃起闪避,那两个老者已抢先一步跃在半空中,手上青光暴长,化为两把尖削的刺刀,呼啸着袭向媚儿。 她举剑挡时,忽觉气海空虚,全身气力尽失,那熊熊的烈火吐出的滚烫高温,正是她自幼禀赋的克星,水火相克,火亦能融冰,她自冰天雪地中长大,体质阴柔,而这冥海中的万年不熄炼火,却正是那冰雪的克星,她内蕴的雄厚能量在这片烈焰火海前,竟是毫无可发挥的余地。 那两个麻衣老者正是窥破她的这一弱点,将她逼近这片万年不熄的魔火边,利用相生相克的原理,令她全身能量尽失。 她踉跄着向后退却,那箭來得迅猛,而半空中的尖刀亦已落到头顶上,只能往地下一滚,一时间她忘记了身后并不是一片实地,而是一片赤焰翻腾的火海,身子猛然悬空,整个人已急速坠入那片炼火地狱。 老者哈哈大笑:“小妖女,还敢逞强么,” 那燃烧的炼火映入媚儿眼内,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她心中忽觉大恨大悔----想不到我竟要死在这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0章 你也要把我扔下去么? 媚儿长裙的下摆瞬间已被肆虐乱窜的烈火点燃,火海喷薄而出的高温灼得她全身火辣辣的痛,握住冰雪权剑的手不禁一松,那剑无声落入火海中,马上化为青烟几缕,她心头一痛,闭目待死。 忽然暗红的天际快速掠过一道炫目的青光,只一瞬间,她已被一人拦腰抱起,那人在火海上一个轻盈转身,已是跃上峡谷,耀眼的火光下只见他俊朗的脸上带着骇人的铁青。 负手站在峡谷边上的两个麻衣老者和黑甲武士马上跑上前,肃整衣冠,恭恭敬敬弯腰作礼:“参见帝尊。” 冥皇面色漠然,冷冽的眸光在那两个老者身上溜了一圈,沉默半晌,方道:“退下吧,” 麻衣老者掀了掀眼角,瞥了伏在冥皇怀中的媚儿一眼,不敢多说,和黑甲武士一道转身隐入浓雾中。 媚儿惊魂稍定,抬眸一望,只见抱着自己的那人剑眉朗目,五官轮廓深邃分明,正是多日不见的冥皇,她惧怕烈焰吐出的高温,低声央求道:“我好热,求求你让我离这火远点,好吗。” 冥皇低头看着伏在他怀内一脸惧色的媚儿,眸内闪过痛惜,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她向旁掠开数十丈。 他在一处山崖边停下,淡淡问道:“你觉得怎样。能站起來吗。” 媚儿大为尴尬,现在这副模样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定是狼狈万分,上次他警告过,以后不许再來幽冥了,可自己置若罔闻,还是跑來了。 出丑在人家面前,说话的底气自然弱了:“我......可以,请放开我。” 她挣扎着推开冥皇,想要站起來,但全身的力气仿似已被炼火烧熔,失却冥皇作倚靠,竟无力站立,腿脚一软,趴地一声又跌坐在地上。 地面的冰凉提点着她身上的衣裙已被灼破零落,尤其是裙子下摆更是荡然无存,一双晶莹如玉的纤纤素足裸露在外面无处隐藏,束发的玉带亦早已不知去向,秀发凌乱地披散在头颈之间,她这一生中何曾试过如此的狼狈和不雅,偏偏站在面前的那个冥皇还若无其事地只是干瞪着她,一时之间,媚儿只感羞愧难当,双手抱胸,只恨不得找个地洞一头钻进去。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一物已把她全身罩住,媚儿唬了一跳,微一凝目,却是一件淡青色的缎袍,衣袍上淡淡的气息幽幽飘入鼻端,她脸上顿时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但这总比衣不蔽体好看些,她也只得微微抿抿嘴,垂头不语。 冥皇眼神复杂地看着媚儿,数月前自金陵遗址回來后,他心情郁郁,干脆就遁迹远海去了,在那遥远的边缘地域内,竟发现了一处美轮美奂的桃源圣景,幽冥地势险恶,但那个地方竟是山青水秀,绿意盅然,风景美不胜收,他一时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这天在临海踏浪时,忽感心神不安,在遥远的域外竟捕捉到那碧玉镯发散而至的信息,他心中一喜,忙匆匆赶回。 不迟不早,及时将那个莽撞的姑娘从火海中捞了出來。 看着神情沮丧的媚儿,他忧喜参半,流连远海这些时日他确实想将她彻底忘却了,既然此生无缘,何必执着不放。她或许只是一朵无意中掠过我生命轨迹的桃花罢了,虽然她掠过那一刻,是那么的令我心弦颤动,目眩神迷,但这又有何用。 她身边早有了护花之人,他只能惆怅与她相识的太迟。 但事与愿违,她的影像仿似已烙入他心底深处,总是漂浮于脑海内,挥之不去,这到底是缘是孽。他无法说清。 当处身在清幽的桃源圣境时,他竟有好几次梦到与她在秀美绝伦的美景中把臂同游的温情场景,她温顺地蜷缩在自己怀中,与他沉溺在潋滟晴光的山川湖泊间,赏水赏风赏月,共对晨曦晚霞,梦醒后他只得怅然摩挲着那个木盒,望着沉郁的夜色,独坐至破晓。 他竭力压制着想把她再度拥入怀中的欲望,语调冷淡道:“我上次警告过你,不要再來,你为何不听。我幽冥地域可不比你们天域,你不晓得其中的秘密,在这里瞎闯,只会枉自送命。” 媚儿抬起头,勉强一笑,低声道:“我......我只是想借你这里的路,再去一趟金陵遗址。你家的下人毫不讲理,硬要把我逼入这片火海中。” 冥皇哼了一声,转头望着那片烈焰熊熊的火海并不说话,媚儿吓了一跳,不禁攥紧他的衣袍,嗫嚅道:“你莫不是,也想把我扔下去吧,” 冥皇霍地转过身來,快步她的身边,弯下腰來,用手挑起媚儿的下巴,双目如火灼灼,目不转瞬地望着她嫣红的俏脸,媚儿伸手拍开他的手,向后挪了一挪,怒道:“你干什么。” 冥皇嘴边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深深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今天我若不把你扔下去,就是把我自己扔到这烈焰熔炉中去了。” 媚儿愕然看着冥皇,他身上的长袍已披到自己身上,此刻身上只余一裘雪白的袍裾,腰间束以金带,发髻光洁,顾盼间竟是神采飞扬,潇洒之极,融融火光在他身后幻化成一圈圈夺目的光晕,肃然中那凛然的皇者之气荡漾四周,他也在静静凝望着她,此刻的她虽是狼狈万分,但那份天然的美丽秀色仍是掩映不住,悠悠散发着令他惊心动魄的魅力。 媚儿一呆,她害怕接触到冥皇烈焰般的眼神,忙转过了脸。 冥皇眼神一敛,神情复见宁静,幽幽道:“你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丈夫,心中有什么疑难,为何不直接去问他。他不让你涉足那个地方,相信也是为了你好,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如此执着,非要去做这不智之事。难道你们不可真心相见么。” 媚儿眼眸一黯,这是她最不愿意触及的话題,我今早求帝君带我去金陵遗址,可他拒绝了我。 她转头望着不远处那滔天的火海,熊熊燃烧着的赤红火光扑入她眼内,令她感到极为难受,正待移开视线,忽觉全身一热,心间倏尔升起一股灼疼的热浪,那股灼热缓慢地在她体内蔓延着,似在不停地撕咬着她的身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1章 我只能遥望你 媚儿秀眉微蹙,深深吸了一口气,暗地调匀内息,努力将那份灼痛压下。 她有点心虚,不敢接触冥皇咄咄逼人的眼神,垂眸低声道:“我只是想再去一次那儿,我只能从幽冥地域过去,我实在是沒有别的办法,所以冒昧前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希望证实一件事,还有找回我的木盒。” 冥皇嗯了一声,自怀内取出一个木盒,递到她的面前,道:“是这个吗。我已为你取回。你沒有必要去那儿了。” 媚儿又惊又喜,伸手接过,木盒和昔日一般无异,她低声道:“是,你给我找回來啦。谢谢你了。” 她轻轻摩挲着盒面,眼泪止不住滴了下來,感到木盒有些异样,心中一动,忙伸手将盒子揭开,不禁一呆,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媚儿抬眸望向冥皇,失声问道:“盒子内的东西呢。我记得那天它已经打开了,里面是有东西的。” 冥皇脸色微变,避开她充满疑问的眼光,低声道:“沒有,我找到它时,就是这个样子的,或许你那时头疼得厉害,眼花看错了吧,” 媚儿捧着盒子,努力回忆当日的情景,那时她虽头痛欲裂,但确是看到盒内一片粲然金光,这错不了的。 她挣扎着站起來,满脸乞求地望着神情漠然的冥皇,道:“不对,我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是有东西的,一定是失落在那里了,明琛,哦,冥皇,请你允许我再去一趟那儿,好吗。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 冥皇十分无奈地望着她,对她的固执甚感头痛。 媚儿走前一步,还待再恳请,脚腿却忍不住打起颤來,冥皇皱了皱眉,伸手扶住她,道:“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瞎忙些什么。” 媚儿勉强一笑,挺了挺背脊:“我沒事,休息一会便好了。” 冥皇望着她被火光映的红扑扑的脸,柔声道:“你听我的,不要再去琢磨那个鬼蜮了,那是一片怨念之土,以你目前的身份,沒必要再去胡思乱想,我这就送你回去,在你的世界里好好地活着。以后千万不要再來这里了,上次我跟你说过,一个人的运气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的,你不相信.....” 他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有点揶揄地道:“可惜我身边沒有镜子,可以让你看看如今的狼狈样子,我手下的人可不认识你,他们遵循的是远古定下的规矩,虽然你自身能量不弱,但落在我幽冥地域的险恶环境中,是沒有任何优势可言的。” 媚儿咬着嘴唇,别过头望着不远处那片汹涌的火海,嘟嚷了一句:“这是因为他们不讲道理,不让我走,硬要逼我入火海。” 脚又不争气地发起抖來,她勉力提了几下真气,只觉气海空虚,只能缓缓坐下。 冥皇淡淡一笑,上前执起媚儿的手,凝神看着腕上的碧玉镯,眸光多了几分暖意,轻声道:“幸好你还戴着它,否则我不会知道你又闯进來了,你可知道,如果我刚才來迟半步,你可能早已葬身于这片炼火中了。” 媚儿把手一挣,伸手欲把那镯子褪下來,低声道:“我这次本想顺道将这镯子还给你的。” 冥皇哦了一声,沒有说话,他轻轻将媚儿的手拂开,涩然道:“既然送了给你,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媚儿神情尴尬,低声道:“这是你的物事,我该还给你,明琛,既然现在我來了,你可否再许我一个例外。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吗。” 冥皇断然摇头,语调清冷:“为何你不去求你的夫君。他是天域之主,你有什么疑惑,理应去问他。” 媚儿语噎。 冥皇若有所思地望着神情倔强的媚儿,道:“其实,他不允许你去,也是为了你好,你何必自寻苦恼呢。那个地方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好啦,这次我不耽搁你的时间了,现在就送你回去。” 媚儿用手撑着发烫的地面,诧异地看着他:“一场噩梦。你为何这样说。你是否知道一些和我身世有关的事情。我这二十多年,一直活在迷惘中,这盒子内的东西和我身世有关,我是一定要寻回來的,明琛,求你了,让我再去一趟金陵遗址,好吗。” 冥皇神情漠然,他是铁了心将她送回青铜门内,她既然自幼便游离在金陵家族的圈子之外,如今更贵为天宫的女主,那何必再去追根索源。 揭开这个困惑,你只会跌落一个痛苦万分的漩涡中,就连生命,也随时会被巨浪击碎,这又何苦呢。 若他能在她未嫁前与她结识,那自是另一番的思量,可他遇见她时,一切已是太迟,纵心生倾慕爱恋,也只能独个品味,她将是他这一生遥不可及的梦幻精灵。 她在无意中闯入自己的世界中,给自己留下一份悠长的念想,但仅仅是一份念想而已。 但他仍希望她能在自己的世界中安好快乐地活着,不要卷入那些残酷的抉择和争斗中去,他也希望那个拥有着她的人,能好好相待于她,前世的仇恨就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消失在广阔无垠的时空之内,让活着的人不再背负着这副沉重的历史枷锁。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伸出手,轻声道:“來,我们走吧,” 媚儿心头一沉,冥皇此刻的神情很温和,但拒绝的态度却甚是决绝,她不甘心地望着他,正想再度出言求恳,忽觉体内那股灼热又开始燃烧,全身顿时火烫起來。 她不想在冥皇面前示弱,但那火却越燃越旺,她只觉得难受到极点,整个人好像就要被烧熔裂开,不由得低低呻 吟了一声,无力趴伏在地上。 冥皇有些意外,走近她身边,俯身扳动她的肩膀,低声道:“你怎么啦。” 媚儿眉心紧蹙,哑声道:“热,好热,我好难受,” 冥皇望了她一眼,面色忽然大变,一伸手将她抱入怀内,她此刻就如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炉,灼热烫手,那娇美柔嫩的脸颊上,已泛起了一片诡异的嫣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2章 不要怕 冥皇惊骇莫名地看着媚儿,只一瞬间,他那永远镇定自若的眼眸忽然变得无比焦躁,他将裹在媚儿身上的长袍一把扯开,左手轻轻按在她的丹田气海上,一股柔和的暖流自他掌内缓缓传入媚儿体内,将她体内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暂且压下。 媚儿心内烦恶稍减,她感觉冥皇的手在她小腹处轻柔地來回转动着,她的衣裙原本单薄,被炼火烤过更是七零八落,他手上的温度直接渗透在肌肤内,这令她既感羞涩,又觉恼怒,不由得大叫道:“放开我,你想干嘛。” 她用力捉住冥皇的手,正要将他推开,冥皇搂着她的手一紧,沉声道:“别乱动,我一停手你马上就会灰飞烟灭了,容我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救你。” 媚儿怒道:“什么灰飞烟灭。你胡说什么。快拿开你的手。” 冥皇神情苦恼,低声道:“你一定是长居在冰天雪地中吧。你的体质和禀赋皆与冰魄雪精有关,受寒不耐热,偏偏我这幽冥炼火并非一般之火,它自天地初开便燃于冥海中,生生世世永不停息,天地万物俱可烧熔,你昔才落入火中......可恨我是來迟了。” 媚儿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委实体内那股汹涌的热浪已把她的反应烧得有点迟钝了,她眸内慢慢流露出惧意,一言不发地看着神情凝重的冥皇。 冥皇手上的暖流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她体内,她开始感到两股不同的气流在体内不停对碰着,时而炽热,时而舒畅。 喉咙干干的,她费力地咽了咽口水,幽幽道:“上古规定,擅入者亡,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我快要死啦,对不对。” 冥皇沉默。 他察觉到她体内的真元已被烈火完全烧熔,而且那火还在不断地蔓延着,不消多时,这个美丽的域外精灵就会在他眼前化为飞灰,永远散失在冥冥中。 此刻他心内一片冰凉。 他曾希望此生有机会可以好好保护爱惜她,将她从那可怕的家族使命中拉扯出來,但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枯毁凋零,而且,她是被自己辖内的这片炼火所伤,而将她逼入火海的那几个莽夫正是幽冥皇族最得力的下属。 想不到心中爱恋着的姑娘,最后竟是间接死在自己手上,这一瞬间,他的心仿似被尖刀狠狠地插了一下,痛得他心神恍惚。 这个固执的姑娘,为何执着如斯呢。我上次不是把你送回去了吗。你偏偏要效飞蛾扑火的不智之举。她家中的那个男人,为何不好好看着她,让她一个人到处瞎逛乱撞。 他不是沒有救她之法,但这办法却怎能用到她身上去。此时此刻,望着她迷惘无助的眼神,他只感到痛到极点,悔到极点。 媚儿眼神一黯,冥皇的沉默给了她答案,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头上被炼火染红的天幕,轻轻笑道:“想不到我会死在这里,真对不起了,明琛,我给你添麻烦來着,你不会怪我吧。” 冥皇摇摇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不会再來了,就沒跟他们说起过,他们是一群木头,只会循古规而行,我只顾在远海赏玩风景,不知道你來了......” 他轻轻将她凌乱的秀发抚顺,柔声道:“让我想想,兴许还有别的办法,好姑娘,不要怕。” 体内那不熄的烈焰又一次猛烈袭來,灼热正在四处噬咬着她的内脏,媚儿低低叫了一声,意识开始变得迷糊,只觉得好热,好难受。 冥皇忽然俯下头,压上她滚烫的唇瓣,用舌头顶开她紧闭的牙关,将一物送入她口内。 她在迷乱中抗拒着他的,而他却一直用力压着她,把那物用自己的唾液融化了,渗入她干涸的喉内,过了好一会儿,看见她痛楚的神情慢慢平缓下來,他方始缓缓移开她已是红肿的唇。 媚儿微微喘着气,眸内全是气恼和羞涩,扭开头,不愿看见冥皇深沉的眼神。 “感觉好点沒有。” 她不语,但心内的烦恶和灼热确实减轻了不少,他的手依旧放在她的腹部,掌内的暖流从沒有丝毫的间断。 媚儿知道无法挣脱冥皇有力的臂弯,只得哀求地望着他,低声道:“我......我好多了,你放开我,这个样子多不好。” 冥皇沉沉应道:“不能放,一放你就完了。” 媚儿刚刚放松的心一紧,继而明白过來,苦笑道:“嗯,我知道了,这火是不会熄灭的,只会越烧越烈,到最后,你就算再尽力,也压制不住这火势,我终会化为飞灰......明琛,你已尽力了,我不会怪你的。” 冥皇紧锁双眉,冥海中的炼火确实可以烧熔万物,她的真元已是完全被烧熔了,他以自身精力渡她咽下一粒红丸,也只能将这个过程押后一时三刻,灰飞烟灭恐怕是迟早的事。 但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暗自爱恋着姑娘就这样湮灭。他对着媚儿一笑,柔声道:“别胡思乱想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媚儿呵呵笑了起來,低声道:“是我执意要來的,你上次的确警告过我,不让我再來的,可我敌不过自己的心魔,还是來了,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也罢,我既活的糊涂,不如就此灰飞烟灭去吧,” 她静静笑着,我这一生像一片浮萍,來了又去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我不能选择,也无从选择。 “你说,我灰飞烟灭后,是否还有意识呢。还可以看见爹娘吗。我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爹娘的摸样,小时候,我总在梦中看见他们,可他们站得远远的,中间隔着重重的云雾,我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容颜,我拼命向他们跑去,可他们却离我越來越远了。最后只剩我一个在旷野里哭泣,他们为何不要我了。” 她的眼眸幽幽深深,泪水已被烈焰灼干,只余一片怅然。 冥皇的眼内闪过一丝歉疚,嘴唇微微动了动,但终是叹了一口气,沒有说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3章 似玛瑙,如红豆 有些话她一直压抑在心中,从沒有向任何人诉说过,但今天,也许就在一瞬间后,她就会在这个时空中永远消失,那些沉淀心底多年的情愫,忽然找到了宣泄的藉口,她也不怕让别人笑话自己的脆弱,反正今生已尽,只不过,此生遗憾的是,自己不是死在心中所眷恋的那个男子的怀中...... 自己竟是死在这个异域帝皇的怀中...... 冥皇的手颤抖着轻轻拂过她滚烫却依旧柔腻光洁的脸庞,媚儿迷乱的眼眸内忽然燃起一点亮光,她迷乱的思绪已转到那片荒芜的废墟上,那年的她,虽然有点忧郁,但对未來,还是带着一份狂热的憧憬。 一朵带着诱惑的梦幻笑容缓缓绽放在她嫣红的唇边,她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影像,低声道:“那年我十七岁了,实在无法忍受这份迷茫的煎熬,于是趁舅舅外出作客,悄悄跑到外面去,外面的天地真大啊,我就在天域里游游荡荡的,有一天,竟撞入了西方禁地里。” 冥皇呆呆看着她那丝柔媚入骨的笑容,她轻柔的声音低低叙说着:“在那里我遇见一个人,一个很英俊很厉害的男子,他笑起來真好看,嗯,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那里真的如你所说,是个极端险恶可怕的所在,可他很厉害,那些诡异的机关根本奈何不了他,我后來不知怎么的就昏过去了,当我醒來后,只是一个人留在峡谷外面,他把这玉佩留给我,人却不见了,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再出现过,为何会这样呢。” 媚儿将系于脖子上的玉佩取出,放在手心默默看着,冥皇清澈如水的眼光掠过那玉佩,眸光倏尔变得落寞,圆润的玉佩闪动着柔和的光华,一看就知道是上古神物。 他轻轻笑道:“你爱上他了,是吗。” 媚儿闭上眼睛,沉思了很久,方笑道:“我爱上他了。我不知道,但这几年心里确实在想着他,他经常在我梦中出现,这是爱吗。可为何自那天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也沒有來寻我。” 冥皇微微一愣,伸手摸摸她滚烫的额头,她烧糊涂了,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沒有说话。 “我找不到他,只好回到了舅舅家,在那三年,我的心神恍恍惚惚的,总是想着他,那一天,是我表姐出嫁的好日子,嗯,表姐比我幸福多了,不但有一双疼爱她的爹娘,而且还有一个娇宠她的夫婿,我高高兴兴地为表姐送嫁,我还思量着明天就离开舅舅家,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我要去寻找我的根源和他,可当我回到房中,却发现了一顶耀眼的凤冠,它就摆放在我的妆台上。” 她停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头,心想我很快就要化为虚无了,这顶约束了我三年多的凤冠,终于不能再來折磨我了...... “我舅舅告诉我,这是天宫的赐婚冠,他说这是天域千万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福气,可是我,我并不喜欢。可我沒有任何能力去拒绝这段姻缘。就这样我被凤冠带到了天宫。” 冥皇凝神看着媚儿,此时她的俏脸犹如妖艳的桃花,莫非那火真是把她烧糊涂了。 他柔声道:“为何你不高兴。他心里不是也有你么。你们不是成亲了么。” 媚儿茫然不解道:“他。他心里怎会有我呢。我想,我与他,对这份姻缘,彼此都是不乐意的,否则他怎么在成婚那晚以神龙预警为借口一去两年。我一个人待在那个美丽的地方,嗯,对了,天宫的景致倒比幽冥的秀丽明朗多了。” 冥皇不禁苦笑一声,继而问道:“后來又怎么啦。” 媚儿轻皱眉头,体内那股烈火又似有了燎原之势,她深深吸了口气,艰难说道:“后來我......我想离开天宫了,我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必须出宫去寻找答案,可我无法找到出宫之路,宫里的那个老先生总是说路在心中,可我找了很久,偏偏找不到。那段时间我感到很彷徨,很无助,后來,我无意中在宫中的一幅画内找到一个神秘的花园,在花园中的湖底下,原來有一条秘道,我顺着秘道一直走啊走,就來到你这儿了。” 冥皇沒有说话,他的眼光停留在那块晶莹柔润的玉佩上,神情多了几分深沉。 媚儿叹了一口气,道:“上次我借你的道,终于又一次踏上那片废墟,可是,我收获的仅仅是一场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头疼,呵呵呵,这次,结果就更妙了,我竟可以飞升解脱了,你说,难道我是为了承受这些劫难而生的吗。是不是呢。” 冥皇柔声安慰道:“不是的,你别胡思乱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执着要到那遗址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寻找木盒吗。” 媚儿迟疑着,轻轻道:“帝君今早又到金陵遗址去了,我起了疑心,帝君究竟是否就是他。我想去那儿偷偷地看一看帝君的真面目。” 冥皇迷惑不解地望着她,她的眸光迷乱,他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这姑娘,真是烧模糊了。 “你说什么。你们在天宫朝夕相处,天天见着,你为何要兜一个大圈子,跑到金陵遗址上去见他。你和他难道......” 媚儿不语,有些说话她难以启齿,她既然已踏入一条不归路,那么所有的一切幸与不幸,欢乐与伤悲,就一同随着这灼热的火焰,化作飞灰去罢,她的意识逐渐变得迷迷糊糊,冥皇深沉如海的眼神映入她轻轻颤动的眼帘内,他在想什么。 眼帘似被压上几重大山,沉沉的,无力张开,她终于昏睡过去了。 冥皇默默望着媚儿,她已陷入深度的昏迷中,他的神情变幻莫测,忽然他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舍不得的,就让我赌一赌,我和你之间的缘分。” 他轻轻将她的衣袖挽起,她纤纤细滑的藕臂泛着淡淡的粉红,冥皇的眼光落在媚儿的肩膀上,上面竟有着嫣红的一点,似玛瑙,如红豆,他的心忽如浴烈火,指尖柔柔地轻抚着那抹晶莹,竟是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4章 我要娶你为妻 嫣红的一点,染在粉嫩的藕臂上,如玛瑙,似红豆,冥皇不可置信地呆望着她,不知为何,心中竟多了几分窃喜。按她所说,她和天君成婚已有些时日,但她竟还是处子之身,她还要想方设法跑去那片禁地去偷窥他的面容,这......他颇为玩味地想,天君究竟是不是她的丈夫。 他痴痴望着怀中那个已无知无觉的姑娘,此刻她脸容恬静自然,仿似只是沉沉睡去了,他轻轻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心跳竟一度加速。 这是上天眷念我对她的一番痴念吗。我这一生,竟然还可以有机会完整地拥有她。 尽管他在梦中,可以常常拥抱着那个虚幻的她,但醒后,身边只有飘渺的空气和无尽的暗夜,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把她抱在怀中,她的生与死,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的心迷乱起來,是否应该用这种方法來救她。 除了这个法子,他已沒有别的方法來熄灭她体内那正在蔓延着的熊熊炼火,就算他有通天之能,到最后,能留下的可能只是那一抹轻烟。 但如果用这个办法來将她留下來,事后她会怎样看待我。 她会接受这既成的事实吗。会因此而痛恨我吗。 怀内的她滚烫的灼手,那炼火正不停噬咬着她,同样也在煎熬着他的心。如果她不再出现,他也许会用一辈子的时间來思念她,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心坎内,因为他很清楚,他和她之间的距离,那是一条他无法跨域的鸿沟。 可是,她又來了,來到他的世界里,把这个大难題扔在他的面前。 我应该怎样抉择。是让她就此灰飞烟灭,还是用自己的方法,将她永远留下來。 这究竟是我的缘还是我的劫。他仿似石化般愣愣望着她,她怎可这般的美好。竟能令我古井不波的心频频翻起惊涛骇浪。 终于他俯下头,在媚儿耳边轻轻道:“你现在可听到我的话。嗯,就算你听不到,我还是要跟你说的----或许事后你会怨恨我,但我只能这样做了,我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怜悯你,而是,而是因为我……我喜欢你,当我在断崖上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我一直以为,我俩此生无缘,只可思忆不可相亲,可你如今却又來了,或许这就是天意。也许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方是你今生良人所系。” 他的唇轻轻柔柔地点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沉声道:“我要娶你为妻,带你进入幽冥极乐之所,因为只有里面冰河中的寒冰玄水,方可熄灭你体内焚烧的炼火,我将与你合为一体,重塑你体内的真元,这是我能救你的唯一办法。” 他的脸贴在她柔腻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份灼热,神情慢慢变得庄重肃穆:“无论他日将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我将为你一力承担,沒有谁能将你难为,我只希望今生能与你长相厮守,共对到老。” 他将搁在地上的青衣长袍捡起,把伏于怀内的那个无知无觉的娇躯裹好,双手将她环抱于胸前,匆匆遁入迷雾之中。 冥皇抱着媚儿穿过一条蜿蜒纵深的地下长廊,长廊两壁光滑如镜,泛着淡淡的,清冷的微光,他的身影折射在墙壁上,仿似化身千万,重叠交错的影像瞬间交汇成一个明亮的光圈,顿把清幽灰暗的长廊燃亮。 长廊的尽头处是一扇巨大的深红色雕花石门,石门旁伫立着两个石雕男女人像,他伫立在门前,双眼凝望着那扇红门,脸上神色似喜似忧。 他眼神几度变换,终于低头望向伏在怀中昏迷的人儿。 这红门一经开启,他与她,此生必定交缠。 他轻轻执起了她的右手,皓如白玉的手腕上,有晶莹圆润的绿意在來回游动,仿如此刻他的心,也正在茫茫云雾间左右摇移。 昔日他将这碧玉镯套于她手上时,是否已暗暗存了这样的一份心意。 如今他只要将她导入这扇红门内的梦幻极乐世界中,她与他,此生只可专属于彼此,至死方可相分,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但是,这可能不是她的心意。 她若清醒着,相信就算是死,也不会应允的。 此刻她尚处在混沌迷糊中,当她清醒过來后,会否怨恨他。究竟此刻她的心内收藏另外一份奇怪的情感。 他需求的也是一份长久的可相依一生的情感。他不希望她心中因此留下阴影,他盼望她事后可以接受自己,但又害怕事与愿违。如果那样,只会令彼此痛苦终生。 他若不这样做,她势必灰飞烟灭在这无垠的时空中,这,他不想,亦不舍。 冥皇慢慢抬起左手,一只明黄的玉镯现于他的手腕上,他将自己的手镯与媚儿腕上的碧玉镯轻轻一碰,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过寂静的空间,一朵绚烂璀璨的火花以两只玉镯为中心向四周绽放开來,瞬间已将冥皇和媚儿笼罩在其中。 那扇厚重的红石大门悄然滑开,一股淡淡的幽香自门内喷薄而出,瞬间已充盈了整条长廊,伫立在大门两旁的那两个石雕人像忽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在彩光掩映下,竟幻化成真人一般,他们齐齐向冥皇跪下,恭声道:“恭喜帝尊,” 冥皇轻轻颌首,那两个人像站起身來,道:“帝尊今日大喜,请行留血蘸花之礼。” 冥皇抱着媚儿走近那扇红石大门前,左手的食指在拇指间轻轻滑过,殷红的血滴慢慢涌出指尖,他将拇指按在石门上那朵怒放的石雕合欢花花瓣上,殷红的血渗入花间转瞬无痕,他复将媚儿的右手拇指轻轻划开,当他看到她的血慢慢重叠在自己所留的痕迹上时,心经不住微微一荡。 石雕人形再度躬身行礼,冥皇向他们点点头,沒有说话,抱着媚儿,慢慢走入了门内那个弥漫着香气与薄雾的空间中。大门复缓缓合上,将他俩隔绝在门内。那两个石雕人影站在两旁,又幻化成冰冷的石雕,寂然不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5章 冰火两重天 朦朦胧胧的雾气,透着怡人心脾的芳菲,门内百余丈外,横跨着一座玲珑剔透的白玉小桥,冥皇走到桥边,垂首望向桥下。 下面一片波光粼粼,却是一条清澈见底的长河,水面上升腾着薄薄的水雾,水雾飘散在白玉小桥的四周,带起一阵阵冰冷的寒意。 冥皇将裹在媚儿身上的长袍抛在地上,她的身子炽热滚烫,如同一个燃烧着的火炉,一路走來,他的手始终按在她的丹田上,用浑厚的能量维系着她此刻完整的状态,不让她被体内熊熊燃烧着的千年魔火而熔。 站在寒气森森的幽冥冰河旁,他终于如释重负般吁了一口长气。 寒气缭绕在他俩周围,这个神秘的空间冥皇也是第一次走进來,心内不免生出一些好奇,可媚儿的性命危在旦夕,也容不得他抽出时间來细细考究,他垂眸望着怀中的媚儿,她俏丽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诡异的嫣红,极为触目惊心。 既然心意已决,那就无谓浪费时间,看着怀中那圣洁如婴孩的媚儿,他只觉头昏目眩,只得深深吸了口气,将异动的心神强行收敛回來,当他的眸光触及垂于媚儿胸前的玉佩时,神情顿时一变,伸手将玉佩解下,眼神带着厌恶,随手将它搁在地面上。 他横抱着媚儿,纵身跃下那潺潺流动的寒冰流水中。 水寒透骨,冥皇抱着媚儿潜伏于水底,任那流动着的冰冷水流,拍打冲击着全身,这地下纯阴纯寒之水,比地面上的冰雪阴寒千百倍,饶他身为地域的皇者,修为深厚,一时三刻后也觉有阵阵寒意直扑心间,脸色发青,但这冰河之水却正是幽冥炼火的克星,可以将她体内燃烧的火焰慢慢扑熄。 媚儿无知无觉地伏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如一块炽热的烙铁,周围是冰冷的水流,他正熬受着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感觉,他的手依旧不敢离开她半分,在她体内的炼火未完全熄灭之前,仍然需要他的真气來维系着她已破碎的灵魂。 冰冷彻骨的寒水流经他俩身边时,遇到阻力,生成小漩涡往前方深邃悠远的黑暗中淌去,冰河的对岸是一片朦胧的梦幻迷离,诱惑的色彩从薄薄的烟霞中透漏而出,将迤逦染上了这个神秘的空间。 七个时辰后,冥皇觉得媚儿的体温已回复正常,他睁开双目,覆盖在媚儿脸上的那层诡异嫣红已消失殆尽,她此刻神情恬静,仿佛只是沉溺在一个安然的睡梦中。 她的长发漂浮在水中,有部分和冥皇的墨发纠缠在一起,冥皇眸光专注地望着浸淫在水中的媚儿,她身上的灼热正在缓缓消退着,脸上那层骇人的嫣红慢慢淡化着,冥皇随着她下降着的体温,将掌上的力度逐步减弱,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终于砰然坠地。 水火相克,这话不假,这姑娘虽然受了一番煎熬,但终究沒有化为灰飞烟灭,他欣慰地掀了掀嘴角,我來迟了,如果早到一步,你就不必受这炼火焚身之苦....... 他将她拢入怀中,她已微微有些凉意,那炼火终于完全熄灭了,他欣慰地松了一口气,移开了一直烫贴着她肌肤的手。 在寒彻入骨的冰水中浸泡了这么久,当绷紧的情绪得以放松下來时,冥皇顿觉全身僵硬,寒意透心,他将媚儿飘散的长发拢拢,抱起她自水中一跃而出,冰凉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瞬间化为几缕的轻烟散去,冥皇踏上那座悬于冰河之上的玲珑白玉桥,径直向对岸走去。 薄雾烟霞掩映下的碧玉池内,升腾的水雾暖暖弥漫在池上,冥皇又一次抱着媚儿踏入池中,这池中盛载的却是从地心涌出的暖泉,浸泡在内只觉暖洋洋的甚为受用,他在水中舒展着有些麻木的手脚,暗暗调匀气息,将刚才侵入体内的寒气驱离。 当抱着媚儿跨过白玉桥,悬浮着的乳白雾气将他俩重重笼罩着,他仿似嗅到了百花盛开时的清香,心头的渴求竟已被迷离的香氛不可抑制地唤起,媚儿始终是温顺地伏在他胸前,她体内焚烧的炼火已灭,但体内真元还未凝聚如初,依旧在沉沉昏睡中。 火灭了,可她的灵魂还是破碎地游荡在她的躯体内,无法凝聚成形,冥皇有些痴,有些傻地望着晕睡中的媚儿,感觉正在做着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梦。 他把她带入这幽冥皇族的极乐之地,在红门前留下彼此的鲜血,那就意味着他的这一生就只可与她交缠在一起,他将是她的夫,而她亦将是他此生的妻。 幽冥圣祖火莽君,是一个痴情的汉子,在羽化前留下训诫,幽冥皇族承继帝位者,终身只可一后,只要双方的血交融在石门合欢 花内,相互间的承诺就已生效。 这数十万年來,幽冥的帝皇也曾革新过不少的规矩,唯独这一条圣祖遗训,却是始终不变。 冥皇低头默默凝视着睡梦中的媚儿,那微微轻颤的睫毛在她紧阖的眼帘上投下一道好看的弧形,现在他终可细细品味她绝艳的姿容,她安静如水的脸容上隐匿着丝丝缕缕的柔弱,当初他在断崖上看到酣睡中的她时,她的脸上也是漾着这种脉脉的风情,他的心在那一刻已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了。 他曾以为,这位來自异域的姑娘不过是一颗璀璨的流星,只可活在他的梦中,他可以思念她的巧笑倩兮,风华流转,却不可能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可如今,她來了,真的來了。 这不是梦,尽管这个情景曾不止一次在他的梦中出现过,但那是虚幻的,醒來后身边唯余一片空虚,如今,他确实是把她完整地拥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唇轻轻滑过她的脸,忽然她的脸上现出极为痛苦的神色,继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呻 吟,双眉紧紧蹙起,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她头上那个要命的禁锢果然如期而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6章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 冥皇面色一变,他马上将媚儿从水中抱出,快步走近置于池旁的软玉床榻。 他扶着媚儿坐好,双手环绕在她的头上,幽幽青光自他手上浮现,光圈慢慢发散成一个粼粼闪动的圆球,将两人笼罩起來。 光圈中有不时有尖锐的紫光穿透而出,冥皇神情极为凝重,媚儿头上的这个诡异的约束极为霸道,反弹的力度极为绵长,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反噬其身,尽管媚儿还处在混沌中,但仍然痛的花容失色,冷汗迸发。 冥皇俊朗非凡的脸上溢出一层幽幽的青光,融入光圈中,光圈轮流变换着不同的色彩,将媚儿头上激射而出的紫光一点点吞噬着,他指尖的力度暗暗加大,光圈发出嗤嗤的声响,绕着两人急速转动着,蔓延的光波将整个迷离空间染成一片幽蓝。 冥皇猛地伸出食指在媚儿头上一弹,轻叱一声:“破。” 清脆的金玉破裂声响过,紫光消失殆尽,媚儿气息奄奄的软软倒在他的脚上,冥皇双手一合,将幻变的青光敛于掌内。 他伸手抱起媚儿,她脸色苍白,紧阖着的眼眸边上留有一抹泪印,他拭去她的痛泪,伏在在她耳边柔声抚慰道:“好了,不要怕,在我的世界里,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将你束博。” 上次他自金陵遗址将她救回幽冥时,数度起念将它破去,但获悉她惊人的身份后,踌躇再三,想到她终究是他人之妻,怎能与己长相厮守,黯然伤神下只是为她缓解了这个桎梏发作的时间,尔后将她送归天域。 原本以为,她回去之后,她的夫君自然会为她化去这个桎梏,虽然他极有兴趣想去探讨一下,为何她的头上留有这个可怕的约束,但说到底也是异域的家务事,轮不到他來操心。 他迷惑不解的是,她贵为天后,为何会被一个要命的桎梏羁绊着。 这是天君有意为之还是天宫的传统。 想不到的是,大半年后,她又一次冒失地闯进自己的世界中,理由和上次一样-----借道。 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手下那帮鲁莽的,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二话不说便把她逼往幽冥中的禁地----冥海,这片海子流动的可是永世不灭的魔火,当他在云端看到她跌落海中那一刻,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 幸好,心头那点执念令他瞬间便清醒过來,他如闪电般冲入火海,将即将被炼火吞噬的她捞了上來。 原本以为,捞上來了,她只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喝上一杯定惊茶便可无恙,想不到,炼火的锋芒已窜入体质阴柔的她体内,一时三刻间,便会将她完全烧熔,化为一缕青烟散去。 “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化去,媚儿,我做不到,就算日后你怨我恨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这次他心意已决,且顾当下,以后的纷争,日后再去面对吧。 他为幽冥地域之皇,自有翻天覆地之能,要将这个异域之物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破去,并非难事,但这方法只能局限在幽冥地域中方可奏效,若她回归天域中,这份源自上古的诅咒依然存在。 他闭上眼眸,暗暗将消耗的内息慢慢重新凝聚,那个异域的事,与他的世界无关,他懒得费神琢磨,自他将她从冥海中捞出來后,她过去所有的一切,将如轻烟般散失在冥冥中。 现在,他要重塑一个她,一个和他身心契合,共度一生的女子。 待得内息顺畅,他睁开眼,望着怀中沉睡中的媚儿,心慢慢火热起來。 他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她娇俏的脸上犹自带着痛楚留下的痕迹,他心头大为痛惜,他只希望就算她置身在迷糊混沌着,仍然能感受到,那一场甜蜜的梦幻之旅,而不是这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既然作出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当然希冀能和她两心得谐,这决不仅仅关系到他和她此生幸福,还牵连着整个莽莽地域的繁荣兴衰。 这场豪赌,他输不起,也绝不能输。 冥皇低声叫唤道:“媚儿,媚儿” 他要她脑海中永远留存着这一晚美好的影像,因为,他担负着太多太多的责任......更重要的是,他要将自己永远植入她的心内。 媚儿的脸上现出一抹鲜艳的绯红,她的手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想把他推开,冥皇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媚儿,媚儿,莫要拒绝,好吗。” 媚儿嫣红的樱唇微微颤动着,她迷迷糊糊中地嗯了一声,冥皇眸内涌起墨色千重,心扑哧扑哧狂跳起來,他将与她共赴沉沦...... 媚儿在无知无觉中渐渐感受到的是热,热得她好难受,但那灼热感似乎正在缓慢地退却着,她身体的知觉在同步缓慢恢复着,恍惚中感到有层层的温暖在轻轻抚慰着她,她只感到舒适和安全,她有多久沒有试过这种温馨的感觉。 抑或从小到大,她对这种感觉从來都是欠缺的。 终于她感受到水的寒意了,好冷好冷,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身处何方,但眼帘上却似是压着千斤巨石,无力张开。 同时她觉得很累,全身软绵绵的沒有半分的力气,懒洋洋地只想睡觉,一股醇厚的气息始终缠绕在她迷离的梦境中,她觉的自己正在空中自由地飞翔着,周围是一片绚烂的云霞,这是什么地方。她有些惊慌,心中不停提醒着自己不要沉沦下去,但内心深处,却无形地依赖和贪恋着这份温暖的抱拥。 源于头上的剧痛在一瞬间向她袭來,即使在昏睡中,仍是狠狠地将她推落痛楚的深渊,她只觉得痛不欲生,想大声叫喊,喉咙却似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只能发出蚊子般的低哼,但很快,那痛感就消散无形了,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喃语,就像妖孽的魔音,魅惑的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她想抗拒这份突如其來的诱惑,但却被他越带越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7章 我不会放手 意识慢慢凝聚,似远似近,梦中留下的旖旎依旧回旋在心间,媚儿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眸内是一层层飘舞着的薄薄烟霞,柔和的光线轻轻洒落在云雾间,带起一片奇幻的绚烂。 她呆呆望着那片虚无,只感全身酥软无力,迷迷糊糊感觉身边烫贴着一层暖意,那温暖的感觉和迷离中的一样令她感到沉醉,她闭上眼,舒服地叹息了一声,手不自觉地缠绕着那份温暖。 冥皇眼眸内闪动着惊喜,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充满无尽的宠溺:“你醒了,” 她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忽而心神大震,迷惘顿消,重新睁开了双眸。 冥皇俊朗无匹的脸容近在咫尺,他眼眸内带着千般柔情,也隐含着几分隐晦的紧张。 梦境中两相纠缠的情景倏尔在脑海中掠过,媚儿的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身躯禁不住微微颤抖,她定定地望着冥皇,脑海中一片空白。 冥皇的手微微收紧,将媚儿紧紧拢在怀中,媚儿迷惘的神智一点点恢复着,猛地尖叫了一声,用力将冥皇推开,翻身坐起。 一脱离冥皇的怀抱,全身顿时泛起凉飕飕的感觉,冥皇伸手搂住她,柔声道:“媚儿,你听我解释。” 媚儿只觉又羞又怒,扬手一巴就猛掴了过去,冥皇苦笑一声,沒有闪避,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傲视天下的冥皇那英俊无匹的脸上顿时多了五道红肿的指痕。 媚儿用力推开他,随手在床上拽了一张绒被将身子裹住,惊惶之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簌簌发抖,颤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干了什么,你……你怎可以这样,你这个混蛋。” 冥皇抚着脸,张了张嘴,竟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媚儿神情张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头一痛,他是这个苍茫空间的主宰,点指间可令山河色变,世态倾覆,他平日行事一贯是沉稳周密的,从沒有忘记过自己与生俱來的使命,可对着她,却是一度失态。 当他作出这个决定时,亦已料到他日定会掀起一番滔天的风波。 此刻他心甘情愿受她这一巴掌,也无惧日后的那一场争斗,但他心底里却在害怕着,害怕她因此而恨他,不愿意接受他这番狂热的殷殷情意。 他只希望她的心自此以后,只独存他一个人的影像,正如此刻他对她的心。 他伸出手,想为媚儿拭去脸上斑驳的泪痕,媚儿拽着被子,连滚带爬地避开,怒道:“滚开,别碰我。” 冥皇眸色轻柔,挪近她身边,低声道:“媚儿,你别哭,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失足跌入冥海中,被炼火所伤,真元已被完全烧毁,这火源于上古,连我也无法将它扑灭,只有用冰河中的玄水浸浴才能将体内燃烧的炼火扑熄,再用我的真元之气。与你合好,重塑你体内真元,否则你就会灰飞烟灭于天地之间。你跌入冥海,是我的疏忽,我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幻灭,所以我......既已成事实,我定会承担一切后果,你不用担心。” 媚儿用手撑着床榻,颤声道:“你胡说什么,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冥皇眸光柔柔绞视着她,低声道:“是真的,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忍不住又伸出手,想将她搂入怀中,媚儿慌忙往后退着,低声警告道:“你不要过來。” 冥皇连忙叫道:“媚儿,别再退了。” 话犹未了,媚儿已退至床弦,身子瞬间凌空,扑通一声跌入碧水池中。 冥皇见状,忙跳入池中,只见媚儿抱着头蜷缩在水底,他上前将她一手抱起。 媚儿不停推搡着,怒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冥皇把她紧紧箍住,哑声道:“不放,这一生,我永远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媚儿气极怒极,可使尽全身解数,皆无法挣脱冥皇铁箍似的双臂。 她猛地俯在他的肩膀上,小嘴一张,狠狠地咬了下去。 冥皇倒抽了一口凉气,继而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你总是喜欢咬我,小丫头。” 媚儿恨恨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冥皇的肩膀渗出几缕殷红的血丝,随着旋动的水流慢慢消融不见。 他将她抵在水池边上,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喷怒火的媚儿,过了好久,方低低一叹:“为何我一看见你,就什么都忘了,媚儿,这一辈子,明琛甘愿被你奴役。” 媚儿满脸涨得通红,只觉一口气堵在心窝,噎的她一句话也讲不出來。 冥皇幽深的眼眸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她的长发在水中飘散着,密密的水珠正流淌在她芳华绝代的脸庞上。 媚儿转头避开他的眸光,冷冷道:“明琛,我看错你了,你还要怎样,” 冥皇愣愣望着她柔美的侧脸,过了好久,才缓缓道:“我只想爱你,用我这一生,好好爱你。” 池水暖暖,云雾袅袅,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甜香。 媚儿冷冷道:“我不需要。” 迷情空间内的撩情香氛默默发散着它的余荫,冥皇眸内又翻滚起浓浓的墨色,昨晚他携她开启了欲望之门,那份如梦如幻实在令他沉溺不能自拔。 他一点点向她移近着,媚儿骇叫一声,冥皇猛然清醒过來,雾气缭绕的碧水池内,她大大的眼眸内全是惊慌,愤恨。 “对不起,媚儿,你太好,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伸手抚去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媚儿在水下狠狠踢了冥皇一脚,冥皇不敢闪避,任凭媚儿踢了一脚又一脚,只是抱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松开半分。 媚儿有些虚脱,她无力地撑着他厚实的胸膛,呜咽着说道:“你放开我,不许碰我。” “累了,我们上去再说好吗,你体质刚刚改变,不能太耗费精力了。” 媚儿猛觉全身一轻,冥皇已抱着她跃出碧水池,稳稳当当地把她放在床榻上,取过被褥,给她盖上。 他俯身,柔声抚慰道:“别哭,你听我解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8章 听我的解释 媚儿说不出是羞愧还是恼恨,只是呆呆地望着冥皇,一言不发。 绵软的铺垫上,怒放着一朵嫣红的罂粟花,提点着他们,帝后已是相谐。 媚儿忽抽抽噎噎地哭了,她转过头,望着眼前漂浮着的烟霞,颤声道:“你欺负我,你故意带我进入这个……这个地方,你在诱惑我。” 冥皇轻轻扳动着她,他的身影晃动在媚儿晶亮的眼眸内,他用款款情深的目光牢牢望着她,柔声道:“我这一生只会爱你怜你,媚儿,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明白。” 媚儿一手推开他,冷冷道:“我不稀罕,我恨你,明琛。” 他不语,只是紧紧抱着她,似乎害怕一松手,她就羽化而去。 “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咬死你。” 冥皇嘴角微微抽动,他当然不惧她那温软的小嘴,可她此刻心内郁结,总得先把她的心结解开了,才可能共享日后悠长的岁月。 他松开手,将媚儿扶了起來。 媚儿狼狈地抱着厚厚的被褥坐在床角,垂着头,身上残余的酸软与慵懒感觉在提点着她,迷离中确实与他数度欢愉缠绵,那并非春梦一场,她悲哀地抬起头,看着挨在身边的冥皇,心头一跳,忙埋头入被。 冥皇眉眼一翘,随手取过一张薄被披在身上,笑道:“好了,你不必害羞。” 媚儿只气得浑身发抖,只是怒瞪着他,冥皇柔声道:“媚儿,事已至今,你可否静下心來听我解释。” 媚儿忿然道:“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这里是你的地头,你想怎样就怎样,还说什么。” 冥皇轻声道:“冥海源自上古,内里的炼火这数十万年來,从沒有熄灭过,它可以焚毁万物,是我幽冥的第一禁地,炼火恰好是你阴柔体质的克星,虽然你还沒有完全跌入火海中,但触其锋芒,体内真元被它烧毁,一时三刻后,你将化为灰烬,我……” 媚儿用力攥着被角,怒道:“我为何会跌入冥海中。还不是那两个老东西逼我。” 冥皇握拳掩着鼻端,轻轻咳嗽几声:“是,他们确实行事鲁莽,以致令你身受炼火焚身之苦,我很抱歉。可我怎能看着你在我面前灰飞烟灭。冰河与冥海一同诞生在天地初开时,互为相克,但冰河位于我幽冥极乐之所内,只有我和我的妻子方可进内,我只能把你带入此地……” 他沉默地望着她,希冀能从她木然的神情中捕捉到她内心的想法,好调整后续的说辞。 媚儿茫茫然地望着周围变幻的袅袅烟霞,沒有反应。 冥皇低沉的声音复又响起:“当时我心中已感绝望,因为你是那人的妻子,又怎能与我一同进入此地。但我从你的话中觉得你和他似乎并非和谐,我,我看到你臂上的处子印记,你与他原來并无夫妻之实,我……” 媚儿愣了一会,忽而低泣道:“救人的方法有很多,为何你一定要用这个方法。”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沒有了,这是我能救你的唯一方法。” 她霍地转过头瞪着他,冥皇迎着她喷火的双眸,柔声道:“我知道你暂时难以接受,可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明白过來,媚儿,这是天意啊。” “什么天意,你骗我,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为何要毁了我的清白。” 冥皇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我沒必要骗你,这是救你的唯一方法。” “你……胡说八道,我,我……”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脸色涨得通红。 冥皇挪近她,神情多了几分欢愉:“既已木已成舟,你放心,我会负责到底。” 他双手一圈,将她连人带被抱入怀中,柔声道:“媚儿,你我既已礼成,我自会为你承担所有的一切,你放心。” 媚儿全身一颤,抬起头,淡淡道:“我不用你负责,放开我。” 冥皇不语,他俯下头亲吻着她凌乱的发丝,媚儿想推开他,可又不敢放开攥住被子的手,只得冷冷道:“那你干脆让灰飞烟灭算了,不是早有古规,擅入者亡吗。” 冥皇低声道:“我怎舍得。你难道沒有感觉到,我喜欢你么。我在断崖上第一次看到你时,心就乱了,这大半年里,我无时无刻在想着你。” 他的唇滑落在她的脸颊上,喃喃低语:“上次我送你回去时,情不自禁地吻了你,只想自此把我留在你的心里,就算是一丁点,能让你在日后凭栏时,偶尔念想我一下,我以为这一生只能在暗处想你念你,可是,你又來了,媚儿,这真是天意……” 媚儿猛地用力将冥皇推开,怒道:“什么天意,你是故意的,把我逼入冥海的人是你的下属,你如果是真心救我,就会在我跌落冥海前赶到,对不对。你是故意的,你是地域之皇,自然掌控这一切,你好卑鄙,” 冥皇脸色顿变苍白,继而浮起一层怒意,他低喝道:“你胡说什么。” 他用力板过媚儿的身子,直愣愣地瞪着她,沉声道:“看着我,你难道以为,幽冥之皇的感情是随意付出的吗。你可知道这并非儿戏,而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我上次将你送回去时,不是跟你说过,以后莫要再來,如果我是这种人,上次就可以把你强留下來。” 冥皇盛怒下的力度好大,媚儿的肩膊被捏的咯咯作响,她紧蹙着眉,不吭一声,冥皇猛地醒悟过來,马上松开了手, 他脸上露出歉疚之色,低声道:“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她抚着犹在作痛的肩膀,涩然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很乐意,是不是。” 冥皇不假思索,低声答道:“是,我很乐意,这是你我缘分使然。” 媚儿把头埋在膝间,泪水复又涌出,为何我要來此。为什么。 如果我安安静静地待在天宫,接受命运的安排,不去探究心头的诸般疑问,不管帝君爱我也好,不爱我也好,我就留在天宫安静孤独迷茫地过这一辈子。 如是,我会怎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9章 两个都是疯子 今早,我待在在天宫中,目送帝君的身影消失。 今早他还微笑着对我说:“你放心,我会很快回來。” 跨出门前,他还特意转身对我说:“我希望,待我回來时,能喝一杯你亲手为我斟的暖酒。” 那一刻,我的心确实是有点感动,帝君,你回來后,我定会为你斟上一杯暖酒。 可现在,这一杯暖酒,我还能斟给你么。而你,又是否有心情喝下我为你斟的这一杯暖酒。 媚儿愣愣地想着,痛悔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床榻上,冥皇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想着寻些话语出來安慰,可是偏偏无从说起,只能静静地望着她哭泣着。 也许,哭过一场后,她才能听自己说下去。 良久,媚儿拭去满脸的泪,抬起头,直视着冥皇,幽幽道:“那么说,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你上次确实警告过我,不要再來。是我不听,执意要來的,我……跑來你这儿自取其辱來着。我不需要你來爱我,请你把这承诺收回去吧,我不稀罕。” 冥皇的脸色有些发白,嘿了一声,闷声道:“收不回了,这承诺一辈子都收不回了。红门上的合欢花瓣,已留有你我的鲜血,媚儿,这一生,你我专属于彼此,不可再分。” 媚儿咬着嘴唇,自嘲低笑着:“能不能收回來,那是你的事,你们幽冥的规矩,与我何干。我不是幽冥中人,这规矩自然约束不了我,不过我该好好……谢谢你救我一命才是。” 她漠然望向冥皇,淡淡道:“现在,你可以让我离去吗。” 冥皇脸色一变,她脸上满是厌恶,这令他心头酸楚。 “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可是,你心中是有我的,媚儿,你骗不了我,只是你不觉察而已,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明白过來,你不要回去吗,留下來,做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好吗。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安好,所有的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你不必去挂怀。” 他把大手覆盖在她的小手上,神情庄重:“幽冥第一百代君主明琛,求你为偶,此生定不相负。” 媚儿闭上眼,任凭两行清泪缓缓滑下微凉的脸颊,她声音空洞地道:“可我心里沒有你,真的,我心里沒有你,明琛,我们就当做了一场意外的梦,如今梦醒了,我们忘了它,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去,求你让我离开。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冥皇伸手揽她入怀,俯身吻去她脸上冰凉的泪水,柔声道:“这不是梦,媚儿,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看着我,你不要回避自己的心意,睁大你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你心里是有我的。” 媚儿长长的睫毛在不停地颤动,终是沒有睁开眼睛。 冥皇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可以等,我可以用一生的光阴來等,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也是爱着我的。” 他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哑声喃喃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你可知道,这些时日,我多想你。” 媚儿一手将他推开,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不能再碰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冥皇仿似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猛地清醒过來,垂头低声道:“我……对不起。” 媚儿不敢接触他如火般灼热的眼神,道:“你放开我,让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里,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 冥皇沉默了好一会,道:“好。” 逗留在这个迷离的幻镜中, 想入非非是必然的,既然她心里还是抱怨着,那不如先回到宫阙去,让她安静地待几天,慢慢把她的心俘虏过來再说,反正,岁月悠长,不是吗。 他放开媚儿,转身不知从哪儿取出两套衣服,他双手托着其中一套放在媚儿面前,微笑道:“你的衣裙已被炼火烧的零落,不能穿了,这套你喜欢吗。” 媚儿望着冥皇递给她的那套衣服,不禁一呆,鲜艳的明黄耀花了她的眼,她迟疑问道:“这是什么衣服。” 冥皇微笑望着她,柔声道:“这是嫁衣啊,我们既已礼成,我当然要和你正式成亲啊,” 媚儿一手把那套嫁衣扔还给冥皇,怒道:“你疯了,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和你成亲。我最恨的就是被别人逼迫着成亲。” 冥皇眼眸尽是一片潋滟晴光,凝视着她,忽然脸上浮起一层愉悦的笑意,他道:“逼迫。那么说,你当年也是被他逼着成亲的。你当时并不愿意嫁给他,是吗。” 媚儿气极而笑,道:“我愿不愿意嫁给他,与你何干!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天帝冥皇,都想和我成亲,我告诉你,就算我爱的不是天帝,可也不是你。” 冥皇发出一声揶揄的笑声,他俯下头凝视了媚儿很久很久,才轻声道:“是你糊涂了,还是那个人有意为之。你嫁给他这么久,他对着你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竟会毫不动心,任凭你独守空房,这到底是为什么。” 媚儿扭开头,沉默了一会,才冷冷道:“因为你们两个都是疯子。” 冥皇低低叹了一口气,道:“疯子,遇上你我真的变成了一个疯子。”,他的目光黯然掠过那套绚烂明丽的嫁衣,道:“或许你终有一天愿意穿上它,可是......” 他颇有点无可奈何地道:“这里真的只有这样的两套衣服,你今天不愿意穿,我也不勉强,那么我只能用被子裹着你,把你抱出去了。” 媚儿怒目瞪着他,气极而笑:“你这幽冥地域,真是一个鬼地方,不论人和物都是如此的不合常理,我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冥皇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平静,道:“幽冥地域虽然穷山恶水多,但风光秀丽的地方还是多如繁星的,改天我带你到各处走动一下,你自会领悟到其中的妙处,嗯,我沒必要骗你,这里真的是沒有多余的衣服,” 他微微笑道:“你稍等我一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0章 我那玉佩呢? 很快,冥皇已是装束妥当回到媚儿身边,他身上穿的是在冰河边褪下的衣袍,他见媚儿眸光犹如尖刀,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几个洞,他摸着鼻梁颇为无奈地道:“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进來,咳咳,听说自古就是这样的,形式上的成亲和实质上的成亲不分先后,待会出去后,你喜欢什么就自己挑去,可好。” 他俯身,取过一床厚实的棉被,双手一圈,把那个满脸沉郁的姑娘揽入怀中,媚儿心感羞愤却无何奈何,不听他的安排,又怎能脱身。她忍不住哽咽着滴下泪來,泣道:“你为何要变着法子欺负我。我恨死你了。” 冥皇深沉地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继而低声笑道:“我怎舍得欺负你。待会你可乖乖的别乱动,若给底下的人看到了,我无所谓,你脸皮子薄,就不害羞吗。” 媚儿缩在他宽厚的怀内微微颤抖着,她把头埋在被子内,任凭冥皇抱着行走在她未知的空间内,他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有规律地跳动着,而她此刻的心,却全是愤懑。 一路上很寂静,似乎所有的人都识趣地回避了。 很快地,一丝光亮在被子间的缝隙间穿透而入,冥皇的声音柔柔传來:“你先在这翡翠池内沐浴,待会自会有人送衣裙前來给你。”媚儿探出头來,依稀记得这里便是那青鸾暖阁,她瞪了冥皇一眼,怒道:“你出去。” 冥皇低低哂笑着,将媚儿轻轻放在池边的软榻上,转身走了出去。 水很温暖,媚儿愣愣站在微波轻漾的翡翠池内,如今就算水洗千遍又如何呢。她已不可回复过往,她的完璧之身已在迷惘中交付给冥皇,昏梦中两相缱绻的情景复又浮现心间,她忽觉有些羞耻,在那个飘渺迷离的梦境中,竟是极为依恋着他带來的安抚和激情,她的脸倏尔火烫起來,心绪乱到极致,急忙把头埋入水中,让水将这份迷乱慢慢冷却。 她用力地拉扯着四散的发丝,为何是他。为何自那场甜蜜的梦境中醒來,看到的人竟是他。我笨死了,明知这个地方充满诡异,明知他对自己抱有别样的心思,竟还抱着晓幸的心里踏入这里。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怨自艾,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低声道:“娘娘,可要奴婢侍候更衣。” 媚儿霍地抬起头,只见翡翠池边站着手捧衣物的两个垂髫宫女。 “你们叫我什么。” 宫女带着讨巧的微笑,躬身答道:“帝尊吩咐我俩侍候娘娘更衣。” 媚儿只觉气往上冲,伸手将脸上的水珠抹去,冷冷道:“我不是你们的娘娘,把衣物放下,你们出去吧,” 宫女不敢多说,把衣裙放置在软榻上便即告退而去。 媚儿倚在池边,望着身旁陌生的环境,直到此刻,方起了恐惧之意,冥皇会否从此把我禁锢在这里。 他还说要和我成亲,这人真要疯起來那绝对是不可理喻的,媚儿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马上离开。 有淡然的清风拂过,一身淡雅衣袍的冥皇推门而进,他已换回了日常的冠服,墨发用一顶式样奇古的碧玉发冠束起,他站在雾气氤氲的池边,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静静望着浸泡在水中的媚儿:“你不喜欢她们服侍,那为夫亲自服侍你更衣如何。” 媚儿只觉困窘万分,转身背向他:“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冥皇怡然而笑,走到一旁,道:“我不看你就是,你身子刚复原,还需服用羹汤调理,好了,别恼了,先更衣吧,待会要打要骂,为夫随你意就是了。” 媚儿虽然恼恨,但不忘提点了他一句:“冥皇切莫为夫为夫的乱称谓,我的夫君不是你。” 他有片刻的沉默,随即慢慢走向琉璃小门,掩上门时搁下一句话语:“你身子不好,别浸泡太久了,我在外面等你。” 媚儿咬着嘴唇望着水中的倒影,忽觉有些异样,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來,玉佩呢。 一直垂挂于心间的那块玉佩呢。这些年來她已习惯了这块烫贴心扉的玉佩,它仿似已和自己的生命连为一体,如今它竟不见了。 她惶恐起來,猛地在水中站了起來,随手取了一套宫女送來的衣裙穿上,顾不上头上湿漉漉的头发。匆匆推门而出。 冥皇正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庭院的灿烂繁花,离开了那个梦幻迷情的空间,他马上又变回那个沉稳淡漠,平静睿智的皇者,听得声响,他转过身子,走前两步,微笑道:“这么快。可喜欢......” 媚儿打断幽冥皇的话,道:“明琛,我那玉佩呢。你将它还我。” 冥皇的笑容变有点苦涩,他走近媚儿,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将发上的水雾散去,媚儿头往旁一侧,仍是问着那句话:“明琛,我那玉佩呢。你将它还我,” 冥皇看着如墨的发丝划过指缝,声音依旧平静无澜:“那玉佩对你沒好处,忘了它吧,” 媚儿退后一步,伸出手,愠道:“还我,” 冥皇摇摇头,低声道:“我说了,你留着那玉佩对你沒好处,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 媚儿俏脸涨得通红,怒道:“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不还给我,还我。” 冥皇眸内掠过一抹痛楚,冷然道:“你若真是对他如此爱恋情重,就不应该涉足我幽冥地域。” 媚儿哀声道:“是,我不该來这里,我错了,求求你把它还给我,我马上就走。” 一物现在冥皇手中,淡淡的光晕萦绕在它的四周,媚儿一把抢过,纳入怀中,转身就要推门而去,忽觉身上一紧,冥皇已把她拦腰抱住,继而轻轻一转,将她的身子反转了过來。 他目光灼灼,凝视着媚儿低声问道:“你想去哪儿。回天宫吗。” 媚儿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但他的手就如铁箍,把她牢牢地紧扣在其中,她恨恨地看着他,真想又一口咬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1章 三生石上留烙印 “你又想咬我了,是吗。” 媚儿满脸通红,转过头,怒道:“我……不咬,可你别拦着我。”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过了一会,媚儿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和冥皇灼灼的眼神对望着,冷然道:“我去哪儿,不用你管,这是我的自由,难道你要持强把留我在幽冥吗。” 冥皇眸光变为黯然,他俯在她耳边轻轻问道:“你恨我,是吗。可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媚儿,我不后悔,也不会放手。” 他自身后的几案上取过一碗热气缭绕的药汤,微笑道:“你要和我闹,也得储些力气,來,乖乖地喝了它。” 媚儿别过头,怒道:“我不喝,你别耍花招了,明琛,请你拿出冥皇的气度來,不要为难我了。” 冥皇神情一僵,手往上一探,已是捏着她下巴,将碗中羹汤一滴不剩地灌入媚儿口中。 他放下碗,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媚儿,自昨晚起,你的体质禀赋已更改,不再是过往的那一个你了。” 媚儿呆了一呆,静了下來,片刻,她低声道:“那又怎样。我还是我,你不能强迫我留下來。” 冥皇执起她微凉的小手,低声道:“媚儿,你现在不肯接受这既成的事实,可过的一些时日,你自会明白过來,你我在三生石上已留下烙印,我一定要正式昭告天下,娶你为妻。” 媚儿掩面叫道:“别提了,那是意外,我并不心甘情愿,冥皇,你知道的,我不爱你。” “你恨我。” 他的目光如影相随,定定地只是看着她,望着她正在微微颤抖着的红唇,他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媚儿真的害怕触及冥皇的眼神,那眼神彷如跳跃着的火焰,瞬间就会把她烧熔殆尽,她垂下眼眸,静静道:“明琛,你说了是为救我才这样做的,你不忍心看着我自此灰飞烟灭,如果这是你能救我的唯一办法,我可以怎样呢。” 冥皇目光绞视着她,哑声道:“这是上天眷念我对你的一番痴念,媚儿,这是你我的姻缘线又一次把你拉扯到我的身边。” 媚儿不停摇头:“不,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这是做是出于怜悯,你是幽冥之皇,自当有大慈悲的心怀,所以不惜以身救我,我......明琛,这一切是我自己招惹來的,我不恨你,要恨,只能恨自己。我们就当做了一场梦,现在这梦醒啦,让我们忘掉它,好吗。你让我走吧,以后我不会再來了。” 冥皇神情凝重,沉声道:“那不是一场梦,那是真真切切的,难道你感受不到。媚儿,我带着你推开红门那一刻起,已许出一生的承诺,我将是你今生真正的夫君。” 媚儿伸手掩住双耳,悲哀地道:“别说了,明琛,求求你,不要再说了,那不是,不是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忘掉它吧,” 冥皇摆弄着她披散的发丝,低声道:“我并不是因为怜悯你才这样做的,媚儿,自我认识你那天,我就渴望能和你共处一生,但在这之前,那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奢望,但是,你又來了,一定是月老在你背后暗暗推了你一把,你又來到了我的身边。” 媚儿呜咽道:“我不该來的,我來错了。” “我感激上天的安排,它让我终于有机会拥有了你,我永远不后悔这样做了,媚儿,给些时间给我,也给些时间给你,你会慢慢明白过來的,我是你今生的良人,此生我不会与你相分。” 媚儿狠狠一脚踩在冥皇的脚上,叫道:“不是的,你这个疯子,你知道我是成了亲的人,我的夫君只能是他,这是我的宿命,你我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块的,况且,我心里爱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冥皇忽地执起她的右手,那晶莹通透的玉镯在微微晃动着,他轻轻拨弄着碧玉镯,眼眸内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暖意,道:“这些日子里你一直戴着它,是吗。如果我在你心中真的沒有一丝一毫的影像,你会这样。” 媚儿咬着嘴唇,低声分辩道:“上次走得急了,忘了还给你,我本來打算这次顺道把这镯子还给你的,明琛,真的,我是想还给你的。” 她伸手想将碧玉镯褪下來,但惊诧地发现,无论怎样使劲,都不能将那玉镯脱下來。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窘样,一丝奇异的笑意在冥皇的唇边荡开,他把手按在那镯儿上,道:“褪不下來了,你我已合为一体,这镯儿会一直追随着你,直到我俩老去那天。” 媚儿退后数步,脸上忍不住又是通红一片:“这不算的,明琛,你身为幽冥之皇,行事怎能这么糊涂呢,我早已和别人成亲了。虽然我和他......但我确是和他在神庙里行了礼的,他才是我今生的夫君,你这样执着,对你对我都......都不好,你放了我吧。” 冥皇心头溜过一抹淡淡的酸楚,她终是念着那份过往么。 若真的如此,你为何要两次踏入我的地界,搅乱我心中这一池春水。 他敛起笑容,一字一顿道:“你虽与他成过亲,但你可知道,合欢方为礼成,你与他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为何仍是处子之身。所以,你并不是他的妻子。否则的话,你我是不可一起开启红门的,虽然你现在不愿意和我正式成亲,可那些繁文缛节以后再补上也无伤大雅,我俩此生确已相连在一起,至死不分。” 他走到她脸前,一手将她扯入怀内,凑近她耳边,极轻极轻道:“我才是你今生的夫君,他不是,你我已礼成,你绝不能回去天宫了,否则你的处境会很尴尬,他若知道你身已他属,难保不会对你发难,媚儿,你已沒有了回头的路,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明白过來,谁才是你心中所爱,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这片天地的。” 媚儿的脸色倏尔苍白如纸,颤声道:“你不可以此來要挟我,明琛,你要明白,我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2章 问心 冥皇走到窗前,窗外繁花开的正好,密密麻麻地缀满枝头,花间中有彩蝶双双飞舞着,他出了会神,回过头來,斟字酌句地道:“你十七岁那年在金陵遗址上遇见他,或许他英俊不凡,或许他勇猛无匹,反正你被他吸引,自此对他念念不忘,对吗。” 媚儿心头一痛,手触及怀中的玉佩,那个身影越來越模糊的人,为何只是把一份思念留给了我,然后就杳无痕迹了。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忘了我吧。可为何我还是念念不忘他呢。 “一直以來,你认为心里爱慕着他,可你有沒有想过,那或许是小姑娘对英雄的一种仰慕崇拜的心理,如果,那年你遇上的人是我,也会生出这种情愫,对不对。慢慢地,你对他的思念变成了一种习惯,你习惯沉溺在对他的幻想中,可那真是爱吗。是可以生死相依,至死不渝的爱吗。” 媚儿捂住耳朵,叫道:“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他确实在我心中,谁也不可替代,“ 冥皇淡淡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好,他终于把你娶回去了。” 媚儿霍地抬起头,凄然笑道:“不是,把我娶回去的是天帝,不是他。” 冥皇以手抚额,叹气道:“什么都是乱七八糟的,那好,天帝把你娶回去了,为何他不來爱你。” 媚儿靠着青玉平台,嗫嚅道:“这与你何干。” “你第一次自秘道进入我幽冥地域时,说过天宫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个华丽的樊笼,为何你会这样想。你心中不是爱着他吗。好了,我将你送回去了,告诉你,以后不要來了,但隔了几个月,你又跑來了,这又是为何。若他真的爱你怜你,你会生出这些荒唐的念头吗。” 冥皇抚摸着她的头顶,沉声道:“若他真心相待于你,为何在你头上留下一个致命的诅咒。” 媚儿矮身避开冥皇的手,低声道:“那是一顶自上古就流传下來的赐婚凤冠。” 冥皇垂眸望着平滑如镜的地面,依旧是不徐不疾的声调:“凤冠,吉祥之物缘何变成夺命利器。你心中沒有疑惑么。” 媚儿低声道:“我不知道,智者言道这是上古定下的规矩。” 冥皇低低哂笑,道:“你心中充满疑惑,为何不对他坦承。偏偏要独自琢磨。因为你心中对他存有恐惧,是吗。你要到金陵遗址去,大可在你们天域里自行觅路而去,何必偏要借这条万年不开的秘道,经过我幽冥地域而去。” 媚儿呆呆地望着冥皇,他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道:“你在天宫不得自由,对不对。你也一直迷惘着自己的身世......” 他顿住了,沒有往下说。 既然他已打算为她背负一切,那个伤感的,残酷的秘密,还是湮灭了的好。 媚儿忽然醒起了此行的目的,那片广藵无垠的神秘废墟,那郁结心头多年的身世之谜,那个终日在梦中呼唤她归去的空灵声音......她猛地越过冥皇,推开门,一阵风似地跑进云雾中。 冥皇愣了一愣,追上去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儿。” 媚儿用力挣脱他的手,怒道:“我要到金陵遗址去,你别拦着我。” 冥皇皱眉道:“你何必执着如斯。”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好啦,你说完了,求求你让我走吧,”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是一片怨念之土,我不允许去那儿,” 媚儿面如死灰,呵呵笑道:“你已毁了我,还要怎样呢。既然我的命是你给的,那不如现在就取回去吧,我不欠你的。” 冥皇痛楚地叫了一声:“媚儿,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心中是有我的。” 媚儿厌烦地别过头,生硬地回了他一句:“沒有,沒有,我说过沒有。” 冥皇双手搭在媚儿的肩上,那个婀娜多姿的姑娘此刻脸上全是倔强,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一定要去吗。” 媚儿低下头,阴寒的冷风已把她混乱的意识慢慢吹拢,她紊乱的心蓦然平静了下來,望着四周茫茫的雾霭,她淡然笑道:“如果你是我,愿意一辈子活的不明不白吗。你可知道,我经常梦到那个地方在不停地呼唤我,呼唤着我回去。” 冥皇脸上神色颇为奇特,那个看似已沒落的家族始终是不愿就此认命吗。非要玉石俱焚才可以将这段宿仇彻底了结吗。 幽冥地域这些年來一直是平和地向前发展着,幽冥历代帝皇对天域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斗都作壁上而观,看多了也觉遗憾叹息,他自幼耳闻目睹,心中对近邻的这场杀戮游戏,其实甚为不屑。 昔年金陵皇不惜以身犯险,穿越毒龙洞,所求的无非是希冀结识自己的父亲吧。父亲一定是识破了他的用心,是以冷颜相对,他终于失望而去,但那个多情的,无知的姑姑,却义无返顾地随他而去,若不是这样,眼前的这个姑娘,不会活的如此迷茫无助,为此他心中对她有着一份深切的歉疚。 但若非有他姑姑这么一场错爱纠缠,他或许不会与她遇上,他会在自己的世界内依循着祖辈的轨迹,担当着属于自己的皇者使命,当他觉得是时候了,自会在幽冥中挑选一个合适可意的姑娘做妻子,平和舒适地度过这一生。 但现在遇上便遇上了,爱了便爱了。冥冥中他已执起了她的手,那无形的红绳已将她牵引到自己身边,他与她,都沒有了回头的路。 或许,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注定了到他们这一代,必须相遇,必须纠缠。 如今眼前这个人儿,已是自己此生无法割舍下的。那么,日后的风风雨雨,她的就是他的。 昔年金陵皇殚精竭虑也达不到的目的,现今无意间已被他的女儿达成了,一丝微笑浮现在冥皇的唇边,就算她不是金陵家族的后裔,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天域姑娘,将來,他也是要为了她,直面那个天域君主的。 有意无意中,他竟已置身局中,这场游戏,原來一早已为他留了一席之地,但他只希望,他能带着她在这场残酷的泣血游戏中全身而退,幽冥地域在他先辈世代艰苦的开拓经营下,已是繁荣昌盛,掩映在浓浓烟雾下的各个区域,正自由繁衍生息着,他务必保证这份安宁平和的持续发展,而不是扰乱这份平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3章 你心里是有我的 若他日真的因此燃起战火,他要保证在这一世将这火熄灭,不可延至后世。否则他就是幽冥地域的千古罪人。 如果现在禁锢媚儿的自由,阻止她前往金陵遗址,她定会郁郁终身,生出怨怼之心,与其这样,那不如就让她去一次,无论她找到一个怎样的答案,总比这样终日自困好得多。 他轻声道:“好,你去吧,既然那是來自你内心的呼唤,那就去寻找吧,不过,我想告诉你两件事。” 冥皇的手抚上媚儿的秀发,想了一会,才缓缓道:“我感觉到你头上正被一个诅咒羁绊着,这个诅咒似乎是专为你而设,我只可以在我的世界中将它破去,你若回归天域,这个诅咒对你的牵制依旧存在,按照这两次的时间來推测,它发作的时间是一天到两天之间。” 媚儿微微一颤,那顶美丽的凤冠,竟是一个诅咒,专为我而设。这怎可能。 她抬起头望着冥皇,问道:“你,你说什么。” 冥皇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道:“那就是说,在那个诅咒发作之前,你必须回到这里,不然的话,就会如上两次一样,令你痛不欲生。” 媚儿咬着嘴唇,沒有答话,冥皇沉声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你切不可任性,一定要听我的。” 他忽然低叹一声,道:“或许到时我要到那里把你接回來。” 媚儿侧头望着远方,她始终是害怕触及冥皇炙热如火的眼神,她迷茫的眼光穿过面前重重的迷雾,似乎看到那个寂静荒芜的废墟,那里面是否真的蕴含着很多她未知的苍凉故事。 她淡淡地笑了,摇头道:“你不必來找我,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的话,我会独自一人承担,我的生与死,是我的自由,明琛,你忘了我吧,就当那是一场梦。他日你一定可以觅到可心合意的爱侣,不必为我费神了。” 她转身,抬步走入迷雾中,但她的手却仍被他执着,她回头望了他一眼,低声道:“放手,我要走了。” 他只是握着不放,媚儿用力将他的手甩开,忽觉身上一紧,已被冥皇带入怀中,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现在的命是我给你的,以后沒有我的允许,不可轻言生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和我一起,千秋万代,好好地活着。” 冥皇静静拥抱着媚儿,她的神情喜怒不辨,眸光淡然望向头顶上隐晦的苍穹,冥皇微笑着凑近她的耳边,柔声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骗不了我。” 媚儿呆在地上,冷风拂过她脸上的温热,她猛地清醒过來,用力将冥皇推开,掩面跑进浓雾中。 冥皇的声音在雾中悠悠传來-----“路在这边,你是不是要去金陵遗址。” 媚儿倏尔立定,回过头來,冥皇已站在身后,她退后一步,愠道:“明琛,你……你不应这样对我。” 幽冥皇嘴角噙着蛊惑的笑意,凑近她身边,吃吃而笑,道:“做丈夫的怜爱一下妻子,有什么不好。” 媚儿跳开几步,淡淡道:“我说了,我不是你妻子。好啦,我走了,路到底在哪里。” 冥皇也不再取笑她,他指着前面道:“前面就是了。” 洞口依旧往外冒着凛冽的寒气,媚儿望着黝黑的洞口出神半晌,正要迈步入内,冥皇的声音复又响起:“等等,我还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媚儿不耐烦地站住,冷冷道:“你还要怎地。” 冥皇拂开洞内涌出來的寒气,道:“你若想找到事实的真相,就必须把那玉佩扔了,或者还给它的主人,否则的话,你永远无法窥得真相。” 媚儿僵立在地上,沒有回头,也沒有答话,冥皇的声音非常平静:“那玉佩可能在某些领域内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但也压制了你内在的很多本能,你若真想找到你想要的答案,那就只能放弃那块玉佩。否则,你这次的寻找只是徒劳无功。” 媚儿蓦地回过头來,瞪着他道:“明琛,我寻找根源,与那玉佩有何关系。你是否晓得我的身世秘密。你是不是有些事瞒着我。” 冥皇脸色微变,喟然道:‘媚儿,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可能也不相信,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其实,我并不希望你追寻下去的,但你为此迷茫多年,若不弄个明白,你心中定会不快乐,所以,你尽管去寻找,等你回來了,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到时,你再考虑一下,该如何去处理吧,” 媚儿沉默了一会,玉佩在她的怀里,她轻轻地触及了它一下,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那个漆黑的深洞内。 冥皇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冉冉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中,眉头轻轻拧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忽然道;“出來” 迷雾中现出四个麻衣老者,他们走近冥皇,躬身行礼,冥皇伸出左手,一捧青翠欲滴的青果现在他手上,他轻轻一揉,将那果子全部揉成粉末,他将果粉倒在其中一个麻衣老者手上,道:“你们到端倪山谷去,把这果粉洒在那里,确保它们能尽快发芽成林,去吧。” 四个麻衣老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恭谨地领命而去,冥皇在洞口又伫立片刻,方转身离去。 肃穆庄严的幽冥神庙内,冥皇跪在神坛前,他的神情平静如昔,此时他需要的安静,他要好好想想他到底应该怎样做。 他仰首望着幽冥圣祖的青玉雕像,这雕像他自小就看熟了,圣祖的脸上永远是绽放着一种坚毅不屈的凛然神态,当天地混沌初开时,幽冥地域险恶陡峭,不栖生灵,圣祖穷一生之力,修天补地,硬是将这一块不毛之地变成生命的乐园,他对这位开疆裂土的幽冥圣祖,自懂事起就充满了无尽的敬意。 猛然间,他似乎发现,圣祖那微微向天仰望的眼眸内,竟似是充满了不胜惆怅的-----憾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4章 破金铃 青娥静静坐在神庙的断墙上,自从母亲故去后,她常常來这儿逗留,有时是数个时辰,有时是一整天。 坐在母亲消失的那一方尘土内,她似乎能捕捉到母亲昔日的音容笑貌,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她成熟稳重了很多,看着这片沉寂家园的眼眸内,多了难言的伤感和惆怅,当她如幽灵般穿行在寸草不生的山谷和平原上,触及满目的沧桑时,心会灼痛,如被烈火焚烧。 这个死寂的空间是我的家园,我的根源植系于此,这是一片与我血肉相连的土地。 前些日子她曾在上面洒下不少林木种子,希冀着将绿意重新覆上这片荒芜,但她发现,洒下种子的那些地方,到今天仍是一片苍白,这个结果令她黯然了好久。 是否这里浸淫了太多的鲜血和恨,连小草也不屑于落脚在此。 此时的青娥更能静下心來好好修炼了,那双取自木盒的金铃儿给了她很大的裨益,那本來就是金陵世家代代传承下來的至宝,只要家族中还存一人,这双金铃儿就会如影相随,永不散失。 只不过她并不知道,那年那月,戴着这双金铃儿的那个芳华绝代的女子,也曾笑靥如花,与她心中的挚爱,并肩立于云端之上,傲视天下。 她将母亲生前所用的衣饰用品通通用火焚去,她不要睹物思人,母亲的形貌影像早已铭刻在心头,母亲的教诲早已在脑中生根,不会忘却,她牢牢记着母亲的嘱托----好好地活着,活着。 但青娥沒有忘记这份仇恨,尤其记得母亲是折于何人之手。一念及至此,她的心就在泣血,她痛恨那个取了母亲性命的人,做梦都想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 坐了半天,她感到累了,慢慢站起,整理着衣裙,准备回到小木屋中去。 她抬头望了望天,今天连飞鸟也见不着半只,苍穹上堆积着沉沉的墨云,莫非又有一场倾盘大雨将要降临吗。 忽然她的脚步顿住了,在她的视野内,出现了四个身影,四个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身影。 自上次被冥皇教训过后,她的心性已谨慎了很多,此时虽然心中升起疑惑,却也不敢鲁莽行事,但在这视野广阔的废墟上,并沒有什么高大的屏障可以让她遁迹无形,心念一转间,她干脆重新坐了下來,默默看着那几个在远处缓缓移动的身影,静观以变。 渐渐那几个影子清晰起來,就在她还在眯着眼睛仔细凝神细看时,已有两个影子如箭般向她掠來,只一瞬间,那飘忽的身影已显出形貌,却是两个身穿青铜铠甲的年轻斗士,他们俊朗冷冽的脸上沒有半点的表情,手上不知何时已是弯弓搭箭,只听得弓弦响处,两支闪着寒光的利箭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声射向青娥。 箭來的好快,青娥吓了一跳,百忙之中只得飞身跃起,利箭在她的脚底飞驰而过,还沒等她在空中转过身來,劈啪弓弦声再响起,又有两支利箭从左右两边向她疾射而至。 在这生命悬于一线之际,青娥终于忍不住摇动双腕,两串精巧玲珑的黄金铃儿倏尔现在她的手腕上,电光火石间金光喷薄而出,疾驰的利箭在万丈光芒中化作青烟袅袅,耀眼的光圈荡漾过处,仿似利刃划过,那两个青铜斗士闷哼一声,喉咙已被割破,鲜血飞溅而出。 青娥立在半空中,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两个青铜斗士,正感惊疑, 忽然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冲力毫无征兆地撞上她的胸口,只把她撞得眼前发黑,喉咙顿时涌起一股血腥之气,一股淡淡的紫光瞬如闪电般插入那层层的金黄光圈内,几声清脆的叮当碰撞声响过,青娥在空中就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青娥挣扎着想抬起头,但胸口传來一阵阵的剧痛,已涌上口中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喷将出來,只把面前的泥地染成一片鲜红。 她努力调匀呼吸,抬眼前望,只见眼前不远处,有一个紫色身影正俯身查看着倒在地上的青铜斗士的伤势,她心头砰砰直跳,这个身影她见过的,这就是她家的仇人-----那个天宫的主子,娘亲就是被他杀死的,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 母亲说的沒错,这仇恨,不单自己这一方惦记着,别人也沒有丝毫的松懈。 表哥曾训诫过她,不要轻易动用那双金铃,否则会招惹杀身之祸,但在那立判生死的时刻,她还是本能地祭出了这金铃。 那个紫衣人似是叹息了一声,倒在地上的青铜斗士已失却了生命的迹象,他轻轻将他们未闭合的眼帘合上,静静看着他们缓缓地消散在空旷中。 他慢慢站起,转身,朗若晨星的眼眸内掠过一缕寒意,冷冷望着倒在地上的青娥。 这金铃是金陵皇族的标志,两家缠斗数十万年,他怎会不识,所以在那一霎那,他的剑也已出手,青娥那微薄的能量焉能与浩瀚如深海的他相比,幸好他在出剑后觉察到对方势弱,暗地里收回一半的力道,但也重创了青娥。 风卷來萧杀的苍凉,青娥仿似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天帝今次特地带了六名青铜斗士一起前來,他要在这片辽阔的废墟上好好地搜索一番,那柄令他的先辈们寝食不安的魔剑,究竟藏匿在哪里。他也是茫茫然毫无头绪,他亲自带了两个青铜斗士到东边去寻找,另外这四个青铜斗士就往西方寻觅,当听到风声有异,一转眼间瞥到那漫天的金光时,心知不好,匆匆赶到时,已是迟了一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姑娘进步得好快。” 天帝淡漠的声音平平传來,听不出一点起伏的节奏,青娥咬着嘴唇,也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俊朗不凡,风姿卓绝的男子,内心虽然感到极端的害怕,但眼神却沒有丝毫的畏缩。 她挣扎着爬了起來,举袖将嘴边的鲜血抹去,这一天这么快就來了么。她终于要直面仇人,虽然在很多方面她还沒有准备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5章 玙玥与青娥 天帝神情冷峻,剑眉微拧,道:“姑娘何故一出手就杀人。” 青娥抚着胸口,咳了几声,冷笑道:“那么,是否我要像木头似的站在这里,任凭你的人随意宰杀。” 天帝哦了一声,青铜斗士所受的最基本训练确实是击杀金陵家族中人,他们对敌人的判断和出手是同步的,不带丝毫的犹豫。 天帝默然,片刻,语调转至平和:“那好,这件事就当沒有发生过。” 青娥趔趄着退后,她倚在断墙边,艰难地喘着气。 她捉摸不透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的意图,刚才那股猛烈的冲力把她撞得好痛,她明白,在这个强悍无比的敌人面前,若一味逞强,是死路一条。 天帝锐利的眸光掠过拿捏在手上的金铃,脸上泛起微澜。 “姑娘的芳名是玙玥。还是青娥。” 青娥愕然望着他,心悸起來,他怎么这么厉害,连我的名字都知晓了,可我对敌人的一切是懵然不知。 她定定神,昂起头,大声道:“我是青娥,你想怎样。” 天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只听得当当两声,那双金铃已扔到青娥的身边。 青娥扶着断墙弯腰拾起金铃,赫然发现,两串金铃儿中各有两只金铃已残损破碎,她霍地抬起头,怒目瞪着天帝。 他竟把这串金铃毁掉四个,那么,金铃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以后她还有什么资本与天宫抗衡。 天帝的眼神依旧平和,他望了青娥一眼,忽道:“你好像很恨我,是吗。” 青娥绷着脸,沒有答话,她的确好恨。 她直视着眼前这个紫衣飞扬的男子,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天帝早就被她绞杀了千百次。 天帝似乎沒有留意到青娥脸上铁青的冷意,他喟然一叹,道:“这些先辈们结下的恩恩怨怨,姑娘觉得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过去的岁月中,我们两家为这仇恨相互敌对杀戮,为此血流成河,彼此都活的心惊胆颤,我们眼中看到的都是恨和鲜血-----这样的生活毫无趣味,你不觉得累吗。为何还要把这仇恨一代代延续下去。姑娘何不学着放下,自会活的洒脱开怀些。” 青娥面无表情,恨声道:“你杀了我娘亲,你说我有沒有恨的必要。你们摧毁了我的家园,让这里永堕死寂,你说我有沒有恨的必要。” 天帝眸光一闪,道:“你母亲。你母亲是幽冥中人吗。” 青娥大声道:“是又如何。我们又沒有招惹你,你为何要杀我母亲。” 天帝脸上闪过黯然,道:“那是你母亲先行施用了结界困住我的人,然后又向我施用此法,她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我破那结界时,势必会破她真元,这是无可避免的错失,姑娘若要算在我的头上,和羲无话可说,你只要认为有足够的能耐,随时可以來找我。” 青娥满怀悲愤的笑着,冷冷道:“这样说,你杀人还占理了,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日后也沒有能耐去找你的麻烦,你何须说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要杀我以绝后患的话,那就快快动手吧。” 天帝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淡然道:“我若要杀你,大半年前便可杀了,不必等到现在,姑娘一心求死倒也容易,但可有想过,你若就此死了,你们这个流转多世的家族自此便永远湮灭,不复存在于这个时空中,你心中可愿意。” 他转头指着身前那片广阔无垠的土地:“这片土地日后必定诞生其他种属的生灵,易主也是朝夕之间的事,你愿意看到这一幕吗。” 青娥一呆,这个问題她倒从未想起过,她沉默半晌,涩然道:“如今你势比我强,自可扮作宽厚仁慈,哼,若你沒有斩草除根之心,那何必三番五次來这里。惊扰我们的安宁。这里早成死寂鬼蜮,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天帝沒有答她,他转头望着身后那片苍凉的废墟,阴晦的天色下,放眼过去,是无言的唏嘘死寂。 良久,他方道:“因我想将这段仇恨永久埋葬,希望这片土地能重新成为生命的乐园,所以我要來这里,姑娘,你姐姐呢。” 青娥又是一愕,愣了好一会,才道:“我娘亲只生我一个,哪來的什么姐姐。” 天帝的神情沒有任何的变化,从现在接触到的种种迹象,他已猜测到金陵世家必还有其他的后人在世,他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我的运气的确比父辈们要好,终有一天,我会遇上这个人,遇上那个持着一柄可刺入我胸膛的剑的……女子。 刚才一瞥之下,他已看清了镂刻在金铃上的两个上古铭文-----玙玥,青娥。 眼前这个不堪一击的姑娘自称为青娥,那么,匿在暗处的那个女子,芳名就是玙玥。 玙玥,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如果传说是真的,这个玙玥,就是那个可以执起金陵权剑的传奇女子。 青娥忽然愣在地上,她记起了母亲在归去前的那一番话---“你听我说,在这个天域内,你应该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他日你若有机会见到她,代娘亲向她说声对不起。 ” “你表哥一定认识她,娘亲相信他这次破例來这里,也是为了你这个姐姐,青儿,你记着娘的话,这个姐姐,你一定要想办法认回來,知道吗。” 她喃喃道:“姐姐。” 天帝深邃如海的眼眸内掠过一丝亮光,好看的眉眼微微翘起,道:“请姑娘转告令姐玙玥,和羲渴欲和她一见。” 青娥抚着不停作痛的心口,淡淡道:“我不知道什么姐姐,自小到大,我只和娘亲待在一起,你们都说我有个姐姐,可我从沒见过,我也希望你能帮我把她找出來,让我以后不再孤单。” 她忽觉愤恨,表哥当日破例踏入这片土地,不是为了她们母女,而是为了这个她从來沒有听过,从來沒见过的姐姐,而眼前这个该死的混蛋,似乎也对那个传说中姐姐感兴趣的很------难道我是如此的轻如微尘,永远只是别人的陪衬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6章 你叫什么名字? 青娥靠着断墙,强撑着正在发抖的身子不让自己再度倒下,刚才那下撞击的后劲此刻正绵绵不绝地袭來,她的胸口像被堵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得好难受,但她不想示弱人前,尽管全身不停颤抖着,还是等到天帝的背影冉冉消失在视线内,方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为何他不干脆杀了我。死在仇家之手,我对得起金陵家族的历代先辈们,虽是窝囊点,可也算壮烈,可那个该死的混蛋,只是轻飘飘地望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青娥的手不停抠着面前那方寸内焦黄而贫瘠的土地,心中的屈辱如浪潮般涌起,她终于悲哀地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穷我一生,都是沒能力打败人家的,更不用说手刃他为母亲报仇了,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话。 那家伙连杀我的兴致都沒有,留着自己这条卑微的命,呵呵,彰显他的仁慈与大方吗。青娥自嘲地笑了起來-----呜呜, 我不要,我不稀罕,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來,过了片刻,终于嚎啕大哭起來。 她实在沒有站起來的力气,干脆匍匐在地上,死命咬着唇,承受着胸口不停翻涌着的剧痛,昏昏沉沉地不晓得过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正在轻轻扳动着她的肩头,一股淡淡的幽香扑入鼻端,青娥抬起头,朦朦胧胧中看见身前晃动着一个青色的身影,一物柔软地贴上她冰凉的脸颊,正为她拭去上面的泥尘。 她心头一跳,这青色,和当日见到的表哥身上衣袍的颜色好像。 “是……表哥吗。” “姑娘,你受伤了,别动,我來帮你。” 温和的声音悠悠传來,青娥脑中有些发蒙,这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她正待开言询问:“你是谁。” 那人已利索地把青娥扶起,靠在断墙上,她随即也坐下,握住青娥冰凉的双手。 一股暖流自她手上缓慢地转入青娥体内,冲击着郁结在胸间的淤血,那暖流流经青娥体内各处经络,竟与青娥本身蕴含的能量极为吻合,两股异曲同工的能量在青娥胸口汇合成一束,那剧痛如波涛般被翻起,一股浊流直冲至喉间。 那人倏尔转至青娥背后,用力在她后背一拍,青娥“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淤血,胸口的疼感顿时消失大半,温和的暖流依旧在持续着,她又呕出了几口淤血。 一条锦帕递至青娥手上,青娥顺手接过,拭去沾染在嘴角的血丝。 她抬起头,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青衣人影,那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 她揉揉眼睛,只见那女子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并沒有绾起,她肤若白玉,姿容绝艳,体态婀娜,眉宇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芳菲妩媚,青娥不禁一呆,这女子,好美。 那女子见青娥凝望着自己,颇为难为情地笑道:“我走得匆忙了,连发髻也未曾梳起,真是有碍观瞻了。” 青娥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道:“我的样子比你狼狈多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好,我叫媚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受伤了” 天帝带着余下的四个青铜斗士继续行走在废墟的深处,这几天他已反复搜索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并沒有发现任何的蜘丝马迹,看來今次的搜索依旧是徒劳无功。 他抬眸望着面前一望无垠的辽阔土地,心中已在酝酿着一个全新的计划,数十万年來,这片土地一直独立在天域内,独行独断地与天宫顽抗着,成为天域中的禁地,如今其势已如落叶不可再返,他要将它重新纳入天域的控制范围内,让时间把它慢慢演变成天域的诸王世家一样,完完全全地融入天域之内,被天宫所控。 他要的是永久的祥和安宁,而不是生生世世流转不息的怨念。 那个金陵家的姑娘,就让她永远留在这里,这片土地,交由她自己去开拓吧,究竟这个世家曾经是那么的辉煌和强大过,如果把它终结成一个句号,未免有点可惜,天宫和金陵世家,说不上是谁欠谁的,大家在长流不息的时光长河中淌下的鲜血和眼泪是对等的,那何必再增加一滴无辜的血滴,來为这场已落幕的悲剧加添一抹凄艳的色彩。 可那柄传说中的魔剑呢。那个传说中的可以击杀自己的女子,究竟藏匿在哪里。 他知道金陵世家的权杖法器就是那一双源自上古的金铃,而镂刻在手镯内的就是金陵世家的传人名字,刚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个手镯上镂刻的名字是不同的。 玙玥,青娥。 天帝把这两个名字在心头重复念了一次,青娥他见过两次了,可那个名叫玙玥的女子,却一直是匿在云雾中。 天上人间,唯有这个名叫玙玥的女子,才有资格执起那把魔剑,履行那个永世不变的诅咒。 天帝悠悠地望着头上广阔无垠的苍穹,神情是不置可否的淡然,在他心中,其实极为渴望一睹那魔剑的风采,他的先辈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将它摧毁,只能让这个心腹大患代代传承了下來,变成梦魅,时时刻刻缠绕在心头。 如今他也想试试,凭自己的能力,能否挡住那魔剑刺出的夺命光芒。他已决意毁去这把剑,无论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他都要将这魔剑彻底毁去。 这把剑不再存于天地间时,他的重建计划就可以实施,还有,宫中那条凤冠赐婚的规矩,也可自下一世起,彻底废除。 当然,他针对的是这把剑,而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持剑女子…… 心底下,他也希望一睹那个持剑女子的庐山真面目,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方有资格执起那柄已失落多世的魔剑,來践行那个一击必中的诅咒。 那个倔强的青娥看來沒有撒谎,那个居于暗处的女子,可能一直都不在这片土地上,那她究竟在哪里。 是否就此沉寂一世,还是终有一日,她会持着那柄魔剑,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与我,会在一个怎样的境况下相遇。然后面对面地将这份怨念彻底地來一个了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7章 思归之意 那一天,会不会到來。他对那一天,有点期待。 微风拂过他紫意流转的长袍,他闭上眼眸静默在风中,昔日他在这里留下了一份绵长的思念,那个巧笑倩兮的美丽姑娘,是否早已和这掠过的风一般,飘散在茫茫的时空之内了。 六年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很多很多的际遇和心境。 但------就算此刻她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又可以怎样。 带她回天宫吗。不可能。 他总不能因为她而伤害了那个守候在宫中默默等候着他归去的女子。那是他命定的妻子,这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后者,帝之嫡妻,凤冠定之,执手共对至老。” 后不可弃,这是天宫铁定的规矩,而且在他心中,虽然曾抗拒过这段天赐姻缘,但从沒起过弃后这个荒唐的念头。 既然这一生我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那不如永远不见,就让那份曾经美好的意蕴深藏在心内,不再去触摸它,直至它袅袅散失在时光中。 从一开始,这段旖旎的邂逅就意味着无果,但他依然执着地怀念了她多年,还为了这份虚无的念想,不断伤害着另外一个女子,到今天,他已幡然醒悟,必须斩断这段思念,因为,他要尝试去爱他的妻子,去爱那个在宫中默默等候了他数年的妻子。 若要断,就必须断的彻底,这样他才能把心腾出來,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好好去呵护自己的妻子。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如那真的是一场梦,这梦是否已到了清醒的边缘。 我终要回到那条早已设定好的轨道内,这就是我的命数,虽然开始时,我是不乐意的,曾为此逃离过,但现在我已参悟,这一生终是要执起妻子的手。 那个芊芊曼妙的身影突然跃入心海,那夜拥她入怀时心弦的悸动,如潮水般向他袭來,那个梦多美好,梦中的人,是她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不自觉急速跳动着的心,不知为何,竟有了思归之意。 身旁传來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天帝回头一望,却见两个青铜斗士匆匆赶至,天帝眉峰一蹙,他们的神色颇为张皇,这种神情出现在训练有素的青铜斗士的脸上,是一件很稀罕的事,他淡淡问道:“何事。” 两个青铜斗士倏尔止步,躬身答道:“帝君,我们刚才在西南方的枯草丛深处发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洞内隐隐有寒气冒出,不知是何物。” 天帝眸光一闪,沉声道:“带路吧。” 天帝一言不发站在那个外观嶙峋尖峭的黝黑洞口三丈外,并沒有移步上前。 他沉默地凝视着那个洞口,神情渐变严峻,袍袖一拂,转身便行。 一个青铜斗士追上几步,问道:“帝君,这个山洞里面说不定有我们要寻找的东西,要不要属下入内一探。” 天帝脚步不停,声音平静:“不必,里面绝不会有我们要找的物事,你们也莫要擅入此洞,知道吗。” 不明所以的青铜斗士只得闷不做声地随着主子向前走着,天帝瞥了他们一眼,语气严肃起來:“这是冥府的入口,为禁地,莫停留,走吧。” 一个青铜斗士似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天帝锐利的眼光掠过他惶恐不安的脸容,沉声问道:“怎么啦。” 那青铜斗士全身抖了抖,方上前单膝跪下,道:“昔才属下看见此洞奇怪,一时鲁莽,就朝里面射了一箭以作试探,不知会否惹出祸事來……” 天帝倏尔顿住脚步,回过头來望着那个掩映在枯草间的洞口,除了缕缕不断外溢的寒气外,洞口看似并无异样,他不禁伸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低叹一声:“麻烦要來了。” 就在此时,一团团雾气自洞内汹涌而出,天帝眸内闪过一抹精光,袍袖往后一拂,将环立身旁的四个青铜斗士荡开十数丈,低声喝道:“闪开,有东西要出來了。” 洞内似乎起了剧烈的骚动,悉悉索索的嘶叫声不绝于耳,蓦地一团深黑色的影子如流星般穿透白雾自洞内飞窜而出,只一瞬间,已在半空中展开身形,却是一条长逾千丈的黑色巨蛇,它巨大的蛇头呈尖削的三角形,长满獠牙的大口发出嘶嘶的喘气之声,浓密的白雾正自它口内源源不断地喷出來。 天帝张开右掌,几点耀眼的紫光跳跃在手心内,他将紫光反手掷向呆站着的青铜斗士,沉声道:“服下,此物有剧毒,你们退下。” 他目不转瞬地望着那条在空中翻腾盘旋的黑蛇,心头略感踌躇,此物必是幽冥中的神兽,如若将它斩于剑下,势必会惹來幽冥中人的纠缠报复,因为它是被自己的下属惊扰而出,说到底是己方理亏在先,但若任这畜牲在此地肆意喷洒毒雾,定会荼毒天域内的生灵。念头还在闪动间。黑蛇已调转颗那硕大的头颅。向他猛扑了过來。 急速的脚步声惊醒了正跪在神庙内闭目沉思的冥皇。他睁开眼睛。略带不悦地问道:“何事。” 一个麻衣老者快步走入。手上捧着一支泛着寒光的利箭。他走近冥皇。低声道:“帝尊。昔才属下在蛇洞内发现此箭。似是來自异域。” 幽冥皇伸手接过。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上微微用力。将那箭啪的一声折断。沒有说话。 他眉心紧锁。天域中的人也在那里。是我疏忽了。竟忘了她说过天君去了金陵遗址。她这次执意要到那就是为了他。 他的心蓦然一乱。媚儿如果见着天君。肯定会随他回归天宫。 这怎么可以。她已不能回去了。 冥皇的心起了颤栗。若媚儿真的随天帝而去。我这一生还能见到她吗。 早知如此。就算让她恨我一阵子。也不该允许她独自踏上那片诡异的土地。 那麻衣老者续道:“还有一件事。蛇神似乎被这射入之箭惊扰。恐会破洞而出。这可麻烦了。” 冥皇神色不变。他仰首望了圣祖玉像。良久。才缓缓道:“惊扰了蛇神。也罢,我去看看……让我会会这箭的主子。” 他深邃的眼眸内闪动着奇特的光芒,慢慢转身步出神庙,隐入茫茫的云雾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8章 寻我的过去?寻我的未来? 青娥狐疑地望着面前的青衣女子,沒有答话。 从小到大,她和母亲在幽谷中相依为命,看到的不是高高的林木就是各种飞禽走兽,这三两年,她才开始正式接触外人,但都是一晃而过,沒说上三两句话儿,更多的时间,她是在自言自语,自得其乐。 在很多方面,青娥可以说还是一张白纸。 在母亲逝去这大半年里,她的心性已改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往那般鲁莽了,或许她已经明白处境的悲催,生命于她而言就如一叶无依的浮萍,随时会被狂暴的飓风撕碎在时光的长河中。 就像刚才,她好端端地坐着,沒有去招惹谁,人家还是一声不吭的就要把她射杀于利箭之下。 受伤的青娥如一只惊慌的小麋鹿,对每一个陌生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防御。 凡是那些不速之客,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媚儿见青娥绷着脸不说话,以为她仍感不适,正想伸手探她脉搏,青娥把手一缩,撑着地面往后挪动着,冷冷问道:“你是谁。來这里干什么。” 媚儿有些尴尬,不过幼时已习惯了被表姐冷眼相看,心境早已修炼得不喜不悲,也不以为忤,微笑道:“我……我是路过的,恰好看到你昏倒在这里,嗯,你叫什么名字。谁把你伤了。” 青娥揉捏着尚在作痛的胸口,低低咳嗽着,慢吞吞道:“路过的。” 她目不转瞬地望着媚儿,她长得真美,那是一种飘渺悠远的美丽,就像一个白色的灵动精灵,美得让她感到有点嫉妒。 为何她眼眼眸内似盛有一抹淡淡的无奈和伤痛。 两人相对无言,媚儿觉得甚为无趣,这姑娘似乎不太待见自己,她心中有事,不欲为此浪费时间,遂站起,问道:“姑娘,你家在哪。现在能走动吗。要不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青娥神色淡淡,摇摇头,冷冷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谢谢你助我疗伤。” 媚儿见她神情冷漠,也不便久留,便道:“好的,那我不打扰姑娘了,我到那边走走,就此别过。” 青娥看着正在整理裙裾的媚儿,忽然问道:“你來这里干什么。游玩吗。你看,这里什么都沒有,只有荒凉和沉寂,你为何要來这里呢。” 媚儿一呆,手停了下來,我來这里干什么。我为何执着要來这里。 这是我第三次踏足这片土地了,和前两次一样,这里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沒有丝毫的生气,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我究竟要來这里找什么。找我的过去吗。还是找我的未來。 青娥扶着断墙慢慢站了起來,呕出郁结在胸口的淤血后,她感觉好多了,体内的精力正在一点点地回归着。 看着一脸迷茫的媚儿,她心头那份不甘与愤懑倏尔升腾起來,这片土地是我的,你们这些外來入侵者,通通给我滚出去。她冷声下着逐客令:“谢谢你刚才帮了我,可这是我的地方,我不欢迎客人,你走吧。” 媚儿略带诧异地望着她,想不到她变起脸來比翻书还要快。 她刚刚适逢了一段难以启齿的经历,心神一直恍恍惚惚,对青娥的生硬态度,并沒有太多的反应,那个冥皇……那一幕……那个充满暧昧气息的空间总是不经意跳入她昏沉的脑海中,令她的心生出淡淡的恍惚。 望着青娥,呈现在她脑海中的却是那一场奇特旖旎的梦,她苍白的双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霞,心跳变得不规则起來。 青娥见媚儿像个木偶般,垂眸发呆,忍不住走前两步,用力一推她的肩膀,大声道:“喂,你发什么呆啊,沒有听到我的话。那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地方,我不欢迎客人,你走吧。” 媚儿猛地回过神來,见青娥眼眸闪闪,满脸不耐,她退后一步,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答道:“我只是恰好路过,对这个地方感到好奇,就进來走走,并沒有什么恶意,原來姑娘是这里的主人,失礼了。嗯,你伤势还沒有完全痊愈,我不打扰你静养,告辞了。” 她心事重重,不愿和青娥纠缠下去,转身向前方行去。 青娥瞪着眼看着媚儿愈行愈远的背影,她秀眉紧紧蹙起,这个背影怎么如此熟悉。 她快速搜索着记忆,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背影。 如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來了,这个背影,就是那年她躲在荒草丛边,看到的那个黄衣少女的背影。是她,她來这里干什么。家里那条仅存的青龙,就是被她杀的。 她追上去,扬声叫道:“站住,我认出你了,不要走。” 媚儿脚步微微一滞,缓缓回过头來,青娥來的好快,瞬间已奔至她的身后,她伸手捉住媚儿的肩头,她用的力度好大,媚儿脸色一变,低声道:“你干嘛。放手。” 青娥脸若寒霜,冷冷道:“我见过你,你和那恶贼是一伙的。” 媚儿微微沉肩,挣脱了青娥的手,她澄澈的眼神变了,有点点寒光正在瞳孔内凝聚着,她瞪着青娥,淡淡道:“什么恶贼。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青娥跨前一步,她对天帝心感畏惧,但对这个看上去娇怯怯的女子,却沒有那种感觉。 媚儿凝神看着青娥,依稀中,她觉得这个女子的容貌有几分熟悉,但可以肯定,在今天之前,她并不认识她。 这个姑娘,.冷漠的就像一块坚冰,眼眸内溢满说不出的恨意,媚儿愕然退后数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 青娥指着媚儿,骂道:“我正奇怪着,赶尽杀绝本來就是你们的本色,何故会对我如此的宽容大度。原來只不过是为了戏耍我,你当姑娘我好欺负吗。” 媚儿一头雾水,愕然道:“我戏耍你。我为何要戏耍于你。你我素不相识,姑娘你莫非认错了人。” 青娥一脸激愤,怒骂道:“把我打伤的那个人,不正是你的相好吗。怪不得他不屑于杀我,原來是要把我留给你慢慢耍弄,好逗你开心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9章 操戈 媚儿微蹙着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许你认错人了,就此别过。” 青娥忿然道:“站住。你当年有能耐把我家的青龙杀了,那今天同样可以轻易杀了我,何必绕一个大圈子,扮成好人为我疗伤。你们天宫中人,行事如斯卑鄙,呃,真可笑哪,姑娘就站在这里,要杀我就放马过來吧。” 媚儿脸色一红,怒道:“你别瞎说,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娥大声吼道:“你不知道,那你來这里干什么。天宫的贼子前脚刚走,你后脚就來了,这不是明摆着要耍弄本姑娘么。” 媚儿心头微微一震,脸色变幻不定,她已隐隐约约猜到打伤青娥的是谁了。 和冥皇的那番爱恨纠缠后,她的神思一直浑噩着,几乎忘了天帝也到了这里,被青娥一吼,媚儿顿时清醒过來,帝君那天不是说要來金陵遗址上寻找一把剑吗。 她原本是揣着一个目的而來,她希望能在暗处看他一眼,以印证心中那点若有若无的疑惑,如果,天帝就是当年遇上的那人,那…… 媚儿的心莫名地颤栗起來,帝君就在这附近,我……我不想见他。不论是与否,她都失却了探讨的兴致。她起了转身而逃的念头,可她不知道该逃去哪里。天地茫茫,竟然沒有一个地方可令自己的身心得到安宁么。 天域是帝君的领地,幽冥是冥皇的领地,而这两个人,都是她不想再见到的。 微风拂过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柔柔的发丝凌乱地随着风乱舞,她的心也在风中左右摇曳,乱了。 青娥见她又站在原地发愣,干脆双手一叉腰,大声吆喝道:“动手啊,你发什么呆。有本事过來杀我啊。” 媚儿回过神來,奇怪地望了青娥一眼,道:“我为何要杀你。沒有人要杀你啊。你有沒有想过,如果那人真要杀你的话,十个你也沒了。” 青娥羞怒交加,愤然道:“他是故意的,留着我不杀,只不过是为了你随时來羞辱我,金陵家的儿女岂能任人欺凌。纵使只剩我孤身一个,也容不得你來欺负我。你不动手,好,那我來杀你。” 郁结在心中的那口怨气一涌上脑,青娥就什么都忘了----母亲临终前的殷殷嘱咐--------做事不要鲁莽,要沉住气,最要紧的是要把命留着。 她今天并沒有招惹别人,只是好好地坐着,想念母亲,别人就要來杀她了,她觉得憋屈到了极点。 先下手为强。 她还记得,当年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峡谷的情景,还有数天后这女子独自一人在峡谷外抓狂的一幕,时隔多年,这两人又一先一后來到这里。 她虽然未经情事,可也揣摩抹出,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哪。 我把天宫主子心尖上的人杀了,让他心碎一辈子,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吗。 那双金铃虽已被天帝击毁了四个,但还有八个,八个,应足以置眼前这个女子死命了。 青娥冷笑一声,手腕摇动,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处,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间已发散在半空中,亮的璀璨夺目。 媚儿脸色一冷,一言不发地望着青娥。 两道刺目的金光自青娥手腕冲上天际,媚儿抬起头,冷冷望着天上那泼洒下來的金光。 她的剑已被幽冥炼火所熔,但她其实不一定需要用那把剑。 她长这么大了,只是杀过一条青龙,还沒有杀过人,可并不代表她沒有杀人的能力。 在幽冥地域中,她不慎被那两个麻衣老者逼入冥海,被炼火焚身,以致铸成大恨,她心头此刻也是憋了一腔的愤恨,如今看着头上那呼啸而至的金光,不禁握紧了拳头。 她脚尖一借力,已跃入那幻变的光网中。 衣袖來回飞舞,漫天的金光顿时被她长长的流云飞袖敛去,那双残缺的金铃儿在她手上滴溜溜地转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煞是好听。 青娥看着在光网中徐徐转动媚儿,觉得有些不妙,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忽觉喉喉咙一紧,竟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呼吸顿时急速起來,青娥艰难地抬起头,只见隐匿在云雾中的那个女子衣袂飘飘,正淡淡地俯瞰着她。 她好看的眉眼覆上了一层冷冷的冰霜,看着青娥涨得通红的脸蛋,冷冷道:“我也会杀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青娥瞪着那个飘于云端之上的美丽青衣女子,那双无形的手似乎正在慢慢收紧,她只觉得眼前发黑,心跳如雷-----我要死了,呵呵,我竟会死在这个女子手中。 媚儿不再看她,低下头去拨弄着那双铃儿,青娥颈上的压力顿时松了,她无力瘫软在地上,低声咳嗽着。 青娥此时方始感到后怕,她低估了眼前这个看似弱质纤纤的女子了,原來我是如此的不济,母亲当日的担忧是对的,我连自保都是一个大问題,更别说报仇雪恨了,念及至此,她憋屈的泪水一滴滴落入尘埃中。 媚儿看着手中的金铃,顿时联想到那个神秘彪悍的家族,看來这个姑娘就是那个家族的后人了,她望着那铃儿,发现有数个铃儿已经残缺,不禁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么精致的一双金铃儿。 金铃上刻着纷繁复杂的铭文,媚儿粗略看了看,竟看明白了其中的涵义。 她轻轻摇了摇其中一串金铃,金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淡淡的金光以金铃为中心慢慢地弥漫在半空中,溶入风中。 风卷來远古的肃杀,媚儿秀眉轻蹙,这金铃内蕴的威力原是这么厉害,若果这个姑娘懂得运用的话,倒在地上的那个恐怕就是自己了。 她踩着雾气,自空中落下,站在青娥面前,当当两声,那双金铃被她摔在青娥眼前,青娥悲哀地看着在地上不停转动的金铃,沒有拾起的冲动,呵呵,这双铃儿一败于冥皇,二败于天帝,三败于眼前这个女子,那要它又有何用。 媚儿默默地看了泪流满脸的青娥一眼,忽道:“你不必难过,如果这双铃儿不是残缺了,我不一定能活着。” 她俯下身,指着地上的铃儿,问道:“你叫青娥。还是叫玙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0章 那年的我 青娥只是伏地哀哀痛哭,不理睬媚儿。 媚儿蹲下身子,看着青娥面前的金铃,沒有说话。 等青娥哭泣的声音渐渐低了,她才轻声问道:“你就是金陵世家遗留下來的那位姑娘吧。” 青娥霍地抬起头,瞪着媚儿,大声道:“是又怎样。你要杀我就快快动手,不用惺惺作态。” 媚儿捻起地上的金铃,递给青娥,微笑道:“我为何要杀你呢。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好端端的打什么架。你叫什么名字。你说见过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青娥愣了一下,用衣袖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接过金铃。 她见媚儿脸色平和,对自己刚才要动手杀她的事竟似丝毫不以为意,心头不由得微微一窒。 眼前这个女子,明明和天宫那个主子是一伙的,但偏偏神态温和,她想起若不是她出手相助,说不定自己现在还在地上躺着,想到这里,脸上方始微微一红。 以她的能耐,刚才她完全可以杀了自己,但到最后关头,还是饶过了自己。 她迟疑一会,才低声道:“我叫青娥。嗯,你刚才说你叫媚儿,是吗。” 媚儿点点头,道:“是,青娥姑娘,我以前來过这里两次。却沒碰上你。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她眸光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这个青娥姑娘说见过自己。而在这几年里。她來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她是什么时候见过我。为何一见面就要动手杀我。 青娥瞪着媚儿。良久。才闷声道:“那年。你不是和那家伙一起來的吗。我看见你了。你还把我家的青龙砍断了。” 媚儿脸色倏尔苍白起來。喃喃道:“那年。是六年前。” 青娥点头:“是。” 媚儿哦了一声。低声道:“那时我沒看到你。我无意中撞了进來。在这里随意乱逛。” 青娥狐疑问道:“你无意中撞了进來。你不是和他一起來的吗。” 媚儿涩然一笑。颤声道:“他......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青娥微微冷笑着。转头不语。 废墟上又刮起了猛烈的朔风。两个姑娘的衣裙在风中肆意飞扬着。 青娥拢着凌乱的长发。脸上忽然露出悲戚之色。她指着媚儿身后。淡然道:“我不是住在这里的。你看。这里只有无尽的荒凉。寸草不生。连小鸟也不愿意在此停留片刻。就算我想在这里长居。也沒有这个可能。我是住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一个山谷内。” 她朝着媚儿悲凉地笑了笑。声音沉重地道:“可这是我的家。永永远远都是,这里有我祖辈们留下的痕迹,我们在这里生息了千千万万年,以前这里是生命的乐园,山清水秀,绿草如茵,可是如今她变成这个模样......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天宫那群该死的混蛋毁了,独遗一片废墟残骸,我的亲人,全都被他们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天地间,可我的根永远在这里,只要我活着,就有责任守护着她,不能任她再被人践踏,是吗。” 媚儿诧异地望着青娥,她的脸色苍白,但眼内闪动着倔强的光芒,却是灿若明星。 媚儿低下头,望着脚下那片焦黄贫瘠的土地,沉默了好久,方道:“你说的很对,如果这里是我的家,我也会这样做的。” 青娥凝望着媚儿,慢吞吞地道:“那年我躲在荒草丛中看见你杀了我家余下的那条青龙,你來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寻找杀戮的快感吗。" 媚儿全身一颤,那年。 那年的她是快乐的,自由的,那年的她,对未知的将來抱着一份热切的盼望,那年的她,在这里拾获了一场长久的,甜蜜的梦,那年的她,在这里,记住了一个挺拔俊朗的白衣男子......如今,很多的过往和心情俱已烟云流散,她已经被太多违背自己意愿的际遇改变了-----身份,心境,梦想...... 唯一不变的是什么。是这份始终无根的惘然吗。还是对那个已渐变遥远的身影那份唏嘘的眷恋。她闭上眼眸,沒有说话。 青娥诧异地望着她,这女子总爱发呆。 她凑近媚儿身边,用手指轻轻点点她的脸,道:“你怎么啦。我发现你总是心神不属似的,在想什么啊。” 媚儿猛地清醒过來,她抱歉地对青娥笑笑,想起她刚才的话,答道:“那时我是为了自保,因为,那条青龙要......要吃我,其实我也沒有想到,我竟能杀了它,那算是意外吧。” 青娥点点头,想了想,忽然一本正经地道:“哦,你说是为了自保,逼不得已才动手杀了那条青龙,那我刚才向你动手,也是为了自保,对不对。我不清楚你是友是敌,那只能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來做了,所以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不过,你的本领比我厉害多了,我伤不了你。” 媚儿瞠目瞪着青娥,青娥也瞪着她,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媚儿无奈地笑着:“你非要这样理解,那也随你吧,不过,我并沒有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举动,是吗。那你何必想到自保这一块去呢。” 她停下來,微蹙着眉,道:“况且,你根本不知道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这样做,就鲁莽行事,将來很可能会自招麻烦,对吗。如果你遇到的是别个,你想后果会如何。” 青娥不语,难道自己真是天生欠缺冷静沉着,是个鲁莽无知的姑娘吗。当日冥皇也曾为此训诫过她,母亲在临终前更是再三提点过,可为和自己就全无深刻印记呢。 她尴尬地笑笑,道:“那是因为那个......那个人刚走,你就來了,你和他,是一路的嘛,他可以杀我,却故意不杀,而你又來了,我以为你想戏耍我罢了,我,我想先发制人,呃,就这样。” 媚儿的心顿时慌乱起來,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幸好映入眼眸内的只是空旷无尽的废墟,现在,她确实有点害怕见到天帝,她的心就像一团纠缠的乱麻,不知何去何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1章 玙玥是谁? 媚儿迟疑一会,才低声问青娥:“那......那他是否已经离开这里了。” 青娥撇撇嘴,抱手在胸,神情冷淡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他的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媚儿神情尴尬,嗫嚅道:“我......不是和他一道來的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不下去了,青娥大大的眼眸内全是不屑,似乎正在嘲笑她这憋足的谎言,媚儿只得转过头望着那片空旷的虚无发呆。 青娥见她又似石化,不由得饶有兴趣地绕着媚儿兜转了一圈,心想:“大白天的,这女子又在梦游了。” 她故意大声咳了几下,把沉思中的媚儿再度惊醒了过來。 媚儿以手抚额,将迷乱的思绪收了回來,她的眸光随着青娥的步子轻轻移动着,道:“帝君不杀你,可能是他想通了,不希望两家的冤仇再继续下去了,你们和天宫纠缠的时间太长了,自天地初开到今天,数十万年來从不停止,青娥姑娘,你不觉得累吗。他放你一马,其意就是修好,其实你也明白,终你一生,是无法与他抗衡的,那你何必执着不放呢。抛却这份仇恨,好好的活着,不是更好吗。” 她转身指着眼前广阔的土地,道:“你说要用一生的光阴來守护着这片土地,可是如果你一味逞强,不知进退,定会触及他的底线,他恼火起來将你杀了,那你拿什么來捍卫你的家园。魂魄么。你家族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如果连你都沒了,这个古老的家族就会彻底消失在时空中,假以时日,这片土地也会易主他人,你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吗。” 青娥愣愣地听着,随即低下头,似乎在思索她的话。 忽然,她抬起头,脸色肃穆,恨声道:“不,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仇恨,过往的那些恩怨我知晓的不多,可以忽略不计,可他杀了我娘亲,你抚心自问,如果有人杀了你的爹娘,你能做到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吗。” “我娘是这世间最疼我的人,这么多年,我和我娘相依为命,与世无争,可是,那奸贼却闯进來杀了我娘,你说,我该不该记着。” 她向媚儿迈前一步,她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胸脯更是急速地起伏着,眸内燃烧的怒火似乎可以把媚儿整个烧熔。 媚儿被蓦然激动起來的青娥吓了一跳,正想温言抚慰一番,青娥却已嚎啕大哭起來。 手足无措的媚儿听她哭得痛楚,不知为何,心内竟是一酸:“这位姑娘这么伤心,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她娘亲一定是很宠爱她的,可我娘呢。我连娘亲的模样都不知道,如果娘亲在,我也许不会活的如此糊里糊涂。” 她在幼年时已就这个遗憾哭过千百回,如今这份沉淀心底多年的伤痛被青娥的哭声勾起,伤感就如波涛般汹涌而至,不知不觉间竟也泪流满脸。 两人相对而泣,也不知过了多久。 青娥慢慢收了泪,却见媚儿双目也是又红又肿,似是哭过,不禁奇道:“我哭我的,你凑什么热闹啊。” 媚儿低声答道:“我想起了我的娘亲,一时伤感。” 青娥哦了一声,问道:“你娘一定很疼你吧。” 媚儿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沒有这个福气,我娘生下我几个时辰后就走了。” 她闭上眼睛,梦呓般地轻声道:“如果我娘在,我想她一定会很疼很疼我的。可我只能在梦中见到她,我多么希望能亲口叫一声娘亲,希望娘亲可以抱抱我,疼疼我。” 青娥见状,不禁有点内疚刚才对她的态度,遂反过來宽慰媚儿道:“如今你活得好好的,你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我娘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好好地活着。” 媚儿睁开眼睛,对着青娥一笑,轻声道:“谢谢你,大哭一场,心里舒畅多了。” 她抬眼望着头上阴沉的天穹,忽然问道:“他为何要杀你娘亲。” 青娥脸色一黯,道:“因为我娘亲......” 猛地她顿住了,对了,是娘亲先向他发难的,母亲说要用结界把那家伙困在其中.......可那又如何呢,娘亲最终是死在他手上。 媚儿望着沉思中的青娥,心头倏尔涌起另一种感觉,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她总是梦见这个苍凉的空间,在梦中总是听到那飘渺悠远的呼唤----回來吧,回來吧。 是谁在呼唤我。现在我就在这片土地上,可是,谁來告诉我答案。 她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青娥姑娘,你就一个人住。嗯,你是否还有姐姐,或妹妹......或者表姐妹之类的亲人呢。” “我娘亲就生我一个,”青娥的回答很干脆。 “是吗。”媚儿眸光顿黯,别过头去。 忽然她又转过头來,疑惑道:“你叫青娥,那玙玥是谁。” 青娥挠挠头,重复了一句:“玙玥。刚才那家伙也问我玙玥在哪里。玙玥是谁。” 媚儿极为好奇,那两个悬挂金铃的黄金手镯内侧,清清楚楚镂刻着两个上古铭文,青娥,玙玥,青娥是眼前这个姑娘,那玙玥又是谁呢。 难道金陵世家当年真的留下了两个女儿。她们的名字早已铭刻在今世追随她们的这一双金铃上。 青娥绕绕头,眸光忽而一亮,道:“哦,对了,说起來,我还有一个亲人,是我表哥,不过人家架子大,不怎么待见于我罢了。为何你们都爱问这个问題。” 忽然母亲临终的那一段话在耳边响起----“你听我说,在这个天域内,你应该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他日你若有机会见到她,代娘亲对她娘俩说声对不起……我…….青儿,你以后无论做任何事,千万不可任意妄为,知道吗。” “姐姐。” 青娥喃喃言道,脸上尽是疑惑----莫非我真的有一个姐姐,名字就叫玙玥。有这个可能吗。 她愣愣望着媚儿,问道:“你知道玙玥是谁吗。” 风势忽然猛烈起來,夹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还渗杂着刺鼻的腥味,青娥抬头朝天空望去,不由的尖叫一声:“天啊,那是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2章 今日遇君 媚儿听得青娥的尖叫声,顺着她的手势看去,不由的也吓了一跳,半空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巨大无匹的黑蛇,那巨蛇正在半空中盘旋翻腾,舞动时带起一片呼啸的狂风。 黑蛇“嘶嘶”低叫着,口中不断喷出白蒙蒙的灰白色雾气,有黏黏的唾液正在它那獠牙大张的嘴角滴下,形状极是狰狞可怖,朔风中充满了难闻的腥味,中人欲呕,两位姑娘慌忙用衣袖掩住鼻子。 媚儿问青娥:“这是你家豢养的神兽吗。” 青娥神色张皇,不断摇头,颤声道:“不是,不是,我从來沒有见过这种东西,我娘亲也从來沒提起过这个怪物。” 媚儿再往天上一望,赫然发现这蛇和几个月前她在青鸾暖阁看到的黑蛇一样,只是形体大了几千倍而已。莫非这巨蛇是蛇洞里那些黑蛇的老祖宗。她的脸色愈发白了,穿越蛇洞时沒感觉有什么异样,怎么把这等怪兽惹出來了。 看这蛇的个头,肯定源于上古,冥皇绝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定已经跑出來捉蛇了。他会不会顺带把我也捉回幽冥去。 她的心一黯,此时此刻,实在不想看到冥皇,忙对脸色煞白的青娥道:“那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吧,别惹它了。” 青娥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快走。” 虽然这两位姑娘都不是泛泛之辈,如果真的和这黑蛇拼起命來,也不一定会输,但面对着这条巨大的,浑身黏腻腻的,形态恐惧的长虫,却是不由自主地手脚发软,惹不起,那还躲的起吧。 究竟是姑娘家,惊惧异物的心理还是存在的。更何况,媚儿心中有鬼,只恨不得马上遁形在地下,那还有不跑之理。 但这里几乎沒有任何高大的屏障是可供躲藏的,这废墟中任何活动着的东西,都会成为那飞腾在空中的巨蛇的攻击目标。 忽而那黑蛇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声,转过身子向下方疾冲下去,青娥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來,哭道:“來了,來了......” 媚儿回头一望,伸手便将青娥拉扯起來,安慰她道:“往那边过去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她拉着手脚发软的青娥,正要往前奔跑,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声传入两人耳内,那宛若龙吟的声音只把她俩的耳膜震得生疼,青娥倏尔定住身子,反手一把拉住媚儿,道:“你那......那奸贼还沒走,呃,你说,他会不会给那条怪蛇给吃了呢。” 媚儿一愕,睥睨间却见青娥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意,她见媚儿不答话,遂挑了挑眉毛,笑道:“我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这两条恶蛇怎样打架。喂,你也别走了,你就不怕你的心上人给蛇吃了。你要留在这里救他的嘛。” 媚儿愣了一愣,才恍然她说的那人是天帝。 她瞪了青娥一眼,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禁皱眉道:“那蛇吃不了他的,若果那蛇真把他给吃了,转过头就要來吃你了,你怕不怕。那还走不走。” 天帝仰首看着那如闪电般俯冲而下的巨蛇,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式样奇古的长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冷冽,瞳孔正在慢慢收缩,这里天域的领地,绝不容许异界灵物在此撒野,虽然这蛇是自己的下属不慎招惹而來的,但若任凭它在此吞云吐雾,只会遗祸天域众生。 斩杀了它,这是他的责任。 一声长啸,瞬间他已飘于云端之上,翩翩的紫袍在疾风的鼓动下,闪耀着跃动的光华,那四个青铜斗士一起抬起头,带着敬仰的神情,仰望着他们的君主。 那霍霍闪动的长剑发出炫目的雷霆之光,霎时已将黑蛇全身罩住,那黑蛇修行多年,极具灵性,从风势的异动中已感到凛冽杀气的凝聚,它悲嘶一声,巨大的身躯复又腾空而起,竭力摆脱这充满杀气的漩涡。 畜牲究竟是畜牲,就算修炼万年,仍然是畜牲,又怎能抵御这天域第一人的出手。黑蛇浑圆冰冷的眼内已露出怯意,蛇身不停扭动着,但那耀眼的紫色光芒还是即将落在它头颈间的七寸之上。 蓦然一抹青光快如闪电般闯入紫光内,将紫光生生从中截断,闪动的光圈内多了一个青衣人,他手上那柄青光粼粼的长剑不偏不倚正好横在势若怒海的紫光前,恰好将那迅猛的剑势拦住,两道光芒在接缝处发出嘶嘶的响声,继而擦出一道耀眼的电光冲向晦暗的天穹。 黑蛇嘶叫一声,飞到那青衣人背后。 漫天的紫光夹杂着跳动的青翠,光圈内两人锐利的眼神刚一对视便各自凛然,似有默契般两道光芒一碰即收,天帝眸内精光闪动,徐徐落在地上,那人转过身子,望向空中的黑蛇。 那黑蛇对着他低叫了一声,盘成一团静静地悬于半空中,垂首看着站在它眼前的青衣人。 那人手掌向黑蛇一伸,那巨蛇开始慢慢地缩小,最后变成柳絮一般大小,轻轻飘入他的掌内,他将手掌一合,这才转过身,望着不远处那个紫衣皇者。 冥皇。 风势和缓下來,但气氛倏尔凝重起來了。 两个同样俊朗非凡的男子都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中间隔着虚无的空气和淡淡的烟霞,他们沒有说话,彼此带着欣赏和戒备的神情,相互对望着。 谁也沒敢轻举妄动,他们深邃如大海的眼眸内闪动着高深莫测的光芒。不消说话,从彼此霸气内敛的沉着和眉宇间闪动着的睿智,他们已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数十万年來,天地二帝,从沒有过任何的交集,可今天...... 谁也沒有想到,各主天地的这两位骄子,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面,在这个地点。 这上古定下的古规,在今天已是荡然无存徒有形式了吗。或许这戒律已太过太过久远,久远的足已令他们忘却了,或许这规律在定下之初就是伴随着无尽的血与泪,恨与爱。 如今他们是统治这个时空的皇者,他们当然有权力主宰这天与地的平衡格局,既然那只是一条不成文的口头约定,那么,破了就是破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3章 规矩还是遵守的好 只不过,此刻天帝和冥皇心中闪动着的念头,是完全不同的。 冥皇眸光一敛,淡淡道:“天君心中若有气,尽可冲着我來,何苦为难这无知的畜牲。” 天帝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微笑道:“冥皇误会了,这是因我手下的人行事鲁莽,招惹了你家的神兽,此物蕴有剧毒,因怕对天域的生灵造成伤害,我不得不这样做。幸好阁下及时赶到,收回了神兽。这是我的不是,请......冥皇不必介怀于心。” 冥皇闻言报以微微一笑,他的眸光掠过这片无边无垠的废墟,媚儿哪去了。 今天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她带回幽冥,尽管她的心还是迷糊着,可他铁了心要把她带走。或许她还不明白心中情感真正的归属,不能完全敞开心扉接受自己的爱,但只要将她留在身边,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有办法令她完完全全接纳并爱上自己。 这点自信,冥皇还是有的。 经过昨晚那刻骨铭心的缱绻缠绵,他已无法将这个精灵般的女子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那份无言的承诺,在她与他的血交融在一起时已无声作出,尽管那时她处在混沌中,不晓得他已在暗中完成了这一切。 他已经要了她,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生的印记,在这天地间,沒有谁可以再染指于她,就连眼前这个天域的君主,她所谓名正言顺的丈夫,也已不可能。 幸好她不知跑哪去了,并沒有站在对面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身边,这多多少少令他感到安慰。若她追随天帝归去,那她只会坠入更深的痛苦纠缠中,若她身世的秘密暴露在天宫中人面前,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冥皇的拳头暗暗握紧,看起來对面那个君主的确长得不赖,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可那又如何,是你沒有好好珍惜爱护她,把她一次次送入了我的地盘里,这一生,能站在她身边,与她携手的人,只能是我。 我岂能任由她跟随你归去。 她已承受了我,就不可能再承受别个男子,或许她还沒有意识到,但真有那一天她要正面这个紫衣皇者时,她怎样启齿向他解释这个根本就解释不清的问題,那个纠结的局面只会令她更为痛苦不堪,我怎能让她陷进这个难堪的漩涡中去。 男人在暴怒下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呢,尤其是遇上.....这等有关颜面的事时。 所以无论用什么法子,今天我都要想将她带回去。 天帝明朗的眸光透漏着兴奋,眼前这个青衣皇者,就是传说中主宰幽冥地域的那个君主,想不到在这片已成废墟的土地上,何其有幸,竟能见到他。 昔才在空中的那一次短暂的对决,相互眼神的碰撞,以及紧接而來的屏息收敛,都已昭示了各自的沉着冷静。 如果说他真要在这天地间寻觅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那定是眼前这个异域皇者了。两人真要打起來,势必会惊天地泣鬼神。 这场架,打不得。 他并不想为了一条蛇和冥皇结怨,引出这条畜牲,本是自己下属鲁莽行事所致,既然蛇已被冥皇收了回去,那么,就应该用最温婉的方式将这件事私了。 这数十万年來,天域与幽冥地域从來就沒有任何的交集,大家已经完全遗忘了对方的存在,甚至连史册上也从來沒有这样的字眼出现过,但想不到,在今天,这两个执掌天地的帝者,竟能有机会互窥真容。 这是幸事。还是恨事。更妙的是,这代的帝者,竟然年纪相仿,俱是俊朗挺拔的翩翩佳公子。 天帝剑眉微蹙,对面的冥皇若有所思的神情使他联想到三年前遇上的那次意外袭击。 原來在金陵世家里,存在着冥府的入口,那么,那年在这里遭遇的结界相困,那个施法之人----就是那个倔强的青娥姑娘的娘亲,与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地域之皇,是否有着血缘关系。那人已被他破去真元不复存在了,这冤仇确实已结下,尽管造成这个局面,并不是自己的本意。 如今,因为这条幽冥蛇神被自己下属惊扰,引出冥皇,那他会否就此事发飙,插手天宫与金陵世家这场看以落幕的怨恨纠缠。 想到这里,他心内微觉凛然。 帝君啊帝君,其实你不知道,就算今日沒有这条乱窜出來的畜牲,你与冥皇,终究是要见面的。这一生,你与他,终会为了同一个人,执戟相对。 谁也不可置身于事外。 冥皇似乎正在沉思,他游曳的眸光充满焦灼,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既然那蛇神已被他收回,那么,现在是主人送客的时候了。 上古有戒律定下天地互不相交,自然有它的道理所在,那还是相互遵守的好,免得生出无谓的事端,扰乱了天地间的安宁。 天帝向冥皇一拱手,朗声道:“惊扰冥皇大驾,在下甚为抱歉,既然蛇神无恙,那我也不耽搁冥皇太多的时间,冥皇请便就是。” 冥皇笑了笑,佯作沉吟,神情转为慵懒:“我听闻这金陵世家与天宫自天地初开之际就相互仇杀不休,而金陵家族一向是独断独行于天域中,不受天宫掌控,那么,我现在是金陵世家的客人,天君不必客气。” 天帝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凝神望着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青衣皇者,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要來搅乱这一池正在微漾的水吗。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淡淡道:“金陵世家自天地初开便立身在天域内,一直以來都是天域领土的一部分,至于与天宫的种种恩怨,那也是我天域内部的事务,我自会处理,不劳冥皇费心,既然上古有约定,天地不扰,和羲也不敢羁绊冥皇的大驾,冥皇若无其他要事,可自行离去。” 冥皇神情转为庄重,颌首道:“天君所言极是,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今日有缘遇君,那你我何必受这陈年旧规所束博,是否。” 天帝神色不动地望着同样神色不动的冥皇,过了一会,才慢吞吞问道:“原來今日冥皇是有事而至,哦,不知是何等要事竟能惊动冥皇大驾。”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4章 看一看也好 风势倏尔和缓下來,青娥回头一望,半空中已沒有了那条巨蛇的影子,她忙拉住媚儿的手道:“那蛇不见了。” 媚儿沒有回过头來,只是继续往前走着,蛇不见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一定是让帝君给杀了。 冥皇是绝对不会杀掉自己家中的牲畜的,而能在举手投足间将这种凶猛神兽斩杀掉的人,放眼这天域,除了天帝,还能有谁。 本來,她是一心希望能在暗处悄悄地看一看他的真面目,借以印证心中那点若有若无的疑惑,那天他临去的背影,给她一个恍惚的感觉----似乎看到了那年在这片废墟上,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 可如今还有必要去考证吗。无论他是与否,她已失去了面对真相的勇气。 在那个迷离狂乱的空间中清醒过來后,媚儿的心一直沒有平静下來,羞惭与悔恨交织在心内,她惘然地望着眼前四散的乱风-----我该怎么办。我应该何去何从。 我想回家,可我的家在哪。 舅舅的家因她入主天宫而消散在这苍茫的空间中,而那个她待了三年多的,位于九天之巅上的美丽宫阙----那里面的每一人都异口同声地对她说,主母,天宫就是你永久的家了。 可为何,过往的这些年,我的心始终是空荡荡的,沒个着落-----我还有回去的必要吗。何况,我现时已有了瑕疵,造成这个局面,不是我的本意,但木已成舟,有些经历,有些人,不是我想抹去就能轻易抹去的,我能做到若无其事地面对帝君吗。我面对不了啊。 天帝与我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了,原本这缘分就來到牵强,他自己也亲口承认,成亲时心中是不乐意的,所谓的外出巡视,只是一个堂皇的籍口罢了,既如是,那不如就此放手。 他自去寻觅他心中所爱,我也藉此解脱这段无爱的姻缘。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愣愣地想着,这几年的经历,都不是我愿意的,当那顶奇异的凤冠套在自己头上时,当我在惶恐中被接引上天宫时,当我站在那座巍峨庄严的神庙里,在那三个老者的指引下与天帝行礼交拜时,我总是被别人牵制着,不能道半个不字。 如果说那些都是不由自主的,那么,我两度推开那扇深藏地下的青铜门,那又是谁在背后暗暗推了我一把。我为何要推开那扇门,把自己推下这个爱恨难解的漩涡中去。 对那个有意无意间掠夺了自己清白的男子,我是恨。还是爱。 既然发生了,所有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能怎样。 此刻我已经离开了天宫,也走出了幽冥地域控制的范围,那不如远走高飞去,在天域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能活下去就是了。 所有的---曾经刻骨铭心的思念,曾经有过交集的每一个人,那段无意中经历的缠绵纠结----所有的都尘封起來,将它们通通埋葬掉在时光中,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就算只有孤单一人,那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我拥有自由。 青娥手搭凉棚。踮起脚尖望着前方,她动了好奇之心,伸手拉了拉媚儿,道:“我们到那边看看好不好。我长这么大了,还沒有见过这么大的蛇呢。” 媚儿转头看了看青娥,摇摇头道:“你自己去吧。那种神兽若是被杀了,就会马上化去,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來的,我有别的事,先走了。” 青娥眸角的余光瞥了瞥心不在焉的媚儿,忽然转到她眼前,瞪大眼睛问道:“你要去哪。你不是说要在这里逛逛吗。那不如你到我家里去,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怪冷清的” 媚儿诧异地望着青娥,这位姑娘,刚才还要动手杀我,可眨眼间就來个三百六度的大回环,好客起來了。青娥不好意思地抚抚鬓边的长发,讪讪笑道:“我--我看你挺和善的,不像坏人,刚才是你救了我---我该谢谢你才是,反正天色将晚,我请你到家里作客,作为赔罪如何。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好好聊聊天,你看可好。” 媚儿不禁莞尔一笑,反正我已无处可去,既然这个地方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中,那不如就留在这里,悄悄躲上几天,等天帝走了,我就有机会细细浏览这片无边无垠的土地,看看能否找到一点点与身世有关的蜘丝马迹。 两人拖着手向前走去,走了数十丈远,青娥忍不住又往后张望了一眼,媚儿微笑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吗。那你去那边看看吧,我留在这里等你。” 青娥迟疑了一下,她真想过去看一看,可又沒有单独前往的胆量,遂和媚儿商量道:“我只是奇怪,这蛇到底是从哪里窜出來的。从小到大,我都沒有见过这样的怪物,你知道,这里是我的家哦,我当然要弄个明白。” 她见媚儿神情平淡,续道:“你可以陪我过去看看吗。我们可以远远地看一眼就可以了,那边有很多枯草丛,我们躲在后面......嗯,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那个人的安危吗。” 媚儿垂首不答,过了好一会,忽道:“也好,我也想看一看......看一眼也好。” 她望着青娥,奇道:“你不是恨他的吗。为何忽然关心起他來了。” 青娥神色一变,别过头,冷冷道:“我当然恨他,可我现在不是他的对手,我只想看看,就算那巨蛇真是被他斩杀了,可他会不会也被那蛇给咬伤了,如是那样,我报仇的机会不是來了吗。” 媚儿淡然笑道:“你可能要失望了,帝君很厉害的,他不杀你,不过是想藉此感化你,希望你能彻底放下这段宿仇而已,如果你不知进退,一再触怒于他,你的麻烦就來了,你不相信吗。” 青娥咬着嘴唇,闷声道:“他不杀我,是要我屈服于他。” 媚儿暗暗叹了口气,天宫和金陵世家之间的冤仇纠结的时间太长了,就算帝君真的存了化解之心,可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解开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5章 一生不可自决 她记得那天清晨,帝君微笑着说道:“你放心,若非万不得已,我亦不愿手沾血污,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件东西,并把它毁去。” 她正视着青娥,语调清晰地道:“青娥,他根本不需要你的屈服,只因你对他沒有丝毫的威胁,他真要杀你,就好比脚下踩死一只蚂 蚁一样简单,你懂吗。” 青娥垂首望着脚下焦黄的土地,轻声道:“我知道,终我一生,是斗不赢他的,所以我才要悄悄地过去啊。” 她拉着媚儿的手,笑道:“走吧,其实你也想过去看看的,是不是。” 媚儿沒有回答,或许匿在暗处,看看那个曾是自己夫君的男子也好。 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却一直不知道他长了怎样的一副尊容,天宫里的那个老先生总是说什么凤冠所赐,必是良缘,媚儿的心黯了又黯,自嘲低笑着-----什么天赐良缘,从一开始就不是,否则的话,我又怎会站在这片废墟上。 枯草丛果然很高很密,虽然早已沒有了生命的绿意,但曾经蓬勃茂盛的痕迹仍在,两人如风般轻轻伏在草丛边上,青娥悄悄往外探出半个头,看见百余丈外,有两个男子正相对而立,穿紫衣的正是那个该被巨蛇吃了的奸贼,看见他好好地站在地上,青娥不由地在心中暗暗诅咒了一下。 另外一个背着自己的是谁。淡雅的青衫,挺拔的身材,青娥愣了一下,眸内突然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表哥,是表哥吗。 虽然这么多年來,她仅仅见过表哥一次,还在他手下吃了一个大亏,可心中也记牢这个在母亲口中无所不能的表哥的形貌,他是自己在这空间中唯一的亲人,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给予她倚靠,那就非表哥莫属了。 青娥不由得喜极而泣,回头对站在后面的媚儿笑道:“我表哥來了,我表哥终于來了。” 媚儿见她满面喜不自禁的神色,不禁好奇问道:“你表哥。哦,你表哥來看你了。” 青娥兴奋之极,笑道:“我娘亲说过,在这个天地间,只有我表哥可以和天宫那贼子相抗衡,不过你不要担心,刚才你救了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她只顾自己说个不休,却沒留意到媚儿的脸色变了,苍白和潮红交叠涌至,冥皇竟是青娥的表哥。他真的來了么。媚儿向后退了半步,心下恍然,就算沒有这条乱窜的大蛇,冥皇还是会來的,他说过要把我带回去的。 青娥又往外张望了一下,道:“你看他们两个像木头似地站着,干嘛呢。会不会打起來,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话,谁会赢呢。” 她不见媚儿回答,转头又问了一句:“你猜他们打起來的话,谁会赢呢。” 媚儿猛地清醒过來,打起來。这怎么可以。她寒声道:“不要打,千万不要打。” 她跨前两步,越过青娥,轻轻拂开枯草,凝神往外张望, 在苍莽的土地上,确有两人相互对峙着,那个背对自己的青衣人无疑就是冥皇,那个紫衣的呢。----天帝吗。 她依稀记得,那天他远去的身影,那袭飘逸流转的紫衣。 她愣愣地僵在地上,指尖不自觉的起了颤抖着,继而全身都发起抖來,寒意正自指尖直透心头,她缓缓蹲下,那人,那眉那眼......她的心仿似被巨锤狠狠撞击着,呆呆望着身下那方寸之地,一动不动。 她悲哀地笑着,是他......真的是他,帝君就是那年带着好看的微笑望着我,戏耍我,引诱我走入那条幽深峡谷的白衣男子。 媚儿眼前一片朦胧,是你,为何是你呢。你一向穿紫色的衣袍,那次的邂逅为何是一袭白袍。 是我忒笨了,媚儿带着着微不可闻的呜咽呵呵地笑起來,青娥愕然望着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急声问道:“你怎么啦。你不用怕,我说过,我不会为难你的。” 媚儿仿若未闻,任凭泪水不断滑落苍白的脸庞上,青娥害怕起來,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肩头,问道:“你哭什么。” 忽然媚儿叫了一声,推开了青娥的手,她掩面低低哭泣着,喃喃道:“为何呢。为何偏偏是你呢。” 青娥凑过來,狐疑地望她,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媚儿低声道:“我......呵呵,我笑这些年來,我做了一个可笑的梦罢了。”她从怀中取出一物,塞到青娥手上,道:“请代我还给他。” 言毕她迅速站起,转过身,掩着脸向废墟的另一边狂奔而去。 我不要看见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们,我要远远地跑开,远远地避开他们...... 青娥瞠目望着她越跑越远的背影,待得她反应过來时,方发现媚儿交给她的是一块龙形玉佩,她举起那玉佩,向媚儿跑去:“你别走啊,这东西你让我还给谁啊。” 媚儿的叫声虽然不大,但在风的飘送下,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那两位相对无言的天地二帝的耳边,冥皇心内微微一颤,是她! 为何她的叫声充满了无奈和凄沧,莫非是头上的桎梏又发作了吗。他忽而像离弦的箭一样向旁掠开,循声而去。 天帝眸光闪动,只一瞬间也跟了前去。 青娥的手还扬在空中,忽觉眼前青光一闪,冥皇已來到她身边,他锐利的眼光掠过青娥手中的玉佩,沉声道:“她呢。她去了哪里。” 青娥刚叫的一声“表哥。”,冥皇望了她一眼,继续问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青娥愣了一下,方明白表哥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忙用手指着前面,道:“她跑到那边去了。”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那人就不见了。青娥呆呆地站在地上,望着眼前枯黄的野草,手慢慢垂了下來。 忽然眼前又有微风拂过,她抬起头,却见天帝站在她三丈外,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青娥把握着玉佩的手往身后一缩,退后两步。 “冥皇是你表哥,”,天帝的声音响起,非常的平静,“他要找谁,” 青娥看着天帝,撇撇嘴,颇有点幸灾乐祸:“我表哥找你心上人去了。” 天帝冷冷望了她一眼,身形闪动,已消失在青娥眼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6章 嫣红的泪滴 眼前是一览无遗的空阔,除了风和沙尘,什么都沒有。 冥皇站在地上,脸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媚儿纵跑得再快,也绝不会在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就隐晦的天色愈加的低沉,令人感到窒息的压抑感铺天盖地向他扑來,他对这片异域之地究竟是陌生的,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绝不可以随心所欲。 把媚儿从天帝的眼皮底下带走,可是一个大难題,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禁多了几份紊乱。 身后传來一阵轻微的风响,不消回头,就凭那股汹涌而至的凛然气势,冥皇已知道,谁站在他的后面。 “冥皇,请问因何事而至。” 天帝站在冥皇七尺开外,望着那个正在左右张望着的异域帝皇,忍不住开言相询。 冥皇握拳在鼻端,轻咳两声。 灰暗的天穹中蓦然掠过一道耀眼的亮光,瞬间映亮了这片寂静的土地。 这亮光來的诡异,站在废墟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禁抬起头,仰望着那束正在不停发散着的光芒。 在那刺目的光圈中,赫然现出一团嫣红的火光,远远望去,那火光就像是一滴嫣红若血的眼泪。 眼泪。 这是谁的眼泪。这是谁为谁流下的---一滴嫣红的眼泪。 天帝一向镇定自若的眼神忽然变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那团仿若眼泪的火光中,有一把正在慢慢凝聚成形的剑。 这魔剑。原來真是存在的,那个执剑的女子,也是存在的。 那晚护者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很多以前的诸位帝君也曾竭精殚虑地研究过,怎样才能把这把魔剑彻底毁去,他们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在这把剑沒有落入它的主人之手时,把这剑给毁去,或者,想办法杀了这个持剑的女子。” “只要能将金陵世家的权剑摧毁,金陵世家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空间中了,将來也不会再有杀戮和流血了,这把剑,已经失落多世,连金陵皇也不知道它的下落,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它,将它毁去,因为,它是宇宙间唯一能刺入我们胸膛的剑。” 父亲归去前那番殷殷的嘱咐倏尔涌上心头,他的手中已握紧了自己的长剑,他必须在这魔剑还沒有完全成形前,将它毁了,这剑一直遁世不出,是因为沒有可以执掌之人,现在它忽然现身在这片废墟的上空,那肯定是因为它的主人正在召唤着它。 那个传说中的金陵世家长公主,难道也來到这里。 这剑一旦落入它的主人之手,他就回天无力了,蓦地他的人和剑已化为一体,凌厉的剑光就如一条矫健凶狠的金龙,击向那团嫣红的火球。 冥皇也正在凝神看着那团嫣红,待他看见身后的天帝忽如离弦利箭般扑向那团烈火时,心头不知为何竟感到一阵难以言状的颤栗,心随意动,他马上跃在半空,手上也多了一把青光莹莹的长剑,匹练的青光如迅雷般斜斜插入那道正在疾驰而上的剑光中。 “天君请手下留情。” 奔腾汹涌的剑光收到青光的格挡,不能马上穿透而出,但那如利刃般的凌厉剑气已是弥漫在整个天际。 呼呼狂风声中,似是传來一声极轻极轻的痛呼声,两把闪动着寒光的长剑胶合在一起,天地间顿时响起了轰轰雷霆之音,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天上光敛云开,那团嫣红的云团已消散无影。 天帝瞪着冥皇,沉声喝道:“冥皇,你为何定要干预我天域中的事。” 冥皇不答,他低头俯视身下那片一无所有的废墟,那一声低低的痛呼,确实是媚儿的声音,可是,下面什么也沒有,她呢,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应已被天帝那凌厉无匹的剑气所伤,可是她的人呢。 他率先收回长剑,在光华中向天帝微微一揖,淡淡道:“得罪了。” 天帝的脸色有些发青,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徐徐落下,天帝的神情已恢复平静,冷然道:“冥皇如无其他事,请回避。免得伤了这天地间的和气。” 冥皇皱了皱眉,抬眼间看到站在不远处,神色张皇的青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事真的不能善了。 他换上一脸怡人的淡笑,道:“今日能与天君一会,确实幸甚。其实我今日前來,并不仅仅为了受扰的蛇神,而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天君能否成全。” 天帝颇为有点意外,他凝神望着眼前神情平静的冥皇,沉默一会,忽而轻轻笑道:“这世间竟还有能将冥皇难倒之事,和羲愿闻其详。” 冥皇眸光闪动,微笑道:“你我皆是性情中人,自难免会被迷惘障目,以致坠入网内,作茧自缚不能自拔,这也是常事,我今日特來向天君讨一位姑娘。望天君成全。” 天帝眸闪过一丝的疑惑,沒有答话。 冥皇续道:“自当日我于偶然中见得一位天域中的姑娘,自此遁入魔障,辗转难忘,可见情之一字,误人甚深,我心中只盼此生能与她双宿双飞,永为秦晋之好,故今日斗胆,恳请天君能准予我将这位姑娘带走,以化解我这相思之苦。” 天帝不禁莞尔,道:“原來冥皇今日是为情而至,不知是哪位绝代佳人,竟能得到冥皇的青眼相加。” 冥皇依旧声调平静,道:“天君是允还是不允。” 天帝脸色微现怅然,喟然道:“天下有情人理应成眷属,我很是佩服阁下追求真爱的勇气。既然我天域中有姑娘能令冥皇折腰,这也是一件幸事。这等绝代佳人,和羲也渴欲一见,只可惜我早有妻室,嗯,除却我宫中那人外,只要是阁下看上的,尽可带走。” 他不觉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冥皇所爱为何家的姑娘。” 冥皇的神色甚为奇特,他凝神望着天帝,忽地叹息一声道:“阁下原也是多情人么。那为何要任她独自憔悴,我要带走的是金陵家的一位姑娘。” 青娥不禁惊喜地低低叫了一声,表哥是來带自己走的吗。 天帝重复着冥皇的话:“金陵家的一位姑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7章 讨一个人回去 他凝视着冥皇,冥皇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天帝沉吟了一下,道:“但我知道,金陵家的姑娘,可能不止一位,冥皇要带走的是哪一位。” 冥皇不置可否地道:“天君既已应允了我的请求,那至于我要带走金陵家的哪一位姑娘,就不劳天君费心了。” 他顿了顿,望了青娥一眼,道:“你们天域的争斗与我无关,这么多年來,你们斗來斗去,我幽冥皆只作壁上观,从不插手。今日天君已尽握胜算,相信以天君的胸襟,绝不会为难一个已无法与你抗衡的弱小女子,是吗。” 天帝淡淡一笑,道:“天域的事,我自会处理,不劳冥皇费心。” 冥皇忽然对青娥道:“青娥,你还不快來谢过天君,以后你要好自为之。” 青娥沉默了一会,满脸倔强地道:“表哥,我娘亲就是被他杀的,我为何要谢谢他,你要我向他屈膝求怜,那还不如杀了我。” 冥皇瞪了青娥一眼,心内微微叹息一声,转过头來对着神色不动的天帝,含笑道:“青娥愚钝,一时参悟不透,天君大人大量,请勿与她较真。我谢过天君的应允。” 忽然他纵身退后十数丈,双手猛地向左右张开,一个闪耀着青光的漩涡现在他两手间,他双手上下快速转动,那漩涡瞬间膨胀成一张无形的巨网,罩住了他身后的那一片广阔无垠的废墟,他的青衣在闪烁的光圈中晃动了几下,转瞬间已失去了影踪。 天帝眸内露出诧异----结界。 冥皇竟在我的面前施用了结界,但这结界,困住的只是他身后的那一方天地和他自己,为什么。 忽然他恍然,冥皇缔造的这个结界,并不是用來困人的,而是用作阻挡隔离用的,他要的挡住的那个人----正是自己。 他要带走的那个金陵家的姑娘,就在眼前的这片废墟中么。看來他并不欲自己看到那个姑娘。 金陵家的一位姑娘。是否就是那个传说中能执起魔剑的金陵嫡公主。 金铃上镂刻着两个名字:玙玥,青娥。青娥在这里,那么冥皇要带走是那个叫玙玥的女子。 幽冥皇为何要带走她。真的如他所言,是为情所致吗。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倾国倾城的绝代女子,能令这个异域帝皇不惜违背上古定下的盟约,踏足天域,只为带她归去。 刚才自己的剑势被冥皇所阻,也不甚清楚那柄魔剑是否已被毁去,他的眸光无法穿越眼前那个青光粼粼的巨大界面,但是他不急,只要冥皇在里面找到了那个女子,始终是要自己破界而出的。 你可以把她的人带走,可那把魔剑必须留下來。 天帝困惑的眼神慢慢平伏下來,他可以等,反正有人在替我找,我不急。 他回头望着脸色苍白的青娥,道:“他要带走的是你姐姐玙玥。” 青娥咬着嘴唇,那个白衣女子,是她姐姐。不可能。他表哥急冲冲赶來,原來不是为了这个已经孤苦无依的表妹,而是为了她。 青娥呵呵地笑了起來,原來在世上,只有母亲是真心真意地爱着我的,只有母亲把我当成珍宝一样护着,其他的人,都只不过是视我如路人罢了。 我难道真的卑贱如泥尘么。 我不需要你为我向这个杀母仇人求情,我为何以后要好自为之。我是你的亲表妹,你竟弃我于不顾,我偏不领你的情。我偏不向这奸贼低头。 她带着嘲弄的语气对天帝说:“什么姐姐。她不叫玙玥,呵呵,我一直以为那个女子是你的心上人,原來竟是我表哥的心上人,哦,你这就答应把她让给我表哥了,以后可千万别后悔。” 她咯咯笑了起來,道:“我表哥把她带走了,你不心疼吗。她长得那么美丽,你就心甘情愿地让她随我表哥而去。哦,你一定是个负心汉,伤了她的心,另娶她人了,是不是。怪不得她一看见你,就哭着跑了,原來你并不爱着她啊。那还是让我表哥把她带走的好。呵呵。” 天帝脸色微微一变,这女子在胡言乱语什么。他淡淡道:“我既饶你不死,你现在就走吧。” 青娥脸色铁青,恨恨道:“我不用你饶,要杀就杀哦,不必假惺惺地扮好人,斩草除根,千古使然,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若有机会,一定会杀了你。” 天帝眸内闪过一道寒光,这女子倒真是不知进退。 他略略皱眉,道:“我也不必杀你,不过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代价。” 他衣袖忽而向尤自张口欲言的青娥拂去,青娥啊的一声,顿时被一股强劲的暗流撞出十余丈之外,扑通一声扑倒在尘埃中,她挣扎着正要爬起,但觉胸口间又是一阵剧痛,那未曾痊愈的旧伤竟被牵动了起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吭一声,只听得天帝冷漠的声音传來:“姑娘现时心中怨气太重,须得找一个清净的所在待以时日,好好洗涤一下心智。” 他向站得远远的那四个青铜斗士望了一眼,那四人马上跑近,天帝望了垂着头的青娥一眼,道:“将这姑娘带回去,囚于清心涧内,叫智者每隔三天去给她讲经布道。”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续道:“三年后,姑娘心中若已不再执念于仇恨,我就放你回來这里,否则,就一直待到你明白过來为止。” 青娥霍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天帝,天帝思索了一会,手向她一伸,将她身上那双已破损的金陵吸入手中,他淡然道:“此金铃本为至宝,但姑娘不晓得使用。待姑娘洗尽心头戾气后,和羲定当归还姑娘。” 青娥望着眼前神情平静的天帝,恨极而笑,道:“我杀不了你,但我那个所谓的姐姐,定可置你于死地,你今天应允我表哥带她离去,他日有你后悔的一天。呵呵。” 天帝眼神冷冽,向那四个青铜斗士唯一颌首,青铜斗士便即押着青娥转身而去,他回过头來望着眼前那片虚无,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8章 你终于来了 媚儿掩着脸不辨方向地向前方狂奔,她现在只想离开,远远地离开,她不愿意见到那两个男人,她已无法去面对眼前那两个男人。 风势乱了,她的泪珠洒落在风中,随着狂风四散,脚下是平地还是遍布荆棘,她已全然不顾,那些尖利的碎石已把她柔嫩的脚板刺穿,可她浑然未觉,任凭着血不停地渗落在这片唏嘘无言的土地上。 脚上的痛如何比得上心中的痛与悔。 为何直到今天才让我知道,你原來一直在我身边。为何你一直在我身边,这些年來却对我冷淡如斯。 和羲,和羲,你若无意于我,又何苦留赠玉佩予我,惹我遐想多年,并用凤冠将我牵引入你的宫门,倘若你真的有意于我,又为何刚一成亲,就一言不发离我而去,任凭我独对残月孤星。 那晚,当我问你可否真心相待时,你的选择却是推门而去,为何。 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我。如今的我又怎能坦诚地面对你。今后这一生,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吗。 明琛,明琛,我不要你用这种方法來救我,我宁愿被那冥海中的炼火烧熔殆尽,让我化为一缕青烟,如我有下一生,我愿能活的清晰明了些,能活在父母的慈爱下和爱人的怜爱中...... 你这样做究竟是救了我还是毁了我这一生。 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 不知是什么东西把她绊了一下,她整个人就扑倒在泥尘中,泪水滴落在那焦黄的土地上,什么痕迹也不曾落下就渗了进去。 她撑着泥地,正要爬起來,忽觉背上一疼,竟似被烈焰划过,顿时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不禁痛呼一声,瘫软在地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身上青色的裙裾,她无力地伏在地上,心中不知为何,竟起了求死之意。 身下的土地蓦然起了一阵剧烈地震动,一条裂缝毫无征兆地裂开,悴不及防的媚儿马上就顺着那裂缝向下急坠,她有些浑噩,如今她的心冷如冰,根本就沒有想过跳跃逃避--- 就让我葬身在这片废墟之下吧,既然多年來你不断在梦中呼唤我回來,如今,我回來了,那就让我长眠于此吧。 理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沒有应期而至,她只是落入一片绵软的黑暗中,在她着地时,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将她托起,淡淡的亮光柔和地在她身边燃起。 一朵璀璨的七色莲花将她托在半空中,淡淡的,优雅的清香飘入她的鼻端,使她迷糊的意识慢慢凝聚着,她愣愣地抱着花瓣,看着身边那一圈圈泛滥而起的光波。 她手一松,轻轻落到地面,莲花倏尔消失无形,地面带着微微的凉意,她蹙着眉,挪到洞壁边,斜倚在壁上歇息。 她惊诧地望着这个奇特的空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头顶上一个高远的空间,依稀可见遍布着尖削的石笋,上面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界面,沒有任何的出口,她又向左右打量一下,这个凭空出现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一眼就可尽览无遗,除了在右方有一块颇为平滑的影壁显得有些特异外,整个空间并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着朦朦胧胧的暗光,她可以看道影壁上面回旋的花纹。 背后的痛楚不断向全身蔓延着,媚儿咬着嘴唇,反手抚上后背。 着手处是一片黏黏的湿漉,她默默望着手上那一片殷红,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呵呵,也好,不用自己动手。 老天待我也不薄,竟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安静隐秘的安息之地。她闭上眼眸,埋首膝内。 背上的血不断流淌着,她觉得寒意正在四肢百骸间游走,全身禁不住微微颤抖起來。 我在等待着死亡,媚儿默默想着,尽管很多事情我是糊涂着,但今世我已沒有能力再去追寻些什么了,留待下一世吧......如果,有下一世的话。 一个悠远飘渺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 你來了,孩子,你终于來了,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來了你。” 空灵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沧桑意味,媚儿吓了一跳,抬头寻觅声源,刚才她已确定了这是一个死寂的空间,这声音是从哪里冒出來的。 “谁。你是谁。” “我是你父亲那未曾湮灭的一点精魄。” 媚儿呆了---父亲,多么亲切而又陌生的字眼。我原來还有父亲的,她伤痛死寂的心急剧跳动起來,我终于找到父亲了。 多年來一直徘徊在梦境中,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那个给予她生命的男子,竟然就在这个空间内,她的眼中盈满泪水,多年來寻觅期盼的那份温暖,如今只是剩下一点虚无的精魄。 媚儿挣扎着爬起來,扶着石壁,左右四顾,希望能捕捉到那声音的影像。 只有寂静,她什么也看不到。 “好孩子,你看不到我的,我的灵肉已湮灭,现在只是凭着圣祖余荫的庇佑,留着这点精魄,为的就是等候你的到來,上天垂怜,我等了二十多年,你终于來了。” 媚儿伸出手,想拥抱那股异样的气流,可掠过指缝的,依旧是一片虚无。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里,走近点,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念着你们娘俩。” 媚儿的泪终于流下,哽咽着喊了一句:“父亲,娘.......娘已.....” 她的话堵在喉间,不忍告诉父亲,娘亲早已羽化了。 她忍着背上和脚上的伤痛,梦游似地走近那扇影壁,这时她才发现,平滑的影壁上,那回旋的花纹原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那个声音忽然轻轻“咦”了一声,继而梦呓般地低低唤了一声“玉儿。你是玉儿。” 媚儿心中一酸,低声道:“我不是玉儿。” 那飘渺的声音颤抖起來:“你怎么长得和玉儿一模一样。你娘亲到底是谁。” 媚儿的心不知为何,竟觉一凉,她退后两步,涩然道:“我说,你可能认错人了,上面还有一位青娥姑娘,你莫非就是那个金陵皇。” 那声音沉默了很久,道:“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9章 你的根源所在 媚儿无言抚着心窝轻轻嘘了一口气,愣愣望着影壁苦笑着,我还以为找到了父亲,原來只是别人的父亲。 她悸动的心情黯淡下來,扶着岩石慢慢滑落在地,低声道:“这位金陵皇,你的女儿在上面,她叫青娥,可惜现在我上不去,否则可以帮你捎个口信,让她下來见你。” 那声音不语,良久才道:“只有你的血可以开启这个虚无的空间,你就是我女儿,这不会错的,你娘亲......究竟是谁。” 媚儿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影壁,这空灵飘渺的声音仿似响在耳边,可她就是捕捉不到声音的來源,也看不到丝毫的影像,他到底藏匿在哪里。 既然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女儿,为何不知道我的娘亲是谁。她眸光在空间内四处游曳着,慢慢开口:“我娘亲是冷燕玉。” “玉儿,她有了孩儿。玉儿......” 那声音激动起來:“为何当年她不告诉我......” 媚儿的心顿时冰凉,她不知道父母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但从舅舅的叙说中,她也隐约感受到母亲心中定是内蕴着一份巨大的伤痛。母亲违反族规以姑子的身份在娘家的神庙待产,目的是为了抹掉我的父系印记,这背后是为了一份大恨。还是一份大爱。 试问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终身无父。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原來是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女儿的存在。揣摩他刚才说话的意思,他要等的那个女儿是青娥,他这么多年來挂念在心头的,是青娥母女俩。 媚儿的心一分分沉降着,隐约已猜到一些端倪。 “你母亲现在好吗。她是否还在恨我。” 媚儿往墙后靠去,背上的伤口触及坚硬的微凉石壁,只把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声音不依不饶地又响起來:“你母亲现在好吗。她是否还在恨我。” 媚儿抱着头蹲下,只觉得身心俱疲,想了想方缓缓答道:“我娘亲生下我沒多久就故去了,我长这么大了,从沒有见过娘亲的模样。舅舅说,娘亲在生我之前,已经受了重伤。” 她伸出手,拥抱着一份虚无:“你......你真是我父亲吗。那为何丢下我们这么多年呢。娘亲因何受伤。” 那声音沉寂良久,再度响起时,竟似带着呜咽:“是我---是我不好,辜负了你娘,我违背了昔日对她立下的誓言,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当时也有了孩子,她什么都沒有告诉我。” 媚儿呆呆地望着身前的晦暗,背上的血似乎止住了,黏黏地糊在后背上,不时散发着锥心的疼痛。 血流的太多,她觉得有些发冷。本來她天生的体质阴柔耐寒,但经历过冥海中炼火的煎熬后,冥皇重塑了她体内的真元,她母系赋予她的阴柔体质,此刻已是荡然无存。 而比躯体更冰凉的是心,这个真相......原來真是带着血和泪的。 她默默调理内息,以抵御那因虚弱而产生的阵阵寒意,现在她不想这么早就死去了,至少她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这疑惑已困扰她多年,今天,对着这个來的诡异的“父亲”,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你受伤了,你碰见天宫的主子了。” 媚儿咬着嘴唇,谁伤了我。天宫的主子,是他。不可能。 她沒有心情去探讨这个问題,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告诉我,我娘亲的事” “好孩子,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是苍凉和死寂吗。我确实辜负了你母亲,你可以恨我,但绝不能恨这片土地,这里永远是你的根源所在。你有责任,让她重生在天地之间。” “你母亲是我此生最爱的人,永远都是,可是,我身上背负的责任实在太多,我沒办法,只能这样做了,我求她留下來,可她执意要走那条路。” “什么路。为何娘亲要离开你。” “为了一个孩子,我......我是有苦衷的。” 他噎住了,他怎样对这个孩子启齿叙说当年的事。 难道告诉她,因为妻子一直沒能为他诞下孩儿,他就背叛了妻子,和另外一个姑娘好上了。 为了那个他刻意偷情而得的孩子,而抛弃了眼前的这个孩子和她的娘亲。 而这个孩子却正是他渴求多年的女儿。 为何会是这样的。玉儿,为何当日不告诉我你也有了孩子,难道她恨他违背了昔日的诺言,恨他把心分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吗。 她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來惩罚自己的不忠,玉儿,你是这么恨我吗。你知道这些年來,我一直在忏悔着,一直在怀念你我的过往,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的使命,为了等候女儿,我早就去寻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当时有了孩子。 空气起了微微的波动,寂静中多了断肠的呜咽:“孩子,你的名字是叫玙玥吗。” 媚儿惘然摇头,玙玥。如果我生养在这片土地上,我的名字就是玙玥。 “不,我不是玙玥,我是媚儿。你认错人了,老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的娘亲确实是冷燕玉,可我的父亲不是你。” 那个声音苍凉地笑着,笑声回荡着这个神秘的空间内:“是我错了,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孩子,无论你叫什么名字都不要紧,只要你记着,你是金陵家的长公主就行了。” **** “玉儿,是我的错,可是,你要体谅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 “那你想我怎么样。” “你接受素宁吧,让她当成你的妹妹,好吗。” “ 那岂不是委屈了你的孩子。这些年來,你一直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來,而我又不能如你所愿,如今,你又岂能因为我而委屈了---她的娘亲。既然如此,你可否让我离去。” “玉儿,在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 她一直托着头望着窗外的浮山青松,沒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直到她决绝地离去时,也沒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呵呵呵,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也是你,我不会令你为难的,我愿自择生死门,若我能活着离开,此生你我再无一丝一毫的关联。” “你疯了,不可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0章 昔日意 冷燕玉带着好奇的眼光望着眼前这个广阔奇异的地方,哥哥老是告诫说这个地方如何如何的可怕,是天域中的禁地所在,千万不要闯进去,但如今映入她眼眸内的,却尽是一片青翠的绿意。 辽阔无边的树林随着风向摇曳,茂密的树冠发出沙沙的声响,偶有飞鸟被风惊起,扑哧扑哧地扇着翅膀飞往高远的蓝天,留下一串清脆高昂的鸣啼之音回荡在山水之间。 远山下点缀着数个大小不一的湖泊,湖内水清如镜,连那在下面随着水流摇曳舞动的细小水草也能一览无遗。颜色各异的鱼儿正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 她由衷赞叹了一声,这地方哪里可怕了。这里明明是个桃源仙境啊。 她站在风中莞尔微笑,哥哥胆子真小,人家以讹传讹,你就相信了吗。这么风景宜人的地方,就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这么多年以來,竟沒有一个人敢进來观赏,真是浪费了这天然的秀色。 绕着湖边慢慢往前走,看着已经西斜的阳光,她想今天是赶不回去了,就在这里找个歇息的地方得了。 这地方看來很大,她还沒有看够,所以打算多搁数天。 这几年,她爱上了在天域中四处游历,她发现外面的天地辽阔无垠,并不仅仅局限于冰雪山庄那一方皑皑的白雪天地,她的心游晃在宜人的山水间,倒也悠闲快乐的很。 湖水真清,她忍不住停了下來,俯下身子,把手浸入其中,清凉透骨的感觉自指尖传遍全身,好舒服,她的手轻轻摆弄着,在湖面上画出一圈圈的涟漪。 蓦然湖底起了一阵剧烈的震动,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顿时涌起了无数的气泡,她吓了一跳,忙站起身退后数步,眼前的景象瞬间已变了,先前静若处子的湖面,忽然变得波涛汹涌,她愕然望着,心想莫非这湖水是施了妖法,碰不得的。 她还在胡乱思量着,一条巨大的青龙已是破水而出,带起的漫天水花毫不客气地泼洒在尚在岸边发愣的她身上。 她凛然一惊,原來无意中把这东西招惹來了。 那条青龙可沒有把细细欣赏的时间留给她,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一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已向她猛扑过來,那外露的尖利獠牙闪着冷冷的寒光,下一步就是要把她拦腰咬断。 她虽然沒有见过这么大的神兽,可心中不惧,十九岁那年,她就敢一个人进入雪山底下十八层处,狙杀了那三只千年雪兽,取得冰雪权剑。虽然这龙來的凶猛,可她当然不可能在这畜牲面前坐以待毙,心念一动间,她已向旁边斜斜跃起,巧妙地避开了青龙怒气勃发的疾冲。 那青龙极具灵性,一击不中,竟能快速调转庞大的身躯,硕大的长尾在空中噼噼啪啪乱响,扫向身处半空中的她。 她手上一紧,那柄冰雪权剑已握在手中。 雪剑挥动间带起一片冷飕飕的雪雾,青龙似乎一下子未能适应这倏尔而至的严寒,行动稍显迟缓,她已顺势而上,那寒光掠过青龙的左角,顿时将正在颤动不休的龙角一分为二。 那青龙痛嚎一声,浑圆的眼中迸发凌厉凶狠的寒光,发狂似地向她扑咬过來,这凛冽的气势实在是有点骇人,她虽天生胆量过人,可也不敢正面这狂怒的锋芒,脚尖轻踩流云,身子再度拨高。 正在这时,空中传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那狂舞中的青龙立刻就一动不动地定在半空中。 她知道肯定是有人來了,她也想起了传说中这里存在着一个神秘剽悍的家族的,但现在麻烦既然惹下來了,想退缩已沒有可能,干脆慢慢地落下地來,静观以变。 水面复又平静下來,一个黄色的矫健身影倒映在水中,那身影随着微微颤动的湖水,也在轻轻变换着各种不同的诡异形态。 那个人带着诧异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挥手将那条怒气未息的青龙拂入水中。 她退后数步,将雪剑归于身上。 他转过头來,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不速之客。 这么多年來,那些擅自闯入他领地的莽撞者,不是被他豢养的那些凶兽当了果腹的点心,就是死在那些奇巧莫测的机关中,今天他在庭院中悠闲地品茶时,听到了青龙带着痛楚的怒吼声,心中不禁一凛。 青龙受伤了。 谁有能耐把青龙伤了,莫非是天宫中人。 他马上搁下茶杯,赶至辰龙湖畔,那天的天色特别的蓝,夕阳在湖面上投射下点点璀璨的金光,风似乎沾染上百花的清香。 当那个站在湖边的白衣女子映入他鹰隼般的眼眸内时,他那一贯冷冽的眸光忽似蒙上了一层烂漫的彩色。 她神情有些忐忑,带着娇俏。 “你是那家的莽撞姑娘。竟然敢伤了我家的青龙。” “它要吃我,难道我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任它把我吞下肚子里去。”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沒有人请你來的,你自己闯进來,它当然要把你吃掉。” “你这里一沒有装上门和窗,二沒有写着禁止进入,为何我不能进來。” “进來了就得守我家的规矩,你不招惹它,它是不会袭击你的。” “我沒招惹它,我只是洗了洗手而已,难道你们这里,连请客人洗手的手也吝啬着吗。” “.....” 他不由哑然失笑,这个姑娘挺有意思。 他向她走近两步,嘴角多了一抹邪魅的笑:“你不怕吗。你们天域中的人把我这里称作妖邪之地,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她望着那个一身明黄的高大俊朗男子,他此刻笑的很是蛊惑,带着一点不怀好意的味道,不知为何,她真的有点害怕这个陌生的男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怕。难道你和那条畜牲是同类的,会吃人。” 他哈哈一笑,做了一个舔嘴的鬼脸:“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对我的胃口,吃了又何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1章 无悔这一生 这几年,冷燕玉见惯了那些不断变着法儿讨她欢心的诸王世家子弟,但对着那些徒有一副翩翩外表的世子们,就像对着一群吵杂喧闹的苍蝇,觉得不胜其烦,哥哥总是不停地自己面前推荐这个,表扬那个,大有一副恨不得倒贴嫁妆也要马上把她嫁出去的架势,她都烦死了。 她理想中的夫君,是一个勇猛无畏的绝世骄雄,就算不是,也得至少能让她从心底里佩服才行。 那个男子依旧含着一脸的坏笑,向她走近。 她有点怯了,指着他道:“喂,停,你不要过來了,既然你们不喜欢外客,顶多我现在离开得了。” 他只是笑着,仍旧缓缓走來。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本來她的胆子一向是很大的,甚至有点无法无天,但今天不知为何,对着这越走越近的男子,心中却感到莫名的惶恐。 她一时忘了身后就是那个水色明净的大湖了,最后那一步终是踩进了水中。 蛰伏在水中的青龙立刻就游过來凑热闹,这时的她,真的害怕了。 那个人站在岸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在水里浮沉着,这个小姑娘怪有意思的,和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姑娘完全不同,看着她在青龙戏耍般的追赶下狼狈地躲闪着,他突然纵身跳下湖中。 当他把她从水里捞出來时,她脸色苍白,气息奄奄,在他大力的拍打下,呕出了很多清水,然后瘫软在地上。 他一伸手把浑身湿漉漉的她紧紧抱在怀里,牢牢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任凭她用脚踢,用手抓,用牙咬,都沒有放开抱着她的手。 其实他早到了求偶的年纪,却一直沒有遇上一个可心的姑娘,今天这个从天而降的美丽的姑娘就这样轻易地撬开了他冷漠的心扉,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挣扎的可爱样子,他的心也在扑通扑通地欢跳着。 她终是沒有他的力气大,一番折腾后,只得喘着气停了下來。 “你想怎样,放开我。” 他凑近她耳边吃吃而笑:“我沒有请你來的,但你既然來了,这一生就不能走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就凭我,你看,我长得如此俊朗潇洒,玉树临风,就凭这点,你可喜欢,” “不喜欢。” “你看,我是这片广阔无垠的土地的主人,这里山川秀丽,水丰草美,你可喜欢一生与我长居于此地,” “不喜欢。” 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眸内笑意深深,这姑娘长得真美,黛眉明眸,肤如润玉,瑶鼻樱唇,只可惜现在俏脸紧绷,如果能对着自己妩媚一笑,那就更好了。 他极轻极轻说道:“那我喜欢你,你可愿意留下來做我今生的妻子,” 他那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脖间,酥酥麻麻的,把她未经情事的心惊得一愣一愣的。 她有些懵懂,愣愣地望着他,这时她才发现,原來他真的长得很好看,浓浓的眉毛,大而明朗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边噙着慵懒的笑意......不知为何,她的脸微微发烫,心竟然有些慌乱和窃喜。 望着她可爱的含羞模样,他的喉间微微滚动着,蓦然间他俯下头,点上那正在微微颤抖着的红唇。 呵,原來天地是这样的美好,就如繁华开满枝头,微风拂过青丝。 在她成为他妻子的那天晚上,他抱着娇羞难耐的她,用锦帕柔柔地为她抹去身上那细细密密的香汗,她长而浓密的青丝覆盖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也牢牢缠绕在他的心上。 “今生我就要你一个,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永远都是。” 她抱着他,把头深深埋入他宽厚的胸膛上,低声回应着他的承诺:“你是我夫君,永远都是。” 那几年他们过的很快乐很恩爱,他常与她把臂同游在山水之间,他喜欢看着她笑,她如花的笑容能让他感到放松,能暂时把压在身上那份如山的重任忘却,他娇宠着她所有的一切,那几年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因为她在他身边。 他把家族沉重的历史告诉她,也把自己的抱负和肩负着责任告诉她,每一次她都是静静地聆听着,然后伸手抱着他,把头埋在他厚实的胸膛上,什么话也不说。 如果就这样平静安宁地生活下去,那多好。 但不可以的,在那几年,他已感觉到对头正在蠢蠢欲动,这么多年來,他们两家,从來沒有丝毫的松懈过,他和执掌天宫的那个主子,每时每刻在殚精竭虑地思考着怎样才可以把对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去。 仇恨已经累积的太高了,谁也不可轻言放下,谁也不能放下。 有一天深夜,两人缠绵后,他抱着她绵软的身子,在她耳边呢喃着:“玉儿,为我生个女儿吧,我喜欢女儿,她一定像你一样美丽可爱。” 她浅浅地笑着,伏在他的胸口轻声问:“为何你定要一个女儿呢,你不是更需要儿子吗,” “不,我要的是女儿,天上人间,唯一的女儿,她的名字早已嵌在族谱上,流传多世,她叫玙玥。” 他的脸色是前所沒有的凝重,眸内全是殷殷的期盼。 她有些愕然,他凝视着她晶亮的双眸,声音如远山般沉重:“我和我的先人们一直在等待着,希冀着上天能赐予我们一个姑娘,可是这么多年來,一直未能如愿,玉儿,如果我们这一世能等到她的降生,那就无需畏惧天宫那帮贼子了。” 她的手心泌出一层细汗,过了好久,方低声道:“但愿我能为你做到。” 自此,他天天渴望着他俩的孩子能早点到來,他尤其希望她能为他生出一个女儿,像她一样美丽灵动的女儿。 家族这数十代以來,一直沒有诞生出小公主,而只有这个求而不得的小公主,才有资格执起圣祖遗下的那柄圣剑。 自从六十九代的濯星公主,用圣剑诛杀了当年天宫的主子后,此剑就归于虚无,至今已历经三十世。 这把传说中的圣剑,已是湮灭不知所踪,连他的祖辈,也不知道它到底匿于何方。 可惜这个孩子,始终是姗姗來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2章 请原谅,我要一个孩子 那天素宁抱着他,低声道:“我有了孩子,你想怎么办。” 初闻喜讯,他委实是惊喜交集,可想到妻子获悉真相后的反应,又觉踌躇难答。 金陵世家史上的君皇,都是遵循着圣祖定下的教诲,终身只可一妻,至死方离。 他在凤仪宫外徘徊了大半天,仍是不敢入内面对她。 该怎样启齿向她解释素宁的事。对妻子的伤害已是明摆在面前了,但事到如今,除了违背祖训,将素宁纳为妃子,他已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那个隐蔽在驲山西南的洞口,自他懂事起就被父亲严厉警告过,千万不要走进去,那是禁地中的禁地所在。 当他执掌家族后,偶然有一天路过那个掩映在浓草丛内的洞口,起了好奇之心,走近细看,从洞口溢出的白雾令他剑眉深锁,他沒有贸然入内,只是作了记号,回转神庙内查遍家族遗下的典籍,辗转十年才从浩瀚的史册中获悉,那个洞口通往的是与天域对等的另一个天地---幽冥地域。 为何幽冥地域会有一条通道与金陵家族相连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典籍中说的非常清楚,那个洞内的蛇是这个宇宙中最毒的毒物,自天地初开就被禁锢在这个洞内,任何生灵一旦被咬就会马上丧命,所以他决定服下辟蛇的圣物黄兰,來一次铤而走险之旅,穿过这条通道,看看那个神秘的未知世界。 他沒有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妻子,因为他不想她为此而忧心。 那次的冒险之旅,他沒能结识到那个幽冥的皇者,却意外地俘虏了那个天真热情的幽冥公主素宁的芳心。素宁竟然放弃了她拥有的所有一切,毅然追随他而至。这令他感到意外,她很固执,一定要留在他的身边。 他只能含糊其辞对妻子解释说,那个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无家可归,投奔他來了,他只能把她当成妹妹留在宫中。 妻子眸光温和如水,淡淡嗯了一声,沒有别的其他反应。 后來,或许他的心中起了别样的念头,鬼使神差地,他终于背着妻子接受了素宁如火般的热情,直至素宁有了孩子。 要打要骂他都愿意承受,这本就是他的错,但是对于这个孩子,他心中还是渴求的,但既然要这个孩子,就不能不要孩子的娘,对不。 终于他下了决心,今天他要尽力说服妻子,让她接受素宁,他们在一起已经将近十年了,她该明白他对她的爱,这些年來,她早已嵌入到自己的血肉中,不分彼此了。 她应理解自己为何要这样做的,就算她自此恨他怨他,但先解决眼下这燃眉之急,以后的,再慢慢设法弥补。 反正,岁月悠长,是吗。 她似乎刚睡醒不久,正坐在妆台前慢慢梳理着那一头浓密柔顺的长发,这几天,她爱上了睡觉,有时一睡就是一整天,好像总是睡不够似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他站在她的背后,沉默了很久,奇怪的是,她也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浮山青松,沒有回过头來。 或许,她早就察觉了他的所为吧。 女人的心是细腻的,这两三年里他总是小心翼翼道掩饰着,但总会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來,落入她的眼内,沉入她清如明镜的心内。 或许她始终不愿相信,只因这些年他总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全心全意地呵护着,她也希望己能早日为他延续后裔,但,她希冀着的那个小天使总是迟迟不至。 是上天嫉妒她这几年过得太圆满了吗。所以要捉弄她,把她从铺满鲜花的天堂打入阴冷的地狱。 还是她根本沒有看清楚丈夫真正的心意。 他吐字艰难地向她坦承了所有的一切,他说的很缓慢,他需要在叙说的过程中捕捉到一点点她的反应,好让他随时调整说话的语气和策略。 但是,他看到的始终是她有点落寞的背影和偶尔轻微颤动的发丝。 “玉儿,是我的错,可是,你要体谅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这个家族同样需要这个孩子。” “那你想我怎么样。” “你接受素宁吧,让她当成你的妹妹,好吗。” “那岂不是委屈了你的孩子。这些年來,你一直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來,而我又不能如你所愿,如今,你又岂能因为我而委屈了---她的娘亲。既然如此,你可否让我离去。” “玉儿,在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 她一直望着窗外的浮山青松,沒有回过头看他一眼,直到她决绝地离去时,也沒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呵呵呵,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也是你,我不会令你为难的,我愿自择生死门,若我能活着离开,此生你我再无一丝一毫的关联。” “你疯了,不可以。” 她陷于沉默,自那一刻起不再开口说话。 他害怕起來,害怕她真的跑去了断崖前的生死门前。那门虽名生死门,可却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 那三天他足不出户,留在房中守着她,他不断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和她一起回忆这些年的温馨片段,希望能令她明白,他心中是多么的在乎她,他这样做是出于无奈,因为,他是真的需要一个孩子。 后來她乏了,终于沉沉睡去,他也要出去处理一些事务,临出门前,他将安魂香燃起,那样,就可保证他外出办事的这几个时辰,她都在睡梦中。 他心底下还盼望着,用时间來慢慢说服妻子,让她接受这个既成的事实。 他是爱她的,他把她爱到骨髓里去了,他不能沒有了她,他生命中最璀璨最温馨的那十年,是和她一起度过的,以后那长长的岁月了,他仍希冀着和她在一起。 但是,他低估了妻子的能力,当他匆匆赶回來,推开宫门时,室内仍是萦绕着那淡淡的安魂香的气味,但她却已踪迹全无。 当他像疯子般跑到断崖边时,只看到一片空旷静寂,那两扇门仍是恒古不变地镶嵌在断崖上,而她,自那一天起就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他不知道她推开的是生门,还是死门,但无论她推开那一扇门,他都明白,自那一天起,他已永远失去了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3章 这就是循环 他与她那过往的十年,就这样终结在这断崖上的那两扇门前,她片言只字也沒有留下來,只是把自己带走了。 十年前,她一个人闯进这里,十年后,她也是一个人,离开这里。 十年浮生若梦,一朝梦醒,既然不能相濡如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只是这相忘,是隔绝了生与死的距离。 后不可弃,这是圣祖当年定下的规矩,可圣祖在大彻大悟那年,亲手在绢册上添加了一句注释:若帝后不得谐,后可自请离去,入生死门,顺其自然。 这扇生死门,是圣祖亲手选址设计的,就是为了给纠缠在怨恨中的迷途鸳鸯最后的一条出路,有缘缔结成伴侣,可并不一定有缘携手走远漫长的一生,既如是,不可永相随,不如选择离去,不过离者必须自择生死门,福祸随天。 这扇生死门,自建成后,从來沒有启用过。 他知道,如果妻子推开的是死门,会马上坠入无边无垠的死寂空间中,瞬间粉碎在时光永不逆转的长河中。 如果她推开的是生门,她必须有足够的能耐把里面的十只护址凶兽尽数杀掉,否则,她终会被它们尖利的獠牙撕成粉碎。成为它们的腹中之物。 所谓生门,其实也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可以让你逃出生天。但如她晓幸能从生门中兔脱,此后她与那个皇者,就再无半分的关联,曾经的过往,通通埋葬。 他跪在那两扇门前,不言不语,为何你执着要走这一条路。为何你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此后的一生,我将活在痛悔中,玉儿,你是那么的恨我吗。 沉寂的空间,散发着淡雅的光华,媚儿静静望着那块幻变着的影壁,影壁上的花纹正在不停地回旋着,那朵妖艳的莲花开开合合,似乎正在诉说着世事无常。 她的心空荡荡的,多年來期盼的真相,此刻全无遮挡地敞开在面前,但这个过程和结果却是如此的残酷和可悲。 她的思绪陷入混乱,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令她心力交瘁的事情,平日灵敏的头脑一时还沒能完全适应过來。 慢慢地,她终于明白了父母当年的爱恨纠缠,她的心在一寸寸下沉着,最终坠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中。 对着眼前这个无迹可寻的父亲,她竟沒感到半分亲切的感觉。 开合的莲花带着妖异的华彩,在她面前不停地旋转着,那个沉寂多时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好孩子,我这一生负了你娘亲,也不求得到你的原谅,我在这里守候了二十多年,你今天终于來了,我也可以安心地去了,若我來生能遇上你娘,我会用一生向她赎罪。” 有來生吗。纵有來生,你与她之间已相隔多年,就算來生你认得她,她也一定把你忘了,今生的泪,又何必牵扯到后世。 來生,她一定不认识你。 媚儿忽而清醒过來,她捧着头,淡淡道:“你要等的那个人不是我,你还有一个女儿,她叫青娥,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从未离开过。” 她涩然笑道:“金陵皇,她才是你的女儿,你认错人了。” 那个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和痛悔,哑哑笑道:“不必见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所有的孽由我一手造成,只是苦了你们。” “好孩子,记着我的话,你可以恨我,但绝不能恨这片土地,这里永远是你的根源所在,只要你一息尚存,就有责任让她重现生机。” 媚儿心感厌恶,冷冷道:“你告诉我,为何你要刻意这样做。你和我娘相处日久,自然知道她的脾性,你为何还要这样做。难道仅仅是为了要一个孩子吗。” “孩子,你可知道我们与天宫那如高山般沉重的仇恨,我们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不死不休,这千千万万年都是这样走过來的,以后也会如此,这是我们的宿命,谁也逃不脱。为了生存,我只能如此。” “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仇恨能够得到延续。” 她眸光多了几分恨意:“所以你宁愿舍弃了我们母女,是吗。” “我不知道她有了孩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就算你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我娘亲的性格,你在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应该知道我母亲一定要选择走那一条路的,那本來就是一条不归路,难道你从來就沒有想过。其实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你已打算在必要时,放弃我娘亲,是不是。” 就算娘亲推开的是生门,那又如何。里面有十只凶兽伺候着,即使你能将它们尽数斩于剑下又如何。 最后赔上的仍然是自己的那一条命。 也许,在母亲带着一身的鲜血踏出那个生门时,她的心已经死寂,或许她后來得知竟然怀了孩子时,她究竟是在笑命运的捉弄,还是恨那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 为何你不能等一等。为何你就不相信你的妻子能为你生孩子。 呵呵,你真爱我吗。还是爱你的家族使命。原來我在你心中,不过是一只用后即弃的棋子。 娘亲在生下我数个时辰后就永远永远消失了,因为她在那个生门内,和那十只上古凶兽搏斗时,已经身受重伤。 如果不是想到女儿日后无人可依,以母亲骄傲的性格,是绝不会回归舅舅家的,但沒有办法,她已沒有能力和精力抚养女儿了。 所以她只能带着腹中的孩儿回归冰雪山庄,遁迹在神庙内,希冀着借助祖先的庇佑将我身上的父系印记洗去。 她最后把女儿托付给了自己的哥哥,而实际上,她也只能把女儿托付给哥哥了,不然还能托付给谁。 黯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飘荡在这个虚无的空间内。 “是我的错,孩子-----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听好了,待会你推开这扇影壁,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你把圣剑取出來,用这剑,把现时天宫的那个主子给杀了,把他的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所有的一切将会重生。” 能持此剑者,必为金陵家的嫡长公主,得此剑者,必会用此剑击杀掉任内的天帝,把他的鲜血洒落在金陵世家的土地上-----然后这里会再度重生涅槃-----新一轮的杀戮又将开始。 这就是循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4章 明明灭灭的心 媚儿茫然望着面前那扇影壁,那朵奇异的莲花在她眼前开开合合,就如此刻她的心,明明灭灭。 那个空洞的声音已消失很久很久了,她也在这影壁前站立了很久,或许有些真相,不知道方是最好的,以前是谁和我说过这句话。 可这片土地沒有一时半刻忘记过她,那自小就缠绕在睡梦中的呼唤,不断点燃着她的迷惘,这份迷茫促使她不自觉地进行着找寻。 如今当她站在这个真相面前时,却只感意兴阑珊,沒有了揭蛊的勇气。 背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疼,媚儿感觉有暖暖的液体滑落在后背上,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阻止了鲜血的汹涌之势,但血仍如小溪般在缓缓渗流着,但此刻她已被这连串的打击痛的毫无感觉,干脆不再理会背上的伤口,任凭它自然而去。 在看清了站在朔风中互相对峙着的两个男子后,她心中充满了造化弄人的自嘲,这几年所有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笑话么。 如果天帝是另外的一个人,她的心可能会好受一点,虽然帝君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可她对这夫君的情感还是朦胧不清的,可事实却是,帝君和浮沉在梦中那个人----竟是同一个人。 原來,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嫁的夫君,就是心中思念的人,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话是----真的。 可为何他在成亲那天晚上就跑了呢。 为何我问你可否真心相待时,你要推门而去呢。 你我同处一片宫闱下也有数月,为何你要清清冷冷地疏离着我? 可你若不喜欢我,为何留赠玉佩,借喻情意,又为何用一场庄严的婚礼把我娶回去。 可----为何你把我娶回去后,又无情地把我晾在一旁。 是你太轻易说别离,还是我不安于室,是什么促使我要寻路而逃,又是什么在背后暗地推动着我,把我拉扯进那个神秘诡异的异域空间,遇上那个改变我这一生的冥皇。 如今,我该怎样去面对帝君。怎样去面对你我的将來。 媚儿用力咬着唇,痛。 帝君和我还有将來吗。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时间可否能倒退到我推开画中小窗前的那一刻。 是我一步一步走进这个纠缠难解的漩涡中的,我可以恨冥皇吗。为何他要用那种方法來救自己,他是故意为之还是必须这样做......在那个迷情的狂乱空间中,我为何贪恋着他带给我的温柔抚慰和澎湃激情,她的手愣愣地抚摸着滚烫的脸颊,我可以把这个情景从脑海中彻底抹去吗。 不可以了,正如现在的我,已不是昨天的那个我了。 我应以怎样的心情來面对这一切,我又该何去何从。 媚儿抬头望了望顶上那片嶙峋的山崖,这里离地面有多厚呢。她沉沉笑着,其实,算起來此刻我已是长眠在地下。 这样也好,就这样待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直至完全消亡在内,那就什么都解脱了,不必再去思量,不必再去面对。 她转身跌坐在地,把头深埋膝内,她不想推开这扇影壁,她厌倦天宫与金陵世家那段缠绵不休的仇杀,若不是因为这些难解的恨与纠结,或许她的父亲就不会刻意经营这一切,不会抛弃娘亲,而娘亲也不会在如花的年华抱憾而归,留下自己孤凄一人,一生活在云雾般的迷惘中。 为何他们都爱杀戮和流血。 他们都是强者,非要分出一个高下,所以不晓得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简单的道理吗。呵呵呵,莫非定要一个灭了另一个才是生存的王道法则。 这么多年不休不止的争斗,不嫌累么。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令她刻骨铭心的剧痛应期而至,冥皇果然沒有唬她,这个诅咒依然在羁绊着她,若她不想被活活疼死,那要么马上随天帝回转天宫,要么就和幽冥皇回归幽冥地域。 但她根本沒有勇气直面,那两个与她交缠着千丝万缕错综复杂关系的男人。 她宁愿疼死在这里,也不想再见到他们。 媚儿全身蜷缩着,双手用力抓着凹凸不平地面,好像有无数把小刀正在剜割着她的脑髓,她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 在意识迷糊,泪眼婆娑中,她忽然好想问问他,为何要把这个致命的桎梏加在自己的头上。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这样折磨我呵。 为何你要娶我,要回去了又冷淡相待,你的心中究竟有沒有我,和羲,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我。 痛楚不断加剧,她干脆将全身放松,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任那剧痛噬咬着,等待着死亡的再一次光临。 冥皇望着眼前无穷无尽的废墟,媚儿去了哪,她究竟去了哪。 他已在这里反反复复搜寻多遍,但看到的只是一片虚无的空寂,她仿佛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向镇定自若的眼眸早已染上烦躁,按照时辰推算,她头上的那个致命的诅咒就快要发作了,可是现在,自己却找不到她。 他确定她已经受伤,他也感应到她一定还遁迹在这片废墟内,可是,为何就是不知去向了呢。这里已经被他用结界网起來了,她能躲到那里去。 就算掘地三尺,他今天也誓要把她找回來,然后带她回去,以后的事,留待他日慢慢解决吧,反正岁月悠长,铁棒尚且可以磨成细针,滴水可穿顽石,那他为何不能把她那覆冰的心暖过來。 那扇影壁此刻却在悄悄地发生着轻微的变化,那朵原本纯白无色的荷花已绽开一抹嫣红,红的有点刺目,有点凄婉。 一束柔和的红光自影壁内燃起,光亮的颜色越來越浓,慢慢凝结成一条直线,旋转的影壁在亮光中慢慢隐去,里面透漏出來的红光瞬间将伏在地上的媚儿笼罩在其中,那束淡然的红光停在她的头上,一声轻轻的金玉破裂声响过,那锥心之痛竟马上消失无形,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那束微微晃动的光华。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5章 执剑 媚儿撑着地面,瞪着眼前那片梦魅般的虚无,荡漾在身边的流光似乎正在轻轻呼唤着她----回來吧,回來吧。 这正是那个常年缠绕在梦境中-----鬼魅般的声音。 她如中蛊惑,一步步走入影壁内。 眼前是一个水波微漾的碧波池,水清澈见底,池上错落地盛开着几朵红莲,淡雅的莲香弥漫在整个空间。 池中清水缓慢地回环流动着,就如时光一般,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媚儿吃惊地望向池面,在池中央,伫立着一尊彩玉雕像,她的眸光移向玉像的脸部,心中不禁一动----这女子真美。 风华绝代的玉像也在静静凝望着她,尽管已隔绝千万年,那玉像的眼眸依旧顾盼生辉,风情千万,虽是静止不动,但映入媚儿眼内,却仿似正在凌波微步,追风逐浪,衣袂飘飘,说不尽的飘逸曼妙,令人目眩神迷。 她呆呆望着那尊玉像,心头仿似被一股电流击中,竟身不由已地跪在地上,叩拜下去。 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媚儿顿时颤抖起來,这声音。这长年缠绕在梦境中的声音---- “你來了,玙玥,你是我这些年來等待时间最长的姑娘,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媚儿心中惶恐,但还是依言抬起头凝望着眼前那尊似真似幻的雕像。 她迟疑着,嗫嚅道:“你们都认错人了,我不是玙玥,我叫媚儿。” “你就是玙玥,你是我金陵家族的第十一个长公主,你的名字是我当年就取好的。过往那九位小姑娘,都是在七岁的时候就进入莲花圣境來觐见我,只有你,是让我等待时间最长的。” 媚儿双手撑着地面,愣愣望着自己映落在界面上的倒影,七岁的时候。 我在七岁的时候开始做这个噩梦,原來是你遁入我梦中,不断纷扰着我,促使我一步步寻來这里-----只为觐见你么。 “上面还有一位名叫青娥的姑娘,她才是金陵家的女儿,我......我不是,要不,你召唤她下來吧。” “青娥。我要见的不是青娥。” 那个声音沉默了很久,问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一切都给天宫毁去了么。” 媚儿霍地抬起头,望着那尊冷艳的玉像,不语。 “一群不长进的东西。” 淡淡的幽香浓烈起來,沁入心脾,强行令媚儿混沌的神思清醒过來。 玉像澄澈的眼眸似乎正在研究着媚儿,盏茶时分后,又传出轻灵的声音:“你已适人,夫婿是谁。” 媚儿脸颊滚烫,愣了好久,才涩然道:“我不知道。” 她垂下头,不敢和玉像的眼眸对望,那玉像仿似是活的,那双美丽的令人心颤的眼睛好似能把她一眼看穿看透。 那声音很是平静:“你腕上带着的是碧玉镯,那么说你的夫婿是火莽的后人。” “你一直在幽冥地域里。那里一切可安好。” 媚儿死命咬着唇,她的眸光掠过腕上那晶莹通透的碧玉镯,想起那个可恨而又痴情的冥皇,那和他交缠缱绻的一幕倏尔涌上心头,她的心顿时凌乱。 那声音幽幽一叹,道:“那也好,只要不是赤莽的后人就行,否则你会有点纠结。不过,我金陵家族与天宫之间的恩怨,不必牵扯到幽冥,你也无需借助幽冥的力量,记着,当你有机会面对现时天宫的主子时,马上杀了他,把他的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所有的一切就会涅槃重生,你的夫婿既是火莽的后人......。过往我曾欠他一份人情,你完成你的使命后,就随你的夫婿去吧,上面还有一个青娥,这片土地就不必你费神了。” 媚儿迟疑片刻,鼓起勇气道:“我和他不是......我的夫婿不是他。” 玉像的眼眸闪动了一下,声音无波无澜:“爱恨纠结,自己想办法解决。世间女子莫不过为求一真心人,只要这个男人不是负心薄幸,始乱终弃之徒,你随他而去又何妨,这亲事,我许了。好,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我将以身化剑,遁于你手上,天宫中沒有谁可以抵挡我这一剑,你杀了现任天帝后,此剑自会归于虚无,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媚儿额上冷汗迸发,喃喃道:“为何一定要杀天宫的主子。他......并无大恶。” 那声音淡淡言道:“你必须杀他,只要是赤莽的后人,就必须要死在我这剑下,你不杀他,他定会杀你,你背上的伤,就是天权剑的剑气所致,而且,只有杀了他,用他的血祭祀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才会涅槃重生,你既为金陵世家的女儿,就有责任挑起这个重担,我说过,你完成这个任务后,你自可与你所爱的人双宿双飞,过你的逍遥生活,但是,你必须先杀了他。” 媚儿心头一痛,背上的伤口仿似有所感应,也抽痛起來。 和羲要杀我,他为何要杀我。我要杀和羲,我为何要杀和羲。 滴滴痛泪落在身下那片奇异的泥土上,化为缕缕的轻烟飘散无形。 那声音又一次响起:“抬起头,看着我,记着,一定要用这把剑杀了现时天宫的主子,如果你心存异念,当杀不杀,这片土地就会永远沉沦,易手他人,你心中可感安宁。” 媚儿只是摇头,道:“我不想的。” “天宫的缔造,本來就有我的一份精血,玙玥,你一定要完成你的使命,否则,你将被剑气反噬,不得善终。” 媚儿往后挪动着,她忽然起了抗拒之心,只想马上转身逃离这个虚无的空间。 那尊玉像正散发着变幻莫测的嫣红亮光,那亮光慢慢凝聚成一把三尺长的古剑,剑身嫣红若血,带着触目惊心的凌厉和凄艳。 媚儿又退后一步,她不想承接这把剑,在她的潜意识中,这只不过是一把怨念之剑,只会带來永无休止的杀戮。 她厌恶这杀戮,她不想成为下一场杀戮游戏的启幕人,而且,对天帝,她爱恨难辨,要她举剑相向这个索绕在梦中多年的情感爱侣,她办不到。 那剑倏尔已到她手上,触手是一片痛彻心骨的寒意,她还來不及松手撒剑,那剑在她手上微微一抖,已转入手腕上,变成一颗嫣红的泪滴,媚儿垂首望着手腕上的那个红印,神色登时变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6章 一声叹息 媚儿默默望着印染着手腕上的嫣红泪印,神思浑噩。 她轻轻一按泪印,一把泛着诡异红光的古剑倏尔现于手上,有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直冲鼻端,媚儿秀眉紧蹙,沾染在剑上的暗红,莫非來自凝固了的鲜血。 这是谁的血。难道是过往殉命在这剑下的那几个天帝的血。她的心蓦地一寒,忍不住抽疼起來。 “我告诉你,我将以身化剑,遁于你手上,天宫中沒有谁可以抵挡这一剑,你杀了现任天帝后,此剑自会归于虚无,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那个魔魅般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响起,媚儿咬着嘴唇,眼前闪过那抹流转飘逸的紫衣,喃喃道:“杀你,我为何要杀你。” 她隐忍多时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一滴滴落在暗红的剑刃上:“你呢,和羲,若有一天你知晓我的身份,会否毫不犹豫地举起你的剑,将我杀了,以绝后患。” “其实到今天这个漫长的故事已近尾声,我如今只是想将它的结尾修补得更彻底些,不让它有机会再继续下去罢了。” 媚儿苦笑一声,这个故事真的已近尾声。或许才刚刚开始,你要把它修补得更彻底些,莫不就是把我杀了,只因我就是这空间中唯一可以威胁到你安危的那一个女子。 我既是你不死不休的宿敌-----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 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剑刃,一阵透彻入骨的寒意自指尖透入心间,此时方发现,剑刃上镂刻着一行的铭文------“凡承我血统者,持此剑,狙杀天宫之帝,撒其血于脚下腴土,以保世代昌盛,延绵不绝。” 媚儿木然望着那段铭文,千般愁绪蓦然化作轻轻一声叹息。 她在叹息自己光怪陆离的遭遇,也在叹息那个不惜以身化剑的绝代女子,为何历经千千万万年,仍然要让这份怨怼流转传承。 昔日到底是谁辜负谁,以致令金铃儿疼彻心扉,决绝地带引后世踏入一条血腥的不归之路。 剑又化成一滴嫣红的泪滴,遁于她手腕上,那个玉像已化为一片虚无,影壁内虚幻的空间消失了,唯独那扇孤独的影壁,还有那朵哀怨的莲花永不疲倦地开开合合着。 媚儿倚着石壁坐下,抬头望着顶上那片密封的界面,眼神淡然,背上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疼,她瑟缩了一下,此刻她觉得很冷。 她完全可以凭借金陵权剑,冲开上面的界面,回到那片荒凉的遗址上去,但如今她宁愿呆在这个狭隘的空间内,天帝和冥皇可能还沒有走远,她不想见到他们。 这里安安静静的,她可以留在这里,把身心的伤口舔干净,然后好好考虑一下,将來的路,何去何从。 伤口好痛,媚儿小心挪了挪位置,不让背后凹凸的石笋碰刮到伤口,她闭上眼假寐着,迷迷糊糊中,感觉地面抖动起來,她有些惊诧,睁开苦涩的眼眸,还沒有反应过來,身边的石壁已在不停晃动着,她艰难地站起,寻思着走到那扇影壁旁,头上那个密封的界面传來咔擦的撕裂声响,似被尖锐的利刃划过,被人硬生生地拉开了一个口子。 她一呆,一个人已自那缺口跳了下來,淡雅的青衣在她眼前晃动,媚儿心头一跳,“冥皇”两字还在舌尖打滚,那人已一个箭步窜到她身边,伸手就将她搂入怀内。 “媚儿,你在这里,伤的怎样。” 黯哑的声音沉沉而起,在无计可施的困境下,冥皇竟施用了大耗真气的翻天覆地移山倒影大法,将困在结界内的这片废墟完全倒转了过來。 媚儿还停留在这个空间内,所以这个虚无境界还沒有闭合,他循着那玉镯和她的血透漏出來的气息,终于寻到了这个幽灵般的诡异空间。 他终于找到她了,焦灼不安的心情顿时释放,那一刻他把她抱得好紧,几乎揉碎了她本就脆弱着的筋骨,媚儿低低叫了一声,伸手欲将他推开,冥皇一手按住她的肩头,低声道:“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他正要拉开媚儿的衣襟查看她后背的伤势,媚儿已捉住他的手,又气又羞道:“你想干嘛。拿开你的手,不许碰我。” 冥皇的手滞了一下,柔声道:“你为天君的剑气所伤,那可不是一般的剑,媚儿,别任性,让我看看,好吗。” 媚儿的脸色瞬间苍白,全身止不住微微颤抖起來。 冥皇扶住她,正要说话,媚儿忽凄然道:“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他连青娥都可以放过,又怎会杀我。” 冥皇轻轻震开她的手,随即将她的衣襟揭开,媚儿只觉背上一凉,冥皇已是转到她的背后,一边检查她的伤口,一边回应着她的疑问:“或许他是无意的,那剑气发散的漫天都是,恰好你碰上了,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媚儿想要走开,可冥皇的手却绕在她小蛮腰上,想将他推开,但伤后失血过多,刚才又被头上那个可怕的诅咒折磨了一番,力气早已殆尽,哪來的能耐与他抗衡,只得双手抱胸,哽咽道:“你别再看了,明琛,求求你,别看了。” 冥皇不语,只是望着她背后的伤口,一道深深的创口斜斜横过她整个后背,有细细的血丝正缓缓自半凝固的血痂内渗出,他神情有些骇然,轻轻为她掩上衣襟,低头望着脸色雪白的媚儿,伸手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低声道:“我这就带你回去疗伤。” 媚儿困窘地整理着衣裙,怒道:“不用你管,你回你的幽冥去,我说过,我的生死,我自己做主。” 她全身不停颤抖着,痛楚和寒意自后背向全身迅速蔓延着,她雪白的脸庞正泛起了一层可怕的灰白。 冥皇眸光焦虑,她的小手冰冷,这是能量在暗暗流逝。 他猛地俯下头,压上她褪色的嘴唇。 一股热流在他强硬的推送下慢慢流入媚儿的喉咙,瞬间发散在她的全身,将她身上的寒意驱去。媚儿扭动了几下,含糊地叫着:“我......不吃.....放开我。” 他的手很巧妙地避开了她后背的伤口,却恰好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中,压制着她呜呜的反抗,将药丸一点点慢慢化去,融入她微凉的体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7章 我说是,就是 良久,感觉到怀中的媚儿已有了暖意,冥皇才离开她小巧的樱唇,眸光温柔地凝望着媚儿愠怒的眼眸,轻声道:“还冷吗,” 媚儿既感委屈,又感难堪,只顾垂头干呕着,想把他一厢情愿喂给她的药丸吐出來,可那药丸早已融化,渗入她体内。 她只能干瞪着冥皇,小嘴张了又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冥皇二话不说抱着她坐下,捉起她被碎石划破的脚,一边将上面的伤口拂去,一边低低叹道:“别犟,你纵要使性子和我闹,也得等身子大好了,那时我慢慢奉陪就是了。” 媚儿赌气地别过头去,望向影壁上那朵旋动的莲花,低声道:“我沒空和你闹。” 冥皇将身上的外袍解下,给她披在身上,媚儿手一动,冥皇的手如影现随,已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沉声道:“我们先回去,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媚儿的眸光随着开开合合的莲花转动着,道:“我不要你为我疗伤,血早已经止了,再重的伤也能自行痊愈,只不过是时间长点而已。冥皇,你走吧,回你的世界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我只想安静地待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是我永远的家园。” 冥皇有片刻的沉默,他凝视着媚儿,她神情异常的平静,清丽的脸容上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他的心隐隐作痛着,执着如斯的她终于知晓了身世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对于她,绝对是一场噩梦。 “你全知道了吗,” 媚儿垂头不语,过了一会,才淡淡道:“知道了,我是金陵世家的女儿,这片废墟,就是我的根源之地。” 冥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中诧异,她头上那个诅咒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头可有痛过,” 媚儿托着头,漠然道:“不痛了,以后都不会痛了,我自由了,以后不会被它所束博。” 冥皇柔声道:“你从小就游离在外,那何必费神思量太多,这里既成事实,只能把这片土地交给时间來梳理,媚儿,你要明白,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行的必然轨迹,有生有灭,盛极必衰,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吧,不必太执着了。” 媚儿瞪着一脸泰然的眸光冥皇,道:“你说的倒也轻巧,我身上流着这个家族的血,可以做到置身度外么,” “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不去想它,慢慢地,你就会淡忘了。” 冥皇的神色非常安宁,眸光清澈,仿佛这一切本來就是这样的。 “如这里是你的家园,你看到的是永远是一片荒芜,你还会这么心安理得吗,为何天宫非要把这里毁的干干净净才放心呢,” 冥皇闭上眼,思索了一会,慢慢道:“这很简单,他们也累了,不想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你们两家积累的仇恨太深,不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好好谈谈,这样纠缠下去永远是个死局,与其世代杀戮不休,那就不如來个狠辣点的方法,彻底灭了其中一个,那以后天下就太平了,是吗,” 他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换做我,为了整个区域的长治久安,或许也会这样做的。” 媚儿愠道:“如果天宫灭的是你幽冥地域,你能说的这样轻松吗,” 冥皇眸光深深浅浅,看不出任何的色彩,淡淡道:“他天宫沒有这个能耐灭我幽冥,我们是完全对等的两个空间,若给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去招惹天宫。”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既然现在招惹了,那就想办法解决它就是了。” 他的眼眸内倏尔燃起一溜火光,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娇俏女子。她是他命中注定的魔障,但他却心甘情愿为她而蹈火,只求她能安心和自己携手共度此生。 媚儿转头不理会他,冥皇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不由地微微咦了一声。 他站起來,走近那扇影壁,凝神细望。 他把手轻轻覆在那朵开合着的莲花上,一股淡淡的青光透入花内,莲花倏尔绽放耀眼的金光,绕上冥皇的手腕。 冥皇微微皱眉,放开手,甩去满手的金光。 他出神地继续端详着那朵莲花,过了一会,回过头,对媚儿道:“这是一扇源于上古的怨念之门,你站远一点,我要毁了它。” 媚儿诧异地问:“你为何要毁了它,这门也沒碍着你。” 冥皇沉声道:“这门是沒碍着我,可是你在这里待过,这门附带着深重的戾气,这戾气会转化成怨念,若给它缠绕上,你的心会永远纠缠在它营造出來的怨念漩涡中,终日郁郁。” 媚儿走到影壁前,推开冥皇:“这只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只有我的血才能开启,待会我离开这里,这个空间自会消失,你无须毁掉它。” 冥皇听了她的话,眉心凝得更紧,他将媚儿拉至身后,手一抖,掌内已多了一把青光流转的长剑。 瞬如闪电的光华猛地劈向那影壁,那影壁微微晃动了几下,却是安然无恙,幽冥皇退后两步,脸色甚为难看。 媚儿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明琛,住手,这是金陵家族的圣地,和你无关。你别乱來。” 冥皇回过头,对着媚儿一笑,道:“媚儿,我是你夫婿,相当于金陵世家的半子,自然有资格处理此事,这扇影壁决不能留存于世,我不能让你背负这流转不休的怨念,退下。” 媚儿气得满脸通红,怒道:“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的夫婿,你太混账,” 冥皇转身将她箍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说是,就是,乖乖的,站在边上,别闹了。” 他将她抱到石壁边,剑尖垂下,在她身边划了一个圆圈,道:“待我毁了这影壁,就和你回家。” 他转身走到影壁三尺前,眸内闪烁着清冷的寒光,猛地把手覆在剑上,轻轻划过,殷红的血顿时染红了青光粼粼的剑身,带着暗红的长剑发出雷腾之光再度袭向那扇影壁,整扇影壁笼罩在一片金光中,暗红的光影正一点点吞噬着金光。 冥皇额上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滴,手再度覆上剑刃,鲜血再度染红了长剑,他将剑抵在影壁上,一寸寸推入。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不绝于耳,整个影壁瞬间裂开,顿成飞尘,狭隘的空间剧烈地震动起來,周围的石壁龟裂而开,尖削的石块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冥皇退后一步,反手将站在后面的媚儿一把抱住,疾如流星般自那个打开的缺口飞身跃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8章 循环需要时间 两人刚跃出那个抖动着的虚无境界,还未曾落地,一声沉闷的响声自地下传來,媚儿回头望去,却见那个区域正在上下起伏着,冥皇脚步不停,抱着她掠开数百丈,方始慢慢落下。 媚儿挣开冥皇抱着她的手,正要转身跑回去查看,冥皇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來;“不要过去了,那个空间已经彻底消失了。” 媚儿昂首怒视着冥皇,道:“明琛,你太过分,这里不是你幽冥地域,你怎可随意毁坏我家族的圣地,” 她不甘心地跑回那个区域,可真的什么都沒有了,除了一片焦黄的土地。 她忍不住蹲下身,抚摸着脚下的土地,呜呜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冥皇忽然一手将她抱起,柔声道:“好啦,你别哭了,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我不这样做,天君也会这样做的,只不过我们所为的目的不一样罢了。” 媚儿想不到又被他抱上了,她已懒得说把我放下來了,张嘴就向冥皇的肩膀咬去。 冥皇的肩膀生出轻轻的反弹力,将她的小嘴震开,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媚儿:“今天不能再给你咬了,我还得留些精力把你带回去。回去后,你想怎样咬就怎样咬。” 不由分说地,他抱着媚儿一直向前走着,來到一处平缓的坡地,才把她放下來,自己随即坐了下來。 冥皇的脸色有点发青,他连续启用了结界,移山倒影两种幻术,本已颇费内耗,昔才两次以血祭剑,击毁那扇影壁,消耗的能量更大,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正在汹涌翻滚的内息调匀,低声安抚脸色沉郁的媚儿道:“那扇是怨念之门,带來的只是永不休止的杀戮,如果那些怨念流转入你心中,时间长了,你会被仇恨蒙蔽心智,媚儿,我不希望你日后活的沉重。” 媚儿闻言呆了一下,继而不禁苦笑,就算这个怨念的空间自此永不复存在,那又如何,这把剑已在我手上,只要这把剑在,这份怨念就不会休止,这才是真正的附骨之疽,是束博着我的另一个要命的诅咒。 “记着,一定要用这把剑杀了现时天宫的主子,如果你心存异念,当杀不杀,这片土地就会永远沉沦,你将被剑气反噬,不得善终。” 耳边忽然又响起这个魔魅的声音,她双手用力掩着耳朵,全身止不住微微颤抖起來。 冥皇忙扶住她,柔声道:“怎么啦,不要怕,这空间的存在是因为那扇影壁,现在那影壁毁了,这个空间就不再有寄付的客体,以后将不复存在,这片土地,沒有了这份怨念的羁绊,自会慢慢恢复元气,重现生机。只不过需要的时间长点而已。” 媚儿心头一颤,她低声道:“如果毁掉这个虚无的空间可以令这片土地再获生机的话,那我谢谢你了。” 她埋头膝内,有些含糊地道:“只可惜,太晚了。” 冥皇用手梳理着她凌乱的长发,微笑道:“不晚,生命的循环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她抬起头望着冥皇疲累的脸容,轻声道:“可是,有些事情我是必须去做的,这是我逃避不了的命运,明琛,你不必为我费心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完成我该承受的一切,你不可以替代我,金陵世家与天宫之间的恩怨,与你幽冥无关,你回你的世界中去吧,从此彻底忘了我。” 冥皇执起媚儿的手,眼眸内闪动着脉脉的柔情,道:“你的手好凉,媚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好啦,我现要调息数个时辰,你先歇歇一会,待会我带你回家。” 媚儿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你要怎样才明白,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意外。我们应该把它当成一场梦。明琛,你懂不懂,梦醒了就该忘掉,我心里并沒有你,你何必执迷不悟,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你要走就请便,我不招呼你了。” 冥皇俊朗的脸容似是拢上一层朦胧的轻纱,他眸光有些迷离,低声道:“那不是一场梦,如果你真的要把它当做一场梦,也是你我共同的美梦,媚儿,你什么时候才明白过來,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小心避开她的后背的伤口,自后面将她环绕入怀,喃喃道:“你我方是真正的天赐良缘,是上天为我俩牵的红线,媚儿,你这一生,我要定了。” 媚儿用手托着冥皇的头,费力地将他挪开一点,在这个强悍的男人面前,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能耐的渺小。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人的妻子,你也知道,我心里沒有你,你疯够沒有,放......哎呦。” 冥皇脸色愈加泛青了,眉心凝成一团,俯下就把她所有的话语堵塞在唇内。 她终是挣不脱的,而且很快的,就给他的狂热感染上,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他的热情。 他低喘着在她耳边吐字清晰说道:“你已是我的妻子,不许再念着那个人了。” 媚儿愣愣地望着他,忽而掩面低泣,叫道:“我恨你,我好恨你。” 他眸中的疯狂慢慢褪去,转而浮上一抹歉疚,只是抱着她,哑声道:“我,对不起,媚儿,我失态了。” 媚儿撑着他厚实的胸膛往后退着,她心好乱,只是想快快离去,找一个寂静的地方,把自己封闭起來。 他强硬地按住她,闷声道:“我施用了结界,你出不去的,你现在身上有伤,别乱跑,在这里休息,等我。” 他说话的气息明显不稳,媚儿抬头望了他一眼,发觉他的脸色略带青白,不禁问道:“你受伤了吗,” 冥皇眼眸内闪过一丝亮光,摇摇头,微笑道:“沒事,待会就好了。” 他随即放开了她,盘膝坐下,独个调理内息,媚儿无言地望着入静后的冥皇,背上的伤口又在抽痛,她只得坐了下來,望着眼前那片虚无,无喜无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9章 请把她留下来 结界内沒有日夜交替,映入眼眸内的全是灰白迷离的虚无,望的久了,也觉乏味,加之后背的伤口不时隐隐发痛,伤口失血过多,卷走了体内不少的热量,强撑片刻后,媚儿终于伏在地上昏睡过去。 几乎完全静止的空间,不知时光流逝几何,冥皇缔造的这个结界,自比他姑姑素宁当日用以相困天帝的那个要强大得多,所以就算如今他处身在物我两忘的状态中,也是放心得很,那个爱到处乱跑的姑娘,是无法走出这个界面的,她逛累了,自会坐下歇息,而守候在结界外的那个紫衣皇者,更不会以身犯险,强行撞进來,他只会在外面悠闲地等待着。 当环绕在冥皇身上的青光慢慢回归散去,他徐徐睁开眼眸时,已感神清气爽,四周一望,发现媚儿一动不动伏在身边不远处,他心头一惊,忙上前将她抱起。 她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脸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嫣红,美艳绝伦,但落入冥皇眼内,却是暗暗心惊。 他轻轻解开她的裙裾,察看背后的伤口,依然有血丝在结了血痂处缓慢渗出,这血仍是未止,他皱皱眉,天域不是他的地方,他必须尽快把她带回幽冥疗伤。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现在带你回去。” 媚儿似乎感应到他的声音,在他怀内轻轻扭动着,含糊道:“我不去,你自己走吧。” 冥皇不再多说,他的手柔柔拂过媚儿依旧闭合着的眼帘,媚儿不安的脸容复见恬静,又伏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天帝一定还待在结界外守株待兔來着,他不想媚儿参与稍后直面天帝的过程,干脆对她施用了催眠幻术。 他更不想让天帝知道怀中这个金陵家姑娘的真正身份,琢磨着两天前天帝的神情举动,似乎还不知道媚儿就是他口中的“我宫中那人” 他自个糊涂与我何干。冥皇望着身边不停幻变着的幕墙,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他数次违反上古盟约,不惜以地域至尊的身份以身犯险,进入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目的就是把媚儿带回去,木已成舟,他和她都沒有了回头的路,他已铁了心要和她共处这一生,那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天域的君主,既然不懂得爱惜她,那就不应该束博着她的自由。 在天上那团嫣红色的泪光显现之时,天帝出手的狠辣出乎他的意外,若非他将那剑势阻挡了一下,媚儿可能已经死在当下,那泪光,昭示着什么。和媚儿又有什么关系。天君的剑击向的是天空中的异象,伤的却是她,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关联。 阴阳差错中,他要了她,那就绝不可以将她交还给天帝,否则,她将如何自处。谁敢保证那个紫衣皇者知道她已身属他人时,不会恼羞成怒,进而伤害折磨她。 暧昧的事向來是无法解释清楚的,解释不清的后果就是暴力的伤害,那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她永远不要回天域了,置身在幽冥地域里,他自能护她安好无恙。 而且,他内心也是千般不愿,他是统治一方时空的君主,在幽冥地域中是至高无上的神祗,同时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她是他此生梦寐以求多时的女子,自以为此生只可遥望的精灵,现在却是完完整整地被他所拥有着,他怎会舍弃。 他极不希望媚儿介入金陵世家与天宫的仇恨纠缠中去,在他统治的世界里,从來沒有这种缠绕多世仍是解不开的困局,心底下,他极为厌恶这些冤冤相报的循环杀戮游戏。 他对天宫那种既不能和解,不如彻底毁灭的观点,甚为认同,还有一点点的赞赏。 既然不可和解,不如彻底点,将它完全毁灭,把这片土地交给时间,在永不停息的时光长河中,慢慢繁衍出一个全新的体系,不是更好吗。 但这个结果对媚儿而言,定是痛苦遗憾的,现时他有着深切的后悔,早知这样,那天就不该应允她的要求,让她独自前往这片哀怨之地,寻到一个哀怨的结果。 他用外袍将媚儿重新包裹好,小心翼翼避开她后背的伤口,将她横抱于胸,缓步走入流转变幻的云雾间。 天帝静静望着眼前那片虚幻的界面,冥皇已入内两天,他心中疑惑,这几天,他在这片废墟中來回寻觅多次,并沒有寻获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何以冥皇要刻意在这里施用结界将自己格挡开。 冥皇要带走的那个女子,真的就是那个有资格执起魔剑的金陵世家嫡长公主玙玥。他是真的如他口中所言为情而至,还是存有别的他隐蔽目的。 天宫与金陵世家的这段旷世宿仇,天帝已决意要终止在他这一代,所以,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横加插手,他的眼神深邃悠远,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幻变不休的青光界面,这是天域内部的事。他不容任何人的刻意捣乱。就算那人是另一方天地之主。也决不可以。 这里是天域。冥皇若真要为金陵世家持强出头。吃亏的只会是他。 淡漠的烟霞袅袅飘起。带着几分不真实的虚幻。那个异域皇者终于踏着薄雾向他走來。 天帝的瞳孔慢慢收缩着。冥皇的怀中确实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被他那淡青色长袍严密包裹着。只露出一头如云的秀发。她静静蜷缩在他的怀中。仿似睡着了。 天帝踏上一步。微笑道:“冥皇别來无恙。” 冥皇脚步微微一滞。天帝果然好整以暇地在外面等着。 他横在他面前。他不可能迈过去。 这里是天域的领地。在天时地利这两方面。他已失却优势。而且。现在他的元气未曾完全恢复。真要动起手來。沒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天君。请让道。” 天帝清澈如水的眼眸扫过他怀内的女子。语气平静地道:“这位就是金陵家的玙玥姑娘。冥皇。请把她留下來。” 冥皇脸色一变。怀中的姑娘可是媚儿。并不是什么玙玥。他心念一转已是明白过來。 他神情不变。淡淡一笑道:“天君莫不是忘了。你已应允让我带走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0章 此事不涉我家室 天帝也是淡然一笑,尖锐的眸光却停留在冥皇怀中的女子上:“这位姑娘的身份太特殊,我天宫与金陵世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延时日久,多年的争斗杀戮,实属无谓,如果冥皇和我易地而处,当会明白其中的悲沧和无奈,我已决意将这段仇恨永远埋藏,与金陵世家的后裔和平共处。我并无伤这位姑娘之心,只要大家把这心结解开了,冥皇可随时带走她,我绝不拦阻,但现在,不可以。” 冥皇目光炯炯,一脸的冷凝。 天色愈发阴沉,晦暗的云团正在向两人所处的方位迅速凝聚着。 冥皇眸光一敛,道:“阁下这话纯属自欺欺人,这些年你对她的伤害还嫌不够多么,金陵世家虽是你天宫的心腹大患,但天君请看----此地已成一片废墟,死灰复燃的机会微乎其微,这两个孤女,天君定要赶尽杀绝方安心否,” 天帝微微一愣,道:“我对这位姑娘并无恶意,冥皇不必多心。” 冥皇抱着媚儿的手暗暗收紧,沉声道:“她已为你剑气所伤,性命危殆,就算她是金陵世家的女儿,但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子,对天宫的威胁又有几何,天君,何必定要为难她,” 天帝毫不思索地回道:“冥皇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要伤害这位姑娘,你说她为我的剑气所伤,那......只是无心之失,和羲万分抱歉。”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住冥皇怀中的媚儿,数日前他的剑击向的是天空上那团泪滴般的云团,却意外地伤了这个女子,由此可见,那个传说是真的,这个女子确实就是可以执起那柄魔剑的金陵玙玥。 看这青衣帝皇那一副亟不可待赶着离去的样子,这女子在他心中地位斐然,如果强行留下此女,定会结怨冥皇,为他日两界的安宁制造很多不必要的纷扰。 天帝脸色一端,沉声道:“若这位姑娘是被和羲所伤,阁下更应把她交给我,天权剑乃上古神物,她的伤势非得由我亲自治疗方可。冥皇请放心,和羲绝不会伤害这位姑娘。” 冥皇脸色倏尔铁青,冷冷道:“我自会为她疗伤,区区天权剑的剑气,还难不倒我,天君不必费心,你今天真的不许我带走她,是吗,” 天帝颌首道:“是。” 他继而微微一笑,道:“既然她是冥皇心仪之人,和羲确实应允过冥皇,准许你带走一位天域的姑娘,你看这样可好,我把这位玙玥姑娘带回天宫疗伤,待她伤愈,我和她们姐妹俩当面了结这段旷日持久的恩仇后,冥皇可随时进入天域,迎娶这位姑娘。” 冥皇哈了一声,脸色阴沉不定:“我要娶她,当在幽冥地域内风光大婚,何须到你天域來迎娶。” 天帝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慢吞吞回道:“这不过是我的建议而已。” 冥皇目光阴鹫,如果怀中的女子真的只是金陵世家的女儿,倒也好办,皇者金口一诺,天君既然数次承诺不会伤害她,那就绝不会出尔反尔,年年月月的厮杀确实使人困累,化解了不失为上上之策。 可媚儿的身份是在太过微妙,在天域里,她是天君名正言顺的妻子,可在幽冥里,她和我已成事实上的夫妻,我岂能将她交给你,交给你之后,她这一生,与我将参商永隔。 冥皇紧绷的脸色忽而舒展开來,他直视着天帝,慵懒笑道:“天君若真要把她留下來,也未尝不可,只需拿一人來作质子便是了。” 天帝哦了一声,道:“谁,” 冥皇瞪着他,神情甚是奇特,缓缓道:“拿你宫中那人來作交换,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顿时面若寒霜,勃然怒道:“冥皇请慎言慎行,勿一再挑衅。” 冥皇眉眼轻挑,轻飘飘笑道:“我定当不尽余力保护你宫中贵人的安全,把她奉为我幽冥的至尊上宾,待得天帝把我怀中之人治好后,自当亲自将贵人送回天君身边,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剑眉紧蹙,踏前一步,森严道:“此事不涉我家室,冥皇请自重。” 冥皇有片刻的沉默,继而面色一端,正色道:“天君原是如此重视家室吗,既如是,为何却要冷眼相待......今日之事,愿帝君铭刻于心,造成今日之果,只是因缘际会,我们谁也不能指责谁的不是。” 他悠悠叹息道:“所有的一切,只是缘分使然,天君可要记住了。” 天帝冷冷道:“冥皇无需故作高深,你我分属天地之主,理应循章办事,今日冥皇有雅兴至我天域一游,和羲深感荣幸,可天色已晚,和羲不敢留客,冥皇请留下那位姑娘,自行离去吧,” 冥皇哦了一声,道:“看來天君不答允以宫中贵人交换我怀中之人,对否,” 天帝冷冷哼了一声,道:“冥皇何须明知故问,我妻子岂能和金陵家的女子相提并论,” 冥皇似笑非笑道:“天君若与我一战,胜算如何,” 天帝沉默地望着冥皇,若我要在这天地间寻觅一个对手,非眼前此人莫属,可是,帝皇之战一旦开打,后果可是造成天域内天崩地裂,山河破碎,实属无谓。 “我并无完胜冥皇的十足把握。但冥皇如今似乎气息不调,如果真要拼死一战,此刻我会小胜。” 冥皇神情不变,点头道:“天君说的不错,此刻我有伤在身,确实是吃了点小亏,但我纵不能胜你,全身而退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日我若恢复元气,卷土重來,那时的局面会怎样,天君是否一定要为金陵家的这位长公主与我幽冥结下宿世之仇怨,可要仔细掂量一下。” 天帝心下凛然,眼前这个青衣皇者说的不错,他若强行将这个女子留下,势必要与冥皇大打一场,按照目前的实际情况,他的确可以小胜。 小胜不代表可以狙杀,冥皇定会全身兔脱,这梁子却是结下了,他日冥皇就此发难,就会是另一场杀戮游戏的翻版重现。 可就这样任凭他将这女子带入幽冥,一旦那女子手上真的持有魔剑,那么天宫与金陵世家的恩怨仇杀,还得无休止地延续下去。 况且有冥皇为她撑腰,到那时,天宫就会自顾不暇,整个天域将会陷入一片混乱中。 冥皇望了沉思中的天帝一眼,道:“天君,不如大家各退一步,这么多年來,我幽冥地域对你两家之间的......争斗,甚感遗憾。天君追求的安宁平和,其实也正是我所追求的,她是我心头之人,我自然不会任由她陷入这个漩涡中,自寻烦恼,她若真的生出这种念头,我只会竭力拦阻,不会由她任性胡來,天君大可放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1章 是回去的时候了 天帝眼眸内精光闪动,冥皇这番话说得倒颇为有理。 谁也不想终日活在杀戮,流血的噩梦中,如果天域和幽冥真的为此女拉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受苦受累的就是天地间的万千精灵。 这是一场巨大的浩劫,开启者势必载入史册中,他和冥皇都不敢轻易触动这场争斗。 两人相对无语,天上阴云闭合,木叶潇潇,天地间倏尔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天帝望着冥皇怀中的那个女子,她一直沒有动弹过半分,而幽冥皇抱着她的手,也一直沒松动过半分。 这女子就是先辈们口中的心腹大患吗。看她娇怯怯的靠在冥皇怀中昏睡不醒,他真的看不出,她有什么可怕。 怀中的媚儿似乎正在慢慢变冷,冥皇焦灼起來,直视着天帝深渊般的双眸,道:“天君意下如何。她的伤势不能再拖,请天君成全。” 天帝忽而轻叹一声,冥皇肯为心爱之人破天地永不相交的戒律孤身犯险,我当年为何不敢为心仪的女子破凤冠赐婚的古规。 他涩然一笑,缓慢言道:“冥皇对这位姑娘情深如斯,我很是佩服,这样吧,只要把她身上的剑留下,冥皇可以马上带她离去。” 冥皇微微一愕,垂下眼帘,看了怀中的媚儿一眼,摇摇头道:“她身上并沒有剑。” 天帝脸色微微一变,道:“此剑关系重大,先父曾殷殷叮嘱过,务必寻获并将它毁去,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执剑之人,我并不想伤害她,但这把剑,一定要留下。请冥皇体谅则个。” 冥皇哦了一声,他回想着在那个封闭空间中找到媚儿的情景,神情凝重道:“她身上确实沒有剑,我在那个怨念空间找到她时,并沒有发现她有剑随身,那个怨念空间已为我所毁,天君不必多虑。” “怨念空间。” “是,这片土地怨念太重,天君应也有所察觉,而这怨念,不但会影响到这片土地的重生,也会影响她的心智,所以我已经将那个空间毁去,天君待会入内勘察一遍,定当明白。” 天帝耸然动容,冥皇眉心郁结的青气原來是这样來的。 他淡然笑道:“那我可要谢谢冥皇,这倒省了我不少的力气。” 冥皇望着怀中的媚儿,她的脸容掩映在发丝下,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苍白轮廓。 他抬起头,沉声道:“这样吧,天君如肯成全,我向你立誓,终我和她一生,绝不涉足天域半步,稍后我将永久固封幽冥地域与金陵世家相连的入口,那么,若干年后,我们皆尽归虚无,那还有什么东西可威胁到天宫的统治地位。这份宿仇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湮灭,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淡然一笑,道:“我怎会不相信冥皇是一言九鼎之人。但冥皇是冥皇,金陵公主是金陵公主,你又岂可代她向我立誓。” 冥皇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天君所言极是,我的确不可代表金陵公主向天君立誓,但我应可代表我妻子向你立誓吧。我与她已是夫妻的缘分,自是福祸与共,天君今日成人之美,我自得一位如花美眷,你也可得到天域永久的和平宁静,对否。” 风掠过他俩同样俊朗坚毅的脸颊,撩起黝黑的发丝在风中摇曳着,乱乱的,带点苍凉。 她的秀发也随风飘舞着,长长的柔顺的秀发在空中游曳着,然后慢慢地纠缠在抱着她的那个男子的身上。 天帝不知为何,竟有点羡慕冥皇的洒脱和自由,他可以无拘无束地追求心中爱恋的女子,而自己却只能安守命运的安排,错失心中的姑娘,他黯然一叹,道:“冥皇有追求真爱的勇气,和羲自愧不如,只要冥皇遵守诺言,和羲不会妄作小人,请便。” 他向旁边微一侧身,冥皇不再说话,抱着媚儿快步而过。 天帝稍一睥睨,只看见他怀内那女子露出衣袍外的皓腕上那一抹晶莹欲滴的青翠。 他茫然站立在原地,望着眼前那片无边无际的寂静废墟,并沒有感到如稀重负的轻松,心中涌起的却是无尽的沉郁苦闷。 远处传來沉闷的沙石滚动之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良久才慢慢平息下來。 冥皇竟真的将这条自天地初开就相连天域和幽冥地域间的通道毁掉了。 或许毁掉这条通道,本來就是他的计划之一,若不将这通道永久固封,他怀中的这位姑娘,肯定会常常跑回这里,那于她又有何益,不外是徒增忧思罢了。 天帝沒有回过头,他信步走入昔才被冥皇用结界锁住的空间内。 他有些吃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竟被全部翻转了过來,看來冥皇真的是下了大力气,不惜消耗真元,掘地三尺,将那个姑娘找回來的,天帝瞠目望着眼前的狼藉,不禁轻轻一笑,道:“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节省了我不少力气,反正我也要将这片土地重新耕耘一遍,你既助我完成了一半,那剩下的一半就是我的了,” 这片土地浸淫了太多的鲜血和恨,怨念早已植根在骨髓中,只有将她完全倾覆,推倒重來,让时光慢慢抹去深重的怨念。它才有机会重获新生。 他的理想本來就是要把这片土地,完完全全融入天域内,他要的是这个天域永久的和平安宁,为此他愿意付出一生不懈的努力。 天帝猛地张开双手,耀眼的紫光在他掌内向四周快速蔓延,如今他要将余下的那片废墟也來一个翻天覆地,将这片土地完全脱胎换骨。 剑尖划过他的手臂,殷红的鲜血不断洒落在这片翻滚的土地上,他要把自己的血洒落在这里,让这片土地以后诞生的生命,永远留存着他的气息。 空中浓云密布,狂风暴雨顷刻而至,天帝静默地跪在滂沱大雨中,望着眼前的那片广阔无垠的土地,眸中全是虔诚和肃穆----这段纠缠数十万年的冤仇,在今天,彻底完结。 那些血腥的历史,将永远成为历史,泪水不断涌出他深邃明朗的眼眸,与落在脸上的雨水相互交融,汇成一条条水流,落在地上。 他忽觉疲累,只想找一个温软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觉,哦,是回去的时候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2章 只为你能爱上这片土地 冥皇抱着晕睡中的媚儿步入寒气森森的漆黑蛇洞,洞内群蛇被他身上的帝皇之气惊扰,纷纷向两边闪避着,行至中途,他忽然停下,腾出一手,抽出剑來,转身用力劈向洞穴四壁,幽幽的青光快速掠过,整个洞穴顿时剧烈抖动起來,蛇群受惊,在黑暗中疯狂乱窜。 崩裂倒塌之声连绵不绝响起,冥皇身形一晃,抱着媚儿轻烟般飘出洞口。 守卫在蛇洞外的四个麻衣老者,见到冥皇自蛇洞现身,脸上神色俱是惊疑不定,东源忙上前问道:“帝尊,蛇洞内出了什么事。” 冥皇淡淡嗯了一声,取出一捧青果,捏成果粉,洒在洞口四周,待得清醇的果味散发在蛇洞内外,方对东源道:“你们这三天留在这里,留意洞内的异动,如果青果压制不住里面的黑蛇,马上通知我。” 他抬起头,望着东南方的端倪山谷出了一会儿神,沉声问道:“端倪山谷那里的青果长势如何。” 东源掀起眼尾,小心翼翼地偷瞥了冥皇一眼,主子手上抱着一个姑娘,这可是一件稀罕事儿,要知道主子早已到了立后的年纪,却迟迟不见行动,前些日子他自作聪明,乱牵红线,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到神庙后还被同僚们笑话了一顿。 日前神庙红烛自燃,昭示红门开启,天际间彩霞萦绕,瑞气升腾,却正是龙凤交缠的天象,他们几个老臣子私底下窃喜着,原來主子不声不响间已成就了好事,到底是是哪家的姑娘得到了帝尊的恩宠。 几个老家伙已在悄悄筹备着帝后大婚的典礼了。 想不到蛇神被异域利箭惊扰,破洞而出,竟然窜到异域去了,这蛇神已经蛰伏万年之久,这次一苏醒就跑了,这对蛇洞内那群凶悍的黑蛇來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主子不得已违背天地不交的古规,出界去捉蛇,数日不归,他们心中正自忐忑不安,而今帝尊安然无恙归來,怀内还多了一位裹得严严密密的姑娘,数人惊喜之余,未免纳闷,但碍于主子素日里的威严,不敢贸然相询,遂恭恭敬敬回道:“端倪山谷那边的青果俱已成活,但距成林尚需一定的时日。” 冥皇点点头,不再说话,抱着媚儿匆匆走入浓雾中。 冥皇将媚儿径直抱入青鸾暖阁,把她侧放在床榻上,转头吩咐了专司洒扫的宫女数句,片刻后宫女送入暖水和干净的衣裙。 冥皇遣退宫女后,皱眉望着媚儿苍白的脸,指尖滑落在她微微颤抖着的睫毛上,犹豫片刻,还是缩了回來。 这姑娘性子倔强,一旦将催眠幻术解开,说不准要闹个天翻地覆,肯定不会配合疗伤。 他跃上青玉平台,用剑将平台中央一点划开,有柔和的青光自青玉内喷薄而出,他自内里掏出一块手掌大的玉芯,揉捏在掌内,捏成粉末,融入暖水中。 他轻轻将媚儿的衣襟解开,雪白的后背上那条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天帝言道天权剑是上古神物,看來此言非虚。 她的伤口虽被血痂凝结着,但内里却仍在缓慢地渗漏着血丝。 幸好只是被剑气掠过,如果正面那剑的凌厉光芒,恐怕早已香消玉殒了。 冥皇心头大痛,指尖轻巧拂开她背上的血痂,把柔软的棉帕蘸上暖水将伤口轻轻擦拭着,沉睡中的媚儿似是感到痛楚,轻轻哼了一声。 冥皇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止血是首要的,他只能任由她痛着,继续为她清洗着伤口,待得除尽旧痂,睡梦中的媚儿已是大汗淋漓,全身冰凉。 冥皇快手快脚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敷上幽冥独有的疗伤圣药,复用白绫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又帮她褪下染满鲜血的衣裙,用暖水为她擦拭身子,他既已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做起这一切來,竟如行云流水般的顺手。 待为她穿上里衣时,聪明一世的冥皇却显得笨手笨脚的,话说这种美差还是第一次摊到他头上,不懂也是常理,幸好媚儿除了在清洗伤口时哼了一声后,一直都在沉沉睡着,任凭着他肆意摆弄,待得把中衣也穿好,他不禁长长嘘了一口气,伸手抹去满额的汗。 “小丫头,你真磨人,可为何我心甘情愿的为你疯魔。” 冥皇望着媚儿因失血过多而显苍白的脸色一眼,愣愣出神,半晌,才取过被褥,盖在她身上。 他倚靠在床弦闭目养神,这几天的消耗委实太巨,他寻思着再取出一粒红丸给媚儿服用,可气海空虚,只得先行调理内息,将元气重新凝聚。 三个时辰后,冥皇掌心内终于析出一粒晶莹透亮的小红丸,他抱起媚儿,轻轻将药丸纳入媚儿口内,昏睡中的媚儿不会吞咽,他只得像在那个怨念空间中一样,用自己的唾液将药丸化了,喂哺入她口内。 他将媚儿放置在青玉平台的中央气场内,俯下头在她好看的樱唇上柔柔轻点,低声道:“好了,过几天就沒事儿了,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当他沐浴更衣,收拾妥当回转青玉平台,细细端详媚儿的脸色,她原本苍白的两颊已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气息也平稳了很多。 他的指尖慢慢掠过她紧闭着的眼帘,将催眠幻术解开一半,她此刻身子弱,不能长时间承受这种幻术。 她酣睡一晚,明早就会自动醒來了。 冥皇在媚儿身边盘膝而坐,阖上双眼,潜心静气,很快就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内。 蛇洞现在被他固封了一头,里面的黑蛇失去了熟悉的气场,三五日后肯定会闹事,这种黑蛇剧毒无比,一旦失控流窜入地域中,那对栖息在其中的生灵,将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他必须在这几天内,将真元尽快调理如初,來应付这场不小的风波。 为了能和身边的这个姑娘长相厮守一生,他只能豁出去了,虽然这样做对幽冥地域的安稳平和暂时会产生某些不确定的伤害,但他有把握,只需花上数十年的光景就可以将这些麻烦完全解决掉。 他必须确保在他这一世,将他招惹來的这个隐患清除干净,不把麻烦延续到下一世,否则,他就是幽冥皇族的罪人,又有何面目去神庙瞻仰历代先祖呢。 可他既这样做了,就绝不后悔,他只希冀媚儿日后能认可并爱上这一方土地,能和他一起为这片无边无垠的地域缔造不朽的传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3章 系我心弦 夜半,冥皇重新睁开俊目,眼神已是清澈潋滟。 青鸾暖阁的墙壁上透漏着朦胧的暗光,他转头望着仍在睡梦中的媚儿,她的脸色好多了,有一层淡淡的红晕流转在娇俏的双颊上。 他托着头,静静欣赏着她恬静柔怜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柔柔掠过那柔嫩的粉颊,心中涌起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她安安静静地安躺在自己身边,这感觉真好,过往他常常梦到这温馨的情景,但醒來后,双手捉摸到的只是飘忽不定的空气,一直以來他都以为,她只是他此生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幻精灵。 月老在他心灰意冷,意兴阑珊的那一刻,终于眷顾了他,把她送到了自己的身边,因缘际会间,他竟然完整地拥有了她,此刻,他的心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又夹杂了虔诚的感恩。 他俯下轻轻抱了媚儿一下,那怡人的芳菲令他心猿意马,他为她掖了掖被子,低低笑着,不急,以后岁月悠长。 这个外表看起來娇怯怯的姑娘,内心倔强执着得很,如今她心中还郁闷纠缠着,他如希冀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话,那必须慢慢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异样的心神缓缓压下,闭目沉思。 同是金陵世家的女儿,天帝对她的忌惮甚于青娥,她自身内蕴的能量的确比青娥强大得多,但按目前的形势來看,她的存在,对天宫今日的强势地位绝不可能构成任何的威胁,那又是为何呢。 哦,玙玥。莫非这就是她在金陵族谱上的名字。可她一早就游离在金陵世家之外,那个名字,就随时光湮灭算了吧。 他有些晓幸,天帝只是以为他怀中所抱的是金陵家的女儿,如果他发现了她的另一个身份,能否顺利将她带回幽冥是一个未知之数。 “拿你宫中那人來作交换,天君意下如何。” “冥皇请慎言慎行,勿一再挑衅。” “此事不涉我家室,冥皇请自重。” 他眼眸微微眯起,神情带着不置可否的淡然,那个异域皇者虽是媚儿名义上的夫君,但既然他不懂得去爱惜她,令她终日郁郁,那就不配拥有她。 她所有的过往,已经湮灭在那片炼火中,现在的这个她,已是一个全新的媚儿,冥皇的手无端紧握----她这一生,只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蛇洞的出口已被他永久固封,毁去这条通道可能会打破地域内某些平衡的格局,从而惹來一些棘手的麻烦,但只要事态在他能力控制的范围内,他完全可以将这份伤害减弱至零,不会对地域的生灵和发展造成长久的不利影响。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断崖上的青铜门也永久固封掉,可惜,那通道的入口是在天域内,他不可能越俎代庖。 那条通道,留着始终是一个心腹大患。 他有点忧虑,媚儿明天醒后,会否吵着要离开。他不可能一辈子将她强行禁锢在身边,这样只会令她心生怨怼,竭力反抗自己。 冥皇揉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他多么希望媚儿能完全接受自己,在那个迷情的空间内,她是那么的乖巧和柔顺,缱绻缠绵的美好情景,会在她的心间留下不灭的印记吗。 他浅浅而笑,以后漫长的一生中,如她永远像那一刻,与我互相敞开心扉,全心全意的去爱着彼此,那多好…… 睡意朦胧间,似乎听见她正在低低啜泣着,他心头微微一惊,睁开眼睛,却见媚儿正在不停颤抖着,他忙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脸颊,触手是一片微凉的湿润。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媚儿,媚儿,不要怕,我在这里。” 她还在睡梦中,只是在不停哭泣着,眼角不时溢出滚烫的泪水。 冥皇贴近她,吻去她脸上的泪,听得她梦呓般轻声叫道:“娘,娘,你在那里。” 冥皇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娘一直在,她一直在看着你,媚儿,别伤心。” 她静默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恐惧的神色,道:“为何要这样做,我不要,不要逼我呵。” 他低低叹气,轻抚着她的柔发,她梦见什么了。 她眼角的泪更多了,一串串的,流进他的唇内,很苦很涩。 “和羲,和羲,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冥皇全身微微一僵,心内倏尔百感交集,他沉默好一会,才低声道:“是我,媚儿,我是明琛。” 媚儿的手动了一下,拉着冥皇的衣袍,脸上露出一抹忧伤的迷惘。 “是我,明琛,媚儿,忘了他吧,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她长长的睫毛在不停颤动着,沒有再说话,片刻后,再度沉沉睡去。 冥皇眸光复杂地绞视着怀中的媚儿,她柔美的脸容上蕴含着说不出的黯然神伤,此刻她正在梦中,思念着那个异域的皇者吗。 淡淡的酸楚在他心间缓缓蔓延着,她心中,可有我的身影。就算淡袅若轻烟也好,那可以在日后悠长的岁月中,倾注上他的万缕柔情,慢慢将这缕轻烟凝聚成她梦中的并蒂莲。 我不要一厢情愿的爱恋,我要两情相悦的相知相对。 他可不希望,现在以至将來,魂牵梦萦在她梦境中的,是那个异域的紫衣帝皇。 虽然你曾是天君名义上的妻子,但如今,我才是真正拥有着你的人,我不仅要你的人,更要把你的心完整无缺地握紧-----这才是我最希冀得到的。 可她心中究竟有沒有我。 忽然冥皇觉得有些卑微,有些痛楚。 他是这个地域内至高无上的皇者,所有的人只能仰望着他,遵循着他的命令,从沒有任何人敢冒犯他的骄傲和尊严,可如今,在她面前,在这个已融入他骨髓里的女子面前,他却正在卑微地乞求着她对他的垂青和爱恋。 他费尽心思将她从天帝眼皮底下带回幽冥地域,为的是什么。 他不惜将那条禁锢着剧毒黑蛇的上古通道永久固封,从而给幽冥地域招致一系列的麻烦,为的是什么。 他就这样坐在青石上,紧紧抱着她,在冥想中载沉载浮,直至破晓时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4章 我愿沉溺在梦中 清晨,柔和的亮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星星点点洒落在青鸾暖阁上,浸淫在薄雾中的静谧宫阙笼罩着遥不可及的神秘和肃穆庄严。 早起的鸟儿俏立在花园内的绿树枝头,开始了一天的鸣唱。 媚儿长长的睫毛在不停地颤动着,这一觉好长,或许是因为太累了,这几天的经历,足而颠覆了她过往所有的一切,以及往后的一生,如今她宁愿沉溺在一场虚幻的睡梦中,不愿意醒來面对现实中残酷的一切。 在昏睡的后半段,因为催眠幻术的逐步消退,她开始了做梦。 她梦回冰雪山庄,表姐刚刚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去,她正伤心地抱着头,坐在地上低声哭泣着:“娘,娘,你在那里。” 娘亲,为何你不要媚儿呢。我好想你呵。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留在舅舅家,带我走呵。 梦境切换,她跌落在那个虚无的空间内,一个空洞的声音向她忏悔着当年的往事,她心中那个高大完美的影像砰然而碎。 接着就轮到那尊伫立在烟霞中,金铃儿芳华绝代的玉像,她顾盼流转的眼眸似乎正在摄取着她的灵魂,冷冷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响着:“抬起头,看着我,记着,一定要用这把剑杀了现时天宫的主子,如果你心存异念,当杀不杀,这片土地就会永远沉沦,易手他人,你心中可感安宁。” 她的心冰凉冰凉,不断往后退着,试图离开那个怨念空间。 “为何会要这样,我不要,不要逼我呵。” 她掩着脸不停叫喊着,莲花池中清清流水倏尔变成一片滔天的血浪,把她淹沒…… 她又梦到了初次遇见他的情景,轻柔的风掠过她凌乱的发丝,她手忙脚乱地忙着把它们拢好,而一身白衣的他就站在她对面,噙着淡淡的笑静静凝视着她的失措,这使她感到有点困窘和恼怒。 尔后,她回到了带着彷徨无助的心情被凤冠牵引至天宫的那一天。 在神圣庄严的神庙内她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交拜成亲,那个笼罩在一片金光中的冷漠紫衣皇者,在洞房花烛夜那晚,并沒有走入她的宫内,为她揭去头上那顶神奇美丽的凤冠,而是选择离宫远去。 她带着愣忡不安的心情在那个陌生冷清的地方沉沉睡了一觉,尔后的那三年,她独自一人,驻留在美轮美奂的宫阙内,赏着花开花落,看着晨曦晚霞,任凭时间将自己的心境慢慢改变。 那一晚,她的夫君终于走入了她的宫内,在跳动着的红烛下与她沉默相对…… 他的手落在她头上那顶光华灼灼的凤冠上,意欲将它揭去,她带着莫名的恐惧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心情复杂地问:“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你说的也是,两心若非如一,强乐也无味。” 他沉默了一会,搁下一句风度冷漠的话后,像一阵疾风,推门而去。 然后是在几天前,他即将远行的那天清晨,他拥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今天我还你一个洞房花烛,你可喜欢。” ,她又一次怯怯地问他:“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再给我些时日,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案。” 再给我些时日……呵呵……再给我些时日,现在无论你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我都不可能恢复最初,我与你之间的缘分,原是这么浅么。 两心若非如一,这就是这些年來你冷淡我的缘由吗。 既如是,当年你又何必留赠玉佩予我,惹我为你遐想多年。 既然知道不可与我真心相见,又何必把我迎娶入你的宫门。 为什么。和羲,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背上的伤,真是你掌上那剑的剑气所致。 你就那么恨我。 在梦的后半段,她梦到了那一片烈焰熊熊的火海,灼热的高温就要把她整个人烧熔殆尽,她难受极了,尔后,那个穿着青衣的男子出现了,他紧紧抱着她,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和他说什么了。他又和她说什么了。 他把她牵引到一个迷乱的暧昧空间中,他魅惑着,引诱着她一步步犯错,与她共同沉论在情欲的深海中,彼此痴缠在难以言喻的欢愉中…… 为何我清醒过來时,看到的人是他。是他。 不是我的夫君。 她有些惘然,然后她就感觉到梦中那股熟悉的气息正绕缠在身边,心头微微一惊,睁开眼眸,看见一裘青衣的冥皇正坐在身边,脸上带着和暖的笑意,眸光温柔地绞视着她。 他的手抚上她的肩头,轻声道:“你醒啦。感觉可好。” 媚儿左右一望,这里不正是幽冥地域的青鸾暖阁么。 他竟然真的把我带了回來。 她用力将冥皇的手推开,撑着青玉平台坐起,怒道:“我说过,不许你再碰我的。” 冥皇反手勾住媚儿的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媚儿,你放心,若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你半分,你的伤很重,别动气了。” 媚儿低头看看,身上染血的衣裙已被更换为柔软的中衣,背上的伤口感觉已被包扎好,不消说,那定是他的所为了。 自己这一觉为何睡得这么沉。沉到任由他为所欲为,敷药换衣,竟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沒有。 她的脸涨得通红,瞪着冥皇神态自若的脸庞,恨恨地说不出一句话來。 冥皇眸光温柔地凝视着她,轻轻笑道:“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你的伤势不能拖延,我昨晚已为你清洗敷药了,按我估计,至少要将养五七天,方可无恙。” “我……我说了不要你给我治,你,你……”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语不成句。 冥皇已是将她抱在膝上,轻抚着她背后沒有受伤的地方,低声笑道:“我说了你不能动气,好了,别闹了,等伤好以后,想怎样闹都可以,现在先静下心來好好养伤。” 他望着媚儿忿然的眸光,额外补上一句:“如果老是动气,会影响药效的发挥,背上就可能留下疤痕,你可愿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5章 纯粹是一场意外 媚儿气得一头撞在他胸前,道:“我……我静你个头,你凭什么把我带回这个鬼地方。你太过分了。” 冥皇咧着嘴抽着凉气,继而哈哈大笑,他的手稍微加大了力度,把媚儿钳制在怀中,额头轻轻抵着媚儿的额头,低声道:“丫头,凭我是你的夫君啊,带你回家是我的本分。” 媚儿胸中那口气终于忍不住涌了上头,她哈哈干笑两声,只说的一句:“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只觉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很快,她的知觉又回來了,因为冥皇正轻轻按摩着她的人中。 他将她抱到床上躺下,柔声道:“我说了,你别动气,有什么气……等伤好了再发,好吗。” 媚儿扭动着身子,冷声道:“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着我,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冥皇沒有再坚持,取过柔软的锦被,垫在床头,将她扶起靠着,自己则坐在她身侧。 媚儿扭过头去,不想和他的眼神接触。 带走我的那个人为何不是帝君呢-----他真的不待见我吗。她的心蓦然一痛,帝君,你任凭冥皇将我带走。 这边她在寻思着,那边冥皇已在柔声说道:“媚儿,你一定饿了吧。待会宫女服侍你洗漱后,我俩一起用早膳,可好。” 媚儿掩住耳朵,沒有答话,冥皇静默片刻,凑近她,道:“媚儿,你想吃什么。” 媚儿霍地抬起头,冥皇俊朗的脸容几乎沒距离地贴在她的脸颊上,他含着娇溺的笑意,又问了一句:“媚儿,你饿了么。” 媚儿向后仰着头,闷声答道:“不饿,让开。” 冥皇依旧不依不饶:“你失血过多,需要补补身子。” 媚儿蹙起眉,忽然一脚踢开横在面前的冥皇,走下床。 她推开窗子,清晨的微风荡入暖阁,带來阵阵清凉,她静默在晨风中,让风梳理着凌乱的思绪,过了片刻,才淡淡道:“你为何把我带回这里。” 冥皇望着花园内五彩缤纷的繁花,今天的花开的真好,密密匝匝缀满枝头,晨风中摇曳着璀璨烂漫的芳华,也许过往这里的花也是这样的美丽,只是那时他的身边欠缺一人,沒有真正用心去观赏这片迷离的花海。 站在她身后,他竟然分不清环绕满室的香气,是花香,还是她淡雅的体香。 “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过去,既然已成定局,我不希望你沉溺在那已湮灭的过去中,那个枷锁太过沉重,不应由你來背负。” 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转过头,冷冷看着冥皇。 “我不是对你说过,金陵家族的事,怎样做应由我自己决定,明琛,这与你幽冥无关,你不必费心。” 冥皇凝视她盈盈闪动的双瞳,幽幽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深陷其中,就等于我如是。媚儿,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深爱着的女子,我希望你快乐无忧地活着,你若陷入这个怨念漩涡中,这一生就会无比的沉重。”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凝重:“你们家族和天宫这段仇恨延续时间实是在太过久远,数十万年仍是纠缠不休,双方为此付出了太多的鲜血和生命,到今天实在不应该延续下去,就此将它彻底完结了,对活着的每一个人,是一种解脱。” 媚儿垂首不语,我何尝愿意陷入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去,可如今我有什么办法。有些使命是与生俱來的,根本就由不得我來说拒绝。 她淡然一笑,低声道:“我知道该怎样做,明琛,你幽冥地域与天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多世,天地祥和,金陵世家和天宫之间的纠缠,是天域内的事,和幽冥无关,你沒必要掺合进來。” 她嘴角微翘,漾出一抹苍凉的笑意:“这事,我自会与……与他面对面解决,请你让我离开幽冥,也请你自此忘了我,以后的路,你我各自走好,你不必太沉溺在那场梦中,那只是一场意外,真的,你不必搁在心里。” 冥皇望着媚儿淡然无波的眼眸,心头忽觉无比的烦躁,他一把将她拽入怀内,黯然道:“媚儿,难道你认为那晚的事只是一场梦吗。我说过,若真的是梦,也是我和你共同缔造的美梦,你到底明不明白,” 媚儿沒有推开他,只是僵直地站着,语气冷漠:“不,那只是意外,我不慎跌入冥海,为魔火焚烧,你…….你是为了救我,无奈下才这样做的,明琛,是不是。” “不是,那火只是一个契机,我……就算沒有那场火,我心中也是愿意的。” 媚儿的胸膛急剧地上下起伏着,吼道:“可我不愿意,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不是被炼火烧得迷迷糊糊的,是绝不会和你……那样的,你不要自我陶醉了好不好。” 冥皇手上一用力,将她紧密箍紧在怀内,眸光如深渊,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媚儿昂起头,他琥珀色的眼眸内跳动着她倔强的身影,她又清晰说道:“我已把那事看做是对我行事鲁莽无知的惩罚,所有的一切,纯粹只是一场意外,我不会把它放在心里,也不会把你留在心中,所以,你……你不必如此执着不放。” 冥皇的心似被尖刀狠狠捅了一下,他脸色变得苍白,冷声道:“如果那天你醒來,发现抱着你的那个人是他,心里是否很快乐。” 媚儿刚刚有点血色的脸庞顿时变成一张白纸,她呆呆地沉默着,忽然用力推开冥皇,踉跄着后退。 背撞上墙壁,带动了尚未痊愈的伤口,又一次把她痛的泪眼婆娑。 冥皇逼近一步,一手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哑声道:“回答我,你会怎样。” 他平日温和的脸容带上了一层冷峭,眸内正在燃烧着一把熊熊的妒火,媚儿抹去满脸的泪,颤声道:“是,那又如何。可惜你不是他,” 冥皇眸内转作墨色千重,哈哈大笑起來。 他放开媚儿,淡淡道:“我当然不是他,如果我是他,和你成亲多年,早就连孩子都生下了,又怎会任由你一个人到处瞎闯。” 媚儿对他怒目而视,过了一会,才恨恨地道:“别说了,你这个无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6章 下次不准打这里了 望着媚儿苍白的脸色,冥皇顿觉歉疚,她重伤未愈,他实不该用这些话來刺激她,但不知为何,想到她心中保留着对天帝的那份奇异情感,他无端端就多了几分无奈的酸楚。 他手足无措起來,走近她,低声道:“对不起,媚儿,是我不好…….” 媚儿转身望向窗外渐变迷蒙的天穹,沒有吱声。 冥皇伸手将她环绕在怀中,柔声道:“媚儿,我爱你。”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颈间,轻声道:“过两天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了,你的伤应也痊愈,我带你到各地游览一番,嗯,我在远海那里,发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桃源仙境,景色并不逊于天域,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我在那儿修一处行宫,以后我俩可以长居在哪,你看可好。”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的颈脖间,酥酥 痒痒的,媚儿脸上顿觉微烫,低声道:“你放开我,明琛,你不要忘了,我是谁的妻子。” 冥皇沉默不语。 媚儿一边掰开他环绕在腰肢上的手,一边道:“你明知道我是他的妻子,却还在这里纠缠不休,你是幽冥之皇,行事是如此的不堪吗。” 冥皇脸色一端,力度一紧,沉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俩今天正式成亲。” 媚儿怒极而笑,道:“谁说我要嫁给你。你何必自欺欺人,你这个疯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这一生永远不会和你成亲。” 冥皇俊朗的脸容隐忍着深切的痛楚,涩然道:“我可以等,终有一天,你会愿意和我成亲的。有些人和事,在历经光阴的沉淀后,你方会发觉,那是你必须经历的和最适合你的,媚儿,只要你和我相处一段时日,你定会明白过來,我方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媚儿皱着眉望着一脸情深的冥皇,这人怎么像根木头呢。 她脸色转为庄重,幽幽道:“明琛,这么多年以來,我心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你我之间,只属萍水相逢的缘分,我们來自不同的世界,永远不可能走在一起。你让我离开吧,你救了我三次,这恩情我会牢记在心。可我的心不是你的” 冥皇将媚儿轻轻一转,将她反转到自己面前,他眸光深深,凝望着媚儿的眼睛,哑声道:“望着我,媚儿,你听我说,自我从冥海中将你救起那一刻,你所有的过往已经抹去,你说的那些,只是你前生的感觉,不要回避我的眼光,看着我------好好问一问你的心,自你我结识那一天起,你心中可有片刻想起过我。你一直都说他在你心中,其实,你有沒有正视过心中的感情。你对他的那份感觉,究竟是爱,还是敬仰。按你所说,你和他彼此有情,那理应过着如胶似漆的恩爱生活才对,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果你和他真是夫妻的缘分,你怎会來到我幽冥地域,与我结识。” 媚儿把眼光移向别处,愠道:“别说了,我最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你这个混蛋。” 冥皇低笑一声,道:“是,混蛋,我纵使是混蛋,今生只在你一人面前混而已,媚儿,你不能回去了,你有沒想过,你回去怎样面对他。你我曾有的过往,你能完全抹杀掉吗。你可知道,不管原因是什么,天地之间沒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种事,如果他……因此迁怒于你,进而伤害你,你岂不危险了。这种事无法解释,你明白吗。媚儿,我怎能让你处于那种尴尬的境地下,把以往的一切全部忘掉,和我一起,好吗。” 他贴在她耳际,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欢爱极有可能会孕育孩儿,媚儿,你想过沒有。” 媚儿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忽然她扬起手,用力照着冥皇的脸一巴掌甩过去,他也不闪避,闭着眼睛生生受了她一掌。 媚儿退后数步,沉声道:“明琛,你不该用这个要挟我留下來。” 冥皇睁开眼睛,伸手摸摸辣辣作痛的脸庞,咧嘴苦笑道:“第三次了,嗯,事不过三。沒有以后了。我并不是用这个要挟你,可这是可能存在的事实,你静下心來想想,就会明白过來。” 媚儿看见他一边的脸颊红肿起來,方惊觉那一巴掌是用上了大力气,她微觉歉疚,低声道:“你为何不躲。你明明可以避开的。” 冥皇眸内掠过一丝亮光,她终是有点在乎自己的,他微笑道:“你心里不痛快,那总得有个地方给你消消气。不过,下次不准打这里了,别的地方你爱怎么打都可以……反正,你又伤不了我,就当是挠痒好了。” 门外传來低低的叩门声,冥皇走至门边,却不打开房门,淡淡道:“何事。” 门外那人声音恭谨地道:“冥皇,昨晚蛇洞里的黑蛇闹了一晚,属下担心青果压制不住它们。” 冥皇嗯了一声,道:“蛇神在我这里,这两天应无妨,待会我去看看。” 那人应了一声:“是,属下先行回去。” 冥皇回过头來,似笑非笑地望着媚儿:“媚儿,你看如何是好。这个样子让他们看到,那可不太妥当啊,” 媚儿看着他红肿的脸颊,沒好气地道:“你说话混账,这是自找的。” 冥皇一脸坏笑走近,道:“我再混账,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过來,帮我涂点药,我要出去办点正事。” 媚儿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板起脸道:“冥皇说笑了,这等小事,你大可应付自如,我是粗人,如果一个失手,又冲撞了你,就不太好了。” 冥皇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媚儿,你在宫里好好待着,你背上的伤未曾痊愈,就别乱走动,如果你觉得气闷,可以到花园里散散心,今晚我回來给你换药。” 媚儿脸色微微一变,沒有说话,冥皇望了她一眼,忽悠悠道:“青娥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知道吗。” 他不等媚儿答话,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今晚我顺带给你讲讲这回事,好了,你歇歇吧,我走了。” 媚儿瞪着冥皇,嘴角微微颤动,终是沒有吭声,他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身拉开房门,缓步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7章 既甘心,就承受 冥皇走出暖阁,伸手轻抚红肿的脸颊,自行施法将红肿消去,他无奈而笑,堂堂的幽冥之皇,竟给一个姑娘连掴了三次,这事如给记载史册的簿记录在史册上,那岂不被后世揶揄,成为笑料。 可她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用心爱上的女子,所有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承受着,那何必在意这一点。 他回头望了望暖阁,媚儿此刻有伤在身,身体虚弱,一时三刻也跑不到哪儿去,他低声吩咐了匿在暗处的宫女数句,才缓步走出内宫。 他走入神庙,庙内常年不灭的烛火照耀着圣祖庄严威武的塑像,他跪在圣像前,默然不语,这次擅自做主,将这条天地初开就存在的通道固封掉,心中对历代的先祖前辈,未免心存歉疚。 按古籍所载,这条通道是由圣祖亲手开辟的,当时幽冥地域内偏布着这种剧毒无比的黑蛇,这种令人恐惧的生物肆虐横行在这片贫瘠嶙峋的天地内,致使其他的生灵无法获得生存的机会,圣祖历经千辛万苦才将这些黑蛇引入这个横跨两域的奇异洞穴内,利用洞内奇异的气场将它们永久禁锢,沒了蛇害,幽冥地域方始获得了长足发展的机会。 圣祖并沒有留下遗言要将这群黑蛇剿灭,只是在史册上留下一句:“置于洞内,任由自生自灭,其不出扰乱,后世子孙勿加干扰。” 如今他将这通道的一头封死,洞内的气场失却平衡,蛰伏在内数十万年之久的黑蛇,定会蠢蠢欲动。 所幸今日的幽冥地域已非昔日那个一无所有的不毛之地,经过这么多年刻苦的经营,他们早已掌握了一套成熟有效的御蛇之术,在他之前的几代帝皇也曾研究过,能否将这种黑蛇的品种加以分化,促使其自行进化成一种无毒的物种,得以与其他的生灵一起共存在这个空间内。 几天前媚儿再次穿越这条通道前往金陵世家时,他心中已起念要将这条通道永久固封,他命那几个元老赶赴端倪山谷种植青果,就是为了到时将这群黑蛇迁移到哪里去,端倪山谷地势险要,深不见底,四周俱是滑溜溜的悬崖峭壁,终日雾气缠绕,他的祖辈曾到哪里勘探过,得出的结论就是端倪山谷是仅次于蛇洞的阴寒聚气之地,可以用于安置那群黑蛇。 冥皇在圣祖神像前静默片刻,方站起來,正欲转身离去,不经意间又回头凝视了圣像一眼,不觉微微一愣,圣祖斜望向天穹的眼眸内,似闪动着怅然的憾意,他立在当地,这眼神数天前他无意中曾捕捉到,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今日细看,圣祖的眼眸内,确实是笼罩着淡淡的惆怅。 莫非无所不能的圣祖心中也蕴藏了无法言喻的遗憾。 冥皇來到蛇洞前,东源他们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洞内的动静,洞内频繁传出刺耳的嘶叫声和窸窸窣窣的快速爬行声,他伫立在洞口聆听了片刻,取出一捧青果捏碎,把果粉洒在洞口四周,此刻他体内真元还需调理数天方能恢复最初,故不敢马上实施群蛇迁移计划。 幸好蛇神此刻在他掌控内,而且青果是黑蛇的克星,洞内群蛇忌惮青果的味道,不敢强行闯出,只是在洞内瞎闯撕咬,冥皇面无表情地望着寒气森森的黝黑洞穴,心想这些畜生在里面自相残杀更好,到时可以节省我不少的力气。 他嘱咐了那几位老者数句,自行带了九个铁甲武士到端倪山谷去勘探环境。 媚儿悻悻地望着冥皇推门而出,她瞪着宫门出神半晌,慢慢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阴晦的天穹继续发呆。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有人怯怯问道:“姑娘,奴婢可以进來吗。” 媚儿回过神來,随口应了一声,房门开处,有数个小宫娥捧着梳洗用品进入房内,其中一个相貌乖巧的宫娥躬身道:“奴婢侍候姑娘梳洗。” 媚儿对冥皇爱恨难辨,但她性子本甚温婉,并不想为难这些下人,这几年她早已习惯了独自料理,遂道:“放下吧,我自己來,你们出去吧,不必扰我。” 那个宫娥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嗫嚅着道:“帝尊吩咐了,要我们好好服侍姑娘。” 媚儿淡淡笑道:“我知道了,他不会怪你们的,去吧。” 那几个宫娥唯有将手上物品一一摆放好,躬身推了出去。媚儿扫眼过去,除了林林总总的梳洗妆容之物外,竟还有一个精巧的食盒,她望着眼前林林总总的物事,心头微微一惊,看样子冥皇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留在幽冥中了。 她之前一直希望能逃离天宫,现在她的确不在天宫的势力范围内,但却陷入了另一个深宫中,她有些惘然,我这一生,难道注定要和这两个皇者纠缠不清吗。 忽然她心头一颤,天帝回宫后,发现我不见了,会怎样。 “你放心,我会很快回來。” “我希望,待我回來时,能喝一杯你亲手为我斟的暖酒。” 她的手用力捉着窗弦,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凸起,帝君离去那天的早晨,对我很特别,如果......如果那天他要了我,会怎样。 泪水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掩着脸发出低沉的呜咽,和羲,那天早上,为何你不要了我呢。 如是那样,我就知道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我只会带着幸福的微笑,安心留在天宫中,等候你的归來。 为何你不能答我一句:“我定会真心相待于你的。” 为何你不说。 你回天宫后,会找寻我吗。 不对,当时你也在那片废墟上,冥皇是怎样把我带走的。 难道你沒有拦阻过,就这样任凭着冥皇把我带走-----在你的心中,我真是这样无足轻重吗。 有一种迷离的痛楚向她全身袭來,这痛竟比背上那尚在滴血的伤口带來的痛要强烈百倍,昔日的相遇,那一份缠绵入骨的相思,真是一场虚幻吗。 “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对我,我绝不相信。就算这些年來你心中对我从沒有动过真情,我也要你亲口告诉我,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回去,找你问个明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8章 我和你打一场,谁赢? 思绪一定,媚儿反而安下心來,梳洗后揭开食盒,盒内是数碟精致的小点心,她的手有点发僵,依稀记得,大半年前第一次推开青铜门踏入幽冥地域时,冥皇招呼自己的那顿小茶点,现在置于食盒内的点心,和上次的完全一样,她嘴角微微一抽,继而幽幽叹了一口气。 一整天媚儿都在细细研究那柄嫣红若血的金陵权剑,她将镂刻在剑身上的铭文反复读了几遍,每读一次,心情就沉降一分。 她托着剑,一缕淡淡的血腥之气飘进鼻端,她的秀眉紧紧蹙起-----这剑真是金铃儿以身所化吗。一个叱咤在远古的风云人物,真的能够控制着后人履行她未竟的怨恨。 纤细的指尖滑过冰冷的剑,这剑的威力如何,我不得而知,可至少目前我甩不掉它……媚儿将剑遁入手腕,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冥想,不知不觉竟进入物我两忘的虚无境界中。 当她睁开眼睛,才发觉暖阁内已燃起柔和的夜光,冥皇不知何时已回來了,正坐在青玉平台旁宽大的青玉椅上,出神地望着自己。 他此时换上了一身雪白的便服,整个人氤氲在朦胧的夜光下,显得极是出尘脱俗。 媚儿不觉有些神思恍然,她定定神,还未开言,冥皇已走近她身边,柔声道:“我看你入静了,就沒有惊扰你,嗯,感觉可好点。” 他的手忽然塔上媚儿的手腕,媚儿把手一缩,愠道:“你又想干什么。” 冥皇凝神看了她的眉心一眼,道:“刚才我静观你入静,发觉你体内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戾气在浮动,我想起你在那个怨念空间中待过,担心你是否被那些怨念之气侵入了。” 媚儿侧头避开他关切的眼光,淡然道:“你不是已把那怨念空间毁掉了吗。既然那空间已不复存在,又怎么会有戾气侵入我体内。” 冥皇伸手又去拉媚儿的手,媚儿把手腕一抬,道:“你其实想看这个,是吗。我倒希望你现在就把它收回去。” 冥皇望着她腕上的碧玉镯,轻轻拨弄了一下,笑道:“这镯儿永远是你的,就如我永远是你的一样。” 媚儿板起脸,怒道:“堂堂幽冥之皇,尽说这些疯话,尽做傻事。你……你不是我的,你可别瞎说。”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也不会……要你。” 冥皇抬起她的手,放在鼻端,状若陶醉,笑道:“那。。。。这样说好不好,你永远是我的。” 他目不转瞬地望着她,眼眸内尽是融融的暖意。 媚儿低声道:“你弄疼我了。” 冥皇松开手,笑道:“哪里会呢,我又沒使劲。” 媚儿把手缩在背后,她知道在冥皇面前逞强只是徒劳,十个媚儿恐怕也不是一个冥皇的对手。 “明琛,你今早不是说要告诉我有关青娥的事吗。” 冥皇颌首应了,手顺势绕到她背后,轻搭媚儿的脉门,他沉默一会,忽轻笑道:“你的能量已达三十八转了, 想不到自火中涅槃后,竟然提升了自身的能量。但为何我总感觉到你体内有一种无形的怨气在流转呢。” 媚儿手腕一翻,手指反弹他的脉门,挣脱他的手。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冥皇,问道:“明琛,你说我的能量已达三十八转,那和你比,差距是多少。” 冥皇眼内带点揶揄,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说话,媚儿瞪了他一眼,冥皇低笑道:“我如果说了,你可能又会生气,你要不要听。” 媚儿垂下头,把玩着垂下的发丝,淡淡道:“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和你拼死打一场,谁会赢。” 冥皇哈哈一笑,凑近她身边,笑道:“我幽冥皇族史册上从沒帝后互殴的记载,咳咳,这个我可不甚明了。” 媚儿把他往外一推,愠道:“你坐好,你幽冥皇族的史载与我何干,我问的是我和你打一场,谁赢。” 冥皇伸手摸摸高挺的鼻梁,有些无奈地道:“理论上是我赢,实际是你赢。” 他挨着媚儿坐下,望着她搭在膝盖上的小手,语调极尽暧昧:“你如今体内的真元是由我精血重塑,所以理论上是我赢。但我岂可与娘子你动手,咳咳,到时落下口实,日后孩儿翻阅史册时,你我的老脸往哪搁。故实际你是不战而赢。” 媚儿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她瞠目望着一脸正经的冥皇,嗫嚅道:“你疯的真可以啊,” 冥皇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低笑道:“发癫发痴也只在你一人面前而已,好媚儿,你想见见夫君威武肃穆的样子,等你伤好了,我们到神庙去,那时你定会见着。” 媚儿忽然脸红心跳,别头望着逶迤在地的幔帐,低声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冥皇望着她骤变酡红的脸颊,心情大为愉悦,他戏谑笑道:“那你为何脸红。” 媚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身为冥皇,说话行事为何如此轻佻。” 冥皇一手板过她娇怯怯的身子,此刻他真想大大轻佻她一把,但看到她眼眸内的惊慌与抗拒,终是深深吸了口气,将涌至心头的那股灼热抑制下來,只是蜻蜓点水似地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低笑道:“是这样轻佻吗。” 怀中的姑娘像被大灰狼追赶的小绵羊一样,用力挣脱他的臂弯,一溜烟退到窗边,冥皇好笑地望着她,道:“我说过,在你背上的伤痊愈后,若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强迫你半分的,所以你不必躲着我。” 媚儿愠道:“我背上的伤不碍事了,你还是说话算话,告诉我有关青娥的事吧,她真是我的妹妹吗。” 冥皇面色一端,道:“你背上的伤势如何,我比你还要清楚,待我先给你把药换了,再慢慢细说。” 媚儿正要摇头,忽然身上一紧,已被冥皇用巧劲拉扯到他身边,他的手圈上她的纤腰,媚儿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低声道:“我不要你换,叫宫女來为我换药便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9章 你要哭就大声哭 冥皇轻声道:“你这伤,只有我才能为你治,媚儿,我为你疗伤,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何必害羞,昨晚不也一样吗,” 媚儿张口结舌,过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那时我, 睡着了。” 忽觉身上一凉,冥皇已将自己的衣裙解开,媚儿忙捉住他的手,急道:“不要你……” 冥皇低声道:“你放心,我只为你换药,你若感到难为情,就闭上眼睛。” 媚儿果然紧紧闭上眼睛,他的手在她后背上柔柔掠过,她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低声嗔道:“你为何不闭上眼睛,” 冥皇哦了一声,低低笑道:“我若闭上眼睛,怎么给你换药,“ 媚儿抿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來。 冥皇将白绫解开,用暖水洗去昨日的药膏,手轻轻拂过开始结痂的伤口,笑道:“还好,这伤药沒令我失望,再过两天,就不必敷药了。” 待他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媚儿忙推开他,道:“好了,你放开我,我自己换衣服,你转过身子去。” 这次冥皇倒很听话,乖乖走到窗边,静静眺望着窗外深邃黝黑的夜空。 过了很久,他方回过头來,媚儿已装束妥当,正在垂首望着手上的碧玉镯出神。他走近她身边,伸手将她垂下的发丝撩起,媚儿猛地抬起头,此刻她的脸色极为红艳,在夜光掩映下显得分外娇娆。 他顿时痴了,望着她的眸光瞬间多了几分灼热,媚儿避开他灼灼的凝视,低声道:“不要这样看我。” 冥皇将她的长发在指间绕缠了数圈,忽低声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媚儿,你真好看。” 媚儿将缠绕在冥皇手上的发丝拉扯下,道:“不许你再说这些胡话,你还是快点告诉我青娥的事吧。” 冥皇却顺势握住她纤纤柔荑,微笑道:“你不许我口里说,那我就在心里说------媚儿,你真好看,好不好,” 媚儿怒极,忍不住用力踢了他一脚,冥皇微微转身,笑道:“这次就对了,只要不打我的脸,其他的地方你想打哪都可以。” 冥皇斟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媚儿面前,低声道:“你先把这茶喝了。” 媚儿板着脸道:“我不喝行不行,” 冥皇悠悠道:“你不喝,我就一口口喂你喝下去,还要多给你上两天药,你脸皮子薄,还是快把它喝了吧,” 他把杯子端到她唇边,似笑非笑道:“媚儿,我喂你喝好不好,” 媚儿一手抢过杯子,把里面的茶水一口而尽,她喝得急了,一时呛着,只把俏脸咳得通红,冥皇轻拍她后背,皱眉道:“喝那么急干嘛,” 媚儿恨恨推开冥皇的手,怒道:“你还想怎样,” 正在这里,她猛地觉得心间有一股热气升起,暖暖地蔓延到全身,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她霍地抬起头,疑惑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冥皇掀了掀眉眼,笑道:“沒什么,我把药溶在茶水了,这药对伤口的愈合有很大的裨益。” 媚儿娥眉微蹙,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冥皇沒有说话,这固本培元的丹药,是他用自己体内的真元培育而成,取之本是大耗体能,她被天帝的天权剑所伤,如按一般的疗伤程序來医治,不但要耗上一年半载的光阴,而且会损耗她大量的元气,他不欲她多受痛楚,宁愿消耗真元,取之让她服用。 反正日后他可以将元气调理恢复,只不过需要花费多些时日罢了。 冥皇随即为媚儿把了把脉,把她抱上青玉平台放下,道:“这几天你就睡在这上面,这青玉源于上古,是一处天然的聚气场所,于你大是裨益。” 他挨着她施施然坐了下來。 两人沉默相对,冥皇沉吟着,缓缓言道:“你在那片废墟上应该已见过青娥,她是你父亲金陵皇和我姑姑的女儿。” 媚儿听到“金陵皇”三字时,全身微微一颤。 冥皇望了她一眼,随即敛目望着身下隐于玉内的暗纹,续道:“昔年金陵皇冒险穿越蛇洞,或许是希冀结识我父亲,或许只是无意中撞入,我父亲窥破他的身份,并不愿意和天域中人发生纠缠,是以冷颜以对,但我姑姑却对金陵皇一见钟情,甘愿放弃她所有的一切随他而去,至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个局面,我就不太清楚了,但当中一定有人因此受伤,那个人,可能就是你的母亲。” 他抬眸,看见媚儿的脸色苍白,遂低声道:“我姑姑数月前逞强向天君施用结界,结果被天君破去全身真元,她冒险穿越蛇洞回归幽冥向我求救,曾说在归途中遇上你,那时她并不晓得你的身份……姑姑临去时,已感悔悟,当日她的所为,确是伤害了你娘亲,她托我向你母女道歉。” 媚儿抚额沉思,过了好久,方淡淡道:“我娘亲穿越生死门离开金陵世家后,已是元气大伤,生下我便即故去,我沒福气见她一面……这事不能全怪你姑姑,如果金陵皇心中不愿意,你姑姑再如何……也伤害不了我娘亲。” 她并沒有使用“父亲”这个称谓,说起金陵皇三字时,语气淡漠,仿佛那人和自己并无半分关联。 冥皇迟疑了一下,媚儿的神情清清冷冷,这是他从來沒有见过的。 他斟酌着词语往下道:“金陵皇这样做,或许有他迫不得以的苦衷,但无论怎么说,他确是伤了你娘亲的心,现在当事人俱已故去,其中的恩怨情仇,就留待他们在那个虚无的空间中慢慢解决吧,幸好你和青娥,俱已平安长大。” 柔和的夜光下,媚儿的眼眸内泪光盈盈,但却始终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來。 冥皇心内痛惜,伸手将她搂入怀内,媚儿沒有推开他,只是伏在他胸前低泣着。 冥皇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你要哭就大声哭吧,哭出來心里就痛快点,你可以换个角度來想,当年你娘亲早早离开金陵世家,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随后不久,天宫与金陵世家就展开了玉石俱焚一战,结果就是整个金陵家族被夷为平地,我姑姑虽然得以逃脱,但在余下的岁月中,她和青娥过着隐居的生活,其实也很清苦,她伤害了你娘亲,但也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幸福,或许,她也是置身于迷局中而不自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0章 后世如何评说你我? 媚儿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对此事她不愿置评,母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父亲的,母亲成功脱离金陵家族后,应已看透一切,所以煞费苦心把自己身上的父系印记隐去。 母亲不愿意我去追根索源,不愿意我和金陵家族有丝毫的关联,可我愚钝,一直执着不放,老是疯魔似地去追寻着答案。 是因为我身上始终流着这个家族的血吗。自我七岁,那片苍凉的废墟就一直追随着自己的梦境,那个梦魅的声音在梦中永不停歇地呼唤我回去。 我终是摆脱不了既定的命数,一步步踏入了这个仇恨的漩涡中。 为何偏偏是我。 青娥也是金陵家的女儿,为何不能由她去执起这把怨念之剑,而要将这个残酷的使命压在我身上。 她伏在冥皇怀中大哭一场后,心头的郁闷宣泄了不少,方醒起正把冥皇的衣襟当锦帕用着,她微觉尴尬,想推开他,可冥皇只是用力将她抱着,不让她动弹半分。 媚儿抬起头望着脸色平和的冥皇,低声道:“放开我好吗。你弄疼我了。” 冥皇闻言手一松,轻声道:“我沒碰你的伤口。” 媚儿随手扔了一条锦帕给冥皇,低声道:“脏了,擦一下。” 冥皇只是低低一笑,道:“大哭一场,是不是好受一点。” 媚儿涩然一笑,取出木盒,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问道:“那你应该知道,这木盒内的物事是什么吧。” 冥皇望着那个古老的木盒,沉吟了一会,道:“我听姑姑说过,是一串金铃,我猜测可能就是金陵世家代代传承下來的法器,同样的金铃,青娥手上也有一串。当时,我……我不想你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当时沒有问她讨回來。” 媚儿想起青娥手上那两串金铃,原來其中有一只是属于自己的,她幽幽一叹:“金铃。你可知道,我的名字和青娥的名字俱镂刻在金铃上面,我如长在那片土地上,应该是叫玙玥。” 冥皇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都不打紧,对我而言,是一样的。” 他并不知道她在那个怨念的空间内经历了什么,但已隐隐约约感到,她似乎隐匿着某些难言之隐,在她离开幽冥前往金陵遗址时,他并沒有感觉到这股异样的气流,可如今他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戾气在她体内流转着,这令他感到不安。 他决定将那群黑蛇安置好后,就想个法子将她体内的那股戾气化解了,不让那些怨念影响她以后的一生。 她以后的一生,就是他以后的一生,她若不安好,他又哪能安好。 媚儿愣愣沉思了好久,忽然轻轻推开冥皇,抬头视着他的眼睛,道:“明琛,你告诉我,你是怎样把我从那片废墟中带回來的。他……他不在吗。” 冥皇略微迟疑,她终是问起那个人來了。 “他在。” 媚儿神情一变,冥皇眸光如深渊,静静望着她:“我说了要把你带回來,就一定会把你带回來。” 媚儿颤声道:“他……他会任由你把我带走。这绝不可能。” 冥皇的神情生出些许的不自然,侧眸避开她疑惑的眼光:“你那时晕睡过去了,我对他说,我要带走的是金陵家的姑娘。我向他保证,这一生我和你绝不涉足天域半步,他就沒有拦阻。” 媚儿柔美的脸庞顿时染上一层薄薄的怒意,嚷道:“你骗了他,这就是说,他并不知道你带走的人是我,对不对。你是否对我使用了什么法术。为何整个过程我一点知觉都沒有。你为何要这样做。我是天域中人,你凭什么不让我涉足天域半步。” 冥皇眼眸垂下,静默不语。 媚儿忍不住又流下泪來,转过身,不再望他。 冥皇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缓缓道:“我不这样做,就无法把你带回來。天域是他的领地,我并不惧怕和他一战,但这一战真的打起來,对天地的安宁沒有好处,而且,那时我的元气未曾复原,我只能用点手段,媚儿,我不能沒有了你。” 他上前紧紧抱着她,道:“媚儿,我只希望和你共处这一世,既然他不懂得爱怜你,图令你伤悲,你何必眷恋着他。何况,他现在并不知晓你的真正身份,当有一天他知道你就是金陵世家的后裔时,会否对你拔剑相向。究竟你们两家在过去这么多年的历史里,杀戮和流血从來沒有停止过,如今他一心要永久终止这份争斗,那斩草除根就是一劳永逸的好方法,你明白吗。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让随跟他回去。” 媚儿神情哀怨,悲声道:“他是说过希望永久终止这份仇恨,可并沒有说一定要赶尽杀绝,他连青娥都可以放过,又怎可能伤害我。我在宫中这数年,他虽与我疏离,但始终是尊重我的,从來沒有勉强过我半分,明琛,我和他之间的事,或许存有很多误会,你不该横加插手。” 幽冥皇心中酸痛,她此刻心中,对那个紫衣皇者,依旧是念念不忘吗。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膊上,低声道:“媚儿,你虽然和他正式成过亲,可是,你和我,才是真夫妻。” 媚儿静了下來,过了很久,才哽咽着道:“你有否问过我,我和你走到这一步,是我愿意的吗。我心中爱你吗。我被你的下属逼入那个冥海,被炼火焚身,你说,那是救我的唯一方法,而我在那种情况下,也沒有能力拒绝你,只能任你为所欲为……但既然是形势所迫,我也不能怨恨你。” 她转身正视着冥皇,一脸严肃地道:“可是,如果可以重新再來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踏入你幽冥地域半步,我会安心守在宫里,等他回來,好好做他的妻子。你强行把我带入幽冥,他回到天宫后,发现我不见了,会怎样。如因我的缘故,令你和他之间燃起战火,造成天地万物生灵涂炭,进而遗祸后世,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我还有何颜面立于这天地之间。后世的人,会如何评说你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1章 为何不敢坦承 冥皇静静听着,待她讲完,才缓缓道:“如果重來一次的话,我相信,你仍会踏入我幽冥地域,而在背后暗推你一把的那个人,正是他,或许是他待你的态度,令你迷惘日深,才令你频频生出逃离的念头。” “你心中有那么多的疑惑,为何不敢去问他。他是天域的尊者,有什么疑惑不能为你解开。媚儿,你心中畏惧着他,这不是夫妻应有的对等状态,况且你和他成亲多年,虽说有过分离,可朝夕相处的时日应也不短,为何你仍是完璧。这不是笑话吗。” 媚儿的手紧紧攥着裙裾,侧头不语,我问过帝君一些关于金陵家族的事的,我请求过帝君带我去那儿的,可他拒绝了我。 “你我本分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按常理说是绝不可能发生任何交集的,可是你來了,这是缘分使然,媚儿,日后的风雨我自会承担,你无须忧心。天君他日若要与我一战,那就痛痛快快打一场好了,至于后世的评说……我幽冥与他天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所以,幽冥史册上如何记载,是由我说了算,你我是彼此的唯一,谁敢在背后胡说八道,我就将谁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媚儿心头大震,金陵世家和天宫纠缠百世,换來什么。 是鲜血,是怨恨,是终日的惶恐不安…… 如因我的原故,致使幽冥和天宫结怨,这场争斗的规模比起天域那一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伸手拉住冥皇的衣袍,哀声求恳道:“明琛,求求你不要为了我而燃起战火,好吗。你可知道,你们真要打起來,势必毁了天地间的安宁,这叫我如何心安。” 冥皇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媚儿,我已立誓此生不再涉足天域半步,我幽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身边,这架,我是沒机会和他打的,可如果他要打,我只能奉陪到底,只要他敢踏入幽冥滋事,未必能全身而退。你不用怕。” 媚儿忍不住大声道:“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帝君的妻子,不是你的妻子,你凭什么要我留下來。帝君又怎会轻易放手……明琛,你应该醒醒了,请把我当成一场梦好了,求你让我离去,我会自行善后,好吗,” 冥皇猛一伸手将她的衣袖挽起,雪白的手臂柔腻平滑,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膊上,那点印着守宫砂的地方已是一片雪白,他的眸光染上一层痴迷,柔声道:“我是你经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真正的夫君是我,不是他,他只是你的前世,已随着炼火而幻灭。你的今生自我从冥海中将你捞出來那一刻开始。” 他贴着她柔嫩的脸颊:“你我永远是夫妻,生生世世不分离。” 媚儿双手掩住耳,低叫一声:“不要再说了,我从沒当真过。” 冥皇猛地堵上了她正要说出來的所有否决,他不要听,不要听到那些从她小巧的樱唇内说出來的,令他伤感的话语,媚儿,那绝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切切的,为何你感受不到,为何你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真正的心意……. 终于他放开她,双手环绕着她,媚儿伏在他的怀中,有些气息不稳。 他微微喘着气,抚摸着她的肩背,哑声道:“媚儿,你心中是有我的,为何不敢承认。” “不,不是的,我……说了,我心中爱的人不是你。” 她困窘,不敢望他,只是结结巴巴地辩解着。 他手一勾,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眸光如火:“你在自欺欺人,媚儿,你心中是有我的。” 媚儿低首垂眸,我心中有他吗。是他一直在诱惑着我,使我对他不自觉地生出一些飘忽的情愫,还是自己的心中确实是有他。 她笑得有点飘忽,不可能,我的心中怎可能同时有两个人的存在。这些年來,那个梦中的他,确实沒有远离过半分。 我心中爱的人是谁。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明琛,我沒有,你是在诱惑我,我沒有。” “你我在彼此诱惑着,你懂不懂。” 他眸内隐忍着痛楚,我明明捕捉到你对我的情意和依恋,为何你始终不肯坦然去面对心中最真实的情感。 你怕什么。 她伸手将他的手拿开,往旁边挪动着:“就算你持强把我留下,也只能留下我的人,留不下我的心,你愿意一辈子对着一个沒有心的人吗。” 冥皇的手垂了下來,黯然道:“媚儿,你要怎样才明白过來----其实我一直在你的心中,可能是由于你一直不肯接受是在那种状态下和我交好……所以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你在逃避现实。如果你的心中沒有我,为何你会一直拒绝他亲近你。他若真爱你,对你多次的拒绝会毫无反应。还任由这种状态存于你们之间多年。” 媚儿闭上眼睛,她两次拒绝天帝的亲近,是为什么。真的是因为害怕帝君不会真心相待自己么。 还是为了梦中的那个“他”,或者----真的因为坐在眼前的这个他。 不可能,不可能是为了冥皇,我拒绝帝君,是因为我害怕未知的将來,我绝不是为了冥皇而拒绝帝君的。 可是帝君为何任凭我拒绝他呢。 她只觉心乱如麻,掩面道:“求求你别再说了,我累了,你能让我歇歇吗。” 也许在睡梦中,她可以摆脱这个痛苦的局面,与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纷繁的一切,不如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冥皇的手再度一紧,把她打横抱起,放在锦垫上,盖好被子,柔声道:“你若累了,就歇歇,你放心,我不会扰你。” 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着,还是沒有说话。 夜半她醒來,在朦朦胧胧的夜光下,发觉冥皇盘膝坐在她身边,似乎正在调息理气,她默默地凝望着他的宽厚的背影,直至窗外传來鸟儿的早啼,方又沉沉睡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2章 这是一个过程 媚儿推开青鸾暖阁的琉璃宫门,缓步走入花园内,她醒來时冥皇已不知去向,她心头有点窃喜,他不在,我就可以到外面寻寻路况,她既起意离去,对这个稍瞬即逝的机会就格外地珍惜。 宫门外站立着几个宫女,见她出來,皆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媚儿随口敷衍几句,言道宫内气闷,想到宫外散散步。 那几个宫女皆是乖巧伶俐之人,马上笑着回道:“姑娘如想在宫内走动一下,我等可为姑娘引路。” 媚儿秀眉微蹙,浅笑道:“这内宫的景致我看也平淡无奇,我想独自一人到外面游览一番,你们不必跟着我了。” 宫女不敢阻拦,帝尊吩咐过要好好服侍这位姑娘,她们也不敢太过拂逆了这位贵人的意思,便躬身应道:“姑娘有此雅兴甚好,只是外面阴风袭人,姑娘还请加衣出游。” 她们取出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就要给媚儿披上。 “我來吧,” 一人已将披风接过,随即为媚儿披上,他一边为她系上锦带,一边柔声道:“如今你内在的体质禀赋已改,不耐严寒,外面的风阴冷无比,你伤势未曾痊愈,不能受寒了。” 宫女们早已垂下头,悄悄地退匿在云雾中。 媚儿心中只叫的一声苦也,冥皇这么快就回來了。 熟悉的清冽气息环绕在身边,冥皇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媚儿,你的伤势尚需调养,应该留在宫内歇息,怎么跑出來啦。” 媚儿眼神一黯,我倒忘了手腕上这只碧玉镯,只要我留在幽冥中,他就可以随时捕捉到我的信息,他匆匆赶回,是害怕我悄悄离去吗。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淡淡道:“冥皇,你不用处理事务吗。” 冥皇微微一笑,指着隐晦的苍穹道:“现已是晌午时分,我早已处理好了,本想回來陪你用膳,嗯,你想到外面走动走动吗。” 媚儿哦了一声,轻轻抽了抽鼻子,道:“晌午时分。我竟睡了这么久。” 冥皇眸内含着娇宠,为她理了理散落在脸颊上发丝,笑道:“你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可能会嗜睡点,这很正常。” 媚儿越过冥皇,向前走去,低声道:“老是待在宫内,太气闷了,外面的空气清新些,我想走动一下。” 她拢紧披风,也不回头,低声道:“你忙去吧,我独自兜转一圈便是了。” 冥皇稍作沉吟,道:“我陪你走走吧,你对路况不熟,况且伤势未愈,我陪着你,也放心些。” 媚儿无奈瞥了一眼神情自若的冥皇,他眸光温柔只是凝望着自己,她知道无法摆脱,只得闷闷应了一声,随着他的牵引,踏入雾气缭绕的空间中。 天色隐晦,媚儿心情甚是沉郁,只顾埋头走路,冥皇望着她意兴阑珊的脸容,忽而轻笑道:“你想看什么。” 媚儿神色恹恹道:“这里全是灰蒙蒙的雾气,什么都沒有,我不想看了。” 冥皇发出低低的笑声,把她拉到一旁,伸手拂去眼前迷雾,一个清晰的界面在他手下徐徐显现,他对媚儿道:“下面的景致,可合你眼缘。” 媚儿有些疑惑,凑上前去,垂眸看去,不觉一愣。 界面内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汪 洋大海,水色湛蓝纯净,碧波万顷,间中山岛耸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海鸟啾啾,游鱼成串成串在水中游曳,景象极是生动开阔。 媚儿凝神看了一会,不禁由衷赞叹一句:“好美,这是什么地方。” 冥皇眉眼间泛起愉悦的笑意,道:“这是幽冥内的东北方区域,里面散居着不同类属的生灵。日后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那儿慢慢欣赏。” 媚儿的手轻轻掠过界面,下面的平静的海面顿变一片波涛汹涌,她吓了一跳,忙抬起手。 冥皇伸手握着她的手,轻轻回抚界面,海面仿似被一股无形的力度牵引着,慢慢回复宁静。 媚儿疑惑地望了冥皇一眼,冥皇只是微微而笑,也不解释。 过了盏茶时分,待她欣赏够了,他伸手覆在界面上慢慢滑过,道:“再看这个。” 界面内倏尔转换成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的绵软细景,内里似乎正下着毛毛细雨,绿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雨雾,有三两游人,正撑伞而过。桥下有渔船慢慢荡过水面,留下圈圈的涟漪波光,绵软的歌声缭绕在朦胧的雨雾中。 媚儿望着那个雨尘中俗世出神,冥皇柔声道:“这是幽冥地域内不同区域的景观,你若真要一一观看,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全部看完。” 媚儿转头瞪了冥皇一眼,别过头低声道:“我不会看那么久的。” 冥皇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她发上的清香丝丝缕缕渗入鼻端,竟比盛开的百花更令他陶醉。 冥皇轻声道:“我知道有一处绝妙佳境,里面囊括了不同地貌的各种特点,他日我和你到那里一游,你定会喜欢那个地方。” 媚儿脚步轻移,走到平面的另一面,脸色微黯道:“明琛,我不会去的。” 她忙着岔开话題,指着界面问道:“这下面又有什么。” 冥皇走前一步,将浮雾掠去,媚儿俯首一看,不禁一呆。 下面是一片贫瘠焦黄的旷野,入目之内尽是沙石泥尘,荒芜死寂,她忽而轻轻颤抖起來,这幅景象和金陵遗址何其相似,都是这般的苍凉,这般的颓败。 她霍地转过身,黯然道:“我不看了,回去吧。” 冥皇脚步不动,只是深沉地望着她,低声道:“看到这片荒芜,你感觉很难过,是吗。不过你放心,所有的区域都有这么一个酝酿重生的过程,它们需要的是时间。金陵世家那片土地,将來一定会重新兴旺起來,你无须耿耿于怀。” 他的手又掠过平滑的界面,一个原始森林的图景展现在界面内,他道:“你看,每一个区域所处的节点都不一样,有的已经是人烟鼎盛,一片繁华,有的却只是处于原始的状态中,尚需漫长的进化历程,才能诞生出新的生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3章 我会奉行终身的 媚儿望着平面下满目的苍翠,声音飘忽:“漫长的进化历程,那是千千万万年以后的事,当那片土地重新绽放生命的色彩时,我已无缘得见了,而那片悲情的土地,也将易手他人,不再属于我的家族,金陵世家只会成为天域的一段历史,永永远远湮灭在这个时空内。” 她苍白的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望着冥皇深邃如汪 洋大海的眼眸,低声道:“是不是这样。如果那片土地不能在我手上重生,刚才我说的就是她最后的结局。明琛,那我是不是金陵世家的千古罪人。” 冥皇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拢在掌内,柔声道:“也许你和青娥都希望那片土地尽早覆上青翠,可是,我实话告诉你,短时间内不可以。那片土地,我虽然只踏足三次,可也感受到其中的冲天怨念,这份怨念连绵不绝,根深蒂固,就算如你所愿,她真的在短短数年间重生兴旺,可这怨念只会无休止地延续下去,你们和天宫的恩怨仍将继续,杀戮和流血永不停息。” 媚儿呆呆地望着他,他的声音很是柔和,但却清晰无比:“与其这样,为何你们不好好地活着,将这片土地交给时间。我相信,天宫……那位主子,一定有他的方法令那片土地慢慢恢复元气的,他心中希冀的,应该也是一个平和的局面。所以你放心,他不会为难那片土地,也不会为难青娥。” 媚儿微微一颤,挣开冥皇的手,转身望着眼前无尽的迷雾,那个人,那个曾徘徊在我心中多年的人啊。 我和他,缔结的本是一段美满良缘,可为什么,这些年,我们却连坦诚相对的机会都沒有。 她喃喃自语:“他回天宫后一定会寻我,明琛,为何你要强行把我带回來幽冥。无论怎样,我和他有着实实在在的婚约,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冷落我……” 她愣愣地望着滑过指尖的寒风,惘然摇头,低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心中沒有我。” 冥皇低声叫道:“媚儿。忘了他,你和他之间只是一场错误,你明不明白。” 他的声音充满压抑的痛楚:“你有沒有看到我对你的这片心意。媚儿,你要我怎样做,才能明白过來,我在你心中。” 媚儿默默望着他,神情似是冷漠,又似是怜悯,她微张的红唇在轻轻颤抖着,但终是沉默不语。 两人无言静对,风在迷雾中回旋,雾在冷风中飘荡,她好看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凄怨,他轮廓深邃的俊朗脸庞满是殷殷的情意,终于,他转作微微一笑,柔声道:“累了。还要继续看吗。不如回宫歇息吧。” 媚儿低头望着摇曳在阴风中裙摆,过了好一会,才涩然道:“我想看的那个地方,你会允许我去吗。” 冥皇不语,拉着她转身步入回途,媚儿浅浅苦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允许的。” 他的脚步微微一滞,沉闷的声音响起:“路在你心中。你我已为一体,在幽冥地域里,沒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媚儿愕然望着他,有一丝焦躁不安掠过他沉渊似的眼眸,但瞬间即逝,换成一贯的平和冷静。 他见媚儿站在原地不动,他嘴角微微上翘,戏谑道:“真的累啦。那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不待她说不,他已将她拦腰抱起,吃吃低笑道:“别乱动,这沿途里都有宫人卫士,你如害羞,就乖乖伏在我怀里。” 是夜,暖阁内燃起暖暖的烛火,媚儿自宫外回來后就独自入静调理内息,冥皇也不扰她,他后天就要着手处理蛇洞内那群失控的黑蛇,蛇洞的原始气场已乱了三天,黑蛇自相残杀得也差不多了,存活下來的都是特别彪悍凶狠的,故此,他并不敢掉以轻心。 他趁这个空挡,也将内息自行调理了一番。 当他收功回气,睁开眼眸,看见媚儿站在窗边望着浓厚的夜色发呆,他静静望着她窈窕的身姿,氤氲在夜光下的她带着流风回雪般的清绝悠远,那自然发散而出的意韵令他浮想联翩,忽觉眼前一花,她已转过身來,映入眼眸内的全是光润玉颜,华容婀娜,一霎那,他的心不禁跳了又跳,顿时痴了。 媚儿瞪了他一眼,自行走到圆玉桌前坐下,托着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冥皇滑下青玉平台,走近媚儿身边,伸手就想拥她入怀,媚儿轻轻转身避开他的拥抱,指着对面的凳子,啐道:“你坐好,我和你聊聊天。” 冥皇眉眼含笑,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正起着微妙的变化,这令他欣喜若狂。 他笑眯眯道:“哦,难得你有兴致,想到什么古灵精怪的问題了。” 他挨着媚儿坐下,以手托颐,目光炯炯,望着眼前轻嗔薄怒的姑娘。 媚儿望着闪动的烛火,若有所思道:“其实,在你们幽冥地域里,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吧。” 冥皇笑着点头,道:“的确不少。” 媚儿转头睥睨了冥皇一眼,他向他挑了挑眉,做了个鬼脸。 媚儿迟疑片刻,道:“我在想啊,你为何不从她们当中挑选一位好姑娘。呃,你是这个空间的皇,而且人长得也不错,她们对你一定心存仰慕,只要你愿意,我想她们都乐意得很,你说是吗。” 冥皇眼内含着揶揄,嘴角微微抽动,旋即浅笑道:“这个提议不错,他日你我大婚后,我从中挑选几个乖巧的侍候你,你看可好。” 媚儿抿抿嘴,颇为无奈地道:“明琛,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儿,我不是需要那些姑娘來侍候我,而是用來侍候你的。” 冥皇嗯了一声,笑道:“有你侍候我不就够了吗。那些小姑娘,就留给你平日里无聊时说话解闷去吧。” 他的手按在她的手上,低声道:“自圣祖开创幽冥以來,我幽冥历代的君主,终生只配一后,明琛虽不才,这条规矩,还是会奉行终身的,媚儿,你放心好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4章 前尘往事,忘了吧 媚儿一脸严肃,道:“明琛,别疯了,你应该明白,你我來自不同的世界,在你们的口里,我就是妖孽,你身为幽冥之主,掌控着这个空间的繁荣兴衰,行事岂能如此糊涂,你强行留我在此,就不怕一世的英名毁在我这妖孽手上,这样……多不好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岂能陷你于不义之中呢,” 她顿了顿,转头望着正在凝神倾听的冥皇,低低咳了一声,委婉道:“你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应该在你们幽冥地域里挑选一个好姑娘做妻子。” 一杯泛着袅袅热气的清茶轻轻放到她面前,冥皇温和地道:“你说了那么多,一定渴了,先喝杯水。” 媚儿紧蹙娥眉,嗔道:“我不渴,我还沒说完。” 冥皇似笑非笑望着她,道:“我知道,我在听着,你先把那杯茶水喝了,润润嗓子再慢慢说。” 媚儿举起杯子,冥皇柔声道:“慢慢喝,别像昨晚那样呛着了。” 媚儿的手微微一颤,道::“你在里面下了药,其实我已感觉好多了,你不必耗费元气了。” 冥皇悠悠道:“嗯,你喝完再慢慢说,我在等着。” 媚儿有片刻的迟疑,但还是将茶水默默喝完,她望着杯子出神半晌,道:“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你是妖孽,会把我的一世英名给毁了,媚儿,你真好,为我想得这么周全。” 媚儿张口结舌,呆了一会,垂下头,嗫嚅道:“是啊,你终于觉悟了,你想想,你若把我这妖孽留在身边,定会招惹很多闲言碎语,这对你的声誉会造成非常不良的影响,所以------明琛,你应该把我立刻赶出幽冥,是不是,” 她抬眸瞥了冥皇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容一眼,又迅速垂下头,不安地绞动着裙裾上的飘带。 冥皇忽然凑近媚儿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媚儿往后一缩身子,愠道:“你干什么,” 冥皇神情蛊惑,捻起她的一缕秀发拨弄着,笑道:“我在想你这妖孽,为何长的这么妩媚,为何我一看见你,就会方寸大乱呢,媚儿,你难道是上天派來魅惑我的精灵。” 媚儿苦恼地把冥皇的头推开,道:“明琛,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们幽冥中多的是如花似玉的好姑娘,你大可在她们里面挑选一个贤淑姑娘做妻子,沒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异类身上,你明不明白,” 冥皇目不转瞬地望着神情庄重的媚儿,有炽热的火光滑过他深邃若海的眼眸,媚儿转头避开他的凝视,沒好气地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冥皇忽然纵声长笑,道:“我和你说的也是真心话,媚儿,我既为这个空间的皇者,难道连挑选妻子的能力都沒有,我说过,史册如何记载由我说了算,你无需惦记着,我自会安排的好好的。” “日间你我出行时,你的手一放上界面,下面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可知道为何,” 媚儿一脸茫然。 “只因你我已成一体,在这个时空中,只有你,才可以和我携手一道,主宰其间的万千生灵的生死,你可明白,” 冥皇执起媚儿的手,轻轻转动着皓腕上的碧玉镯,声音深沉:“那天在断崖上,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知道,你就是我这一生要等的人。在你离去的那些时日里,我心里好苦,你知道吗,” 他轻吻着她的柔发,低声道:“天不负我,我终是等到了你。” 冥皇手腕一抖,一只同样材质的黄玉镯现在他腕上,两只镯儿在朦胧的夜光下慢慢交融在一起,幻化成一个绚烂的光圈,把他俩笼罩在一起,他低叹道:“这两只镯儿是一对儿,媚儿,我和你,也是一对儿,这是上天的意思,这一生,我和你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媚儿无言地望着眼前漂浮着的幻光,过了好久,才低声道:“我们之间,只是一个意外导致的错误,明琛,你何必执着。” 冥皇将腕上黄玉镯隐去,呐呐道:“傻姑娘,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來,要我怎样做才肯面对心中的感情,” 他的手停留在媚儿的后背,低声道:“要换药了。” 媚儿全身一颤,正想说话,冥皇已俯身把她抱起,跃上青石平台,低声道:“明天我有事外出,晚上才能回來,你安心留在宫内,等我回來为你换药,据我估计,再过两天,伤口也该痊愈了。” 冥皇依旧像前两晚那样,用温水将媚儿的伤口洗净上药,整个过程两人都是寂静无声,待将伤口重新包扎好,他方笑道:“这药沒令我失望,伤势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的声音有点压抑,明天他必须外出,为后天迁移蛇群做准备,将她独自留在宫内,他心中终是忐忑,今天他陪她外出时,就猜到她是想觅路到断崖上的青铜门去。 媚儿把头埋入膝内,她不欲冥皇看到她脸上的羞红,这三天他都是这样为自己敷药,第一次自己在昏迷中尤不自觉,但这两次俱都清醒着,她心感羞涩,欲拒却未能,而他行动起來却行云流水,顺手得很,当他的手柔柔地掠过她时,她的心是在砰砰乱跳着。 他独特的醇厚气息环绕在她身边,手不觉中已是绕上她的纤腰,温和的声音沉沉响起:“让我抱抱你,好吗,媚儿,我只想抱抱你。” 媚儿顿时从迷惘中归來,她抬起头,望着眼前那个青衣皇者,他此刻眸光幽深,正牢牢地望着自己。 身上忽觉一紧,冥皇已把她环入怀内,媚儿动了动,但冥皇紧扣着她的手马上加了几分力道,他轻声道:“别动,我只想好好抱着你,媚儿,我好想你。” 他埋首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安心留在我身边,好吗,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假以时日,你定会爱上这一方天地的,那些前尘往事,你忘了吧,和我共处这一生,我绝不会令你感到失望的。” 媚儿只觉得心乱如麻,愣愣不语,冥皇低沉的声音已是再度响起:“等你养好伤,我挑一个好日子,我们正式成亲好吗,媚儿,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今生唯一的妻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5章 五天,等我五天 冥皇睁开双眼,经过数天调理,他的元气已完全恢复,今天他必须赶到蛇洞去,将那群躁动不安的黑蛇迁移到端倪山谷。 再拖延下去的话,洞内的黑蛇忍受不了越來越沉闷的气场,势必破洞而出,如果流窜入幽冥各处,就会荼毒无穷。 此祸因己而起,就该由已而终。 昨晚媚儿很安静,任由他抱着,什么话也沒有说,后來她困了,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他知道那是由于她伤后体弱,精神倦怠,而他让她服下的固元丹,原本也带有安眠的功效。 此次迁移计划他估计需耗时数天,他回头望着仍在睡梦中的媚儿,她的伤势已是大好,不需换药了,只要静养几天,就会完全痊愈。 她睡得极沉,神情恬静,冥皇明亮的眸光停留在她柔和的脸容上,此后长长的岁月中,每一日醒來,如能像今天这样,看见她安卧在自己身边,此生夫复何求。 他俯下,轻点红唇,不知为何,竟生出丝丝不安。 他和她已合为一体,她此刻的体质禀赋,源于他身上的精血,那么在幽冥地域内,她自可來去自由,只要她心中起念想去哪里,自会由意念引路而至,他终是有点忐忑----她醒后,会不会逮着自己外出的这个机会,跑到断崖去。 只要她一推开那扇不设防的青铜门,马上就可以回到天域。 她的心意还在漂浮不定着,如果这几天他能陪伴在她身边,或许能用时间和柔情将她彻底软化。 可此刻,他必须外出。 就算吩咐手下人等出手拦阻她,可真要动起手來,他们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而且,他怎舍得让手下那群莽夫去冲撞她,尽管上次莽撞的冒犯,直接促成了他的心愿,可他仍是舍不得。 他最害怕的是,当他回來推开青鸾暖阁的大门时,看到的是一室寂寥。 如是,他这一生就永远失去她了,他也酸酸地感觉到,那个和他同样丰神俊朗的紫衣皇者,始终占据着她心之一角,他费尽心机将她从那片废墟上带回幽冥,甚至不惜违背圣祖的遗言,永久固封掉那条恒古就存在的通道,就是希冀能将她永远留在身旁。 只要她留在幽冥,他就有办法护她安好,这个空间他做主,那个异域皇者如果敢踏入这片诡异神秘的领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轻轻抚摸着她柔滑的脸庞,心念一动,手拂上她紧闭的眼帘。 五天,我只需要五天,让她在睡梦中遨游五天,虽然延误了她身子的复原,但总比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生出别的念头來的好。 冥皇凑近媚儿耳边,低声道:“好好睡吧,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 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着,依旧恬静而睡,他为她掖好被子,转身推门而去。 在宫门外他顿住脚步,凝神想了一会,招來匿在暗处的合興老者,对他言道:“姑娘醒來后,如想到外面走动,你对她说,请她留在宫中,等我回來。” 合興点头领命,主子这数天都和那位姑娘待在暖阁内,他们一帮元老早已看在眼里,乐在心头,看來一向冷冽的主子这次真的动情了,他们私底下正在计算着黄道吉日,等着呈给主子,选择婚期。 这一觉好长,但媚儿终于还是醒來了,睡眼朦胧间,依稀看到帷幔逶迤,淡淡的幽香浮动在身边,她撑着和暖的石面坐起,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感觉四肢百骸麻木不堪,她揉捏着僵硬的关节,静坐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回过神來。 她滑下青石,在暖阁内走动着舒展手脚。 一室安然,冥皇不知去向。 兜转了几圈,媚儿行至窗边,伸手推开窗子,阴寒的冷风扑入暖阁,她不禁接连打了几个寒噤,她掩住口鼻,神情黯然,看來我的体质真是改变了,不再像往日那样可以抵御严寒。 心神顿时紊乱,这体质是怎样改过來的,她心中明白。 窗外繁花开的正艳,偶有凋落的花瓣随着冷风飘入她的怀内,她愣愣望着地上随风旋舞着的花瓣。 琴瑟宫外也长满了五彩缤纷的小花,那几年我也是看着片片花瓣飘入我的怀中,只是…… 她苦涩而笑,换了一个空间而已。 把窗掩上,媚儿眸内闪过一丝亮光,冥皇不在,在入睡前她依稀听见他低低的话语,告诉她,他要出外数天。 媚儿踏入暖阁内的浴池内,暖暖的清水洗涤着这数日累积下來的迷惘,她望着腕上晶莹欲滴的碧玉镯发呆。 那天在蛇洞前,冥皇将这镯子刻意套到她手上。 “我把这碧玉镯送给你,你可喜欢。” “这些日子里你一直都戴着它,是吗。如果我在你心中真的沒有一丝一毫的影像,你为何一直戴着它。” “褪不下來了,你我已合为一体,这镯儿会一直追随着你,直到我俩老去那天。” 她缄默地望着自己映落在镯子上的影像,难道,在那个诡异的洞口前,他已经立意套牢我这一生么。 她掩脸太息,冥皇的狂热迷恋令她心乱如麻。 她的手抚上后背,着手处光滑如初,看來冥皇给她上的药甚为灵验 ,伤口的痕迹已全然消失不见,那几晚敷药的情景倏尔涌上脑海中,她的脸顿时灿若朝霞,只得埋首水中,幽幽一叹。 手习惯性地抚上前胸,方惊觉那块跟随自己六年多的玉佩,已不在身上了。 在废墟上,在发现真相那一刻,她心神大乱,仓促间将玉佩交给青娥后便马上逃离了,青娥有沒有将它还给天帝。 她的心蓦然收缩成一团,只感痛楚难耐,和羲,你到底有沒有爱过我。你我原是这样接近,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那个美丽的传说-------凤冠所赐,必是良缘,到底是真的,还是一场笑话。 如果,在你我大婚当晚,你走入我的宫内,揭开凤冠,我会多么的惊喜,原來我的良人,就是三年來索绕梦中的那个俊朗睿智的儿郎,可是,为何你偏偏不走进來。 真的是因为神龙预警么。 咸咸的泪涌出,融入和暖的清泉内,为何呢。和羲,究竟是为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6章 断发 左手手腕上那一点嫣红若血的泪印,看上去极是鲜艳夺目。 自那晚冥皇言道她体内有戾气流转后,这几天她刻意将左手藏起,只让冥皇看到右手上的碧玉镯,她心下了然,冥皇口中所说的戾气,就是來自这柄寄存体内的金陵权剑上。 “好,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我将以身化剑,遁于你手上,天宫中沒有谁可以抵挡我这一剑,你杀了现任天帝后,此剑自会归于虚无,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这柄传说中的魔剑,带着金铃儿永世流转不休的怨念,痛饮过天宫九位君主的鲜血,浸淫在它骨髓内的气息,当然是一股强悍的戾气。 现在,这剑就遁在我的手上,等着去击杀现任的帝君----和羲。 妖孽的嫣红刺痛着双眸,媚儿仿似感到一双无形的手正紧禁箍在咽喉,压迫得她几乎窒息。 她绝望地叫了一声,双手攀着碧水池的边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终于媚儿自水中站起,水珠自她凝脂般的身子上滑落在微凉的地面上,她换上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对着悬挂在墙壁上的青铜古镜,将长发细心绾起,镜中人流淌着行云流水般的秀丽,她愣愣地望着镜中熟悉的影像,不由得惊叹一声,原來我真的长得这么好看。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长着一副普通的容颜,那多好。 她忽又将发丝披散,纤长的手指绕过长长的发丝时,猛一用力,一缕秀发顿时被折断,她将那缕发丝在指尖上绕了又绕,出神半晌。 她神情黯然,将母亲遗留木盒取出,把那缕长发绕成一团,放置在里面。 转身将木盒放置在青玉平台上,她重新绾好长发,取过笔墨,想留下只言片语给冥皇,但在桌边握笔呆坐了半天,犹自心烦意乱,无从落笔,干脆把笔一掷,既然打算就此归去,罢了,何必再留念想于他。 媚儿推开青鸾暖阁的大门,径直穿过花园蜿蜒的曲径,数日前她已起离意,只是冥皇及时赶到,将她跑路的计划扰乱了,幸好今天他出外了,而且一去多天。 她必须趁这个空挡,找到那扇青铜门。 她的心很是凌乱,鬼使神差地,两次踏入这个神秘的异域,纠缠上一份说不清理还乱的情缘,这只是一场梦,媚儿在风中喃喃自语,一场梦而已,现在梦醒啦,我要忘掉这一切。 浓雾中闪出一个矫健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媚儿顿住脚步,待看清眼前來人时,神情顿时一冷。 这个挡路者就是那日将她逼入冥海的麻衣老者之一。 若不是他们蛮不讲理地将她逼入那片烈焰熊熊的冥海中,她就不会陷入今日这个抉择两难的境地,她厌恶地望着那个麻衣老者,淡淡道:“让开。” 合興的神情甚为恭谨,弯腰道:“姑娘,帝尊外出前曾吩咐过,请姑娘留在宫中,等他回來。” 媚儿脸色一变,冷冷道:“我现在就要离去,让开,莫挡我道。” 合興陪着一脸和蔼的笑,道:“这是帝尊的吩咐,属下只是执行,请姑娘回宫中安心等候,帝尊外出五天,事情应以办妥,可能稍晚点就会回宫。请姑娘安心留在宫中等候。” 媚儿一愕,道:“五天。他已外出五天。” 怪不得醒來时全身僵硬着,原來是这厮做了手脚,令自己昏睡了五天。 她心头愠怒,不愿再和这老者纠缠下去,衣袖猛地一拂,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流,袭向那老者。 她对这老者极度厌烦,加之心急脱身,这一拂竟是用上了十分的力度,那卷起的气流就如脱鞘的利刃,呼啸着扑向合興。 合興一时沒有防备,被气流撞出十数丈外,只听得嗤嗤数声,鲜血喷涌而出。 媚儿冷冷望了他一眼,掠过他身边,向前面走去,合興撑着地,抬头颤声道:“姑娘,清留步。” 媚儿脚步微微一滞,回头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虽伤了你,但你不会丧命。” 满身浴血的合興脸色发白,低声道:“合興谢过姑娘手下容情,老奴鲁莽,曾得罪姑娘,如今向姑娘赔罪。但请姑娘留下來,不然的话,老奴无法向帝尊交待。我等虽是粗人,不解风情,但也看得出,帝尊极为在乎姑娘,请姑娘留下來,成全我皇一腔痴念。” 媚儿静静听着,她望着身边流转变幻的烟霞,眸光清澈明亮。 良久,她方淡淡道:“告诉你家帝尊,我走了,以后不会再來,请他自此忘了我,另觅佳偶。” 她不再停留,身影一晃,已融入了浓浓的雾霭中。 合興神情惶恐,扬声大叫;“姑娘,姑娘,请留步……” 媚儿行走在浓雾中,她眸光焦灼,那断崖到底在哪里。 脚步一转,她顿时愣在当地,既而心头狂跳起來,那片灰白色的古朴断崖,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一双杏眼,想不到求仁得仁。 沒有丝毫的犹豫,她已跃上那块巨大的外凸岩石。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青铜门,冰冷的触感令她的心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缓缓回过头,望着眼前沉沉的雾霭,不知为何,已是泪如雨下,我要离开这片异域空间了,可是,我真的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地离去吗。我真的可以把那缱绻缠绵的一幕当成一场梦吗。 “我可以的,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她含糊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呜咽,流入风中,四散。 静默在寒风中良久,终于她手上一使劲,青铜门无声滑开。 呈现在眼前的是恒古不变的黑暗和寂静,媚儿无力地倚靠在岩边,数天前她推开这扇门,跌落在那片高温灼热的火海中,在无知无觉中任凭那个对她心生爱慕的青衣皇者翻云覆雨,将她缠绕进一张密密麻麻的情网内,如今的她已迷失,看不清内心,也看不清未來。 她终于知晓了那个缠绕自己多年的梦的真相------一个血淋淋的真相,伴随着这个秘密的揭晓,她将要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 有些真相,你不知道的话,可能会快乐很多,是的,冥皇这句话是正确的。 可现在,走在独木桥上的她,已沒有了回头的路。 她在黑暗的隧道中茫然向前行走着,不知不觉间,已走到那个巨大的水潭旁。 媚儿正待飞身而过,那水潭却似受到了莫大的惊扰,水面剧烈地翻滚起來,瞬间已成汹涌之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7章 源起 冥皇匆匆赶至蛇洞前,吩咐了一直守在洞口的东源等人数句后,径直走入寒气四溢的漆黑深洞内。 他凝神一望,不觉有点毛骨悚然,只见整个洞穴从上到下全都爬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蛇,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张厚厚的正在不停起伏着的黑毯,嘶嘶的叫声夹杂在腥臭的气流中,真是说不出的恶心和恐惧。 整个蛇洞此刻正混乱不堪着,看到这个情景,冥皇不禁眉心暗锁。 经过数十万年的禁锢,黑蛇似乎适应了洞内奇异的气场,安居乐业下來了,繁衍出來的子子孙孙数目还真不少,虽然地上积聚着三尺余厚的蛇尸,但余下的数量仍十分惊人。 看來五天内是无法将它们全部迁移到端倪山谷去了,按这态势,起码得花费七八天的功夫才能安置好这群剧毒无比的畜牲了。 他快步退出蛇洞,对站在外面待命的诸人点头道:“开始吧。” 经过数天不眠不休的奔波,他终于将洞内的黑蛇全数引至端倪山谷中,端倪山谷四周已植起一片青果树苗,虽然尚未成长为林,但散发出來的气味对黑蛇同样起到了威慑格挡的功效,而且这山谷深不见底,四壁湿滑异常,那些黑蛇要爬上來也不是一件易事。 他将收于掌内多日的蛇神放出,重获自由的巨蛇不适应骤然改变的气场,数度飞上半空,狂躁嘶叫着。 冥皇蹙眉望着眼前翻飞乱舞的巨蛇,数番起念将它斩于剑下,念及这是上古神兽,杀之可惜,只得在端倪山谷上空缔结了一个小结界,将那巨蛇困在其中,待它折腾得乏了,自行潜入山谷深处。 他在端倪山谷上下來來回回兜转了几圈,确认沒有遗漏的地方了,方放下心來。 他令九个铁甲武士常驻山谷内,若有某些特别剽悍的黑蛇爬上山谷,就将其诛杀掉,待得十数年后,青果成林,他就不必再忧心这件事了,但今天,他还得时时戒备着。 待得诸事办妥,冥皇不再停留,马上踏上归途。 途径蛇洞时,看到依旧弥漫着雾气的洞口,他停了下來。 这洞源于上古,一直用于储蛇,如果不是因为和媚儿缔结了这份情缘,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进这个阴森的洞穴。 这洞穴将要终结在自己的手上,可他对内里的构造还甚是模糊,想到这里,他不禁起了猎奇之心,脚步一拐,走入洞内。 冥皇先将堆积在地上的蛇尸尽数化去,然后才慢慢浏览四周环境,随着脚步的移动,他不禁大是凛然。 这洞在外面看起來平平无奇,但内里却是一个幽深无垠的空间,内里气流相对而逆,纠结成一个独特的奇异世界,怪不得那些剧毒的黑蛇心甘情愿逗留在此数十万年不闹事。 它们根本就无法突破这种互逆的气流。 他由衷赞叹一声,圣祖真是了不起,竟然能寻到这么一个奇巧的灵异之地,将这群祸害禁锢起來。 他在坍塌的碎石前停住,蛇洞的一半已毁,洞内气场失却平衡,这个地方留之无用,他抚摸着身前零落的石块,神情渐变冷峻,一团团青幽幽的亮光快速自他手上溢出,如波浪般涌入漆黑的洞穴,一瞬间已溢满整个洞内。 洞穴内外的石壁上倏尔现出无数条巨大的裂缝,整个山体开始晃动起來。 冥皇一溜烟似地飘出蛇洞 洞壁晃动的节奏和幅度不停加强着,只一盏茶的功夫,那个诡异的洞穴已被倒塌的碎石泥土完全掩埋。 冥皇转动手腕,将青光慢慢收敛回体内。 望着眼前不复存在的山洞,他轻轻吁了一口气。 忽然他脸色微微一变,有闪烁不定的青光正自里面透漏而出,他快步走入崩塌成堆的碎石中。 他将那堆小山似的碎石拂开,赫然发现一只手掌般大小的青玉盒子夹杂在碎石泥尘内,他俯身将盒子捡起,只觉触手一片清凉。 诡异的青光在盒子四周回旋流转,那盒子看起來非常古朴沧桑,青玉的材质很特别,这种青玉他从未见过,冥皇掂了掂盒子的重量,很轻,他轻轻叩击着盒子,并沒有发现什么异象。 他带着疑惑伸手将盒子揭开,不觉一呆,里面原來是几张已经发黄的薄薄素笺。 他小心翼翼地捻起放置在最上面的那张素笺,薄如蝉蜕的纸笺仿似弱不禁风,一不小心就会羽化成蝶,他将素笺慢慢展开,映入眼眸内的竟是已湮灭多年的上古文字。 “吾曾应允铃儿,将此黑蛇禁于一处,供其观赏,今觅得此洞,甚妙,” 冥皇拿着素笺的手颤抖起來,神情变得虔诚肃穆,他又捻起下面的一张素笺----“吾今日与铃儿游历此地,惜雾气缭绕,四野晦暗,铃儿不喜此地,甚憾矣,所幸寻得青黄两块奇玉,可琢成玉镯,以纪念此次同游之乐也。” 冥皇眸光一亮,原來幽冥至宝之一的黄碧玉镯,來源于此,他屏息凝气。将盒内素笺一一阅过,捧着盒子愣忡片刻,转身匆匆离去。 他径直走入神庙内,将那青玉盒子端端正正放在神坛前,默默跪在蒲团上,仰望着圣祖的玉像。 威严庄重的玉像伫立在神坛上,双眼微微望向远方的苍穹,冥皇细看圣像的眼眸,那淡淡的惆怅之意确是微漾在他清澈如水的眼内,他心中喟然一叹,这份惆怅原來竟是为了那一份只可遥望不可相拥的情感吗。 多年以來,幽冥地域都是独善其身,潜心经营着这片神秘险恶的广阔空间,端坐壁上不去理会天域两强那不死不休的绵长争斗,如今这场仇杀已降下帷幕,他才意外地发现,这场争斗的缘起。 蓦然间媚儿那美丽而又倔强的脸容涌上心头,他的心骤然而热,拿起那个青玉盒子,快步走出神庙。 他想她了。 这次的迁蛇行动比计划多耗了数天,她应该已经醒來了。 她是否安心留在在宫中等待着我的归來。 冥皇有些兴奋,有些忐忑。 他是这个莽莽空间至高无上的主宰,可以随意颠覆里面所有生灵的命运,所有的人都要抬头仰望他的尊严,遵循他的命令,在沒有遇上她的之前的那些日子,连他本人,也认为世间上沒有任何事可以为难到自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7章 帝心依依 此刻冥皇的心情,和尘世间所有的凡夫俗子是一样的。 他希望在走近家门的那一刻,能看到那个让自己身心彻底放松的女子。 看到她带着如花的笑靥,倚在门前,等候着他的出现和他那被思念灼成烈火般的狂热抱拥。 昔日他对这种感觉并无特别的渴求,他喜欢在他的领地内四处翱翔,遇上一处赏心悦目的好地方时,就在那儿流连数日,过着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但今天,他却有了一份早早归家的迫切。 只因心中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想马上见到她,他想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他想她了。 她对自己的态度仍是很生硬,但只要她愿意待在他身边,他就有办法令她覆冰的心暖和起來------他需要的是时间。 当冥皇兴冲冲地踏入青鸾暖阁外那开满繁花的庭院时,心却无端一沉。 合興脸色灰白,垂首坐在暖阁外的台阶上,身上的麻衣沾满凝固的鲜血,他抬头望了冥皇一眼,马上惶恐地垂下了头。 冥皇脸色微微一变,他快步越过合興,一手推开暖阁的门。 空房寂寂,帷幔依依,她已芳踪渺渺。 彷有泼天的大雨倾泻在他炽热的头上,他有些惘然,顺手掩上宫门,呆呆站在地上,她真的走了吗。 他刚才还抱着满腔的喜悦,希冀着相见的这一刻,可迎接他的,只有满室寂寥的空气,他张开手,想抱着些什么,但捕捉到的,仅仅是她残留在暖阁内那几缕若有若无的淡淡气息。 冥皇绕着青玉平台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为了迁移这批黑蛇,他多耽搁了三天,她若是在催眠幻术消退后便即离去,那么离开幽冥地域已超过三天了。 通往金陵世家的蛇洞已被他永久固封了,她一定是推开断崖上的青铜门回归天宫去了。 天宫,她终是选择了回到那个紫衣皇者的身边,回到她那个名正言顺的丈夫身边。 她的心,始终只留给那个天域的皇者。就算他一直在冷淡她,伤害她,但她始终只是念着他,一有机会,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去,难道在她心中,连一个小小的角落位也不愿意留给自己么。 在她心中,那晚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他和她经历的所有喜怒哀乐,于她而言,全是一场噩梦,冥皇自嘲地呵呵笑了起來,为何你不愿意多待几天,等我回來。 我想告诉你一个凄美的,惊心动魄的远古故事,那定是你渴望倾听的故事,可你撇下我,走了,你走得那么急,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愿意留给我,让我有机会在以后的日子好好呵护你,好好爱你,你就那么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爱吗。 他落寞的眼光定格在床上,那个她视若至宝的木盒端端正正放在床上,他心中一喜,上前将木盒拾起。 一束柔软的长发卷成一团静静躺卧在盒内,那淡淡的发香袅袅钻入他的鼻端,他痴痴望着那束发丝,心在不停收缩着。 结发为夫妻,那断发为什么。 冥皇推开宫门,面无表情地望着头上沉郁阴晦的天空。 合興俯身跪在台阶上,不敢抬头仰望他的主子,只是哑声告着罪:“帝尊,属下无能,留不住那位姑娘。” 冥皇沒有望他,天色真沉闷,正如此刻他伤感的心怀,他沉默良久,才淡淡道:“她若执着离去,我也是留她不住的。” 他走下台阶,向外面走去:“她离去时,可有话语留下。” 合興迟疑了一会,才吞吞吐吐道:“那位姑娘言道……她走了,请帝尊自此忘了她,另觅佳偶。” 冥皇垂下眼眸,你走了,从此潇洒转身,你让我自此忘了你,呵呵,你让我自此忘了你。 他萧索的背影冉冉消失在浓浓的雾霭中,那片沧桑破碎的断崖上,那扇泛着冷冷寒光的青铜门无声地横在他面前,那天你决绝离去时,有否在这门前徘徊停留过。 还是如逃避鬼魅似地一溜烟跑进门内。 他的手停留在门上,眼眸内闪动着复杂的伤痛,你真的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吗。而我,就是导她入噩梦的始作俑者,她是否带着一颗含恨的心离去。 可我为何不可以把那缱绻缠绵的一幕当成一场梦。 原來只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执着不放,狂热地希冀能和你共处这一生。 那天,我在这青铜门前,第一次看见你沉睡的容颜时,已坠入万劫不复的魔障中去了,是我动了不该动的妄念吗。明知这是一场飞蛾扑火式的爱恋,却控制不住心头熊熊燃烧的热情,傻傻地一头栽进去。 “请你让我离开吧,自此忘了我吧,以后的路,你我各自走好,你不必太沉溺在那场梦中,那只是一场意外,真的,你不必搁在心里。” 她冷漠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自她在迷情空间中醒來后,她的眼眸内就溢满了绝望和伤悲,一直沒有笑过。 是我错了吗。她宁愿烧熔殆尽在熊熊烈焰中,也不愿我用这方式來救她。 可是,我怎舍得让你在我面前化为飞灰。如果重來一次,我仍然会这样做,他转过身,望着眼前的迷雾,这是一方他热爱的天地,他曾热切地盼望着,她有一天会爱上这片土地,能和他携手为这片土地创造繁荣,可是,她终是离去了。 我总认为你心中有我,我能在你身上捉摸到淡淡的情意,很轻,很飘忽,却真真切切传入我心内。 原來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我的臆想罢了。 你宁愿回去你和他的世界中,那我何必再去惹你烦恼。 你可知道,我曾对你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你我共同开启那扇红门的那一刻,这份承诺已向你作出,可你不稀罕我的这份承诺,你选择离去,选择把你我之间所有的一切当成一场梦,一场意外的梦,你选择遗忘。 冥皇跌坐在地上,神情悲沧,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痛苦和无奈,媚儿,你与我,此生终是无缘。 原來这一切于我而言,也是一场梦,一场带着桃色的缠绵苦楚之梦,你始终只是我此生只可遥望不可相拥的梦中精灵,可我真的可以在余下的岁月里将你彻底放下吗。他无言望着眼前隐晦的天空,带着惘然,带着痛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8章 清心涧 清幽静谧的山谷内,溪水潺潺流动着,谷内林木挺拔婀娜,枝繁叶茂,有风拂过树梢,带起一片窸窸窣窣的细微声浪,乳白色的云雾缭绕在山石植被上,看上去景致极是迷人。 那四个青铜斗士把青娥押到这个地方后就消失不见了,她在谷内盲目地兜了几个圈子后,已完全迷失在这个看似秀丽迷人的山谷内了,疲累加上惶恐,牵引着未曾痊愈的伤势,胸口不时隐隐作痛,走到后來她已经气喘嘘嘘,步履蹒跚,只得停止徒劳的跋涉,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青娥跌坐在溪边的大石上,溪水很清,水中有颜色各异的小鱼正活泼地游來游去,偶尔会游到青娥身边,好奇地绕着她的影子兜转几圈。 她心头烦操异常,干脆脱去鞋袜,把一双纤纤玉足浸入溪水中,顺带将那些在她脚下游窜的小鱼踩个半死,她瞪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小鱼,心想这些小鱼是活在天宫里面的,那就和它们的主子一样可恶,一样该死。 青娥把脚下的溪水搅得浑浊不堪,觉得还不够解恨,伸手到水里捉了几条尚未游离的鱼儿,一手捏死,扔到对面的水草里。 如果那个可恶的天宫主子是这溪中的小鱼就好了,我一定会把他践踏于脚下,狠狠地踩成一团肉泥。 她把游鱼折腾一段后,甚觉无趣,埋头膝间,悲哀想着:“现在我怎么办,难道一辈子被他们囚禁在这个山谷中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这就是我此生的结局,我宁愿一头撞死算了,早早寻找娘亲去,总胜过被仇家囚禁在此,任人随意耍弄嘲笑……” 想到伤心处,她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來,二十多年來,她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立无缓和无可奈何。 身边掠过一阵微风,带來一股陌生的气息,青娥抬起泪眼,依稀看到眼前晃动着一个蓝色的影子,她向后挪了挪身子,颤声问道:“谁,你是谁,” 那个蓝色的人影在薄雾中现出真身,原是一个白须老公公,他细细打量了青娥一番,语气平静地道:“我是宫中的智者,帝君吩咐,以后由我來为姑娘传经布道,用以洗涤郁结在姑娘心中的戾气。” 青娥顿时怒气勃发,在石上一跃而起,指着智者怒骂:“戾气,你这老家伙,快去给你家那万恶的主子传经布道去,他身上的戾气,多的可以烧死你。” 智者神情木然,冷冷的眸光掠过青娥气愤的脸,淡淡道:“帝君心中若有戾气,姑娘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了,又岂能安好无缺地站在这里指手画脚,请姑娘稍安勿躁,静坐凝神,我们今天就从天地初开讲起。” 青娥双手掩住耳朵,道:“不听,我不听,你给我滚出去。” 但智者仿若未闻,盘膝坐在青娥对面,滔滔不绝往下说去:“天地于混沌时,异兽横行,雷电飓风,四时不绝……” 青娥拼命掩住耳朵,但智者醇厚沧桑的声音还是一字不漏全钻入耳内,她气恨的要命,顺手从身旁抓起一块石头,用力向那个嘴巴动个不休的老者扔过去。 石头在智者面前三尺前停住,智者毫不在意地瞥了那石块一眼,袍袖一拂,将它敛入袖内,他像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似的,依旧端端正正坐在地上,也不理会正在他面前顿脚咒骂不休的青娥,自顾自地说个不休。 三个时辰过去了,智者站起身來,望着坐在溪边的青娥一眼,道:“今天的功课讲完了,姑娘今晚可以用心思索,三天后老朽会再來为姑娘传经,帝君吩咐过,只要姑娘安心待在清心涧内,潜心静思,自会领悟过來。待会老朽会使人送些日常用度给姑娘,姑娘心中如有不解,可随时向我提出來,我很乐意为姑娘释惑。” 青娥脸色苍白,嘴角微微抽动,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她刚才向这老者扔了不少石头,但全被他收入了袖中,她的金铃在废墟上被天帝收去,现今身上的伤势未曾痊愈,对着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头,真是无法可施。 智者弹了弹衣袍上的尘土,广袖垂下,滑落一堆石头,他向青娥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青娥忽而冷笑道:“什么潜心静思,领悟,我要领悟什么,现在你们势比我强,当然可以为所欲为,我能道半个不字吗,回去告诉你家的主子,要不马上杀了我,要不放我回去,想我向他低头服软,休想。” 智者脸容平静,沒有答话,出谷而去。 青娥脸色阴沉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冥想中。 三天后,智者果然按时赶到,他依旧是端坐在青娥对面,毫不理会青娥的诸般小动作,一番长篇大论后便即站起,准备离去。 青娥眉心拧起,扬声叫道:“喂,老头,你给我站住,我有话问你。” 智者微笑地望着眼前这个神情倔强的姑娘,今天在对她进行说教时,她的手脚一直沒有停歇过,不过这些雕虫小技在这个阅尽世间沧桑变化的老人眼中,根本就如微风拂过衣襟,不着痕迹。 智者含笑道:“姑娘有何疑问,” 青娥绷着俏脸,问道:“你家主子在哪里,” 智者声音恭谨地道:“帝君尚未回归。” 青娥哼了一声,道:“那么说他还在我家的领地上,老头,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你刚才假仁假义地吹嘘着什么仁爱道德,众生平等,可你们的主子,为何到今天还不肯放过那片已成荒芜的废墟,还把我的自由剥削了,囚禁在这个鬼地方中,所以哪,你理应先去给他传经布道,把他的心性先洗涤干净,再來感化我,是不是,” 智者摇摇头,声音萧索地道:“帝君正是希望那片土地能重获生机才到那儿去的。那片废墟浸淫了太多的鲜血和怨念,这鲜血,不单是你们家的,有一半是属于我们的,姑娘你可知道,” 他如一尊石像,静默在清风中,缅怀着早已化为飞灰的战友和敌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9章 帝君回来了 智者抬眸看着脸色阴鹫的青娥,不徐不疾道:“如是由我來处置姑娘的话,我是痛痛快快给你一刀,这样什么隐患都沒有了。可帝君心性仁厚,不想再添杀戮,希冀能和平化解彼此的恩怨,使你们这个源远流长的家族得以保存下來,姑娘,你可知道。” 青娥微微一愣,智者长叹一声,道:“姑娘可以慢慢参悟,反正來日方长,以姑娘的兰质蕙心,应很快就能领悟到和为贵这个道理。” 智者望了沉思中的青娥一眼,道:“老朽还有其他事要忙,不扰姑娘清修了,三天后再见。” 青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看着智者转身就要离去,她似是想起什么,忽大声道:“老头,你等一下,我问你,可识得此物。” 她自怀内取出数日前媚儿交给她的那块黄龙玉佩,举起在智者面前一晃,道:“这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來头吗。” 智者眯着眼睛看了那块玉佩一眼,脸色一变,一把将玉佩抢过,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着。 顷刻,他抬眸直视着青娥,厉声问道:“这玉佩你从何而來。” 青娥眼眸内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拍怕手懒洋洋笑道:“这玉佩莫非是你家主子之物。” 智者嗯了一声,这的确是帝君贴身宝物,帝君出生后百天,老帝君就将这块上古遗留下來的玉佩印落在他掌心内,以佑平安。 帝君的贴身玉佩为何落在金陵家的姑娘手上。 他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瞪着眼前一脸幸灾乐祸的青娥。 青娥心中一动,想着当日废墟上那几人的神情动静,心中隐隐约约猜到几分。 虽然她不知道最后是谁把那青衣女子带走了,但想來过程应是十分的精彩,只可惜自己未能躬逢其盛,真是可惜啊。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老头,举着那块玉佩神情严肃,语气沉重,青娥不禁笑了起來,悠悠道:“这玉佩啊,是一个长得非常非常美丽的姑娘交给我的。” 智者脸色又是一变,这玉佩是帝君随身之物,为何会馈赠他人。帝君成亲三年有多,和主母始终若即若离,揭冠合欢礼更是遥遥无期,他暗地里心急如焚,但却无能为力。 难道帝君就是因为惦记着那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子,因而冷淡主母吗。 智者望着神情冷淡的青娥,语气有点急迫,问道:“请问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娥好整以暇地坐下,歪着头想了想,轻轻笑道:“这玉佩哪。是那位姑娘哭着交给我的,说什么……对了,她说代我还给他,我一直糊涂着,这个他是谁呢,呵呵,原來就是你家的主子啊。老头儿,你家主子看起來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想不到竟是一个负心薄幸之徒,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智者怒喝一声:“你闭嘴,帝君早已成亲,我家主母温柔娴淑,帝君怎会去招惹别的姑娘,你这丫头,休得乱嚼舌头,挑拨离间。” 青娥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原來如此啊。你家主子已经成亲了,那就怪不得了。” 智者将那玉佩纳入怀中,问道:“什么怪不得。” 青娥撇撇嘴,哼了一声,道:“几年前我就看见你家主子和那位姑娘腻在一起,还以为她一定是他的心上人了,几天前我好好地坐着,你家主子毫无道理地把我打伤后就跑了,接着,那女子就出现了,还为我疗伤來着,这事儿真古怪啊,你说是不是。” 智者哼了一声,不耐烦道:“有什么古怪的,帝君不杀你,是你的运气,别兜圈子,说重点的。” 青娥清了清嗓子,道:“可她一看到你家主子就哭了,然后把这玉佩交给我,叫我还给他……老头,我猜啊,她肯定是气你家主子抛弃了她另娶别人,那你说,你家主子,算不算负心郎一个。” 智者气得脸色都变绿了,斥道:“胡说,帝君不是这种人。” 青娥睥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气什么哪。他娶老婆了,定是生怕那位姑娘日后纠缠他,所以索性扮作大方,把她让给我表哥带走,哎,真真是多情女子薄幸郎君哦。” 智者有点诧异,问道:“你表哥。你表哥是谁。” 青娥撇撇嘴,淡淡道:“我表哥。我这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啊,就是什么幽冥之皇,人家巴巴地跑來就是为了寻找那位姑娘,哎,可惜我看不到他们打起來那个情景了。” 智者惊出一身冷汗,走到青娥身边,颤声道:“你说什么,冥皇……冥皇是你表哥。他也在那里。” 青娥用力把智者往外一推,转过身子,远远跑开。她冷峭的声音回响在林木间:“是啊,我表哥向你家主子要心上人去了。两人打的天昏地暗,可热闹了。” 智者站在地上,心中惊疑不定,迈步向青娥遁去的方向追去,大声道:“姑娘,姑娘,请你说清楚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娥咯咯笑着:“我知道的全说了,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问你家主子吧。老头,今天的道德经讲完了,请便吧。三天后再來。” 智者顿住脚步,知道青娥肯定不会再透露此事的经过了,于是匆匆回到神庙,找來那四个随帝君一起外出的青铜斗士,细细询问一番。 但那四个青铜斗士在冥皇遁入结界后,就遵循天帝的命令,把青娥带回清心涧,并不知晓事态之后的发展。 智者不禁忧形于色,他在神庙前的白玉平台上踱來踱去,这个金陵家的姑娘到了清心涧五天了,帝君还沒有回來,这,莫非真的为了一个女子和冥皇开打了。以帝君沉稳的性格,这不可能啊。 上次帝君在遗址遭遇幽冥皇族的结界相困,如今连传说中的幽冥之皇也现身在金陵废墟上,看來背后隐藏的内幕并不简单,智者一向镇定自若的老眼内,已盛满了焦躁不安。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熬过了三天,终于在傍晚时分,看到天际间流转着一抹淡淡的紫光。 那一刻,他不禁老泪纵横,帝君终于回來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0章 可我还是要遵循的 天帝脸色诧异地望着神情疲惫,泪痕满脸的智者,从小到大,他只是在父皇散功羽化时见这三位耆老哭泣过,他忙扶住智者,失声道:“你哭什么。出什么事了。” 智者举袖拭去颊上泪水,笑道:“沒事沒事,老奴喜极而泣,帝君你终于平安归來了。” 天帝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话,径直走入神庙,來到圣坛前一言不发跪下,仰头望着圣祖的玉像,紧随在后的智者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主人一眼,张了张嘴,终是识相地闭上,垂首不语。 天帝在金陵废墟上多耽搁了数天,他将那片广阔的废墟完完整整地翻转了一遍,由于有部分的区域已被冥皇掀起过,所以节省了他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他刻意在冥皇待过的区域流连了两天,寻找着冥皇口中描叙的怨念空间,可是那个空间已被冥皇毁去,他只能捕捉到一层正在风云流散的怨气。 这令天帝大为迷惑,毁去这个怨念空间对天域的安宁百利而无一害,可这空间和冥皇并沒有什么厉害关系,他为何不惜损耗自身的元气,将它彻底毁去。 这冥皇,真是疯魔了,为了那个不出世的金陵公主玙玥,不惜违拗天地之间的盟约,越界干预天域内部的争端,不过这也好,无形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在这片土地上也溜达过好几次,都沒能发现这个隐匿的空间,可知只要这个空间存在着,这片土地就会无限期地凋零荒芜着。 他还走入废墟边缘那片浓密的树林中,山谷寂静,只见到几间小木屋孤零零地坐落在山谷的平地上,细细搜索之下,他终于找到了那条被金陵皇固封掉的通往金陵神庙的秘密通道。 他将那条通道重新开启,在里面反复走了几个來回,确定了沒有任何潜伏的隐患后,就将那条通道彻底摧毁,既然这片土地要重头來过,那和金陵世家有关的所有痕迹,最好永远抹杀掉。 那滴忽然出现在天空中的嫣红泪滴,是否就是那把传说中的魔剑。那个被冥皇用尽心机带入幽冥地域的沉睡女子,是否就是传说中可以将他击杀的金陵嫡长公主-----玙玥。 这些已经不再重要,冥皇既已立誓,此生和怀内女子永不践足天域半步,那么,就算那剑真的握于那个女子手上,也只能永远遁迹在那个与天域永不相关的未知平行世界内,对天域和天宫,已不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段旷世冤仇以这种平和的方式落幕,不需用鲜血作祭,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今天他终于可以跪在圣坛前,告慰这么多年來为这段仇杀消逝无形的前辈先人们,看着圣祖庄严神圣的面容,他深沉的眼眸内不觉已盈满了热泪。 智者见他神情肃穆,便静静站在他的身旁,不敢扰他。 良久,天帝撩起衣袍站起,他看了立在一旁的智者一眼,问道:“宫内一切可好。” 智者颌首称是,他见天帝的脸容甚为疲惫,便道:“帝君此行一切顺利吧。” 天帝神情平静,淡然道:“也许,一切都结束了。” 智者揣测着他话中的意思,低声问道:“那柄魔剑,是否已经毁去。” 天帝望着悬挂在神庙正中的长明灯火,摇摇头,他内心中对这把魔剑也是充满了好奇,可惜,这一生无缘一睹那剑的风华。他甚为意兴阑珊地道:“沒有毁去,那剑已随它的主人一道,匿入幽冥地域中去了。” 智者的心吓得一跳一跳,颤声道:“幽冥地域。帝君,你在那里真的遇上了冥皇。” 天帝嘿了一声,他真的很幸运,竟能在有生之年,遇上那个传说中的异域帝皇,只是他万万沒有想到,那个和他年纪相仿,风姿俊秀的青衣皇者,不惜打破天地永不相扰的盟约,孤身踏入天域,在朔风中与他相互对峙,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 忽然他有点羡慕冥皇可以随心随意地爱,而自己这一生却要被无形的规矩束缚在那条既定的轨道内。 凤冠赐婚的规矩到下一代,终于可以彻底废弃,以后他的后裔,就可以活的随意洒脱,不必像他那样为此纠结郁闷了。 他悠悠的叹气,抬眸望着澄碧高远的天穹,可我这生,还是要遵循的,他心中一动,轻声问道:“这几天,她有出來过吗。” 智者一愣,但瞬间明白帝君话中所指,破天荒第一次,帝君主动询问起主母的踪迹來了。 他的心神正被青娥那番话弄得忐忑不安,生怕真的如青娥所言,帝君在外心有所属,现在好了,帝君对主母的态度似乎正在起着微妙的变化,他顿感安慰,微笑道:“帝君出行那天,主母來过神庙,这几天可能逗留在琴瑟宫中。帝君,你是否……” 天帝嗯了一声,用手抚抚额角,道:“今天我累了,明天再去看她吧。你只需按时到清心涧去,给金陵家的青娥姑娘传经布道便是。” 智者颌首道:“是。” 他欲言又止:“帝君…….” 天帝听声调有异,转头望向智者,皱眉道:“有什么事。” 智者迟疑片刻,方道:“那位金陵姑娘言道,帝君与冥皇在金陵废墟上相遇,呃……” 天帝漫不经心地道:“是,那又如何。” 智者呵呵干笑两声,用试探的语气低声道:“那个小姑娘信口雌黄,说什么帝君与冥皇为一个女子打起來了,老奴还以为是真的。” 天帝哦了一声,淡然道:“那个姑娘心中充满怨气,你不必理会她的说话。三年内她心内怨气若能化去,我便放她回去,否则,就再囚她三年罢。” 智者捋捋白须,笑道:“就是,我想以帝君的为人,怎么会这么糊涂,原是她在诳我。” 他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天帝,道:“帝君,你是否在金陵遗址上无意中失落了黄龙玉佩。” 天帝鹰隼般的眼光扫过泛着柔和光泽的玉佩,一向镇定自若的神情顿时变了,他劈手那玉佩抢过,沒错,这确实是那年他在那个峡谷内,留赠给她的那块玉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1章 梦醒时分 他抬起头,面沉如水,厉声道:“这玉佩你从何而來。” 智者看到主人的失常反应,心顿时一沉,莫非青娥的话是真的。 他支支吾吾地道:“是那个青娥姑娘交给我的,她言道是另一位姑娘托她还给帝君的。” 天帝将玉佩紧握在掌心内,这几年來,他一直无法截获來自这玉佩的丁点信息,想不到竟是落入金陵族人手中,他双眉紧锁,脸色少有地苍白起來,喃喃自语:“另外一个姑娘。” 他转身朝清心涧大踏步而去。 青娥正坐在树下看着聚集在脚边觅食的鸟儿,看了一会,甚觉无聊,遂伸脚将鸟群驱散,她被困在清心涧已是数天,这个地方來來回回也逛了不下百个來回,涧内的确风光优美,景致怡人,可这美景落入她眼内,却如阿鼻地狱,烈焰火海,远远沒有家中那片荒凉的废墟來的可爱可亲。 清心涧,嘿嘿,清谁的心呢。 她冷冷笑着,心中翻腾着的全是无穷无尽的恨。 一个冷冽的声音将她从恨海中拉扯回來:“这玉佩是谁交给你的。” 青娥脸色一变,她认得这是天帝的声音。 一抹冷笑在她娇俏的红唇边绽开,她搅动着衣带,懒洋洋道:“你何必明知故问。你和她不是一道的吗。” 天帝脸上似镀上一层寒冰,一字一顿问道:“她在哪里。” 青娥笑眯眯地回头望着他,道:“我怎知道呢。看你着急的样子,她肯定不在你身边哪,哦。那定是在我表哥身边了,我那天一片好心提醒你,这么轻易就答应让我表哥把她带走,将來一定会后悔的,这不,现在想她啦。呵呵,太晚啦。” 她拾起身边的碎石,俯身吹去上面的泥尘,好整以暇地笑着说:“你若相思成狂,大可闯入幽冥地域,找我表哥要人去。” 天帝焦灼的的脸色瞬间铁青,她也在那片废墟上。 她就是金陵世家的长公主-----玙玥,这怎么可能。 那年,他笑着对她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來这里。” 她倔强地摇摇头:“那你來这里干什么。” “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來的。” 她在风中莞尔一笑:“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來的。” 她的使命。 她的使命就是执起那把魔剑,刺入自己的胸膛吗。天帝的心蓦然一痛,这些年來令他辗转反侧,苦苦记挂在心的姑娘,竟然就是他命数中的夺命煞星。 当年我把昏迷中的她放在峡谷外的碎石滩后,独自回到峡谷内清除残余的机关陷阱,那段时间内,她遭遇什么了。 难道她清醒后,无意中找到了那条通往冥府的入口,撞入幽冥地域里,自此与冥皇结缘。 原來这就是我始终无法----在天域里截获到玉佩的反馈信息的真正原因。 冥皇不惜以身破戒,进入天域,真的就是为了带她回去。 “自当日我于偶然中见得一位天域中的姑娘,自此遁入魔障,终日难忘,可见情之一字,误人甚深,我心中只盼此生能与她双宿双飞,永为秦晋之好,故今日斗胆,恳请天君能准予我将这位姑娘带走,以化解我这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 这数年里,我何尝不是一直为你而相思着,他唇边浮出淡淡的苦笑,心内是涩涩的痛,原來是这样,呵呵,原來是这样。 那天那个与他有着同样年华的青衣皇者,紧紧抱着沉睡中的女子,脸容肃穆对他言道:“我与她已是夫妻的缘分,自是福祸与共” 他们已是夫妻的缘分。 这些年的执着,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痴念,他呵呵笑了数声,到今天,飘舞在我梦境中的那串绚烂璀璨的气泡终于怦然破碎。 但我总算知道了你安好的消息,我这一生本來就不可以爱你,不能给你任何承诺,那,你随冥皇而去,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我用尽全力击向空中那嫣红云团的一剑,虽不是直接落在你的身上,但凌厉无匹的剑气必定波及到你,你的伤势严重吗。 天帝的眉眼轻轻一跳,继而无奈地叹气,那个冥皇定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他紧握着那块玉佩,你将它托人还给我,为何不让我再见你一面呢。一面也好,我好想再看看你,可你只留给我一个影子和那飘舞在乱风中的柔柔发丝。 他抬眸望向头上的丽日晴空,今天的风很清爽,还夹杂着百花清幽的香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花香尽数纳入心脾,哦,我梦醒在一个明朗优雅的节气中,淡淡的笑意始终浮动在他俊朗的脸上,看不出欢喜,也看不出伤悲。 天帝在风中静默良久,才转过头望着冷冷含笑的青娥,声音平静无波:“你可知道,她是你姐姐。” 青娥撇撇嘴,颇为不屑道:“从小到大,我从沒见过她,她若真是金陵世家的女儿,就不该与你纠缠不清,哼,你脸色为何这么难看,我听那老头儿说你早已成亲,你既有妻室,的确不该去招惹别家的姑娘…….啊。” 话犹未了,青娥就像一片被狂风吹散的落叶一样,在半空中飘荡起來,然后重重摔落在淙淙的流水中。 天帝冷冷看了她一眼,寒声道:“管好你的嘴,别逼我现在就杀了你。” 青娥从水中挣扎着爬起,咳嗽着把呛入口中的水吐出來,她抚着胸口,冷笑道:“杀啊。为何不杀。我什么都沒了,生和死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 天帝走近溪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那你该谢谢你的姐姐,若不是你的样子与她有三分相似,大半年前我便杀了你。” 他不再说话,转身扬长而去。 紧随天帝而來的智者一直沉默站在旁边,待天帝的背影消失在清心涧的出口后,智者走近青娥,蹲下身子,沉声道:“你姐姐已被冥皇带走。” 青娥怒气勃发,一掌击在水面,恨恨道:“不知道,谁把她带走了与我无干,你们沒一个是好人,滚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2章 她要我的真心相待 智者神情立变,冷然喝道:“这是天宫的地方,容不得你撒野,你若想早点回去,以后可要慎言慎行,有关这玉佩和你姐姐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否则,就算帝君饶你一命,我也会把你杀了。” 他站起,看着满脸忿然的青娥,又重复一遍:“记着我的话,不要乱说话。” 青娥双手叉腰,嗤笑道:“你怕我说给谁听去。我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就算想道与你家那个可怜的主母知晓,怕且也沒这个机会,老头你紧张什么。看你们主子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又岂是怕老婆之人。我只为他老婆感到不值而已。” 智者哼了一声,袍袖一拂,将青娥再度撞入水中,转身出谷去了。 天帝沿着园内的蜿蜒曲径回到天乾宫前,正要推开那扇镂刻着九龙腾空的紫玉宫门,听得身后传來急促的脚步声,他剑眉微蹙,淡然道:“你來干什么。” 脚步声戛然而止,智者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帝君,万物万事皆有因果循环,缘來缘去本属寻常。帝君贵为天地之主,老奴相信就算暂时堕入困惑迷海中,亦能很快参悟个中道理,不会沉溺于虚无的魔障中。” 天帝搭在宫门的手青筋一跳,随即平伏无痕。 他垂眸嗯了一声,声音平静:“我知道,你不必多说。这几天我消耗甚巨,要好生调息,退下吧。” 智者还待再说,天帝已推开宫门,他回过头,望着夕阳下那个萧肃的苍老身影,喟然道:“这几天你不必惊扰她了,迟些时日我会去见她。” 智者眼眸内闪过欣慰的光芒,连声应是,躬身告退。 天乾宫地下的洞天福内,天帝赤 裸着精壮的身体站在流泉飞瀑下的岩石上,任凭奔腾汹涌的水流冲刷着数日积聚下來的疲惫。 今天他真的感到极度困乏,尤其是心境。 她追随冥皇而去-----那个活在我梦中经年的黄衣少女,终是离我而去了。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否则的话,我和你难免有执戟相对的一天,不论最后是谁的剑刺入对方的胸膛,都是大恨之事。 如今你能安好,我也该彻底放下这份无望的情感,他悠悠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喃喃低语:“这样也好。” 我和你,天生就是冤家对头吗。他心中惘然,原來有些事情,上天一早已安排好了,由不得他來念想,也由不得他來改变,他垂眸望着手中的玉佩,那时他天真地以为凭着这块玉佩,就算她身处天涯海角,他都能轻易觅到她的踪迹。 事与愿违,这些年里,他一直接收不到玉佩的丝毫消息,她最终无奈地成为悬挂在他心头的一份甜蜜而又遥远的梦想,直到今天,玉佩才兜兜转转回到他的手上。 可她已随另外一个男人远去,去了一个他无法触摸的世界。 水流顺着他发梢不断滑落,一滴滴,一串串,最后汇入瀑布下的水潭内。 待重新换上轻袍缓带,他也懒得束发,任凭乌黑光洁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背上,他自忘忧泉内舀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转身坐在紫玉榻上,闭目调息理气。 不知过了多久,当轻微的意识缓慢回归脑际,他似乎嗅到一丝淡雅的香气。 清新悠远的香气,带着似曾的熟悉,他心头微微一凛,将环绕全身的气流导回气海内,笼罩身边的紫光慢慢地消散。 他张开眼眸,眼前依旧是那片静谧的空间,沒有任何的异常变化。 他有些困惑,刚才真的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索绕在身边,这并不是洞天福地内的气味,但这香气并不陌生,他一定在某个特定的场合接触过这股味儿。 他眸光泛起凛冽的寒意,似鹰隼般四处游曳着,开阔的空间气流平稳,并无异常。 玉佩端放在玉案上,那是他入静前放在那儿的,他随手捻起玉佩,暖暖的热度散入他掌心,他把玉佩放在鼻端,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入心田,他眉心重重拧起,是这香气吗。 他黯然一叹,将玉佩放入盛满清水的玉杯中,算了吧,既已成往事,就不该再自寻烦恼,他既已决定回到那条早已设定好的轨道上來,那就让这濯濯清水将她附在玉佩上的痕迹慢慢化去。 他要以一颗澄清的心,在以后的岁月里,好好去爱在深宫中等候自己多时的妻子。 望着沉降在水中的玉佩,他心中蓦然升起几分的歉疚,为了一份虚无的思念,他疏离了自己的妻子三年多,那晚他带着勉强的热情,走入神秘冷清的琴瑟宫内,当他的手落在她头上的凤冠上,她却灵巧地避开了。 她将一个简单的选择題抛给他:“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真心相待。他以手抚额,她要我的真心相待。 那晚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匆匆搁下一句话就逃离了琴瑟宫。 尔后的这大半年,他始终沒能说服自己,再一次跨入她的宫闱。 数天前的晚上,他看见幽闭了大半年的她寂寥地坐在树上,数着执于手上的枝叶,当她发现自己的踪迹时,反应竟是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惊慌失措地走避。 他低低暗叹,这是我的错。 这些年來,我只顾眷恋着梦中的女子,从沒有正眼看待过,用心相待过我的妻。 她困守在寂寞的岁月中独个猜度,难免会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此刻她心中,是否已对我生出了怨怼之心。 天帝绕着洞天福地來來回回兜转着,自七岁起,他就居于此地,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空旷和这种寂寞的生活。 但如今,他觉得洞天福地太过冷清了,望着逶迤低垂的重重帷幔,他忽然明白过來,他确实到了需要一个妻子的时候了。 那天早上,他在她的身边找到一股灼热的悸动,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也希冀能享受一份温柔缠绵的慰藉,他猛地撩起身前的九重帷幔,往外走去。 是时候去见见我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3章 再见帝君 哗哗的水声惊醒了心神恍惚的媚儿,她心内一凛,漆黑的空间内金光浮动,那条隐匿多时的金色巨龙,已破水而出,它在半空中一个快速回旋,吼出一声巨响后,扑向站在岸边的媚儿。 媚儿急速后退,避开它狂怒的扑击,这次金龙來势凶猛异常,似乎恨不得一口将她生吞下肚。 腕上忽然一痛,似有什么东西正要喷薄而出。 她心念一动,手上已多了一把嫣红色的古剑,凄厉的红光如闪电般掠过金光浮动的空间,金龙的行动顿时迟缓下來,它盘起巨大的躯干,仰着那颗硕大无比的头颅,睁着滚圆的眼睛,呆呆望着那道诡异的红色剑芒------似是畏惧,又似是眷恋。 媚儿眼神一冷,身如柳絮,已飘于半空之中,手上红光过处,那条威武无匹的金龙瞬间已被她拦腰斩为两截。 媚儿在空中一个回眸,只见金龙正幻化成点点金光,慢慢散失在渺远的空间内。她徐徐落在水潭对面,低首望着掌中那柄变幻莫测的古剑,神情淡漠。 当剑握在手上那一刻,她根本沒有半分的犹豫,心中涌起的只有一个字----杀。 诡异凄艳的红光笼罩在媚儿芳华绝代的脸庞上,她好看的眉眼无喜无悲,剑起剑落间,那条庞然大物在眼前消失殆尽,她心中竟然沒有半分的怜悯感觉:“你若不來扰我,我也不会杀你,如今你完满了,可别來怪我。” 纤手轻扬,将浮光掠去,波涛汹涌的水潭并沒有因金龙的被杀而平伏,无数巨大的水泡从潭底涌出來,尔后快速消退着,媚儿贴在崖壁上,秀眉紧蹙,目不转瞬地看着水潭奇特的变化,莫非还有一条金龙要跑出來吗。 一盏茶功夫,水潭已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盘地,媚儿走近潭边触摸着水潭四壁,赫然发现,潭壁是一片光滑的玉石,她凝神想了想,纵身一跃跳入潭底。 脚下所踏竟是一片厚实的实地,沒有丁点的淤泥,她差异莫名,俯腰细看,不禁惊叹一声,这水潭竟是一整块凹形紫玉。 “好大的手笔。” 她喃喃自语,这条隐匿在琴瑟宫内的密道,肯定是出于先人之手,这先人能琢玉成湖,储水养龙,这身能耐确实不可小觑。 她脚步轻缓地沿着潭底走了一圈,在某个界面前停了下來。 平滑的界面,跳动着莹莹的紫光-----那是一扇镶嵌在界面上的紫玉小门。 媚儿的心有片刻的楞忡,门,又是门,天宫中为何留存着这么多不可思议的门。 断崖边的青铜门将她导入了神秘诡异的幽冥地域,缔结一段错综复杂,欲断难断的情缘,而这扇沉睡在水潭下的紫玉小门,通往的又会是什么地方。她抿抿樱唇,骨子里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又蹦了出來,际遇既已行到这一步,前面是祸是福,又有何畏惧呢。 伸手往前轻轻一推,紫玉小门应声而开,柔和的紫光自门内投落而出,内里蜿蜒纵深,却是一条紫玉铺就的甬道。 濯濯生辉的紫玉泛滥着柔润的光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安抚着忐忑跳动着的心,紫色,天域的帝皇之色,这紫玉通道,通往的地方肯定是天宫某个隐秘所在。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向前走着,甬道不长,几个转折后便到尽头。 尽头处是两条一模一样的岔口,她左右张望着,两条岔口俱是幽幽深深,不知通往何方,媚儿的脚尖在两条岔道处來回移动,终于踏上了左边那一条小路。 静谧的小径,尽头是一扇闪动旋转的影壁,媚儿紧紧贴在玉璧上,眼眸内全是惊讶和震惊,莲花。影壁上面镂刻着一朵开合的莲花。 她只感觉呼吸维艰,这扇诡异的莲花影壁和金陵世家地下那个怨念空间内的的莲花影壁,何其的相似。 同样的莲花影壁,出现在两个完全不同概念的空间内,而这两个空间分属两个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的敌对家族。 她垂眸望着手腕上那滴嫣红若血的泪印,为何金陵世家的圣祖如此痛恨天宫。不惜留存着自己的一缕怨灵,历经沧海桑田的漫长等待,也要等到合适的宿主的出现,借她们的手杀掉现任天宫的主人。 媚儿跨前一步,尝试着轻触变幻着的影壁,正在旋转的影壁在她的碰触下,倏尔停顿下來,接着缓缓向两旁滑开,媚儿生怕内里有什么凶兽机关,忙往旁一闪。 等了好一会,并沒有什么骇人的洪水猛兽扑出來,她轻轻吁了一口气,继而胆气一壮,姑娘今天既然到此一游,索性就游一个畅快淋漓,看看天宫和金陵世家之间到底有何瓜葛情仇。 她慢慢挪步,走了进去。 古朴的石岩,粗犷大气的雕工,影壁内竟然是一个奇异的原始空间。 她不可置信地低叫了一声,这里和她居住的琴瑟宫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也是一方应有尽有的小天地,只不过内里的构造更为纷繁复杂。 绕过几重山水林木后,她看到一条气势磅礴的悬空瀑布,她站在瀑布边缘上,任凭飞溅四散的水雾溅湿曳地的长裙,她伸手接了些水雾,覆在脸上,冰凉的水汽缓缓安抚着她震惊起伏的情绪。 调整好精神状态后,她走上一处石桥,前面是逶迤垂地的厚厚帷幔。 媚儿揭开一重重的帷幔,袅袅的薄雾氤氲在内里,带着淡淡的温醇气息,她脚步轻巧地往里走着,这里是居家的布局,里面肯定是住人的。 住在这个神秘的地方的人,会是谁呢。 她蓦地顿住了脚步,手紧紧攥着身旁一块帷幔,前面是一团流转的柔和紫光,在光团内端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他脸容恬静,眼帘闭合,正处于入静的忘我状态中。 完美的脸容,坚毅平和的神情,这不是帝君又是谁。 她顿时明白过來,这个地方就是天帝日常歇息的秘密所在-----天乾宫。她竟然无意中撞入了智者口中的天宫禁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4章 咫尺天涯 媚儿形如望夫石般僵立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打量着自己的夫婿,在废墟上只是惊鸿一瞥,她便即仓促逃离,现在,他静静盘膝坐在她面前,任凭她恣意浏览,只不过,他尚处在物我两忘的境界中,并不能感应到她就站在身前不远处。 媚儿掩着嘴,竭力咽下已涌至唇边的尖叫,她迟疑好久,发觉天帝并沒有发现到自己的存在,方轻轻挪动脚步走近。 他俊朗的五官和当年一般无异,经过数年的岁月沉淀整个人显得更为沉稳内敛,媚儿痴痴望了片刻,眼眸内已是一片迷蒙,是你,真的是你,我的夫君,原來真的是你。 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却懵然不知。 她无力跌坐在地上,搁置在玉案上的玉佩跳入她莹莹的泪眼中,哦,青娥已把玉佩还给他了。 此刻的他是否知道,当年那个爱慕他敬仰他的少女,他如今的妻子,正站在他的面前。 媚儿颤抖着捻起玉佩,这些年來,我一直珍而重之地将它佩戴在身上,每当感到迷茫和困惑时,是这玉佩燃亮了心头那盏希望的灯火,安抚着我惶恐不安的心。 或者这盏心头之灯,是源于对玉佩的主人那份绵长的怀念---- “这玉佩,能护你安好,你一定要戴在身上。” “好的,我一定会留着这玉佩。” 那年那月,他的叮嘱和她的承诺,正在媚儿的耳边嗡嗡响起…… 可之后的这几年,她和他竟然是咫尺天涯,形如陌路,理应是很近很近的,最后却变成遥不可及的距离。 媚儿以手托额,痴痴望着端坐在光圈中的天帝,他神情恬静自然,似乎万事万物不索心怀。 帝君的心,一直都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么。 她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泪水终于无法抑制,蜿蜒滑落在温润的玉佩上。 你到底算是我的什么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君。还是不死不休的仇家。 夫君,如你不是在大婚次日一别经年,我和你,会否是一对羡煞世人的神仙眷属。说不定孩子都生下了吧。可是-----为何你要抛下我,潇洒而去呢。 莫非你的心中,还藏匿着另外一份的情感,那晚你说过,这亲事,我也是不太愿意的。 “你其实是在恼我......不告而别经年吧。其实那时我的心中,和你一样,都是难以接受这个安排的。” “我希望在我这一代,将这个规矩彻底的废弃。” 那晚他淡漠的话语,道出了他心中的无奈。 原來藏在我心底的这份思念,只是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罢了,入戏的是我,不是你。 呵呵,最美好的初遇,最纯真的念想,最庄重的婚礼,命运把你我送作一堆,甚至冠上“凤冠所赐,必是良缘”的古规,可到最后,迷蒙在彼此脸上的迷雾拔去时,等待你我的是笑还是泪。 媚儿伏在玉案上,低低哭泣着,或许,你心中是有我的,只是上天注定我俩此生必须以血作结,所以从中作梗,不允许我们成就这段美满良缘。 我已经历了一段难于启齿的遭遇,我也知晓了那个本应长埋泥土的秘密,我的心还能依旧如昔日吗。 那个带着凉意的碧玉镯在她皓腕上來回滑动,她愣愣望着镯子,我和这镯子的主人经历的那段情孽,又该如何了结。 笼罩在天帝身上的光圈慢慢消减着,沉溺在哀伤中媚儿猛地一惊,她知道这是收功前的征兆,此刻她心绪万般紊乱,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待会清醒过來的天帝。 她撑着玉案迅速站起,就在此时,手腕传來一阵刺痛,她垂首一看,那滴隐匿在手腕上的泪印正闪动着殷红的光华,似乎正要喷薄而出,她心头一凛,忙将攥在手心的玉佩搁下,捂住手腕,匆匆揭开帷幔离去。 那块旋转着的莲花影壁已阖上了,媚儿大为惶急,用力去推动影壁,幸好影壁应声而开,沒有给她带來任何的障碍,她快步走至岔道口,回头一看,影壁已恢复原状。 她倚靠在玉璧上,感到有点虚脱,一缕寒气自手腕升起,涌入心窝,扎得她的心刺痛,她腿脚一软,又跌倒在地上。 寒气瞬间即逝,媚儿撑着地面坐起,她蹙着眉望着那颗不安分的泪印,金铃儿是远古中的人物,她的年代距离今天已是相隔数十万年,可她以身所化的怨念之剑仍是厉害如斯,并沒有因为岁月的消磨而减弱半分。 这怨念,未免种的太深了吧。 帝君清醒后会否发现有人來过。智者曾郑重说过,天乾宫为天宫禁地,擅入者亡,一丝凄婉的微笑浮现在媚儿苍白的唇边,就算你知道我偷偷來过,那又如何。我早已不惧生死,和羲,我这次回來,只不过想问你一句话,就一句话而已。 她望着右边那一条小径,左边通向的是天乾宫,这边通向的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神秘所在呢。 她迟疑着转头望向隐在幽深处的影壁,终是害怕天帝会破壁而出,于是撑着玉璧站起,走出紫玉甬道,融入黝黑的隧道中。 來到隧道的尽头,她仰望着头顶上那个悬空的湖泊,暗涌的湖水依旧澎湃如昨日,无奈她的身心已成千仓百孔,支离破碎。 繁花摇曳在枝头,微风轻轻荡过宁静的院落,媚儿倚着石亭上的栏杆旁,惘然地看着眼前绮丽的景致。 如果那天我沒有推开画中的小窗,就不会进入这个神秘的庭院,那就自然不会发生后面这些恼人的纠缠了。 我会无奈安静地待在天宫中,等待着帝君的归來,就算他始终是冷冷谈谈的相待,但我也能留在他的身边,仰望着他倾倒众生的风采,或许终有一天,他会感念我对他的一番痴心,从而应了凤冠所赐,必是良缘的古规。 可我偏偏推开了那扇画中的小窗,一步步地陷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中,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天意。 媚儿落寞的眼光停留在腕上青翠欲滴的碧玉镯上,那个异域的皇者,一开始就将它霸道地套牢在我的手上。 “我把这碧玉镯送给你,你可喜欢。” “无端端的,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嗯。” 想到冥皇,那番两相缱绻的迷离梦境顿时浮现在脑中,她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我不是说过要忘了那一切的吗。 为何还要想起他。为何还要想起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5章 鸿蒙爱初 媚儿推开小径尽头那扇红木小窗,彷如一阵清风,无声飘入琴瑟宫,里面物事和数日前离去时一般无异,可见这几天并无他人进入,她倚在窗边望着宫内熟悉的摆设,念及昨日种种,仿如隔世,复又思量将來明日,只觉头痛欲裂,只得用力揉捏着眉心,缓解着嗡嗡作响的脑仁。 浑浑噩噩走到床边,她拿起那顶流光溢彩的凤冠,灼灼华光耀花眼眸,她混沌的神思逐渐清醒------附在凤冠上的那个可怕诅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随手将凤冠抛落琉璃池内,这要命的诅咒是为了针对那些不安守本分的天宫新娘,还是刻意为金陵世家的直系后裔而设的。 帝君可否知道这凤冠的秘密。他又是否已经获悉我身世的秘密-----于金陵家族中人來讲,凤冠是夺命的利器,他为何任由这可恶的凤冠约束我经年。 头两次是冥皇将我从苦海中打捞上來,而最后这一次呢。 在那个虚无的怨念空间,她在意识迷糊中只看到一抹淡然掠过的红光,轻轻的金玉破裂之声响过后,那锥心的疼痛马上消于无形,此后的这些天,她的头再也沒有痛过了。 是那个远古的传奇女子,金陵家的始祖金铃儿在最后的关头拯救了自己吗。 手腕上那滴嫣红的泪印,凄艳婉约,媚儿静静看了一会,似乎感到有点不对,仔细又看了一眼,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在床上枯坐半晌,她方恹恹站起沐浴更衣,冥皇为她准备的自是上佳的衣裙,但她现在处身天宫,这幽冥的服饰还是更换了的好。 梳洗更衣完毕,她走向琴瑟宫紧闭的大门。 手轻抚微凉的宫门,前后不过十天的时间,她的人生际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此刻心境已改变良多,有些事情终归要去面对,去解决,她已不愿再自困在这深宫内。 门轻启一线,她停了下來,有些迷惘地摸摸头,愣了好一会,回过头來寻找着那顶凤冠。 那顶她一迈出宫门就如影相随的凤冠,这次竟乖乖地漂浮在琉璃池内,沒有丝毫的动静。 媚儿心内诧异万分,她走近琉璃池,蹲下瞪了凤冠良久,不禁低低苦笑着,现在,你终于不能再约束我的自由了吗。 只是,她心中并沒有解脱后的欣喜若狂,静默片刻,终是把凤冠捞起,甩去水滴,轻轻戴在头上。 还是戴着好。她心中百感交集-----有着这一层的华丽的隔膜,日后面对着帝君时,就算正在泪流满脸,他也不会知晓。 宫外阳光灿烂,花香浮动,她沐浴在明朗的光辉下,脚步有些踌躇,我该先去哪。 帝君回宫了,也许和我只相隔着几幢宫墙的距离。 隔着闪动的珠帘,媚儿看见今天的阳光沾染上迷离的彩色,只是这份绚烂却渗透不入她黯然的心扉。 稍作思量后,她脚步微微一转,走向前往神庙的路径。 智者今早去了尘鸣洞里看望守护两老,经过将近一年的调养,他们已经恢复七八成了,看來再多些时日,就可以恢复出洞了。 他带着欣慰的心情回到神庙,今天他要到清心涧给那个金陵家的姑娘讲道去,对于这件事,他心中稍有微词,按照昔日青铜斗士处事的原则,早就杀了这个狂傲不驯的金陵余孽,以绝后患了。 可这是帝君的吩咐,他只得遵循主子的意思行事,想起昨天那个女子说的那番话和帝君反常的表现,他心中犹自惴惴不安來着。 当他踏入神庙大门,眼前不禁一亮,多日不见的主母正静静站立在神庙内,仰着头在瞻仰伫立在神坛上的圣祖神像。 他趋前两步,老脸浮出一朵融融盛开的菊花,躬身行礼:“主母,你找老奴有事吗。” 媚儿正在细细端详着那位开创天域的绝世骄雄的形貌,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她转过头來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老人,还沒有开口说话,智者已经微笑道:“告诉主母一个好消息,帝君昨日回宫了,帝君言道因此次出外元气消耗颇大,需时间调理内息,故暂时沒有惊扰主母。” 媚儿的裙摆无风而动,纵使她已在那个天宫禁内偷偷见过他,心情早已波涛汹涌了一番,可如今在和暖的阳光下听得智者喜滋滋地提起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智者静候片刻,不见主母开言,遂轻轻咳了一声,温言道:“主母有何吩咐。” 媚儿只是望着神庙外随风摇曳的梧桐树林,沒有说话。 智者觉得主母今天的举止有些异样,心想莫非主母气恼帝君昨日沒有前去相见。 帝后成亲将近三年了,始终未能得谐,这的确是一个令天宫上下倍感不安的严重问題。 那个金陵家的女子言道帝君心中曾眷恋着她的姐姐,这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 幸好那个金陵家的长公主已被冥皇带走,人带走了,她身上携带的那把夺命魔剑也一同走了,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否则,帝君岂不是处身在万分凶险的境地之下。 那个金陵家的长公主,竟然能令帝君和冥皇相继倾心,想必是一个妖魅的女子,那样的女子,绝对是红颜祸水,只会遗祸世间。 想到这里,智者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圣祖保佑,心想帝君心软,不舍得下手诛杀妖孽,既然冥皇喜爱,就此做个顺水人情,让冥皇带走好了,免得让这妖孽扰乱了我天域的祥和。 媚儿定了定神,又转头望向那尊宝相庄严的圣祖玉雕。 “老先生,你可知道,赤莽圣祖的皇后是谁。” 智者有些愕然,他万万沒有想到主母相询的竟是这个问題,忙在脑海中搜寻一番,答道:“圣祖时期的事迹,史册上沒有留下记载,有关圣祖当年的一切,皆是口头传颂流传下來。老奴知道的是,圣主母是迦洛山中人,温婉贤淑,世所无双,是后世帝后争先模仿的典范。” 媚儿轻轻哦了一声,重复一句:“伽洛山中人。史册不载。” 她好看的嘴角微微翘起,在凤冠下绽出一丝浅浅的笑,带点讽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6章 我会亲自跟她解释此事 智者匍匐在地,向高高在上的圣祖虔诚礼拜:“是,圣祖伉俪的事迹已成为天域不巧的历史,圣祖为人谦恭,不喜歌功颂德,故沒有为自己留下片言只字的记载,天域中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始于第二代焱弭大帝。” 媚儿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历史确实太过悠远了,可为何偏偏遗祸后世千千万万年呢,” 智者愕然不解,道:“这……,主母何出此言,” 媚儿避而不答,她转身快步走出神庙,智者望着主母窈窕落寞的背影,忙追上前,扬声道:“主母请留步。” 媚儿脚步一顿,并沒有回过头,只是淡然问道:“何事,” 智者走近,陪着笑道:“老奴年纪老迈,有些典籍可能记不全了,主母心中如有疑惑,可以直接相询帝君。” 媚儿垂眸望着随风晃动的裙摆,沉默良久,才轻轻道:“不必了,已成定局,探讨亦无谓。” 似有清风掠过树梢,林海间浮动着一抹淡淡的紫光。 智者忙道:“金陵余孽已被完满解决,帝君以后可以长留宫内,他昨日回來时,还询问起主母的。不过帝君实在太累了,所以,沒有前去相见,主母不必……不必多心。” 他捋着花白的长须,呵呵笑着:“说不定,帝君今晚就会与主母相聚了。” 媚儿心头一颤,霍地转身,沉声道:“金陵家族的事完满解决,怎样解决的,” 智者看见主母对这事儿感兴趣,便欢快应道:“是解决了,帝君言道,一切都结束了。” 媚儿走上一步,厉声道:“那位金陵家的青娥姑娘呢,帝君是否杀了她,” 智者吓了一跳,这些年來,主母用声色俱厉语气和自己说话还是头一回,他老眼无法窥得主母隐匿在凤冠下的神情,忙问道:“主母,你怎么啦,你也知道金陵家的青娥姑娘,” 媚儿心头一痛,青娥和我虽不是同一个娘亲生的,可也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她冷冷望着神情惶恐的智者,寒声道:“他真的杀了青娥,” 智者连连摇头,解释道:“帝君沒有杀那位青娥姑娘,只是将她囚于清心涧内,吩咐老奴每隔三天去为她讲经布道,以洗涤心中戾气。” 媚儿绷紧的脸色一展,低声道:“囚于清心涧内,他终是不放心,是吗,” 智者极为诧异,主母对金陵世家的态度甚是怜悯,这可能是因为她不了解这段血腥历史的缘故。 他双袖暗拢,恭恭敬敬答道:“帝君这样做已是仁慈,那位姑娘狂傲不驯,如由我处置的话……” 媚儿接过他未完的话,淡淡道:“如是由老先生來处置的话,就是一了百了,一刀杀了,是吗,” 智者踌躇不答,媚儿瞪了他一眼,道:“你今天要去清心涧,” 智者垂首道:“是。” 媚儿心中一动,道:“今天你歇歇吧,我去清心涧看看那位金陵家的姑娘。” 智者伸手抚额,顺带将不经意泌出的冷汗拭去,脚步一转,拦住媚儿,道:“主母身份尊贵,何必跟那妖族余孽一般见识,她对我们积怨极深,定会出言不逊,主母还是不要前去,免得被那些污言秽语扰乱了心情。” 媚儿浅浅而笑,悠悠道:“妖族余孽,这几年我身边沒有一个可以聊天的人儿,日子过得实在是气闷,现在难得來了一位姑娘,我和她说说话解闷去。那就不必整天胡思乱想,这有何不好,” 她不再搭理那个张口结舌的老人,走下台阶,径向清心涧而去。 智者暗叫糟糕,撩起袍裾,就要拔脚追去。 手腕忽觉一紧,智者回头一望,天帝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 智者跺脚道:“帝君,你來了,主母去清心涧了,这……” 天帝淡然望了智者一眼,道:“你怎么啦,她爱去就去吧,你紧张什么,” 智者挠挠头,望着神情自若的主子,呐呐道:“老奴只是担心那个饶舌的姑娘像昨天那般胡说八道,主母今天心情似乎欠佳,如被那些无聊语言所困,我怕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天帝望着媚儿远去的身影,眸光转作黯然,低声道:“她说的也是,这些年她身边确是沒有人相伴,现在有人可以和她说说话儿,也是一件好事。” 他刚才到琴瑟宫寻她,宫内只余一室淡雅入怀的清香,他在宫内逗留片刻,观赏着宫内寂寥的优雅,思量着过往的日子她独个待在这方寸之地,心境定是郁郁寡欢着。 她不在宫内,想必到外面散心去了。 在神庙外的梧桐树林内,他恰好听到了她和智者的谈话------“这几年我身边沒有一个可以聊天的人儿,日子过得实在是气闷,现在难得來了一位姑娘,我和她说说话解闷去。那就不必整天胡思乱想了” 那一刻,天帝心中忽觉盈满愧疚,是的,他确实亏欠了她,她曾两次问自己:“帝君可真心相待否,” 那时他心内还纠结着另外一个影子,并沒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如果,你今晚再问我这个问題,我定会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轮廓深邃的俊朗脸庞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也许我的答案來晚了,可是,日后岁月悠长,我会把亏欠你的情意慢慢弥补给你。 他转身走入神庙,智者紧跟在后:“帝君,你任凭主母前去清心涧,” 天帝嗯了一声,转头睥睨了焦灼不安的智者一眼,揶揄道:“老先生你担心什么呢,有些事情总要摊开说清楚的,我和她之间的事,我自会处理,你不必操心了。就算那个青娥不说,我也会亲自跟她解释此事。既然如此,何必阻拦她去那里?” 智者闻言喜道:“帝君终于想明白了,那老奴放心了。我先前还担心帝君坠入魔障,所幸帝君为大智之人,这么快就参悟了,真是圣祖保佑啊,” 天帝不语,只是仰头望着圣祖的神像。 智者眼眸内闪过亮光,道:“主母刚才向我问起圣祖的事迹,以往主母从不关心这个,今天却似乎很有兴致,可惜有些历史年代太过久远,老奴也不甚清楚,帝君你稍后可以和主母慢慢细谈,” 天帝眉眼掠过一丝笑意,沒有说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7章 我要保护她 青娥坐在树下的磐石上,昨天她被天帝和智者接连拂落溪水中,呛了几口冷水,今早醒來觉得喉咙发痒,随即咳嗽起來,咳嗽时牵动胸前未曾痊愈的伤势,令她感觉十分辛苦。 她倚在树旁,神情恹恹地望着眼前的绿树。 清心涧名如其实真的很安静,除了溪水流动时的潺潺声响和风过树梢时的声浪,就再沒别的动静了,只是青娥此刻的情绪极度躁动不安,心内充满愤懑和不甘,和清心恬静的境界实在是相距太远。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动着那片苍凉萧肃的废墟和那几间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的简陋小木屋,不觉长长哀叹一声:“我这一生,再也沒有机会回去了。” 她抱着头,放声大哭起來。 媚儿站在清心涧入口,这个地方她曾來过几次,里面景色清幽别致,确实是一个养心怡神的好去处,她正要举步入内,旁边忽然闪出两个青铜斗士,向她躬身行礼。 天宫历來对金陵世家防范森严,帝君将此女囚于天宫内的清心涧,尽管沒有特别的吩咐,但自有青铜斗士日夜守在出口处,防备她逃走搅乱。 媚儿眉头一皱,颇为不悦地道:“是帝君吩咐你们在此看守那位姑娘吗,” 两个青铜斗士颌首道:“看守妖族余孽,本为我等职责,无需帝君嘱咐。主母,现时清心涧内囚禁着金陵妖族的余孽,主母若想入内游玩,可有点不便。” 媚儿淡漠的眼光透过闪动的珠帘望着面前低眉顺眼的青铜斗士,低声道:“金陵妖族的余孽,我今天很想见识见识这余孽,你们是否不允许我进去,” 青铜斗士垂下头,道:“属下不敢,但主母为万金之躯,属下担心那余孽冲撞了主母。” 媚儿低低笑了几声,道:“是吗,” 她不再理会那两个青铜斗士,径自走入清心涧内。 青娥斜倚树旁,双目紧阖,正在打盹。媚儿放轻脚步,走到在她身边坐下,静静打量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肤白眉弯,小嘴高鼻,上翘的睫毛正在不停地颤动着,晕睡中的青娥看起來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猫,令人心生怜惜。媚儿愣愣望着青娥,寻找着依稀的熟悉感觉。 “你是我妹妹,我们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媚儿眸中晃动着盈盈的水光,尽管青娥的娘亲有意无意中伤害了自己的娘,可那是上一代的事,只能由上一代去纠结,现在,她心中念想的就是怎样才能保护好这个妹妹。并将她送回家族的领地上去。 青娥脸色非常苍白,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偶尔传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媚儿伸手轻搭她手腕,神情微微一变,上次在废墟上她曾为青娥疗伤,经过这些天的调养,理应痊愈了才是,但此时她的脉搏跳动却是时缓时促,极不协调,伤势倒似加重了几分。 媚儿马上执起青娥的双手,拇指与她手心相抵,淡淡的浅红光华自她指尖溢出,流入青娥掌内。 不知为何,自从得知青娥是自己的妹妹后,她心中就多了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在这辽阔无垠的空间内,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一人和自己血脉相连着,这令她心中有了“家”的感觉。 青娥在昏睡中仿似堕入暖洋洋的温泉中,温暖的水流轻轻拍打着全身,真是说不出的舒服,有股醇厚的气流正慢慢流经她的全身,抚触着她酸软的四肢百骸,胸中那股郁闷被气流卷去,消散无迹,迷迷糊糊中,听得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青娥,青娥,你快运气调息。” 那声音听起來很柔和,青娥嗯了一声,听话地就着那股气流的牵引自行调理内息。 当青娥感到体内气流运行畅通无阻时,全身的精力已尽数回归,她微微张开眼帘。 天色将暮,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林叶的缝隙间,描画出一幅暖黄的斑驳图案,她站起來伸了一个懒腰,活动着酸麻的手脚。 忽然她停了下來,眸光露出几分惊诧,在前面那颗虬枝横生的老树上,端坐着一个身穿淡蓝衣裙的窈窕女子,那女子的脸容掩映在一片璀璨的光华下,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她唬了一惊,退后两步,警惕地望着那个神秘的女子,静候片刻,见那女子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遂拾起一块小石头,用力朝着树上扔去。 石头尚未触及树上的媚儿,已化成一层糜粉散去,媚儿倏尔睁开眼眸,低声叫道:“青娥,你醒了,” 媚儿运气助青娥疗伤后,感到有点疲累,她背后的伤势虽已痊愈,但究竟时日尚浅,体内的元气并未恢复如初,于是趁青娥自个运气调理的空挡,自己也暗自调息了一会。 她见青娥俯身寻找石块,忙跃下树,走前两步,道:“青娥。” 青娥一声不吭,只是往后退着,直到磕上一棵老树后才停了下來,她指着媚儿,颤声道:“站住,别动,你是谁,” 媚儿微笑着又走近几步,轻声道:“青娥,是我啊,我是媚儿啊,” 青娥两道秀眉往上一掀,哦了一声,满脸狐疑地绕着媚儿走了一圈又一圈,媚儿伸手拽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他把你捉來的吗,” 青娥甩开媚儿的手,走到她背后,瞪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拐到她面前,叉着腰道:“我还以为是哪个呢,原來又是你啊,真是阴魂不散,怎么每次那家伙前脚刚走,你后脚就來啦,咦,难道我表哥沒把你带走,” 媚儿心头一跳,还未开言,青娥已走上前,伸手抚摸她头上那顶华彩濯濯的凤冠,笑道:“呵呵,你头上怎么带上这个漂亮……” 话犹未了,青娥猛地尖叫一声,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摔在地上。 媚儿大惊失色,连忙跑上前将她扶起,道:“青娥,你怎么啦,” 青娥低头望着满手的鲜血,猛地抬起一脚踢向身旁的媚儿,恨声骂道:“滚开,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上次我就说过,要杀我就光明正大放马过來呵,何必玩弄这些可笑的把戏,” 媚儿俯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捂住青娥掌上的伤口,急声分辩道:“我沒有啊,青娥,我不会伤害你的,刚才……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8章 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忽然她明白过來,头上这凤冠本身就是一件针对金陵后裔的法器,她曾数次被它内蕴的诅咒折磨得死去活來,想不到现在青娥轻轻碰了一下,竟也令她负伤流血。 媚儿苦笑着摸摸凤冠,对青娥道:“你别碰这玩意儿,这是个邪门的东西,专门用來对付金陵世家的后裔。” 青娥哼了一声,掏出棉帕将伤口捂住,伤口很深,几乎横贯整个手掌,鲜血正在不断地涌出來,瞬间就将锦帕染湿。 媚儿沒有天帝和冥皇那轻抚去伤的能耐,看着青娥掌上的鲜血一滴滴淌落,大为惶急,她随身沒有携带着疗伤的药物,只得先帮青娥把伤口包扎好,将血止住。 青娥斜眼睥睨着媚儿,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头上戴着这个鬼东西,想吓唬我啊。” 媚儿满脸歉疚,低声道:“对不起,青娥,我沒想到这凤冠如此厉害,我以为它只是针对我一个,原來对你也一样。不过,只要不碰它,就沒什么事儿的。” 她心感诧异,自从幽冥地域归來后,凤冠对自己的束博似乎消除了,至少在她推门出外时,沒像以往那样阴魂不散的套在自己头上。 这是因为冥皇为她化解了这个诅咒,还是手上那柄怨念之剑的作用。 一想到冥皇,她眼神顿时黯然。 青娥将受伤的手拢入袖中,瞪着一双大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媚儿,奇道:“你怎会在这。我那痴情的表哥沒把你带走吗。哎,莫非你和我一样,也被那贼子囚禁了吗。” 媚儿微觉困窘,继而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们不说这个,青娥,你來到这里几天啦。他们可有为难你。” 青娥歪着头算了算,道:“也有十天八天罢,那个啰哩啰嗦的老头來过两次,每次來都说上一大堆废话,可恶,” 媚儿点点头,道:“那位是天宫中的智者,你不必跟他怄气,他知晓很多典故趣闻,闲暇时你听听也好,可以解闷。” 青娥嗤笑一声,板着脸道:“解闷。我才不想听呢,这里有什么好。我不想留在这儿,可我有什么法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可以怎样呢。” 媚儿默然。 青娥瞄了她头上的凤冠一眼,脸上露出畏缩的神情,不敢上前碰她,反而挪开几步,离开媚儿一段距离后才道:“那家伙不是答应了让我表哥带你走的吗。原來最后沒走成哪。真是可惜了。” 媚儿低头不语,眼角余光看见那抹圆润的青翠在手腕上來回流转着,她惘然望了那碧玉镯良久,我能够将那个影像在自己的生命中完全抹去吗。她的心蓦然一疼,黯然道:“帝君答应了吗……嗯,别说这个了。” 她咬着嘴唇,不断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既然我选择离开幽冥,就应该把那场梦永久忘却。 媚儿抬起头,望着脸色漠然的青娥,低声哀求道:“青娥,别提那天的事了,我只想知道你在这里过的怎样。” 青娥眼珠子一转,笑道:“不提我表哥,那好,我跟你说说天宫那个小贼的事吧,那玉佩我昨天已还给了他,那家伙拿着玉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样子对你仍是余情未了,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 媚儿默然。 青娥指着她头上的凤冠,自顾自地说道:“你头上戴着这么一个累赘的家伙,不觉得难受吗。为何不把它拿掉。” 媚儿撩拨着眼前闪烁的珠串,幽幽道:“这凤冠漂亮,我也习惯了。” 青娥呵呵笑了起來,戏谑道:“这凤冠看起來漂亮,可我觉得你的模样儿更漂亮,你竟然愿意留在天宫里,我表哥岂不伤心死了。” 她凑近媚儿的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哪,天宫那个家伙早已娶了老婆,你为何还要跟他回來。人家老婆來找你麻烦时,你往哪儿躲好呢。我表哥相貌能耐,那样不及他,你还是想办法回到我表哥身边去吧。” 媚儿霍地抬起头,无奈道 :“青娥,别提你表哥了,好吗。我沒有说他不好,只是……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你想回家吗。” 青娥神情一黯,眼眸内涌起一层水雾,低声道:“我想回去,可我沒办法回去。” 媚儿望着青娥苍白的脸容,柔声道:“你别着急,也别逞强,我想他……不会囚禁你一世的,也许很快,他就会把你放归那片土地。” 青娥淡淡哦了一声,伸脚将地上的小石头一一踢进溪水中,闷闷道:“他凭什么囚禁我。就凭他比我强吗。” 忽然她转过头來定定望着媚儿,道:“你是他的什么人。你又是我的什么人。为何他们说你是我姐姐。” 媚儿心情激动,踏前一步,颤声道:“青娥,我…..” 猛地她停了下來,抬眼望着清心涧的入口,一个宫女挽着食盒,正袅袅娜娜走來。媚儿忙隐身在树后,低声对青娥道:“别说我在这里。” 青娥颇为不解地瞥了媚儿一眼,也不吭声,待那个宫女放下食盒离去后,她才扬声道:“你躲什么躲。你的本领比我厉害多了,胆子却这么小,连小小一个丫头,你都不敢见。” 媚儿自树后走出來,望了青娥一眼,道:“我不是怕那个丫头,而是不想…..”她沒有往下说,那个宫女若是看见她在这里,肯定要行礼问安,如果她在青娥面前唤出“主母”那两个字眼,以青娥的脾性,恐怕会马上翻脸。 青娥径自把食盒打开,笑道:“你饿不饿,和我一起吃吧,这个鬼地方沒什么好,就这饭菜还是挺可口的。” 媚儿看了食盒内的菜式一眼,倒也精致,她微笑道:“你吃吧,这是你一个人的分量,你伤势未曾大好,吃完后记得入静调理一下内息。” 青娥拿着碗筷的手微微一僵,她抬起头,干笑几声,呐呐道:“你为何这样待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她刻意补充了一句:“那小贼说我姐姐叫什么玙玥來着,可你叫媚儿,是不是,这对不上啊,” 媚儿嘿嘿一声苦笑,低声道:“玙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9章 我愿意回到这轨道 媚儿转头望着沉入暮色中的山涧,玙玥这名字倒也好听,只可惜,我并不是生于那片土地之上,如是,今天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纠结。 浅浅暮色中,有一抹淡淡的人影在移动着,林风捎來一股凛然。 媚儿的脸色顿时变了,心跳有一瞬间的停顿,呆呆站立着寂然不动。 那一身霞光流转的紫衣在夕阳下闪动着柔和的光芒,帝君的脸上依旧覆盖着那张金光闪闪的黄金面具,唯有一双灼灼生辉的眼眸,透过那层灼目的璀璨,静静凝望着自己。 媚儿些惊慌,帝君來清心涧干嘛。 青娥上前轻轻推了她一下,问道:“你怎么啦。” 媚儿反手轻轻握住青娥的手,低声道:“沒什么,你自个慢慢吃,别乱说话。” 青娥顺着她的眼光望去,骇然发现一个紫衣男子正站在溪流对面,她惊叫一声,手上碗筷砰然坠地,随即退后几步。 青娥楞忡片刻后明白过來,这个突兀现身的男子的容貌虽隐藏在一个诡异的黄金面具下,但那浑然天成的傲然气势,却是无法掩饰的,天宫的主子來了。 她惊诧地望望媚儿,心道为何这里的人都喜欢揣着一层亮光到处乱跑。 媚儿不知所措地望着天帝,脑仁嗡嗡作响起來,天帝缓步走近媚儿,黄昏已至,他要來带她回去了。 今晚,他希望能和她好好地聊聊天,然后,做点别的……也好。 媚儿不自觉地退后半步,忽觉手上一紧,天帝已把自己的手收入他掌内,温和的声音随即响起:“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她暗暗使劲,想把手抽离他的掌握,不知为何,对帝君的主动亲近,她竟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天帝诧异地望了媚儿一眼,她的手好凉,正在他厚实的掌内微微颤抖着,他心生歉疚,她的心此刻莫非带着同样的凉意。 他另一只手顺势绕上她柔软的细腰,旋即把她横抱于怀,尔后俯下,在她耳边低语:“你在恼我來的太迟吗。” 媚儿低叫一声,猛地用力挣脱天帝的怀抱,她踉跄着退后,眸内已涌上一片朦胧,是的,所有一切,都已太迟了,和羲,为何你要等到今天才主动來寻我,來牵我的手。 她绝望的摇着头,转身向涧外狂奔而去。 天帝愣了一下,叫了一声:“媚儿。”他身形闪动,旋即跟了前去。 青娥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媚儿一路狂奔到山崖边,前面是万丈深渊,她激动的心情被深渊涌上來的冷雾一蒸,蓦然平静下來,忙伸手抱住崖边老树,止住步伐。 她伏在树干上喘息着,听得身后衣袂声响,知道天帝已到身后。 她不敢回头,只是用力攥着粗糙的树皮,惘然望着眼前慢慢沉降的晚霞。 天帝望着媚儿单薄的背影,她的裙裾正随着晚风四散舞动,摇晃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 终于天帝走到媚儿背后,伸手欲将她拥入怀中,媚儿心神微觉异样,绕着老树向旁边滑开数步,避开他的抱拥,低声道:“帝君,你回來了。” 天帝嗯了一声,看样子她很不待见我,她宁愿过着自我幽禁的生活,也不愿敞开心扉,接受我这份迟到的心意。 有风拂过,带点阴寒。 媚儿不禁打了个寒噤,自她跌落幽冥中的冥海,浴火重生后,体质已改,不能抵受严寒,加上伤后初愈,身子羸弱,她抽抽鼻子,正欲走到背风处,忽觉一阵温暖覆上全身,她心微微一跳,身上已多了天帝那袭紫色的衣袍,淡淡的清冽气息渗入鼻端,她转头望向天帝。 此刻他只是穿着白色的紧身里衣,潇洒的身姿挺拔如青松,媚儿眼眸内掠过一丝亮光,仿似看到那年在废墟上的翩翩白衣男子,她有瞬间的失神,不禁喃喃低语道:“和羲,你为何这样对我。” 天帝伸手为她拢好被风吹乱的发丝,低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亏欠了你,你放心,我会用日后的岁月好好弥补于你。” 媚儿用力攥着身上的紫袍,她的心生出无奈的悲凉,为何你要用日后的岁月來弥补。之前的岁月,你去哪啦。 成亲那天你撇下我,潇洒离去,尔后的日子,冷淡相待,以致我生出诸多的迷茫和困扰,在心中慢慢累积着一份幽怨,从而想方设法逃离这个瑰丽的宫阙…… 她呆呆望着他,涩然道:“以后的岁月。和羲,你我之间还会有以后的岁月吗。” 天帝迷惑不解地望着她,对于这个由凤冠所赐而來的妻子,他终究是陌生的,三年多了,两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來还不够一天,现在他愿意回到这条命定的轨道上來了,可他的妻子却似乎已朝着轨道上的另一个方向,独自走了好远一段路程。 这距离,不是一天半天的时间可以迅速拉近的,他需要时间和耐心。 他轻轻笑了,执起她微凉的手,她的手为何这么凉。 “那位金陵家的姑娘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你现在心里不痛快,是吗。” 媚儿心头骤然一紧,青娥,她的妹妹,这是她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的人。她颤声道:“帝君,这事和青娥无关,你切莫为难她。” 他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温颜道:“那位姑娘心中怨念太重,我将她置于清心涧内,是希望洗涤郁结在她体内的怨念,三年后我会将她放归回去。” 媚儿的手轻巧地滑出他温暖的掌握,她转过头望向雾霭轻浮的夜空,淡然道:“她并不愿意留在这里,勉强为之怨念恐会日盛,是吗。” 天帝负手而立,语气出奇地平静:“暂时不能把她放回去,过些时日吧,我说过,若非万不得已,我亦不愿手沾血污。” 媚儿倚靠在老树上,凹凸不平的树皮摩挲着她的后背,一阵轻微的不适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中,她微蹙着眉,低声道:“帝君,如果有一天,金陵世家的后人威胁到天宫的安危,你会怎样做。” 天帝深邃的眼眸迸发出一抹寒光:“你放心,我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天域不需要流血和杀戮,我要的是永久的祥和,所以,无论是谁,都不可以破坏这个局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0章 永远都是 媚儿在夜风中微微颤抖,低声道:“所以你要把我……把青娥囚禁在这里,其实,青娥根本不具备与你相抗衡的能力,你忌惮什么呢。” 天帝伸手扶住媚儿,她对那个青娥姑娘,似乎甚为怜悯,天宫与金陵世家那段延绵数十万年的血腥杀戮,正在徐徐落下帷幕,其实斩草除根的确是一个干脆利索的好方法,可他心中却希望这个古老世家的血统能传承下去。 他耗费了大量的元气将那片怨念之地重新耕耘了一遍,并在上面洒落自己的鲜血,如今那片土地已沾染上天家的气息,若干年后,那里必将重新绽放光彩,在其中诞生的各种生命,将永远臣服在天宫的统治之下,就如下界的诸王世家一样,成为天域辖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自今天起,再沒有任何一个家族,有能力挑战天宫的威严,那个困扰他祖祖辈辈多年的金陵家族,最终只可以一种服小的姿态,流转在这个广褒无垠的时空中。 那个出言不逊的金陵遗孤青娥,心中的怨念若能消除,他就把她放回那片土地去,任由她在天域内觅人婚配繁衍后裔,她身上流淌着的家族血统,就得以传承下去。 而她的姐姐,那个曾索绕他心间多年的姑娘,已被冥皇带入幽冥地域去了,那是另外的一个虚无世界,和天域毫不搭边,那条联通两域的通道已为冥皇所毁,她只能永远遁于幽冥之内,就算那柄魔剑仍然握于她手,但对于他而言,已经失却了实质性的威胁。 他暗地喟然叹息,那个令我年轻的心悸动多年的姑娘,终究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我和她的缘分,其实早已止步于那年----他将她独自放在峡谷外那一刻,只是自己愚钝,多年來仍执着地沉溺在一份虚幻的憧憬中。 天帝的眸光掠过眼前纤弱的女子,这个女子才是我这一生要用心去呵护的人,他上前执起媚儿的手,柔声道:“此事你不必费神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掌内的小手不安地挪动着,他稍微加大了力度,皱眉道:“你的手为何这么凉,回宫去吧,别站在风口上了。” 媚儿半带哀怨半带恐惧地看着天帝,他匿于面具下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天帝不再说话,牵着她冰凉的手,走入浓厚的暮色中。 穿过花香浮动的庭院,前面就是琴瑟宫,媚儿猛地扶住身旁的廊柱,脚步微顿。 天帝回头望了她一眼,媚儿勉强一笑,顺势倚在凭栏上:“宫里气闷,我想在园子里坐坐。” 天帝有片刻的沉默,但随即颌首道:“甚好。” 两人静坐无言相对,天帝伸手抚摸着媚儿头上华光流转的凤冠,他妻子的容颜就隐忍在这片灼灼的光华之下,他曾有过两次的冲动想把凤冠揭开,但在即将揭蛊的那一瞬间,她总是用清冷的语调问他同一个问題:“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今晚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她问出这个问題。 那两次,他沒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今晚,如果她再问一次,他会给予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媚儿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无尽的暗夜,只有淡淡的香气,浮动在他的鼻端之间。 “你心中是否有疑惑。” 他撩拨着凤冠上的珠串,低沉的声音在静夜里带着无尽的诱惑,诱导着她问出那个曾令他无法回答的问題。 媚儿轻轻移动着,圆润的珠串自天帝手中慢慢滑落,他的手顺势落在她的肩上,炙热的温度缓慢地渗入她微凉的体内,迷离的夜光下,她费力地凝望着他如海般高深莫测的双眸:“你为何喜欢带着这个面具來见我。和羲,你为何要娶我为妻。” 天帝有些发愣,想不到她今晚问出的竟是这个问題,他的眸光顿时多了几分黯然。 流风轻卷他的发梢,他忆起大婚那晚,华光灼灼的星空下,他在琴瑟宫前独自徘徊,这面具,这凤冠,其实在那晚就该消失无踪。 可这两层隔膜,却是一隔三年有多,只因那晚,帝君沒有走进他新娘的宫内,而是选择了转头离去。 清澈的池水倒映着天上脉脉的星光,波动着一片迷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苦涩:“是一种固有的形式,你我礼成后它们就会消失……我娶你,是因为你……是上古凤冠赐予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媚儿呵呵笑了起來,她的心在凉风中慢慢破碎成凋落的花瓣。 “那么说,你娶我,只不过是受着这凤冠的约束,你心中从沒有喜欢过我,是吗。” 你不是因为喜欢我而娶我的,而是因为我是这凤冠选中的姑娘。怪不得当年你连名字也吝啬着不肯告诉我。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淋淋而下,和羲,你心中如果沒有我,那年何苦把玉佩留赠于我,惹我为你遐想多年。 难道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所以要借婚姻之名将我囚禁于此吗。只要我离开天宫,头上的凤冠就要把我活活疼死……那为何你不干脆一剑杀了我,以绝后患。 天帝默然不语,数月前,他确是带着勉强的心情走入琴瑟宫,那时他的心中,确实沒有她的半分影子,不过是为了履行那份不可违背的皇者承诺,可在那晚,他即将远行的那晚,他将妻子拥入怀中时,那份蓦然而至的心动,那个悠远绵长的春梦,却如一缕柔丝,慢慢缠绕入心,荡漾回旋。 有水珠溅落在他的手背上,那是她的泪。 天帝反手握住媚儿的手,低声道:“我知道是委屈了你,过去的岁月我无法还给你,可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相守时光,媚儿,忘掉以往,我们可以在今晚重新开始。” 淡雅的香气索绕在他鼻端,他手上的力度悄悄收紧,把她整个拥入怀中。 媚儿惊慌失措地望着天帝,他眼眸内翻滚着某些隐晦的色彩,这种眼神,在幽冥那个迷乱的空间内,她曾清晰地在冥皇的眼中看到过。 那一幕,如闪电般在心头掠过,媚儿绝望地叫了一声,猛一用力将天帝推开,转身跑向琴瑟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1章 你想知道什么 朱红色的宫门倏尔而开,媚儿像一阵风般飘入宫内,她随手把门掩上,可随即宫门已被天帝一手推开,他站在门槛边,目光深沉。 “你有心结。” 媚儿退后数步,星光掩映下的帝君完美有如神祗,可那张覆盖在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却闪动着令她痛彻心扉的冷冽和疏离。 “帝君,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你日來劳累,还请早点回宫歇息。”媚儿向天帝微一躬身,作出了一个送客的姿态。 天帝如石像般矗立不动,我的妻子为何总在逃避我。这并非女儿家的羞涩,而是抗拒,淡淡的愠怒在他心间酝酿着,这是为什么。 他举步走入琴瑟宫,好整以暇地在紫玉圆桌旁坐下,自斟了两杯酒,淡然道:“我是累了,今晚就歇在你这里。” 媚儿扶着柱子,无奈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天帝目光炯炯,望着站得远远的媚儿:“媚儿,过來,陪我喝酒。你若有兴致,今晚我俩可以好好聊聊。” 媚儿的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她回來的初衷确实是想和帝君好好聊聊,可当帝君在西望山上贴近自己时,她脑海中涌现出來的影像竟然是冥皇。 原來----冥皇倾落在我身上那一切,无论我愿意与否,已是封印在体内,不可拭去。 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帝君,媚儿竟生出恍恍惚惚的错觉,那几晚冥皇也是这个样子,带着挑逗的眼神,坐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地瞪着她看。 不同的是,现在她和天帝的容貌神情,俱隐藏在一层虚幻的华彩之下。 她忽觉羞耻,为何对着名义上的夫君,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慢慢挪到帝君对面的凳子上,杯中酒嫣红若血,中人欲醉,她拈起玉杯,默然半晌,将酒倒去,换上两杯清酒。 “那酒太浓,我怕醉了,失态于帝君面前。” 天帝沉沉而笑,仿似一阵冷风掠过心扉。 “随你。” 淡淡的酒,带着淡淡的清香,天帝举起酒杯,却放下。 怎么喝。不把两人脸上那层隔膜去掉,浓酒清酒也只是拿來闻闻而已,天帝眸光停留在媚儿头上那触手可及的的粲然生辉凤冠上,感到有些头痛。 黯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宫内响起:“你想知道什么。我的过去。” 媚儿暗的调匀着气息,将迷乱的心绪压下,她的确想知道他的过去,但现在,她必须先把另外一件事弄明白。 隔着闪动的珠帘,她凝神望着对面的君主:“帝君,你可以给我解说一下天宫和金陵世家之间的恩怨纠缠吗。” 天帝低低嗯了一声,有点意外,想不到她问出的是这个问題。 她对那个地方甚感兴趣,在两人数次的相对中,她都曾对他言及这个问題。 “恩怨纠缠。说到底就是不断的彼此杀戮,有时是我们占上风,有时是他们占上风,争斗间大家不断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仇杀一代一代传承下來,永不停息。” “永不停息。帝君,你觉得累吗。” 天帝不停旋转着盛满清酒的酒杯,酒在杯子中一晃一晃的,却沒有半滴溅落。 他的声音覆上一层苍凉:“累,所以我不想这个局面持续下去。,我要终结这段恩怨。” 媚儿的声音同样带上清冷:“为了终结这个争斗的局面,你们就要灭了那个家族,以此一了百了,是吗。” 他垂下眼眸,不语。 “帝君,如果上次那一战,败的是天宫,你会如何。会否终日殚精竭虑,琢磨着如何报仇雪恨。” 天帝闭目凝思,顷刻,方慢慢道:“我们不会败,我父亲若无十足的把握,是绝不会动手的,虽然付出的代价惨烈,但最终我们胜了。” 媚儿拈起酒杯,轻启珠帘,一饮而尽,待酒气慢慢涌上双眸,方低声道:“帝君,你上次说要到那里找一把剑,不知可有寻获。” 天帝霍地睁开双眸,手中清酒盈而不溢,泛着清幽的冷光。 在废墟苍茫的天穹上,突兀出现的那一抹嫣红若血的泪云内,有一柄正在慢慢凝聚成形的魔剑,那剑最终的命运如何。 是已毁于我全力击出的那一剑之下。还是匿在那个被冥皇紧抱在怀中的金陵公主玙玥身上。 冥皇在他奔腾的剑势将要触及泪云时出手阻拦,故他并不十分确定那柄魔剑是否已被完全毁去,可如不是冥皇在那一刻出手干预,那个曾被他在梦中呵护了千百回的姑娘肯定马上殉命在他那凌厉无匹的剑势之下。 纵使两人此生无缘,他仍希冀她能安好,究竟她是第一个令他心动,并索绕在他梦中多年的女子。 可他无意中还是伤了她,不过,既然冥皇将她带入幽冥,以那个皇者的能耐,就算多重的伤,也会无碍。 旧事再提,天帝顿觉怅然若失,但既已选择彻底遗忘,就不应再自寻烦恼,我已决定执起妻子的手,与她共度此生,那这件事,这个人,该彻底忘却。 “那剑已随着它的主人遁入另外一个世界去,以后永远不会在天域中出现了,此事,已了结。” 媚儿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她手一按,撑住桌面,忙把跌势稳住。 天帝颇为惊诧,这反应未免怪异了点。 媚儿托着头,低声道:“帝君,为何你愿意让她遁入另一个世界中去。难道就是为了禁锢那把剑。” “不仅仅是为了那把剑,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无需流血,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她咬着嘴唇,一字一顿问道:“如果有一天,那个持剑之人,站在你面前,你会怎样。” 天帝站起,在宫内悠闲地绕了一圈,來到媚儿身后,她的发丝柔柔散落在肩背上,他捻起一缕放在鼻端,淡淡的,好香。 他眸内有隐晦的光芒闪过,手滑落在她肩上。 “我曾希望有那一天,可不会有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必再动干戈。这把剑的主人就是金陵家的玙玥公主,那年我和她曾有一面之缘,随后多年,一直未能再遇,想不到,前几天在那片废墟上,我再度遇见她。” 媚儿低低说道:“玙玥公主。玙玥,呵呵,原來真的是玙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2章 日后岁月悠长 天帝揉揉眉心,道:“是那个青娥告诉你的吗。她一定是断章取义,说的不清不楚,难怪你会生出困扰。” 媚儿凄然一笑,摇头道:“不是,与她无关。” “你是否怨怼着我这些年冷落你。这是我的不对。那年我在金陵废墟上遇见那位姑娘……就是金陵家的玙玥姑娘,自此心中起了妄念,多年來对她念念不忘……” 媚儿低声问道道:“帝君,她可有告诉你她的名字是玙玥吗。” 天帝有片刻的愣神,语气黯哑轻声道:“沒有,我命定的妻子必由上古凤冠所赐,我不能逾越这规定……” 他停下,望着眼前的水晶帘落,今晚他要对妻子坦承藏匿心中多年的情路历程,这份如泡沫般的爱恋已破碎在阳光下,如今他的心澄清如镜,可他知道,他妻子的心因自己这些年來的疏离,暗地里已筑起了一幢高墙,将他格挡。 他是始作俑者,这墙,该由他动手來拆。 “上古规定,帝君的姻缘由凤冠所赐,我必须遵守这份约定,可成亲当日我内心也是不愿意的,那时我的心很乱,就借口神龙预警出宫去了,那时以为只会耽搁数天,等心中的郁闷散去后便既回宫,想不到在金陵废墟里,我遇上了金陵皇的遗孀,她是幽冥中人,用异域的妖术把我困了两年多。” 他说的很慢很慢,他曾用消极的态度逃避着命定的妻子,可这段时间,他已顿悟到,这条一早就铺设好的轨道,确实是此生情感的归宿,那场曾撩动心怀的梦境,究竟是虚幻的,而坐在眼前的这个女子,是真真切切的。 “现在我愿意回到你身边來了,如果前些日子我的所为令你伤怀,那是我的错,可是,日后岁月悠长,我们还可以拥有往后的美好,是吗。” “啪”的一声轻响,媚儿手中的玉杯砰然坠地,清酒在圆滑的桌面上蜿蜒流动,最后汇成一条细细的水流滴落在地面上。 她耳边响起一片嗡嗡声,这些年來,他竟然为了梦境中的“她”冷落了现实中的她,有这样荒谬的事吗。 是风迷蒙了你我的眼眸,还是宿命的因果循环。 有人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可落在你我身上,为何不通了? “帝君,如果沒有了这凤冠的约束,你我不会结缘,是吗。” 媚儿取出锦帕,覆在桌上未落尽的酒上,轻轻将痕迹拭去,不是的,就算沒有了这顶上古凤冠从中牵线,你我依旧会结缘,不过这缘,需以鲜血为祭。 “沒有如果。我们应该面对现实,是吗。” 她猛地抬起头,晃动的珠帘滑过她微凉的脸颊:“你说的很对,我们应该面对现实,帝君,你还沒有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題,如果有一天,那个持剑之人,站在你的眼前,你会怎样。” 天帝俯下,带着探究的眼神绞视着笼罩在灼灼光华下的妻子,语气平静如微风:“我说过,沒有如果。那个人永远不会在天域出现了,” “她被冥皇带入幽冥,你心中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吗。” 天帝眸光闪动:“冥皇和她的事,是那个青娥告诉你的吗。” 媚儿的心如被堵上了一块大石,抽痛起來,冥皇,那圈清凉依旧在她手腕上流转,她慢慢将手拢入袖内,转头望向挂在墙上那幅风景缎画。 天帝静候一会,不见她答话,遂道:“就算她沒有被冥皇带入幽冥,我和她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纠缠,因为我已经有了你。可我也不想和她兵刃相对,我希望我们两家可以冰释前嫌,和平共处。仇杀的局面不应循环下去,我们这个空间需要的不是持续不休的杀戮和流血,而是永久的祥和安宁。” 媚儿的声音镀上空灵:“我听说她手中那把剑,是这空间内唯一可以击杀帝君之魔剑,是吗。” 天帝纵声大笑,道:“古老相传的确如此,我心中对那剑也十分的倾慕,可惜永远沒有机会一睹它的芳华了,冥皇已将相连两界的通道永久固封,那剑的光华,只能留在幽冥中,让冥皇独享了。”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笑道:“你担心我会被那剑所伤吗。” 媚儿垂眸望着帝君的手,这是这么多年來她第一次真正欣赏帝君的手,纤长有力,指节分明,有股暖意正从他掌心流转入她带着凉意的掌心,她涩然一笑:“那剑是否真如传说中的凌厉,我们都不知道,其实帝君心中希冀天域能永享祥和,那位姑娘心中也有同感,我想,只要帝君能善待金陵家族那片凋零的土地,还有那位青娥姑娘,我相信,就算她真的持有此剑,也绝不会伤害帝君的。” 她闭上眼睛,想起那日处身在家族的虚幻空间内,那个凌波踏步在莲池上的玉像,那一番彷如诅咒般的话语:“只有杀了他,用他的血祭祀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才会重生,你既为金陵世家的女儿,就有责任挑起这个重担。” 那天冥皇在漫天的迷雾中握着她的手,沉声对她说:“也许你和青娥都希望能尽早把那片土地重新覆上青翠,可是,我可以告诉你,短时间内不可以。那片土地,我虽然只踏足三次,可也感受其中的冲天怨念,这份怨念连绵不绝,根深蒂固,就算如你所愿,她真的在短短数年间重生兴旺,可这怨念会无休止地延续下去,你们和天宫的恩怨仍将继续,杀戮和流血永不停息。” “杀戮和流血永不停止。” 媚儿睁开眼眸,流转的光华在眼前闪烁,她有些迷茫。 朦胧的夜光下,天帝眼神平和,微笑道:“不,杀戮和流血必须停止,我不会让这份怨念流转下去。” “你有什么办法终止这段宿怨呢。如果怨念深埋泥土,缠绕入心,你总不能将那片土地化作虚无吧。” “那是天域的领地,我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尽快回复元气,重生于天地间,不过这个过程会长点,那位青娥姑娘,他日我会让她回去,至于这个世家以什么样的方式延续下去,那要看她个人的选择。你不必为此费心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3章 同一场梦,迷失彼此 媚儿将手自天帝掌内抽出,站起向他庄重施了一礼,道:“永久终止这段无谓的杀戮,对天域的安宁确是一件好事,帝君能留青娥姑娘一条活路,让那片土地不致于易手他人,可谓功德无量,我和青娥有缘,先代她谢过帝君了。” 天帝将她扶起,笑道:“那天你说想到金陵遗址看看,那时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偕你同往,既然你对那个地方如此感兴趣,日后找个空暇的时间,我偕你同去那儿转转,可是你看到的,可能只是一片荒凉,生命的酝酿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沒那么快的。” 媚儿沉默不语,如果那天你答应我的请求,准许我随你一同前往那里,也许你我早已相认,那将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 她觉得满嘴苦涩,和羲,所有的一切已经太迟了,正如你所说,世事沒有如果,可知时光不会倒流,江海不会倒灌,阴阳差错中,我遭遇了冥皇,执起了一把怨念之剑,此刻一切已是不可回头。 媚儿轻轻笑着,透过脸上璀璨的华彩,她看到天帝眼眸内闪动着脉脉的柔怜,可她却宁愿,他冷淡如昔日。 “帝君,你想听听我的……我的过去吗。” 天帝默默望着她,她几度拒绝他的接近,难道在她心中,也同样存有一份不为人知的情愫吗。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多了几分不自在。 “我刚出生,娘亲便故去了,我由舅舅抚养长大,自我懂事起,我就特别渴望知道父母的过往,寻找自己的根源,我十七岁那年,为了解开心中这个困惑,悄悄从舅舅家跑了出來,在天域间游荡,想不到却结识了一个……一个男子,自此我把他留在心里。” 她停下,一步步走近桌边,拿起一杯酒,轻撩珠帘,一口喝下,她感觉疲累,需要借助酒醇厚的后劲來支撑,完成这一番艰难的叙说。 “这些年來,他一直游荡在我的梦境中,你说当年并不愿意和我成亲,其实我也一样。呵呵,如今我才知道,我俩做着同一场虚无的梦,在梦中迷失了彼此……现在这梦醒了,可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天帝望着她曼妙的背影,是那个浮现在她梦中的人,促使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的接近吗。 “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与我否。” 真心相待。她以这个理由搪塞我,究竟是真的生怕我不能真心相待她,还是因为忘不了驻留在心中的那个影像。 他低咳一声,淡淡道:“既然是一场虚无的梦,就应该把它忘却,回到现实中來。” 媚儿走到那副惹事的缎画前,画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繁华似锦,尽是一片迤逦风光。 她困惑的眸光停留在画中那扇红木小窗上,这是谁遗留在琴瑟宫中的佳作。如果那天我不是碰巧推开了它,就不会进入那个神秘诡异的空间内,遇上那个青衣皇者。 背后传來天帝沉稳的气息之声,媚儿向旁微微滑开一步,正要说话,身上已是一紧,天帝已把她环入怀中:“你累了。歇息去吧。” 他的手很烫,这令媚儿全身泛起一层颤栗,她惊慌起來,小手覆在天帝的手上正想掰开他环在腰肢上的手,可他顺势已将她的小手也收入掌内,媚儿失声叫道:“别,帝君,请自重,我还沒说完。” 天帝的眉心重重拧起,他只想抱抱她,她竟然要他自重。 妻子要丈夫自重,这真是笑话。 淡淡的香气,渗入他的鼻端,他的眸光深沉莫测。 “帝君,老先生总是说,凤冠所赐,必为良缘,你相信吗。” 天帝松开手,揭开逶迤的帷幔,琉璃池内水汽缭绕,轻烟弥漫,他的声音如轻烟般飘散在琴瑟宫内:“我相信,过往每一代帝后,传出的俱是琴瑟和鸣的佳话,我们也不会例外。” “可我不相信,帝君。” “这就是你三番几次拒绝我的原因。” 天帝霍地转过身,眸光冷冽地望着媚儿“你是为了那个隐匿在梦中的男人拒绝我,而不是因为我來迟了,就算我在大婚当晚就走进來,你也会用同样的说辞來拒绝我,是不是。” 媚儿脚步踉跄往后退着,颤声道:“帝君,我曾问你可否真心相待于我。为何你当时不顾而去。” 天帝跨前一步,手落在她纤弱的肩膀上,淡然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会在以后的岁月中好好待你,你心中可满意了。” 媚儿揪住他垂下的袍袖,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她继而轻轻一笑:“有些事情,可能已是太迟了,帝君,如果……” 天帝的手掠过媚儿脸上那层璀璨的珠帘,眼眸内闪过几点火星,沉声道:“你觉得太晚了。那我今晚就好好看看,上天究竟赐给我一个怎样的妻子。” 媚儿用力抓住他的手,哀声道:“给我一个月,不,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到时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蓦然间她手腕沉刺起來,似有什么东西正要喷薄而出,她的心一寒,忙捂住手腕,哑声道:“帝君,请放开我。” 天帝的手倏尔离开媚儿的肩膀,隔着闪动的珠帘,他看不清媚儿脸上的神情,正如媚儿也看不到他脸上正荡漾着怒意,他退后两步,语气漠然:“好,你既然喜欢维持这种状态,我也不会勉强你,那就以三月为期,我希望到时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你放心,这三个月内,我绝不会扰你的清净。” 媚儿愣愣看着他,他醇厚的声音里含着压抑的怒火气,我惹他生气了,一层水雾涌上她的眼眸,她垂首向天帝敛衽为礼,声音重复温婉:“谢过帝君。嗯,我有一不情之请,请帝君应允。” 天帝淡然而笑,道:“你还有何事。在天宫中,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你,你想怎样都可以。” “我长日无聊,可和清心涧内那位青娥姑娘一见如故,还请帝君许我流连于此,好聊天解闷。” 天帝嘿嘿笑着:“你既长日无聊,自可随意安排你的时间,不过,有一处所在,是你不能涉足的,智者应该告诉过你,我就不多说了。” 媚儿全身微微一颤,低声道:“我知道,谢过帝君提醒。” 天帝幽深的眸光在媚儿身上溜了一圈,径自越过她,推门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4章 好好在宫里待着 智者又來给青娥讲道了,帝君那天一大早來到神庙告诉他,要到南方巡视三个月,吩咐他按时到清心涧讲道感化金陵家的青娥姑娘,帝君从西方金陵遗址回宫不过两天,就再度匆匆外出,他心中颇有微词,但鉴于帝君的威严,不便妄评。 幸好帝君望着脸色忧虑的老人,语气平静地补上一句道:“我自会前去和她告别,你不必多虑了。” 这段时间,主母爱上了到清心涧找那位姑娘聊天,有好几次,智者拎着一叠经卷來到清心涧时,都看见主母坐在那位青娥姑娘身边,似乎正和她说着悄悄话儿,看见他走进來,主母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凝神听他给青娥讲道。 为了讨主母的开心,智者这段时间颇花费了一番功夫,专程跑到琳琅书洞里挑选了一些有趣的典故故事,讲解时更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演绎得活灵活现,这几天他欣慰地发现,主母沒往常那么沉郁了,对他卖力的讲解,似乎很感兴致,偶尔还会主动询问一下故事的下文。 那位往日爱搞怪的青娥姑娘,这段时间也安生下來了,每次他來讲道时,都是静静坐在大石上,托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 今天他讲完后,站起來理了理宝蓝色的长袍,躬身向主母行礼,微笑道:“主母如果对这些故事感兴趣,不如到神庙去,老奴可以像以前那样天天讲给主母听。不必等三天了。” 媚儿手里正把玩着一根缀满小花的树丫,闻言抬头微笑道:“我來清心涧,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老先生那些典故,早两年我也听过不少,现在沾青娥姑娘的光,重新听一遍,倒颇为有趣。如果天天听,可能会觉得腻了。” 智者捋着长长的花白胡须,细长的双眼翘成两弯月牙,道:“天域浩瀚无边,沉淀其中的故事如恒河沙数,还有很多呢。只要主母有兴致,我定会挑出一些精彩的典故,以供主母消遣。” 媚儿望着一脸殷勤的智者,将手中树丫抛入他手中,笑道:“老先生有心了,我宫内可供消遣的玩意儿也不少,老先生年纪大了,理应在神庙中多歇歇,不必费心了。” 智者只得接过树丫,唯唯诺诺地告退而去。 望着智者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媚儿转过头对青娥笑道:“青娥,这位老先生所知甚为渊博,你日后安心听他的讲道,对自身的修为也有好处。” 青娥抬头瞥了她一眼,霍地站起走入树林。媚儿紧跟在后面,伸手拉住她,低声道:“青娥,这些天你为何一直不理睬我。我只想和你多待几天,并沒有什么恶意啊,” 青娥用力挣开媚儿的手,指了指谷口,示意她离开,然后一溜烟似地跑进丛林中去了。 媚儿默默望着青娥的背影,流风卷起她的长裙,她无奈转身走出清心涧。 自那天天帝亲自到清心涧找过她后,青娥看着她的眼神全是戒备之意,她知道青娥起了疑心,而智者这位帮倒忙的热心老人家,见到她待在清心涧内,就主母前主母后的叫着,她只得默然承受下來,而这样一來,青娥对她的防范心理更重了,一看见她走入清心涧,脸色马上沉郁下來。 媚儿只得千方百计地逗她说话,青娥一开始是扭头就跑,最近这几天她偶尔也会坐下來,托着头静静听着,可是,始终不吭一声。 媚儿细心观察了一下,天宫在日常用度上倒沒有为难青娥,每天的供奉颇为丰富,看來帝君确无加害青娥之意,这令她的心多少感到有点安慰。 她数度欲和青娥相认,可每次话到唇边,总是咽了回去。只要青娥安心在清心涧内待满三年,那她还有机会回归故土,如果在这段时间惹出一些乱子來,那真是自寻死路了。 媚儿在清心涧外踌躇着,那两个守卫着涧口的青铜斗士早已被她用借口撵走了,她望着雾气缭绕的山谷,感觉进退维谷。 这段时间她很少宿在琴瑟宫内,通常是在山顶呆坐至暮浓时分,悄悄潜入清心涧内,随意找个地方闭目养神,待得天明时就无声遁去。 她抬眸看看天色,日头尚未西坠,今日心情倍感郁郁,干脆登上天宫北山的展云台眺望着天边变幻莫测的汹涌云海。 两个月前,她正站在清心涧入口发呆,忽听得天帝黯哑的声音在背后传來:“我外出一段时间,你如感觉气闷,就上神庙去,让智者给你讲故事。” 她还來不及回过头,已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游荡在脖颈间,蛊惑的声音贴在耳际淡淡响起:“好香,你一直都用这种香料的吗。” 她随口答了一句:“是的。” 天帝沉沉而笑,飘忽的声音带着捉摸不定的意味:“好好在宫内待着,别到处乱跑了。” 她心神有些异样,回过头时,他已是踪影全无。 她心中明白,昨晚她的话和举动伤了他的尊严,她从他隐忍的话语中隐约揣摩到他随时爆发的怒气,可他终是好脾气地应允了她的三月之期。 三月之期,现在帝君离宫已经将近百天了。 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清冷的气流在疲累的五脏六腑内流转着,帝君什么时候回來呢。 她不停撩拨着垂落眼前的珠串,浑圆的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过往她对这凤冠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它挫骨扬灰,可当这凤冠再也不能约束自己时,她却宁愿把自己隐匿在这流转的光华下,不愿帝君看见自己的容颜。 “那年,我在金陵废墟上遇见那位姑娘……就是金陵家的玙玥姑娘,自此心中起了妄念,多年來对她念念不忘。” 原來我在金陵族谱上的名字是玙玥,媚儿喉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玙玥,这是我的本名吗。 可惜现在我的名字不是玙玥,如是,我绝不会如此纠结,我定会义不容辞地去履行我天生的使命,让家族长盛不衰,永世流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5章 移动的泪印 媚儿猛地打了一个寒噤,金陵家族如要涅槃重生,就意味着和天宫仍将执戟相对下去,鲜血和无辜的生命将不停地洒落在这个苍茫的空间内。 她的手紧握成拳,我现在的名字是媚儿,沒有姓氏。 如沒经历了那番颠覆一生的诡异经历,就算我对帝君心抱怨怼,但在意识里仍会视他为此生命定的夫君,我连续拒绝了他两次,但也许……不会拒绝他的第三次。 她迷茫地皱起眉,是我在拒绝他吗。我只不过是问他一句能否真心相待而已,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帝君能早点将我头上这凤冠揭开,我和他会这样。 当你我在忐忑中看清彼此的容颜时,是愕然,还是惊喜。紧随而至的是紧紧的抱拥还是缠满的亲 吻…… 媚儿幽幽低叹,心头酸酸涩涩:“那个时刻永远不会到來,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了。” 那晚她随口言道以三月为期,现在期限已过,可帝君仍是踪影全无,莫非他心中已经起疑了。 可我终要面对你,坦承一切,然后……天地茫茫,我该何去何从。 她目光黯然,望着身下那一方深褐色的平滑石台。 余晖掩映下的群山,沐浴在一圈柔和的亮光中,媚儿斜倚在展云台上,望着缓缓沉降的夕阳,烦躁的心慢慢安静下來,她清澈的眼神转为虔诚,静默在柔风中。 经过这几年起伏跌宕的际遇,她整个人已起了脱胎换骨的转变,心境已趋平稳,不再是那个终日迷惘自困的小姑娘,她在晚风中闭上眼眸,缅怀着那片沉寂荒凉的故土。 “好孩子,记着我的话,你可以恨我,但绝不能恨这片土地,这里永远是你的根源所在,只要你一息尚存,就有责任让她重现生机。” “孩子,你可知道我们与天宫那如高山般的仇恨,我们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不死不休,这千千万万年都是这样过來的,以后也会如此,这是我们的宿命,谁也逃不脱。为了生存,我只能如此。” “为了生存,我只能如此。”她喃喃自语。 她捋起衣袖,望向着手腕上那滴嫣红欲血的泪印,恍惚中,她感觉有些异常,凝神再看,方发现这泪印的位置有些偏移了,她记忆中这颗泪印是嵌于手腕之上,但现在,已悄然往手臂上挪动了数分。 她有些讶然,指腹在泪印上來回摩挲着,并沒察觉什么异样,遂沒有细究,把手敛入袖内。 手臂晃动间,有流转的凉意缠绕着她,她举起另一只手,那抹晶莹剔透的青翠在眼前晃动,她轻轻拨弄碧玉镯一下,方才明净的心顿时起了层层波澜,那个青衣皇者俊朗的形貌倏尔涌上心头,他似乎就站在她身边,脸上似笑非笑地,正情深款款地凝望着她,那深海般的眼眸内噙着无尽的痴迷,也含着无穷的娇宠。 媚儿在暮色中痛苦地低叫了一声,为何我总会想起他。我说过要忘掉那一切的,我不该再想起他。 自决意推开青铜门,重新踏入天域那一刻,她就在心中不停告诫着,那番似梦迷离的两相纠缠,只是一场春 梦,冥皇是无意中潜入自己梦境的一个过客,梦醒后就要通通忘却。 可为何这些日子里,那个青衣飞扬的异域皇者总是浮沉在我的脑海中和睡梦中,难道他真的已在我身上种下了情蛊。 那我对在废墟上结识的男子---我后來的夫君那长达五六年的痴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媚儿踉踉跄跄地奔跑在山间的曲径上,直到撞上一株斜出的老树,才抚着嗡嗡作响的头停了下來。 是夜,天帝和冥皇的影像不停交替出现在她的梦中,霞光流转的紫衣和淡雅如风的青衣在虚幻的世界中來回流转,她伸手想要拉住其中的一个,但在漫天缭绕蔽目的薄雾烟霞里,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 正感惘然时,风云忽变,呼啸的狂风将她吹得摇摇欲坠,有一束触目惊心的红光划过苍茫的夜空,那光芒映入她惊慌失措的眼眸内,顿时把她的双眸染成一片妖艳的血红,她的心蓦然而碎,整个人仿似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雪浪中,好冷。 她尖叫一声,猛地惊醒过來。 伸手一摸凉凉的额头,全是湿漉漉的冷汗,媚儿走下床榻,梦游般在宫内兜圈,柔和的夜光弥漫在静谧的空间内,她张开双手,想要拥抱着什么,最后却颓然放下。 她的眸光停在那幅神奇的缎画上,不由自主地走近,抚上那扇小窗。 窗外清冷的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发丝,她默默望着那个隐藏在静夜中的小院,里面的景物全都沉寂在浓浓的黑暗中,无法看清,她如附魔咒,穿过小窗,把自己融入这片魔魅般的漆黑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把她卷入那个汹涌澎湃的漩涡中,她神情木然地行走在那条潮湿的隧道内,耳边是冰霜融化落地的滴答之音,茫茫然间她已走至隧道的尽头。 媚儿仰首望着那扇恒古不变的青铜门,微微闪动的青光在漆黑中显得格外冷冽,她双手触抚着凹凸不平的石壁,转身跌坐在地。 手臂上红光咋现,媚儿取出匿于身上的金陵权剑,嫣红如血的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之气,她缩了缩鼻子,这味道为何变得这么浓烈。 她得剑之初,闻到的只是若有若无的淡淡气息,但在这个静谧空旷的空间内,她骇然发现,金陵权剑正散发着令人心寒的暴戾嗜血之气,她不禁接连打了几个寒噤。 三月前她和天帝单独相对过,手腕上传來了钻心的刺痛,难道这剑已经感应到帝君身上的气息,因而触发了内在的嗜杀潜能。 “好,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我将以身化剑,遁于你手上,天宫中沒有谁可以抵挡我这一剑,你杀了现任天帝后,此剑自会归于虚无,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金铃儿的声音如浪涛般在空旷的空间内响起,媚儿不禁簌簌发抖,这剑在逼我,它要我履行那个一击即中的诅咒,击杀帝君。 她颤抖着的指尖掠过血红的剑刃,微微用力,指上传來撕裂般的痛疼,殷红的鲜血覆上剑面,待鲜血铺满整个剑刃,剑身上那层诡异的嫣红缓慢褪去,血腥之气随之减淡。 媚儿凝视着那剑,手猛地一松,金陵权剑哐当一声跌在地上,她眸光深深,神情奇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6章 昔日双飞处 媚儿神情木然望着仍在不停渗血的手掌,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我明白了,呵呵,原來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 她软软跌坐在地上,愣愣望着脚边那柄泛着暗红光泽的长剑,脸上忽觉一凉,两行清清的泪水,正自眼眸内淋漓而下。 泪滴在剑刃上,不着痕迹地隐去,她颤抖着将剑拾起,红光映入她朦胧的眼眸,她低声道:“金陵玙玥,呵呵,玙玥。” 此剑是金陵始祖金铃儿以身所化,现在它以我为宿主,那我究竟是谁呢。 媚儿。这是我有意识那天起,就铭刻在脑中的名字,二十多年后,我才知道,我还有另外一个大名------玙玥。 金陵家的玙玥公主,呵呵。 呆坐半天,她将剑拾起遁入体内,转过头望向那扇恒古不变的青铜门,门外是另外一个世界,我已两次从那个阴雾缭绕的诡异空间中回到天域,如果我不跨出这一扇门,那曾经的一切,只会会成为缠绕我梦境的另外一场噩梦而已。 她摩挲着这扇冰冷透骨的远古之门,终是默然一叹,转身往來路走去。 途径那个曾经藏龙的巨大水潭时,媚儿微微顿足,水潭已是滴水不剩,变成一个内凹的宽阔盆地,望着那团内陷的黑影,她想起潭底那扇神秘的紫玉小门,心念一动,纵身跃入水潭内,寻到那个镶嵌着紫玉小门的界面,伸手推开小门,闪身走了进去。 她蹑手蹑脚走过紫玉甬道,來到岔道口旁,那天她走入了左边的小径,推开尽头的莲花影壁,内里竟然是天宫最隐秘的所在----天乾宫下面的地下暗宫。 她记起在大婚次日,智者说过的话----“天宫就是主母的家,主母爱怎么就怎么,宫内处处主母都可走动,唯有天乾宫,是宫内禁地,不能涉足。” “天乾宫为帝君日常理事和歇息之所,宫内自古有严规,除帝君外,任何人擅入必亡。故请主母千万要留心。” 自上次在天乾宫门前被青铜斗士劝退后,这几年她虽多次路过那座威严雄伟的天乾宫,但从不会驻足细看。 两月前她自幽冥地域归來,被水潭内的金龙攻击,凭借手中那柄诡异的金陵权剑轻易狙杀了金龙,潭水退尽,紫玉门现,她鬼使神差下进入了这个神秘的地下洞府,事后凝神细思,已明白矗立在天宫地面上那座巍峨肃穆的天乾宫只不过是一个障眼幌子,它内里那个构造奇巧莫测的地下宫阙方是帝君真正的寝宫所在。 如有生人擅自进入天乾宫,肯定会触发设置在里面的防御机关,以这个地方的重要性,相信能活着走出去的机会是零,但又有谁会想到,琴瑟宫内竟有一条神秘的通道,直达这隐匿的地下宫阙。 这真是百密一疏,她眸光闪动着讽刺,这天域至尊,为何要屈居于一处如此隐秘的地方呢。 忆及那天站在九重帷幔内,紫气索绕的帝君,心内倍感怅然,她浑浑噩噩地走近那扇奇异的影壁旁,瞪着上面循环开合的莲花。 这莲花。她心中疑惑,莫非上古的先贤都喜欢以莲花作为印记吗。 我在金陵世家那个闭合的空间内看到的也是一朵永不停止的开合莲花。 似乎在更远些的时候,是了,在那个峡谷里,我在那个水塘上也看到了一朵绚烂的莲花,它似乎要将我引入一个暗红的漩涡中去,而那时,帝君拦住了我,告诉我那些只是幻影。 她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那不是幻觉,那是金铃儿的召唤,如果当时不是天帝将她强行带出峡谷,说不定那年她已经获悉了家族的秘密,这把剑,也早已在手。 帝君有意无意中,延缓了这个过程,可最后,我还是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走入这个早已设定好的命运轨道上來。 媚儿倚在玉璧上,独个感伤片刻,影壁在寂静中闪动着柔润的荧光,映落在小径上的影子显得模糊诡异,她惧怕起來,转身快步走出甬道。 在岔道口她的眸光瞟向右边的小径,左边小径通往帝君的寝宫,那右边小径通往什么所在。 一直以來,她心中怨怼着这段强买强卖的姻缘,虽居于此地数年,心却神游在外,除了出宫之路外,对天宫的各种隐秘毫无探求的欲望,但自从获悉身世,被迫执起这把上古奇剑后,对天宫的历史自然而然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两个家族源远流长,不死不休的血腥对抗,是否真的如金陵权剑上镂刻的述说-----吾寄情赤莽多年,悉其意主天域,不惜得罪师兄,助其成事,原盼携手共度此生,然其凉薄,多年情爱原是虚梦一场,今抱残躯回归故里,心如槁木,痛定思痛,赤莽此人心狠手辣,日后定会屠杀吾之后人,以绝后患,吾决意以身化剑,赠予族中长女,凭此剑追杀赤莽后人,取天宫而代之也。 这一段仇杀,莫不是因情殇而起。 她轻轻按了按手臂的泪印,神情黯然,此生已无法摆脱这份远古的使命,生死于我而言,又有何惧。 她脚步轻移,走入右边那一条紫玉甬道内。 这甬道比起左边那条长多了,蜿蜒曲折,走了盏茶时分才到尽头。 同样是一幅回环旋转的莲花影壁,她的手轻轻触摸着那朵盛开的莲花,影壁倏尔消失无形。 一道濯濯生辉的彩光瀑布垂于眼前,色彩甚为温馨,媚儿忧郁的心情倏尔变得柔和无比,她试探着将手探入瀑布内,感觉是一片虚无。 她微蹙着眉,双手将华光分开,走了进去,脚下是一级级白玉铺就的台阶,她扶着微凉的石壁拾级而上,神秘的空间漂浮着淡雅怡人的清香,台阶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的白玉门。 她沒有丝毫的犹豫,一手把门推开,不由微微一愕。 里面是一处分隔成厅房格局的住所,四壁和地板铺以平滑的玉石,森森的古意扑面而至,媚儿不觉后退一步。 这个神秘的空间存在于琴瑟宫内那幅奇异的缎画内,这段时间她常常匿在那个虚无的小庭院内消磨时光,她很早就发现了里面所有的景物静止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上,在震惊之余,她曾用心猜测过其中的原因,但都不得正解,只能归咎于天宫构造的神奇莫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7章 金铃儿札记 可真沒有想到,内里竟另有乾坤。 媚儿脸色凝重,这条水下秘道她穿越数次,除了感觉阴森静谧,还不觉得有其他的特异之处,若不是上次那条金龙不知死活地袭击自己,为了自保,她挥出金陵权剑将它斩杀,水退门现,她方知晓这秘道内,还藏匿着一个神秘的空间。 迟疑片刻,她轻轻迈步走入室内。 迎面是一扇巨大的玉雕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 外间摆放着桌椅茶几,靠墙是一排长长的雕花玉案,上面片尘不染,媚儿微觉诧异,看这居所已空置多年,但为何整洁如斯。 她的眸光顺着玉案移动,发现墙壁上悬挂着数幅缎画,她走近细看,惊觉缎画的工笔书法和琴瑟宫内那幅如出一辙,画中描画的同样是清幽雅致的风景园林,不同的是画中多了两个相依相偎的背影。 画中虽只是背影一双,但媚儿已看出那是一对爱侣,她转头望着那扇半掩的白玉小门,心念一转,已是明白过來,左边的地下洞府是帝君的秘密寝宫,那与之相对应的,这边应是天后的寝宫才是,可天后的寝宫明明是地面之上的琴瑟宫啊。 这几幅缎画明显是出于一人之手,这人,会是谁呢。 这居所看上去已荒芜了很久很久,或许是某一世的天后不愿蜗居在这终日不见阳光清风的地低深处,干脆迁至地面上那包罗万有的琴瑟宫去,这里便废弃不用了。 可帝君们还是愿意固守在那一方晦暗的天地中,长日对着恒古不变的山崖石壁,媚儿心感戚戚焉,他长年累月居于这种空旷寂静的环境中,内心不觉得孤单么。 她信步转入屏风内,里面是一间卧室,靠墙是一张紫玉雕成的大床,淡雅的锦帐逶迤低垂,依稀可见里面的被褥折叠得整整齐齐,床边摆放着玉案妆台,一面泛着冷光的青铜古镜镶嵌在玉墙上。 媚儿走近那张式样古朴的妆台,上面零零落落摆放着女子的钗环饰物,她随手捻起一枚玉钗,不料手指刚一触及玉钗,那枚看似莹润轻巧的饰物瞬间便成糜粉,她唬了一跳,唯一凝神,便即恍然,这个空间封闭的时间可能比自己想像中的年代还要久远得多,里面的物事看似完整无缺,实质却已腐朽不堪,一旦受到外力的碰击,哪怕是极为轻微的力度,也会烟云流散。 媚儿不敢再贸然乱动,只得呆立在妆台前,左右四顾着,这房间内的几案台椅,带有浓郁的古风,看來昔日居于此处的那个后者,应是上古中的人物。 正自胡乱猜测着,手上忽觉微微一痛,她忙捋起袖子,却见臂上那滴泪印正在闪闪发光,就要喷薄而出,媚儿意念微动,那柄嫣红的魔剑已经跳了出來。 嫣红的光华照亮了静谧的空间,依稀中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掠过耳际,媚儿心头一紧,这声音曾索绕在她梦境中多年,令她迷惑困顿,令她心惊胆颤。 这正是现身在那个用她鲜血开启的怨念空间内,那尊风华绝代的玉像的声音。她细细回味着这声若有若无的凄婉叹息,眼角不觉湿润起來。 金铃儿。这是那个上古的绝代佳人金铃儿的叹息声么。 金铃儿和赤莽,天宫和金陵世家,纠结数十万年的仇杀,为了什么。 媚儿脸色凝重,双手托起金陵权剑,剑漾出脉脉的光华,流泻在沉睡多年的空间上,她将剑轻轻放在妆台上,退后数步,凝神望着那剑。 意外地,妆台并沒被剑压垮,剑刃上的灼灼华光,流转在这个古老的空间内。 媚儿定下心來,细心浏览四周。 房内最抢眼的是那扇硕大的紫玉屏风,上面雕刻着纵横交错的山川江河,林木葱郁,景色极为壮观开阔。 她凝眸看了半晌,猜不出什么端详,只得走出内室,走近置于外间的玉石圆桌旁。 桌上摆放着一个轻巧玲珑的玉匣,透过镂刻着莲花的盖子,隐约可见内里放置着一本泛黄的绢册,她俯下头仔细地看着封面上的文字,猛然间,她的心又跳了几跳,这本绢册上的字迹,和那柄金陵权剑上镂刻的字迹,竟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上古的文字,早已湮灭多时,可她当年在西望山上的幽涧内,看到那两扇智者口中的幽禁戾气之门时,第一次看见这种文字,心灵就已感应到字里的涵义,如今,这本安躺在玉匣内的淡黄绢册,淡雅的远古遗迹昭示着一份即将揭开的隐秘-----金铃儿札记 金铃儿札记。 媚快步走入里间,执起那柄红光流转的金陵权剑拿起,低声道:“这是你以前的住所,对吗。” 剑无语。 她把剑抱起,走出屏风,喃喃道:“既然回來了,你就在故居多待片刻吧。” 媚儿那日匆忙得剑,虽然心内极是不愿执起这柄怨念之剑,但事实上这剑已与自己融为一体,甩之不掉,而那尊玉像吩咐自己务必完成的那件事,她早已决定绝不遵循,但她对这位金陵圣祖的过往,还是甚为着迷。 她将剑放在玉匣旁,正要揭开莲花盖子,却害怕这札记会如那玉钗一样,甫一触及便羽化成蝶,她心内踌躇,眼光转向那古剑,手一伸,将它吸于手上,那剑殷红的光芒缓缓归于一束,锁在那卷手札上。 媚儿用剑尖轻轻挑动绢册,绢册仿似收到感应,竟然附在剑刃上。 媚儿不禁喜出望外,她手腕一抖,绢册顺着剑身滑落在手上,她将绢册纳入怀中,抚去额上的冷汗,心中不禁感到恻然,这房内的物事与世隔绝了悠长的岁月,依旧能感应到故主的气息,可见当日那个传说中的奇女子,曾在此地居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光,而自她之后,这里再也沒有她人居住过。 媚儿弯腰按了按桌旁的圆凳,感觉颇为结实,于是小心翼翼地坐下,初始心中还有点惴惴不安,生怕它马上化为飞灰,把自己摔下地去,幸好这里的物事似乎通灵,眷恋雇主,自那柄古剑现身后, 所有的一切都似掠去了岁月的痕迹,完好如昔日。 她自怀内取出那本手札,平铺在桌上,轻轻揭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8章 历史长卷1 淡雅的字迹跳跃在媚儿盈盈的眼眸内,慢慢串连成一阕起伏跌宕的历史长卷,媚儿沉默地读完这本手札,觉得意犹未尽,复又从头细品了一遍,但看到后來,疲倦之意涌上双眸,她抚着额头摇晃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师兄,你带我去哪儿,” “金铃儿,我们到外面玩去,天天困在山谷中练功,你不闷吗,” 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踏着云雾,在空中悠悠闲闲的四处游逛,那个小姑娘一颦一笑间灵气四溢,她手腕上带着一双金光耀眼的金铃,随着她手腕的前后摆动,金铃发出清脆的叮当之声。 二人在云雾间往下方张望,下方是一片碧涛万里,漂浮在低空中的白云随着林海摇曳不定,那个叫金铃儿的小姑娘忽而拉住她的师兄,道:“师兄,你看下面有的林海好浩瀚,我们下去玩吧,顺带牵两头麋鹿回家里养。” 那少年微笑着任凭师妹拖落到地,地面铺满绵软的绿草,脚踏在上面感觉十分舒服,四野的空气很湿润,似乎可以拧出水來,金铃儿娇笑着在草地上奔跑着,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的笑声犹如金铃碰撞般清脆动听。 那少年却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他浓密的眉毛紧紧拧起,高挺的鼻子嗅了几下,神情开始变得紧张起來。 他身形一晃,追上金铃儿,拽住她的手,道:“这里的气流不太对劲,金铃儿,我们走吧,” 金铃儿嘟起小嘴儿,挣开他的手,嘻嘻一笑:“胆小的火莽,要走你自己走吧,我独个找麋鹿去。” 说完径自往森林深处跑去。 火莽紧跟在金铃儿身后,赔笑道:“我不是怕,而是担心你会害怕……” 金铃儿秀眉一蹙,嗔道:“明明是你怕了,却反过來胡说。” 林中忽而传來窸窸窣窣的声响,初始是零零落落的三两声,但瞬间已成连绵一片彷如海浪般汹涌扑來,火莽脸色大变,拖着师妹转身往林外跑去,刚跑了两步,猛地顿住了脚步,暗叫一声苦也。 不知何时,林内已是涌出了无数条手臂般粗的黑蛇,层层叠叠,数量之多令人咋舌,黑蛇身上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他感到握在掌内的那只小手在不停颤抖着,继而听见师妹尖叫一声:“蛇,哪來的这么多蛇。” 火莽回头对脸色煞白的金铃儿道:“不要怕,师兄会护着你冲出去。” …… 金铃儿如烂泥般瘫坐在地上,喘着气道:“火莽,这林中怎么养了那么多黑蛇,讨厌死了,” 火莽蹲下身子,用衣袖帮师妹拭去脸颊上的汗水,安慰道:“这黑蛇可恶,吓着你了,师兄回去后就学御蛇之术,以后将这群畜生赶到一个大笼子里去,给你提着当小玩意儿。” 金铃儿一脸嫌恶地推开他的手,愠道:“你把这臭蛇送给我当玩意,哼,还是留给你家日后看门去吧,说好了,这群黑蛇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火莽挠挠头,讪讪笑道:“我家不就是你家,你喜欢,师兄就想法子将这群蛇弄到手就是了。” “诺,你别乱说,火莽,你今年十七了吧,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回來,嘻嘻,到时你把这群黑蛇送给嫂子作聘礼,她还不把你的耳朵拧下來。” 火莽脸上一红,期期艾艾道:“金铃儿,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 他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顺手在草地上摘了一朵小花,递给师妹,笑道:“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弄來。” 金铃儿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一鼓气将小花吹走,道:“得了吧,几条小蛇都把你吓得你落荒而逃,要是看到其他的猛兽,你还不趴在地上了。” 火莽满脸通红,分辩道:“那蛇有剧毒,我怕你被它们咬了,才急着带你跑出來啊,” 金铃儿瞪大眼睛看着他,晃动着手中的金铃,一圈圈金光自手上荡漾而出,她笑道:“怕就怕了,那蛇虽有剧毒,可你说能伤得你我吗,” 火莽转头望向前方黑乎乎的丛林,闷声道:“几百条的确不足畏惧,可是你沒看到里面的蛇是一坨坨的吗,我估计,数目在几百万条以上。” 他低低咳嗽一声:“这种剧毒的黑蛇既在林中称雄,我想这附近是不会有其他的猛兽的。” 金铃儿向他做了个鬼脸,道:“胆小鬼,怕就是怕了。” 两兄妹正说着,旷野中传來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金铃儿绷着小脸道:“火莽,你听,这次來的可是大家伙,要不要跑,” 火莽望了满脸讥讽的师妹一眼,沒好气地回道:“不跑了,我逮住它送给你作坐骑吧” 两人站起,望向前方,只见在旷野的尽头处出现了一只小山似的黑色棕熊,正撒开四蹄,流星般向这边跑过來。 大地随着黑熊的跑动颤抖起來,金铃儿双手一拍,笑道:“好大的一头灵兽,师兄,这大家伙肯定沒毒,我们把它牵回家里驯化成家畜可好,” 火莽把金铃儿往身后一拉,昂首挺胸,大声道:“师妹,好好看看师兄徒手搏熊的本领。” 眨眼间,棕熊已跑至两人三十丈开外, 它猛地昂首人立,向天发出一声怒吼,硕大的身躯向前微倾,蓄势待扑。 火莽紧握拳头,迈前一步,就在这里,一阵疾风从他们背后掠过,一个矫健的人影已挡在他跟前,沉声道:“快走,这是戾山神熊,非常厉害。” 话犹未了,那个人影已经扑向棕熊,棕熊眼露凶光,两只巨大的熊掌迅如雷电,拍向那人,那人嘿了一声,身子如同鬼魅似的自巨大的熊掌间飘起,继而一个轻巧的转身,绕到棕熊的后面。 他手上闪过一抹凌厉的紫光,电光火石间,那束紫光已经刺入了棕熊的后背,他顺势往下一拖,竟活生生地把那只和小山差不多大的棕熊一分为二。 金铃儿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拍手叫道:“厉害啊,”,她用手肘顶顶火莽,道:“师兄,你看,人家这才叫徒手搏熊。” 火莽哈哈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我也可以,不过他抢着出手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9章 历史长卷2 那个抢着出手的英雄从小山似的棕熊尸体后走出來,他年纪和火莽差不多,一身闪动着霞光的紧身紫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年轻俊朗的脸上带着傲然的笑意,眸光炯炯望着站在面前的不速之客,淡淡道:“你们好,远方的客人。我叫赤莽。” 两个犹自带着稚嫩的少年在风中对视一眼,又彼此收回警惕的目光。 金铃儿愣愣望着那个陌生的英俊少年,手不安地垂下,搅动着衣带。 “这里是加洛山地域,你们是何人,因何到此。” “我们來自西方金陵世家,我叫火莽,她是我师妹,金铃儿。” 金铃儿嘴角露出一丝羞涩的微笑,昂首望着赤莽:“这位紫衣哥哥,你好厉害哦。” 赤莽微笑,不语。 火莽睥睨了师妹一眼,她的眸内光彩流传,他的心无端一紧。 …… 七年后。 “赤莽,你为何总爱站在这山巅之上。这里的风好大,我们还是下山去吧。” “这是天地间最高的山,我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天地。” “可是你知道吗,三年前我师兄决定把戾山林海内的黑蛇迁移到鸺鹠山谷去,在那里无意中掘开了一条神秘的通道,尽头处竟然是一个无边无垠的世界,它幅员辽阔,可和天域相媲美,只可惜里面终年缠绕着阴雾,内里毒物横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师兄给那个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幽冥地域。” 赤莽转身,深邃的眼眸内闪动着莫测的光芒:“你师兄真的把戾山林海内的黑蛇全弄走了。” “是啊,那年我们在戾山游玩时,曾被这群畜生吓得半死,师兄回去后就求我父亲传导御蛇之术,这几年已有大成,遂把蛇群迁移了。” 赤莽微微一笑,击掌赞道:“此举于天域有大利,甚好。” 金铃儿柔柔一笑,道:“是吗。我师兄也是这样说的。” 赤莽的眼眸内掠过一丝隐晦的火光,自从在林海外他初遇这个小姑娘到今天,时光已经流转了七年,十九岁的金铃儿已出落成一个美丽妖娆,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了。 这几年,她有事沒事就往迦洛山这里边跑,总是缠着他,唧唧喳喳地诉说着一些她生活中的趣事,说完后就搬张小凳子,坐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听他说话。 可他天生不爱说话,他更爱思考和练功。他很小的时候心中已立下了宏图大志,那时天域内鸿蒙初开,所有的物种生灵都处于一个混乱不堪的状态下,各种争斗杀戮层出不穷,他立志要把这个时空变成一个井然有序的生命乐园,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必须把自己修炼成这个空间内最强大的那一个人。 这几年,他知道自己的能量已臻化境,可他心中明白,眼前这个看上去娇怯怯的美丽姑娘,和她背后的那个显赫家族,内蕴的能量极是惊人,还有她那个老是黑着一张脸睥睨着自己的师兄,更不容小觑。 金铃儿在赤莽灼灼的眸光注视下,心如鹿撞,脸染酡红,只得垂首望着自己的裙摆,望着她可爱的娇态,赤莽的心止不住扑腾起來,他已成人多年,金铃儿的这番小女儿心意他岂会不懂。 突然赤莽一手将金铃儿扯入怀中,低声道:“金铃儿,你爱这片土地吗。“ 金铃儿仰起头,脸上全是羞涩和惊喜,这是赤莽第一次主动拥抱她,望着他如刀刻般完美的轮廓,她的目光坚定,吐字清晰:“爱,我喜欢这里,正如我喜欢你一样。” “可是,如果将來有一天,有人要和我争抢这片土地,你会怎样做。” 金铃儿笑靥如花,双手环绕着他精壮厚实的后背:“谁敢这样做。你放心,我保证在这个空间内,沒有任何一个人能从我们手中把这片土地抢走。”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师兄呢。” 她有些愕然,思考了好一会,摇头微笑道:“赤莽,这个空间辽阔无垠,里面还有很多丰美的土地,师兄不会和我们争的。” 他眼眸内闪动着无法言喻的霸气,望着怀中娇柔含笑的姑娘,一字一顿道:“我说的这片土地,就是我们身处的这整个空间,金铃儿,我要成为这个空间的永恒之主,你明白吗。” “有能力和我争夺这个空间的人,就是你的师兄,---火莽。” 他放开她,转头望着飘过身边的白云,鹰隼般的眼眸内带着森森寒意:“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因为这个而决斗,你会帮谁呢。” 我和火莽,能耐只在伯仲之间,若你插手任何一方,那么胜负立判。 赤莽回过头,静静望着金铃儿。 金铃儿退后一步,神情有些失措,这么多年來,师兄一直待她很好,自从父亲在两年前故去后,师兄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在她心中,师兄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师兄曾不止一次地对她说:“金铃儿,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师兄经常用灼热的眼光看着她,她也有点迷迷糊糊的感觉,火莽待自己的心意并不像师兄妹那么简单,可她的心在好几年前,已经爱上了眼前这个风姿俊秀,霸气外露的男子。 金铃儿低首垂眸,嗫嚅道:“不会的,师兄从沒称霸这个念头,其实这个空间谁做主有什么要紧呢。我们祈求的莫不是一份安宁祥和,我不希望你们打起來,赤莽,无论谁伤了谁,我心中都会感到难过。” 赤莽脸色冷峻,淡然道:“安宁祥和的前提,就是要有一个威严强势的君主,金铃儿。在你心中,爱的是谁。” 金铃儿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她眼眸内水雾弥漫,颤声道:“赤莽,难道到今天,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七年了,我爱你七年了,你知不知道。” 她投入他宽厚的胸膛,仰首看着那个犹如神祗一样完美的男子,低声道:“你一定可以成为这个空间的主人,赤莽,因为你是这天地间最勇猛无畏的男子。” 赤莽俯头望着那张绝美的脸容,她的风姿华彩映落在他海般深远的眼眸内,点燃了他年轻的激情,他狠狠地压上她丰盈柔润的红唇,粗暴地掠夺着那迷人的芬芳,金铃儿只觉得头晕晕的,身心随即火烫起來,她顺从地闭上双眸,蜷缩在赤莽火热的怀内。 赤莽将她抱起,快步走入团团雨雾中,雨雾的色彩幻变着绚烂,燃耗着青春的热情,他在她耳边低声喃语:“金铃儿,给我,此后一生做我的女人,好吗。” “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0章 历史长卷3 赤莽站在翱婗山的顶端,好整以暇地望着离他十余丈外,面如沉水的青衣火莽。 火莽额上青筋凸露,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金铃儿不仅是我的师妹,在我十岁那年,我的师傅,也就是她的父亲,已经把她的终身许了给我。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深邃的眼眸内燃烧着滔天的怒火,踏上一步,冷声道:“你欺她年少不懂事,诱惑了她,我要杀了你。” 赤莽纵声大笑,他好看的眉眼内尽是讥讽之色:“她是你的未婚妻,呵呵,可金铃儿爱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我要了就要了,你能怎样,想杀我,那得看看你有沒有这个能耐。” 今天,赤莽要将一直隐忍不露的火莽彻底激怒,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和他同样挺拔,同样深沉的男子,是天域内唯一可与他抗衡的对手,他要统一这个苍茫的空间,前提就是将他彻底打入沉沦的地狱中去。 火莽手中那把夹杂着他满腔愤怒和屈辱的青冥剑,风驰电掣般袭向赤莽,赤莽自是不甘示弱,早已握紧了他的紫霞剑,两把旷世神剑激烈碰撞出漫天的电闪雷鸣,沸腾的杀气瞬间笼罩整个莽莽空间,千丈赤焰腾空而起,葱郁的森林燃起了熊熊烈火,鸟兽嘶叫着惊慌四散,祥和安宁的天地在凛冽的剑气下支离破碎,顿成阿鼻地狱。 闻声赶來的金铃儿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她心内惶急,可她根本沒有拆开他们的能力,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决斗,她能做的只能是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着:“师兄,赤莽,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可是,两只已经杀红了眼的雄性猛兽,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叫喊,就算听到了,正怒火中烧的两人也不会停下來。 金铃儿倚在峭壁上,绝望地望着眼前霍霍舞动着的两团青紫光芒。 这两个男人,在她心中都是同等的重要,一个是她认为可以寄托终身的爱侣,一个是自小到大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师兄。 矢在弦上,她必须做一个选择,必须要伤害其中的一个,方能把这场因己而起的争斗缓解下來。 剑风带起狂暴的朔风,把整座翱婗山吹得摇摇晃晃,金铃儿抬起手,腕上的金铃发出灼灼的光华,那是随她降生而至的天地重宝,父亲说过,这是上天施予金陵世家最大的恩惠,这么多年來,她从沒有动用过它们。 她将左手藏于身后,右手的金铃微微晃动,一圈圈的耀眼的金黄光波自她手上漫出,卷入了正在缠斗着的青紫光环中。 金黄的光华,终是和那层赏心夺目的紫光交缠在一起,凌厉无匹的光华汇成一把尖利的长剑,嗤的一声插入火莽的肩上。 青光顿敛,火莽面色苍白,趔趄着退至山崖边,一言不发地望着全身颤抖不已的金铃儿,肩上的鲜血淋漓了他全身,他的眸光深沉如海。 金铃儿脚步挪动,想上前帮他包扎伤口,赤莽伸手用力一拽,将她拉到背后。 “火莽,你输了。” 火莽仰天大笑,他满脸痛苦地瞪着畏缩在赤莽身后的金铃儿,哑声道:“金铃儿,这是你的选择,是不是,” 金铃儿流着泪从赤莽身后走出,走前两步,跪下,低声道:“师兄,是我不好,可我喜欢的人,是他,” 火莽沉沉而笑,袍袖轻扬,将她扶起,黯然道:“师傅虽然将你的终身托付给我,可不是你亲口应允下來的……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这个地方,我留给你们,终我一生,我不会再踏足这片空间。” “师兄,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 火莽不再看他的小师妹,他冷冷的眸光望向站在远处意态休闲的赤莽:“她是你的,这个空间以后也是你的。记着,好好待她。” 看着他蹒跚的身影冉冉消失在空旷的原野上,金铃儿垂泪望着手腕上的金铃,她出手助赤莽伤了师兄,她不想这样做的,真的不想,可是那一刻,她还是倒向了情郎这一边,亲手伤了那个自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的师兄。 “你若不愿意和我共处这一生,可以随他而去。” 赤莽黯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无波无澜。 金铃儿霍地回过头,脸上带着说不出的伤感:“赤莽,你为何这样说,我这一生,只会和你在一起。” …… “金铃儿,我要在梧桐山上建一座宫阙,以后我们长居在那里,你喜欢吗,” “好,” “我要到伽洛山寻找一种坚硬如铁的玉料,你安心留在山上,等我回來。” “赤莽,等宫阙建好了,我们就不必居住在那个溶洞里了,我喜欢外面的清新空气。” “嗯。” 在赤莽到迦洛山寻找玉料的那一年内,金铃儿长日无聊,在修缮洞外的那条通道时,无意间竟然掘开了通向冥界的另外一个出口。 当她从尘沙飞扬的洞口飞窜而出时,竟然看见了阔别六年之久的师兄火莽。 师兄俊朗的脸上多了沧桑和精悍,遁入幽冥这几年,他将全副精力放在了移山倒海,修天补地中,昔日神采飞扬的眸光愈加深邃悠远,他静静望着站在白雾中,依旧华容光润的师妹,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金铃儿,你竟会前來幽冥,我真高兴,这些年,他待你好吗,” “师兄,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 “对不起,师兄,当年我…..” “只要你安好,什么都不必多说了。” “师兄,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可有寻到意中人,” “哦…..快了。” 金铃儿向火莽敛衽一礼,低声道:“师兄自有通天彻地之能,他日这幽冥地域定会变成一方乐土,绝不会输于天域,” 火莽望向身下那片广阔的瘠土,良久,方颌首道:“会的,若干年后,这里定能与天域并肩。” 金铃儿脸色讪讪,这些年她从不在赤莽面前提起师兄,可她知道,赤莽对火莽一直心存忌惮,生怕他有朝一日反悔,杀回天域。 她迟疑着低声道:“这个洞口是我无意中开通的,看來需要在上面做一扇门。” 火莽沉沉而笑,转身避开金铃儿忐忑的眸光:“我会的,日后你若遇上什么为难之事,就推开这扇门,师兄会护着你。” “我想,就算真有十分难决之事,他也会处理好的。师兄,我走了,你保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1章 历史长卷4 七年后。 梧桐山上矗立起连绵的宫阙楼宇,赤莽在这一年,正式成为天域的始祖。 是夜,琴瑟宫。 “这是什么。帝君。” “这段时间你操劳太多,精神倦怠,我特地为你熬的滋补汤水。快点喝了,好好睡一觉。” 金铃儿放下碗,望着夫君温婉一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儿。” 她伸手握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声道:“我……啊,” 她原本红润的脸庞忽然泛起一层青紫,心口像被烈焰灼烧,剧痛迅速向全身蔓延着,金铃儿抚着胸口,惊骇莫名地望着坐在身边,神情平静的赤莽。 他深邃的眼眸内沒有丝毫的温度,淡淡看着妻子。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一种药,不要怕,很快的,很快你就会解脱。” 两性清泪滑落在冰冷的手背上,金铃儿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药,什么药。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金铃儿,你太强了,不适合做我的妻子,我已经容忍你好多年了。” 金铃儿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颤声道:“我十三岁那年遇上你,这二十年來,可曾拂逆过你半分。” 赤莽避开金铃儿愤怒的眼光,沉默地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宫门。 门无风而开,一个身姿窈窕的黄衣女子怯怯地站在门槛边上。 金铃儿眼神已经涣散,她眯着眼想看清那个朦胧的身影,可入目的只是一片茫茫。 “我真正爱的那个人是她----迦洛山的宸奚。可只有你,才可以在创世之初给予我必须的帮助。这十三年來,我从沒有亏待过你半分,是不是。可我累了,不想在你面前继续演下去了,为了完成我的宏愿,我亏欠了宸奚很多年的时光,现在,是还给她的时候了。” 金铃儿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良人,赤莽站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袍,语气冷冽道:“你安心去吧,我会以帝后之礼为你收敛,他日我撰写史册时,你的名字仍然会记载在上面,可是,我余下的岁月不能给你了。” 金铃儿颤抖着向声音的來源伸出手,散布在四肢百骸的灼痛正缓慢地凝聚成一把尖利的长剑,刺向她腹中最柔软的所在,她用力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喊出來,只是默默地望着赤莽的身影移动到门边,抱起那个倚栏观望的女子,徐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喉咙咯咯作响,但半句话也说不出來了。 一股暖流自金铃儿下体源源不断喷涌而出,抽空着她的生命和信仰,她伏在地上,瞪着那扇紧阖的宫门。眼神冷若寒冰。 金铃儿在夜半醒來,感觉整个人就像浸淫在彻骨的冰水中,她用兀自发着抖的手撑住地面,慢慢坐了起來,惘然地扫视着四周,发现仍处身在那个她花费了无数心血设计的寝宫内,赤莽还在安抚着他的旧爱兼新欢吧,來不及过來把她移入棺木中。 金铃儿呆愣了片刻,忽而想纵声大笑,笑自己这些年的痴狂和执着,但最后发出來的全是低沉的呜咽声。 赤莽一定认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才会安心离去,稍后,他再度推开这扇宫门,所为的无非就是为她体面地收尸------这就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身下有一摊凝固了的黑血,她的手覆上那滩早已变冷变硬的黑血,苍白的脸上全是无可奈可的痛楚,她俯下头,轻轻亲吻着已干枯成块的血迹,喃喃低语:“孩儿,孩儿,你为娘受了这一劫,可娘亲无力保存你了,原谅我。” 金铃儿勉力扶着床弦站了起來,如果赤莽这时推门进來,看见自己还活着,定会马上给她补上一剑,相处了二十年,她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性,做事决绝无悔是他的座右铭,他既然起了杀己之心,那么,往日他相待自己的那些情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在他眼中,只不过是浮云几缕,不索心怀。 她要捉紧时间离开这里,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今日的痛和怨。 金铃儿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那幅园林缎画前,虽然这宫阙建造的美轮美奂,可她心中还是眷恋着当年和他在溶洞内相依相偎的美好时光,故刻意在这副画中留下了一扇以血开启的小门,将昔日的爱巢隐匿在那个虚无的空间内。 在那里,她可以循着那条无意中掘开的通道,借道幽冥地域,回归自己的生息之地----金陵世家。 金铃儿的手抚上那扇小窗,正要将它推开,宫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來,一个矫健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有些呆滞的眼眸内。 她竟然还活着,赤莽有些震惊,这怎么可能,为了提炼出这种无形无味,一触即亡的毒药,他整整耗费了十年的光阴,可是,站在他面前的金铃儿,虽然脸色惨白,满身血污,但确确实实还活着。 他黝黑的瞳孔慢慢收缩着,手上一紧,那柄紫光流转的长剑已现在手中。 “赤莽,你一定要杀了我才安心吗。” “我只能这样做。” “呵呵,你已经杀了我一次,我纵活着,身上的能量也已流失过半,难道,你认为还不够吗。” “……” 望着金铃儿苍白的脸色,赤莽有瞬间的犹豫,但这份踌躇转瞬即逝,既然温情的面具已经撕下了,如果此刻放过她,难保她日后不会向他发难,引起新的争端。 金铃儿背后那个彪悍的家族是天域中最强大的,就连赤莽本人,也忌惮三分。 现在他是天域的至尊,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撼动他至高无上的权威。 赤莽一步步走近,手中的剑慢慢抬起,指向金铃儿的胸膛。 “为何你不问问我,喝下你苦心炼成的剧毒,为何还能够活着。” 金铃儿直视着赤莽幽深的看不见底的眼眸,冷声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为什么。” “赤莽,因为有一个人代我承受了你给我的恩惠。” 她指着地上那滩乌黑的血印:“那是我和你的孩儿,赤莽,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 “哐当”一声,赤莽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上,他踉跄地退后几步,孩儿。他的孩儿。 他厉声道:“你胡说,这不是真的。” 金铃儿自嘲地笑着:“我多么希望,我是在胡说。可是,是真的。” 赤莽低头望着地上那滩血污,脸色倏尔变得苍白。 沉这个空档,金铃儿的手一用力,那扇小窗微启一线,赤莽猛地一醒,扑上前要拽住她的手:“金铃儿,你去哪。” 耀眼的金光自金铃儿身上迸发而出,悦耳的金铃声在精致华贵的后宫内回旋,赤莽的手被那圈金光震开,顿时皮肉开裂,鲜血淋漓。 “金铃儿,你回來,金铃儿……” “赤莽,你记着,我要你和那贱婢日后所生的孽种,永远活在惶恐不安中。生生世世,永不停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2章 遥望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梦中昙花一现,醒后唯觉怅然。 媚儿伏在桌上,长长的睫毛兀自不停颤动着,她早已醒來,但心境还飘荡在那个遥远的古朴年代,懵懂中,耀眼的红光透入她惺忪的眼内,提点着她,世间早已流年暗换,她蹙了蹙眉,心情蓦然沉重起來,如今我要面对的,不是当日那三位祖辈的爱恨纠缠,而是自己和天帝冥皇间的情事纠葛还有天宫和金陵世家那一段沉痛的嗜血历史。 她把头埋在胳膊内,如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域姑娘,顺其自然地长大,顺其自然地婚配,顺其自然地生儿育女,居于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平平淡淡度过这一生,多好。 可是……她含糊不清地叹了口气,那种简单的生活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想罢了,她心中有着无可奈何的恨意,为何我要承继这个并不想要的身份,又为何偏偏要和那两位傲立天地的至尊皇者生出一份难解的纠缠。 我身上流淌着的和金铃儿同一源头的鲜血,在这场争斗中又焉能置身于度外。娘亲刻意匿去我的父系印记,不想我卷入天宫和金陵世家之间的争斗中,但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终是抵不住那个远古的呼唤,一步步踏入这个汹涌澎湃的漩涡内。 我若掺合在内,带起的只会是延绵不绝的腥风血雨,这实非我所愿。 良久,媚儿抬起头,沉默望着眼前那把红光流转的古剑,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掠过冰冷的剑身,神情渐变凄婉,似在怜悯着那位远古的佳人,又似在怜悯自己,清清冷冷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空间内:“这么多年了,你不觉得累吗。赤莽早已化骨扬灰,你为何还要执念不放。” 静坐半晌,她将那卷手札收入怀内,执起剑,转身走出流光瀑布。 穿过紫玉小门,媚儿靠在隧道的石壁上望着尽头处的青铜门发呆,只要推开那扇门,她就可以进入那个异域,见到冥皇。她心头时而茫然,时而颤栗,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为何常常会想起冥皇,仅仅是因为和他在那个暧 昧的空间内经历了一场甜蜜的缱绻纠缠吗。 在那个迷离的梦境中,冥皇确实带给她无限的温暖和抚慰,媚儿的脸滚过烈焰,狠狠咬着嘴唇,我……是我太下贱了吗,竟然贪恋着与在他一起时的那份旖旎感觉。 我不是一直思念着那年在废墟上遇见的白衣男子吗。我不是已经嫁予帝君为妻了吗。为何今天我的心------好像变了。 她以手掩脸,我这算什么----见异思迁,不守妇道。 我真的变了吗。 那日她义无反顾地推开青铜门回到天宫时,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在幽冥地域里的经历只是一场梦,一场不合时宜的春 梦。梦醒后就该彻底忘却。 可为何,这梦的感觉那么真实。那个用情深款款的眼神凝望着我的皇者,为何总是飘荡在我思海内。淡淡的血腥味反流入口内,她松开口,拭去上面渗出的血丝,猛地意识到,这些天來她念着冥皇的时间,竟然远远多于念着帝君的。 媚儿狠狠拉扯着头上的发髻,剧烈的头疼将她拉回眼前漆黑的空间内,她强逼着自己转身望向眼前深邃的隧道,幽深的隧道就像一只张大血盆大口等待她扑进來的怪兽,她惊怕,踉跄地退后几步,一个趔趄竟失足跌入了那个已经滴水无存的水潭内。 冰冷的触觉,令人窒息的黑暗,纷沓而至的迷乱,媚儿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些天來,她会偶尔落泪,但都是隐忍着暗自承受,但在这个寂静可怕的空间内,她第一次感到极度的彷徨无助,前路茫茫,压抑多时的情愫终于无法控制,她匍匐在水潭底,淋漓畅快地痛哭了一场。 -------- 阴寒的雾气自深不见底的山谷内升腾而起,冥皇站在端倪山谷旁,垂目看着下面的迷雾。 那群黑蛇已经迁移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他心情虽然郁郁,但每天仍是抽出两个时辰來这里巡视,为首的铁甲武士低声向他禀告着今天拼死爬上山谷,不畏被利刃一分为二的黑蛇数量,冥皇淡淡嗯了一声,道:“两三个月后,它们习惯了下面的新气场,就不会再滋事了。” 那铁甲武士不解问道:“帝尊,这群蛇一直在待在蛇洞内安守本分,为何要把它们迁移至此。” 冥皇昂首望着头上苍茫变幻的云彩,过了好久,嘿了一声,转身而去。 他信步而至那片断崖边,山峦依旧安静无语,她已经离去多久了。一天。两天……初始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有天她会再度推门而至,可是,死气沉沉的青铜古门带着清冷的光芒应对着他的痴心妄想。 冥皇苦笑着抚摸冰冷的青铜古门,已过去这些时日,看來她不会回來了,她真的把这一场异域爱恋当成一场梦,他有些自嘲,媚儿认为那是一场爱恋吗。或许在她心中,那只是她经历的一场劫难。 她曾冷漠地告诉他:“所有的一切,纯粹只是一场意外,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也不会把你留在心中,所以你也不必如此执着不放。” 是的,那本來就是一场意外,可是,他却愿意承受这场意外,执着不放。 两个互不相通的世界,她回归她的世界中,真的会忘掉所有的一切,和那位天域君主重新开始。 就算他曾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生的印记,那又如何呢。她宁愿回去去面对以后的尴尬岁月,也不愿意留下來,让他好好地爱她。 冥皇沉沉一笑,在他属下的眼中,帝尊这段时间除了不爱说话外,处理事务时和平日里还是一般无异,可他知道,他的心已覆上了层层坚冰,尤其在夜半,心内的寒意会自他体内发散到全身上下,他在暗夜中狂热地思念她,想念着她的一颦一笑,娇俏妖魅,可她早已决绝地离去,除了那一撮柔发,她什么都沒有给他留下來。 你只用一缕柔发,就可套牢我一辈子,媚儿,为何你不愿面对自己的内心。回到那个世界里,你真的就会快乐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3章 流转的宿命? 冥皇撑着头细细品尝着烈酒,自媚儿决绝离去后,他常常独坐在断崖上,喝幽冥中最烈的酒,看着那扇可能永远不会再开启的青铜门,一杯复一杯,鲸吞下任凭自己醉去,这样他就可以在醉梦中与她相逢,把她困在自己的梦境中,肆意怜爱,尽管醒后怀中只得一团虚无的空气.。 一个身材魁梧的麻衣老者走上断崖,躬身向他请安,冥皇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东乾,陪我喝酒。” 东乾依言坐下,他把手中捧着的卷轴放在案桌上,自斟了一杯酒,举杯浅酌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 冥皇淡漠的眸光扫过卷轴,问道:“看你行色匆匆,可有要事。” 东乾摸了摸鼻子,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托帝尊的福,这段时间各域运行还算平稳,沒出什么乱子。” 冥皇掸了掸杯子,颌首:“甚好,你们按时巡视便是了。” 东乾欠身应道:“是,帝尊……” 冥皇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皱眉道:“你还有别的事。” 东乾微笑望着主子,道:“帝尊承继帝位这八年,域内一片祥和,大小生灵各得其所,各享其乐,咳咳,这个,其实帝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他小心翼翼地瞻仰了主子一眼,帝尊神情平静,指尖沿着青玉酒杯边缘來回转动,并沒有出言斥责。 东乾顿时安下心來,说话的声音也晴朗起來:“帝尊平日日理万机,无暇顾及终身大事,老奴们长日在神庙中悠闲度日,心中不安,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遂前段时间专程到下界搜罗了一些品貌俱佳的姑娘画像,敬请帝尊鉴赏。” 他将案上卷轴轻轻推至冥皇面前,笑道:“这是十位姑娘的画像,请帝尊过目。” 冥皇瞪了东乾一眼,手拂过卷轴,画卷无风自开,一字悬于半空,他托着头,眸光淡然掠过画卷中的娇丽佳人,低声道:“确实不错。” 东乾闻言大喜,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帝尊喜欢,我等马上将这十位姑娘牵引入宫,帝尊可以慢慢挑选。” 冥皇闭着眼沉吟片刻,道:“不必,等她回來后再行挑选几个灵巧的入宫侍候她吧,” 东乾老者一愣,这段时间他和西辕出外办事去了,数天前回來后,听同僚们说起帝尊这段时间不知为何竟寄情一个异域女子,月前神庙内外红光闪动,飘起了暗示琴瑟和鸣的祥云,原本以为帝尊很快将会宣布大婚的吉期,可那女子不知何故,竟自行离去,帝尊此时心情郁闷,常在断崖上独个喝闷酒。 几位元老一合计,天涯何处无芳草,那异域女子跑了就算了,我幽冥内美丽妖娆的姑娘多的是,帝尊既然起了寻偶之心,那就赶快挑几个端庄贤淑的放在他身边,时日长了,自然就会忘了那个异域之女了。 东乾神色尴尬地望着半空中的画像,心中明白主子口中的“她”所指何人,他心中生出惶恐,看來我们这次,沒能操到主子的心坎上去。 帝尊静默不语,东乾只得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水流经咽喉时灼灼生疼,他用手摸摸喉头,赔笑道:“这酒太烈,恐会伤身,帝尊少喝点。” 冥皇执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酒为忘忧之物,老先生难道不知。” 东乾抬眸望着冥皇俊朗冷冽的脸庞,低声道:“主子的心意,老奴心中也清楚。那位异域姑娘,纵然国色天香,但其心志,并不在我幽冥之内,帝尊对她如此眷恋,她却绝情不顾而去,此等女子,帝尊何必搁于心上。” 冥皇抬起头,冷飕飕的眼光犹如寒冰利剪,定格在麻衣老者身上。 “放肆,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來说三道四。” 他把杯中未尽的酒泼向空中的卷轴,浓郁的酒香顿时溢满整个断崖,只一瞬间,十幅精美的画像已成灰烬,火球在空中一转,已是压在东乾头上。 “你自以为追随我父多年,堪称元老就可随意干预我宫闱之事么。” 东乾慌忙离座,头首触地,伏在地上,颤声道:“帝尊,属下无意冒犯,但此言属实,帝尊若要择后,自可在幽冥地域内寻觅,不必寄情在一个虚无的影子身上。” “闭嘴,我最后说一遍,我的妻子由我所择,尔等无需多生无谓的事端,以后若再自作主张,就自个跳到冥海中去吧。” 东乾吓得脸如土色,只是不断磕头认错。 冥皇侧头望着青铜古门,媚儿有一天会否像前两次那样,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出现在面前吗。 她第一次推开这扇数十万年不开的青铜门,给他留下一场惊艳的邂逅和绵长的思念,他刻意将后之信物碧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以为可以轻易擒获她的芳心,结果是梦碎一地。 第二次,他在冥海的熊熊炼火上将她抱了上來,旋即与她坠入一场爱焰升腾的火海中,那一夜,他完整地拥有了她纯洁的身子,他狂喜地以为,他可以和她携手这一生了,可她的心,却依然飘荡在轻烟迷雾中,不肯让他握于掌内。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一句话也沒有留下,只留下了一撮柔柔的发丝。 第三次。会有第三次吗。 他无奈而笑,继而无奈轻叹。 冥皇转身望着匍匐在地下的东乾,神情萧索,道:“我早已立后,记着,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起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知道吗。” 东乾抬起满脸是血的脸,咬着舌头应了一句:“是,老奴错了。” 冥皇颓然摆手道:“去吧,做好你本分之事便可。” 他取出媚儿临去前留给他的木盒,盒内她的柔发静静躺卧在盒内,有晚他午夜梦回,在清冷的夜光下触摸着这一撮柔发时,将自己鬓边的黑发截断一缕,掺合在她的发丝内-------“你虽不愿意和我共处这一生,可我却忘不了你,人不可聚,那就让发相依,可好。” 他继续喝着杯中酝酿千年的烈酒,直到神智昏昏,低低唤了一声:“媚儿,你可安好。”便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当日他在神庙内看到圣祖眼内那抹隐晦的黯然神伤时,曾茫然不解,但当他在坍塌的蛇洞内觅得那个青玉盒子,方明白了当年圣祖心中因何而憾,如今,对着同一个家族中走來的女子,虽然时光已流转数十万载,他却依然承载了圣祖当年那份只可遥望不可相拥的憾意,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4章 给我一个理由吧 媚儿倚在凉亭的廊柱上,任凭微风将身上的水汽拂去,她是在夜半时分潜入画中小院的,在里面消磨了这么久,外面应已是次日的晌午时分,往日这个时候,她会前往清心涧陪伴青娥,但此刻心情郁郁,不愿出宫面对诸人,干脆蜷缩在这个虚无的隐蔽空间内,看着园内摇曳的花草树木。 她垂首望着腕上绿意盈盈的碧玉镯,这镯子到底被冥皇施了何法。我用了不少的法子,就差把手剁下來了,仍是无法将它褪下,她愣愣地拨动着镯子,恍惚中感到有两道火热的目光,透入心内,忍不住心头一跳,脸上一烫。 他是什么时候悄悄走入我心扉的。是在那一场炼火焚身之前还是之后。 “我爱的到底是谁。是那个一直徘徊在梦中的他。还是现实中的帝君。或者……或者是他。” “可我这一生,无论爱谁,都不可能了。” 媚儿仰起头,望着晦暗的天空默然一笑,花园内的景象定格在金铃儿离开天域,进入幽冥地域那一刻,自那一天起,这庭院里的一切,沒有变改过半分。 当年金铃儿抱着一颗含恨的心离去,随后的岁月中,这恨终于演变成一场纠缠万载永不停息的杀戮,为了赤莽的一次绝情辜负,他和她的后裔付出了无穷无尽的鲜血和恐惧。 我们两家这么多年來都是活在怨恨和痛苦中,大家彼此算计着,杀戮着,累么。帝君,你心中真的希望永远终结这个无休止的循环局面吗。 媚儿用力压迫着手臂上泪印,其实我多恨这柄嗜血之剑,可它就是我此生的图腾,我既承接了此剑,就沒有了回头的路。 暮色铺染上院落,树影花枝朦胧影绰,她一步步走到小红窗边,伸手一推,轻飘飘跃入琴瑟宫内。 宫内已燃起柔和的夜光,媚儿拿起放在床上的凤冠,凤冠对她的约束已被金铃儿以身所化的金陵权剑化去,她摩挲着光华灼灼的凤冠:“我应该离开这里了,回到我的生息之地去,那里方是我的根源所在。” 华丽的织锦长裙褪去,她如游鱼般滑入琉璃池内,暖暖的清水洗涤着近日的迷茫,她望着墙上的缎画出神,这天宫是由赤莽和金铃儿共同设计营建的,金铃儿在回归金陵世家后,会否也在那里建造了一个和天宫同样构造的宫阙。 媚儿心头忽如被电流击中,昔日娘亲在父亲另结新欢后,是怎样走出金陵世家的。 金陵皇沉痛的声音仿似在媚儿耳边回荡------ “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也是你,我不会令你为难的,我愿自择生死门,若我能活着离开,此生你我再无一丝一毫的关联。” “你疯了,不可以。” “生死门。” 媚儿脑中闪现出幽涧内那两扇神秘的白玉小门,天宫的生死门据说是不祥之地,用于禁锢天域中的噬人戾气,宫内诸人,皆不得靠近,尤其是帝后。 她在水下捏紧了双拳,水很暖和,可她的心,却感到冰冷异常。 换上淡紫的裙裾,她将发丝细心绾好,取过凤冠端端正正戴在头上,她想到西望山去,眺望山外苍茫的云海,她的心很乱,需要夜风的柔抚,或许,今晚,她要做一个决定。 坐在那晚和天帝叙话的大石上,媚儿啾了身旁一眼,今晚的月华很美,倾泻的银光如一层颤抖着轻纱,给夜带來朦胧的旖旎,恍如那一夜,帝君和自己坐在这石上,彼此带着探究和防备的心情,聊着一些仿似很远,其实很近的话題----- “如你决定这样做,当然可以做到,你是这个时空中的皇者,有谁能把你阻挡。” “不是的,在这个时空,我想至少有两个人,是我的对手。 “我的先辈们,都有机会遇见其中的一个,我也不会例外的,如果,我能遇上另外的那一个,那真是我此生的运气了。” 媚儿喃喃哑语:“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遇上这两个人……永远不会。” 如果,那晚,帝君要了我,那我的命运,会否不同。 可是,他终是沒有,一天后,另外一个男人要了我。 她垂下头,那抹清凉的绿意依旧滑动在手腕上,这玉镯仿似已在她手上生了根,冥皇带着蛊惑笑意的声音在心间回荡:“褪不下來了,你我已为夫妻一体,这镯儿会一直追随着你,直到我俩老去那天。” 在给我套上这个镯子时,莫非你已算计好了。就等着我傻乎乎地跳下去。 可我真的傻乎乎地跳了下去,这是缘还是孽。 苦涩和眷恋两种情愫在她心中不停纠缠着,她胸口就如堵上了一块大石,压迫的她无法呼吸。 风中带來一股醇厚的气息,有人扶住她正在簌簌发抖着的肩头,媚儿凛然一惊,抬起头时,顿时懵了,皎洁的月华下,多日不见的帝君竟然----站在自己身边。 惊慌之下,她猛地把手往身后一缩,一时动作猛了,身子随之向外一侧,圆滑的大石沒有任何的支撑点,她立马顺着磐石往地上摔去。 天帝长臂一圈,把她卷入怀内,戏谑的声音隔着冷光闪动的面具:“躲得这么快。你这是太激动了,还是害怕我。嗯。” 媚儿用手撑着天帝厚实的胸膛,她尴尬异常,帝君这次把她抱得好紧,前几次他都是在后面拥抱她,可这次却是面对面的把她紧紧禁锢在他的怀内。他的目光灼灼如火:“这么晚了,你还有心情独个出來闲逛,看來是真的闷了。” 他凑近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隐含着无尽的诱惑:“今晚为夫好好侍候你,可好。” 媚儿沉默地僵在他怀中不动,天帝的手后抚上她后颈,很烫。 媚儿瑟缩了一下,忙将头避开,对帝君随时而至的亲昵,她竟生出惧怕。 她困窘地低声道:“帝君,请先放开我,好吗。” 天帝纵声而笑,拨弄着凤冠的珠串,淡然道:“天下的女子莫不渴望得到夫君的怜爱,唯独你三番数次拒绝我,三月之期已过,今晚你就给我一个理由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5章 你我这段缘,该断了 天帝松开手,撩起衣袍。好整以暇地坐在磐石上,转头望着媚儿:“对着如此美景良辰,你刚才为何感叹连连。” 媚儿愣愣望着天帝,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自那冰冷的黄金面具上透露而出的眼神却蕴着令她心寒的冷冽,三番数次被拒,看來他是真的恼了。 她扶着大石,竭力安抚着忐忑跳动的心,嗫嚅道:“帝君,你这么早就回來了。” “我回得早了,你不高兴。七天前我就回來了。” 媚儿的心扑通一跳,帝君早就回來了。可我和宫内诸人却是懵然不知,这些天來他一直匿于暗处,莫非早对我起了疑心。 淡如轻纱的薄云飘过明月,月光顿时黯淡下來。 媚儿浅浅而笑,我俩之间,终要有一个说法的。 “帝君,如果那年,在金陵世家那片废墟里,你不是失落了那位姑娘的踪迹,你会如何待她。” 天帝望向头上朦胧的圆月,他沒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題,那个精灵般的影子,他已经决意忘却,可她却始终耿耿于怀。 “要听真话吗。” “要。” “如果沒有凤冠赐婚的约束,当年我会把她带回宫中,两情相悦时所有一切皆有可能。可是,我不能那样做,因为我的承诺早就许给了你。” 他带着无奈呵呵笑着:“尽管这份承诺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可我会遵守。你放心,我会信守这份承诺,和你共处这一生。” 媚儿的手用力攥着裙裾,低声道:“如果……如果那位姑娘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怎样。” 天帝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声音平静如水:“沒有如果,她已随冥皇而去,我和她之间的缘分早已完结。” “你不恨她和冥皇吗。你不恨冥皇强行把她从你眼前带走吗。帝君,为何你不把她留下來呢。” “不恨。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我这一生既然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那为何要妨碍她的幸福。媚儿,别再执着此事了,我虽然对她动过心,可那年一别后,我再也沒见过她了,如果你认为我这几年亏欠了你,那确实是我的不该,我可以用日后的时光來弥补,你别再自困了。” 媚儿沉默不语,过了良久,幽幽叹了一口气。 “帝君,你说的很对,沒有如果,我们现在都沒有了回头的路。老先生总是对我说,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话原本是对的。我俩缔结的确是良缘,不休不止的杀戮流血,上天看着也觉得累了,所以他特意安排了这一段姻缘,让我们在这一世将过往所有的一切恩怨了结,不过,这恩怨涉及的范围太广了,不仅仅是天域的,还包含着另外的一个世界。” 天帝迷惑不解地望着媚儿:“你的话很深奥,我俩由凤冠牵线而谐,和恩怨有什么关系。” 沉降在山涧内的浓雾,随着夜风升腾在山峦间,在月光下,飘渺虚无,媚儿的心忽而明净起來,声音缓慢清晰:“你恨这规矩。是吗。” 天帝老实答道:“曾有很长的时间,我确实非常讨厌这套延绵多世的苛规。不过到今天,我已经可以将这规矩废弃,以后我们的儿子,就不必墨守这条规定了。” 他执起媚儿的小手,她的手好凉,就像一块冰冻千年的坚冰,天帝心中微觉愧疚,低声解释道:“金陵世家已经式微,那把魔剑已随她的主人遁入冥府中,在天域,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天宫的统治地位,这条规定,可以不要了。” “我们的儿子。”媚儿喃喃自语,继而轻轻笑了。 她的声音空洞之极:“帝君说的是,金陵世家确实式微了,这样终结了也是一件好事,其实,就算让金陵世家重生于天地间又如何呢。我们两家的恩怨纠缠还会继续下去,我们的后裔永远活在惶恐不安中,那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就这样,彻底地终结。” 天帝猛地捉住媚儿的肩头,声音冷峻:“你知道的事真不少,我问你,你是否偷偷进入过天乾宫。” 媚儿不禁痛呼出声,同时手臂上传來阵阵刺痛,那滴镶嵌在她臂上的泪印似乎要正喷薄而出,她一手捉住天帝的手,颤声道:“放手,和羲,快放手,不要逼我。” 天帝冷冷哼了一声,把手一松,媚儿顺势滑落石下,她用手撑着地面,只觉得肩骨剧痛难耐。 天帝坐在石上,森严地看着垂首喘息的媚儿:“智者难道沒有告诉过你,天乾宫是禁地,擅入者必亡这条规定吗。” 媚儿揉着肩膀,沉沉笑着:“可我还活着。” “那只是你运气好而已,记着了,以后不要再乱撞入天乾宫内。” 媚儿抬眸,呆呆望着天帝,低声道:“你知道我进去过。” 天帝落到她身边,顺手捻起她垂于肩膀上的一缕发丝,淡淡道:“那日我醒來,察觉洞内留有外人的气息,而这恰恰是你身上的香味。媚儿,你为何要以身犯险,进入洞天福地内。” 媚儿扶着他的肩膀站起。退开数步。他隐忍到今天才來诘问自己。那么这段时间他一定是察觉到些什么了。 “我是进去过。帝君。你是否准备对我施用家法。以作惩戒。” “你……” 天帝猛地一掌击在磐石上。石头顿成一堆糜粉。他声音中隐忍着压抑的怒气:“你能活着进去。又能活着出來就是你的运气。听好了。以后不要再踏入天乾宫半步。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帝君。我是无意走进去的。只在你身边坐了几个时辰。并沒有触动过里面任何一样物事。” “我知道。否则的话。你还能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吗。” 他踏前一步。语调转至温柔:“你冒险进去那儿。就是为了在我身边静坐几个时辰吗。” 媚儿垂眸望着他在月光下的身影。过了好久。才黯然道:“在那里。我看着你在练功。三年多了。我是第一次看清了上天赐予我的夫君……的摸样。帝君。你猜。那一刻。我在想什么。” 天帝静默不语。 媚儿抬眸望着他脸上泛着冷光的黄金面具。和羲,你我之间为何要相隔着这层可恶的隔膜。如果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话,为何我俩感应不到彼此的气息。 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吗。 原來缘分也有深浅的,走到今天,你我这段缘,该断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6章 我愿自择生死门 薄薄的烟霞流转,媚儿的声音似烟霞般飘渺。 “那一刻,我想-----为何是你呢。如果我看到的那个人不是你的话,心里会好受得多,可是,偏偏就是你……这些年來,你一直在我身边。” 天帝心头一凛,他眸光沉沉望着媚儿,媚儿迎上他在暗夜中濯濯生辉的眼眸,低声道:“那玉佩…..我很困惑,如果我的夫君真是你,为何你我成亲经年,你一直对若即若离。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吗。况且我俩还有这上古的凤冠为媒,是天作之合啊。” “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你心中一直思慕着那个在西方禁地上遇见的姑娘,我才恍然大悟,这真是天意弄人,和羲,我和你之间,始终是有缘无分。” 是风迷蒙了你我的眼眸,还是宿命的因果循环。 薄云飘远,清辉再现,朗朗清辉下她和他的影子仿似相隔了万重山峦,可以相望,却不相叠。 天帝伸手想将媚儿拥入怀中,媚儿向旁边滑动着脚步,逃避着他的抱拥,天帝沉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已经将她放下,以后的岁月,我会好好待你。” 媚儿悲哀地摇头,语带哽咽:“沒有以后了,和羲,我和你之间,不可能有以后的岁月。既然凤冠赐婚的规矩可以废弃了,那就从你这一代开始,不必等到下一代,我自请离去,这段婚约,我们作废了吧,日后你可以在天域内自由寻找合心的爱侣,就当我从來沒存在过,好吗。” 天帝心头一痛,他跨前一步,捉住她的肩头,怒道:“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俩已成亲多年,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你一天到晚净转着这些荒唐的念头干嘛。” 媚儿避开他沉痛的眼光,低声道:“这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羲,就当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我离去后,你可以随心随意寻觅真爱之人,忘了我吧,我知道幽涧内那所谓的不祥之地,其实就是上古留下供帝后自请离去的生死门,我无德无能,不配帝君,愿自择生死门,所有的一切后果,由我自个承担。” 天帝震惊不已,媚儿说话的声音很低,可却清晰无比,昭示着她此刻的神智绝对清醒,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痛,过往他的确冷落了她,但最近这几个月,他对她起了难以言喻的思念,先是淡淡的,后來就变成缠绵的眷念了。 今晚,他打算将她导入帝后合欢的桃花池内,天宫和金陵世家的恩怨已经了结,天域今后将会祥和安宁,他累了,需要柔情的抚慰,他希望自今晚以后,好好地爱着自己的妻子。 可今晚,在朗月清辉下,她却语气冷漠地对他言道------我无德无能,不配帝君,愿自择生死门。 愤怒和痛楚在心中交替涌起,我贵为天域之主,难道就那么的不堪,你三番四次拒绝我,现在还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终结你我之间的婚约。 天帝的眉心拧成一团,黯哑道:“谁告诉你幽涧内存有生死门的。是智者那个老糊涂吗。那是一条不归路,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你往日那么在乎我是否真心待你,为何当我告诉你,我这一生会真心相待于你时,你却要挑这一条路。莫非你心中还怀念着当年遇上的那个男子。” 媚儿挣脱天帝的手,走向岩边,她的长裙随风飞舞,她温婉的声音也随风飞舞动:“那年我遇上他,他故意戏弄我,一开始我很讨厌他,可后來,我确实把他放在心中多年,你我成亲那一天,我心里想的那个人也是他。” 天帝喉结微微滚动,手不禁紧握成拳,他的气息微粗,沉声道:“说下去。” “帝君,你听过造化弄人这句话吗。我和你,都被自己的梦蒙蔽了双目,看到的只是梦中的虚幻,却沒有认认真真地看清身边的那一个人,现在,梦醒啦,可你我的缘分也走到尽头,这就是你我的宿命。今天我做这个选择,并不是为了他,而是,而是我真的不可以成为你的妻子,对不起,和羲,你是一个仁厚的君主,在你的苦心经营下,天域一定会欣欣向荣,包括那片凋零的西方禁地,我此生负了你,可我不会让你蒙羞,生死之间,我自会拿捏,你无须多虑了。” 天帝在背后将媚儿圈进方寸之地,低声诘问:“你在撒谎,这不算理由,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媚儿只觉得胸口被堵上一块巨石,她痛苦地叫道:“和羲,你到现在还听不明白我的话吗。还想不出我是谁吗。” 天帝手一紧,一字一顿道:“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媚儿低叫一声,绝望地摇着头:“我不能做你的妻子了,我真的不能够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天帝拔弄着她凤冠上的珠串,涩然道:“你不爱我,是吗。所以总是寻着借口拒绝我,甚至连容颜也吝啬着,不许我看到。那好,我自有法子令你慢慢爱上我的。反正我们已经浪费了一些时日,那何仿再耗些时间。让彼此真正爱上。” 他的手落在凤冠上,柔声道:“你那天偷入天乾宫内,看见我了。你对夫君的形貌可满意。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妻子的容颜是怎样的,今晚,就让我好好看看你。” 媚儿轻轻托住天帝的手,艰难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你见过我的,和羲,很多年前,你就见过我。你忘了吗。” 天帝愣住,怀中的媚儿正在轻微颤抖着,他心底蓦然升起难以言喻的寒意:“我见过你。很多年前。” 媚儿隐忍的泪汹涌而出,那年我还是一个不韵世事的小姑娘,遇上了一个很英俊,很厉害的年青男子,他赠予我一块玉佩,告诉我,一定要留在身上。 “你可记得,那年,在那片荒芜的废墟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问我敢不敢随你一同进去,你说过要带我到天域各处游玩,你还把一块玉佩留给了我。可是最后,你却把我独个留在了峡谷外面……和羲,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趁着天帝发愣的瞬间,媚儿忽如一条软滑的小泥鳅般自他臂弯内钻了出去,天帝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沒有动弹,媚儿不敢望他,转头便往山上狂奔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7章 我总会是一个传奇 媚儿跑得好快,一瞬间便湮灭在朦胧的雾气中,天帝愣愣地转过身,眸内尽是震惊和疑惑,他望着笼罩在暮色中的莽莽群山发呆,直至有夜飞的野鸟掠过天际,方回过神來。 他扬声叫道:“媚儿,媚儿,你在哪。” 空山寂寥,连绵不绝地回荡着他焦灼的呼叫声,天帝顺着山路來回搜寻着,可媚儿已散失犹如空气,不知所踪,他开始变得极度不安,平日稳健的脚步竟有点虚浮。 望着幽深的远山,他猛地醒起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低声骂了一句:“该死,我忘了。” 天帝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往山上急速而去,这两扇玉源于上古的门,史册上记载是从不启用的,因为天宫创立至今,还沒有传出过那一代的帝后需要动用这两扇伤情之门,可今晚,他的妻子,却态度明确地向他提出來,她要走这两扇门离开天宫,目的就是终止他们之间的婚约。 媚儿已站在幽涧草坡上,她把挡在眼前的长草尽数拂去,展现在面前的果然是一个虚无的高台,镶嵌在薄雾中两扇白玉小门,在暗夜中发出冷冷的光芒。 生死门。这就是金铃儿亲手设计的生死门,只是她沒有经过这两扇门离开天宫, 她走的是另外的一扇门。 媚儿一步步走上高台,当年她母亲伤情于父亲的背叛,甘愿以生命作为赌注,自择生死门,结果她赢了,虽然最后还是逃不过香消玉殒,但终归成功脱离了那个神秘显赫的家族,把女儿平安产下。 母亲原本以为,在娘家的神庙中生下女儿,就可以抹去那个家族的印记,刀有两刃,她的灵台确有部分因此蒙蔽,但想不到灵慧绝艳的她马上便被天宫的赐婚凤冠看上了……其实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走下去也不错,她这一生,也许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嫁予天君,成为后世传颂的人物。 不可能的,流淌在我身上的血,时时刻刻提点着我,诱惑着我去思索和追寻,媚儿浅浅而笑,无论我的结局如何,以后同样会成为一个传奇,是誉是贬,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在今晚來一个了结吧。 高台尽头处,一模一样的白玉小门,那一扇是生门。那一扇是死门。媚儿闭上眼,手微微颤抖着,犹豫着不知伸向何方-----我的运气会怎样。 她并不畏惧生门内那十只传说中的神兽,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将它们全部狙杀,可是,死门内是什么。如果落入那个瞬间就能把任何生灵绞碎的诡异空间内,我有十足逃脱的能力吗。 她仰天长叹一声,喃喃低语:“无论推开的是那一扇门,我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她睁开眼睛,垂眸望着腕上的碧玉镯,低叹道:“对不起了,明琛,这镯子我恐怕不能还给你了,你忘了我吧。和羲,对不起了,我这样做,是最好的了结方式。” 她的手在左右之间摇摆着,就在这时,风中传來天帝惶急的声音:“媚儿,媚儿,站住,你别乱动。” 媚儿心头一惊,帝君这么快就找來了。 她咬着唇,跨前一步,手随意往前一推,一股阴寒的迷雾随着开启的门缝汹涌而出,她心底一寒,一股不可抗拒的拉力已缠绕上她的腰身,就要将她拉扯入内。 就在这时,天帝已经扑到她身后,他双手用力把她抱住,袍袖漾出利刃般的紫光将不停涌出的迷雾割断,继而飞起一脚将面前那两扇门踢翻,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在莽山内沉沉响起,他沒有理会,只是紧紧抱着媚儿,鬼魅般掠下山坡。 媚儿只感整个人昏昏沉沉,迷糊中耳边隐约传來天帝黯哑的声音:“媚儿,你为何要这样。” 她张张嘴,想道:“你來干嘛----放开我,别拦着我。”可胸口沉甸甸的,好难受,话语噎在喉中,半只字也吐不出來。 天帝垂首望着伏在怀中的妻子,眸光复杂异常。 他的手触及她头上的凤冠时,猛地将她头上的凤冠揭去,光华灼灼的凤冠在夜风中倏尔化为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璀璨的翎羽划过天帝脸上的面具,黄金面具顿时化为一片耀眼的金光,闪闪烁烁撒布在凤凰四周,片刻消散在深邃渺远的苍穹上。 皎洁的月光下,媚儿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天帝形如石雕,一动也不动的抱着她,神情变幻莫测,良久,终于低低叫了一声:“是你,真的是你。” 媚儿勉强一笑,垂首调理凌乱的内息,天帝双手按在她后背上,正欲助她一臂之力,媚儿摇摇头,隔开他的手,低声道:“帝君,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天帝眸内现出一抹痛色,握住她冰凉的手,道:“媚儿,我是你夫君,为何你一直躲着我。你刚才推开的是死门,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他的手一动,又要按上她后背。 媚儿惶然,闪身避开,骇叫一声:“不要,我真的不要。” 如果他把自身的元气输入她体内,势必会唤醒那把蛰伏在她臂内的金陵权剑。那是一把充满怨恨的嗜血魔剑,这一世附在她身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击杀眼前的天帝。 纵使自己的心已起了别样的波澜,但她仍然不愿意向他举起这把出手无回的剑,既然上一世的恩怨已经落下帷幕,那自己何必去做下一场杀戮的启幕者。 天帝脸色苍白,他目不转瞬地望着身边寂然不动的媚儿,为何会这样。 她为何一直避开我,身受重伤了也不愿意我來为她疗伤。 原來-----她就是凤冠给我挑的妻子,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流转了数十万年的古规是真的,这些年來,我心爱着的姑娘一直待在身边。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目,竟愚钝至此,认不出妻子就是沉沦在梦境中多年的她。 今晚,你为了终结和我的缘分,宁愿自择生死门,难道不经意间,我已经把你伤的支离破碎了。幸好,一切还有可回旋的余地,以后的岁月里,我一定会把亏欠了你的光阴弥补上,让你终生笑靥如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8章 告诉我,你一直在等我 天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一直待在宫中等候我,那个被冥皇带走的金陵家女子,原來并非是当年遇上的人。 望着媚儿苍白的脸庞,天帝有刹那间的恍惚,他轻轻撩起她的衣袖,她皓白如雪的手腕上,有一抹流转的青翠。 天帝全身一震,脸如死灰,他定定望着媚儿腕上的碧玉镯,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智者带着几个青铜斗士仓皇赶至,刚才天帝一脚将幽涧内的白玉小门踢翻,内里空间坍塌,震动了神庙内的长明烛火,正在圣坛前添香的智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招呼了几个巡夜的青铜斗士一道前來查看。 天帝漠然望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幽涧,道:“你们几个去清理里面的塌方吧,老先生,你留下來,我有话问你。” 智者惶恐地望着神情疲惫的主子和静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的女子,方才有缤纷的彩光掠过天际,那是凤冠重归神庙的征兆,如是这样,那个女子必是主母无疑,可是,现时他俩理应在桃花池中,你侬我侬才是……这片远古时期留下的山脉,不是帝君主母今晚该來的地方啊。 天帝望着须发皆白的老人,沉声道:“我外出的时候,她有什么消遣,” 智者举袖抹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眯着眼想了一会,方小心翼翼答道:“主母心性娴静,多是留在琴瑟宫内,有时会來神庙听老奴讲故事,有时会在宫内四处游逛。自那个青娥姑娘來到清心涧后,主母经常到清心涧寻那位姑娘聊天,这沒什么啊。” 天帝鹰隼般的眼眸带着莫测的寒意,淡然道:“真的,我外出了那么久,她独自待在宫中,就沒有丝毫的怨言吗,” 智者仰首望着主子,低声道:“一年多前主母曾向老奴询问过出宫的路,老奴如实相告,那段时间主母的情绪有点失落,常在宫内四处推敲研究外行之路,老奴多次宽慰主母,安心等待帝君回來,礼成后,路自然在心中。” 天帝静默不语,智者垂首道:“这,帝君,这有什么问題吗,” 天帝叹了一口气,黯然道:“这是我的错,成亲后我不该撇下她不顾而去。” 他霍地沉声道:“这些年來,她一直是安心待在宫中么,” 智者忙不迭地点头道:“在,主母一直在宫中等候着帝君啊。” 天帝嘴角向下微弯,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他忽厉声喝道:“生死门的所在,是你跟她说的吗,” 智者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在主母面前提起这两扇门。那年主母闲逛至幽涧内,曾走上草台,老奴得到讯息后十万火急地跑來把主母请了出去,告诉主母那是先人捆锁戾气之门,不宜靠近,并沒有提及生死门三字。” 天帝目光闪动,道:“后來呢,” 智者嗫嚅道:“后來,沒有后來啊,哦,是了,帝尊上次到西方金陵寻剑时,主母曾问起出宫的路,她似乎很希望到宫外走动一下,也许是闷了。” 天帝垂眸望着进入物我两忘境界的媚儿,她脸色非常苍白,但神情恬静的令他心惊,他心头隐隐作痛,对智者摆摆手,道:“你到上面去看看他们清理的怎样了,这几天不要扰我。” 他抱起媚儿,转身隐入黑暗中。 琴瑟宫内,天帝踞案独酌,望着龟息状态中的媚儿,他的心乱成了一团乱麻。 他为她把过脉,察觉她的脉象甚是奇特,死门内扑出的戾气并无损她体内的元气,只是令她暂时进入沉睡的状态中,待得自身元气重新充盈起來,自会无碍醒來。 她腕上那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宛如一把利刃,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内心觉得烦躁郁闷,只得一杯接着一杯狂灌闷酒。 当媚儿醒來时,看到熟悉的淡紫色云纱锦帐,她凌乱的记忆一点点凝聚着,抬眸,一脸憔悴的帝君正坐在床边,眸光如水,望着自己。 天帝俯身将她扶起,柔声道:“你醒了,” 他转身端起一杯暖水,手搂上她腰,道:“喝口水吧,你已经睡了十天了。” 媚儿讶然,想不到门内禁锢多年的的气流仍是凌厉如斯,她默默望着帝君,他俊朗的脸容布满疲惫,眼眸内血丝纠结,似是多日无眠,媚儿愣了一会,接过杯子。 水很清冽甘甜,一如当年在峡谷内,他递给她的那一葫芦水。 水雾缓缓氤氲在眼眸,媚儿低声道:“和羲,你何必阻止我,这是我想过的,最好的了结方法。” 天帝猛地一用力,将媚儿扯入怀内,他抚摸着她凌乱的长发,哑声道:“你胡说什么呢,媚儿,不论你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不论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是我不好,我有眼无珠,不知道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我真是糊涂了,媚儿,原谅我,好吗,” 媚儿沒有答话,天帝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脸庞,柔声道:“我不是有意冷落你的,媚儿,如果以前我的所为令你伤怀,那是我的错,我会用日后的岁月好好补偿给你。” 他的嘴唇掠过她柔嫩的脸颊,慢慢压上她颤抖的红唇,在过往的梦中他亲吻过她千百次,可那都是虚幻的,而此时的她是真实的,真的就蜷缩在他的臂弯之内。 媚儿低叫一声,用力将天帝推开,颤声道:“帝君,你冷静点,我俩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天帝神色一变,手往前一探,依旧将她拥入怀中,他声音带着无尽的痛楚:“媚儿,你怪我,是吗,你可以随意來惩罚我,但不要再拒绝我。” 媚儿的心抽痛起來,她捉住天帝的手,涩然道:“不,帝君,我不是刻意拒绝你的,而是……对不起,我真的已经不可以做你的妻子了。我……” “够了。” 天帝沉声打断她的话,凛然的眸光定定绞视着媚儿有些张皇的脸,冷声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媚儿,告诉我,这些年來,你一直待在宫中等我回來。” 媚儿默然。 天帝一手捏住她的下颌,沉声道:“你说,你一直安心待在宫中,等候着夫君的归來,你说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9章 你只是我仰慕过的男子 媚儿呵呵笑了起來,她用力将天帝的手推开,垂头望着盖在身上的淡红绣被,上面刺绣着一对比翼双飞的神鸟,她轻轻摩挲着神鸟,道:“为何你不问我,我究竟是什么人。” 天帝挨在媚儿身边坐下,低声道:“我不必问,那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过去以后将來,一直都是。其他的一切,完全不重要。” 媚儿仰起头,帝君眸中情意殷殷,可在瞳孔的最深处,却跳动着莫名的伤痛和焦灼,她轻轻抚摸着他俊朗无比的眉眼,柔声道:“和羲,其实你心中也怀疑着,是吗。为何不痛痛快快地问出來。” 天帝一把握住媚儿颤抖着的手,他脸色苍白,喃喃道:“不是的,媚儿,你在恼怒我以前愚钝,冷落了你,所以故意说这些话來气我,你一直在宫中等着我,你不可能跨过那连绵数万里的烟霞,完全沒这个可能。” 媚儿呆了呆,连绵数万里的烟霞。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來,那肯定是天宫与下界之间一道鸿沟。 她轻轻一笑,走到妆台前,映落在镜中的容颜苍白憔悴,可依旧清丽可人,她执起玉梳,将凌乱的发丝慢慢理顺,挽起。 天帝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如云的墨发出神。 媚儿站起,向他敛衽一礼,低声道:“帝君,请允许我和青娥自行离去,我只想回到西方那片土地上,这生你我欠缺了做夫妻的缘分,可我也不希望变成敌对的双方。你说的对,天域需要永久的祥和安宁,杀戮不休,只会令我们活在惶恐不安中,这非你所愿,也非我所愿,我向你保证,以后的金陵世家永远不会,也沒有能力和天宫为敌。” 天帝神情大变,断然道:“媚儿,我决不允许你离开我半步,在我心中,你只是我的妻子,其他的身份,一概不是。” 媚儿苦笑:“我们何必自欺欺人呢。其实你应该也猜到,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那年你我初遇,如果不是我的血唤醒了那条死寂的峡谷,里面的机关不会重生,而如果不是你阻拦了我,那年我可能已经知晓所有的秘密了。” 她直视着他炯炯的双眸,声音清晰:“我确实是金陵家的女儿,族谱上的名字是玙玥,可我还沒出生,娘亲便已经生死门遁去,脱离了金陵世家,我出生后,娘亲因伤重羽化,舅舅给我取名为媚儿,沿用冰雪世家的规矩,将我养大。” 天帝的眸光幽幽深深,看不到丝毫的情绪。 媚儿转头望着悬挂在墙壁上的风景缎画:“可我自幼便被一个奇怪的梦困扰着,梦里就是西方那片一无所有的荒凉,还有一个魔魅的声音,她在呼唤我,呼唤我回到那片土地上去。” 天帝道:“那年,你走入西方,就是被梦牵引么。” 媚儿颌首道:“应该是的,帝君,那年一别之后,我回到了舅舅家中,那时我一直以为,你会來寻我,可你沒有,三年后,我却等到了一顶璀璨耀眼的凤冠,尔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天帝脸色一黯,我找过你的,那三年,我一直在找你。 天帝将媚儿拥入怀中,是的,一直都是这种温馨的感觉,在梦中,在现实中,为何我竟不晓得将梦中的幻觉和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儿重叠起來呢。 “我不会让你离去,媚儿,我们天生就是夫妻的缘分,我一直希望能和金陵世家的后裔和平共处,你看,上天什么都安排好了,你我在多年前已相互倾心,而且又是命定的夫妻。是为夫愚钝,令你伤怀,这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嗯,明天我们就到外面游玩可好。那年我答允过你,要带你到天域各处游玩的,媚儿,我一直记得。” 媚儿眼角不禁湿润起來,那年的话,我原本也记得的,可是,到今天只能一场梦话罢了。 “帝君,不要避重就轻,我俩之间横隔着许多的不可以。” “无论有什么的苦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只要你我同心,天地间沒有任何的事能为难我们,你放心,那片土地依旧属于你们家族,我会让青娥回去繁衍金陵世家的血统,媚儿,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轻吻着她幽香的发丝,炽热的气息洒落在她微凉的脸颊上。 媚儿微微侧头,按住天帝前倾下來的肩膀,低声道:“太迟了,帝君,你要明白,一切已经太迟了,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天帝双手一紧,竭力忍耐着暗涌的怒火:“你总是这样说,媚儿,在你心中,真的沒有我吗。那为何三番四次问我能否真心相待于你。” 天帝俊朗的脸容因愤怒变得有些扭曲,媚儿咬着唇,不敢看他,只是低声道:“对不起,和羲,是我不好,与你无关。” 这些年來,你的影像一直漂浮在我梦中,连我也认为你就是我此生挚爱,可为何现在,当我真正面对着你时,却是心生畏惧,只想逃离。 难道,我的心真的变了,我不再爱你了。或许,你只是我年少时仰慕过的男子,那只是喜欢,不是爱。 是由于冥皇的出现-----是那个热情的冥皇用他特有的霸道方式掠走了我的心。如果沒有那番颠覆我一生的际遇,我又会如何呢。 天帝心头一痛,眼前的站着的女子确实是她,是那个魂牵梦绕多年的女子,原來她早已來到自己的身边,可叹的是自己竟懵然不知,浪费了那么多美好的旖旎时光。 此刻她眸内有恻然,有冷漠,有怜悯,唯独沒有那点令他安心的柔情,她只想着逃离天宫,她不待见我。 两人沉默着,过了好久,媚儿才轻声道:“和羲,我偷偷出过宫的。在那片废墟上,我看见了你。” 天帝的脸色倏尔变成铁青,厉声道:“不可能。你骗我。” 他猛地捉住她双手,捋起她的衣袖,她右手雪白的皓腕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碧玉镯令他触目惊心,他全身微微颤抖着,这绝不可能的事。 那晚他一看就知道,这玉镯源于上古,和自己手中的玉佩是同一时期的产物,尽管心中有些可怕的猜测,但他宁愿那是假的,不愿去思量。 可她终是说了出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0章 好一只上古帝皇之镯 “媚儿,你别开玩笑了,你不可能出宫的。” 天帝的声音显得急躁不安,帝后尚未礼成,她怎可在天宫内外來去自如。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这样说只为了和自己怄气,报复这些年我冷淡你的过失,那么在废墟上,那个异域帝皇所为何來。 媚儿腕上的镯子,并非天宫之物,最令他揪心的是,镯子的颜色,和当日冥皇怀中女子手上现出的那一抹青翠一般无异,这是巧合还是真的。 当年我别有用心赠予她的那块玉佩,怎会落入青娥之手。 她把玉佩交予青娥归还给自己,手上却带着别人相送的玉镯子! 天帝的心似被尖刀刺过,他用力捏着那个玉镯,恨不得将它捏成粉碎。 玉镯在他强劲力度的压迫下,倏尔发出一圈圈幽幽的青光,彷如一把把尖利的小刀扎向天帝的手,天帝眉心拧起,松开手,声音冷冽如冰:“好一只上古帝皇之镯。媚儿,你从何而來。” 媚儿挣脱天帝箍住自己的手,退后几步,帝君此刻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她心内生出惧意,低声道:“帝君,我……这玉镯是冥皇所赠。” 天帝双拳一握,瞪着媚儿,一字一顿地道:“冥皇。” 媚儿别过头,默然不语。 天帝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寒光,那日在废墟上之上,冥皇的诸般言行在脑中一一掠过。 “自当日我于偶然中见得一位天域中的姑娘,自此遁入魔障,辗转难忘,可见情之一字,误人甚深,我心中只盼此生能与她双宿双飞,永为秦晋之好,故今日斗胆,恳请天君能准予我将这位姑娘带走,以化解我这相思之苦。” “天君若真要把她留下來,可要拿一人來作交换。” “谁。” “拿你宫中那人來作交换,天君意下如何。” “天君所言极是,我的确不可代表金陵公主向天君立誓,但我应可代表我妻子向你立誓吧。我与她已是夫妻的缘分,自是福祸与共,天君如肯成全,我自得一位如花美眷,天君也可得到天域永久的和平宁静,对否。”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只觉得一股怒火正自心间升腾而起,冥皇早就知晓媚儿的身份,竟然还在自己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说出:“但我应可代表我妻子向你立誓吧。我与她已是夫妻的缘分” 这真是欺人太甚。 “他.....他对你干了什么。” 帝君此刻的神情---极端---可怕。 媚儿不敢望他,垂着头退到墙边,低声道:“对不起,和羲,我以后......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天帝脸色铁青,他走上前用力板过媚儿单薄的身子,她的脸色苍白异常,眼眸内水光粼粼,他将她的衣袖尽数捋起,藕臂纤纤,雪白晶莹,他木立在地上,脑海霎那空白,一时之间,竟讲不出半句话來。 媚儿也愣愣地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天帝恨声道:“媚儿,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那天他把你强行掳去,强迫你顺从他,是不是。” 他走前一步,把她用力揉捏在怀内,哑声道:“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护好你,竟然让他在我眼前把你掳走,媚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媚儿低下头,嗫嚅道:“不是,和羲,我......他......” 他痛楚地叫了一声,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愿意的。媚儿。告诉我,是他强迫你的。” 媚儿不禁痛哭失声,掩面道:“我当时也不是愿意的,可那时我.....” 我该怎样跟你说。和羲,你叫我如何启齿。现在我身心俱已游离于你,你是堂堂天域之主,这份羞辱,你怎会轻易承受。 可我总要给你一个交代----- 她拭去脸上斑驳的泪水,望着脸色木然的帝君,开始了艰难的叙说:“我一直迷惑自己的身世,和羲,我第一次到金陵世家去,就是因为那片废墟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中,在那里,我遇见了你,后來我被凤冠牵引到了天宫,与你成亲,可我们一直沒有真正见上面,那几年我独自在宫中,心境很彷徨,一年多前我知道了舅舅一家因我的缘故消散在天域内,我心里很难过,自此我想出宫,离开这里。” 天帝眼眸内掠过怅然,大婚那晚,是我和你相距最近,也是最美好的时刻,可那晚,我只是在琴瑟宫外徘徊了半夜,尔后转身而逃。 他涩然道:“我成亲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妻子,媚儿,那时我心中念着在废墟里遇上的那位姑娘,那个你,所以不愿进來见---你,这是我的错。” 媚儿嘴角微微向下一弯,黯然道:“无论怎样,这一切已经过去,只能说我们的缘分不够深,那半年我独个在宫内觅路,可总是不得要领,老先生总是宽慰我说,路在心中,叫我不要急,可无意中,我竟然进入了幽冥地域内,在那里,我遇上了冥皇。” 她转过头,望着逶迤在地的九重帷幔。 天帝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在宫中,你怎可能撞入幽冥地域,媚儿,不要开玩笑了。” 媚儿的眸光移向墙上沉寂无语的画卷,声音飘渺不可捉摸:“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沒有想到,我竟会在天宫中寻到一条封闭了数十万年的古道,我起了好奇之心,进入了那个陌生的世界里,尔后的一切,和羲,这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天帝大为震惊,手搭在媚儿的肩膀上:“封闭了数十万的古道。在哪里。” 媚儿苦笑一声,低声道:“对不起,和羲,我不想说。” 天帝大叫了一声:“媚儿。你为何……” 媚儿停了下來,回忆着那些她以为会永远尘封的片段:“冥皇允许我从那里借道到金陵世家去,并且告诉我一些关于天宫和金陵世家的纠缠片段。” 她的目光停留在腕上的碧玉镯上,低声道:“他把这镯子套在我手上,说它可以辟蛇,这样我才能平安通过那个遍布黑蛇的洞穴,到达金陵世家去,我终于第二次踏上了那片土地,可那时你已经走了,后來,束博在我头上的凤冠诅咒发作,我在那里昏迷了过去,他赶到金陵遗址上救了我,然后把我送回了天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1章 不许你离开我 天帝眸光深邃悠远,那时我刚刚脱困,忧心守护二老的伤势,急着回宫,可沒想到我后脚刚走,你前脚就跟來了。 媚儿有片刻的沉默,帝君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來,她垂眸望着帝君印落在地上的暗影,影子很长,随着光影在不停变换着,她理了理凌乱的思绪,续道:“我回宫后,智者告诉我,你已经归來,那晚你走入琴瑟宫,我心里很慌乱,和羲,我那时还不知道怎样与你相处。” 天帝神情一黯,如果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浮沉我梦中多年的女子,我肯定不会为了那一点点的颜面,推门而去。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洞察人心的本能为何在你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 “你那时看起來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光芒四射,可于我而言,你还是很陌生的,和羲,我被凤冠牵引而至天宫,我无法拒绝,可心里一直都觉得很郁闷,那几年,我始终念着那个在西方遇上的男子,却很少想起帝君----你。” 天帝闭上眼眸,神情古怪。 “后來的大半年时间,你一直待在宫中,我因不想与你照面,多是藏匿在琴瑟宫内,那晚,你我在西望山上意外邂逅……第二天清晨,你告诉我要到西方寻找一把剑,我请求你带我一起去,可你拒绝了我。” 天帝凝视媚儿腕上的碧玉镯,心内酸楚莫名,你为何一直带着那个异域帝皇送你的镯子,却把我的玉佩随手交给青娥,借她的手归还给我。 他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定下紊乱的心神,道:“那时我想----那片荒凉的鬼蜮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我去那里,是要干正事的,所以沒有应允。媚儿,你心中既然有那么多的疑惑,为何不直接跟我说。偏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瞎琢磨。” 媚儿抬起头,静静望着帝君,帝君此刻的神情极度受伤,她的心颤栗着,这是我的不是,帝君,是我令你难堪。 “因为我怕,虽然当时我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可很多迹象表明,我和金陵家族一定存有关联,而我们两家,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关系,我不知道你心中怎么想,不敢问你。” 天帝走上前,想执起她的手,可她却滑如游鱼,避开了。 媚儿走到小桥边,扶着栏杆,桥下流水静静流过,不知流向何方,当年设计这宫闱的那位芳华绝代的上古佳人金铃儿,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你离去那天早上,我望着你的背影,忽然感觉非常熟悉,和羲,那时我终于开始怀疑,你是否就是当年我在西方废墟遇上的人,可我真的无法在宫中找到别的明路可以出去,于是,我决定冒险从幽冥中再借一次道,我要到金陵遗址上,悄悄看一看你的真面目,好印证心中的疑惑,还有寻回上次遗失在那里的木盒。那里面装着的就是我们家族的身份标记----金铃。” 天帝的手抖动了一下,金铃! 站在他面前的,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家族一直以來,殚精竭虑想要除去的那个女子,两人无言相对着,天帝忽道:“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对我并不重要,媚儿,我只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媚儿向天帝怯怯一笑,道:“于是,我又一次來到那个陌生异域,可是恰好他......冥皇不在,他手下的人说我是异域妖孽,把我逼入冥海中,里面是万年不灭的炼火,我被炼火焚身,正在这时,他赶回來了,把我从火海中捞了上來,那时,我感觉全身都是火,烧得我好难受......后來,我醒來时,是在一个很奇特,很迷离的空间,我和他已经......他告诉我,我真元已被炼火烧熔,顷刻便会灰飞烟灭,而只有和他......他说这是能救我的唯一方法。” 随着媚儿的叙说,天帝的眉毛早已凝成一团,脸色愈加的深沉可怕,当听到媚儿说:“这是能救我的唯一方法时。”猛地飞起一脚,将身旁玉桌踢个粉碎,怒道:“胡说八道,哪有这种救人之法,他枉为地域之皇,行事竟然无耻至此。” 媚儿顿时噤声不语,不敢再往下说了,这种事本來就说不清,帝君的愤怒也是情理之中,这祸事是自己惹出來的,那就得自己來啃这后果。 过了好久,她轻轻绕过石头般寂然不动的天帝,走到妆台旁,取出大婚当日天帝亲手递给自己的碧玉如意,这天后的权杖她接过后一直放在身上,从來沒有取出來细看过。 她垂目看了那碧玉如意一眼,将它放在桌上,转身向天帝盈盈跪下:“帝君,我已身有瑕疵,不配君子,今请自废婚约,回归故里,请帝君成全。” 天帝喉结不停滚动,眸光如火,只是定定地望着媚儿。 媚儿站起,转身便往宫门走去。 天帝大喝一声:“媚儿,你又想去哪儿。” 他大踏步走近,一把将她拦腰抱住,冷声道:“媚儿,自此刻起,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半步,我保护不了你,让你流落异域,被冥皇所欺,受其**,这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 媚儿骇叫一声,忙道:“帝君,这完全是因我行事鲁莽而起,不必牵扯到天地之间的安宁,你我缘尽今生,你就放我离去吧,天域中多的是秀丽贤淑的好姑娘,他日你必可觅得可心的爱侣。” 天帝被这番话噎得几乎气绝,他目不转瞬地瞪着妻子,声音已是镀上一层寒冰:“你到底想去哪里。我知道,西方金陵世家上有一条通道,可以走到幽冥去,媚儿,你想去找他。” 媚儿凄然摇头道:“不是,你别多心,我只想回到那片土地上,那是我的根源所在,和羲,你是天域的尊主,天域的祥和需要你,忘了我这不祥之人吧,我自会了结所有的恩怨。” 天帝手上的力度悄悄加大:“你在骗我,你心里想着他,是不是。” 媚儿拼命摇头,哭道:“不是的,不是的。” 天帝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酸意,你明明是我所爱的女子,是我命定的妻子,你口口声声言道把我放在你心中多年,可现在你的心正在远离着我,天宫那么大,有那么多风景秀丽的地方供你闲逛,你为何终日想着离开天宫。离开我。 为何你不安心等候着我的归來,为何偏偏要撞入那个跟天域毫不搭边的异域,而那个和自己有着同样年华的该死冥皇,明知道你是我的妻子,竟然还用一个那么卑鄙的借口,窃取了你的清白。 他紧紧抱着媚儿,她的身子柔软如棉,她的气息芳香怡人,可她的眼眸内沒有他想要的温情脉脉,这令他迷乱痛楚。 媚儿看到天帝眼眸内燃起了一团隐晦的烈火,她的心砰砰跳动着,终究是经了人事,这浓浓的火焰,她知道代表着什么,她用力推搡着他,试图挣脱他的钢箍般的怀抱,可他却把自己越箍越紧。 天帝猛地俯下压住了媚儿温润的红唇,他心中憋屈了一团烈火,今晚,他要尽情地把这团烈火燃烧殆尽。 他要把她导入帝后合 欢的桃花池中去,他欠了她一个洞房花烛夜,今夜,他就把这个旖旎之夜还给她,也还给自己。 他粗野地吮吸着她芬芳的甜蜜,这本來就是属于他的,他感觉到她正在不停地挣扎着,这只增添了他的疯狂和愤怒,为何你始终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爱。他将她身上的裙裾撕成粉碎,毫不怜惜地揉捏着亲吻着她柔嫩滑腻的身子。 媚儿拼命逃避着天帝狂暴的爱 抚,哀声道:“和羲,求求你,冷静点,不要这样,放了我吧,” 他彷如一只被利箭射伤的猛兽,将她禁锢在身下,怒道:“你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为何你总是拒绝我,却不去拒绝别人。” 他紧紧抱着她,可是,可是......当他的情 欲如浪涛般涌起时,骇然发现,他竟然无法将她导入那个帝后合欢的空间中,他喘息着放开泪流满脸的媚儿,退后数步,一时之间,只感到屈辱羞愤诸般情绪涌上心头,不由得仰天长啸,那个该死的异域皇者,竟然强行在她身上留下了他的印记,这是天地至尊皇者的印记,一旦刻上,至死方休,他的妻子,竟然给另外一个男人,烙上了不可侵犯的印记! 天帝俊美的脸容可怕地扭曲着,他望着伏在床上哀哀哭泣的媚儿,一字一顿道:“你是我的,生生世世永远都是我的,媚儿,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冥皇,把他强加给你的诅咒消除,然后把你过往所有的记忆洗去,你休想离开我,我谁都不要,就要你的这一生。” 媚儿惊骇地望着近乎疯癫的天帝,颤声道:“帝君,所有的一切,是我不好,求求你不要为了我伤了这天地间的和气,既然今生缘尽,不如彼此相忘吧,我会用其他的方式补偿给你的。” 天帝哈哈大笑,他用力摇晃着媚儿,厉声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补偿。媚儿,你的心中,到底还有沒有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2章 我一定要杀了你 媚儿泪眼朦胧地望着接近疯狂的天帝,羞愧,内疚,无奈,怜悯诸般情绪在心中翻腾着,只能低声道:“对不起,和羲,是我不好。” 天帝大叫一声,猛地将媚儿望墙上一推,他趔趄着退后几步,道:“媚儿,你为何不安心待在宫中等我回來。” 媚儿被撞得有些发懵,只感到额头上有滚烫的液体正自淋漓而下,落在锦被上,化成一朵朵妖艳的红花。 手臂上倏尔传來钻心的刺痛,她顿时从混沌中清醒过來,转身望着七色飞扬的锦帐,用力压着臂弯,涩然道:“对不起,和羲,就当是我负了你,你让我离去吧,这样于你于我于整个天域,都是一件好事。” “你就这么心急着去找那个冥皇。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这样回报于我。媚儿,我好痛啊。” 天帝哈哈大笑着,他忽如一阵烈风般跑出琴瑟宫,头痛欲裂的媚儿瘫软在床上,喃喃道:“对不起,和羲,是我不好。” 天帝此刻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郁结在心中那腔浓浓的妒火,几乎把他整个人烧熔殆尽-----“对不起,和羲,是我负了你。” 她说负了我,这是因为她的心变了。 她急着离去,不过是为那个化外之人,媚儿,和羲堂堂天域之主,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不堪吗。 他狂奔在莽莽的群山之间,沿路那些阻挡了他脚步的山丘林木全部被他一脚夷为平地,他在天宫最高的都忘峰顶停下,朔风卷起他的衣袍和长发,他眸内血光浮现,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凛然的戾气。 我是这天地至尊,竟蒙受这等奇耻大辱,天地的牙咬得咯咯作响,只恨不得把冥皇生吞下肚。 天帝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式样奇古的长剑,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掠过锋利的剑刃,鲜血泼洒在莹莹的剑身上,他神情阴鹫,声若寒冰:“冥皇,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以雪今日之耻。” 他猛地仰天长啸,怒气勃发的狂啸声令天宫内外颤栗失色,夜鸟惊魂,他手上一使劲,长剑犹如一条奔腾的巨龙,在漆黑深远的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紫光,嚓的一声沒入了对面的西望山腰,巍峨的山体摇晃了几下,继而发出沉郁的坍塌之声,竟然从中间折断,巨石泥尘,断树残枝,飞散在整个天域之内,漫起风烟一片。 正在神庙静坐的智者忽然觉得整座神庙晃动了一下,一向明亮的长明灯火猎猎作响,火苗乱窜,他顿时惊出一声冷汗,扯上几个青铜斗士循声寻來,远远看见帝君一人站在都望峰上,昂天长啸。 智者不禁老泪纵横,帝君今天怎么狂怒至此。自小到大,他都是一个稳重有序的孩子,脾气和顺,可刚才看他掷向西望山那一剑,却是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憋屈和戾气,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帝君,发生什么事。是谁惹帝君生气了。” 智者扑通一声跪在主子面前,捣蒜般磕着头:“帝君心中有气,可冲着老奴來发,千万莫憋在心中,帝皇以血祭剑,是大忌哪。” 天帝默然望着他,过了好久,方缓缓道:“此事与你无关,是我的私事,我会用我的方法把它解决。” 智者仰起头,望着脸色沉郁的帝君,嗫嚅道:“这些年來,老奴从來沒有见过帝君如此失态,帝君,能否告诉老奴,是何事……” 天帝低声咤道:“够了,回你的神庙去吧。” 智者蹒跚着站起來,欲言又止。 “咳咳,帝君,如是心情不好,帝君可邀请主母同赏月华……” 天帝暴喝一声:“闭嘴,莫要提她,你快滚吧。” 智者顿时噤声,他忧心忡忡地看了帝君一眼,转身往山下走去。 “等等” 智者马上顿住脚步,回过头來,天帝望着他,神情莫测,漠然道:“神庙中可保存着上古时期天宫的建筑草图。” 智者露出迷惑的神情,沉思片刻,回道:“草图有很多,不知道有沒有帝君需要的,老奴这就回去找找。” 天帝嘿了一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琴瑟宫内一片狼藉,这些天帝君一直待在琴瑟宫照顾主母,宫内诸人俱是七窍玲珑的心,沒有帝君的召唤,谁也不敢露面,这晚天降异象,帝君狂怒,诸人更是吓得躲在暗处,不敢探头偷窥。 媚儿自然也不会叫宫女们入内收拾,她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任凭泪水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你就这么心急着去找那个冥皇。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竟这样回报于我。媚儿,我好痛啊。” 那一刻,她怎敢望他伤痛愤怒的脸容。 “对不起,和羲,离开你是最好的决定,所有的一切,由我终结。” 良久,她放醒起帝君是含怒而去,他是天域第一人,却因自己的缘故蒙受这等奇耻大辱,心中定是愤懑不已,她内心不安,匆忙将额上的血迹洗去,换过衣裙,走出宫门。 顺着一路破碎的痕迹,媚儿很快就找到了独立在都忘山上的天帝,她躲在暗处默默望着他,看着他怒气勃发,毁山作誓,他冷冽的声音在时空内不停回荡着,媚儿心下一片冰凉,这几个月她常常午夜惊魂,就是因梦到天地两强执戟相对 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可如今她已沒有能力去阻止帝君的愤怒。 帝君和冥皇,如果因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后世会如何评说这段历史呢。这个女人,媚儿死命咬着嘴唇,腥咸的血丝反流入口内,她全身在不停地缠斗着-----我-----又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沉稳的脚步在山径上响起,天帝正一步步走來,媚儿往里缩了缩,目送着他流转的紫衣在浓浓的夜色中冉冉而灭,她抚摸着手臂,愣愣想着:“对不起,和羲,我必须离开你,这是我唯一可以补偿给你的。” 她伫立在原地,望着头上兀自在呀呀乱叫的飞鸟,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山下而去。 媚儿彷如鬼魅般來到清心涧入口,天边残星若隐若现,四野肃杀,她正要迈步入内,身旁有凛冽的寒风掠过,一个青铜斗士现出身來,喝道:“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3章 你有否真心爱过一个人? 媚儿沒有答话,她不想浪费时间,衣袖一拂,一股阴柔的劲风卷向那个青铜斗士,青铜斗士“哎哟”一声顿时昏倒在地上,媚儿低声道:“对不起了,明天你就会醒來。” 青娥正在竹榻上睡觉,媚儿悄悄走近,俯身低声唤道:“青娥,青娥。” 青娥骇然而醒,她瞪大眼睛看着神色凝重的媚儿,过了好一会,才失声道:“是你。这么晚了,你來干什么。” 媚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青娥,我來看看你,你听我说,以后你独个留在清心涧内,一定要慎言慎行,千万不要出言顶撞帝君,安心听那位老先生说教,三年后,帝君一定会遵守诺言,把你放回去。” 青娥脸色一变,一手推开媚儿,冷声道:“你深夜來此,扮鬼吓我,原來是为那个贼子作说客來着,他杀了我母亲,此仇不共戴天,为何我要向他低头。” 媚儿急道:“青娥,不要任性,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可我知道,帝君一直都希望化解两家纠缠多年的仇怨,绝不会是有意伤害你母亲的,这肯定无奈下的所为。帝君为人……其实很宽厚,不然早就把你杀了。现在你处身在天宫,如一味逞强去招惹他,只会枉自送命。金陵世家日后还要靠你來繁衍血脉,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青娥猛地捉住媚儿的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姐姐。如果你是我姐姐,为何天宫中的人唤你为主母。” 媚儿全身僵硬了一下,苦笑道:“世事难料,有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她抬头望了望即将破晓的天色,黯然道:“记着我的话,我走了。” 她轻轻把手抽出,转身就要往外走去,青娥忽然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既然是天宫主子的妻子,为何我表哥巴巴赶來,向他讨你回去。我娘亲生前对我说,我表哥肯定是爱极了你,才肯为你破天地永不相交的盟约……” 媚儿心头微微一跳,她沉默地望着林木浸淫在夜光中的阴影,过了好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青娥,你有否真心爱过一个人。如果日后,你遇上了,就会明白,有时候,明知前面是洪水猛兽,还是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求,不顾一切地去追求那份情爱的。” 她抬起头,迎着微凉的夜风,梦呓道:“只不过,沒有谁可以预见到最后的结果,我们都是活在局中。当局破了,也许结果就出來了。” 她犹如一阵清风,倏尔消失在青娥眼前。青娥迷惑不解地望着媚儿消失的方向,低声道:“局中。。” 媚儿回到琴瑟宫内,她掩上宫门,懒得去清理满室狼藉,匆忙捋起袖子,出神地望着手臂上的那滴嫣红泪印,它比起昨天又往上移动了寸许,媚儿低低叹了一口气,转入帷幔内,沐浴更衣。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流淌在镜内依然是那份行云流水般的秀丽,只不过盈盈秋水内多了一抹无法言喻的悲伤,她瞥了放在妆台上碧玉如意一眼,喃喃道:“和羲,但愿他日你能觅得如意佳偶,我去了。” 纤纤素手轻轻拂过那扇小红窗,媚儿如一片雪花,无声飘入那个虚无的空间内,晨曦已挂在枝头,她静默在远古的晨风中,遥想着当年的金铃儿。 这个风光旖旎的花园内,留下金铃儿和赤莽多少的欢声笑语。那个一心要成为天域之主的枭雄,有否真正爱恋过那位芳华绝代的远古佳人。 媚儿坐在湖边,她将附在臂上的金陵权剑取出,嫣红的剑刃在朝阳下折射着诡异的红光,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微漾在她鼻端,那个魔魅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起:“我告诉你,我将以身化剑,遁于你手上,天宫中沒有谁可以抵挡我这一剑,你杀了现任天帝后,此剑自会归于虚无,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抬起头,看着我,记着,一定要用这把剑杀了现时天宫的主子,如果你心存异念,当杀不杀,这片土地就会永远沉沦,你也不会得到善终。” 湖水很清,媚儿的身影摇晃在水中,那柄带着无尽怨恨的金陵权剑也在水中不停变幻着,她抚摸着剑刃,低声道:“这里曾是你的故居,你可看到风景依旧。可我们的家园,已成一片废墟。” 媚儿把剑浸入水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马上变成一片翻滚的血浪,她喟然一叹:“你可知道,为了那个人的一次辜负,多少无辜的人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到今天,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她神情萧索,眸内闪动着淡淡的泪光:“我是千古罪人,负尽天下人,呵呵呵。” 媚儿把剑自湖中捞起,将水滴吹去,将它重归于手上,望着慢慢回转澄清的湖水,她的心在微微荡漾着,湖水的另一边是那个与天域完全迥异的世界,一个朦胧的青衣身影自眼前慢慢浮现成形,她低声喃语:“明琛,我是否应该回去见你一面。” 她垂下眼眸,望着水中变幻的影像,冥皇那双饱含娇宠溺爱的眼睛仿似正穿透层层的水波,肆无忌惮地在瞪着她看,她俯下,抚摸着湖面,腕上那荧光流转的玉镯似乎正在轻轻敲击着她的心房。 有些不真实的情绪飘过恍惚的心田,难道我真的是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他。自从那个迷离暧 昧的空间醒來后,我一直拒绝承认,可为何离开他之后,想念他的次数越來越多。 在梦中她常常流连着和他相处时的温馨片段,昨夜当天帝抱着她,亲吻她时,她竟不由自主地生出抗拒之心,只想着远远避开。 “你赢了,明琛。” 媚儿梦呓地低语着,我是爱上你了,尽管我不清楚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可现在我知道,我心中爱的那个人是你。 忽然她纵身跳入平静的湖水中,圈圈涟漪慢慢在湖心荡开,触及湖边后慢慢消散,整个湖面在阳光下发出粼粼的金光,景色无比的绚烂。 一如往昔的青铜古门,恒古不变镶嵌在那片古朴沧桑的山崖之上,媚儿的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冰冷的花纹,有一股炽热,缓缓自眼内升腾着,门滑开,异域阴寒的冷风扑面而至,她终于向前跨出了一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4章 这酒怎能醉我? 异域阴寒的冷风灌入薄薄的裙裾内,媚儿全身上下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掩鼻打了几个喷嚏。 在天宫温暖宜人的坏境中待惯了,她真的有点不太适应幽冥的冷雾凄风。 她缩了缩肩膀,靠着青铜门调理着内息,待体温适应后,才反手掩上青铜门。 看着眼前涌动的白雾,她有几分仿如隔世般的不真实,心神愣忡良久,方哑然失笑,我又來到这个化外之地了,上次我不告而别,还把他手下的人打伤,他心中是否生气了。 媚儿的脚步迟疑起來,回头望着青铜古门上纷繁的纹路,我是否太过意气用事了。 我该去见他一面,还是让他自此忘了我。 她抚着手臂,眸光黯淡下來。 正自出神,猛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叫着她的名字,媚儿一愕,眸光转动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青衣人正在低头浅酌,她的心一跳,冥皇竟然在这。 媚儿有些慌乱,有些期盼,他在这里喝酒干什么呢。莫非真的在等我回來吗。她想走到冥皇身边,可脚上却似被附上千斤的巨石,沉沉的无力挪动半步。 冥皇倏尔抬起头,眸光迷离地望向媚儿。 媚儿已是无法遁形,只得僵直地靠在崖壁上,同样愣愣地回望着冥皇。 过了好一会,一脸醉意的冥皇忽咧嘴一笑:“你又來了,可我这里已无可供姑娘借行的通道,姑娘是否感到很失望。” 媚儿心中有愧,垂头不敢望冥皇,低声道:“明琛,我……我不为借道而來。” 冥皇的眉心慢慢拧起,他托着头,晃动着杯中的残酒,喃喃低语:“你撒谎呢,你不为借道,所为何來。刚刚我求你留下來陪我喝一杯酒,你都不愿意,扭头就走了,媚儿,你的心真的那么冷。” “抱歉,明琛,是我给你招惹了烦恼,我……明琛,我只想回來看你一眼,你既安好,我便放心了。” 冥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猛地站起,一步步向媚儿走过來,他眸光如火,脸容却是漠然冷冽。 “只为看我一眼。好,來吧----你看,我可玉树临风,风姿俊秀。” 他在媚儿面前摇晃着转了一个圈,哈哈笑着:“看清楚了。你可喜欢。” 媚儿紧贴在石壁上,呆呆看着正在手舞足蹈的冥皇,这一方天地的霸主竟然正在她面前发着酒疯,她心内一酸,低声道:“你醉了,明琛。” 冥皇身形一动,已将媚儿抱入怀中,他瞪着媚儿,沉沉笑道:“区区小酒怎能醉我。能醉我的只有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用下颌摩挲着她浓密的黑发,轻声道:“好香,呃,这次我就一直抱着你,看你还往哪里逃。” 媚儿沒有动,冥皇的怀抱一如往昔,宽厚温暖,只是多了一股中人欲醉的浓浓酒味,她昂首望着他,他正似醉非醉地向她笑着,依旧是彷如天人般的俊美,只是眸光染上了一层放纵的醉意。 媚儿第一次真真正正看清冥皇的容颜,以往多是蜻蜓点水般掠过,只觉得他长得极为俊朗阳刚,现在细看,醉态可掬的冥皇,放下了那副慑人的威势后,忽似多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她低低叫了一声:“明琛,酒喝多了伤身,你是一方天地之主,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不能这样喝下去了。” 冥皇黯然一笑,将她紧紧抱着,道:“好媚儿,我又在做梦了,是不是,只有在梦中,你才会如此温柔地待我。”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后背上來回轻抚着,带着酒气的唇慢慢掠过媚儿柔嫩的脸颊,媚儿脸上顿时火烫起來,冥皇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 她试着推开他,窘道:“明琛,放开我,你醉了。” 冥皇眉峰一掀,干脆将她整个抱起,走到青玉小案旁坐下,他把媚儿放在膝上,定定望着媚儿,忽而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他先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凑近媚儿唇边,呢喃道:“來,陪我喝了这一杯。” 媚儿微蹙着眉,把杯子推开,愠道:“明琛,别胡闹了,你醉了。” 冥皇眸光迷离,低声道:“醉了。那更好。” 他是真的醉了,他刚刚在梦中遇上了她,看着她站在青铜门边,巧笑倩兮,那一刻他的心像被烈火焚烧着,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跑上前,想将她拥入怀中,可她一看到他,立时俏脸一板,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那扇冰冷的青铜古门,醒后他望着青铜门纵声大笑,她怎会回來,她已经回去天域三个多月了,正和天君过着卿卿我我的快活日子,怎会回來。 可你这一生真的可以快乐无忧吗。为何你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内心,硬要回去自寻烦恼。 他颓然回到小案旁,我不过在痴人说梦罢了。她从不稀罕我。郁闷中他又在低头猛灌烈酒,可一抬起头,就看见那个可爱可恨的小妖精正站在青铜门旁,呆呆地望着自己。 此时,我抱着的不过是一个潜入我梦中的精灵,瞬间便会幻化无踪,可我要把她留下來,就算在梦中,也要把她灌醉,永远留下來。 他将杯中酒尽数含在口中,俯下,压上怀中人儿的红唇,烈酒顺势流入她口中,一口又一口,直把那人一张俏脸呛得通红。 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火辣辣作痛,媚儿想把酒吐出來,可全身被冥皇钳制得动弹不得,酒意瞬间弥漫在全身,仿似飘荡在一片茫茫的雾霭中。 这是幽冥最烈的酒,酝酿已过千年,她平日在天宫中偶会浅酌,但也只是一杯清酒便告头晕,今日被冥皇禁锢在怀中,强行喂下这等烈酒,意识顿时迷糊起來。 她眼中的冥皇正在慢慢放大,大的遮住了日月,她伸手抱着他,低声道:“明琛,抱着我,我好害怕。” 一股几乎令她窒息的力度马上将她全身缠绕着,他沉沉的声音回荡在她身边:“我一直抱着你,你别走,和我一起,永远在一起。” 媚儿忽然失声痛哭起來,她用力捶打着冥皇的胸膛,把眼泪鼻涕全都抹在他的衣襟上,呜咽道:“我恨你,你这混账东西,我恨死你了。” 冥皇忽而捉住媚儿的手,痴痴望着晃动在她腕上的那一抹青翠,迷醉的眼眸渐渐清澈起來,有不可置信的狂喜在他眸内积聚着,他望着怀中正在不停扭动着媚儿呵呵傻笑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5章 我不许你再逃了 媚儿依旧在哭闹着,冥皇只是静静抱着她,任凭她的粉拳不停擂在他的心口上。 终于媚儿哭累了,幽冥的千年烈酒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功效,她只觉得身边的一切在不停地旋转着,她痴痴笑着,望着一脸深沉的冥皇,呢喃道:“明琛,我也醉了。” 冥皇温柔地回应着:“你累了,就睡吧。我在你身边,你放心好了。” 酒意和倦意同时涌上,媚儿低低嗯了一声,温顺地伏在冥皇怀中,阖上了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媚儿感到喉咙干涩,如被烈火烧灼般疼痛,她低低哼了一声:“痛。” 清凉的液体慢慢涌入口中,滑过她肿痛的咽喉,慢慢抚慰着她的痛楚,有人轻抚着她的后背,朦胧中似乎看到眼前晃动着一张焦灼的脸容,媚儿含糊地叫了一声:“明琛,是你吗,” 那人低低应了,媚儿安心地叹了口气,把头往他怀内钻去,再度沉沉睡去。 媚儿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看着在冰雪山庄的燕语苑内蹒跚学步的自己,还有蹲在地上呜呜大哭的自己,过往的一点一滴,如同画卷般在脑中徐徐而过,梦的最后,她看到自己置身在一片殷红的血浪中,全身正被刀片一下下刮过,痛彻入骨。 她痛呼一声,睁开干涩的双眸,只觉得唇干舌燥,头疼欲裂,眼前的轻纱薄帐随着穿堂而过的微风轻微晃动着,有人环绕着她的腰将她抱起,熟悉的清冽气息缠绕在身边,媚儿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俊朗轮廓,声音低哑唤道:“明琛。” “嗯,來,喝点水。” 和暖的水流抚慰着灼痛的喉咙,媚儿嘘了口气,身后抚摸着颈喉处,试着咽了咽口水,秀眉微微一蹙。 冥皇又递來一杯清水,柔声道:“多喝点,把火压下去就好了。” 媚儿沉默地接过杯子,把水喝下。 冥皇目不转瞬地望着她,他幽深的眼眸内露出颤抖着的疑惑,媚儿有些赫然,垂眸道:“我……我方才是不是醉的很难看,” 冥皇眸光闪闪,手抚上她兀自晕红的俏脸,停留片刻后,忽而用力把她揉入怀中,他的唇触及她小巧的耳垂,炙热的气息淋洒在她的颈项上,柔声道:“是你吗,真的是你,媚儿,我这是在做梦吧,” 媚儿沒有说话,只是稍微侧转了一下身子,眸光触及他憔悴的脸庞,低声道:“明琛,你在断崖上喝那么烈的酒干嘛,不怕伤了身体吗,” 冥皇猛地捉住媚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着,他眸内渐渐透漏出明朗的光彩,喃喃道:“是你,媚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在梦中。你终于回來了。” 媚儿抚摸着他疲累不堪的脸容,薄薄的水雾弥漫在她眼眸内:“明琛,我上次打伤你的下人回去了……你恼我吗,” 冥皇的手扶上媚儿的肩,继而圈上她的腰,他凑近她,声音有些颤抖:“媚儿,我一直在害怕着,我害怕,这一生都等不到你回來。” 微凉的泪水沿着她白嫩的脸颊慢慢滑落,他轻轻为她一点点允去,低声道:“不要哭,你哭的我心都乱了。” 媚儿哽咽道:“明琛,抱着我。” 冥皇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在这里。” 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媚儿的唇齿间:“以后,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我要你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 媚儿的眼神有点遥远,方才那个可怕的梦还索绕在脑际,她声音含糊道:“永远是多远,一天,一个月,还是……” 冥皇轻轻一笑,用手轻轻捏捏媚儿的脸蛋,道:“只要我们活着,就永远在一起。” 媚儿避开冥皇海般幽深的眼神,重复着他的话:“只要我们活着,就永远在一起,” 她愣愣地望着盘踞在暖阁内的青玉平台,低声道:“明琛,其实,我这次來只是想看看你。” 冥皇刚刚舒展开的脸色顿时一黑,他的脸倏尔转到媚儿跟前,用力捉着她的肩膀,声若寒冰:“看着我,你这个小妖精,明天我便押你到神庙成亲去,你休想再逃。” 媚儿痛呼一声:“明琛,你弄痛我了。” 冥皇手一松,将她整个抱起,眸光炯炯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媚儿怯怯一笑,纤手掠过他拧起的眉心,道:“你真生气了,” 冥皇闷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管你心里在转着什么鬼主意,自现在起,我要把你拴在我身边。” 媚儿握住冥皇的大手,柔声道:“那好吧,我应允你,只要我活着,就留在你身边,可如果我大限來了,你也不能强行留下我啊。” 冥皇眉眼弯弯,反手握住她的小手,道:“你我已合为一体,早已生死与共。” 媚儿脸上一红,浅浅一笑,沒有说话。 冥皇的手覆上她温热的额头,皱着眉道:“想不到你那么不胜酒力,现在还难受吗,” 媚儿推开他,愠道:“都是你不好,强行灌我喝那种烈酒,那酒好难喝。” 冥皇笑的一脸的无辜:“我一直以为在做梦,那几个月我只能在梦中才能见到你,那时我醉的糊里糊涂的,分不清你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只想把你灌醉,你醉了,就不能再乱跑了。” 媚儿抿抿唇,她瞪着一脸自若的冥皇,忽道:“你那时真的醉了,” 冥皇神情蛊惑,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一下,道:“一开始是醉了,但后來,抱着你的感觉越來越妙,我马上就清醒过來。” 媚儿狠狠地拧了他的手臂一下,恼道:“你是故意灌醉我的,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冥皇只是微微而笑,复又揉身而上,将她禁锢在怀内。 “你常在断崖上喝酒吗,让你的臣子们看到他们的帝尊这么颓废,他们肯定会暗中腹诽----这异域的妖女真是红颜祸水啊,生生把我们一个生龙活虎的主子折腾成一个酒鬼。” 媚儿轻轻拨弄着碧玉镯,轻声道:“你说,是不是呢,” 冥皇眉眼一翘,道:“主子的事和奴才们何干,他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我只是坐在在那里等你,闲极无聊便小酌两杯。正事可沒耽搁着,你放心好了。” 媚儿心感愧疚,冥皇现时神采飞扬,可凝神细看,就会发现他眼眸内全是交错纠缠的血丝,她心内蓦然一酸,问道:“明琛,如果我不回來了,时日久了,你可以放下我,另觅爱侣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6章 我是很乐意的 冥皇神情一黯,他眸光定定地凝视着媚儿,媚儿被他望得浑身不自在,唯有转头望向那块大青石。 冥皇收回眸光,微微一笑道:“媚儿,天域和幽冥,就如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过去的数十万年來,双方遵循着各自的生态系统自我前行着,你我分属两个不同的领域,按常理而言,确实是不可能相处一生的。” 媚儿用力攥着被褥,怯怯一笑,鼓起勇气道:“明琛,你是这方天地之主,眼界自是比我看的高远,你我这一段情缘,不过是在阴阳差错下缔结的,日后你大可视为浮眼云烟,我为异域女子,非你良配,在你们这片天地内,自然有更适合你的女子,他日若我真的不在了,请你一定要忘掉我,” 冥皇脸色阴沉,挨在媚儿身旁,一字一顿问道:“媚儿,告诉我,你这次为何回來。真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番凛然大义吗。” 媚儿沉默不语,我为何要回來幽冥呢。 天宫我出不去了,帝君我也不想见了,那我可以蜷缩在画外庭院下面那条阴暗的古道中,任凭岁月将我消磨去,为何我还要一脚踩进这片化外之地,给冥皇,给自己带來…..期盼还是更大的绝望。 冥皇静待片刻,忽低低一笑,把手覆在她的小手上,道:“无论你推开青铜门那一刻,心里在想着什么,可你真的回來了,这次,一定是你内在的心意驱使你推开那扇青铜门,媚儿,我沒有白等,你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有一股暖流自冥皇的手传入自己的体内,媚儿的心微微颤栗着,抬眸向着冥皇涩然一笑。 冥皇眸内彩光流转,她终于感悟到我的心意了。 “媚儿,那天我回宫后发现你不告而别,我很难过,匆匆赶到青铜门边…..” 冥皇的声音转为低沉:“我寻思着是否推开那扇门,到天域去把你要回來,可是我最终沒有那么做,你可否怪我不够果断。” “我曾向天君许诺,只要他许我将你带走,我这一生永不踏入天域半步,那时,我认为,只要你和我相处一些时日,肯定会真正爱上我,愿意永远待在我身边,媚儿,那时我是否太自信了一点。” 媚儿瞪了冥皇一眼,那几天他待自己确实很是温柔,可那时我心中缠绕着一大推理不清的乱麻,又怎可能安心留在幽冥。 冥皇迎上媚儿清澈的眸光,道:“我以为能将你的心结解开,于是不断给你灌输着天地运行的自然规律,试图令你从时光的长河中去思考你们家族的兴衰循环之道,可我忽略了你对故土的深沉情感,媚儿,这是我考虑欠佳的地方……你回去后,一定和天君直面过这个问題,是不是。” 媚儿垂下眼眸,过了一会,才轻轻答道:“明琛,你沒有跑到天域去闹事,我很感激你,那时我心里很乱,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面对他,我和他之间,因彼此的执着而生出这等遗憾,这,这。” 冥皇神情颇为不自然,他握着媚儿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地望了她一眼,凑近她耳边低声问道:“这段时间,他可有为难你。” 媚儿顿时面红过耳,她明白冥皇话中所指,她侧头冷着脸,不理会冥皇。 冥皇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我知道,他无法将你怎样,可是……其实我一直想让你明白过來,不希望你回去天域,就是不想你面对那个尴尬的场面,媚儿,你我既已和好,天地之间,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再染指你,这就是皇者的印记,一旦烙印,终生不改。” 媚儿有些窘,有些恼恨,她不敢望着冥皇,只能闷声道:“都是你不好,你,你……我问你,上次是不是你故意吩咐手下把我逼入冥海中的。为何你出现得那么及时。” 冥皇脸色一端,他轻轻敲了媚儿的额头一下,道:“我怎肯让他们伤你分毫。我本以为,你回去后,永远不会再來了,我只能在暗处思念你,可是……” 他的声音如静水般的温柔:“可你还是在我意想不到的时间來了,我沒有骗你,那时我确实流连在远海中,意外捕捉到你的讯息后就拼命往回赶,原本以为那群莽夫只是在言语中冲撞一下你,可沒想到他们会把你逼入冥海中,后來我想着也害怕,如那天我回來的稍晚了,你可能已经烧熔在冥海里了。” 媚儿脸色苍白,那片烈焰腾空的炼火之海是她这一生都惧怕的妖孽之地,如果沒有那一跌,我的命运又会走向何方。 她沉默良久,方轻声道:“也许,我那时被炼火烧熔了,是一件好事。” 冥皇轻抚着媚儿的脸,眸内满是宠溺,道:“我怎舍得。上天也不允许,所以,你我注定要共处这一生。” 媚儿别开头,愠道:“你好像很高兴看到我跌入那个火坑里,是不是。” 冥皇的眉眼内储起浓浓的笑意,握拳在鼻端,轻咳数声:“我,我当然不希望你受伤,可是……” 他长臂舒展,将媚儿抱在膝上,柔声道:“我很乐意用这样的方法來救你。” 媚儿顿时气结,用力地推开冥皇,滑落在地,满脸愠色,道:“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现在还沾沾自喜,你真是恬不知耻。” 冥皇眼角眉梢尽显得色,手一长,又把媚儿揽入怀中,笑道:“我怎么居心不良了,好媚儿,我这叫情非得已,继而情难自控,这是上天的安排,你我这一生必定会相遇相知。” 媚儿瞪了他一眼,忽觉有些气短,含糊道:“什么上天的安排,在幽冥,你就是天与地,我问你,当初你为何给我套上这个镯子。这难道不是刻意为之吗。” 冥皇叫屈道:“是你执意要到金陵遗址去啊,沒有镯子,那群黑蛇怎会让你轻轻松松走过去。” 媚儿听得“金陵遗址”四字时,神情顿时黯了,那片故土,终我一生,是无法再涉足了,将來她的荣与辱,只能交给青娥和时间了。 冥皇轻抚着她后背,安慰道:“那段历史已过去,你莫要再自困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7章 都是我负了他呵 媚儿似笑非笑,只是望向自己的手臂,是的,那段历史即将完全湮灭,我以后不应再自困,不如就随着自己的心意,好好地享受这余下不多的时光吧。 她抬眸望着冥皇,或许我从來沒有想到,这一生会有这一番堪称传奇的际遇,遇上执掌天地的两个皇者,纠缠上一份难解的情缘。 “是的,我也不明白,为何还会來第二次,其实那时我是很犹豫的,知道你居心不良,可还是抱着晓幸的心理,寻思着你也不敢将我怎样,如当时我能放下心中的执念,不去追寻,安心留在宫内,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明琛,如果那样的话,时间一长你终究会把我给忘了,对不。” 冥皇痴痴凝望着她,摇头道:“忘不了,就算口里不说,心里也是留着你的影子,媚儿,那样的话,我一生定会郁郁寡欢。” 媚儿心头一跳,可嘴里吐出的却是另一番的心意:“明琛,我曾翻阅过很多前人的史载,皆言道凡为帝皇者,必须刚毅决绝,这样才能立于高处,看的更远,如果为一己私情,给江山惹來祸端,那就不是一个好帝皇了。” 冥皇唇边噙笑,这个小丫头看來是真的动心了,连这个也为我设想到了。 他柔声道:“帝皇必须刚毅决绝,此话不假,可也得看是在什么情况下,处在动乱时期,这点是必须的,如果是在平稳巩固的阶段,那就不能这样了,我知道你心中在忧虑什么,幽冥地势险要,就算有人要來惹事,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去。你尽管放心好了。” 媚儿撑着头,烈酒的后劲正在缓慢消退着,她的头脑开始清晰起來了。 其实我无意中走进幽冥那也沒什么,如果现任的冥皇是一个半大的少年或是一个已过盛年的中老年男子,那我承担的后果可能只是违拗天地盟约的惩罚,那可痛快了,大不了就被他们丢入冥海中烧成一缕轻烟。 可这一代的冥皇,却是一华年男子,我与他相遇,竟然会酿成一段情缘。 媚儿有些失神,莫非这就是命运循坏吗。 冥皇目光灼灼,他指尖一勾,挑起她那绝艳的小脸,语调黯哑:“媚儿,你如今是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媚儿默默望着冥皇,他深海般的黝黑眼眸跳跃动着她的影子,神情极是紧张。 媚儿垂眸,双手环绕着冥皇,把头埋入他厚实的怀内,他的心跳有如鹿撞。 冥皇低头轻轻吻着媚儿的耳垂,柔声道:“媚儿,为何不应我。” 媚儿随口嗯了一声,忽觉耳上一痛,她啊了一声,抬起头,冥皇脸上全是愉悦的笑意,媚儿抚着耳,愠道:“你干嘛。” 冥皇眼内一片潋滟晴光,把自己的耳朵贴近媚儿的樱唇,道:“你生气了,可以咬还我。” 媚儿两颊火烫,啐道:“真胡闹,你是冥皇啊,行事怎可如此无赖。” 冥皇吃吃而笑,转过头在她丰润的红唇上轻点了一下,悠悠道:“在你面前,我只是你夫君。” 听得“夫君”两字,媚儿有些发愣。 夫君,我的夫君究竟是谁? 她不安地搅动着裙裾上的飘带,冥皇似是窥破她心中所思,双臂力度倏尔收紧,道:“不用怕,我说过,那些前尘往事,你就当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有我承担。” 媚儿迟疑了一下,帝君孤傲落寞的背影就如一座大山,沉甸甸压在她的心头,她涩然道:“他……他很生气,他知道你在背后的所为,你知道,这事对他來说是奇耻大辱。明琛,不论怎么说,都是我…..是我先负了他,我伤了他的心,其实,帝君是个好男儿,我和他,本來应该是好好的一对儿,可为何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不安于室,到处乱跑吗。还是冥冥中早就注定了这一切。可无论用哪一种说辞來开脱,都是我负了他呵。” 她心情忐忑着,轻声道:“换了你是他,遇上这样的事,心里也会很恼恨,是不是。” 冥皇握住媚儿微微颤抖的手,她的手很凉,现在她的心一定是惶恐不安着。 冥皇转身斟了一杯暖茶,递给媚儿,媚儿接过,一言不发地喝着。 待她喝完,放下杯子,冥皇为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道:“你无须自责,为何你总是认为自己负了他呢。你和他,只能说一句是有缘无分,媚儿,如果你第一次进入幽冥是意外,我将你送回去后,你与他在天宫内朝夕相对也有一些时日了,他作为一个君主,一个男人,竟会毫无作为。这很不合情理了,是不是。” 媚儿脸色黯然,沒有说话。 她想起那天晚上,天帝坐在她的对面,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在夜光中凛然生辉,他语气平静对她道:“你是否一直怨怼着我这些年冷落你。这是我的不对。那年,我在金陵废墟上遇见那位姑娘…….就是金陵家的玙玥姑娘,自此心中起了妄念,多年來对她念念不忘。” 媚儿浅浅苦笑着,如果当年我和帝君未曾相遇,就依循着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一条古规,那会如何呢。 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是一条验证了数十万年的规律,历代的帝后,皆是琴瑟和鸣,恩爱和美。 本是必然的,为何到了我和和羲这一代,就会出了这乱子呢。 “明琛,我问你,如果你在多年前曾遇上一位令你心动的姑娘,然后,彼此分离了,过了几年,你娶了妻子,你会否念着那位姑娘,不去理会自己的妻子呢。” 冥皇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着媚儿:“这就是天君和你的故事吧。当初遇上你时,既然两相心动,那为何轻易别离。那后來,他把你娶回去,为何会不理睬你呢。这可真有趣。” 媚儿眉心紧蹙,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一直不知道我就是当年他遇上的姑娘,你相信吗。他为了活在梦中的那个“我”,忽略了现实中的“我”,而我自己也愚钝着,沒有把帝君往他身上想,我们两人就这样一直错过着,上天为何这样安排呢。” 冥皇只是静静听着,沒有说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8章 我还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媚儿指了指头,冥皇忙伸手为她抚平凌乱的长发,媚儿低头避开他的手,嗔道:“你干嘛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望着一脸不解的冥皇,媚儿微微一笑,道:“明琛,你们幽冥皇室是以什么标准选择主母的,” 冥皇的眸光不停地围着媚儿的头在转,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題,听到媚儿问起,便随口答道:“每个君主的喜爱不同,但既然是娶回來相对一辈子的人,自然首先要两情相悦。” 媚儿低声喃语:“两情相悦……天域诸王世家里,男女婚配也是首取两情相悦,可唯独高高在上的九天之尊,却不能这样做。” 她托着头,回忆着第一次看见那顶璀璨的凤冠时的惊慌失措,如果沒有那一段致命的邂逅,说不定她的心情和过往那些得到凤冠赐婚的女子一样,是惊喜莫名的。 “天宫中有一条远古就定下來的规矩,历代帝君的姻缘需由上古流传下來的凤冠所赐,就是说这顶凤冠会在帝君十岁的时候,就为他选择好了妻子,天宫的君主一直遵循着这条规矩娶妻,天宫中的老先生告诉我凤冠所赐的俱是良缘天成,可为何到了我和他这一代,这良缘却成不了呢,” 冥皇顿时嗤笑一声,语气多了几分不屑:“好端端的,为何要定下这么一条奇怪的规定,大好男儿不能选择自己所爱,要接受什么赐婚,真是笑话,既然天君肯与你成亲,又怎会不知道你就是当日所遇之人,” 媚儿摸摸头上,冥皇顺手抚上她的头,皱眉道:“怎么,头又痛了,” “只因我头上一直带着成婚时的那顶凤冠啊,而他脸上又戴着一个黄金面具,这两样东西,本该在我和他……洞房时揭去,可是……” 媚儿转过头,不让冥皇看见此刻脸上的黯然。 冥皇愣了一下,继而哈哈一笑:“你是说……就是因为隔着凤冠和面具,你们沒有认出对方,” “……” 冥皇以手抚额,嘴角勾勒出一抹奇特的笑意:“这规矩挺有趣的,难得天宫里的君皇世世代代都老老实实地遵循着。不过,你和他之间,只能说天君过于执着,沒有真正用心看待眼前人所致。既是这样,你何來负他一说,这是缘分使然。媚儿,你不必自困。” 媚儿黯然道:“幽冥地域自火莽君开创天地以來,一直是平和发展着,其中沒有过多的仇怨厮杀,所以不会理解其中的悲哀。你可知道,天宫和金陵世家在过去的数十万年里,杀戮和流血从來沒有停止过,我想,天宫定下这条规矩,也是无奈之举,这条规定的初衷就是为了防备金陵家族的人,尤其是女子。” 冥皇眸光闪动,沉吟道:“刀有两刃,天宫的君主为了防范你们家族中的姑娘,甘愿把自己一生的幸福交付给一件死物來决定,还遵循了数十万年之久,这未免太可悲了。” 媚儿托着头,自嘲笑着:“那年他在金陵遗址上与我相遇,心中确实对我动情,可当时他被这规定所困,也可能那时他忙于清理峡谷内的机关,总之我们错失了。三年后,天宫中的凤冠出现了,那时我才知道在我三岁时,天宫就把我内定为未來的帝后,我的夫君就是掌控天域的主子。” 冥皇幽深的目光转至媚儿腕上的碧玉镯,盈盈翠绿在她腕上轻快流转着,他的心朦胧起來,过了一会,方轻轻道:“那么说,你和他,原本缔结的确是一段良缘。那时他对你有情,你心中也仰慕着他。” 媚儿闭上眼,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明琛,还有酒吗,” 冥皇轻轻抚摸着媚儿尚自温热的脸,低声道:“你已醉过,那酒伤身,不要喝了。” 他递给媚儿一杯暖茶,道:“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不如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媚儿望着对面的影壁出神,影壁上是一幅碧海蓝天图,景象极为开阔,冥皇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笑道:“你喜欢吗,过两天等你精神好些了,我和你到外面逛逛去,幽冥里有很多新生区域,内里的景色非常优美,你看过后,肯定会爱上这方天地。” 媚儿回过神,冥皇眼神殷殷地望着她:“媚儿,无论什么原因导致今天这个结局,你都要明白,这一切与你无关,只是阴差阳差,命运使然。你可否这样认为,你的前半生在跌入冥海那一霎,已经埋葬了,现在的你,是一个全新的你,那些前尘往事,忘了吧,我说过,和我共处这一生,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媚儿站起來,落地时只觉脚步虚浮,冥皇灌给她的酒也不算多,约莫只是一杯罢了,但历经一夜的昏睡,酒劲还未完全消散,冥皇伸手扶住她,一脸歉疚:“是我不好,那酒太烈,不适合你。” 媚儿瞪了他一眼,愠道:“还说呢,明明是你故意灌醉我的。” 待脚步稳了,媚儿忽而抿嘴一笑:“你为何要喝那么多呢,堂堂冥皇,醉酒时的样子倒挺可爱的。 冥皇轻笑一声:“我和你不同,烈酒向來只留给男人。”继而扮了一个鬼脸:“日后你会发现我还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媚儿推开窗,花园外的冷风涌入暖阁,她掩鼻打了两个喷嚏,反而觉得头脑更清爽了。 花园内繁花依旧缤纷,她心底的不安再度升腾而起:“帝君发现我不见了,定会用尽一切法子寻找,明琛,如果他找到了那条密道,那会怎样,” 她眼眸露出恐惧,声音低沉:“我不希望你们因我而战,你们身份特殊,一旦开打,定会令天地色变,无论谁胜谁负,这怨气也会延续到后世,引起后世动荡,明琛,我真的好害怕,” 冥皇走近媚儿,轻轻将她揽入怀内,他的嘴唇游荡媚儿滑腻的脸颊上,沉声道:“这是天意,媚儿,这是真正的天意。我可从來沒有想过,我的妻子竟然是从那扇恒古不开的青铜古门内走出來的,说起來,我的运气,比起圣祖火莽君要好多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9章 皎若太阳,灼若芙蕖 媚儿心头一凛,刚想开言相询,冥皇的手在她发丝上绕缠数圈,低声道:“你先沐浴更衣,待会我和你上神庙去,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媚儿狐疑地望着冥皇,踌躇不动,低声道:“去你家的神庙。我,似乎不太合适。” 冥皇伸手刮刮她脸颊,柔声道:“我家的神庙,不也是你的神庙吗。媚儿,既然你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回到我身边,为何还要扭捏作态,不肯放宽心怀-----将來一切荣辱,我俩自是共同应对。” 媚儿侧头避开冥皇灼灼的目光,黯然道:“明琛,我这次回來,只为……见你一面,或许我不该回來,惹你烦恼。” 冥皇手一紧,将媚儿整个扯入怀中,他眸色沉沉绞视着她,她眼眸内流转淡淡的怅然,娇俏的脸颊上笼罩着一抹无法言述的凄凉。 冥皇的手慢慢抚上她紧蹙的眉眼,声音黯哑:“你真的只为见我一面而來。然后-----然后又回天域去。可我要的不是你來见我一面,我要的是你我这一生一世永相伴。” 媚儿心内一酸,冥皇的眼眸幽深如大海,跳动着令她心悸的火热,她望着他怯怯而笑,摇摇头:“明琛,你听我说,有很多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的……” 猛然她的双唇已被冥皇堵上,那未完的话语全部淹沒在他灼热的唇齿间。 初始冥皇只是轻柔触抚,继而变成狂热掠夺,这段时日他相思成狂,原本以为此生已是抱憾,想不到今日失而复得,重获温软在怀,本已是激情难耐,如今听得媚儿说出那番不中听的话语,顿觉心浮气躁,难以抑制。 他炽热的气息纠缠着媚儿,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芬芳甜美,媚儿初初有短暂的昏眩和不知所措,但很快已完全被冥皇所控,在他近乎疯狂的撩拨下,她只感到天旋地转,脑仁发热,双手不觉已圈上他的头颈,闭上眼眸任他恣意流连。 良久,冥皇放开红晕满脸的媚儿,她软软伏在他身上喘息着,冥皇用力揽住她纤纤细腰,恨不得马上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内。 “媚儿,你爱的人既然是我,为何不能忘却过往,我要和你共处这一生,不是相对一天两天,我要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会一辈子爱你怜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媚儿把头埋入冥皇怀内,他刚才带给她的激 情还沒有褪尽,她微微喘息着,既感羞涩,又觉兴奋-----我拒绝不了他,我确实无法拒绝----他。 她不敢抬头望他,只是沉默地听着他在喃喃诉说诸般甜言蜜语。 原來-----男人好听的说话和承诺有时是这么令人沉溺,她痴痴地想着,双手不自觉地环绕着冥皇的腰身,伏在他怀中轻轻來回摩挲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令她陶醉,她的心止不住扑通扑通地直跳。 冥皇俯下头轻轻亲吻着媚儿柔顺的发丝,声音多了几分揶揄:“媚儿,你的心跳得好厉害。” “嗯” 冥皇的唇慢慢滑落在媚儿的颈窝上,轻声笑道:“再來一次,好吗。” 媚儿吓了一跳,忙伸手推开他,嗔道:“别胡闹,你总是作弄我。” 冥皇似笑非笑:“我怎舍得作弄你,我只会爱你怜你。” **** 待得沐浴完毕,一个青衣宫女入内服侍媚儿更衣,媚儿看着她手上捧着的那套华美精致的锦袍,心中有点诧异,穿这衣裙似乎太隆重了点,莫非冥皇要來个霸王硬上弓,拉我到神庙拜堂么。 她微蹙着眉,指着那套衣服问道:“能给我换一套别的裙裾吗。” 黄衣宫女一脸讨巧的微笑,道:“这是帝尊特意吩咐的,奴婢只是循命而为,姑娘请。” 媚儿抱膝坐在水中,示意那个宫女出去,可那宫女甚是古板,只是直愣愣地捧着衣裙跪在面前,僵持了盏茶功夫,她无奈只得穿上。 笑容满脸的宫女手脚灵巧地为她绾发,这几年來,因为头顶凤冠的缘故,她从來不允许天宫中的宫女进入琴瑟宫内,绾发修容等女儿家的琐碎事全是亲力亲为,如今对着眼前的菱花玉镜,任凭那个宫女把顶上长发任意摆弄,反而多了几分不自然。 那宫女的手势甚好,如云的秀发在她纤指的绕缠下,很快就梳起一个凌云高鬓,媚儿望了镜子一眼,也惊诧于镜中人行云流水般的秀丽,她默然片刻,伸手拢了拢发鬓,微笑着对那个小宫女道:“好了,谢谢。” 身后传來轻轻的脚步声,媚儿心头微微一跳,已听到冥皇温醇的声音道:“可以了,你退下吧。” 小宫女垂首走出暖阁,冥皇双手搭在媚儿的肩上,宠溺地望着镜中的媚儿,低声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精妙世无双,媚儿,你真好看。” 媚儿俏脸多了几分娇羞,她低低一笑,道:“真的吗。我真的那么好看。嗯,如果我只是一个姿容平常的女子,帝尊会不会在我第一次踏入幽冥时,已经执行了天地永不相扰的戒律。” 冥皇俯下,嘴唇轻轻扫过她温热的脸颊上,道:“容貌灵气,源自天生,你既生來如此,就不存在这些无谓的假设,我与你结缘,是缘分使然,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你就不要费神去琢磨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式样古朴的青玉发簪,为媚儿别在发髻上,媚儿伸手摸摸那发簪,感觉触手一片清凉,她转过头,不觉一愣,冥皇此时也已换上一套淡青色的锦袍,舒袍广袖,袖口衣襟间绣以繁琐异常的花纹,发髻上也同样别着一根青玉发簪,柔和的日光映着他沉毅明快的轮廓,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肃穆和庄重。 媚儿低头望了自己身上的裙裾一眼,同样的色泽,同样的纹路式样,她心神生出异样,脸色一端,道:“明琛,你想干什么。” 冥皇将媚儿扶起,细细端详了她一番,笑道:“我携你到神庙去拜见圣祖,定会惊动下面的人,那当然要衣冠端正,媚儿,你我虽已礼成,可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婚典,你说,我俩择日大婚可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0章 看见眼中的憾意么? 媚儿神情一黯,轻轻挣脱冥皇的手,走到窗前,沒有说话。 那年,一顶突兀出现的美丽凤冠把我的命运改变,将我霸道地牵引至神秘瑰丽的天宫中,那年,我和天域的主子和羲结成夫妻,尽管,这亲事带着很多的无奈,可在名义上,我----确实还是帝君的妻子。 我曾希望借生死门遁去,可帝君阻止了我,我求他放我归去,可帝君斩钉截铁地对我言道后不可弃! 如今我是借密道离开天宫,虽然不想再回去,可如今我身份未明,又焉可与冥皇谈及婚嫁事宜,更况且-----我能有多少的时光來爱这一场呢。 冥皇走到媚儿身边,侧头望了她一眼,她俏丽的容颜上始终隐匿着淡淡的感伤,冥皇心念一转,握住媚儿的手,岔开话題道:“我今天和你上神庙去,是为了让你瞻仰瞻仰我们幽冥的圣祖火莽君,他和你们金陵家的始祖金铃儿曾是师兄妹。” 媚儿心头一颤,转头望着冥皇,低声道:“我知道。我在那条秘道内,找到了昔日金铃儿留下的手札,里面记叙了上古时期,赤莽,火莽和她之间的一些前尘往事。” 冥皇哦了一声,握着媚儿的手又是一紧,沉声道:“那你应该知晓了你们两家仇怨的起源了,昔日赤莽君志在天域,不惜用情惑金铃儿,使她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击伤火莽君,以致火莽君含恨遁入幽冥,可当赤莽君成为天域第一人后,却对能耐和他相当的金铃儿生出惧意,决意除去金铃儿,另觅所爱。” 媚儿脸色苍白,她不自觉地摸摸左臂,刚才她沐浴时,看到那个嫣红的印记又上移了些许,这时听到冥皇语气平静地叙说着那段上古憾事时,心中不知为何,竟冒出阵阵寒气。 冥皇伸手揽住她,她软糯的身子在他怀内轻轻颤抖着,冥皇柔声道:“这确实很残酷,金铃儿大难不死,逃离天宫,自秘道进入幽冥后,火莽君曾请求她留下來,但金铃儿历经情殇后已心如死灰,拒绝了火莽君的求恳,她在幽冥逗留了三个月,待身上伤势痊愈后,留书一封悄然而去,火莽君自此终生郁郁,半百之年方娶妻。” 媚儿嘴角轻轻抽动,她实在不想提起这段伤情的历史,只因赤莽的一次绝情辜负,导致后世多少无辜生命的散失,已湮灭的那些血泪杀戮,她无法感受到那份悲凉和萧索,可近在眼前的-----自己的父母,不是因为束博在这段延绵日久的家族恩怨枷锁内,而留下了不可修补的遗憾吗。 我呢。我现在也深陷在这个血腥的漩涡中,结局又会怎样。 “媚儿,你冷吗。” 媚儿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摇头。 冥皇取过一袭锦毛披风为她披上,道:“外面风大,还是穿上吧,好,我们走吧,” *** 幽冥神庙内,冥皇携着媚儿的手走到圣坛前,一路行來,媚儿已是讶然不已,这幽冥神庙的构造和天宫内供奉赤莽的神庙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她走入气象森严的神庙大殿,感受着那股扑面而來的凛然之威时,思绪阔然开朗,火莽來自天域,和金铃儿师出同门,而天宫是金铃儿和赤莽共同营造的,这三人俱是上古中的传奇人物,在思维上有着某些相似也不足为奇。 上古时期的幽冥地域是一个不毛之地,火莽在此另辟天地,为了事半功倍,自会将适用的天域模式随手搬些进來,只是随着年月的流逝,两界才慢慢演变出不同的风格,但一些远古的痕迹,还是保留了下來。 留守在神庙内的四个麻衣老者带着惊喜莫名的神情看着媚儿,在他们意蕴复杂的注视下,媚儿大感困窘,冥皇却是笑容满脸,始终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牵引到圣坛前。 端坐在圣坛上的幽冥圣祖火莽君神情沉稳坚毅,目眺远方,冥皇恭恭敬敬在圣坛前的软玉 蒲团上跪下,媚儿微微睥睨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目不转瞬地望着自己。 四个目不斜视的麻衣老者同样脸色古怪地,定定地望着自己。 触及冥皇眼眸内灼热期盼的光芒,媚儿心头微觉异样,双膝不觉一软,竟也慢慢跪倒在那尊青玉圣像前。 冥皇神情大为欣慰,嘴角往上一翘,仰首望向圣坛上的火莽雕像,那几个麻衣老者早已垂眸敛息,恭恭敬敬的分立两旁。 媚儿心中对这位上古人物也颇感兴趣,当日火莽和金铃儿名义上是师兄妹,实为未婚夫妻,可惜金铃儿爱恋赤莽,两人的缘分终是止于常礼,翱婗山一战后,火莽遁入幽冥,信守承诺,终其一生,沒有践足天域半步,他凭着自己的神勇睿智,带领着一群誓死追随的死士,历尽千辛万苦,在这片凶险的莫测之地,开天辟地,另立鸿蒙,实是一位大智大勇的上古骄雄。 火莽对金铃儿内蕴的情意,并不因金铃儿的移情而消殆,可惜两人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金铃儿最终回转天域,大彻大悟后,爱极转恨极,自此拉开了一场纠缠万载的血腥杀戮。 “你可有看到圣祖眼中的憾意。” 媚儿微微一愣,她凝神细细端详着矗立在圣坛上的火莽玉像,过了一会儿,轻轻点了一下头。 冥皇悠悠叹息,道:“当日我无意中捉摸到圣祖眼中似有惆怅之意,其时百思不得其解,那天在蛇洞坍塌的废墟中意外找到一个年代久远的青玉盒子,里面是圣祖留下的一些手札,这才知道了圣祖眼中憾意的由來。” 媚儿奇道:“那个蛇洞坍塌了。那些黑蛇呢。” 冥皇神情平静,垂眸望着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玉方砖,道:“嗯,那个蛇洞存在太久了,也是时候消失了。” “可是……那条通道,现在还存在吗。” 冥皇缓缓摇摇头。 媚儿有瞬间的愣神,那个蛇洞可以通往金陵世家,如果消失了,我以后就无法回去那片故土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1章 今夜 冥皇站起走近圣坛,捧起放置在圣祖脚边的一个青玉盒子,对媚儿道:“盒内的札记,加上你手中金铃儿亲手写下的手札,足以诠释你们两家争斗的缘起。” 媚儿默默接过冥皇手中的玉盒,冥皇走上前将她扶起,道:“蛇洞已被我永久固封,现在青铜门是连接两界的唯一通道,那条通道源自天域,固封的权限并不在我手上,所以我并不能越权而为。” 媚儿神情忐忑,低声道:“那条通道是金铃儿亲手开通的,入口隐匿在我寝宫内的一副缎画中,我不太清楚帝君是否知晓这个秘密,可以他的聪明睿智,勘破其中的奥秘并不难,到时他若……” 冥皇转头望着圣坛上火莽的雕像,神情莫测,良久方道:“他若要为此一战,那我就和他好好打一场罢,当年圣祖和赤莽定乾坤那一战,若不是金铃儿忽然插手,胜负难料,流转百世,或许是天意如此,那我为何不顺应天意而为,” 媚儿拽着冥皇的袍袖,哀声道:“明琛,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两个为我而战,这不值得。” 冥皇转首,望着一脸不安的媚儿,微笑道:“天地祥和多年,我也不希望将这份安宁搅乱,但事已至此,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來解决此事” 他目光炯炯:“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媚儿,你无须自责,你是我的,自今天起,沒有任何人可以将你夺去。我绝不会像圣祖那样,终身留憾。” 他执起媚儿的手缓步走出神庙,庙外是一个宽阔的青玉平台,媚儿愣愣站在平台上望着身边汹涌的白雾,过往她也常常站在天宫神庙前的白玉平台上眺望前方那片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林,现在她依旧是站在一个平台上,只不过背后的神庙和眼前的景观完全两异。 媚儿心神恍惚,暮色已浓,风转阴寒,冥皇为她拢紧披风,低声道:“你在此稍候我片刻,我去嘱咐他们一些琐事。” 媚儿捧着玉盒,向冥皇微微一笑,冥皇眼眸内光芒闪闪,转身走回神庙内。 过了约莫盏茶时分,冥皇方从神庙内匆匆走出,他走到媚儿身后,把她圈入怀内,柔声道:“站了这么久,累不,我们回去吧,” 媚儿疑惑地回头望了冥皇一眼,道:“明琛,你不是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來办吧,” 冥皇眉眼弯弯,他将媚儿轻巧地转到面前,道:“我只不过是叫他们仔细查一查这百日内那天最适宜婚嫁。” 他凑近媚儿耳边,低声道:“我要和你正式成亲,你可喜欢,” 媚儿有些发愣:“成亲,” 冥皇颌首笑道:“我当然要和你成亲,你可不许赖,我年纪也不小了,讨个媳妇也是应该的吧,” 媚儿心头发苦,她嗫嚅道:“这个……我沒准备好,不太适合吧。” 冥皇猛地将她打横抱起,闷声道:“百日内不成亲,难道你要等我俩的孩子生出來了才成婚,” 媚儿窘的满脸通红,嗔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哪來的孩子。嗯,快放我下來,给别人看到了笑话。” 冥皇吃吃而笑:“说不准孩子今晚就会來找你了。” 媚儿惊叫一声,推搡着要滑出他的怀抱,可冥皇怎容她逃脱,他双臂犹如铁箍,将媚儿牢牢锁在怀中,他不停轻舔着她柔嫩小巧的耳垂,呼吸渐变急促:“我想你,媚儿,我天天在想你。” 酥麻的感觉自耳边向全身快速蔓延着,媚儿的心狂跳起來,在迷情空间内那缱绻悱恻的一幕倏尔涌上脑海,现在冥皇的眸内已是燃起火光一片,她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低声道:“明琛,不要这样,我现在清醒着,你可别……别來欺负我。” 冥皇低低笑着,道:“我知道。”他的唇滑落在她的颈窝间,手上微微一紧:“我正是要你清醒着來感受爱,媚儿,我带你去那儿……。。。。。” 媚儿已被冥皇摆弄得昏昏然然,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忽觉幽香扑鼻,她睁开双眼,惊觉已是空间转换,朦胧的轻烟霞彩在身边漂浮着,她失声道:“明琛,你带我來这里干嘛,” 冥皇的手抚上她潮红的脸颊,哑声道:“你说呢,” 他抱着她,走过水汽弥漫的玉桥,空间内飘荡着暧 昧的热情,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心都砰砰地跳动起來。 冥皇的手缓缓下移,将媚儿的披风解下,继而在她腰间轻轻一扯,裙裾上的玉带应声而断,他的呼吸愈加急促起來,将她的裙裾脱下,手停留在她浮凸的曲线上,柔柔地撩拨着:“我要你……” 媚儿全身已被烈火点燃,血流顿时沸腾起來,眼前全是一片飞舞着的七色繁花,她双手不觉缠绕上他的颈脖,眼波流转漾出风情无限,娇声叫道:“明琛,明琛。” 冥皇低声应着,他温柔地吻遍着她全身娇柔的肌肤,直把怀中的人儿撩拨得媚眼如丝,气喘嘘嘘。 不知何时,冥皇身上也已是身无寸缕,他将媚儿抱起,踏入雾气氤氲的碧波池内,暖暖的清水将他俩包围着,他在水中柔柔的抚摸着她柔嫩滑腻的身躯,媚儿不敢望他,只是闭着眼睛蜷缩在他怀里任凭他胡作非为,冥皇吃吃而笑,低声道:“为何不看我,” 媚儿嗯了一声,忽觉身上一凉,冥皇已把她自暖池内抱起,水滴顺着两人的身躯落入迷雾内,立刻化为袅袅的水汽散去。 冥皇把媚儿轻轻放在池边的软榻上,她雪白的肌肤在他的触摸下慢慢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冥皇再难忍耐,双臂一紧,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的方寸之内,眼眸内暗色汹涌,慢慢俯下,低声道:“媚儿,交杯酒我俩早已喝过,今晚,就免了吧。” 媚儿沒有说话,双手绕上他的双肩,低低喘息着。 柔和的烟霞旋转着狂热的色彩,无遮无挡洒落在迷乱的空间内,急促的喘息纠结着怡人的芳菲,今夜激情四溅,旖旎辗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2章 影像之爱 媚儿醒來时已是日光遍地,耳边隐约传來雀鸟清脆的鸣叫,她慵懒地转了个身,眼帘微启一线,不由一愣,现时竟是处身在青鸾暖阁内,身上好端端地穿着雪白柔软的里衣,她触摸着脸上尚未褪尽的温热,昨夜她被冥皇牵引入那个迷情空间内,两人肆意欢爱,后來她倦极睡去,在睡梦中也是浮浮沉沉,感觉到他炽热的手始终在柔柔地抚慰着自己…… 媚儿只感脸热心跳,手顺势向前抱去,低声唤道:“明琛。” 入手空虚,媚儿猛地张开眼眸,方觉房内静谧,冥皇已不在身边,她撑起身子,却感全身酸软无力,只得靠在床头,拥被而坐。 她轻轻拨动着腕上的碧玉镯,剔透玲珑的绿意在皓腕上來回流传,她托着头在痴想着,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冥皇确实早已镶嵌在自己心中。 这个“早已”是什么时候。难道,是在第一次和他相见时。 第一次见到冥皇时,他对自己的各种表现其实已经蕴含了多重的涵义,或许是他先动了心,尔后在不知不觉中引诱着自己也动了心。 我的心意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么。是我意志不坚,还是真的情难自己。 在我梦中徘徊了五年多的那个白衣男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在青涩的年华遇上帝君,在暗处思念了他三年,然后,那顶神奇的凤冠把我牵引到他身边,如果人生的路就这样走下去,我也可以得到一个无双无对的夫婿,可为何闪烁的光华会障碍了彼此的眼目,使我们不断错过,最终越行越远。 尔后----我遇上了冥皇。 我离开帝君,來到幽冥与冥皇相聚,无论用哪一种说辞,在道义上我终究是理亏了,媚儿不安地揉捏着身旁的锦被,和羲,事到如今,我只能对你言一句抱歉,可我真的不能留在天宫里了。 天宫中人言之凿凿----凤冠所赐,必是良缘,可是----媚儿的心无端抽动了一下,她伸手抚抚前胸,那块日夕相伴了她多年的玉佩,已物归原主。 如果,帝君在大婚当晚走进我的寝宫,我俩会怎样呢。 媚儿苦笑着摇头,沒有如果,帝君终是带着对我的那份虚无的念想转身而去,而我则带着无尽的困惑和憋屈在寂静的岁月中游荡着,终于偶然中,撞到这个未知的异域空间里,结识冥皇,种下一段纠缠一生的情缘。 “你十七岁那年在金陵遗址上遇见他,或许他英俊不凡,或许他勇猛无匹,反正你被他吸引,自此对他念念不忘,对吗。” “一直以來,你认为心里爱慕着他,可你有沒有想过,那或许是小姑娘对英雄的一种仰慕崇拜的心理,如果,那年你遇上的人是我,也会生出这种情愫,对不对。慢慢地,你对他的思念变成了一种习惯,你习惯沉溺在对他的幻想中,可那真是爱吗。是可以生死相依,至死不渝的爱吗。” 冥皇当日的话在耳边清晰响起,媚儿掩面太息-----难道过往那些年,帝君真的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影像,我习惯了这份思念,所以一直以为爱的人是他。 真是如此。媚儿的心酸酸涩涩,当帝君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我们脸上沒有了任何的遮挡,可以看清彼此时,我的心为何沒有欣喜若狂。有的只是说不尽的伤感和遗憾。 是因为我和他在不经意间错失了最好的年华,还是因为我遇上了另外一个男子的缘故。他对我的心也许依旧如昔日,可是我的心却变了,媚儿抱着头,心内歉疚-----和羲,你忘了我吧,我知道你会是一个好君主,你渴望天域永享安宁,我也同样希望。可我剩下的余生,只能给一个人,那人不是你。 媚儿轻轻碰了碰手臂,低声道:“可我会补偿一样东西给你,和羲。” 她闭上眼眸,轻轻将弥漫在眼眸内的水雾拭去。 心里起了纠结,她干脆取出昨日冥皇交给她的青玉盒子,昨日接过后,还來不及细看,便给冥皇摄入那个迷情空间内折腾了一晚,如今偷得半日清闲,她天生的探究之心立起。 触手生凉的青玉盒面看起來非常古朴,那些繁琐的纹路使她想起了金陵世家遗留给后裔的那个木盒。 她揭开盒子,内里是几张发黄的薄薄素笺。 媚儿小心翼翼地捻起放在上面的那张,那是上古的文字,和镂刻在金陵权剑上的文字如出一辙,淡淡的墨迹描叙着一份纤纤的柔韧:“余已痊愈,今日回归故里,谢兄多日照拂,今生缘尽,吾以后绝迹幽冥,重新执掌金陵世家,兄当保重,世间佳人无数,兄应敞开心扉,寻觅爱侣。余所遇非人,此乃命数也,与赤莽之恩怨情仇,余当自行了结。兄无需牵挂。金铃儿。” 这是金铃儿离开幽冥时留给火莽的信笺,火莽自知无法将她长久留下,虽然心中不舍,但唯有躲在暗处黯然望着金铃儿绝尘而去。 火莽在暮年时,将与金铃儿有关的手札锁于青玉盒中,埋入蛇洞内,只因此洞的发掘,源于他对金铃儿的一句承诺,而此洞,亦是最接近金陵世家的地方。 媚儿将余下的素笺一一阅过,所言及的多是火莽与金铃儿年少时的情事,看着字里行间透露而出的怅然,媚儿心感戚戚,看來这位火莽君对金铃儿用情极深,可当年,金铃儿爱上的那个却是赤莽。 她又拿起金铃儿遗下的那纸留言,反复细读了几遍,透过薄如蝉蜕般的素笺,眼前似乎幻化出金陵遗址下面那个虚无的怨念空间,金铃儿虚无缥缈的声音复又潜入脑海:“抬起头,看着我,记着,一定要用这把剑杀了现时天宫的主子,如果你心存异念,当杀不杀,这片土地就会永远沉沦,你也不会得到善终。” 媚儿全身簌簌发抖,她感到全身寒流涌动,垂于面前是一帘轻软的锦帐,可她却感到有一双双冷艳的眼眸,正在某个角落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她颤抖着把素笺放回盒子里,双手紧紧抱着被子,呆呆望着眼前的虚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3章 我就为你疯狂这一次 冥皇负手站在青铜门前,剑眉紧蹙,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昨夜欢娱后,今早醒來见媚儿睡得正酣,心知情浓下对她索求多次,令她疲累不堪,遂不忍唤醒她,只是轻手轻脚为她穿好里衣,抱出迷情空间。 他寻思着待媚儿醒后,带她到幽冥各地游览一番,这番游历需耗时几天,有些事务就必须早早安排,安置好媚儿后,便召來幽冥十老,细细嘱咐了一番。 安排妥当后,他特意赶到断崖上的青铜门边,摩挲着冰冷的青铜门,冥皇深邃的眼眸内闪动着莫测的寒光,这扇门虽是圣祖火莽君烧铸的,可这条秘道却是金铃儿掘开的,它的源头并不在幽冥内,就算他毁了这扇门,这条密道依然存在,他知道媚儿心中为何不安,幽冥和天域本來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过往的岁月里,唯一的交集就是上古年代金铃儿的两次造访和数十万年后媚儿的无意撞入,那么,天域的那位君主,会否成为幽冥的第三位不速之客。 两位同一血缘的女子带來的是两段不一样的情缘,可推开这扇青铜古门的那人如果是天君,带來的极有可能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霍地转身望着眼前浮动的冷雾,神情转为倨傲,他在金陵遗址上曾与天帝短暂交手一次,天帝的能量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如果他日两人真有一战,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平手。 冥皇嘴角边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幽冥地势险要,天帝若真的不惜以身返险,强行进入地域滋事,在天时地利这一块,已是失却优势。 他对站在身后的西辕和东轩道:“这段时间,你们增派人手,加强断崖附近的巡逻,若有异域中人进入,马上通知我。” 两人躬身领命。冥皇望着隐藏浓雾中的山川,沉吟道:“那人要找的人是我,你们务必以礼相待,切不可鲁莽行事。知道吗。” 他的身影徐徐隐入浓雾中,他不悔自己的选择,在他遇见媚儿那一天起,他就渴望能有一天可以与她终身厮守,可她的身份特殊,他再三思量之下,决意放手让她离去,亲手折断这份遥不可及的梦想,但阴差阳错中,她回來了,还摔入了那熊熊燃烧的炼火中。 那天她裹在他淡青色的长袍内,带着一脸的可怜兮兮: “你莫不是......也想把我扔下去吧,”。 “今天我若不把你扔下去,就是把我自己扔到这烈焰熔炉中去了。” 他脸上露出柔柔的笑:“我怎舍得把你独个扔下去,现在是我和你一起跳下去了。” 在她留下一缕柔发决绝离去的那些日子里,他只感怅然郁结,常常在断崖边一坐整天,以酒为伴,那一刻他才深深感悟到,原來她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流淌在血肉内,再也无法割舍。 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我手上把你夺去。冥皇的心在激烈地跳动着,媚儿,这一生,我就为你疯狂这一次。 推开暖阁的门,冥皇放轻脚步,轻轻揭开逶迤的帷幔,低垂的锦帐内,映出她朦胧的身影,她半倚在床上,似已醒來多时。 冥皇心头一热,走快两步,撩起帐子,唤道:“媚儿。” 眼前的情景令他一愣,媚儿正伏在被褥上,双肩在不停抖动着,似乎正在哭泣。 冥皇急忙上前抱住她,急声道:“媚儿,你怎么啦。” 媚儿抬头望了他一眼,他俊美的眉眼内全是焦灼不安:“你哭了。” 他小心为她拭去脸上斑驳的泪痕,媚儿垂下眼眸,沒有说话,冥皇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昨晚太疯狂......伤了你吗。” 媚儿摇头不语,只是紧紧抱着他,唯有在他宽厚的怀抱内,她才感受不到那股无形的彻骨寒气:“明琛,抱着我,我害怕。” 环绕在媚儿身上的力度倏尔加强,冥皇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嵌入他体内:“我在你身边,永远都在。” 袅袅的清香在青玉蟠龙鼎内升起,弥漫在整个暖阁内,冥皇轻轻抚摸着媚儿的长发,他柔声道:“我刚才出去处理一些杂事,媚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媚儿把头埋入他怀内,低声道:“不关你事,是我害怕。” 冥皇的眸光扫过放在床上青玉盒子,神情一黯,她心头仍是存着太多放不下的纠结,他撩拨着她的发丝,微笑道:“我上次跟你说过,在远海那儿有一处风景秀丽的桃源仙境,我明天就带你到那儿转一圈,顺道也观赏一遍幽冥的山水林地,好不好。” 媚儿嗯了一声,心不在焉道:“什么桃源仙境。” 冥皇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一个景色非常优美的地方,山峰俊秀,碧波荡漾,包管你一见倾心。” 媚儿抚额道:“这里的山川多是隐匿在浓雾中,沒什么看头,明琛,我说一句老实话,你也别生气,我认为幽冥的地理条件是远远比不上天域的。” 冥皇听了也不恼,只是笑着说:“你日后走动多了,想法自然不同,归根到底,这不过是你的惯性思维在作祟罢了。” 媚儿神情恹恹,似乎神游物外,只是沉默不语。 冥皇轻轻勾起起她小巧的下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声音低沉:“你是否遇上了为难之事。媚儿,你告诉我,我会为你解决。” 媚儿痴痴地望着他,他的眼光深如**大海,载满殷殷的情意,她的纤指慢慢掠过他微拧着的浓眉,浅浅笑道:“沒有,明琛。” 冥皇猛地捉住媚儿的手,触摸着她的脉门,片刻后,他将媚儿的衣袖捋起,媚儿一惊,忙把手往后一缩,冥皇把她的手拉过:“别动,我昨晚发现了你手臂上多了点东西。” 他凝视着媚儿手臂上那滴嫣红的泪印,声音异样:“我记得,你手臂上并沒有这个印记,媚儿,这究竟是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4章 特殊的印记 媚儿垂眸望着手臂上那滴诡异的泪意,思索了一会,道:“明琛,这是金陵家族特殊的印记。” 冥皇厚实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那泪印,脸色微微一变,重复着媚儿的话:“特殊的印记。” 他疑惑的目光穿过面前重重的帷幔,似乎又看到了当日在金陵遗址上突然出现的那一幕----- 灰暗的天穹中忽然掠过一道耀眼的亮光,瞬间映亮了那片寂静的土地,在那刺目的光圈中,赫然现出一团嫣红的火光,远远望去,那火光就像是一滴嫣红若血的眼泪。 在那团仿若眼泪的火光中,有一把正在慢慢凝聚成形的剑。 剑。 冥皇指尖稍一用力压下,媚儿痛哼一声,摇晃了几下,冥皇一惊,急忙扶住她,同时他感觉指端似是被利针刺了一下,他抱着满脸痛楚的媚儿,急道:“媚儿,你沒事吧。” 媚儿全身簌簌发抖,双眉紧蹙,她努力调匀汹涌的内息,过了半晌才低声道:“现在沒事了,明琛,你千万不要乱动那印记。” 冥皇大为骇然,他神情凝重望着那滴泪印,道:“这印记很古怪,媚儿,这并不是你与生俱來的印记,你告诉我,你独处在那个怨念空间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把你从那里带回來后,就觉察到你身上无端多了一股戾气。” 他张开手,指头红肿,兀自隐隐生痛,心下恍然:“这股戾气原來是來自这泪印。” 他轻抚着媚儿后背,柔声道:“刚才我一用力,泪印就生出反弹之力,两股力度碰撞,定是反噬在你身上,你现在感觉怎样。” 媚儿慢慢抽回手臂,刚才冥皇在她手臂上微微施压,那柄金陵权剑顿时生出了反制之力,两相冲撞之下,余力冲击她的心脏,只把她痛的浑身发颤。 冥皇见她脸色苍白,心头一痛,把她又抱紧了,道:“是我鲁莽了,媚儿,这印记潜伏在你体内,时间长了恐怕对你不利,它到底是什么。我想将它去掉。” 媚儿冲他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 她取出在金铃儿遗留下來的手札,递给冥皇,神情平静异常,道:“这是金铃儿的札记,里面记载了他们三人的一些过往,不过这记载截止在她离开天宫那一刻,之后的,可能有一部分就在这个盒子内,由火莽君记载下來的一些零星片段。” 冥皇接过那本淡黄色的手札,小心翻阅。 过了盏茶时分,冥皇放下手札,他握住媚儿的手,低声道:“先辈们的恩怨情仇,不应该延续这么多年,也不应该遗祸后裔,媚儿你到今天,还是未能悟道么。” 媚儿将手札放入青玉盒子,她容色淡淡,声音落索:“我想故事可能是这样发展的,金铃儿回归金陵世家后,矢志复仇,她与赤莽的能耐不相上下,但因曾身中剧毒,能量有所减弱,她知道有生之年无法亲手杀死赤莽,所以留下遗训,要族人杀尽赤莽的后人......故这场争斗自天宫第二代始,延绵至今。” 她托着头,嗤笑道:“天宫的历史,不是由赤莽那一代开始记录的,或许赤莽在归去前幡然醒悟,后悔曾经辜负了金铃儿,所以烧尽所有记载,不留后世片言只字。” 她望着冥皇幽幽一叹,道:“明琛,你说赤莽有沒有真心爱过金铃儿。” 冥皇只是把眸光停留在媚儿的手臂上,闻言随口应道:“情意总会有一点,究竟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金铃儿陪着他出生入死,助他成为天域第一人,这份情意总不会是虚的。” 媚儿皱眉道:“可他终究舍弃了金铃儿,无论他是从哪一方面來衡量,这事都是赤莽不对。” 冥皇望着一脸严肃的媚儿,道:“你不是说天宫的历史是从第二世开始记载的么。那么就是说,赤莽把他和金铃儿还有后來的妻子那段历史完全抹杀掉了,这是为何呢。” 他笑了笑,轻轻敲击着青玉盒子:“这就是他后來独个追忆往事时,领悟到自己最真实的内心,从而生出的悔意啊。只可惜,这悔意应该是在金铃儿羽化后才生出來了,他沒有了弥补的机会。” 可是,无论赤莽和金铃儿在归去时的心情是怎样,他们的后裔都因此付出了沉重的血腥代价,并且一代传一代,永不停息。 媚儿倚在冥皇身上,疲累地闭上眼睛,她自小就游离在金陵世家外,她母亲也许早已勘破,所以刻意为她洗去父系的印记,不希望她卷入那个波涛汹涌的争斗漩涡中。 母亲临去前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可以好好地活着,像天域间所有的普通姑娘那样快乐的活着。 可是,天宫的赐婚凤冠却在万万千千的姑娘中选中了我,冥冥中早已安排好一切,我的命运,在还沒有出生前,已经被安排好了,因为我身上流淌着金陵家族的血,我根本无法摆脱。 “我留在金陵族谱上的名字是玙玥。” 媚儿睁开眼,向冥皇浅浅一笑:“可是,我现在的名字是媚儿。” 冥皇的手慢慢拂过媚儿沉郁的眉眼,低声道:“无论你叫那个名字,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那些已湮灭的历史,就忘了它吧。不要再纠结下去了。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若干年后,金陵世家那片土地定会重现生机,你无须挂怀了。” 媚儿蓦然睁开眼眸,她眸内盈着粼粼的波光,手绕上冥皇的颈项,愣愣地望着他。 冥皇手臂一长,将她抱在膝上,笑道:“快去沐浴更衣,我们用过午膳后便出发。” 媚儿讶然道:“出发。就这么急。” 冥皇朗朗一笑,道:“陪娘子游山玩水,能不急吗。” 他把媚儿抱进浴池内,亲吻着她柔嫩的脸颊,一脸蛊惑道:“要我侍候你吗。” 媚儿脸上一红,伸手把冥皇推远,嗔道:“你出去。” 冥皇捉住媚儿的手,放在脸上摩挲了一会,展眉笑道:“我在外面等你。”他站起掀开帷幔,走了出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5章 把臂同游 冥皇慢慢踱到窗前,望着花园中盛开的七色繁花出神,他俊朗的脸庞露出淡淡的忧色,刚才触摸媚儿的手臂时,他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意直透心窝,而流转在她身上的那股戾气,比起三个月前,明显强悍了很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心生懊悔,上次在金陵遗址上,为何不能早点找到她,以致令她陷身在那个诡异的怨念空间内,她在那个空间内,一定是经历了什么,那扇不停地开开合合的莲花影壁,内蕴着令他颤栗的怨念,他还以为将它毁去了就不会影响到媚儿,可现在看來,自己的这个想法忒是天真了。 毁去影壁,只会消除掉依附在那片土地上的冲天怨气,怨念洗尽,那片土地日后就会和天域的其他区域一样,缓慢正常地向前进化着,最后完完全全融入天域的版图内。 无形中,他暗中助了天帝一臂之力,这也沒什么,那片土地是媚儿的故土,不让它重生在天地间,这个执着的姑娘肯定会一生忧郁,那自己费点精力换來她日后的舒心开怀,这倒是一件好事儿。 可她儿身上的戾气从何而來。这股奇怪的戾气日益加重着,并不因那个怨念空间的崩塌而消失。 天帝在天上出现一团泪滴般的火光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雷霆之威去击毁它,而现在,媚儿的手臂上,赫然印着这个泪滴印记。 “冥皇对这位姑娘情深如斯,我很是佩服,这样吧,只要把她身上那柄剑留下來,冥皇可以马上带这位姑娘离去。” “她身上并沒有剑。” “这把剑关系重大,先父曾殷殷叮嘱过,务必寻获并将它毁去,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执剑之人,我并不想伤害她,但这把剑,务必要留下。请冥皇体谅则个。” 冥皇眼眸内闪动着疑惑的光芒,莫非,当日天帝口中的那柄剑,就是媚儿手臂上的这滴泪印吗。 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为何令天域的主子如此忌惮,一定要毁之而后快。 冥皇放在窗台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看來这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让它留在媚儿的身上。 **** 冥皇拖着媚儿的手走出青鸾暖阁,笑道:“东南西北,你想往哪个方向去。” 媚儿抿嘴一笑,道:“你是主人,我听你的。” 冥皇眼眸如晨星,濯濯生辉,道:“媚儿,你也是主人。” 媚儿俏脸一红,抬眸望着前方漂浮着的雾霭,心中一动,道:“那我先到西方,可好。” 冥皇嘴角微微翘起,伸手抚抚她鬓边的碎发,道:“好,就从西方开始。” 两人出了宫,踏入涌动的云雾中,媚儿回头望着若隐若现的宫阙,心内隐隐不安:“明琛,你带我出去游玩,岂不耽误了处理政事的时间。” 冥皇伸手拨开身边的云团,笑着回道:“过往我也经常外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很多事不是待在宫里就可以办好的,多到外面走动走动可更好掌控下界的运行规律。” 媚儿似懂非懂,她皱着眉看着身边浓厚的白雾,道:“幽冥地域终日缠绕着这些浓雾。” 冥皇袍袖轻拂,吹散漂浮在身边的雾气,点头道:“是啊,一开始你肯定很厌烦这些雾气,可时间长了,就见惯不怪了,幽冥地势险要,创世之初,内里盘踞着各种凶狠的巨型猛兽,整个地域一片乌烟瘴气。” 媚儿若有所思地望着流泻在冥皇指间的雾气,道:“那么你的先辈们一定付出了很多年的艰辛,才把这方天地变成生命的乐园吧。” 冥皇神情转为肃穆,他抬眸望着远方,沉声道:“是,我幽冥前三十六代帝皇把毕生的精力放在清除障碍,修天补地中,然后经过后世漫长的调理生息,才形成今天的宜居局面。” 媚儿垂眸望向身下翻涌变幻的云海,她自幼在冰雪山庄长大,那里终日白雪皑皑,峰峦俊秀,而天域内,景色迷人的地方比比皆是,单凭地貌这一块,天域确实远胜幽冥。 若真要在天域内觅出一处荒凉的所在,那就是金陵世家那片几经繁荣兴衰的怨怼之地了,今天,流淌着这个上古世家血统的只余两个纤纤弱质的女子,那片土地,以后的命运,是否就如天帝和冥皇预言的那般,交给时间,让时间把内蕴其中的千般怨念洗涮,尔后是漫长的等待,等待着新的生命循环。 念及至此,她深感怅然和愧疚。 冥皇似是觉察到媚儿心中所思,他也不言语,只是紧了紧那只蜷缩在掌内的小手,带着她缓步在渺渺的云端之上,任凭她在苍茫的景致中独自思索着。 经过一条幽深的山涧时,望着涧内涌动着的森冷雾气,媚儿动了探究之心,遂跃下山涧,可沉降千余丈后,触及的仍是一片深不可测的虚无,她随手拂过滑溜溜的山崖,上面全是厚厚青苔,媚儿踩着脚下飘忽的雾气,忽低叹一声:“明琛,现在我明白赤莽为何费尽心机也要夺取天域了,因为,天域的自然条件比幽冥好上千百倍,在天域开疆拓土比在幽冥容易多了。” 冥皇神情平静,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他自小就对开疆裂土的圣祖就充满了虔诚的敬畏,那个和圣祖齐名的天域赤莽在幽冥皇族的史册上甚少记载,如果不是和媚儿缔结了这段情缘,从而知晓了上古两位骄雄的那一场划分天地的争斗的缘由,他才懒得花费心力去探讨这个赤莽君的过往。 他抱着媚儿跃出山涧,走入一片古木参天的丛林内,林中有很多小巧的走兽在自由觅食,见着生人走近也不显惊怕,多是抬头瞪着浑圆的眼睛瞅瞅两人便即继续自由活动着,冥皇笑着对媚儿道:“远古时期的确是这样,天域开化较早,早聚生灵,而地域是圣祖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发现的,那时它还处在一片混沌状态中,两地自是优劣立判,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地域现在已经形成了了独特的地理优势,繁衍出來的生灵也适应了这个环境,同样活的优哉游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6章 可我也没有法子 媚儿摩挲着身旁的参天古木,不禁生出唏嘘感概,是的,赤莽的确赢得天域那片膏腴之地,可也欠下了一份至死也还不尽的情债,这场孽债导致他的后裔卷入了一场循环反复的杀戮漩涡中,而为了防范金陵家族的人,天域历代的帝皇,只得将自己一生的幸福,交给一顶附加了诅咒的凤冠去抉择,媚儿伸手摸摸头,那顶凤冠,现在应该回归天宫神庙了,可是,这次它赐给在任天帝和羲的,真的是良缘吗。 媚儿低低苦笑着,帝君和我,原本良缘天成,就算双方有着宿世不解的家族冤仇,可我俩都不希望仇恨延续下去,那么历经一番波折后总会找到和平解决的方法,也许那样,我就不必执起这把怨念之剑,可是,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沒有如果,冥冥中确实早已安排好一切,我终是无意中踏足幽冥这一方天地……现在站在我身边的,是冥皇,不是他。 正愣神间,猛觉身上一紧,冥皇已把她搂入怀中,他独特的气息瞬间把媚儿游晃的思绪淹沒,媚儿仰首望着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容,微笑道:“你打算一路抱着我走吗。” 冥皇发出低沉的笑声,他在媚儿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抱着娘子游山玩水,人生一乐,有何不好。” 媚儿莞尔一笑,侧头避开他如影相随的唇瓣:“这样你会很累的,而我也少了很多游览的乐趣,还是放我下來吧,” **** 虚无宁静的结界内,媚儿像只小猫似地窝在在冥皇的怀中,这十天他们已经自西往南兜转了一个圈子,今天路过西南的渊暝峡谷,媚儿见其间山峰突兀,风光险峻,不觉多驻足观赏了数个时辰,待得走出峡谷,天色已暮,连日奔波,媚儿微觉疲累,冥皇遂在半空中幻化出一个结界,打算在内安歇一晚,明天就到远海去。 冥皇撩拨着媚儿的柔发,道:“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到远海了。” 媚儿闭着眼睛,声音含糊道:“远海是什么地方。你老是说那里风光秀丽,真的吗。” 冥皇柔声道:“那是一个美妙的桃源仙境,你一定喜欢。” 媚儿轻轻嗯了一声,双手环绕着冥皇,蹭了蹭他宽厚的胸膛,她的秀发散落在冥皇的脖项间,酥酥麻麻的好不舒服,冥皇双手一紧,声音多了隐忍的压抑:“别动,乖乖睡觉去,否则今晚我又要扰你了。” 媚儿果然不敢乱动,这些天出游在外,无拘无束,耳鬓厮磨,难免情动,十天里倒有七晚是被冥皇牵引到那个迷情空间内两相纠缠,这日夜逍遥的快活日子着实耗费体力,媚儿推开冥皇,嗔道:“都是你不好,今晚我是真的累了,要好好歇歇,否则明天到了远海也沒力气赏玩风景。” 冥皇娇溺地亲亲她晕红的脸颊,将她扯进怀内,笑道:“好媚儿,你放心,今晚我就只是抱着你,你好好睡吧。” 媚儿真累了,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不就便沉沉睡去。 冥皇垂眸望着她恬静的睡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这几天她的笑容多了,活泼灵巧的天性正慢慢舒展开來,看见一些新奇古怪的事物,总是缠着他问个不休,这使他感到欣慰,她终于开始接受这方天地了。 他的手习惯地又搭上了她的脉搏,笑容顿时一敛,轻轻捋起媚儿的衣袖,他幽深的眸光停留在她手臂上的那颗嫣红的泪印上,神情凝重起來。 这几天他一直沒有在媚儿面前提起这泪印,可每晚她安睡后,他总是习惯地为她把把脉,缠绕在她身上的这股日益强盛的戾气令他心感不安,这股戾气如不能及时宣泄而出,当其盈溢之时极有可能会反噬宿主,上次他稍微用力压迫了那泪印一下,媚儿就疼得脸色发白,所以在沒有寻到好的解决方法前,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夜半,浅睡中的冥皇听见媚儿发出低低的啜泣之声,他心内一惊,手一紧,把媚儿紧紧拥抱着,低声唤道:“媚儿,媚儿。” 媚儿反手抱着他,颤抖着道:“我害怕,明琛,抱着我,我害怕,我看到她了。” 冥皇轻轻拭去媚儿脸上斑驳的泪水,低声道:“你做噩梦了。你看到谁啦。” 媚儿在冥皇怀中轻轻颤抖着,过了好久,才抽抽噎噎道:“金铃儿,她在瞪着我,明琛,我,我不好,我背叛了我的家族。我是金陵家族的千古罪人。” 冥皇有些震惊,他板过媚儿的身子,朦胧的夜光下,她俏丽的脸上尽是绝望和恐惧。 “金铃儿。” 媚儿愣愣望着冥皇,她的意识有些迷糊,眼眸半闭着,泪水不断涌出,冥皇用力抱着他,柔声道:“我在你身边,你放心。” 媚儿似醒非醒地应了一声,她的手紧紧攥着冥皇的衣袍,过了好一会,忽低声道:“对不起,明琛,原谅我,可我也沒有法子。” 她把埋进他的怀中,梦呓般低语:“我累了。” 冥皇轻抚她的后背,媚儿慢慢安静下來,不久便即再度睡去。 冥皇默默地望着眼前虚无的结界空间,再无半分睡意。 暮色消退,天色慢慢转为淡淡的灰白,冥皇敛去结界,任凭凉爽的晨风抚去昨夜的忧思,早起觅食的鸟儿吱吱喳喳叫着,他低头望望仍在酣睡中的媚儿,轻轻挥手拂退群鸟。 过了一个时辰,媚儿在冥皇怀中动了动,冥皇伸手刮了刮她的脸,笑道:“醒了。” 两人坐在路边的小溪旁,媚儿临水而妆,冥皇摆弄着她的柔发,随口问道:“媚儿,你昨晚做什么梦了。” 媚儿握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回过头望了冥皇一眼,淡淡一笑:“我昨晚做梦了吗。沒有啊,” 冥皇搂住她的双肩,低声道:“你昨晚哭了,说看见金铃儿了。媚儿,告诉我,在那片遗址下,你到底遇上了什么。” 媚儿秀眉微蹙,她盘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髻,冥皇为她别上青玉发簪,笑道:“简简单单的装扮,也好看得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7章 泪光中的剑 媚儿望着冥皇俏俏一笑,道:“明琛,你是幽冥之皇,在这个空间里,有多少美丽姑娘眼巴巴地盼着你的垂青,你却偏要爱上一个异域女子,你这样做有违常理,就不怕被下面的人笑话吗。说不定,他们暗地里正在议论着----这女子是是天生的妖孽,魅惑了他们的君主。” 冥皇把媚儿抱在膝上,轻轻咬着她的耳垂,笑道:“幽冥的先祖火莽君是天域中人,他和你的始祖金铃儿不但是师兄妹,而且还是未婚夫妻,按这个渊源來说,你怎算是异域女子。我们出自同一个源头,只不过分隔了数十万年罢了,如今这样,不正是天意使然吗。” 媚儿听到“金铃儿”三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微微侧头,避开冥皇不安分的嘴,喟然道:“说真的,我真的有点害怕这位美人始祖。” 冥皇双臂环绕着媚儿,他感觉在她正在轻微地颤抖着,不由地颇为惊奇,金铃儿到底长就怎样一副尊容,令媚儿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噤若寒蝉。 他柔声抚慰着:“那三位老祖宗早已灰飞烟灭多时,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衍生出來那些流血杀戮也该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过去,媚儿,终止这段仇杀,百利而无一害,你无须自责。” 媚儿望着身边那丛烂漫的野花,黯然道:“我出生时,金陵世家已被天宫所毁,我娘亲可能伤情于金陵皇……金陵皇和你姑姑的事,也可能是不希望我卷入金陵家族和天宫仇杀的漩涡里,决意抹去我父系的印记。” 她抬头望了冥皇一眼,神情沉郁,冥皇握紧媚儿的手,今早她的手透着微凉。 “我自小到大都是待在舅舅家中,游离在金陵家族之外,不像青娥,青娥和她母亲一直在家族的边缘地带隐居着,在她娘亲的教导下,她的家族使命感比我强。” 媚儿无奈地笑了笑,道:“虽然我娘亲通过自择生死门这一决绝的方式來离开金陵家族,可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所以始终她都是金陵皇的发妻身份,也可能是我比青娥出生的时间早了一点点,总之,无论我愿意与否,总有一些既定的宿命,是我无法拒绝的。明琛,如果你是我,你愿意看着那片土地就此沉沦下去吗,还是希望她尽早复苏,然后继续着那段循环反复的血腥历史呢。” 冥皇沉吟片刻,他捋起媚儿的衣袖,望着她手臂上的嫣红泪印,那妖异的红,正散发着淡淡的血腥之味,直扑入他鼻内。 冥皇眉心拧起,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颗印记,声音懊悔:“我不该让你到金陵遗址去,媚儿,这是我的错。我宁愿那天把你禁锢起來,就算你会恨我一阵子,总比附上这个可怕的诅咒要好得多。” 媚儿一愣,冥皇续道:“我一定要想办法毁去这泪印,不让它约束着你。” 媚儿眸内闪过一丝恐惧,忙掰开他的手,低声道:“你别乱來,我怕痛。” 冥皇蹙着眉,只是望着她的手,默然不语。 媚儿轻轻抚摸着冥皇紧锁的眉眼,浅笑道:“这和你沒关系,明琛,你何须自责呢。这是我必须背负的。我很小的时候,那片废墟就不断出现在我的梦中,呼唤我回去,我无法逃避。就算你不让我到那儿去,我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前往啊,其实可我根本不喜欢这种残酷的生存方式,到了我们这一代,不单我,就连帝君,心底下也极为厌倦这些无谓的厮杀。” 冥皇眸光一亮,他捉住媚儿的手,道:“那好极了,我一直担心你为此自困,既然如此,我更应想办法毁去你这个印记,不让你以后被它困扰。” 媚儿转头看着峡谷内袅袅上升的白雾,轻声笑道:“如真有一天,我不必受这印记约束时,那所有的一切恩怨,也该真正放下了。” 冥皇随着她的眼光望着远方,道:“那你告诉我,这印记寓意什么。” 媚儿在他怀中轻轻转了转身子,她仰头望着他满是迫切的脸,慵懒地道:“说好了带我出來游山玩水,偏要说起这个恼人的话題,你就这么急着要把它毁去吗。那我告诉你,那是一把剑。” 冥皇心头一震,失声道:“果然就是那把泪光中的剑,” 媚儿奇怪地瞪了他一眼,道:“泪光中的剑。你怎知道。” “那天在金陵废墟上,天降异象,我,天君和青娥都亲眼目睹了天上出现一团泪珠似的云团,里面蕴含着一把红色的剑,原來,这就是金陵世家遗留下來的法器。” 媚儿淡淡一笑,颌首道:“是。” 冥皇捉着媚儿的手,又掀起衣袖细细查看着,皱眉道:“天君似乎很忌惮此剑,当时他曾言道一定要留下此剑才肯让我离去,当时我不甚明了,只是告诉他,你身上无剑。” 媚儿觉得心口一堵,黯然打断冥皇的话:“这事过去了,莫要再提。” 冥皇扬了扬眉,还是直言了下去:“我剑寄付在你身上,它内里的戾气太重了,时日长了,对你的身子恐怕有害,媚儿,不如你就忍痛割爱,舍弃了此剑吧,” 媚儿好生无奈,这位君主真够啰嗦的,她干脆一撩裙裾站起,顺带将冥皇也拉了起來:“明琛,说好了今天带我到远海去,就别再耽搁了,我们快走吧,也好让我见识一下你心中的桃源圣境是怎样的。” 冥皇神情凝重,依旧不屈不饶这劝说着:“媚儿,别任性,听我的,这剑真的不能留在你身上,虽说是家族重宝,可既为不祥之物,那还是尽快把它毁了,免得误伤自身。” 媚儿脸色变了又变,冥皇忙放柔声线,道:“我是担心你啊,媚儿,我并沒有亵渎金陵世家的意思,只是生怕这剑气反噬于你啊,” 媚儿忽而呜呜哭了起來:“你就那么急着毁去这剑么。就算这剑碍了你眼,可你为何不能多等几天,等我把幽冥逛完了,再把它毁去好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8章 舒展一下筋骨去 冥皇看见媚儿忽而大哭,顿时手足无措起來,忙把她搂入怀中,一边为她拭去眼泪一边柔声抚慰着:“是我急躁了点,好啦,以后我不提这个,我们这就启程前往远海好不。” 媚儿破涕为笑,拉住冥皇的手就要走上身旁的山径,她何尝不知道冥皇的心意,可这剑是金铃儿以身所化,纵观天地两界,能将它彻底毁去的…….能有何人。 或许赤莽可以,也或许火莽可以,可这两位和金铃儿同一时代的圣贤早于羽化为尘,成为一段神话了。 她不想再为这把剑费神了,她只想趁着韵华尚在的时候,能和心爱的人纵情欢乐,无论一天,两天……还是一年十年,只要能在一起,也是好的。 静谧的峡谷内忽然扬起一股烟尘,紧随着响起了急速的奔跑声和凄厉的狼嗥之音。 冥皇抱着媚儿跃上半空,他往下一看,道:“山谷内的巨狼似乎受到驱赶,正在往外逃窜。” 媚儿好奇地探头往下看着,果然山谷中狂奔出一群大狼,看着狼群狼狈逃命的憋屈模样,媚儿不禁撇撇嘴,道:“你那天说过幽冥的狼是出名的凶狠强悍,聚居在一起,几乎沒有天敌,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它们吓得落荒而逃。” 冥皇低咳一声:“自然是比它们还要强悍的物种干的。” 群狼沒命地向前方跑着,有十來只小狼崽跑得慢了,嗷嗷嚎叫着落在狼群后,七八头母狼立刻回转身子,叼起狼崽,就在母狼转身准备追上大群时,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数支闪着寒光的利箭自峡谷内穿透而出,嗤嗤数声,尽数射在了大狼的眼眶内,瞬间透脑而出。 一团红影自峡谷内疾奔而至,飒飒寒光自内不停射出,追逐着逃命的狼群。 媚儿拨开障目的浮云,凝神往下张望着,那团影子瞬间已是奔近,轮廓清晰起來,媚儿低低叫了一声:“明琛,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呢。” 红衣姑娘手持一把黝黑的长弓,纤手在弓弦上轻轻摆弄着,七支利箭已搭上弓弦,随即利箭犹如闪电般射向已跑远的狼群,几声哀鸣声呜咽地掠过疾风 ,又有七只巨狼死于箭下。 媚儿抽抽鼻子,敲敲冥皇的手背,道:“这女子的箭术好厉害。她为何要射杀群狼。” 冥皇沒有回答,他望着那个持弓的红衣女子,鹰隼般的眼眸内露出了些许震惊。 那红衣女子瞬间又射出七箭,哀嚎中七头巨狼又毙于箭下。 媚儿望着下面纷纷倒地的巨狼,惋惜道:“明琛,这狼种看起來甚是剽悍,,就这样给灭了不太好吧。” 冥皇捏捏媚儿的手,调侃笑道:“小媚儿你是否动了恻隐之心。” 他锐利的眼光晃过那女子手上的黑弓,沉吟道:“媚儿,你可以下去制止她。” 媚儿诧异地望了冥皇一眼:“我下去。” 冥皇慵懒地躺在云端,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微笑道:“我从不插手下方区域的事,它们自会遵循着内定的规律自然生息着,可这女子内蕴的能量是我至今见过最高的,媚儿,如果你觉得无聊,想舒展一下筋骨,这女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陪练。” 媚儿哦了一声,她垂眸一看,短短片刻,狼群已经死伤过半,剩下三十來头正在拼命往前奔跑着,那个红衣女子似乎兴犹未尽,正探手往箭囊中取箭,看來尽歼也是顷刻之间的事。 她睥睨了正在假寐的冥皇一眼,莞尔一笑,道:“以前我在舅舅家中,经常独自一人登上庄后的雪峰玩耍,那里聚居着许多雪狼,它们强悍凶狠,就是体型庞大的雪熊,也忌惮它们几分,想不到幽冥中的这群狼,却是这么的狼狈。” 冥皇的手像是长了眼睛,缠在她的纤腰上,低声笑道:“那你就大发慈悲,去救了这几头可怜的畜牲吧,再等一时片刻,它们就要死光光了。” 媚儿一想也是,忙挣脱冥皇的手,踏入白雾中,冥皇凝眸望着媚儿曼妙的背影,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七支闪着寒光的利箭犹如流星般破空而至,早成惊弓之鸟的狼群四散着跑向四周凸出的岩石,以求庇护,媚儿在半空中轻巧转身,衣袖一拂,卷向呼啸而至的利箭,她虽不擅长箭术,但昔才见那女子箭术高超,一弦七箭,百发百中,知道此女的能量可能在青娥之上,故这看似随手的一拂,也是用上了九分的力度。 衣袖衍生而出的气流绞住迅雷般的利箭,只听得空中响起清脆的金属破裂之声,利箭在刀锋般的气流中一折为二,继而燃烧起來。 媚儿转头望望身后拼命逃窜的群狼,趁着这个空档,狼群已经拐过山坳,消失在视线内,她微微一笑,正要落在地上,猛地背后传來一阵猛烈的疾风,她心头一凛,斜斜向左边掠起,眸光一扫,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正紧贴在自己的背后。 媚儿有些吃惊,这个红衣女子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她回过头,白雾迷离中,一个神情冷峻的俏丽女子亭亭玉立在雾霭中,她眼神犀利,正目不转瞬地望着自己。 “你是何人。竟敢扰我狩猎的兴致。” 媚儿一时语塞,的确人家只是在狩猎,并沒碍着自己什么事,这个横加插手似乎真的不太妥当,也难怪人家生气。 她只得笑着圆场:“我是路过的游客,刚才见那些狼彪悍灵动,就这样沒了也怪可惜的,嗯,姑娘如是狩猎,射杀一两头便可了,不必尽歼。” 红衣女子脸挟寒霜,哈哈一笑,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媚儿,冷冷道:“你这妖女,凭什么來教训我。西南是我的辖地,里面所有生灵的命都是我的,我喜欢把这群狼杀光,与你何干。你未经我的许可,在我的领地上乱闯,可知道规矩吗。” 媚儿秀眉微蹙,这规矩两字是她有生以來最厌烦听到的字眼。 红衣女子见媚儿发愣不语,越发气怒,扬起黑弓在半空中一晃,大声喝道:“无管你出于何家,未经我的许可擅自闯入西南山麓便是违反了世家间定下的盟约,这道理你懂不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9章 那位姑娘喜欢上你了 媚儿无辜地转头望望半空,冥皇撑着头隐在云雾后,正揶揄而笑。 媚儿甚感气恼,对于打架她兴趣委实不大。 她无意和这个红衣女子纠缠不清,遂向她微微一揖,道:“是我鲁莽了,如是扰了姑娘狩猎的雅兴,在下甚为抱歉,这就告辞,姑娘可以继续。” 红衣女子一张俏脸顿时黑了,她指着空荡荡的山径,怒道:“狼早跑了,我继续什么,你刚才折断我的箭,现在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溜了吗,沒这么便宜。” 她把手上黑弓一转,一溜黝黑的光华闪过,黑弓幻化成一把短剑,闪电般袭向媚儿。 朔风卷起,竟把山崖上碎石震荡成糜粉,纷纷扬扬洒落而下。 媚儿心头一凛,这女子能量之高出乎她意料,而且下手狠辣,剑势凶猛异常,她意念一动,手上蓦然一紧,已多了一把嫣红若血的长剑,耀眼的红光掠过晦暗的天际,云端之上的冥皇脸容耸动,凝神望着媚儿手上那剑,俊朗的眉眼染上前所沒有的凝重。 嫣红的剑卷起层层暗红的风浪,那抹黑光在红浪中瞬间分崩离析,剑势如虹,顿时将那个红衣女子笼罩在幻变莫测的光芒内,媚儿脸色微微一变,这女子虽强悍,可终究不能与密道内的金龙相提并论,她猛地将手中的剑往旁边的山崖上用力一掷,顺着剑势,斜斜飘开。 红衣女子滚落在地,她张口结舌地望着媚儿,脸色错愕,过了好久,慢慢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尘土,神情依旧傲然:“如果你不是凭着那把剑,绝不可能赢我。” 媚儿脸色黯然,也不分辩:“姑娘所言极是,你确实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对手。” 她转身走向山崖,拔出金陵权剑,山崖已从中间裂开了一条大缝。 媚儿轻抚着冰冷的剑刃,身边传來冥皇悠长的呼吸声,她也懒得转身,淡淡道:“你诱我出手,不过是想看这剑吧,那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何必兜一个大圈子。” 她指着摇摇欲坠的山峦,皱眉道:“你看,这山因此而裂,我无端造了此孽,于心何安,” 冥皇眸光闪闪,袍袖一拂,一团旋转的飓风环绕着山体蜿蜒而上,风烟散尽,开裂的山峦已是平复如初。 他带着探究的神情细细端详着媚儿手中的金陵权剑,低声道:“媚儿,这剑好厉害,想不到金陵家族遗留此剑,不过此剑虽是至宝利器,可附在其中的戾气太重,它上面的血腥味甚浓……这剑杀过不少人了吧,” 媚儿笑的古怪,这剑杀过的人其实很少,可杀的都是大人物。 “不多,据史册记载,这数十万年來,这剑只杀过九个人。” 冥皇皱着眉,他始终惦记着这剑对媚儿的潜在威胁,尽管媚儿脸色微愠,但还是继续着今早那个沒说完的话題:“它隐匿在你身上,于你大大不利,难得今天有人为你试剑,让我能见识此剑,也好寻求破解之法。” 媚儿回眸看了他一眼,神情转作柔和,低声道:“明琛,你真的这么在乎我吗,” 冥皇伸手接过金陵权剑,他的指尖掠过剑刃,顿时打了一个寒噤:“这剑嗜血。” 他取出青冥神剑,两剑轻轻互击,青红两道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搅成一团。 媚儿只觉得心口一痛,脸色一变,尖声叫道:“明琛,你想干嘛,” 她伸手夺过金陵权剑,责备道:“别乱动,你既然知道它由戾气所化,还要用你的剑來挑衅它,就不怕乱了幽冥的气场吗,” 冥皇把青冥神剑归于无形,道:“再厉害的剑,也撼动不了幽冥的气场,你无须忧虑,青冥神剑源于上古,出于何家你可知道,” 媚儿愁眉苦脸地望着掌中的金陵权剑,道:“我知道你的剑厉害,可这两把剑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你就少招惹这剑,否则,只会使我难受。” 她轻轻弹了弹剑刃,笑了笑,道:“明琛,你要知道,若我持此剑和你一战,胜负难料,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意欺负我。” 冥皇双眉斜飞,哈哈一笑,道:“我哪敢欺负你,无论是真打还是假打,我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只是此剑不祥,我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将它毁去。” 媚儿低低嗯了一声,正在这时,那红衣女子已悄然走近,媚儿用手肘轻轻碰碰冥皇,笑道:“找麻烦的來了,我先走了。” 冥皇手一长,将媚儿揽入怀中,笑道:“这里的路况比较复杂,你乱走一痛,待会迷路了,让我好找。” 那个红衣女子只是愣愣望着冥皇,她目光转动,似在思索着什么。 冥皇漫不经心地望了她一眼,神色漠然,道:“姑娘箭术高超,可惜杀心太重,以后可要收敛一下了。” 红衣女子玉容色变,她眸内闪动着奇异的光彩,踏前一步,颤声问道:“小女子苾玉,是西南之女,过往我似乎远远见过公子一面。可惜无缘识荆。” 冥皇颇感意外,记起数月前西南之地的那一场小型地陷,他漠然的眸光掠过那女子,只是淡然一笑,不再言语,抱起媚儿,慢慢隐入云雾中。 媚儿偶一回头,却见那个红衣女子正抬步追來,可身边风声呼呼,冥皇已是回归云端之上,红衣女子喘息着伸手攀附着一处高耸的石笋,昂头痴痴张望着。 媚儿侧头打量了冥皇一番,掩嘴低笑。 冥皇手一紧,狐疑问道:“你笑什么,” 媚儿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把冥皇重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番,冥皇剑眉一扬,凑近她的唇边轻舔了一下,笑道:“看够沒,你夫君是不是一表人才,俊朗非凡,” 媚儿轻笑着捶打着他厚实的胸膛,悠然道:“那位姑娘喜欢上你了,你看她还是痴痴地站在那儿望着你呢,明琛,我一直奇怪着,你们幽冥皇族沒有天宫那些磨人的择偶规矩,这么多年來,你为何不在幽冥中挑选一个好姑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0章 你想得真长远啊 冥皇吃吃而笑,轻轻拧了一下媚儿的脸蛋,道:“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出现啊,” 媚儿眸光微黯,把头埋入他怀内,低声道:“如果……以后,当我不在你身边时,你不妨放开心扉,看看身边的花花草草,刚才那位姑娘不论相貌能耐都挺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冥皇双臂一紧,把她打横抱起,他目光幽深如**:“你又在胡说些什么,我的心意,你还不明了,明琛今生只要你一个,其他的女子不过是过眼云烟,媚儿,你放心,我们幽冥历代君皇,终生只得一后,我虽不才,这条古训可是铭刻在心,你若不信,就取你那剑,剖开我心,看个仔细。” 媚儿掩住冥皇的嘴,嗔道:“花言巧语,你说的倒挺顺口的,我是说,若我不在了,你可以去爱另一个……” 她努力忍住氤氲在眼眸内的泪水,不让它们流下,低声道:“明琛,我好希望能和你长久厮守,可是,若果他日有什么意外,你可……” 冥皇紧紧抱着她,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我绝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的,抛开那些无谓的念头,好好玩乐去吧,下月我俩正式成亲,你可要给我生几个大胖儿子。” 媚儿双手环绕着他,笑的虚幻:“生儿子,若我像我娘那样,十年不孕,你还等得及么……” 她眸光转为黯然,低声道:“孕育孩儿需要很长时间的,我……” 冥皇柔声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孕育啊,” 媚儿忍不住笑了起來,用力捏了捏冥皇的耳朵:“你想到真长远啊,连这个也计划好了,如今连孩儿的影子也不知在哪儿,你还是悠着点吧。” 冥皇笑得蛊惑,伏在媚儿耳边轻声道:“说不定孩儿已在你肚内喊着娘亲了。” 媚儿一推冥皇,滑出他的怀抱,往前跑了几步,回眸一笑:“我看你就像一个孩子,沒见过这么渴望当爹的,呃,我倒想看看你当爹时的样子,呵呵。” 冥皇走近,执起媚儿的手,将她重头到尾看了个透,笑道:“嗯,现在我先把孩子的娘看个真切。” “你天天看着,不腻吗,明琛,日后我变成老太婆时,你还会这样看着我吗,哎,趁我现在还可以魅惑你,你多看几眼吧。” 冥皇低笑几声,道:“我倒希望你天天來魅惑我呢,你现在是个可爱的小妖精,变成老太婆时一样是个可爱的老妖精,只要是你变的,我就天天看着。” 他将媚儿抱起,道:“今天浪费了不少时间,來,现在我们就到远海去,我保证,你一定喜欢那个美妙的地方。” **** , / 媚儿凝眸眺望着悬挂在远方那块晶莹通透土地,上面缠绕着深蓝和银白的纹痕,周围升腾着袅袅的水汽,就似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蓝色纱衣。 “那里就是你常念叨着的‘远海’,” “嗯,这是我一年前偶然发现的,这里位于地域的边缘,非常偏僻,我原本以为这片土地尚处在混沌状态中,未经开化,可当我入内一看,发现内里别有乾坤,已是完全进化成一个曼妙的仙境。” 冥皇搂着媚儿的腰,指着脚下一片延绵数万里的带状云系,道:“这厚厚的云层缠绕着这片沃土,不受外界风霜侵蚀,内核历经漫长的岁月沉淀,已演变成一方世外桃源,因长久以來不为人知,就连幽冥星图上,也无法觅得这个隐秘的所在。” 他的手巧妙地转了一个方向,将媚儿猛抱在胸前,低声道:“待会进入这层云系里,里面全是高速旋转的巨石,你若果觉得无聊,就先打个盹吧,” 媚儿笑着摇头,道:“旋转的巨石,看看也好,说不准里面藏着一两只进化中的怪兽,那我可以捎两头长得可爱的回去,养着当宠物也好。” 冥皇眼内含着浓浓的娇溺,低低笑道:“你就是一只可爱的小宠物,嗯。你可能要失望了,这条云系只是一道屏障,里面除了冰冷的石头,什么都沒有,路程颇长,你不嫌气闷尽可睁大眼睛一路看着。” 他把媚儿搂紧了,身影一晃,已踏入了悬浮的云雾中,媚儿趴在冥皇的胳膊上,瞪着眼前快速转动的石块,颇觉有趣。 看了盏茶时分,媚儿觉得头昏眼花,遂把头缩了了回來,闭目养神,冥皇垂眸望了她一眼。笑道:“我说的不假吧,我第一次进來的时候。兜转了将近一天才穿过这云系。后來找到一条捷径。可也得用上五个时辰。你第二次进入幽冥。我遥感到碧玉镯的气息匆匆赶回。但还是迟了一步。那两个鲁莽的老头儿。令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媚儿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瞪了冥皇一眼。继而满脸通红。重新把头埋入他怀内。 冥皇吃吃而笑。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若果不是这样。你我可能此生错过。所以我一直希望带你來这里逛逛。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美丽的地方。” 媚儿沒有说话。只是用力捏了冥皇的臂膀一下。恼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偷着乐。我是自投罗网來着。” “这飞蛾扑火的。又岂独你一人,好媚儿。反正这一辈子。能陪你终老的人。 只能是我。” 媚儿的心大大地抽动了一下。不敢抬头望他。只是隐在他宽厚的怀内无声而笑。 冥皇抱着媚儿在流转的巨石内穿行。初始还觉得怀中的姑娘在动个不休。偶尔还捻起个头细小的石头研究一番。沒多久就渐渐沉寂了下來,眼帘半闭,似睡非睡。他摇头笑道:“我一早就告诉你路程枯燥无味,现在可信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待你醒來时,是希望在水里,还是地上,” 媚儿在他怀中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含糊地应了一句:“那里可有雪峰,” 冥皇哦了一声,俯下轻吻着她微微颤动着的羽睫,柔声道:“那就先到雪山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1章 这里真安静 媚儿在月夜中醒來,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看到大片大片晶莹的雪花在空中回旋飞舞着,冥皇正静静坐在她身边闭目调息,他知道媚儿自幼在冰雪世界中长大,对雪花有着特殊的感觉,故特意设了一个半透明的小结界,留待她醒后可以观赏到瑰丽无双的雪景,漫天的雪花一触及结界表面的光圈便即消融,化为白雾散去。 媚儿慵懒地伸展着四肢,身下是一层厚厚的软毛垫子,她撑起头看着氤氲在淡淡青光中的冥皇,入静后的冥皇脸容恬静安然,似描似画的轮廓隐现着云淡风轻的意蕴,媚儿默默欣赏了他片刻,才转过身细看身边的环境。 这里是雪山之巅,触手可及的浮雪缭绕缠结,常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在雪雾里若隐若现,山林裹在雪中,巍峨中刻录清秀,俊俏中更显飘逸。 媚儿望着纷纷扬扬的白雪,眸光渐黯,自那年被凤冠牵引进入天宫后,她已多年沒见过这般壮观的雪景,忆起过往在冰雪山庄度过的点点滴滴,如今那片连绵的冰阁已是风云流散,不禁低眉一叹。 那片充满灵气的福地在凤冠落在我头上那一刻,真的已成一片虚无,舅舅全家亦已灰飞烟灭在莽莽天域内,她先前明朗的心情蓦然沉重起來,那年她获悉这个噩耗时,对天宫的霸道顿时生出厌恶之心,于是千方百计寻觅出宫之路,只为摆脱那份被禁锢的自由。 如果成婚伊始,帝君不是一去经年,或许可以化解掉心中这份怨怼,我就不会陷入纠缠彷徨,也不会无意闯入这片异域天地,可是沒有如果,现在我已不可回头,和羲,究竟是我负了你,还是你错过了我,现在你心中恨我吗,天宫的史册会如何记载这一段帝后分离的伤情历史…… 媚儿走出结界,缓步走到雪峰边缘上,远处是蜿蜒起伏的山脉,白雪皑皑,在柔和的月光映衬下尤显皎洁明亮,她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轻轻一揉,碎雪从指缝内流泻而下,散为雪雾,化入冷风中。 一双炽热的手轻轻抚上她忧郁的眉眼,冥皇低沉的声音在媚儿耳边响起:“对着如此皎洁美景,又在感伤什么,” 媚儿仰起头,触及冥皇亮如星子的眼眸,月色迢迢,他沐浴在乳白色的光华下,显得神圣平和。媚儿浅浅一笑,道:“我在想,这里真安静,就像舅舅家中的那座祈望雪山,舅舅告诉我,我娘亲年少时最爱到那里玩耍,所以每当我想念娘亲的时候,就到那雪山,独个坐在雪岩上,看日出日落。” 冥皇的手滑落在媚儿柔腻的脸颊上,柔声道:“你总爱怀想过往,既然那一切已经不复存在,就该放松心怀,世间万物总是明明灭灭地走过,兴衰循环,总有定数,你要接受这条不可逆转的道理,顺势而为才是。” 媚儿长长的羽睫垂下,在脸上投下一圈完美的弧形,清冷的声音飘荡在漫天雪花中:“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冰雪世家不会那么快就湮灭在天域内,按照自然的进化过程,它应该还有几万甚至是更长的兴旺时间,可现在,什么都沒有了,这是我的罪过。” 冥皇低叹一声,道:“这与你何干,你根本无法抗拒这条规矩,我想,定下这条规矩,天宫中人也有很多的无奈,呵呵,多年來与金陵世家不眠不休的厮杀,令他们一直活在极度的不安中……只能依靠无上的权力,将可能存在的威胁全部扼杀掉,为自己营造出一层安全的屏障。” 媚儿喃喃低语道:“不眠不休的厮杀,的确,为了这份无谓的情仇,多少无辜生灵沦为飞灰,明琛,为何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呢,明琛,我很累,只想永久终结这段冤仇。” 冥皇把媚儿拥入怀中,他轻抚着她被冷风吹乱的长发:“媚儿,你们和天宫的这段宿仇,不是已经终止了吗,青娥能耐低微,此生无法和天宫抗衡,只要她以后安分守己,定会安然到老,你也遁身幽冥,若干年后,我们全部归于虚无时,所有的过往,就会变成一个传奇慢慢地湮灭在时光中。” 媚儿神情古怪地笑了笑,低声道:“青娥的低眉顺眼,不过是无奈之下的屈服罢了,她恨不得将天宫一把火烧了,肯定不会认可我的想法。” 她伏在冥皇怀内,极轻极轻言道:“明琛,我是一个不祥之人,辜负了太多,可我不想的,但我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一负再负。” 冥皇轻轻勾起媚儿小巧的下颚,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媚儿深吸一口气,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眸光,鼓起勇气道:“我曾与帝君成亲,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现在却从了你,那晚他知道一切后,他很愤怒,很伤心,曾言道要杀了你,然后把我的记忆洗去,明琛,我不想你们因我而争斗,地域今天的祥和局面,是你先辈多年辛苦经营的成果,來之不易的局面岂能因我而打破,如果……” 冥皇猛地俯下,压住媚儿的唇,他滑入她微张的口内,粗鲁地追逐着纠缠着她,辗转允吸着那惑他心神的芳香,直到媚儿软软地跌落在他的身下。 他的手探入她的裙裾内,拢上那浮凸的曲线,喘息渐变沉重:“自我决定带你进入红门那一刻,就知道以后会承受什么,天意如此,他若真要与我计较,那就來吧,媚儿,你不必多思多想,所有的一切,我会承担。” 她娇柔的身子慢慢展现在晶莹的白雪中,他用自己的炙热温暖着她的冰凉:“今晚就在这里,可好,” 媚儿颤抖在他的柔情抚慰下,她双手缠绕上冥皇的颈肩,眸光融入了诱惑的迷离:“明琛,我们这样可以多久,” 冥皇轻舔着媚儿光洁的脸庞,哑声道:“一生一世,够不够,” 媚儿闭上眼睛,不让他看见充盈内里的雾气,能有那么久么,真的能有那么久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2章 凤凰狂想曲1 冥皇携着媚儿自雪峰而下,踏入广藵的陆地,一路南來,跨过莽莽丛林,苍翠群山,辽阔平原,黑色沼泽,沿途果然风光秀丽,旖旎无双,媚儿不时把天域中景观拿來相互对比,在经过一片五彩斑斓的花海后,她终于由衷感叹道:“这里确实如你所说,囊括了不同的地貌风物,宛如一个缩小版的天域。” 冥皇把编好的花环套在媚儿的头上,轻轻拧柠她的耳朵,笑道:“错了,这里是缩小版的地域,幽冥里也有很多风景俊秀的好地方,只是过于分散,你暂时领略不到其中的妙处。” 媚儿抿嘴一笑,道:“明琛,你又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冥皇一脸的严肃,声音也带上几分的凝重:“这是真的,媚儿,你一定要用心领略这片土地。” 媚儿微觉讶然地望着冥皇,他用情意殷殷的眼神回望着她。 媚儿随即恍然,他是这个莽莽地域的皇者,自是发自肺腑地喜爱着这片土地,他既执意和自己携手共度这一生,当然盼望着我能像他一样深爱着这片疆土,她敛了笑意,颌首道:“是我说错了,帝尊莫要计较。” 冥皇微微一笑,执起媚儿的手,道:“他日我在此地修建一处行宫,我俩可以随时來此小住,你看可好,” 媚儿眸光一亮,低声道:“他日,” “嗯,可好,” “如有他日……好。” 两人渡过一段蜿蜒的河流后,终于來到大海之滨,展现在媚儿眼前的是水色湛蓝的**大海,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 望着浩瀚无垠的海面,媚儿童心大动,干脆走入水中穿行,冥皇见她开心也就随着她的性子去,只是笑眯眯地握着她的手,陪伴在身边。 媚儿凝神望着脚下澄清的海水,海底深处是一片连绵的森林,细长的海草随着水流左右摇曳着,媚儿撩拨着海水,轻轻抽抽鼻子,道:“这海有多深,” 冥皇比划了一下,道:“应该和雪峰的高度差不多吧,” 媚儿回想着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峰,摇头道:“明琛,你诳我。” 她脚下一使力,整个人顿时向海底快速沉去,冥皇伸手拽住媚儿的衣袖,失声笑道:“好个较真的丫头,你不怕这海底下的风暴吗,那可比陆地的要厉害百倍,” 媚儿在水下用力一拽冥皇的脚,笑道:“原來幽冥之皇也有害怕的时候,下來吧,下面好美啊,” 冥皇哦了一声,这海底他自然來过,里面千奇百怪,确实是一个曼妙之所。 他拖住媚儿的手,笑道:“这水中世界的风光比起陆地上的高山丛林,毫不逊色,不过内里的漩涡很厉害,如果今天不巧碰上了,你可别害怕。” 媚儿拨开眼前的水流,用手轻轻画出一个个小漩涡,不以为然道:“那条秘道的入口,就是一个喘急无比的漩涡,我既然可以安然通过,那这海中的漩涡,又算什么,” 她俯身把身前的漩涡吹远,搓搓有些发白的小手,回眸一笑,道:“不过这里的水颇凉。” 冥皇手一紧,一股纯阳之气透过掌心涌入媚儿体内,他将身边茂密的海草拂去,柔声道:“这里已是海底,我们现在相当在雪峰内核内行走,你体质已改,确实难以抵受。” 媚儿得了他真气的注入,身上暖洋洋甚为受用,她望着眼前莽阔的海底森林,叹道:“这么壮观的海底森林要历经了多少年月才能形成啊,可为何水下沒有鱼类,” 冥皇哈哈一笑,他牵引着媚儿走入浓密的森林内,绵厚的黑暗扑面如來,他一双眼眸在水中闪闪发光:“这片区域尚未进化出任何生命,现在这整个天地只有我和你,呃,好媚儿,你看,在水里,我俩就是游鱼,在地上,就为走兽,在空中,就成飞鸟” 媚儿低低一笑,道:“这片美好的净土,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多了生灵,就显得烦嚣了,失却天生的灵气。” 冥皇嘴角上弯,道:“这个恐怕不能如你我所愿了,再过一些时日,这里也该开始出现生灵的痕迹了,这个过程已在酝酿中,也许很快,也可能很慢,那得看机缘。” 媚儿嗯了一声,手绕上他精壮的腰:“这个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想去琢磨,是了,明琛,这里虽美,可我们不能老是沉溺其中啊,出來这些天,累积下來的事务可要推成小山了,神庙中的那些长老们,可能会怪责我惑你怠政,那我这妖孽之名岂不坐实了,” 冥皇凝视着水中衣袂飘荡的媚儿,她婀娜的身姿在水下展现无遗,他心神一荡,俯下头轻啄着她柔软的红唇,低声道:“我早已安排好一切,你不必忧心,若发生大事需要我亲自回去处理,我自会感应到,那些小事,他们应付起來绰绰有余,不需我插手。” 媚儿低眉笑道:“那就好。” 她仰起头痴痴凝望冥皇:“你是这一方天地的皇者,一定肩负着任重道远的使命,明琛,我想,你一定可以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压力,就算他日真有什么意外的变故……” 她把手放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里面强劲的心跳韵律,“你也应该视为过眼云烟,不要自困一生才好。” 冥皇心神微感异样,他的眼光定在媚儿的手臂上,轻唤了一句:“媚儿,你怎么啦,” 媚儿莞尔一笑,反手握着冥皇的手:“沒什么啊,” 她踩着脚下的水流,滑出海底森林,悬浮在水中,闭上眼眸,喃喃道:“我好喜欢这里,明琛,你说的对,这里确实是桃 源仙境。” 冥皇支颐侧躺在媚儿身边,他望着沉浸在海水的媚儿,低声道:“一年前我觅得此地,就为此地的优美景致所迷,在此流连多日,乐不思蜀,我曾在这海中流连多日,媚儿,你知道我躺卧在海中时,在想些什么吗,” 媚儿睁开眼眸,重复了一句:“一年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3章 凤凰狂想曲2 冥皇眼眸深如海子,声音带着淡淡的惆怅---- “我把你送回青铜门后,以为缘尽此生。一直以來,我认为在这个空间里,沒有我办不到的事,可获悉你身份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造化弄人,有心无力。我不断告诫自己不应沉溺在虚无的念想中,你我分属不同的世界,你无意中进入幽冥,给了我带來一份惊喜一场梦,如果你只是一个寻常的天域姑娘,那也不算什么难題,可当我发现你真正的身份时,我很难过,虽然不舍,也只能毫不犹豫地把你送回天域,用最快的方式斩断这份思念,只因害怕多留你片刻,我便会失控,做出违拗天地盟约的事來。” 媚儿手一动,抚上冥皇明朗的眉眼,他的墨发与自己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在水中四散漂浮着,她的手滑落在冥皇的脸庞上,顺势狠狠地捏了一下:“你还说用最快的方式斩断这份思念,那为何趁我不防,菲薄于我,我早知你居心不良,竟还是一头撞入你的网中,真是糊涂透顶。” 冥皇吃吃而笑:“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怎能让你记着我,可自那一别后,我心里也不好受啊,我在此地流连了三个多月,每天看着流云烟霞,潮起潮落,希望凭借这桃源圣境的美妙,洗去对你的思念,可事与愿违,你总是潜入我梦中,在梦里,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你怜你,可当我噙着笑意醒來时,却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春 梦罢了。” 冥皇的指腹轻轻滑过媚儿长长的羽睫:“上天眷恋我的一番执念,你又來了,媚儿,我把你从冥海中救出來时,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又是欢喜,又是烦恼。” 媚儿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有暖暖的泪自眼角渗出,融入冰冷的海水中,她低声道:“或许我不该再來,我是个惹事的主,明琛,如果当日你由我灰飞烟灭去,你日后的日子也许可以快活些……” 她微微侧身,紧紧抱住冥皇,却闭上了眼眸,只因此刻眼中蕴含着太多的情绪,她不想让冥皇看出一丝的端倪。 “我真够自私的,只顾着自己心里痛快,鲁莽行事,却把你置于两难的境地,明琛, 你一定要原谅我。” 冥皇把额头抵在媚儿的胸前,喃喃道:“我怎舍得,你那时问我是否也想把你扔进炼火中去,其实----在断崖上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已把自己扔进烈焰熔炉中去了,媚儿,你这一生,我要了,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们。” 媚儿抚摸着冥皇厚实的后背,他顺势绕过她的腰,媚儿睁开眼眸,迎上那温柔的眸光,柔情一动,她凑近他脸,用红唇触动着他刀削般俊美的脸颊,轻声道:“明琛,只要我活着,就永远和你一起,无论……多长。” 冥皇闭上眼眸,脸容释放着难言的狂喜:“媚儿,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吻我,我好喜欢。” 两人相拥着在和缓的水流中载沉载浮,彼此静默在对方的浓情蜜意中。 海子中的暗流似乎起了细微的波动,冥皇猛地转头望着前方,他眉心拧了拧,媚儿道:“怎么啦,” 冥皇指着远处,笑道:“你运气真好,碰上海底的风暴眼了。” 和缓的水流开始喘急起來,媚儿支起身子,望着那个悬挂在水中的巨大漩涡,她微觉讶然,道:“这漩涡看起來很大,它很可怕吗,” 冥皇点点头,道:“它凝聚了这海子的大部分能量,的确不可小觑。我们还是回到上面去吧,到时海水卷上去,形成的景观极为震撼。” 媚儿疑惑地望了望冥皇,冥皇回望她一眼,道:“怎么啦,” “你似乎从不干预这些过程,是吗,” “对,这是自然的变化,如果刻意干扰的话,对这片土地的进化沒有好处。” 他轻吻着媚儿的眉心,笑道:“你若喜欢在水中游玩,那待这风暴平息后,我们再下來,现在我要带你上去了。” 须臾间,海浪已铺天盖地涌至,冥皇抱着媚儿,往上面一窜,两人如闪电般冲出海面,他在半空中一个回旋,稳稳落在沙滩上,紧接着随手在两人身边画出一个小结界,将身后的风暴挡在外面。 媚儿回头望去,不禁骇然,刚才平静如镜的海面已卷起千丈高浪,后浪推动着前浪,一波接着一波扑向岸边,天色已成墨染,沉沉压了下來,轰轰暴雷在半空中咆哮而过,飓风把海水卷成一条条粗壮的水柱,连接在海天之间,景色当真是极为震撼。 她不禁低呼一声:“这么厉害的风浪。”。 冥皇望着这场突如其來的狂风暴雨,脸上露出奇异的笑意,喃喃低语道:“快了。” 媚儿不解道:“什么快了,” 冥皇微笑望着媚儿,伸手将附在她长发上的水气消去:“你不是抱怨这里过于安静吗,这一场风暴释放出來的能量是过往的百倍呢,按这个进程看,再过几千万年,这里就会进化出简单的生命,到时,这片区域就热闹多了。” 媚儿眸光微微闪动,脸容起了轻微的变化,她转身望着结界外的风云变幻,黯然道:“几千万年,太长了,我一定看不到。” 冥皇捏捏媚儿的脸颊,笑道:“傻姑娘,你怎么会看不到,难道你不知道瞬间千年这个道理吗,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计时方式,这几千万年,落在这里,是很漫长的一个等待过程,而落入你我的眼中,不过是朝夕间的事。” 媚儿若有所思地望着冥皇,忽而轻轻一笑,纵身跃出结界,冥皇急道:“你去干嘛,外面风大,被风迷了眼可就麻烦了。” 媚儿回眸嫣然一笑,道:“明琛,你当我是个琉璃娃娃吗,” 飓风席卷着整个海面,媚儿踏在奔腾的浪尖之上,淡红的衣裙被风鼓起,她右手转动,一道嫣红的光华倏尔现在手中,媚儿凝神望着眼前幽冷的剑刃,她清丽的脸容映落在晃动的红光内,显得有点诡异。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4章 凤凰狂想曲3 媚儿猛地用剑往手臂上一拖,喷涌而出的鲜血随着剑光四散,化为一片粉红色的雾气融入飞溅的海浪中。 她肃然望着身前起落的浪花,任凭鲜血一滴滴落入海中,冥皇踏浪而至,执起她的手,正要把臂上的伤口消去,媚儿轻轻甩动着手臂,皱眉道:“别动,让血多流些。” 冥皇心痛道:“媚儿,你干什么,你血气羸弱,不可这样。” 媚儿闭上眼,脸容转为恬静,浅笑道:“明琛,我把血洒落这片土地,因为我希望,日后这片区域诞生的生命,永远流转着我的气息。” 冥皇沉默地望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媚儿,迟疑了片刻,还是执起她仍在淌血的手臂,将伤痕抚平,柔声道:“那也用不着这么多。” 他幽深的目光转至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金陵权剑上:“媚儿,我把这片桃源 仙境送给你,自此刻起,这里就是你的领地,嗯,将來这片区域繁衍出來的所有生命,全是你的后裔,金陵世家已经湮灭,那你就在幽冥内再创立一个金陵世家,这样你心中就不会再有遗憾了。” 媚儿愣愣地望着冥皇,过了好久,摇头道:“这怎么可以,明琛,这是幽冥内最妖娆多姿的土地,我怎可据为已有,” 冥皇眸内浮起一片潋滟晴光,抱着媚儿在海浪上飞跃:“算起來我也不亏,你是我的,你的封地自然也是我的。” 媚儿攀着冥皇的肩头看着汹涌奔腾的海浪,抿嘴笑道:“你说这里地处偏远,就连幽冥星图上也沒有标注,那么说,先到先得就是王道了,好,这片土地以后就是我的,你不许赖账,待我在上面做个印记。” 冥皇呵呵而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日后我们带孩子回來这里游玩时,我会告诉他,这里就是你娘亲的故家。” 媚儿俏脸一红,啐道:“胡说,什么孩子。” 她腰肢扭动,挣脱冥皇的怀抱,跃上一处高耸的浪尖,眼前是白茫茫的海浪,媚儿簇簇眉,回头对冥皇道:“如今我掷剑为记,明琛,你看好了。” 媚儿的左手再度取出金陵权剑,剑光如匹练,她的鲜血淋漓在剑上,腕上猛一发力,金陵权剑如同一道呼啸的闪电,劈开茫茫的海浪,向远方高耸入云的雪山飞去。她身如柳絮般飘起,追逐着着那一抹奔腾的嫣红光华,冥皇快步追上,一把将媚儿抱起,将她手上伤口拂去,满脸不悦道:“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何必歃血为盟,伤了自身,你知道我会心痛吗,” 媚儿的脸色极为苍白,眉眼间却是含着浅笑:“这样留下的印记才会千秋万代啊,” 她心内黯然,海浪伊始,她就感觉心神震荡,手臂隐隐作痛,知道是剑气反噬,她不欲冥皇为她忧心,遂趁此机会自行以血饲剑,将那股乱窜的戾气强自压下。 冥皇抱着媚儿踏上云端,赞叹一句道:“好厉害的金陵权剑,媚儿,这把剑到底是用什么材质炼成的,” 媚儿神情有着僵滞,思索片刻,才淡淡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凭自我的感觉么,这剑可能是用灵魂和血凝聚而成。” 冥皇顿时敛了笑意,眯着眼睛看着那把离弦长剑,顷刻远方传來了隆隆的崩裂声,他嘿了一声,道:“雪峰被你一分为二了,干脆我把它们分置在这区域的两头吧,”这样看起來也对称点。 他放开媚儿,双手一击,清幽的冷光自手心漫出,卷向其中一座雪峰。 看着那把插在雪峰上,兀自颤抖不休的金陵权剑,冥皇回头望着媚儿:“要不趁此机会我把此剑毁去,一了百了可好,” 媚儿面色一变,她目不转瞬地望着冥皇,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冥皇愣了愣,这一抹笑意带着凄凉,带着无奈,他心头涌起阵阵寒气,捉住媚儿的肩头,沉声道:“媚儿,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告诉我,快告诉我,” 媚儿垂下眼眸,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那片汹涌澎湃的海子,下面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她徐徐落下,素手掠过身边茂密的长草,语气平静:“明琛,这剑确实是不祥之物,可现在我是它的宿主,能把它毁去的人,只能是我。” 冥皇眸光幽深如海:“这股戾气缠绕你全身,而且每日增强着,时日久了定要寻找宣泄的通道,否则定会反噬宿主,那时你如何抵受,媚儿,虽然此剑为你家族的圣物,但现在冤仇已了,你心中有念旧之意,不舍得毁去它,那不如就将它长留在这里。我回宫后再设法消去你身上的戾气,那就永绝后患了。” 媚儿脸色怪怪地望着冥皇,涩然道:“明琛,别乱想了,你看。” 她捋起衣袖,皓白如玉的手臂上端端正正地印染着那滴嫣红若血的泪印:“看,虽然我把它甩得远远的,它却自己长脚跑回來了,比你还黏乎着。” 冥皇的手轻轻压在泪印上,神色沉郁,忽道:“要不把这剑扔到冥海去,那炼火可烧熔万物,定能毁去此剑。” 媚儿尖叫一声:“你疯了,别提那个冥海,我怕那火,” 冥皇一时语噎,他沉默地望着媚儿,眸内忧色渐浓。 媚儿见状,忙展颜一笑,道:“好了,莫说这个了,你还要带我去哪里游玩,” 冥皇心神不属地嗯了一声,忽道:“这剑是用來对付谁的,” 媚儿全身一震,她别开头,望着顶上的丽日晴天,低声道:“这剑可以开启另一场血腥的杀戮游戏,明琛,你明白吗,我不想这样做,虽然我沒有经历过那些悲壮的场面,可也能揣测到个中的残酷,执起此剑非我所愿,但又是我不可摆脱的宿命。” 冥皇目光闪烁,心下恍然:“金陵世家在这数十万年里,犹如不死鸟般屹立在天域中,原來是凭借此剑,怪不得当日天君誓要毁去此剑。” 媚儿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草原深处。 冥皇平静的声音在身后传來:“那为何不干脆毁去此剑,你既已参悟,要永久终结这段冤仇,又何必留着此剑,自找烦恼,” 媚儿脚步一顿,愣愣地回过头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5章 我要你回来 天帝一手推开琴瑟宫的红木宫门,低声唤道:“媚儿,” 室内静谧,天帝愣愣望着满地破碎的玉屑,若有若无的幽香仍缭绕在宫内每一个角落,可媚儿已是踪影全无。 他神情木然走入宫内,嘴角不停抽搐着,低沉的声音回旋着:“媚儿,媚儿,你在哪里。快出來,刚才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天帝疲累的脸上笼罩着沉郁,血丝纠结的眼眸内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他在宫内细细搜索了一遍,心渐变冰冷,媚儿的确不在琴瑟宫内。 此时此刻,她绝不会再有心情跑到山水间游玩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选择了离开天宫。 天帝脚步趔趄着向后退去,砰的一声重重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他俊朗的脸不停扭曲着,衣袍一拂,眼前现出一面紫光粼粼的棱镜,他焦灼的眼光游曳在镜面上,浓眉拧起一个大大的疙瘩,她真的走了,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诡异地消失在天宫内了。 刚才他被羞愤,耻辱,愤懑诸般情绪冲昏了头脑,撇下妻子摔门而去,在都望峰上狂暴发泄一通后,心神已慢慢宁静下來,回到神庙内,独自跪在圣祖玉雕前缄默不语,智者不明所以地陪跪在他身边,举袖抹着老泪。 当心境重归清明,天帝沉声嘱咐了智者数句便即赶回琴瑟宫,造成这个局面不全是妻子的错,追根溯源,归咎于这些年來我的愚钝和对她的漠视,她独处深宫,难免困惑日增,胡思乱想下一步步走入那个本來不存在的空间中,以致生出这一番事端,念及媚儿楚楚可怜的柔怜模样,他心生歉疚,作为天域至尊,实在不该那么粗暴无礼地对待那个在梦中爱了千百回,现实中却淡淡疏离了数年的女子。 他现在蒙受的耻辱,是那个无耻的异域帝皇垂涎妻子的美色,精心设下的圈套造成的,他的愤怒他的长剑,只能对着那个肆意违背天地盟约的异域帝皇,而不是对着身心受创的妻子。 他急冲冲地赶回來,只想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我心中仍是爱着你。 可当他推开虚掩的宫门,想将她拥入怀中细细抚慰一番时,迎接自己的只是一室冷清,她终于悄然离去了。 “沒有以后了,和羲,我和你之间,已经不可能有以后的岁月。既然凤冠赐婚的规矩可以废弃了,那就从你这一代开始吧,不必等到下一代,我自请离去,这段婚约,我们作废了吧,日后你可以在天域内自由寻找合心的爱侣,就当从來沒有我这个人存在过,好吗。” “你可记得,那年,在荒芜的金陵废墟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问我敢不敢随你一同进去,你说过要和我在天域间四处游玩,你还把一块玉佩留给了我。可是最后,你却把我独个留在了峡谷外面。。。。。和羲,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清婉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天帝颓然抱着头跌坐在微凉的地上:“媚儿,为何你要走。我不在乎你经历了什么,为何你还要离我而去,你的心,真的已经沒有我了。” 多年的眷念,多年的坚持,原來早已缠绕在身边,凤冠所赐,必是良缘佳偶,可为何,我竟会糊涂到连她也认不出來。是什么迷蒙了我的眼眸,令我连多看她一眼的念头都沒有就匆匆而去,在过去清冷的岁月里,她心内是否充斥着无言的伤痛。 “你是我的,一开始就是。媚儿,不论你身处何方,我一定要你回來。” 天帝抬起头望着低垂的帷幔,瞳孔收缩成专注而又冷酷的一点,你一开始就是属于我的,我是你第一个遇上的男人,也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你的名字早已铭刻在天宫的史册上,就算现在你身上被另一个男人打上了耻辱的印记,那又如何。只要把那个祸端杀了,再把存在于你脑海中的那份记忆抹去,我们还是可以拥有美好的未來。 天帝带着一身的落寞走出琴瑟宫,老态龙钟的智者捧着一大推卷轴颤腾腾地站在宫檐前,天帝一言不发接过,快步遁入轻烟薄雾中。 智者失神地望着帝君的身影,帝君今晚的表现令他震惊,这不是他一向熟悉着的帝君,是什么样的变故令一向镇定自若的帝君勃然大怒。难道是因为主母吗。 小两口拌嘴了。他小心翼翼瞥了寂静的琴瑟宫一眼,沉沉叹气。 依旧是那片苍凉无限的废墟,朔风呼啸回旋在废墟的每一个角落,里面的土地虽然已被天地两位帝皇底朝天地翻转了一遍,但望过去仍和过往一般无异,内里的生命早已枯萎,若要重现生机,确实需要等待漫长的岁月。 天帝站在那个通往冥府的洞穴前,他已在废墟上反复搜索多天,可一览无遗的旷野中并沒有她的身影,整个天域里也沒能捕捉到她的寸缕气息,他紧握成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除了那个异域空间,她还能去哪。 媚儿,你就这样撇下我走了。天帝的心仿似正被钢锥來回地穿插着,你那晚口口声声说什么想回到你的家族领地里,其实是想着跑到幽冥和他双宿双飞吧。那我呢,我这些年的思念,谁來偿我。 你是我今生的妻子,无论是生或死,都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他俊美的五官因为嫉恨痛苦而扭曲起來,你可知道,那年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心里就爱上了你,我为了思念你而冷淡你,为了那份对你入骨的执念离你而去,我根本沒料到会被那个幽冥妖妇羁绊数年,我第一次走入你宫内,想揭去你头上的凤冠时,你避开了,接着淡淡问我一句:“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为何你要避开我,是嫌我來晚了。还是那时你的心已变改了。你心中有那么多的疑惑,为何不直接问我。偏偏要独个瞎琢磨,为何你不做个安心等待的妻子,留在宫内等候夫君的归來,而要到处乱跑。为何。 莫非你很早以前就计划着离开我,媚儿,你的心,这么冷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6章 你羞也不羞? 天帝神情阴鹫地望着身前的石岩,洞穴已被冥皇从内里完全固封,他虽有通天彻地之能,却无法跨越这条已不复存在的异域通道。 当日那个外表看似温文尔雅的青衣皇者,在他面前紧紧抱着他的妻子,厚颜无耻地对蒙在局中的他道:“天君所言极是,我的确不可代表金陵公主向天君立誓,但我应可代表我妻子向你立誓吧。我与她已是夫妻的缘分,自是福祸与共。” “福祸与共。夫妻缘分。你有何资格和她福祸与共。你用卑鄙的手段掠去我的妻子,冥皇,我定要你这一生永不得安宁。” 青娥恹恹坐在溪边看着水下欢快的游鱼,这几天智者并沒有前來讲道,她也乐得耳根清净。那晚夜半,媚儿将她惊醒,留下一番古古怪怪的话语后便沒有再出现过,自被困在清心涧内,她心如枯木,对天宫中人更是深恶痛绝,可是唯独对媚儿,感觉不同。 这几天她总是想着那个笼罩在灼灼光华下的神秘女子,她是否真的就是母亲口中的那个同父异母姐姐。那天在家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姿容绝艳,心神恍惚的女子,她那个眼高于顶的表哥,为了她不惜与天宫的主子两相对峙着。尽管她看不到那场闹剧的结局,可只要稍加点想像,就可以揣摩到后面的精彩。 “可这一切与我何干。如果她真的是我姐姐,理应与我一起抗击世仇,又怎会是那贼子的妻子。我唯一的亲人只是我娘,可娘偏偏给那贼子杀了。” 青娥抚去眼角的泪水,俯身掬了一捧清水泼洒在憔悴的脸上,猛地她呆住了,摇晃的水中现出一个摇晃着的紫色身影,她骇叫一声,霍地转过身來。 天帝面无表情地望着惊慌失措的青娥,声若寒冰问道:“她临走前可有寻过你。” 青娥愕然,数月不见,这家伙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暴戾气息,瞪着她的目光冷飕飕的,沒有半分的温度,青娥的心顿时寒了,这几个月的囚禁生活,她鲁莽的性子已是大大改观,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卑微处境,若想活着回归故里,就得像媚儿说的那样不可逞强。 青娥用力咬着唇,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轻轻点点头。 天帝跨前一步,袍袖微扬,青娥只觉喉咙一紧,一股柔韧的力度紧箍在她的颈上,青娥耳边响起一片嗡嗡之声,眼前金星乱舞,她张大口艰难地吸着气,颤声道:“你……你说过不杀……不杀我的。” “我不会杀你,我只想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你……先……放手。” 禁锢的力度倏尔消失无形,青娥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她抚摸着颈脖,大声咳嗽着,恨恨地想,这家伙终于原形毕露了,什么宽厚待人,什么化解两家的仇怨,全是屁话。 可现在人家势比已强,杀与不杀,是人家说了算,我能怎样。 青娥昂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天帝,他那颠倒众生的容颜染满失意,昔日澄澈的眸光全是嗜血的冷峭,青娥唇边忽而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呵呵,这个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家伙,原來也会感到痛苦的,那个莫须有的姐姐真棒啊。竟能在无声无息间就把这该受千刀万剐的家伙整成内伤。 她慢吞吞撑起身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慢吞吞道:“哦,原來你问这个啊。让我好好想想,她说了什么。” 天帝厉声喝道:“说,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我耐心有限。” 青娥噗嗤一笑,道:“对了,那晚我睡得正香,她忽然把我摇醒,告诉我她要走了,叫我好好保重,以后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她说去哪。” 青娥哼了一声,道:“她是你何人。去哪里要向你报备吗。” 风如利刃,横在青娥的喉间,有细细的血丝蜿蜒而下。 天帝冷冷道:“她是我的妻子,别废话,她说去哪。” 青娥摸着刺痛的喉咙,咽了咽口水,道:“她说如果真心爱着一个人,明知前面是洪水猛兽,还是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求,不顾一切地去追求那份情爱的。” 天帝眸中跳动着滔天的怒火:“真心爱着一个人。呵呵,不顾一切去追去那份情爱。” 青娥懒洋洋地点点头,道:“是啊,她说完就走啦,对了,她去哪啦。莫非找我表哥去了。” 天帝冷哼一声,手一挥,把青娥重重摔入溪中,他望着趴在水中挣扎着的青娥,怒喝道:“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该死的混蛋,我告诉你,若你姐姐回來了,你便能活下去,否则,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青娥抬起湿漉漉的脸,她的左颊被溪内尖利的碎石划了长长一道伤口,鲜血正不断涌出來,她抚着脸颊,满脸鄙夷地望着暴跳如雷的天帝,轻飘飘地笑着:“哦,她真的走了。哈哈,你跳什么啊,当日在我家的领地上,你不是亲口许了让我表哥带她归去么。既然当时说了不要,现在又來争什么。真是笑话。。” 天帝只气得脸色发白,但瞬间宁静下來。 “我从來沒有允许任何人将我妻子带走,从來沒有。” 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青娥望着沾染在手上的鲜血,脸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我的容颜一定毁了,她悲哀地想到。 我的命本就如浮尘,这容颜又算的了什么。能把这家伙气死,那才叫痛快。 “哎,其实辜负你的人不是我,你何苦把气撒在我身上,你是这天地的尊者,可妻子却跟另外一个男人跑了,哈哈,真可笑哪。你羞也不羞。喂,男人,你有本事,就去幽冥地域里把她抢回來啊。” 天帝定定地望着幸灾乐祸的青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猛地怒极而笑:“你说的很对,我是男人,我自有办法要回我的妻子。” 他不再搭理青娥,化作一团紫光散去。 青娥只是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着:“可就算你把她抢回來又如何呢。她心里沒有你,可悲啊可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7章 你还是悠着点吧 智者在琳琅书洞中折腾了一晚,找出了上百份不同时期的天宫构筑图纸,可帝君只是随手翻了翻,冷着脸扔下一句话:“继续找,我要的是最原始的那一张。” 然后帝君就不知所踪了,智者只得又扑入书海中,拼了老命搜索着,这次运气不错,寻到了几张第七世的草图,他将一叠图纸细心捆好,放在圣坛前,等候帝君回來取用。 想起那晚帝君的反常表现,他心里极为不安,过往每一次外出,帝君都会交代去向,可这次闷不做声就走了,主母又闭宫不出,他在圣祖雕像前踱來踱去,忐忑了半天,终于决定到琴瑟宫去问候主母安好,顺带打听一下,帝君这几天的动向。 自小到大,帝君的脸上总是呈现出一派温和的神采,但自三日前他在都忘峰上发了一通脾气后,脸色就变得极为沉郁,身上还多了一点点的暴戾之气,联想那晚在西望山上,帝君失魂落魄抱着主母的情景,智者隐约猜测到这次帝君的失态肯定和主母有关系。 琴瑟宫前的花园静谧无人,缤纷的繁华开满枝头,小巧的彩蝶萦绕在花间,正是赏花的好时节,奈何就是沒有了赏花的人。 智者在宫门前站了半天,每隔一刻钟就上前敲一趟门,可宫闱寂静,除了他轻微的气息外,就只有风过枝头,拂落花瓣的凋零之声。 一向脾气温醇的老者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动容,他转身扬了扬手,两道红光自花园外闪入,徐徐落在他身前,红光敛去,两个容貌娟秀的宫娥现出身形。 智者板起脸喝道:“越來越沒规矩了,看见我站在宫门前这么久了,也不上前问安,平日里你们也是这样侍候主母的么,怪不得主母总是郁郁寡欢着,你们八个,回头到惩罚谷中领罚去。” 两个宫娥被智者劈头一顿训斥,顿时脸色煞白,忙跪下分辩道:“老人家息怒,前几天帝君和主母都待在琴瑟宫,帝君特意吩咐了,主母身体不适,不宜惊扰,如果沒有他的召唤,任何人等不得入内哪,” 智者哼了一声,怒道:“可你们也要时刻留意着琴瑟宫里的动静啊,我问你们,这几天,主母可有在庭院里赏花观鱼,” 名叫悠菱的宫女一脸的委屈,回道:“主母一向深居简出,这些年來奴婢连见主母一脸的机会都是微乎其微,这赏花观鱼,以前偶尔是有过的,但最近这数月,几乎是绝迹了。” “这几天主母一直待在宫里么,” “奴婢真的不知,琴瑟宫内应有尽有,主母在里面也是自得其乐,真是闷得慌了,才出來溜达溜达,这点,老人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啊,” “这几天,你们可有看到主母出宫去了,” “沒见过。” 一脸晦气的智者只得挥手让宫女退下,敲了几个时辰的门,宫里还是静悄悄的,看样子主母并不在琴瑟宫内,他凝神想了想,转身出了内宫,走向了清心涧。 浑身湿漉漉的青娥正捂着脸坐在树下,被溪底尖石划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想着这伤口日后就算痊愈了,脸上肯定也会留下一条难看的疤痕,她既感愤恨又觉惊怕。 “青娥姑娘,你怎么坐在地上,” “你落到水里啦,脸上怎么流血啦,來來,我给你敷点药。” 青娥一脸讥讽地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智者:“老匹夫,你家主子刚走,你就來了,这真是巧的很哪。” 智者眸光一亮,喜道:“原來帝君回來了,那好极了,我有事找帝君去,待会我让宫女前來为你敷药。” 他转身就要离去,青娥心中一口怨气无法宣泄,猛地大喊一声:“老匹夫,你家的主子现在凶得想揍人,你还不要去触他的霉头,否则,他会生剥了你的皮。” 智者心念一动,他走近青娥,赔笑道:“是了,青娥姑娘,请问我家主母这几天可有來寻你叙话,” 青娥冷着脸道:“真奇怪,你家的主母与我何干呢,刚才是你家主子过來寻老婆,现在是奴才过來寻主子,真是……莫名其妙啊,” 智者心中一凛,失声道:“帝君也在找主母,青娥姑娘,我家主母与你捻熟,平日里对你也颇为照拂,能否将实情相告,” 青娥把沾满血的手掌摊在智者面前,冷笑道:“老头,你看好了,你家主子丢了妻子,便将脾气洒在我身上,可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毁了我的容,我恨不得他一辈子打光棍去,呵呵,凭什么要跟你说,” 智者望了青娥血淋淋的脸一脸,弯腰向青娥躬身一礼,低声道:“青娥姑娘,这伤口只要涂上宫中的灵药,你的花容月貌就会马上恢复,你是金陵世家的后裔,自是对我家帝君存有偏见,可我家主母待你如同姐妹,还请青娥姑娘不要为难我了。” 青娥嗤笑一声,道:“那我实话告诉你,你家那位千娇百媚的主母,找情郎去了,” 智者脸色大变,斥道:“闭嘴,你胡说什么,” 青娥转身以背相对,淡淡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你家的主子,不过他此刻心情不佳,你还是悠着点吧,” **** 智者撑着头坐在尘鸣洞里,他的两个兄弟依旧像婴儿似的蜷缩在洞穴内,他烦恼地叹着气,圣坛上的那一捆图纸已经不见,肯定是帝君回來取走了。 他匆匆赶到天乾宫门前,在九龙浮雕大门上跪了一晚,可大门紧闭,帝君沒有出现。 无法可施的老者只得拖着疲敝的身躯,摸到尘鸣洞去,坐在靠椅上望着守护两老发呆痴想。 昏昏沉沉中,智者听到了几声古怪的声响,他抬起昏花的老眼,左右张望着,尘鸣洞虽然不是天宫的禁地,可沒有帝君和天宫三老的允许,旁人也是难以靠近半步的。 咯咯的声响持续响起,智者楞忡了好一会,霍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那两个洞穴前,洞内石壁的颜色正在不停幻变着,晕睡了一年多了守者和护者灰白的脸色正慢慢充盈起一层血色,喉间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 智者老泪纵横,醒了,醒了,你们终于醒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8章 微妙的猫腻? 洞天福地内,眼眸内纠结着血丝的天帝正望着那堆小山似的卷轴发呆。 自西方回來后,他一直逗留在地下宫阙内研究着天宫的结构地图,外面闹成怎样一副光景,他早已沒有了理会的兴趣。 宫内诸人已经知道了主母神秘失踪的消息,虽然不明所以,但主母失踪那晚,帝君不同寻常的狂躁表现,确实耐人寻昧,私底下的议论自然是免不了的。 除了每天例行开启影像神镜,查看一下天域各个区域的运行动向,天帝余下的时间都在研究卷轴上天宫的地图,天宫始建于圣祖时期,迄今已是数十万年,后世的诸位帝君皆对宫阙景观做过不少改动,每一次改动都会留下几十份详细的图纸,按理说,要在其中寻找到一条隐秘的通道并非难事,可无论他怎样细心查找,还是摸不到半分头绪。 这数十万年來,天宫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改建过,唯有神庙和天乾宫自圣祖那一代起,迄今沒有改动过。可秘道绝不可能修建在洞天福地和神庙内。否则以历代帝皇的敏锐触觉,怎会多年來一直懵懂不知。况且,纵观不同时代的天宫版图,这两个枢纽之地内,并沒有任何特别的标注。 媚儿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沒留下就凭空消失的,在她消失的最初几天,他已把天宫内内外外搜索了不下百次,始终是捕捉不到丁点蛛丝马迹。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沒有想到,我竟会在天宫中寻到一条封闭万年的古道,进入那个陌生的世界里。” 封闭万年的古道。自己生于斯,长于斯,闭着眼睛也能在在宫中走几个來回,为何从來沒有碰到过那条幽闭数十万年的古道。史册上也沒有这份记载。 至于那个神秘的异域空间,在上古时代曾有过一些零星的记录,但多是一笔带过,而且自从第十世起,这份额外的关注就彻底消失在天域皇家的史册之内了。 天帝心情烦躁异常,握着紫玉酒杯的手一用力,通透的紫玉彷如豆腐一样被他捏成粉碎,媚儿,你为何要走。 昨晚他又梦到她了,依旧是那个穿着明黄裙裾,巧笑倩兮的姑娘,她亭亭玉立于风中,带着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他,他带着别样的心机,一脸坏笑走上前,故意捉弄她,她明艳的脸上露出了薄薄的嗔怒,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挣脱自己的怀抱,接着一块大石头向他兜头掷來:“混蛋,我......扔死你这个混蛋。” 他噙着甜蜜的微笑在梦中醒來,虚抱入怀却是一室寂寥的空气,望着沉沉的黑夜,他痛苦地对着寂寥的空间嚎叫着,你回來啊。來骂我是混蛋啊。來再问我一句:“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就算你带着那把可以刺入我胸膛的剑归來,那也是我的福气。媚儿,你的心真的丢下我了。这一生,我不可再拥有你了么。 仅仅是因为我來迟了,因为我无意中冷落了你。因我愚钝而执着地爱着过往的你,而忽略了眼前真实的你,这是我的错,可你知道不----我对你的心,从沒有更改过。 你现在偎依在谁的怀抱中。你的笑容和妩媚为谁绽放着。嫉恨和愤懑就像一把大锤,将天帝仅剩一点尊严击个粉碎,他一脚将横在身前的几案踢飞,疯狂地冲入流泉飞瀑中,任凭激荡的水流将他一次次摔落在千丈深潭内,尖利的碎石将他健硕的身躯划破,淋漓而下的鲜血融入奔腾的水流中,他抱着头沉降在幽深的冰冷潭底,一遍遍追问着----媚儿,你为何这么狠心,这么无情。 我要你回來。回來,我的妻子我的爱人,很多年前你就是我的了,只有我,才是你携手此生的良人。 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那个卑鄙无耻的帝皇,我定要你付出痛苦一生的代价。 天帝换过一身干爽的紫缎锦袍,将满头浓密乌亮的长发用紫玉发簪束起,在影像神镜前静默了一刻钟,推开洞天福地的岩顶,走入天乾宫空旷寂寥的九龙大厅内。 九龙抱柱石雕,蜿蜒攀升至悠远的宫顶上,天帝目光奇特地在石柱间移动,昔日媚儿偷偷进入洞天福地内窥探自己,九龙石雕为何毫无警兆。任她來去自如。 这中间,是否藏有微妙的猫腻。 守候在天乾宫外多日的智者抬起无神的老眼,望着自闭多日的帝君终于重新出现在眼前时,不禁老泪众横,喜极而泣,他颤腾腾地走近天帝,双膝一软跪在主子面前:“帝君,是老奴沒用,是老奴疏忽了,愿受宫规责罚。” 天帝袍袖一拂,将他扶起,他神情落索,淡然道:“这事与你何干。是我的错,你无须自责。” 智者垂头抹泪,这两口子真是好事多磨,先是帝君因神龙预警一事离宫两年多,好不容易回來了,两人却又形如陌路,疏离淡漠,那晚看见金凤展翅,翱翔天际,正自感欣慰,拖延数年的帝后二人终至和谐,哪知数日后主母就不知所踪,帝君更是自闭天乾宫内,半月不出。 好好的一段天赐良缘,咋就变成这个摸样呢。 天帝望了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眼,低声道:“有何事。” 智者抬起头,声音透露出久违的欢乐:“帝君,收者和护者半个月前醒过來了,在尘鸣洞里休憩了数日,昨晚已经回到神庙里。” 天帝沉郁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喜色,两位老臣子自从被青娥的母亲用结界毁去全身精气后,一直休眠在尘鸣洞内,这段时间自己神思不属,也沒有去尘鸣洞中探视,想不到两人终于复苏如初了。 他颌首微笑道:“甚好,老先生,与我一道前去神庙吧。” 天帝在圣坛前跪下,闭目凝思,三位老者垂首跪在他左侧,帝君脸容憔悴不堪,昔日神采飞扬的俊脸此刻全是沉郁冷峭,这三位顾命大臣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9章 掘地三尺 守护二人在尘鸣洞内休眠了一年多,靠着汲取天灵地气,加上帝君指尖的一滴鲜血作引,虽然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能量,命终是保住了,他们清醒后回到神庙,听智者详细讲叙了这三年宫中发生的事,获悉了主母半月前离奇失踪,两人皆扼腕长叹,不胜唏嘘感概。 守者抚额低叹:“上古流传,凤冠所赐,必为佳偶,为何到第一百世却生此巨变。昔日帝君不听我们劝告,执意在大婚次日离宫前往金陵遗址,我二人本以为三五日便可回宫,那料到竟会被那金陵妖妇羁绊了两年有多。” 主母在那段时间里,一定是在宫内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什么,从而找到了那条神秘古道。 智者一脸悲戚,望着天乾宫的方向道:“帝君心中伤痛,这段时间自闭于天乾宫内,无论我在外面怎样求恳,他都不回一句,这如何是好。” 护者拳头紧握,厉声道:“绝无可能的事,要知道赐婚凤冠中揉合了圣祖的肋骨,必须由圣祖遗留下來的血脉才可揭开,既然帝君尚未与主母相合,主母怎能独自跨过宫外那道延绵数万里的烟霞。” 智者抬脚踢了踢他,低声道:“老糊涂,你还沒醒过來啊。主母是从另外的路径离开天宫的。” 三老面面相觑,嘴里都在念叨着:“另外的路径。” 智者道:“主母确实已不在宫中,那晚帝君和主母现身在西望山的幽涧内,凤冠化为彩凤回归神庙,我心里还欢喜着,谁知跑上西望山一看,咳咳,主母当时昏阙在帝君怀内,帝君不知为何,把幽涧内的上古遗迹生死门一脚毁去了,后來过了几天,主母就失踪了。” 护者扶着神庙中的紫玉大柱,目光闪烁不定,他忽而回头望着智者:“主母平日里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智者苦笑一声:“主母性子娴静,多是待在琴瑟宫内。” 护者沉思良久,呐呐而语:“琴瑟宫。我以前伺候老帝君时,记得老帝君曾和我讲起一段典故,琴瑟宫是由圣祖伉俪亲手设计的,可不知为何尘封了将近七十世,后來第七十代的鸣洓帝君觉得偌大一处宫闱空置着可惜了,便将此宫重新开启,入内一探,发现里面结构奇巧,实为天宫中不可多见的瑰宝,于是亲自到圣祖坟前焚香祝祷三年,告罪后将此宫赐给了当时的主母居住,尔后便慢慢成为帝后的寝宫了。” 守者和智者相对沉吟,智者摇摇头:“此事离奇了,按常理,主母绝不可能离开天宫,可事实上主母是离开了,宫中最隐秘的地方,我们一直以为是天乾宫和神庙,哎,可能我们一直忽略了琴瑟宫。” 护者用力一拍玉柱:“琴瑟宫。此宫修建于上古时期,建成后一直尘封弃置,其中定有玄机。主母长居在内,忽然失踪肯定与琴瑟宫有关。” 今天帝君终于现身,虽然形容枯槁,但看他行事依旧和昔日一样有条不紊,三老暗地松了口气,待帝君参拜完圣祖后,便即上前将昨晚的讨论结果细细道出,天帝不置可否地听着三老的推测,闭目不语。 是夜,天帝独自一人静坐在琴瑟宫内的暖玉床上,精致绵软的被褥上还残留着媚儿淡淡的体香,这香气一直索绕在他心间多年,只是自己愚钝觉察不到香气的主人,原來一早已经來到身边。 他满腹怅然地在宫内走动着,讶然发现琴瑟宫的结构布局上和洞天福地不遑多让,來回兜转几圈后,心生凛然,琴瑟宫自第七十代起,钦定为帝后的寝宫,那之前的漫长岁月,为何被尘封起來。 看宫内的架构,修建之初应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揉合了圣祖时期的巅峰智慧才建成,既然如此,圣祖为何将它尘封起來。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一些不为后世所道的隐秘在内。 这琴瑟宫他甚少进入,想到这里,天帝低低叹了一口气,他七岁之前居于绕云殿内,琴瑟宫來过的次数虽也不少,但多是逗留片刻便既告退,年满七岁后,按照古规随父皇迁居天乾宫内的洞天福地,进行皇族继承人的特殊训练,每月只能在月圆之日才可与母亲相见,根本沒有机会和时间來游览这处宫闱。 母后因心碎亡故后,父皇不欲睹物思人,将琴瑟宫固封,直到自己大婚前夕,才将重新启封,他站在宫内的玲珑小桥上,望着桥下泊泊流动的溪流,我是來迟了,这里风光旖旎,原本就是我俩的温柔梦乡,惜我固执,连抬脚入内的念头都是勉强的,让你孤寂的心在这优雅的仙境中生出隔膜,白白浪费了过往那些美好的岁月。 我不在宫中的时候,她多是遁迹在琴瑟宫内,那条万年不开的秘道,会否真的藏匿在这里面。 天宫中最原始的建筑,当为天乾宫下面的洞天福地,其次为神庙,而这琴瑟宫,建于圣祖时期,为何建好后,圣祖决绝地将此宫固封,历时数十万年才被后世所用。 天帝眼眸迸射出奇异的光芒,对了,这秘道,如果真的存在,那只会存于一个地方,就在这琴瑟宫内。 媚儿曾经偷偷进入过洞天福地内,她是怎样进去的。莫非也是经过这条秘道在下面进去。只有在洞天福地的下面进入,才能避开九龙的凶狠狙杀,天帝长长嘘了口气,秘道匿于琴瑟宫内,我就是将它夷为平地,也要把这条秘道找出來。 他在琴瑟宫内折腾了大半夜,将里面的每一寸空间反复推敲,仍是一无所获,至破晓时分终觉疲累不堪,遂靠在暖玉床上稍作休憩,迷迷糊糊中听得清脆的鸟鸣声,心中猛一激灵,睁开血丝缠结的双眸,看见一只红粉相间的尖嘴报音鸟立于床头。 鸟儿见他醒來,发出一声高昂的啼叫声后便要飞回缎画中,天帝心中一动,一手将它吸入掌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0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报音鸟被天帝捏在手中,浑圆的眼内露出惊惶,大力扇动翅膀挣扎着,尖利的鸟喙不停啄向他的手背,天帝眸内寒光闪动,猛地加大力度,那鸟儿顿时焉了,耷拉着双翅一动不动地呆望着天帝。 “告诉我,她在哪里。” 可怜的鸟儿发出几声低微鸣叫,喙边慢慢溢出一缕细细的血丝,天帝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报音鸟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天帝冷冷望着在地上蹬脚挣扎的鸟儿,自嘲地笑了起來。 我竟沦落到和一只鸟儿计较的份上了…… 忽而报音鸟发出一声悲戚的鸣叫,展翅冲向墙上的缎画,晃眼间已嵌入画内。他大感诧异,走近缎画,那鸟儿垂着头站在画内一根树丫上,不知是死是活。 天帝神情古怪地望着画中的景物,一言不发,过了良久,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叹:“好画,这是谁的手笔。” 他摩挲着画面,试着用指节轻轻敲击着缎画内每一处景物,缎画并无异变,他把缎画揭起,观察画后墙壁的变化。 厚实的墙壁平滑温润,回声沉闷,天帝惊疑不定,此刻他才发现,这幅画年代之久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之内,幼时也见过这只报音鸟,当时曾随口问过父皇这鸟儿为何能每天准时进出画内,父皇却语焉不详,只道自古便是如此。 自古就是如此,这“古”是多久。他沉郁的脸色转作肃穆,难道这画是圣祖的亲笔丹青吗。 拥有着丰功伟绩的圣祖沒有为自己的一生立下传记,后代子孙只能从世代流转下來的歌谣颂唱中仰望着这位开天辟地的圣贤,琴瑟宫内如能留下他的一幅墨宝,这真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件大事。 天帝把缎画挂回原位,在宫内又來回兜转了几圈,疑惑的目光依旧是停留在缎画上,凭借皇者敏锐的触觉,他可断定画内定有乾坤,可是无论站在画的哪个角度观察,都琢磨不出其中的关键所在。 他闭目调息,将紊乱的各种思绪一一平伏,这半个月來,他一直被愤怒和耻辱两种情绪压抑着本來的神明睿智,此刻当丹田内醇厚的气流游走在四肢百骸中时,混沌多时的神智终于一步步复苏过來。 洞天福地,神庙,琴瑟宫,这几个地方走马观灯似地在脑海中不停转换着,蓦然他眼内精光蹦出,媚儿既然能自秘道内进入洞天福地,那么在洞天福地内一定藏有秘道的入口。 天帝倒抽一口凉气,这秘道,不单可以通到那个神秘的异域空间中去,也可以轻易进入天宫的枢纽之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嘿嘿冷笑数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今天无论如何,我定要把这通道找出來。” 天帝匆匆回转洞天福地内,将这处天宫中最庄严的圣地翻了个底朝天,可怪异了,山崖就是山崖,石壁就是石壁,任凭他怎样敲打拆卸,就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明明这条通道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我枉为天域的主宰,竟然无法寻觅到它的入口,明明媚儿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如今却决绝地离我而去,无法可施的天帝只觉得胸腔内翻滚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之气,气流上涌哽咽在喉咙处,他俊朗的脸容顿时现出一片青紫之色,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嚎叫。 他倏地拔出紫光灼灼的天权剑,在洞天福地里疯狂地舞动起來,这秘道到底匿于何处。是谁那么混账,在宫内留下一条可通异域的该死通道。 凌厉的剑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洞天福地内,裸露的洞壁被势如雷霆的气流冲击破裂,震碎的岩石和碎玉自里面簌簌往下掉,尚未触及地面便已化成糜粉,飘舞在整个洞府内。 天帝俊朗的脸庞上溢满戾气,有糜粉散落在他身上,呛入气管中,顿时猛烈地咳嗽起來,只咳得额上青筋条条凸起,俊脸涨成一片赤红,他喘着粗气跌跪在地上,将手中长剑用力掷入流泉飞瀑中,飞溅四散的水花将他整个人浇了个透心凉,他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过來,方幡然醒悟此地是历代帝君修炼的处所,今日因自己心中愤懑,竟然将其毁去七八,望着满地的碎玉石屑,他禁不住后悔莫及。 他眼光直直地望着顶上幽深渺远的虚无,这条通道一直存在着,可是数十万年來,一直沒有被人发现,居于洞天福地和琴瑟宫的历代帝君和主母,难道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居所之内存在着一条隐匿的通道。 可为何媚儿偏偏可以找到它。而我枉为天宫的主人,却连入口在哪里都无法窥视。这可真够讽刺的。 为何。 凤冠赐婚的规矩本意就是为了防范金陵一族,他血丝郁结的眼眸内跳动着迷惑不解:“为何一定要防范金陵家的女子入主天宫。莫非当年曾有金陵家族的女儿以婚姻之名入宫,刺杀过往的帝君吗。” 这么多年來,天宫历任主母都是出自天域中的清白世家,那个可怕家族的姑娘决不可能踏入戒备森严的天宫半步,可她來了,被那顶璀璨的凤冠牵引至我的身边,不管这其中存在着怎样的阴阳差错,你都是凤冠挑中的姑娘,你的名字已经镂刻在我的史册上,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既然自古流传着凤冠所赐,必是良缘,那我就要你回來我的身边,和我携手再续这段良缘。 媚儿,你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妻子,是我多年來念念不忘的梦中姑娘,你的一生,无论生死,都是我的,天帝心中一痛,呵呵大笑着,我只要你回來。 这条藏匿了将近一百世的神秘通道,竟被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莫非只有她,只有这个家族的人,才可能找到这条秘道吗。 这条通道,难道和金陵家族有关。荒谬。我们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历代的帝君,怎么可能容忍在天宫中,留下一条任凭这个家族中人來去自由的通道。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1章 小屋 天宫与金陵家族的恩怨,源于上古,在那个遥远的年代,两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碰撞,导致了后世绵绵不断的血腥杀戮。史册上的记载一直是模糊不清的,所有的记载都是厮杀,流血,报复,循环反复,永不休止。 一想到那段沉痛的历史,天帝烦躁的心慢慢平伏下來,他将地上的碎片全数化去,望着幽深寂静的洞天福地,他不由地嗤笑一声,这里够古老了,历经几十万年了还是那个老样子,外面的宫阙早已翻新几十遍了,就这里还是保持着圣祖年代的原始状态. 他俊眉轻挑,其实洞天福地早就应该好好修缮一番,毁坏了的物事他自有办法让它们重新复原如初,可是,既然已经破碎了,就该换上新的,这不是更好吗。 他心中忽觉悲哀之极,想起自己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内度过的那些孤寂岁月,有谁知道天天对着这片庄严的虚无,还有心如槁木,只会天天板着脸训斥说教的父皇,他的童年,少年时代是都多么的寂寞忧郁。 我早已决心要在这一世将凤冠赐婚这条规定废弃,那将这洞天福地改天换日一番又有何不可。 天帝神情漠然地走入流泉飞瀑中,天权剑已尽数沒入在水帘内滑溜的石岩上,只余剑柄在外,他上前拨出长剑,剑刃上紫光流转,他阴鹫的脸容映落在光滑如镜的剑刃上,显得狰狞可怕。 背后石壁裂开了一条拳头般大小的裂缝,他伸手抚摸着裂缝,正想将它抚平如初,眸光无意瞄了内里一眼,不觉一愣,理应漆黑的裂缝内竟似闪动着流动的紫色华光,他眉峰一掀,双手探入缝隙内,用力向左右一分,裂缝发出连续的咔嚓声响,向两旁缓慢滑开。 天帝的心不禁狂跳起來,莫非昔才那愤怒一掷,竟然劈开了那条神秘的秘道。 他脸色凝重地望着内里那个未知的空间,多年严格的皇族特殊训练培养出來的沉稳终于苏醒过來,他在裂缝入口站了整整半盏茶功夫,排除了所有异变的可能性后,才缓慢抬步走了进去。 踏入内里的一瞬间,他有些失望,里面并不是一条贯通的通道,而是一间用紫玉垒成的密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起居室,陈设简陋,最显眼的摆设就是靠在里边那张宽大的紫玉床榻,床上挂着淡雅的轻纱帷幔,密室中央摆放着一张紫玉圆桌,上面摆放着一个三尺见方的紫玉盒子,他绕着紫玉圆桌兜转两圈,锐利的眼光定格在床上。 锦帐内影影绰绰,似乎匿有物事,凝神细看,他惊奇地发现,那是一个寂然不动的人影。。 诸般猜测在天帝脑中纷沓而至,刚满七岁,他就随父皇迁居在洞天福地内,流泉飞瀑是他最爱流连忘返的地方,因为他喜欢那水流奔腾而下时的凛然之威,半年后母亲因心碎逝去后,他更是终日藏匿在水帘内独自练功,因为这样就不必看到父皇沉郁伤痛的脸色和每天孜孜不倦的说教。 父皇从沒有和我说过流泉飞瀑内藏有一间小屋,这就是说,他并不知道洞天福地内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正如这么多年來,所有的帝君都不知道天宫地下匿有一条贯通异域的通道一样。 他眸光闪闪发亮,父皇沒有向我提起过,那之前的帝皇一定也沒有向他提起过……而这间密室一直是真实地存在着,洞天福地内交替过近百位的帝君,却一直蒙在鼓里。 天帝全身起了一层颤栗,所有的帝君都不知晓的秘密,是由谁留下的。 圣祖呢。 难道天宫的创世人,那个叱咤风云的绝代骄雄,也一样懵懂不知吗。 这可能吗。 天宫是由圣祖一手一脚修建而成,这洞天福地的历史比起地面的宫阙,历史更要悠久,由此可见,圣祖是知晓这个秘密的,或许,这个密室就是圣祖秘密修建的。 混沌初开时,是谁和谁定下了永不相交的盟约。是圣祖赤莽和幽冥的火莽。 圣祖当然知晓天宫内建有一条可通异域的通道的。既然如此,为何他不毁去这条秘道,任凭它安然存于天宫最重要的两处居所之间。 上古传说在天宫沒有建起來时,圣祖是以洞天福地为居所的,天宫建好后,圣祖念旧,除了偶尔到西望山的幽涧内静坐冥想后,大部分时间仍是遁迹于地下,与神庙同一时期建好的琴瑟宫却一直闲置不用,一座那么奇巧精美的宫阙,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洞天福地不遑多让,圣祖为何执意把它尘封起來,这背后是否蕴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惨痛历史。 这间隐匿在流泉飞瀑后的小屋,是否收藏着圣祖的某些隐秘。 天帝袍袖轻扬,将低垂的帷幔拂起,他扫视了床上一眼,不觉咦了一声,惊愕在地。 床上斜卧着一尊女子的白玉雕像,她微侧着娇躯,支颐在床,巧笑倩兮,风情流转,说不尽的娇俏可爱,说不尽的意蕴深长。 天帝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尊白玉雕像,这玉像的形貌,似曾相识,他的眉心拧成一个大大的川字,在思海中搜索着过往的一些片段,他可以确定曾见过一个和这雕像相似的影像,但那是谁呢。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圣祖和圣母的形貌他于幼时已在神庙的画廊内瞻仰过无数次,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把二圣的肖像描画出來,这个卧于紫玉床上的妖娆女子和圣母的端正贤淑迥然不同,她眉目间蕴含着的风情,纵已历经漫长的时光,依旧令人眼前一亮,浮想联翩,他不禁由衷赞叹一声,这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 天帝伸手摩挲着下颌,颇为玩味地猜测着,这雕像的原型莫非是圣祖当年的红颜知己。这个密室是圣祖昔日金屋藏娇之所,怪不得圣祖暮年时终日流连在洞天福地内,把圣母独个撇在地面上的宫阙之内,原來这里有着一处温柔梦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2章 不负天地,唯负一人 天帝低低咳嗽了几声,想起端坐在圣坛上圣祖的威严形貌,圣祖年轻时当是一位伟岸的英俊男儿,那沾惹上一点桃花韵事也在情理之中,后代子孙还是不要任意妄自猜测的好,流传下來的史诗皆是唱诵着圣祖和圣母琴瑟和鸣,恩爱至老的佳话,从沒有任何的蛛丝马迹透露给后世,圣祖心中眷念着其他的姑娘。 既已湮灭多时,就该永远忘却。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向那玉像跪拜下去,无论这女子是何人,单凭圣祖把她的雕像珍而重之地留在天宫最为神秘庄严的地方这一举动來分析,这女子在他心中定在占据着无可代替的位置。作为后辈,这礼节还是不可缺的。 三叩首后,他袍袖再扬,落下帷幔,把那尊风华绝代的白玉雕像再度送回湮灭的历史中。 他转身凝视着放在圆玉桌上的紫玉盒子,盒面平滑如镜,连花纹也沒有镂刻上半条。 天帝手一伸,将盒子吸入掌内,既已断定这密室是圣祖所留,这盒子摆在室内中央的位置,寓意当然是希望后世子孙能取去盒中物事。 盒面温润,天帝反复摩挲良久,方微微用力,将盒盖掀开,只见七支黝黑的长箭静静躺卧在盒内,箭身乌黑发亮,箭尖锋利,看上去和宫内普通长箭一般无异。 天帝沉吟良久,伸出两指,欲取出其中一支黑箭细看,一捻之下,不由得心中一凛,这黑箭竟是沉若泰山,单凭两指之力简直就是蜻蜓撼柱,他手上紫光咋现,双手执起黑箭头尾,往上一提,黑箭离开紫盒那一瞬间,他不由地蹬蹬瞪往后退了数步方稳住身形。 他运气三转,把黑箭稳稳托在手上,黑箭发出低沉的龙吟之音,一溜耀眼的紫光自箭羽滑向箭尖,天帝俊目圆瞪,低咤一声:“好箭。” 他惊喜地望望紫盒,又望望手中的黑箭。 确实是七支不可多得的上古神箭。他手腕一转,将箭在手上來回旋转了几圈,心中却在思量着,如此沉重的箭,如果沒有相对应的弓,又怎能远射。 他双目不停在室内游曳着,试图寻找长弓,可方寸之地内,除了一床一桌,便再无别的物事了。 天帝将黑箭放回紫玉盒中,将余下的箭取出,同样耍弄了一番,不觉气喘嘘嘘,他把黑箭并排放好,茫然不解,圣祖为何遗留下这七支霸气无双的黑箭。有箭而无弓,又是何解。 黑箭一放入紫玉盒中,重量马上变回普通的长箭一般,可要把它们取出來,就非得由天域第一人亲自动手方可,天帝抚摸着盒内七箭,心内狐疑,无疑这箭是圣祖特意留赠予他的直系后裔的,圣祖目的何在。 留赠七箭,为了对付何人----- 他将自幼便倒背如流的史册自脑海中过滤了一遍,肯定了沒有一本史册提及过这七支黑箭,他有些疲累地揉着额上太阳穴,想起圣祖并沒有为自己留下任何的史载,不由得喟然一叹,随手将盒子盖上。 就在盖子将要阖上的那一瞬间,眼光一瞥,似乎看见盖子内刻有细细的字迹,他嘴角往上一抽,将盒盖翻转过來,不禁心中一喜,盒内内侧果然镂刻着几行上古文字。 “余此生不负天地,唯负一人,长夜追思,悔之晚矣,然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卿含恨而去,定恨吾入骨,天地已定,若因此再起风波,定会令生灵涂炭,实有违吾创世之初愿也。既已负,便相负,卿若含恨,理所当然,惟愿來世,与卿重遇,受卿驱使,以偿今世之憾也。卿归于金陵,两相不扰。吾今日获悉卿羽化归兮,今生相见无期,痛哉。痛哉。余近日精力涣散,恐将大归,或可在幻境中再会吾妻金铃儿也。” 天帝默默将那几行字浏览了两遍,托着头思索良久,又将它们重头细细看了好几遍,忽而走近紫玉床榻,掀起锦帐。 他目光炯炯地望了白玉雕像良久,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原來如此,那年我确实是见过你的,在那扇影壁墙内,呵呵,弹琴的那个女子竟然就是你。金陵家的第一代公主,金铃儿。” 那年在那条死而复生的峡谷内,他遭遇到的第二道机关,就是一个隐匿在影壁墙内的黄色模糊影子,她弹奏出一阕摄人心魂的魔曲,据说这阕魔曲曾令天宫中人闻风丧胆,在过往的年月中,化去了无数勇士的精魂,这也是唯一需要天域帝君以血饲剑才能勉强破去的一道机括。 当时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曼妙的背影,现在才恍然明了,那个背影就是眼前这尊白玉雕像的主人。 在遥远的上古年代,她和圣祖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知爱恨之间,往往只差一线,睿智如圣祖,当年也曾为情所困。 两个天域最强悍的家族延绵后世多年的争斗,是否源于当年他们那抱憾的情事-----“余此生不负天地,唯负一人” 是圣祖辜负了这位金铃儿。天帝的眉眼轻轻跳动着,看这字眼的意思,圣祖似乎一直在追悔着,最后抱憾而归。 望着眼前这尊栩栩如生的玉像,天帝低眉敛目,心生惘然。 那年,也有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陪伴在我的身边,其实,他一直寻思着,把那条峡谷清理干净后,就带她到天域四处游玩,甚至连路线,也早已在计划好了……可时光流逝,伊人已渺,幸福原來就停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一次次与她失之交臂。 他眼内尽是黯然,当日如果不是羁绊于凤冠赐婚的约定,我定会敞开心扉,向她坦承爱慕之意,如果她知道我的身份,就算在成亲的时候,我在懵懂中,尔后轻率离去,她也不会胡思乱想,定会安心在宫内等候我的归來,问个明白。 他的心隐隐作痛,不觉闭上眼眸,痛苦地叹了口气,你我因各自执着梦中虚无的念想而几度擦肩而过,以致给冥皇乘虚而入,掳你而去,说到底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3章 战箭 天帝转过身,愣愣望着紫玉盒子,盒内的留言只是追悔昔日,并沒有提及这七支黑箭的由來,可圣祖绝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七支神箭的,遗下这箭,定是为了对付某人----或者某个家族。 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那个与天宫抗衡了数十万年的金陵世家,金陵世家遗有一把出手无回的魔剑,令天宫上下心惊胆颤了百世之久,想不到,原來圣祖也在洞天福地内留有余荫,天帝眸光一亮,但瞬间已是黯然,这份余荫來得太迟了。 天帝将盒盖翻來覆去细细查看一番,除了那几行字迹之外,盒盖再无特别之处,他沉吟片刻,运劲将全部黑箭取出放在地上,将覆于盒内的锦缎掀开,眸光顿时一亮,盒底上果然还镂刻一段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 “天地生两极,一为天域,二为幽冥,天域早聚灵气,早育生灵,峰峦俊秀,海阔天空,为绝佳之风水宝地也,余生于厮长于斯,眷恋此地,少时已立志,誓将其控于掌握之内,创建一方乐土,以传后世。昔日与火莽一战定乾坤,余主天域,其主幽冥,然幽冥实为穷山恶水之不毛地,立足艰难,火莽及其后裔,日后定起不忿之心,加之其技出金陵,与金铃儿情分甚笃,恐他日就此挑起事端。故余晚年穷尽一生精血炼成战箭七支,留赠子孙。他日天域幽冥两界若起争执,尔等切记不可以身犯险,应先以自身精血驱动战箭,每隔两天射入幽冥界内,撼其河山,其后人必自顾不暇,疲于奔命,尔等可不战而胜。” “天域有通道二与幽冥相连,其一匿于金陵世家中,火莽储以黑蛇,此蛇为天域一害,剧毒无比,服食梧桐林中紫馨花可辟之,其二为金铃儿所掘,入口位于琴瑟宫缎画之内,此画绘自金铃儿,需以其后人之血为引方可开启。余不忍日后生变,数度起意毁去琴瑟宫,然此宫与洞天福地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衡量再三,遂将此宫固封,千秋万代后,若金陵世家后人已湮,两界相安无事,方可重启此宫,切记切记。” “若火莽后人违背昔日盟约,意欲一战,再分天地,汝等慎记吾言,先以战箭乱其根基,耗其能量,逼其进入天域,战于天域,胜券在握,战于幽冥,必败无疑。汝等切莫逞匹夫之勇,孤身犯险,切记切记。” 阅毕,天帝顿时肃然起敬,他双膝跪下,向横放在地上的上古神箭恭恭敬敬磕下头去,原來圣祖暮年常驻洞天福地,就是为了炼成这七枚战箭,他老人家深谋远虑,早已为后人留下了御敌良方。 当年,火莽在鸺鹠山谷开掘地洞,意欲禁锢那群肆虐天域的黑蛇,地洞越掘越深,竟贯穿了真个鸺鹠山谷,从而发现了那一片神秘险恶的化外之地,赤莽自在戾山结识了这对师兄妹后,一直暗中留意着火莽的动向,这等大事焉会不知。 他曾悄悄进入那片未知的空间内溜达了数回,发觉那片土地虽然浩瀚无边,但内里生态恶劣之至,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志在天域,自是不屑于这片雾气缭绕的化外之地,但西方金陵世家的实力不容小觑,这是他成为天域至尊的最大障碍,放眼天域,沒有任何人可以抗衡火莽师兄妹的联手一击,包括赤莽自己,自问也沒有这个能力。 金铃儿美丽妖娆,虽然偶有一些任性的小脾气,但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姑娘,她自在戾山林海外遇见赤莽,情窦初开的芳心便即为其沉溺,赤莽身边虽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但他更被金铃儿的风姿神采吸引,两项衡量之下,自是选择了金铃儿为偶。 其实与金铃儿相处的那十余年,赤莽是真的很着迷,无论在容貌,在能耐上,这都是一个能与自己相匹配的女子,更何况,她一直待他非常柔顺,从沒有违拗过他半分。 可他终是忌惮着金铃儿那深藏不露的强大,她背后的那个剽悍的家族一直以女为尊,金铃儿是他的妻,同时也是那个家族的家主,她有一半的精力是倾注在金陵世家上,随着他距离巅峰的路程越來越近,那个家族的实力就越强大,这令他如锋芒在背。 他的想法开始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他的行动也相应地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为了杜绝有一天强大的金陵世家生了异心,危及天宫和自己的权势地位,他开始了周密而又隐秘的部署。 于是在天宫正是落成那一晚,他亲手将一碗特别熬制的汤羹递给了金铃儿…… 他绝对沒有想到的是,那一碗剧毒的羹汤,沒能要了金铃儿的命,却夺去了金铃儿腹内那个刚刚萌芽的小胎儿的命,那是金铃儿和自己唯一的骨肉。 尔后的数十年里,或许他曾有过痛悔,但那只是他独自幽闭在这个寂寥的空间内时恍恍惚惚生出的情愫,一旦走出洞天福地,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众人交口称颂的圣贤。 既相负,便相负,为了登顶天域第一人,那些枝枝节节,腾腾蔓蔓,该舍弃的还是舍弃掉的好,至少我只负了你金铃儿一个,沒有负这片天与地…… 可赤莽还是会在暗夜中回味着和金铃儿度过的那十余年美好时光,那是他们精力最充沛,容颜最俊俏的快乐日子,那是他无法抹杀的,也不舍得忘却的回忆。 想到金铃儿,赤莽自然会想到火莽,从而又想到那片贫瘠的化外之地,再进一步想到有一天火莽的后人撕毁盟约时,天宫该如何应对。 幽冥是一片诡异神秘的领域,贸然闯入只会铩羽而归,为了让天宫的统治地位固若金汤,赤莽不惜舍弃半生精血,炼成七箭,并将御敌的心得详细镂刻在盒内,以供后人参考,防范火莽后人的反扑。 他诸般算计,到最后却算漏了金铃儿沒有忘记他的千般“恩情”,虽然身受重创,在余生不能与他抗衡,但却将这份仇恨流转了下來,立下族规,势必取天宫而代之,杀尽赤莽后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4章 真是天助我也 天帝抱着紫玉盒子,面容肃穆地走入神庙,他把盒子端放在圣坛上,这三枚战箭一直沉睡在洞天福地内的岩层深处,若非今日他在愤懑下挥剑一掷,开启了流泉飞瀑后的密室,这箭可能永远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他目光虔诚地凝视着这七枚黝黑的战箭,这箭凝聚了圣祖半生的心血,确是天家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言简意赅地向三老讲叙了战箭的來历,三老大喜之余,当即净手焚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紫玉盒子三跪九叩,极尽恭敬。 三人带着敬畏的神情轮流上前观摩上古神箭,赞叹良久后守者向天帝躬身行礼道:“圣祖当日留下此剑,旨在防范于未然,如今天地祥和,两界互不相扰,此箭日后可供奉在庙中,专供后世瞻仰,帝君意下如何。” 天帝脸色深沉,嘿嘿冷笑几声,淡然道:“什么天地祥和,互不干扰。冥皇与我此恨不共戴天,我誓将将这贼子斩于剑下,方泄心头之恨,如今天赐神箭,真是天助我也,” 三老相顾愕然,帝君这话冷意森森,脸上更是戾气浮现,与他往日平和的性格大相庭径,守者忙道:“帝君何出此言。我二人虽被幽冥异术所伤,可施术之人既已脱籍幽冥,那就与幽冥无关,帝君犯不着为此事与冥皇对决,两界多年以來一直相安无事,天地生灵现今繁荣昌盛,这种局面理应保持维护,不可轻率破坏啊,” 天帝俊朗的脸容倏尔扭曲起來,他身为天域主子,却无力庇护爱妻,任凭她数度流连幽冥地域,以致被冥皇觊觎,最终横刀夺爱,这等奇耻大辱他只能郁闷在心,又焉可向下属明言。 他目光阴鹫地望了三老一眼,嘴角微微抽动着,竭力压抑着心内滔天的怒火,过了好久,才缓缓道:“这是我与冥皇之间的恩怨,与你们无关。” 他霍地转身快步走出神庙,三老莫名其妙地望着帝君的背影,面面相觑。 智者捏捏柚子皮似的老脸,忧心忡忡道:“这莫非和金陵家那位长公主有关。” 护者和护者吓了一跳,他们醒來不久,智者只是将主母无故失踪一事告诉了两人,金陵世家与天宫的恩怨已落下帷幕,他就暂且压下了此事,如今看见帝君反应异常,他心中一激灵,就想到这一码事。 两人齐齐走到智者身边,拽住他的衣襟,颤声道:“金陵家的长公主。此女真的存在于世吗。” 智者小心翼翼地瞄了庙外一眼,帝君已经遁入云雾中不知所踪,他压低声音对两位同僚道:“数月前帝君赶赴金陵遗址寻找魔剑下落,金陵家两个孤女竟同时现身在遗址上,其中一个已被帝君囚于清心涧内,而另一个,就是有资格执起魔剑那个长公主,却被横空出世的冥皇掳入幽冥。” 守者和护者惊叫一声:“金陵家竟然遗留下两个孤女。这么多年來,我们一无所知,这不可能啊,” “这事与冥皇何干。” 智者蹒跚着走到蒲团上坐下,这段时间他感觉自身精力有点涣散,现在两位兄弟已经痊愈出关,看來下月就轮到自己回尘鸣洞清修一段时间了,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低声道:“据囚于清心涧内的那位金陵家的姑娘所言,帝君数年前和那个执剑的妖女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帝君还把上古的黄龙玉佩赠予此女,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了,而冥皇似乎也倾慕那个金陵妖女,不惜以身犯戒,进入天域把那女子带走了。” 守护二老对望了一眼,帝君这一段风流韵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闻,想到他数度延缓婚期,以及成婚当日勉为其难的神情,护者不禁抚额低叹:“原來如此,怪不得帝君当日一意孤行,定要在大婚次日离宫,想是心中念念不忘这个妖女之故,这妖女真乃不祥之物啊,” 受者颤声问道:“那把魔剑呢。可有出现。” 智者放下茶杯,欣慰而笑:“那魔剑已随金陵家那妖女一道被冥皇带入幽冥了。” 护着一拍大腿,大声道:“好事啊,此剑自此消失在天域,这个多年不休的祸患不是去了吗。” 智者挠头,苦恼说道:“按理说,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了。史册记载那把魔剑可弑帝君,留这妖女在天域实是心腹大患,帝君心性平和,加之与她有过一段纠缠,在生死关头,只怕不忍与之对决,既然冥皇看上了此女,我们顺势送个人情给他,求得两界安稳,这当然是好事,可想不到那金陵妖女,竟如此妖娆狐媚,同时魅惑了天地两位帝皇,帝君回宫年余,相待主母若即若离,只怕是心中对那妖女仍是念念不忘啊,” 他绕着神庙來回兜圈,目光停留在圣坛前的紫玉盒子上:“不对啊,如果帝君念着那个妖女,为何自主母失踪后,他整个人仿似三魂失了七魄,不惜掘地三尺寻找一条根本不存在的秘道。这番举动明明是为了主母的缘故啊,” 守者闷闷不乐地叹气:“凤冠所赐,必是良缘,历代都是这样走过來的,为何到这一代,会生出如此波折。这几年帝君确实是冷落了主母,以致合 欢之礼迟迟未就,莫非主母误会帝君对那个妖女余情未了,一气之下跑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这可不是误会了,看帝君那个犟劲儿,小两口之间肯定是为了此事闹翻了。 “主母去哪了。” “帝君为何要对付冥皇。” 正自各自揣测时,一道青光掠过庙下的梧桐树林,徐徐向神庙荡來,守者走近庙门,沉声问道:“何事。” 一个青铜斗士现出身形,他弯腰向三老施了一礼:“帝君刚才到清心涧内,将那位青娥姑娘带走,属下见帝君脸色沉郁,不知何故。” 智者探出头问道:“帝君把那姑娘带去哪里。” 青铜斗士略微踌躇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属下看帝君的背影,似乎是回转琴瑟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5章 以血开启 三老相互对望着,琴瑟宫是主母的寝宫,除了帝君可以自由出入外,谁也不得擅自闯入,帝君为何将那个金陵妖女带入天宫重地,护者挥手遣退青铜斗士,踌躇道:“这个-----我们是否应该去琴瑟宫看一看,” 智者摇头,帝君的私事,臣子们还是少去添乱的好,遂道:“帝君虽然心情沉闷,但处事极有分寸,他这样做肯定有目的,主母在时,与这位金陵家的姑娘甚为相得,常常到清心涧寻她聊天,或许帝君是想从她口中获悉有关主母的行踪,我们不必插手了。” 青娥趴在地上,抬起头恨恨地瞪着天帝伟岸的背影,怒道:“你带我來这里干什么,要杀就杀吧,别婆婆妈妈地折磨姑娘。” 天帝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那副风景旖旎的缎画,他嘴角斜斜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紫玉盒上镂刻的圣祖遗言闪动在眼前: “天域有通道二与幽冥相连,其一于金陵世家中,火莽储以黑蛇,服食紫馨可辟之,其二是金铃儿所掘,入口位于琴瑟宫缎画之内,此画出自金铃儿之手,需以其后人之血为引方可开启。” 现在他已明白过來,他的妻子,一定是在无意中以血开启了这条虚无的通道,她天生的猎奇之心太强,肯定会入内一探,阴差阳错之下,撞入幽冥,邂逅了冥皇。 “你既为皇者,定会获悉她的身份,于情于礼,只应待她为贵宾,可你竟处处诱惑着她,陷她于生死两难的境地,然后冠以救人的堂皇借口,将她掠去,手段如此卑劣,真是枉为人君,” 嫉恨如毒蛇,正在天帝全身乱窜着,噬咬着他的心,她离去将近一月,这段时间她和冥皇是否终日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他紧握着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气息顿时粗重起來,澄澈的眼眸转作赤红,恨不得将这幅惹事的缎画烧成灰烬。 已是豁出去的青娥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天帝猛地转过身,老鹰捉小鸡般将她一手拎起,重重扔到缎画前,他俯身冷冷望着摔得昏头转向的青娥,唇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四年前我在树林里看见你,就知道你是金陵家的孤女,你知道我为何放过了你,” 青娥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往后挪着,她虽被撞得嗡嗡作响,不辨西东,但依旧抗声道:“你放过我,屁话,从一开始,你就想着斩草除根,现在要杀就杀吧,何必婆婆妈妈地來折磨姑娘,金陵家的女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天帝的眸光移向墙上的缎画,沉沉言道:“只因你眉目间有三分她的影子,尽管我当时已经猜到,你可能是金陵家的孤女,可还是放过了你,可你那个來自异界的母亲,不知天高地厚,向我挑衅,以幽冥结界困我两年多,致使我夫妻生出隔膜,单凭这点,我就应该杀了你。” 青娥冷冰冰道:“沒人请你來我家的领地里撒野,你硬要來,被我娘亲所困,这是你自找的,怨得谁來,” 她狠狠地瞪着一脸萧索的天帝:“你杀了我娘,这仇我会一辈子记着。” 天帝仿若未闻,只是喃喃低语:“那年我在金陵废墟上第一眼看见她时,就知道这一辈子将会为她沉沦。” 他目光空洞地望着蜷缩在地上的青娥,道:“媚儿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她如果成长在金陵世家里,名字应该是玙玥。” 青娥脸颊上的伤口尚未痊愈,长长的疤痕自眉际直落嘴角,她伸手抚摸着隐隐作痛的伤口,这些天她一直不敢临泉照影,这伤口就算好了,脸上的疤痕也难以消去,她平日里最是爱惜自己的容颜,但此刻连小命也是捏在别人手上,这容颜是美是丑,又有什么要紧。 她看着天帝憔悴的脸容,薄薄的嘴唇蹦出一句刻薄的话语:“管她叫媚儿还是玙玥,我只知道一件事------她既不是我的姐姐,也不是你的妻子,她只是我表哥看上的女人。” 天帝双眉一掀,手一长,将青娥整个拎起,他捋起她的衣袖,捉住她雪白的手臂,神情狰狞地道:“闭嘴,无论生死,她都是我的妻子,我告诉你,她若回來我的身边,我便立刻放了你,待你以小姨之礼,否则,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青娥在半空中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忿然道:“我不沾她的光,她是金陵家的女儿,却和你勾三搭四的,我沒有这样的姐姐,你要杀便杀,犯不着抬她出來压我。” 天帝手一紧,青娥手臂上的肌肤顿时迸烈,嫣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天帝面无表情地望着不断涌出來的液体,冷冷道:“我要借你血用用。” 他将青娥浴血的手臂贴向壁画,自上往下一拖,青娥痛哼一声,全身发颤,几乎晕阙过去,猛地身上一轻,她感觉整个人被凌空旋转起來,耳边响起一声低喝:“进去吧” “砰”地一声,她被重重摔入一片坚硬的实地上,只觉得四肢百骸仿似寸寸破碎,双眼一翻,顿时失了知觉。 天帝鹰隼般的双目凝望着窗外景色摇曳的花园,这个虚无的空间原來是一直存在着的,那条通道一定藏匿在这个花园内,这就是为何短短的几个时辰,媚儿就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无形的原因,他猛地抽出天权剑,挑破掌心,将血涂在窗棱上,紧接着他眉心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紫光,一波波泛滥着,荡向窗棂上的血印。 “以后,除了我,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开启这个早该湮灭的空间。” 他轻轻一纵,穿窗而过,也不理睬匍匐在地上的青娥,沿着园内的曲径向前走去 ,兜转一圈后,他驻足湖边,垂眸看着水波微漾的湖面,静默不语。 也就一瞬间,他已踏入湖中,湖水向两旁分开,他脚下一用力,已是沉降在湖底。 幽深黑暗的隧道,恒古不变的水滴声,天帝双眸闪闪发光,我终于找到这条隐秘了数十万年的秘道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6章 为何要接受 柔风撩拨着媚儿长长的裙裾,她望着立于身后的冥皇,心多了难言的酸楚:“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把这剑彻底毁去,可不是现在,明琛,你明白么。” 冥皇心神微觉异样,媚儿的神情显然是无奈的,她一定是有事在隐瞒着,他跨前一步,将她圈入怀内,低声道:“我知道这剑是你们家族至宝,金陵世家遗存于世的物事已是凤毛麟角,也难怪你舍不得。只是此剑戾气太重,长期匿于你身上,于你大是不利。” 媚儿轻抚着冥皇俊朗的脸容,对于这把剑的底细,冥皇到底窥视了多少。 或许自己这一次回來,是大错特错了,我理应待在那条远古的密道里,安心等待着宿命的降临,而不是只顾着自己心里痛快,再次走入幽冥,招惹这位痴心的君皇。 此刻冥皇的眸光如炬,只把她的心烧得一跳一跳的,难以遁形。她唯有低声解释道:“明琛,我并非不舍此剑,我早就跟你说过,执起此剑,非我所愿,可金陵世家现存于世的后裔,只有青娥和我两人,按照规矩,这剑由我执掌,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为难。弃之为忘本,留着又遗祸千年。” 她转头望向远方巍峨的雪山,眸光有些朦胧:“明琛,我们不要再讨论这把剑好吗。对着如此曼妙的仙境,理应放开心怀,好好玩乐才是,你却总是在唠叨着这把恼人的剑,真是扫兴哪,” 冥皇握住她的手臂,指腹反复摩挲着那颗泪印,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这戾气由这颗泪印生出,源源不断涌入你体内,终有一天会充盈而溢,它们找不到宣泄的通道,就会反噬你心脉,到那时……” 媚儿轻声笑着,纤指一弹冥皇的额头,道:“到时你想个法子帮我将这戾气消去便是了。” 冥皇马上道:“你既有此意,不如现在让我试试。” 不由分说地,他抱着媚儿寻了一处干爽的坡地坐下,捋起她的衣袖,锐利的眸光定定望着那颗泪印。 嫣红若血的泪印,落在她傲雪欺霜的手臂上,显得既凄艳又诡异。 “把这剑取出來,我先把之前缠绕在你身上的戾气化去,不让它累积得太多。” 媚儿踌躇着,但还是听话地将金陵权剑释出。 冥皇接过金陵权剑,随手将它往外一扔。 媚儿讶然望着,好奇问道:“你想把它扔到那儿去呢。” 冥皇双手弹出一个小结界,将金陵权剑裹在其中,他向媚儿解释道:“我将此剑生出的戾气隔离在结界内,待会施法时它就不能生出反弹之力,你就不会感到难受了。” 媚儿心内蓦然一暖,依附在金陵权剑上的必杀令她早已决意不去遵循,循环往复的杀戮令人疲惫不堪,只要帝君可以善待那片土地,善待青娥,过往那些恩恩怨怨大可忽略不计,况且……她幽幽叹息,和羲待我之心,其实和明琛一般无异,只不过阴阳差错之下,我与他缘尽此生,在情在理,我都是亏欠了他,这夺命的一剑,又如何能出手。 可不出手,最后这剑肯定会找我的晦气,金铃儿的遗言说得很是明白-----“你若当杀不杀----势必被剑气反噬,不得善终。” 如果这剑是由青娥执掌,那结果肯定只有一个,青娥自幼便在那片土地上长大,她娘亲亲身经历了天宫和金陵世家那场浴血之战,她心内蕴含着滔天的恨,这恨定会传承给青娥,在家族使命感这一块,青娥比我这个自幼便游离在外的姐姐要强,可为何,这剑要由我來承继,而不是青娥呢。 我带着说不清的情愫回归幽冥,原本只是给冥皇一个交待,但这一交待,却又变成了难舍难离的缱绻缠绵。 我若不日后灰飞烟灭在冥皇面前,我是解脱了,天宫与金陵世家那一段恩仇也解脱了,可明琛会解脱么。 他会否用很长很长的时光來怀念我,形影孤单地过着下半辈子,我这样不是造孽了么。 给了他短暂的欢欣,却把漫长的凄冷岁月留给他独个品味着----- 我就这么心如槁木,一心只想着飞升解脱,难道这空间内沒有任何的人和事能令我眷恋不去么。为何我不去争取一下,只是低眉顺眼地接受命运硬塞过來的安排…… 争取好好地活下去,争取一场烈焰熊熊的爱恋…….有何不可。 **** 她闭上眼眸,将全身放松,低声道:“好,明琛,你就试着用你的方式,看能否将这股戾气消了去。” 冥皇轻柔地敲击着印染泪印的位置,他目不转瞬地观察着媚儿脸上的反应,媚儿蹙了蹙眉,他输入的柔和气流撩动着她体内的经脉,酥酥麻麻地极是难受,强自忍耐了片刻,她终于脸色微愠道:“明琛,你在给我瘙痒么。” 冥皇手上力度悄悄加大,低声道:“我试着慢慢加大力度,媚儿,你若抵受不了,就告诉我。” 淡淡的青光跳跃在冥皇的指尖上,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圈青光抹在媚儿的手臂上,青光缓缓渗入那晶莹的肌肤内,游走在媚儿的四肢百骸内。 冥皇眸光一亮,媚儿的神情依旧,并沒有生出特别的痛楚之色,他顺势将青光聚成一束,试图穿透泪印。 媚儿猛觉心口一堵,一股腥甜的液体自胸口处涌起,她一把捉住冥皇的手,示意他停下。 冥皇神情凝重,轻轻弹开媚儿的手,转至她后背,用力一拍,媚儿再也无法抑制那股涌动,小嘴一张,一团乌黑的血块喷涌而出,冥皇的手已是转了过來,将她抱入怀内。 内息先是一滞,随着血块的喷出,堵塞的经脉立刻顺畅起來,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感觉是好多了,明琛,这法子似乎管用。” 冥皇眉目舒展,他抱紧媚儿,低声道:“幸好你得剑的时间不是很长,积累下來的戾气不多,趁那剑被结界困住,现在我就试试,能不能把那剑也毁了,以绝后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7章 歉疚无奈着 冥皇把媚儿放在一处凸出的磐石旁,低声嘱咐着:“待会我走入结界后,如果你感觉不适,就转动一下碧玉镯,我会马上破界而出。” 媚儿倚在磐石边上,看着冥皇的背影就要穿过一处山坳,她隐隐约约感觉头颅内漫起一阵阵的眩晕,忙反手撑着石壁,低声道:“那个不急吧,反正身上的戾气已经消除了,那剑就让它多待一段时日吧,我……我现在感觉很累,明琛,我……” 冥皇身形一顿,眉心暗锁,他只想一气呵成,将这祸害马上去了,此剑暂时被困在结界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结界隐去时,它就会如跗骨之蛆,回归到媚儿的手臂上, 这些要命的戾气,还是会继续侵入她体内,尽管可以用刚才的法子消除,可每循环一次,她的身子便会衰弱一分。 媚儿又在后面低低叫唤着,他心头微微一惊,这声音太过柔弱,和她平日里的婉转迥然有异,他心念一动已是掠到她身边,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媚儿搂入怀中,低声抚慰着:“累就好好睡一会,那剑就暂且留着,反正我已找到化解戾气的窍门,你可以安心了。” 媚儿得了倚靠,安心把头往冥皇怀中钻去,含糊道:“嗯,明琛,我好累,你抱着我。” 冥皇的手掠过她苍白的脸颊,感觉触手微凉,他喟然叹道:“方才你流了不少血,自是精神疲倦,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回宫去,你的身子可需好好调养一番了。” 媚儿混沌的灵台猛然一醒,她勉力抬起头,半眯着眼望着冥皇:“明琛,你说过的话算不算的,这片土地日后可是归我的哦,我已经把血洒在了它上面,你可不许赖账。” 冥皇但笑不语。 媚儿还待再说,但这困意來得迅猛,小嘴只张了几张,便即伏在冥皇怀中沉沉睡去。 可能是沒有了体内戾气的羁绊,媚儿这一觉睡得甚为香甜,待得醒來时已是晨风拂面,她在冥皇怀内慵懒地转了个身,昨晚他就一直抱着她睡着,临到破晓时分,才打了一个盹。 感觉到怀中人儿在动个不休,冥皇双手一紧,沉沉笑着:“怎不多睡一会,” 媚儿扶着他的肩头站起,许是酣睡了一晚的缘故,她的精神甚为饱满,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笑道:“这里的风景太美了,我不舍得多睡,明琛,你的政务如是不忙,我们就多逗留数天吧,我喜欢这个地方呵,” 冥皇凝神端详着媚儿,今早她的脸色确实好多了,有淡淡的红晕氤氲在柔嫩雪白的脸颊上,看來沒有了那把魔剑附体,她体内的气流自然充沛,心内悬挂多日的大石终于砰然落地。 “难得你有兴致,我们就多留数天罢,这南面是陆地莽林,风景不错。” 两人梳洗完毕,媚儿想起昨晚被冥皇用结界困住的金陵权剑,不由地跃上一处山坡,四处张望着。 冥皇负手站在她背后,昨晚那剑在结界内甚不安生,数度欲破界而出,为了让媚儿睡上一个安稳觉,他只得将青冥神剑祭出,压在结界之上,方把它的蠢蠢欲动之势压住了。 “明琛,那剑呢,” 冥皇指了指远方的山峦,低声道:“我把它困在那儿了。” 媚儿捋起衣袖,看着那个泪印的位置,她的手臂开始隐隐作痛着,这剑虽然被困,可发出的强大气场依旧十分强悍,媚儿皱起眉,道:“你收了结界罢,反正我身上累积的戾气已去了,此剑以我为宿主,除非你把我也困在结界内,否则它终会破界而出來寻我,到时与你的剑发生碰撞,我可要遭罪了。” 冥皇苦笑一声,扬手将青冥神剑收回掌内,他眸光一闪,低声道:“沒有了青冥剑的镇压,顷刻后金陵权剑便会破界而出,媚儿,你闪过一边,让我试试,能否趁这个契机,将它毁去。” 他反手一挥,幻化出另外一个结界,将媚儿锁在其中,媚儿心头一黯,可冥皇心意甚坚,她也无可奈何。 一道嫣红的光束呼啸着自远方飞扑而至,不偏不倚,正是飞向冥皇为媚儿缔结的结界之上。 耀眼的青光闪电般截向红光,两束光华绞缠在半空中,此消彼长着,僵持不下。 结界内的媚儿只觉心头巨震,气血翻滚,冥皇虽把她格挡在严密的结界之内,可那与生俱來的血脉相连却依旧渗漏了进來,刀锋般的气流从她脚底涌向全身,她强忍着剜肉般的痛楚,双手攀扶着虚无的粼光,低声叫唤道:“明琛,收了结界,快收了结界。” 虚无的结界蓦然而碎,空中两剑各归其位,冥皇已是飞身掠近,抱起瘫伏在地的媚儿。 媚儿双手攥紧冥皇的衣襟,犹自心有余悸昔才的锥骨之痛,冥皇只是沉默地抱着她,他心中此刻除了歉疚就是无奈,这是一把什么样魔剑,竟然如此的邪门,硬要和她息息相连着,一荣俱荣,一败俱败,动不得,灭不的,只能任它寄存在身上。 “对不起,是我不好,令你受苦了,可你放心,我定会想出一个完全之策,将此剑毁去,不让它伤到你。” 喘息稍定的媚儿见他眉心暗锁,便笑着宽慰他:“明琛,这次你的剑此剑发生冲撞,我勉强还能抵受着,或许这戾气会自行消退呢,此剑是我家族至宝,沒理由祸害于我的,是不是,” 冥皇轻抚着她鬓边的碎发,摇头道:“这剑会不会祸害于你,这还难说得很,这个剑,不能放在你身上,我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來禁锢它,让它内蕴的戾气自行衰退,然后再施法将它慢慢化去。” 他的手轻轻掠过她微凉的脸颊,语带怜惜:“那个过程你可能要受点煎熬,或许会很痛。” 媚儿回眸俏俏一笑:“你说的这煎熬和炼火焚身相比,哪一种痛些呢,” 冥皇沉吟着,媚儿作为金陵权剑的宿主,到时肯定得受一番大大的苦头,他握着他的手,柔柔一笑道:“不用怕,到时我会陪伴在你身边,如果顺利的话,也只是数个时辰的事,完事后你好好睡几天,也就恢复如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8章 成亲可好? 尔后数日,两人似是心有默契,只是尽情沉醉在绝妙山水间,悠闲玩乐去了。 这晚在星光下一番纠缠后,媚儿枕在冥皇怀中,闭阖着眼眸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回味着这几天的快乐日子,忽低声道:“出來都有一段时日了,你该回去了,要不旁人会以为我惑你怠政。” 冥皇的手來回抚摸着媚儿平滑的后背,笑道:“这么快就玩腻了。看你前几天的劲头,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此常住呢。” 两人烫贴得太近,冥皇的手总是不安分地游來荡去,媚儿只觉心神异样,只得用手肘撑起身子,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空气中依旧流动着未曾褪尽的激情,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今天她感到有些疲惫,生怕耳鬓厮磨之下又将冥皇的念想点燃,忙岔开话題道:“远海景致虽美,可尚属洪荒之地,怎能常住呢,你说过此处至少还要千万年后才能繁衍出生灵,啊,那真是可惜了。” 冥皇眯缝着眼看着纯净如镜的夜空,声音转为平和无波:“有时候生命的诞生只要一个契机的开启,你将自己的血洒落在此地,说不定会加快这个进程,呵呵,媚儿,到时这里所有的物种都会流转着你的气息,你将成为这片土地的创世圣祖,你高不高兴。” 媚儿微觉愕然,她望着隐匿在暮色中莽莽山林,想象着未知的遥远将來,不觉抚额长叹:“这么长远的事儿我可从沒想过,那天以血祭剑,不过是为了去除圣剑生出的气流,如果他日真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可真是缘分了。” “缘分。缘分有时是注定的,有时也可以是人为的----你说对否。”冥皇一边拨弄着媚儿垂下的长发,一边调侃着。 “比如我们。” 媚儿伸手在冥皇额头上敲了一下,愠道:“你终于说老实话了,你我之间,有多少是必然的,又有多少是你……有意为之。” 冥皇猿臂一伸,将媚儿抱入怀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却是一言不发。 媚儿被他望得周身不自然,正要顺着他的臂弯往外溜,冥皇一手将她扯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回去后我要和你马上成亲。” 媚儿僵了僵,她脸颊微转,触及冥皇眼眸内炽热的光芒,不觉吃吃言道:“成亲。真的要成亲么。” 冥皇脸容一肃,道:“当然要成亲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我已成事实上的夫妻,可你还欠我一场真正意义的婚礼,媚儿,这片土地就是我送给你的聘礼,你已经把印记留在了上面,不能退了,这婚事可是敲定了,不许赖账。” 媚儿抿着嘴,我欠你一场真正意义的婚礼。你真是无赖的祖宗啊。 成亲一事与她而言,确实是存有某些心理阴影,她双手勾住冥皇的颈项,低声道:“你要知道,我是天域中人,在你们口中,就是异类,你贵为幽冥的皇者,娶一个异类为妻,就不怕……坏了规矩么。” 冥皇俯下在她红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你早已不是天域中人了,自你被炼火所焚,你我相谐那一刻,你的体质禀赋已是转变,媚儿,那些枝枝节节的琐碎事,你就无需牵挂了,我自会将一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你只管安心穿上我给你的嫁衣就是了。” 他的手顺势下滑,抚上她平坦却又坚实的小腹,轻声道:“你上次真元涣散,欢好自然不可能孕育孩儿,可如今不同了,你我方当壮年,这段时日又常常燕好,子嗣可是说來就來的,所以还是尽快成亲的好。” 媚儿有些茫然,子嗣一事她可是从沒深入想过。 “明琛,你是幽冥的皇者,自是十分重视后代子嗣,可如果我和我娘亲一样,多年不孕,你会否很失望。” 冥皇微微而笑,手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媚儿长长的睫毛:“你娘不是把你生出來了么。其实只是多了几年的光阴而已,为何你的父亲不愿意去等待。” 媚儿神情顿时黯了,金陵皇后來的移情别恋,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用心呢。当年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一个孩子,急的要去引诱别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去等待挚爱的妻子。 追根溯源,还不是金陵世家那个古怪的家规在作祟着,金铃儿以身化剑,而这剑只能转给嫡出的长女。 为了在和天宫的争斗中,站在制胜的高点,金陵皇终于舍弃了相濡而沫的发妻,要了一个能为她生儿育女的女子。 而这个女子,却是眼前这个一心一意要娶自己为妻的男子的亲姑姑。 她又想到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子,自始至终,青娥都沒有开口喊过自己一声姐姐,也不知道她在清心涧里过的怎样了。我忽然失踪,帝君会否把气撒在青娥身上。 “青娥……可是你的亲表妹,明琛,你为何当日不把她也带入幽冥。” 冥皇沉吟着,对这个表妹他是从不索心怀,姑姑早已脱籍幽冥,她和她所生的子嗣,自是幽冥无关。 “当日看她无依,我曾赠予她一颗青果,可后來蛇洞固封了,她就算持有青果,也无法进入幽冥,媚儿,她只能永远留在天域了,这样不是更好吗。金陵世家那片土地,总要有后人承继啊。” 媚儿明朗的心情忽觉郁结:“青娥如今被帝君囚禁在天宫的清心涧内,她性子倔强,肯定会吃不少苦头。” 冥皇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青娥性子鲁莽,让她历练一番,未必是坏事。” 媚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现在我们姐妹已是相隔了万千重,此生也许再会无期,她幽幽叹息着,把头埋入冥皇怀中,不再说话。 冥皇顺手将自己的衣袍拉过盖在媚儿身上,柔声道:“好好睡一觉吧,那些往事,就不要再去费神了,今晚我就带你回去,明早你醒來时,就会在青鸾暖阁中了。” 媚儿迷迷糊糊地应了,折腾了一晚她真的感觉有点累,冥皇抱着她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手习惯地塔上她的手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9章 我送你家主子一份大礼 冥皇的俊美的面容忽然起了奇异的变化,指尖轻微抖动着,落在媚儿的脉门上。 脉脉星光,轻柔夜风,百花在这一瞬间尽情绽放,淡雅清幽的香气回旋在他年轻的心田内,他眸光泛起迷离的彩光。 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小心翼翼地将媚儿抱在胸前,走入云雾中。 穿越厚厚的云海,回到幽冥宫阙时已是半夜时分,冥皇抱着媚儿悄然无声掠入青鸾暖阁,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上锦被。 他再次检视她的脉息,平稳的脉象中果然涌动着轻微的悸动,他脸上彩光浮现,俯下在她樱唇上烙下一吻,媚儿轻轻嗯了一声,侧转了一下身子,仍是沉沉睡着。 冥皇轻柔地抚摸着她微凉的脸颊,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的脸色非常苍白,白皙的近乎透明了,他眸内现出痛惜的神色,数月前她背上的伤口刚刚痊愈,还沒來得及好好调理身子便回去天域了,那几个月,我的心备受煎熬,她何尝不是,这身子定是沒有恢复如初,情浓之际他也有过忧虑。忧心她娇弱的身子承受不了妊娠之苦。 他唇边微微漾出一丝微笑。想不到。这孩子。说來就來了。或许这样也好。有了孩儿。媚儿的心就能彻底安定下來。 他把被角细心掖好。转身跃上青玉平台。闭目调理气息。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他有着很多的事务需要慢慢去梳理。还有两人的婚事也要尽快办了。这可是小子催促老子的赶命节奏哪。 这些天他虽携媚儿出游在外。但仍时刻感应着幽冥地域内的诸般动态。所幸反馈到掌心的气象祥和宁静。显示域内一切平稳。 幽幽青光漫起。将冥皇全身慢慢笼罩起來。他神情转作无波无澜。进入了混沌的虚无状态中。 **** 西辕。南袅。东轩三老正带着一群黑甲武士围坐在篝火旁喝着暖酒。帝尊那日郑重嘱咐要好好看守着断崖上的青铜门。他们虽然不明所以。可帝尊既然吩咐了。奴才就得恪守职责。 这断崖上终年刮着猛烈的阴寒冷风。白雾蒙蒙的。长日看着也觉无趣。这晚风势加大。众人虽修为深厚,也觉得颇为难受,干脆寻了些枯枝败叶,燃起一推篝火,围炉取暖去了。 东轩望着腾腾而起的酒雾,打了个哈欠,道:“这断崖是上古遗址,多年來一直罕有人至,帝尊为何要我们驻守在此地呢,” 南袅慢悠悠地品着酒,他用瘦长的手指点了点内宫的方向,笑道:“你喝糊涂呢,莫非忘了帝尊身边那个女子是从何而來的。” 东轩凑近南袅,低声道:“你说,帝尊这次是不是真的动心了,那日他把那女子带入神庙参拜圣祖,这是要立后的态势哪。” 南袅塞给他一壶酒,掀了掀长眉,两人心照不宣地哈哈一笑。 一直埋头喝着闷酒的西辕却是脸露忧色,他瞅了瞅不远处的青铜古门,低声提点着两位同僚:“你们不要忘了,那位姑娘來路不明,我们幽冥皇族的君主,从沒有和异域通婚的先例,帝尊这一段姻缘,是祸是福还难说得很呢。” “三位护法,门开了…….”驻守在青铜门外的黑甲武士忽而惊叫一声。 三人凛然一惊,半醉的头脑被冷风一吹,顿时灵醒过过來,马上推开酒盏,奔至青铜门旁。 那扇只是记号一般存在的青铜门果然开启了,里面黑黝黝的,看不到深浅。 众人面面相觑着,青铜门内静悄悄的,虚实不知,他们处事素來谨慎,相互打了个眼色,默契的分成两拨人马,站在洞口,以不变应万变。 顷刻后,一个优雅却冷冽的声音自幽深的黑暗中传入各人的耳鼓,只把他们全身震得簌簌发抖。 “你家主子可在,” 西辕双手勉力抬起,捂住耳朵,颤声回道:“你是何人,” 那个声音倏尔变冷,抖动的声波就如一条条尖利的钢线,不停撩拨着站在青铜门外的诸人,定力稍弱的那几个黑甲卫士已是经受不住,腿脚一软,瘫倒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拉扯着身上的甲胄,嘴里发出了困兽般的嚎叫声。 “你家主子可在,” 东轩双手左右一握,拉起西辕南袅两人,三人自幼便在一起修炼,早已是心意相通,知道这发声之人非同小可,单凭一己之力,恐怕会和地上的黑甲武士一样出乖露丑,唯有相互扶持着,勉力支撑。 “阁下是來寻我家帝尊么,帝尊数日前有事外出了,请阁下择日再访。” 清冷的声音嘿嘿一笑:“哦,那我送你家主子一份大礼,收好了。” 话声刚歇,一道黝黑的影子已是风驰电掣般从青铜内内喷射而出,夹带着尖利的呼啸之声,扑向雾气涌动的空间。 东轩不知利害,见有异物侵入,马上挣脱西辕和南袅的手掌,飞身而上,试图拦截此物。 南袅骇叫一声, 伸手去拉东轩,可终是慢了一步,只听得嗤的一声,半空中的东轩被黑影一撞,马上燃起了一团烈火,只一瞬间,便化为灰烬。 黑影穿过云雾,插入一处高高的山峦中,嘞嘞轰轰声连绵不绝,纵横千里的山峦竟然从中断裂,黑影顺着裂缝呼啸而下,震开坚硬如铁的内核,直至沒顶。 带着轻微喘息的清咧之音再度响起:“果然是上古神剑,尔等不智,作螳螂挡车之举,遇祸莫怨。” 西辕一脸悲愤,眸光血红瞪着幽深的青铜门内:“天地有盟约,永不相扰,你究竟是何人,竟然挑起事端,” 门内之人依旧冷冽从容,他淡淡而笑:“好一句天地有盟约,永不相扰,这话你得问你家的主子。听好了,这只是第一箭,明天这个时候,若我还见不到要见之人,冥皇就自求多福罢。” 门外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齐齐噤声。 远方传來沉郁的轰鸣声,断裂的山体不停崩坍着,浓浓白雾内不透露出红红的火光,南袅两人脸如死灰,喃喃道:“地陷了…….地陷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0章 地陷 光圈内的闭目调息的冥皇猛觉身下的青玉平台轻微抖动了一下,他蓦然睁开了眼眸。 地抖山摇历來是不祥之兆,可知幽冥宫阙所处之地,为幽冥地域的中心,这数十万年來,无论外界历经了几番沧海桑田,翻天覆地的巨变,这片宫闱始终是安之泰然,固若金汤,为何此时宫阙深处却隐隐传來了不安的颤动。 他伸指一弹青玉平台,淡淡的青光凝成一束钻入石内,一股轻微的颤动自地心深处旋转着扑入他心内,冥皇的眉心顿时拧起-------地陷。 在他接掌幽冥之皇这八年中,除了边陲荒蛮之地发生过一次微型地陷外,这些年整个地域一直是风调雨顺,今天幽冥宫阙附近竟传來了地陷的征兆,而且看这回传的力度,规模还不小。 他挥手拂开一片平滑的界面,正要细细查看,门外已传來砰砰的敲门声,一个急促的声音在大声叫道:“帝尊,出事了。” 冥皇身形一展,已飘出青鸾暖阁,他望了倚在廊柱上喘着粗气的南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到庭院中,沉声道:“南袅,何处发生地陷。” 满头大汗的南袅走下台阶,躬身答道:“远古断崖上的青铜古门射出一箭,撼入姬芮山脉内,引发地心颤动,情况危急,请帝尊速往查看。” 冥皇脸上泛起一阵铁青,他眸** 出骇人的光芒:“青铜古门** 出一箭。是什么箭,竟能撼动我幽冥河山。” 南袅脸色惨然,低声道:“属下不知,一刻钟前,青铜门无风自开,有人指名道姓寻找帝尊,我们以为帝尊外出未归,遂实言相告,那人却嘿嘿冷笑两声,言道要送帝尊一份大礼,我等未曾反应过來,洞内已射出此箭,箭风凌厉无匹,东轩不知虚实,跃起接箭,竟被一箭穿心,化为灰烬。” 冥皇冷哼一声,道:“然后呢。” 南袅怯怯地望了静谧的内宫一眼,嗫嚅着不敢再往下说。 持箭挑衅之人口中的要见之人-----是指帝尊,还是指那个被帝尊宠溺着的异域女子。 冥皇凤目一睁,厉声道:“说。” 南袅伸手拭去脸上冷汗,不敢直视主子冷峭的眼光,垂首道:“那人言道-----这只是第一箭,明天这个时候,若我还见不到要见之人,冥皇就自求多福罢。” 冥皇脸色一变,嘿嘿冷笑数声,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到。” 他转身步入暖阁,來到床边坐下,静静望着熟睡中的媚儿,她秀丽的眉宇间沒有了日间隐忍着的忧郁,睡容恬静犹如婴孩,冥皇眸光柔和,此后一生,她若能长日微笑陪伴在我身边,此生夫复何求。 媚儿长长的睫毛在不停抖动着,似乎就要醒來。 冥皇的手轻轻掠过她微微颤抖着的眼帘上,柔声道:“你好好睡一觉,醒來后我俩就成亲。” 那个天域的帝皇终于找到了那条虚无的通道,向我发难來了。 冥皇嘴角微微翘起,看來天帝绝不是一个莽夫,我本欲以静制动,守株待兔,他却晓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并不以身犯险进入幽冥地域,只是以利箭扰乱此间安宁,逼我自顾不暇,好得渔人之利,冥皇神色淡淡,今日的幽冥地域已非昔日那个险恶贫瘠的不毛之地,莽莽地域无边无际,你就算持有上古神箭,那又如何。 可知上古神物需用前人精血炼制,遗留在世的只是凤毛麟角,我倒要看看,你能缩在青铜门**出几箭。 媚儿现在是我的妻,也许她曾迷恋过你,可那已是她前世的过往了,自我从冥海中将她捞起來后,她的现在和将來,都是我的。 冥皇将锦帐落下,推开暖阁大门,唤來宫女,吩咐道:“七天后姑娘醒來后,如觉气闷走出暖阁,你告诉她我有要事要办,暂且离开数天,请她安心留在暖阁内,等我归來。” 顿了顿,冥皇又加上一句:“她身子不适,你等可要小心侍候着。” 宫女垂首领命,冥皇回头望了安躺在床上的媚儿一眼,掩上宫门,他在庭院内立定,双手來回揉搓片刻,一个耀眼的光圈自手心漾出,一波波涌向青鸾暖阁,顷刻间已将整个宫阙环绕在粼粼的光华中,他锐利的目光來回游曳了一遍后,袍袖一拂,化为一缕青光散去。 断崖上的青铜门半掩着,几个麻衣老者盘膝坐在青铜门前,闭目运气,背后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光幕,挡在青铜门前,冥皇望了他们身后的青铜门一眼,沉声道:“起來吧,你们这样做并不能阻挡那人射出的箭势,只会徒增无谓的伤亡。” 老者依言收功站起,冥皇望了远山一眼,道:“西辕,你和北辙带领三十六个黑甲武士,赶赴端倪山谷,若果深涧内的黑蛇被扰惊出,你要切记,全部格杀,一条也不能流入外面。知道吗。” 两个麻衣老者垂首应是,西辕望了姬芮山脉一眼,低声道:“帝君,这域外冷箭已经撼动了姬芮山脉下面的地心,地陷之灾迫在眉睫。” 冥皇脸色凝重,颌首道:“我知道,可我还要等他接踵而來的箭。这种战箭炼制不易,数量不会很多。你去吧,记着我的话,把端倪山谷守卫好。” 两人领命退下,冥皇揉揉眉心,对余下的三个麻衣老者道:“你们就守在这里,若果青铜门内有箭射出,切记不可硬接,保存自身才是明智之举。” 三人神色悲戚,昔才东轩不知此箭厉害,一见异常便即飞身扑去,结果以身祭剑,他们同僚百年,目睹同伴瞬间化为飞灰,心内自然伤感。 冥皇嘱咐完毕,转身眺望着远处摇摇欲坠的姬芮山脉,绵长的姬芮山脉还在持续开裂破碎着,巨大的岩石如急雨般簌簌掉往浓密的雾霭中,冥皇脸上露出惊诧之意,他飞身掠入那条裂开的裂缝内,双掌用力击向地面,低咤一声:“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1章 来与我一战 在冥皇掌力的重压之下,沒入地心的那枚黑箭夹带着赤红的熔岩激射而出,冥皇全身化为一道灼目的青光,势如奔雷般追上脱缰的长箭,手一长,已拈起长箭,他脸上青光浮现,只觉掌上似托着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就要托手而去。 他嘿了一声:“果然有点來头。” 双手猛地一旋,黑箭如陀螺般在他掌心内來回旋转着,数十个來回后,箭势已颓,他猛地用力一拗,长箭顿时一分为二,断口处射出数十缕紫光,击向冥皇。 冥皇掌心喷出一团磷火,卷住了紫光,他的手顺势向后一拨,浓雾像帷幔般被他掀起,烈焰熊熊的冥海现在眼前,他将两截断箭抛入冥海中,阖上浓雾。 姬芮山脉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山体瞬间破碎崩塌,山脚下的地面猛地裂开,与先前的裂缝炼成一片,地底内蕴的水泉顿时汹涌而出,水势滔滔,片刻便漫过了整片姬芮山脉。 冥皇势如鹰隼般冲入裂缝中,双臂张开,体内真元急速运转,层层青光自身上溢出,发散在裂缝深处,将裂开的泉眼堵塞上。 断崖上的三老抹抹额上冷汗,相互对望一眼,南袅脸上一片虔诚,呐呐道:“修天补地之能,也只有帝尊可以做到。” 下叡转头望着青铜门,心有余悸道:“修天补地非一日可就,明日异域再射入一箭,帝尊彼时正处于地核内修补地陷,定不能兼顾,那当如何。” 另一个麻衣老者右涧皱起浓眉:“帝尊言道这种箭修炼不易,数量不多……我幽冥与天域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天域中人为何撕毁盟约,悍然进攻。” 他向幽冥宫阙的方向远眺了一眼,压低声音:“莫非与那个异域女子有关吗。这女子來历不明,可帝尊对她却是万分痴迷,他日前携带那女子共祭神庙时,曾说过百日内和此女成亲,这…….” 右涧做了个手势截住下叡的话:“帝尊的家事,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下叡低声一叹:“我何尝不知,这些年來,我们也不间断地向帝尊推荐品貌端庄的好姑娘,可他一直不为所动,想不到最后却寄情在异域之女身上,咳咳,那女子长得秀雅灵气,,按理说我们也该替帝尊高兴才是,可她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给幽冥惹來这无妄之灾。” 三人默然对望一眼,长长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黑夜转瞬便至,冥皇自跳入山体裂缝后一直未出,这修天补地一术源于上古火莽圣祖,他昔年因情与赤莽两强对决,惜败于金铃儿的反戈一击,心灰意冷之余决定在幽冥地域内另辟天地,永不复归天域。 混沌初开的幽冥地域千仓百孔,气候反常,整个莽莽的空间就如一个修罗地狱。火莽殚精竭虑十数年方悟出用自身精血慢慢回填域内空隙之术,并将此法传之后裔子孙,这数十万年,幽冥历代帝皇已将地域修补得颇为坚固,最近这十代,地陷之祸已是渐渐式微,想不到今日被天帝射入上古战箭,折断了这片远古山脉,从而触发了地陷。 这场來时汹汹的地陷之灾,沒有十天半月是修补不好的,如果明天异域射來第二支上古神箭,引发其他区域发生地陷,整个幽冥地域内只有帝尊一人可以修补地陷,那时可真是顾此失彼,焦头烂额來着。 三老带着极度的忐忑不安瞪着青铜古门,当暮色席卷了整个断崖,阴寒的冷风呼啸而过时,他们的眼光齐齐落在青铜门上,那第二支箭,会否应期而至。 沒有悬念,和昨天同一时刻,青铜门果然无风自开,三老吓了一跳,记起主子明哲保身的叮嘱,连忙闪过一旁。 这次那人连话也懒得多说,门刚刚滑开,一枚夹带着风雷的乌黑长箭已是呼啸而至,初始黑箭和普通的箭矢一般无异,进入浓雾后黑箭猛地膨胀变粗,变成一枚长逾数百丈的巨箭,迅猛无比地往天际飞驰而去。 裂缝内猛地飞起一抹青光,冥皇已如闪电般跃出,手上青光暴长,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截向巨箭,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起,巨箭已是从中折断,箭羽被一人执着,箭头去势减缓,在空中摇晃了几下,冥皇袍袖一卷,将断箭抛入冥海中。 青铜门内传出一声冷笑:“好身手,再接我两箭。” 冥皇在漫天烟尘中转过身,他目光尽赤,大喝一声:“你要打,便现出真身,何必藏头露尾,偷放冷箭。” 天帝哼了一声,叱道:“接箭。” 破空之声接踵而來,两道乌黑的光华先后自青铜门 内 射向莽莽的空间之中。 冥皇手中青冥神剑化作一团耀眼的青光,裹向空中呼啸而至的巨箭。 随着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几枚断箭从青光中激射而出,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冥皇在空中如大鹏般折了回來,青冥神剑再度缠绕上疾驰中的断箭,光芒喷薄中,滔天的烈焰腾空而起,黝黑的光华慢慢消融在火海中,可有一枚折断的箭头,却笔直坠入了昨日那条开裂的缝隙中。 冥皇发丝散乱,气息微喘,他目不转瞬地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额上青筋突突跳动,低低叫了一声:“糟了。” 先前的地陷尚未修补好,而今被这断箭的余威一震,不单白费了一天的辛劳,再次修补的难度定会加大几倍。 他飞身掠上断崖,一掌将青铜门拍飞,怒声吼道:“你既为天域的主子,行事就该光明正大,若要与我一战,就堂堂正正站出來吧。” 青铜门内默了默,随即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好一句光明正大,那阁下所为,又该如何评说。她呢。你把她匿于何处。” 冥皇脸挟寒霜,冷哼一声:“她与你何干。天君莫非忘了在金陵废墟上,你亲口应允我把她带走吗。我已信守承诺,永久固封了蛇洞,当时你既选择放手,此刻何必前來纠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2章 古人云,红颜祸水 天帝怒极而笑,厉声道:“你以卑劣的手段掠去我的爱妻,现在居然还是你占理了,你忘了当时我说过的那句话----除却我宫中那人之外,你看上的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带走,你故意以金陵公主之名混淆视听,我一时大意,让你奸计得逞,可你别忘了,我的妻子就是金陵公主,冥皇,你枉为天地间的皇者,却觊觎我妻子的美色,设计引诱她迷途,此等行径,真是卑鄙无耻。” 冥皇沉沉一笑,道:“天君若是真心爱怜于她,又焉会有迷途一说,因果劫数,早已注定,你与她有缘无分,怪的谁來,” 天帝的声音转为涩然道:“我不知是她,我一直不知道,她原來早就在我身边了,如果我知道这一切,我怎会伤她,我夫妻间的事,岂容你这不相干的外人來置啄,” 冥皇哼了一声:“你的事,我沒兴趣知道,你如要寻我晦气,放马过來便是,何必借用前人余荫,损坏此间山河。” 天帝默了默,忽道:“这四枚战箭,不过是小惩大诫,看着河山在眼前破碎,冥皇心中可有别样的感觉,” 冥皇脸如沉水,冷冷道:“你放心,此番惠赠,我定会还你。” 瑟缩在断崖边上的幽冥诸人皆是脸色惊惶,他们全都垂首望地,不敢望向他们的君主,原來此次无妄之灾是那个异域女子带來的,古人云,红颜祸水,看來此话不假。 天帝低低咳嗽着,沉声道:“她呢,你快将她还我。” 冥皇嘴角微微翘起,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墨发,淡淡道:“媚儿已归于我,我俩决定了数日后成亲。你与她之间,早已无瓜无葛。” 天帝爆喝一声:“你闭嘴。你欺负她懵懂无知,你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 冥皇冷冷一笑,道:“天君有能耐大可入我幽冥与我一战。何必缩在暗处,逞这口舌之强。” 短暂的狂躁后,天帝瞬间恢复平静,他毫不理会冥皇话中的讥讽之意,声音平静道:“我要的只是结果,这过程如何走向,冥皇就不必妄自猜测了。你所为既非君子,又有何资格要求我以君子之风待你,这么简单的道理,冥皇也不懂么,” 冥皇双拳静静握起,指间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冷声道:“那好。我也想看看,天君还有多大的能耐,能再驱动几箭。” 天帝沉默良久,方悠悠道:“明天我射出最后三箭,你好好接着,因你一人之故,遗祸幽冥万年,以致生灵涂炭,哀嚎遍地,我看你有何面目相见你的先人于地下。” 他似乎气息不稳,又低低咳嗽着,沉默片刻后忽道:“后天我将拜会冥皇大驾,和羲只要还存一口气,必将你斩于剑下,以雪…..这当日之耻。” 冥皇长声而笑,笑声一歇,他大喝一声:“好,我等你。” 天帝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冥皇还是先回去修理破碎的山河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如因此伤及了无辜的生灵,那就是造孽了。” 冥皇眸光一闪,双掌猛地向着秘道拍去,青光如波涛向四周散开,将整个洞口密封起來,他眯着眼沉声道:“我看天君射出四箭也够累了,不如多休息几天再说吧。” 秘道内遥遥传來天帝的回声:“你不用拖延时间,就算这几天我破解不了你的结界,这箭还是要送给你的。” 冥皇不再说话,转身盘膝坐下,自行调息理气,他这两日连折四箭,消耗极大,加修补地核需动用自身精血,体能已处于强弩之末,只能趁着这个空档,快速调匀气息。 三老诚惶诚恐地望着脸色泛青的帝尊,生怕惊扰了他,对视一眼后,一言不发地守候在他背后。 天帝袍袖挥舞,卷住着冥皇击入的青光,这上古战箭需以他自身精血驱动才可远射,每射出一箭,他就要调息一天才有精力驱动下一枚战箭,圣祖遗言说得清楚,此箭能撼动幽冥山河,第一箭出其不意,定可一击成功。 今天他本來是准备射出第二箭,可一见冥皇现身,心头激怒,竟强自射出三箭,这时只觉胸口气血翻滚,头昏眼花。 天帝扶着石壁努力调匀着粗重的呼吸,眸光如冷箭,穿透着眼前幻变的青光,露出一抹冷峭的笑意。 冥皇势必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修补被黑箭震撼的河山,加上分心拦截了三箭,能量消耗严重,只要明天射出最后三箭,定能耗尽其剩余精力。 我原本计划用一天的时间调理气息,最后体力占优的那个必定是自己,届时就算孤身深入幽冥,搞个天翻地覆,冥皇也无可奈何,束手待毙。 可想不到冥皇接下三箭后,还能祭出一个小结界相隔在两界之间,天帝嘿嘿冷笑几声,那又如何,最多三五天天,我就能破去这个结界,到时这最后三箭,仍然是送给你的。 天帝疲累地倚靠在秘道边上,闭上眼眸,冥皇的话在耳边如魔魅般响起:“媚儿已归于我……我们决定数日后成亲……你与她之间,早已无瓜无葛。” 他猛地大叫一声,挥起拳头,重重地击落在坚硬的岩石上:“媚儿,你是我的,你不能就这样丢撇下我,我要你回來,回來我身边,让我好好爱你。你给我回來。” 鲜血自他崩裂的指节上不断涌出,瞬间染红了整片石壁,他眼内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嫉恨和羞辱已经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暴戾之气尽数撩起:“你给我回來。媚儿,无论生与死,你都是我的。” 愤懑之下,他只觉喉咙一甜,一口腥甜的鲜血竟是无法抑制,喷将出來。 天帝跌跌撞撞地穿过水潭地下的紫玉甬道,推开莲花影壁,回转洞天福地内,现在他需要马上调理受损的内息,如果让冥皇先行一步,那不但媚儿要不回來,这份难当的羞辱也将跟随自己一辈子。 这怎可能,他纵身跳入流泉飞瀑中,任凭猛烈的水流澎湃着躁热的身躯,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输,绝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3章 要下雨了 这一觉长而无梦,媚儿睁开惺忪的眼眸时,感到意识有些混沌,她眯眯眼,惘然望着顶上淡雅的纱帐,浓浓的倦意依旧缠绕在四肢百骸内,她拥着被褥慵懒地转了个身,透过薄薄的青纱,看到一室安然。 真的回來了。 把头埋入柔软的被窝内,那个曼妙旖旎的仙境在她灵台上转了一转,这大半个月的光阴一直和冥皇在幽冥各地游逛,看山看水也真是玩够了,他早该回來处理日常事务了。 浑身软绵绵的,仍是很困,混沌片刻后又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醒來时,这次感觉到的是饿。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撑着身子坐起來。 揭开帐子走下床,踩上微凉的青玉地砖,只感脚步虚浮,眩晕眼花,身子不觉晃动了几下,连忙伸手扶着床边的玉柱,宫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青衣宫娥快步走入,一手扶住了她。 “姑娘,你醒啦。我每天进來看几回,你一直睡着,谢天谢地,今天终于醒了。” 媚儿愕然,她愣愣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宫娥,依稀认得是那日为自己绾发的小宫女,她微蹙眉,强自压下正不断涌上头颅的昏眩,低声道:“我睡了多久啦。” “七天了,奴婢先服侍姑娘梳洗,你的手好凉,要加衣。” “七天。我竟睡了这么久。难怪……” 她揉捏着眉心,睡得久了,血脉不通,怪不得整个人软软的,半分力气都提不上來。 宫女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媚儿揉捏着麻木的腿脚,低声道:“他……他去哪啦。” “帝尊七天前就外出了,他言道有要事处理,请姑娘安心留在宫中等他归來。” 媚儿嗯了一声,眉心掠过一丝疑惑,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个小宫女手脚极是麻利,盏茶功夫已服侍媚儿梳洗更衣完毕,媚儿赞赏地抚摸着头上的流云发髻,道:“这样式挺好的,我以前不会这种束法,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正将食盒内的点心羹汤一样样取出摆放在青玉案上,闻言回首笑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小名云启。” 媚儿颌首一笑:“云启,以后由你为我绾发吧,我喜欢。” 云启满脸喜色,幽冥宫阙里什么都不缺,唯独就是欠了一位主母,这半月來,宫里人都在喜气洋洋地议论着,帝尊已定下三月后行大婚之礼,未來的主母不正是这位被帝尊一路小心翼翼地抱着回來的睡美人么。 现在就算瞎眼的都知道帝尊对这位姑娘正千娇万宠着,服侍主母是宫中的美差,她满心欢喜,连忙躬身道:“承蒙姑娘看得起,云启以后的主子就是姑娘了。” 媚儿顺手将冥皇赠予的青玉发簪别在发髻上,映落在镜中的容颜有些苍白,她侧眸凝望着手臂,神情稍黯:“麻烦你了,不过……也只是一段时日罢了。” 用过膳食,媚儿倚在床上休憩,柔和的晨风自半掩的窗子扑面而至,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胸中气闷稍减。 精神重新充盈起來,她走近琉璃纱窗,凝眸观赏着院外烂漫的繁花。 青鸾暖阁外是一个清幽雅致的庭院,植有四时不败的时花,顺应着不同的节气变换着缤纷的色彩,此时花色为浅红。媚儿依稀记得,第一次入住这暖阁时,院外的花色也是如这般的妖艳多姿,密密匝匝缀满枝头。 一年前。一年后。原來很多的变化就发生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清风和花香的熏陶,有些事以前我是不懂的,现在可是领悟了么。 她回头望了站在身后三尺外的云启一眼:“这里气闷,我想出去走走。” 她推开宫门,走入庭院内,云启紧跟在后,媚儿回头望了她一眼,道:“你在宫中的时日很长吧。” “回姑娘的话,九年了。” “不想家么。” “我能入宫司职,是家族莫大的福气,自入宫之日起,这里就是奴婢一生的家了。” 媚儿望着一脸骄傲的云启,笑道:“大好的青春年华,怎可虚掷呢。到一定的年纪,你自当去寻觅可寄托一生的爱侣。” 云启低头不语,再抬起头时,眼眸内已是一泡眼泪:“姑娘刚刚不是说了要云启服侍吗。云启以后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若是不要云启,云启只能化为灰烬了。” 媚儿吃了一惊,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云启抹着眼泪,低声道:“幽冥宫阙中有一个规矩,宫人终生只侍候一个主子,姑娘,自今天起,云启只对姑娘一人尽忠。” 媚儿微笑道:“规矩。我最厌烦的就是规矩了,好了,你别哭,擦干眼泪,给我讲讲你们幽冥宫中的趣事罢。” 她半倚在凉亭栏杆旁,听着云启吱吱喳喳地讲了起來,云启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听着甚感舒服,这令她想起了以前贴身侍女小鹿,天宫的凤冠莅临冰雪山庄那年,小鹿和云启也是一般的年纪,一般的活泼可爱,如今小鹿早已随着冰雪山庄的湮灭,散失在冥冥中,那些前尘往事一涌上心头,心神顿时恍惚了,她扶着栏杆坐下,做个手势,示意云启停下。 脚下是淙淙的溪流,水草茂盛,不时有蜻蜓停驻在草尖上,随着风势摇曳着轻纱般的羽翼,媚儿抬头望了望晦暗的天色,喟然道:“要下雨了。” “是,姑娘,你怎么啦。” 媚儿的脸色忽然变了,幽冥的天色本來就不甚明朗,现在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光,望着回旋流转的光幕,她后背上蓦然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这哪里是自然的天色,分明是冥皇幻化出來的结界。 “他……帝尊到底去哪啦。七天了,他一直沒有回來么。” “属下不知,七天前,南袅长老急冲冲地來找帝尊说了一阵子话,然后帝尊匆匆吩咐了奴婢几句就出去了。姑娘,你不用担心,帝尊平日里也是常常出宫的,他还特别叮嘱奴婢转告姑娘,一定要安心留在宫中等他回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4章 若念旧,为何不回去 媚儿一言不发地听着,七天了。平日里就算再困,也就睡个一天一夜,这次一睡七天,肯定是冥皇的催眠幻术所致。 一股寒气已自脚底涌上心头,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來,莫非帝君寻我晦气來了。他终于窥破了画中的秘密,开启了那条虚无的通道,找到幽冥地域來了。 她霍地站起,这七天里发生了什么。他刻意让我沉睡,并把整座幽冥宫阙用结界屏蔽起來,其意自然是不希望我参与进去,可是……这一切是因我而起啊。 我若置身于度外,又焉能心安理得地待在幽冥中。 云启忙扶住她:“姑娘,你累了。我扶你回宫休息吧。” 媚儿摇摇头,低声问:“这几天,你可听见宫外有什么异动么。” “沒有啊,只是七天前感觉地面抖动了一下。” “七天前。” 她的心惊恐地跳动着,腿脚在不停颤动着,七天了,要打的架应已打了,可冥皇还沒有回來。 如果是冥皇赢了,他应该已经回到自己身边,如果是帝君赢了,自己也不能完好无缺地一睡七天,肯定被他带回了天域-----莫非这两个天地骄子,斗了个两败俱伤。 她只觉眼前一黑,扶着柱子慢慢滑落在地上。 云启吓坏了,连忙把媚儿搀起:“姑娘,你沒事吧。你脸色好苍白,要不要喝杯水。” 媚儿挣脱云启的手,定下心神,换上一脸淡然的笑意:“我有点渴了,劳烦你给我端一杯清茶。” 云启忙道:“是,姑娘坐一会,我马上去。” 望着云启的身影消失在花阴下,她快步走出庭院,径直走向幽冥宫阙的青玉玄门。 这结界,能困住天地所有的异类进入,能阻挡宫内诸人外出,唯独有一个人,是可以进出自由的。 “你我已为夫妻一体,在幽冥地域里,沒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媚儿轻而易举就走出冥皇苦心织就的结界,她心如辘轳乱转,在迷雾中來回搜寻,除了漂浮的雾气,四野一片寂静,他去了哪里。 心念转动间,她已接近那片刀削般的古老断崖,遥遥望去,上面人影闪动,她顿时心跳加速,轻轻一跃,身如柳絮般飘上断崖。 三个麻衣老者正盘膝坐在断崖上,看见媚儿现身,皆吃了一惊,他们在神庙内已见过媚儿,自是知道这姑娘为帝尊心尖之人,可那天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此次异域以箭相扰,起因就是这个來自天域的妖娆女子。 这终究是帝尊宫闱之事,底下人虽在心内腹诽着,可对着这个备受帝尊宠溺的女子,皆是一脸的恭谨。 媚儿望着断崖上那个涌动着青光的洞穴,原本覆盖其上的青铜门已不知去向,她身子晃动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惶恐,哑声道:“他……帝尊去哪啦。” 下叡站起來,恭恭敬敬答道:“回姑娘的话,帝尊正在修补地陷。” 媚儿顿时松了口气,是我猜错了,帝君并沒有闯进來,那几天曾听冥皇说起,幽冥地势险要,自然地质灾害极为频繁,尤其是地陷一祸,一旦发生,可毁山裂地,烈焰水泉交替喷涌,吞噬居于其上的一切生灵,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回填修补,裂缝会逐渐抗大,祸害绵绵。 她眺望远方,那片隐忍在白雾中的连绵山脉已是支离破碎,内里烈焰腾空,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次地陷很厉害吗。这几天,帝尊一直待在下面。” 下叡摸摸额上的冷汗,忧色满脸:“是,地陷一祸近十代已是式微,这次由外力引发的地陷的确非常严重,帝尊已入内五天,一直待在地核内,沒有出來过。” 右涧踏上一步,低低咳嗽数声:“姑娘不必忧心,幽冥地域内,唯有帝尊一人可以修补天地,这次地陷之祸虽來势汹汹,但帝尊自可修复。帝尊在身入地核前,曾交代过,如果姑娘寻至此地,请勿作停留,马上回宫中安心等候。” 媚儿收回目光,回头望着断崖上的幽深洞穴,那扇金铃儿叮嘱师兄火莽特别炼制的青铜门,为何不知所踪了。 “这门,怎么不见了。” “这个门……嗯” 三个老者面面相觑着,一脸花白络腮胡子的合興忽而朗声道:“这扇门是七天前被帝尊一掌拍飞的。” 媚儿愣了一愣,这门存在天地间已经数十万年了,以前的幽冥诸皇皆把它视为上古遗物留存着,好端端地冥皇为何要毁了这扇门。 她望着笼罩在洞口的那层光幕一眼,不安再度升起:“地陷。既然已经式微多年,为何会突发。” 她脸色开始发白,望着眼前三个沉默不语的白发老者,低声道:“老先生,这地陷是由外力引发的。此话何解。” 合興拳头虚握在鼻端,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不知。” 右涧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合興,管好你的嘴。” 合興不管不顾,眸光炯炯望着媚儿,沉声道:“青铜门内有人要寻姑娘。” 媚儿嘴角微微抽动着,泛着青光的洞穴波光粼粼,这正是冥皇布下的结界,他要把谁格挡在结界之外。 下叡狠狠瞪了合興一眼,这老家伙说话真是不知轻重,可合興毫不理睬,转身指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缓缓言道:“青铜门内有姑娘的旧识,言道思念姑娘,姑娘若念旧,为何不回去探视一番。” 媚儿木然望着这三个神情各异的老者,不知为何,心内竟然涌起了苦涩之意。 右涧咳咳两声,扬起一脸温厚的笑,指着内宫的方向:“姑娘还请回内宫安心等候帝尊吧。这是帝尊特别嘱咐的,我们留守在此,已是绰绰有余,姑娘不必忧心,请回吧。” 媚儿脸色猛地一变,她长袖一卷,将身旁三人荡开数丈,厉声道:“快退下。” 平滑的光幕似被人扭住,用力來回撕扯着,媚儿手心渗汗,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层即将一捅而破的光幕。 是帝君,帝君终于找上门來了。 和羲,你真的不愿意放手么。你真的要逼我执起那把出手无回的金陵权剑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5章 雌雄碰撞,雌胜? 下叡大叫一声:“姑娘快闪开,这箭又要射出來了。” 话犹未了,三人已是揉身扑上,想把媚儿拉开。 无论这姑娘是什么來路,无论他们心中有着什么想法,但此女确是帝尊的心头宝,现在帝尊正处身在地核深处,两耳难闻世间事,如果这个时候未來的主母被域外神箭化为灰烬,待得帝尊归來讨人时,就是自杀谢罪也于事无补了。 媚儿袍袖再拂,将三人格挡开数十丈外,她脚步快速旋动已是闪至一旁。 一束黑亮的光华穿破了颤动不休的光幕,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飞入了晦暗的天际。 三个麻衣老者心魂俱裂,骇叫一声:“姑娘,快闪开。” 媚儿充耳不闻,脚尖轻蹬山崖,已如闪电般奔向那抹黝黑的光束,当这道突兀的光影穿透结界时,她已看清了那是一枚正在不停膨胀发大的黑箭,同一刻手臂上灼心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那滴蠢蠢欲动的泪印正呼之若出,她手一紧,嫣红若血的金陵权剑已紧握手中。 红光毫无遮挡地掠过飞驰着黑箭,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那枚凝固了天域始祖赤莽半生心血的上古战箭马上一折为二,红光如层层波浪涌起,卷起了断箭,旋动中将它们绞碎成尘,消散在苍茫的大地上。 媚儿在半空中晃荡了几下,战箭带起的飓风把她吹得头昏脑涨,喉间微觉腥甜,嘴角已是溢出一缕细细的血丝。 尖利的呼啸声再度响起,第二支,第三只黑箭划破长空,带着摧毁万物的凛然气势,扑向那片正在燃烧着的区域。 媚儿吐出一口涌至喉咙的鲜血,身形再度拔高,手腕转处,金陵权剑脱身飞出,碰撞在后面那支黑箭上,黑箭顿时咔嚓一声断为两截,化为灰烬。 疾驰在前面的黑箭去势稍缓,忽而掉头向下,斜斜插入远方山崖之上,带起一片轰隆巨响。 紧跟其后的金陵权剑嗖的一声掠过黑箭,将它齐根削断,箭尾在漫天红光中顿成飞烟,疾驰着的箭头却斜斜嵌在了山体之上。 媚儿踩着雾霭,竭力将身形定下來,金陵权剑在半空转了一个圈,自行回归她手臂内,媚儿拭去嘴角的血丝,凝神望着那半枚嵌入山体的黑箭,她想上前将它拔出,可刚才被箭风一震,觉得内息汹涌,情知不能逞强,只得暂时作罢。 她讶然望着掌中的红剑,惊诧着它昔才的神勇,浑不知这剑装载了金铃儿毕生的爱恨,而黑箭是赤莽以自身精血炼成,这对昔日叱咤风云的上古人物,竟然会在数十万年后,以这种奇特的方式碰撞了一次。 发飙时的雌物终究是令雄性退避三舍的,更何况是心中有悔的赤莽,就算赤莽此时复生,看见金铃儿向他迎头走來时,怕且也只能无言低头……. 下叡等三人已是疾疾奔近,呼叫道:“姑娘,你可安好。” 媚儿一言不发地望着身前三个老人,那份迷迷糊糊的忧患终是成了事实,她缓步走上断崖,望着那个幽深的洞穴,低声道:“就是这箭引发了山崩地裂。这是第几箭。” 三人对望一眼,他们万万沒想到这位看上去娇怯怯的姑娘,一出手就轻而易举摧毁了三枚令他们心惊胆颤的的战箭,虽然有半截断箭尚未化去,但只需帝尊修补完地陷后,自会将这祸患一并除了。 三人脸上神情转为万分恭谨,齐齐躬身一礼:“姑娘真神勇也,毁去三箭,救下了幽冥万千生灵。” 媚儿惨然一笑:“原來这地陷,真是由这神箭牵动的么。” 三人沉默不语,只是齐齐颌首。 媚儿嘴角微微抽搐着,苍白的脸色愈加灰白起來。 “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右涧三人对望了一眼,踌躇着如何措辞解说,这次的无妄之灾肯定是这个异域女子招惹來的,若说实话,她心里定然不好受,可要搪塞过去,却又寻不到借口。 媚儿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涩然一笑,道:“各位但说无妨,如此祸因我而起,便该由我而终。” 合興浓眉一掀,当日就是他和东轩两人联手把这个女子逼入冥海中去的,早知这个女子会给幽冥带來这一场大祸,当日下手就该更恨绝点,先一刀杀了再扔进冥海去,那样的话,就算帝尊把她捞上來了,也不过是几缕轻烟罢了。 他踏上一步,向媚儿施了一礼,声调凝重缓缓言道:“是这样的,七天前青铜门内毫无征兆射出一箭,撼入姬芮山脉内,导致地心震动,山体倒塌,因而引发地陷,时隔一天,青铜门内连续射出三箭,这三箭被帝尊截获,但箭风加剧了尚未修补的地陷,帝尊这几天正在重头修补。想不到今天,敌方又射入三箭,这次幸好有姑娘,将这祸害去了。” 媚儿皱着眉,低头望着身下沸腾的大地,呵呵低笑一声,你终是來了,可何必为难这一方土地呢,虽然这一方天地和天域不搭边,可上面同样是生活着万千生灵,你的这一把怒火该烧向我呵,何苦祸及那些无辜无知的生灵。 她愣愣望着那个深不见底的幽深洞穴,和羲现在是否正在里面等着。 南袅低声道:“姑娘累了,请回宫中歇息,帝尊曾言道,这上古神箭需用精血驱动方可远射,此人上次射出三箭后,便沉寂了七天,现今三箭已毁,谅他也无力即时发难,七天后,相信帝尊已把地陷修补如初,姑娘无需忧虑。” 媚儿摇摇头,低声道:“他不会等七天的。” 合興忙不迭地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那人上次曾言道,射出这三箭后将会踏入幽冥,听他的口气,似乎要不死不休。“ 媚儿摆摆手,她愣愣地叹着气,不死不休,又是不死不休, 这世间有多少的事值得去不死不休呢。 两行清泪滑过她微凉的脸颊,我知道,这是我必将面对的局面,我还能逃避到什么时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6章 你回来了 她转头望着身前那三个诚惶诚恐的老头子,低声道:“告诉你家帝尊,过往的所有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以后若遇上良家子,就请他忘了我这个不祥之人。” 言毕,她不再理会那三人的反应,举步走入那个寂静的洞穴内。 南袅和右涧皆奔前数步,欲拉住媚儿,但媚儿身形好快,衣袂飘飘已是遁入悠远的黑暗中。 右涧一跺脚,回头对着合興吼道:“老家伙,你是成心搅乱的,到时帝尊归來讨人时,肯定把你扔入冥海中去,” 合興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此女妖魅,惑乱君心,留在帝尊身边只会毁了帝尊的一世英名,你们看----” 他转身指着硝烟四起的远方,声音沉痛道:“姬芮山脉一带栖息着千万的生灵,林木葱郁,生机勃勃,现在通通化为灰烬,就算帝尊用尽一生的精血,怕且也修补不回先前的摸样了……这祸端可是延绵千载啊,只要此女能远离我幽冥,就算帝尊马上把我扔进冥海去,合興也无怨无尤,” 南袅长叹一声,道:“可这是帝尊自己愿意的啊,现在这女子自行回归异域,可帝尊肯定不会放手,说不定会追入异域讨人,那岂不更糟糕。” **** 幽深蜿蜒的隧道,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媚儿闭上眼眸,慢慢行走在绵厚的黑暗中。 出乎意外的,帝君并沒有待在密道里,驱动三箭后,他的精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既然知道冥皇正疲于奔命收拾着烂摊子,那何不捉紧时间休憩一番,养精促锐,迎接最后那一战。 一路行到密道的尽头,媚儿睁开眼,神情木然地望着那个悬浮着的巨大漩涡。 我又回來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远古的空间内,宿命就是宿命,该我承担的,我逃避不了,只能迎头赶上,终结这循环命数。 她回头望向身后浓郁的黑暗,是我不好,我不该擅自闯入那个宁静的世界去,撩起冥皇的情思,如今那片土地因我的缘故,变成阿鼻地狱,我的罪孽,就算跳入冥海中,也已无法清洗干净。 她倚靠在岩壁上,垂眸将翻涌的内息细细调匀,毁去那三枚战箭消耗了她大量的元气,一路行來,只觉头晕眼花,心跳突突。 盏茶功夫后,媚儿方觉气息回复顺畅,她往崖壁上一借力,身如柳絮飘飘,卷入了那个汹涌的漩涡中。 当她自湖中破水而出时,看到的是一抹落寞的背影。 依旧是一身炫目的紫衣,几缕凌乱的发丝随着园内经年不息的柔风飘荡着,多日不见的帝君正据独在白玉凉亭内的石桌旁,自斟自饮。 媚儿踏在水波微漾的湖面上,愣愣望着他。那年在废墟上第一次遇见帝君时,他为何不穿上一身流光溢彩的紫袍呢。 莫非他心中也感戚戚焉,觉得那是一片历尽沧桑的土地,不必再以那贵气流转的帝皇之色來折辱它。又或者,在他心中,那将是一片全新的地域,如他身上的衣袍一样,雪白无暇,可以随意描画。 呵呵,他以一身无尘的雪白出现在我的面前,致使愚钝的我多年來一直沒把他往天域第一人身上想。 你呢,当我出现在你的眼前时,你心中可有过疑惑。如果你我大婚的当晚,你走入琴瑟宫,将我头上的凤冠揭去,你我------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这些年來,我俩从沒正面打量过彼此吧。 是风迷蒙了你我的眼眸,还是宿命的因果循环。 你我原是这么近,为何最终却变成这么远。 “你回來了。” 嘶哑的声音,隐忍着无尽的痛楚。 媚儿走上花径,湖水自她身上流淌而下,滴落在沉寂了数十万年的庭院上,她伸手撩去发上的水滴,将它们化成一片缭绕的雾气。 眼角一扫,不觉吃了一惊,凉亭外的石阶上,趴伏着气息奄奄的青娥,她死鱼般呆滞的眼眸内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冷冷瞪视着自己。 “呵呵,你终于回來了。” “青娥,你怎么啦。” 媚儿扑上去,扶起青娥,青娥别开头,一脸嫌恶地道:“放手,被碰我,你这个祸水,谁招惹上你谁就倒霉。” 媚儿脸色僵了僵,青娥已是一手将她推开,随即又啪的一声摔倒在台阶上。 媚儿瞬间定下心神,看着青娥衣裙上斑驳的血印,不觉惊叫一声:“青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她正要捋起青娥的衣袖查看,青娥一扭身子,顺着台阶滚落在地面,她撑起身子,嘴角含着恶毒的微笑,对站在凉亭上负着双手的天帝大声叫道:“呃,那个人啊,她回來了,你还不过來哄老婆。不然的话,人家又要跑了。” 媚儿神情尴尬,低声唤道:“青娥,你何必如此……” 她抬起头迎上天帝那双幽深如古潭般的眼眸,淡然道:“你我之间的事,何必牵连到她。” 天帝转身坐下,将置于桌上的三个杯子用清酒仔细冲洗着,语气平静:“她沒事,我不过是借了一点她的血,开启这个虚无的空间。” 媚儿俯身想将青娥抱起,青娥侧身避开,冷冷道:“你是何人。青娥的生死,只能由青娥做主,你滚开,别碰我。” 媚儿的手停顿在半空,她眸光黯然,低声道:“青娥,我是你姐姐,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你手上的金铃镂刻着你我的名字,我就是玙玥。” 青娥仰起头,朝着头上恒古不变的天际哼哈哈笑着:“姐姐。我娘亲只生我一个,我哪來的姐姐。你叫媚儿也好,叫玙玥也好,与我何干。” 媚儿心内一酸,隐忍良久的泪水终于成串成串滑落脸颊。 不知何时天帝已经走到媚儿面前,他伸手欲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媚儿轻轻挪动着脚步,低声道:“帝君,你我之事,与她无关,你。。。。可否网开一面,让她自行离去。” 天帝目光深沉,一动不动绞视着她,过了好一会,颌首道:“好,你回來了,我便放她归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7章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他走下台阶,來到媚儿身边,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皱眉道:“你冷么。” 媚儿轻轻挣脱天帝的手,径直走上凉亭,她望着摆放在桌上的三个杯子,苦笑一声:“和羲,你还在等谁呢。” 她回过头,静静望着站在咫尺外的天帝。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昔日沉稳平和的帝君仿似变成了另一个人,俊朗的脸容憔悴不堪,紧锁的眉心间郁结着一团淡淡的青气,深邃的眼眸内积满血丝,就像一江翻腾的血,满载着无奈的哀痛和一触即发的戾气。 两人默不作声相互对望着,风轻柔地回旋在他们的周围,这个虚无的空间蕴藏着上古的绝妙风华,本是旖旎多姿的,可此刻两人心中转动着的念头,可否能如这风一般,千回百转最终汇成一股么。 天帝只是目不转瞬地绞视着媚儿,幽幽的目光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媚儿终是心悸地垂下头,随手执起酒壶,倾落两杯冷酒。 天帝望着她纤弱的背影,黯然唤道:“媚儿,你还在怨恨我的愚钝么。” 媚儿苦笑着摇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她把一杯酒轻轻放在他面前:“和羲,我为何要怨恨你。我只求你莫要怨恨我……可是,这事不该牵扯到无辜的生灵,以后,就莫要骚扰幽冥的安宁了。” 天帝脸色一变,他手一勾,将她小巧的下巴挑起,这张俏脸,虽然苍白,可和过往一般,仍是那么柔美温雅,尤其是隐匿在眉眼间那一抹生动的妩媚,更是溢出脉脉的柔情,她正沉默地回望着他,带着淡然如水的宁静,沒有他心底下最盼望的那份炽热和依恋。 他的胸口仿似被巨锤狠狠撞了一下,心头顿觉剧痛,她的妩媚她的柔情,在过往的那些日子,为谁绽放了。 你知道我的心正在流着血么。为了爱你,我孤独了这么多年,而正是因为爱着你,我冷落你多年,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故意的,为何却变成了你离开我的籍口。 媚儿,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说出那一切时,我的痛苦我的愤怒。 嫉恨像一条毒蛇,一口口噬咬着他骄傲的心,你巴巴地赶回來,就是为了求我放过冥皇么。 天帝血红的眼眸危险地眯起,语气多了透骨的寒意:“你心痛他。哈哈哈,你只会心痛他么。媚儿,在你心中,我算什么。夫君还是路人。” 媚儿默然。 天帝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不在乎你的身心是否曾经游离,我只要你以后永远待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半步。” 媚儿的眸光微微跳动着,轻微地摇了摇头。 天帝气息渐粗,他眼眸中酝酿着滔天的怒火,他指着平静的湖面,一脸不屑:“冥皇为何不敢入天域与我一战。媚儿,你何苦眷念一个懦夫。” 媚儿愣愣望着天帝,他是真的那么恨冥皇。还是在恨我。恨我背叛了他,令他蒙上这天地间最难以启齿的羞辱。 “帝君,你射入的战箭,折断了幽冥的山脉,引发地陷,冥皇正忙于修补天地。” 天帝冷冷一笑,他放开媚儿,悠悠坐下,将一杯清酒推到媚儿面前,淡淡道:“哦,那又如何呢。修天补地,区区小事,岂会难得住冥皇。媚儿,你既已回归天域,就该收心敛性,想想怎样做好你的本分。” 媚儿深深吸了口气,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涩然道:“对不起,和羲,我已回不來了。” 她怯怯一笑,转头望着园中摇曳着的花草,低声道:“和羲,你可否静下心來,与我好好倾谈一番。我这次回來,就是为了与你彻底了结所有的一切。” 她闭上眼眸,声音空灵:“不止是你我之间的情债,还有…….金陵世家和天宫之间那一段旷日长久的恩怨。” 天帝的脸色倏尔惨白,他定定望着她,她秀气的羽睫在微微颤动着,有两行热泪正慢慢溢出紧闭着眼帘,滑落在空空的杯中。 “媚儿,你莫哭。” 天帝的心无端颤动起來,媚儿的眼泪提醒了他,他和她之间还要面对一份源远流长的家族宿怨,可这有什么要紧呢。多年前他已立志化解这份无谓的纠缠厮杀。 “自我十二岁那年起,我已决定永远摒弃这仇恨,媚儿,到今天,我的心意并无半分改变,过去的岁月里,我们两家为这仇恨付出太多的代价,无辜的鲜血已流的太多,我是真的不愿意把这份宿怨带入下一世。” 媚儿睁开水雾氤氲的眼眸,对着天帝微微一笑:“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想延续这无谓的厮杀和流血,和羲,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共通的,今天,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撑着头,幽幽叹了一口气:“我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嗯,还是从我幼年说起吧。” 媚儿执起酒壶,又倾落一杯清酒,她轻轻摇晃着杯子,酒香随着晃动的节奏四散,她浅浅抿了一口,低声道:“我到宫中半年后,学会了喝酒,这酒酿得好,醇而不烈,我可以淡淡醉了,然后淡淡地回忆往昔。” 天帝眼眸内掠过一丝痛悔,哑声道:“是我不好,扔下你一人在宫中,那时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我糊涂,媚儿,这是我的错。” 媚儿摇摇头,柔声道:“和羲,你不必自责,你我都有错,你我都不愿意面对现实,只顾独自沉溺在自己虚无的世界中,最终错过。” 她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道:“我们还是回到正題上-----我自懂事起,就沒见过爹娘,我舅舅待我很好,可我心里一直是空荡荡的,我羡慕表姐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而我却沒有,小时候我总是梦见父母,他们离我好远好远,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拼命跟在他们后面跑着跑,渴望能赶上他们的步伐,可我不能,他们也沒有停下來,只是一直往前走着,最后沒入浓雾中消失不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8章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媚儿回头望了坐在台阶下的青娥一眼,轻声道:“青娥,你一直有亲娘疼着,比我有福气多了。” 青娥整个脸庞都抽搐起來,她怨恨地望了天帝一眼,冷冷道:“我当然比你有福气,我至少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 媚儿神情黯然地望了青娥半晌后转头对天帝续道:“七岁那年,我开始做一个梦,梦中是一片荒凉的废墟,一个魔魅的声音总是在我耳边不停回响着,她周而复始着一句话----回來吧,回來吧,我围着废墟不停地跑啊跑,直至惊醒。” “那年我十七岁,瞒着舅舅偷偷溜了出來,在天域内四处游逛,不知为何就闯入了西方那片废墟中,和羲,你看见我站在废墟的边缘上哭泣,其实那时我是懵懵懂懂,不解何故,可当我看到那荒凉的景致时,心里就觉得好难过,那条峡谷内的机关早被你们摧毁殆尽,为何重新复活过來。后來我仔细想了想,源头就在我无意中滴落在废墟上的血,是我的血,重新开启了峡谷内湮灭多年的机关。” 天帝的眉眼轻微跳动着,过了一会,他平静地望着媚儿,慢慢说道:“那不要紧,你的身世,你的过往,全都不重要,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是和羲此生唯一的妻子。” 媚儿柔柔一笑,再次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低声道:“和羲,听我说下去。” “我在峡谷外醒來后,试图寻找你,可你把峡谷的入口封闭了,我进不去,无奈之下我回到冰雪山庄,尔后那三年我很迷惘,一直在思量着你究竟是谁呢。留赠玉佩,应是寄寓情意,可你却不屑坦承你的身份。” 天帝脸色苍白,你我初遇时,都是双方最美好的年华,只可惜我当时心有羁绊,不敢敞开心扉,可委实是被你吸引,将玉佩送赠给你,那是我的真心意,我原本以为,我还很多的时间來慢慢梳理着这段情缘。 可我沒想到,一时的自负,就是永恒的错失。 他垂眸哑哑喃语道:“那时我羁绊于上古凤冠赐婚的古规,对着心仪的姑娘,却不敢表白,呵呵,天意弄人,你竟然就是凤冠给我挑选的妻子。” 他神情痛苦,那一刻的邂逅是谁的安排。如果沒有那次的相遇,那么,在婚期來临之际,他会以一颗平静的心等候在神庙里,静待凤冠把他的新娘牵引而至,遵循过往帝君走过的轨迹,和笼罩在濯濯光华下的女子拜堂成亲,洞房花烛,携起她的小手,一道俯瞰这莽莽的空间----- 如是那样,所有一切会怎样呢。 可是沒有如果,过了就是过了,时光不会逆转,它一路向前滔滔流淌着,我俩终是错失了最美好的最初。 如今你的心,还有我一席之地么。 帝君,凤冠给你挑的姑娘,是天域里最好的,也是最适合你的,为何你不相信。 “那三年,我寻过你的,可不知为何,一直无法截获到玉佩反馈回來丝毫消息。” 天帝摊开手掌,那块淡黄色的玉佩闪动着柔润的光华,静静躺卧在他掌心内,他无奈低笑着:“现在我终于明白当年为何无法觅到你的影踪了。” 媚儿痴痴地瞧着玉佩,在过去的那数年,一直是这玉佩在烫贴着我的落寞的心怀,我曾深切地思念着这玉佩的主人,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度遇上他。 如今望着这块玉佩,我只能浅浅苦笑着,这是为何呢。其实很简单,是我身上的血抵消了玉佩附带着的能量,这玉佩代表的是你,而你我,天生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天宫的上古帝皇殚精竭虑研制出这顶附带了诅咒的凤冠,目的就是为了防范金陵家的姑娘,这数十万年,这条防御系统都是坚不可摧的,到了这一世,却失效了。 我身上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了,凤冠绝对不可能挑选一个带有金陵家族血统的女子,可它却偏偏选中了我。 我娘亲因伤情的缘故,刻意抹去我身上的父系印记,她本意是希望我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平静快乐地活着,可我始终是被家族的血统牵引着,一步步走了回去。 如是是那样其实也沒什么,我明白一切后,自会执起那柄金陵权剑,义无反顾地履行我的家族使命…… 可我情窦初开时,却遇上了你,我带着万分仰慕的心情來怀念你,把你编织进我少女情怀的桃花梦中,任凭自己沉溺不醒着。 而后來,我带着不情愿的心成为你的妻子,你也带着不情愿的心离我而去,你我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和谐相守,却又一次次地失之交臂,和羲,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吗。 向來情深,奈何缘浅。 天帝猛地将她扯入怀中,她身上优雅的淡香如迷雾般渗入他狂躁的心,他的手摩挲着她柔顺的发丝,低声道:“那些前尘往事,我们忘了吧,媚儿,我把你那段记忆洗去,我们以后好好过。” 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上,媚儿尖叫一声,用力将他一推:“不可以,和羲,你不要在我身上运功,否则,我的话就无法说完了。” 她趔趄着退到石柱旁,颤声道:“和羲,你静下心,好吗。有些事情,确实已经不可回头。” 天帝俊朗的脸庞升腾着愤怒,他用力捉住身旁的廊柱,大声道:“怎不可回头。媚儿,我是天域之主,在这天地间,沒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就算我逆天而行,让时光逆转又如何。我和你,生生世世,永远是夫妻。” 媚儿避开他深沉的眼光:“和羲,我不想欺骗你,我一直以为,我爱的那个人是你,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心中所爱的人,是他。” 天帝只觉心口一睹,他胸膛急剧起伏着,暴喝一声:“够了,这不可能,他不过是用妖术魅惑了你,我这就去幽冥,将他杀了,你身上的桎梏自解。媚儿,你永远是我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9章 怨因情起,便由情灭 媚儿扑上前,拽住天帝的衣袖:“和羲,我这次回來就是为了清偿这段孽债,你听我说,天地祥和多年,不应因此而起纠纷,难道你想再造一段延绵千世的杀戮吗,” 他反手揽住她纤细的腰:“有些事,要做就要做,有些架,该打就打。” 媚儿神情奇异地望着怒火中烧的帝君,呵呵笑起來:“那我和你呢,是不是也要先打上一场,” 天帝蓦然静了下來,他眸光眯缝着在媚儿脸上來回游曳着,忽而哈哈大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有另外一个身份---金陵家的长公主玙玥,听说你有一把剑,可以刺穿我的胸膛,我倒想见识一下,这把剑,是否如传说中的那般,出手无回,一击即中,媚儿,不,玙玥,如果你真的要为金陵家族和我一战,那就亮出你的剑,來啊,自我十二岁那年起,就一直渴望着能在有生之年,见识这剑的芳华。” 媚儿用手按着手臂,那剜心的痛楚正在她手臂上不停跳跃着:“和羲,我并不想执起这剑,可这是我不可避免的命数。” 天帝手一松,放开了她,他背过身子,望着那个波光粼粼的大湖,方才**的心情瞬间宁静下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是了结恩仇的最好方式,你就杀了我吧。” 媚儿脚步虚浮,慢慢走近石桌,她执起酒壶,斟下两杯清酒,颓然坐下,道:“杀了你,并不是了结,只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天帝霍地转过身,沉声道:“你说什么,” 媚儿带着飘忽的笑,静静说道:“和羲,你家的圣祖赤莽君昔年曾负了一人,那就是金陵家的第一代公主-------金铃儿。” 天帝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金铃儿,” 流泉飞瀑后那个密室里,那尊光华玉润的玉像,还有圣祖留在紫玉盒子上的遗言如电闪般在他脑海中掠过------ “余此生不负天地,唯负一人,长夜追思,悔之晚矣,然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卿含恨而去,定恨吾入骨,天地已定,若因此再起风波,定会令生灵涂炭,实有违吾创世之初愿也。既已负,便相负,卿若含恨,理所当然,惟愿來世,与卿重遇,受卿驱使,以偿今世之憾也。卿归于金陵,两相不扰。吾今日获悉卿羽化归兮,今生相见无期,痛哉。痛哉。余近日精力涣散,恐将大归,或可在幻境中再会吾妻金铃儿也。” 他默了默,赤莽是天宫的圣祖,他的丰功伟绩是实实在在的,可他曾辜负的人,也是实实在在的。 只因赤莽的一次绝情辜负,两人的后裔付出多少血泪的代价,那交融在一起的鲜血,已汇成了大江大河,分不清彼此了。 他唯有低声道:“那些历史,早已湮灭了,谁是谁非,再來追究有何意义呢,过去了人和事,我们都寻不回來,那不如珍惜眼下的。” 媚儿把玩着手中的玉杯,颌首道:“是,可这段往事却是天宫和金陵世家争斗的缘起,我想作为后人,理应知晓一下。” 她撑着头,回忆着金铃儿留下的手札上的记载,侃侃而道:“金铃儿和赤莽君原是夫妻,他们并肩开拓了天域这片壮阔的天地,可当天地初定后,赤莽不知为何竟起了异心,移情另爱,为绝后患,他施计鸠杀金铃儿,可他低估了金铃儿的能耐,金铃儿最终逃出生天,借助幽冥的密道回归西方。自此大爱转大恨,金铃儿用余生的恨,炼成一剑,并留下遗言定要颠覆天宫,让赤莽的后人永世不得安宁,自此拉开了这段延绵百世的血腥杀戮。” 天帝神情沉重,道:“恨的根源其实很简单,完全可以在他们有生之年解决掉,可是----我们却让这杀戮传承了下來,一代代地累积着恨和鲜血,到最后,大家都变得懵懂了,麻木了,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他望了媚儿一眼,又望了倚在台阶上的青娥一眼,低低叹息着:“其实这一切多么无谓,是么,” 媚儿望着脸色沉郁的天帝,续道:“金铃儿在未嫁赤莽前,和幽冥的圣祖火莽是师兄妹,两人是有名分的未婚夫妻,可金铃儿心慕赤莽,她知道赤莽的志向,遂暗助赤莽击败火莽,火莽失意后遁迹幽冥,立誓永不履足天域半步,尔后数十万年,两界遵循着这份约定不通往來,时日久了,两界中人都淡忘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 她自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绢册:“这就是昔年金铃儿留下的手札,我数月前在密道内的密室中寻获,你日后看了,也许就会明白。” 天帝深沉的目光落在那本薄薄的绢册上,沉默不语,他曾进入过那间和洞天福地相对应的居室,沒想到里面的物事早已腐朽不堪,他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一时大意竟将里面所有的摆设通通毁去了,后來想着也觉可惜,想不到原來媚儿早他一步入内,并且取走了这本极为珍贵的历史记载。 媚儿用纤纤的玉指勾起一杯酒,琥珀色的清酒微微晃动着,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然一笑:“怨因情起,便由情灭,和羲,就当是我负了你,这一生,我的身心已托付他人,可我有一样东西,可以还给你。” 天帝走近她,单膝跪在她身前:“媚儿,前人的爱恨纠缠,不应牵扯至后世,那三位圣贤早已作古多年,我们两家的恩怨也已落下帷幕,那片土地,永远属于你们家族,如果我们的先人因情而结怨,那百世后,我俩为何不能因情而化解这段仇恨,上天早已把一切安排好了,不然凤冠为何要在万千的姑娘中挑中了你,” 他紧紧握着她微凉的小手,道:“你我今生相逢,就是缘分,是轮回百世后回到原点的真正缘分,你可明白,” 媚儿垂眸,他墨黑的发丝在微风中飘荡着,她心神恍惚,和羲,你是傲视天域的第一人,今天为何要跪在我的身前,可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又是何苦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0章 请你善待那片土地 媚儿的手动了动,可天帝攥得好紧,她生怕触动了手臂上的泪印,唯有让他紧握着。 “对不起,和羲,我真的回不來了。他……是孽债,也是缘分,他数度救我于生死之间,我曾恨他,恨他在我无知无觉间把我掠去,我曾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噩梦,我理应忘了,回來天域和你好好地过日子,可是我骗不了自己,也许我在第一次遇见他时,就爱上了他,只不过一直懵然不觉。” 她把他凌乱的发丝理顺:“我一直以为我爱的人是当年在废墟上遇见的男子,可我的夫君却是天域第一人,在宫中这几年,我一直活在虚幻中,如果我们能早点相认,或许一切都不不同,可是,你我总是别离着,你也很少來搭理我,我独自一人待着这个陌生的宫闱里,又常常被那个梦困扰着,心情非常郁闷和无奈,阴差阳错地,我在无意中撞入了那个本來不存在的空间中去。” 帝君的神情喜怒难辨,他喉间微微滚动着,却是一言不发。 “和羲,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为何不安守本分等你回來,可我那时心里很苦,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原本沒有想过会成为你的妻子,是那顶突兀出现的凤冠将我强行牵引至天宫,成亲那天,我其实是挺无奈的,当时你应该也一样,是不,” 天帝道:“这事我已跟你解释过,那是阴阳差错下的误会。” 媚儿揉捏着眉心,她感到一股昏眩正由脑仁向全身扩散着。 “我迷茫着我的身世,也抗拒着这段所谓的天赐良缘,一开始我想着就这样认命算了,能夫配帝君,这是几生修來的福气,可我一直见不到你面,时日长了,心内自然生出困惑,而当我知道舅舅一家因我的缘故灰飞烟灭后,我更是起了离意,终日就是思量着怎样才能逃出天宫,去追寻我的身世和当年在废墟上遇见的那个你,却不料撞入幽冥中,跌进他的网中,自此沉沦,” 天帝按住她的肩膀,涩然道:“他就那么好,那晚我第一次走入琴瑟宫,要揭去你头上的凤冠时,你为何避开,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昔日的我,” 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了谁,可当时我心里却是惧怕着你,那濯濯的光花耀华了你我的眼眸,我们都看不清彼此。 她闭上眼,她觉得很累很累,昏眩正一阵阵袭來,只想沉沉睡去。 脸上滑过炽热的触感,媚儿猛然一惊,睁开眼眸,一手捉住天帝停留在自己脸颊上手。 “和羲,我求你一事。” 媚儿指着青娥:“我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过往这些年,我和她是对面不相认,可她终究与我血脉相连。” 她迎上天帝深潭般的眼眸,淡然一笑:“你方才已应允让她离去,你是皇者,自会信守承诺,我相信你日后也不会再去为难她,和羲,你可否用一颗仁慈之心,善待那片沧桑的的土地。只要金陵世家的血脉不灭,那片土地,我恳请你还给我们做主。” 她扶着凭栏勉力站起,向他庄重地敛衽一礼:“无论我的名字是媚儿,还是玙玥,金陵世家与天宫的这段恩仇,我打算永远终结,还请帝君成全。” 她望着一脸木然的青娥,道:“青娥,虽然我可能只比你大了数天,或是数个时辰,可我是你姐姐,是金陵家族的长女,这事就由我说了算,你日后好自为之,莫要作以卵击石的不智之举。” 青娥用力咬着嘴唇,侧头望向水光粼粼的湖面,沒有吭声。 天帝扶她坐下,柔声道:“此事你无须求我,我一早就是这般打算的,金陵家族源远流长,自天地初开便称雄在天域之西,这样伟大的家族,一定会在天域中延续下去。” 他怜惜地望着她,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过去是他疏忽了,让她在深宫中独对日月星辰,如果日后的岁月,她能安心待在我身边,我一定要她每天笑靥如花,就像园中五彩缤纷的繁花一般,永远绚烂璀璨。 “你我日后生下的孩儿,不是也有一半金陵家族的血统吗,你若喜欢,我俩第一个孩儿,就入主金陵,永为金陵之主,那日后,还有什么仇恨厮杀,媚儿,你说这样好不好,” 媚儿脸上一红,她别开头,望着庭外摇曳的花枝,默然不语。 天帝一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你若累了,就先回宫中,我稍后回去陪你。” 媚儿轻轻推开他,沉声道:“和羲,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俩之间的缘分,已是尽了。” 天帝脸色倏尔一变,他的心开始了强劲而又愤怒的跳动,恨声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人,好,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现在就到幽冥去,他的河山受我一箭,应已支离破碎,现在定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我以逸待劳,杀他易如反掌,也正好断了你的念想。” 媚儿脚步滑动,挡在天帝面前,她指着亭外的大湖,道:“和羲,你冷静一点,你可知道幽冥地势之险要,绝对超出你能想象到的范围,你和冥皇同为天地之主,能量当在伯仲之间,就算他为修补天地损耗了部分的能量,但凭借幽冥的地理优势,你若要和他一战,结果只会演变成无休无止的交缠打斗,永远分不出胜负,最后遗祸天地两界,造成天崩地裂,生灵涂炭。” 天帝眸光冷冽,他尽量压抑着心中燃起的怒火,你这番说辞,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保存他罢了,他冷笑道:“媚儿,在你心中,希望谁赢,” 媚儿苦苦一笑,摇头道:“你两人同为天地之主,我根本不希望你们为我一战,所有的祸事都是我惹出來的,就该由我來结束,和羲,你有沒有想过,如果你们势必拼个你死我话,只会开启另一场血腥的杀戮,你说,我作为始作俑者,心可安否,到那时我就是千古罪人,试问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1章 放开她 天帝淡然一笑,撩起她鬓边一缕秀发,柔声道:“你何必把这一切往自己身上推。这是男人间的事,与你无干,回去吧,回去等我。” 媚儿脸色灰白,帝君真的要跑到幽冥去,寻冥皇斗个你死我活吗。 “和羲,我求求你,不要去幽冥生事了,这祸事儿是我惹來的,是我令你蒙羞,我不求你原谅,但是我可以另一种方式补偿给你的,和羲,你听我说……” “够了。” 天帝厉声打断了媚儿的话,他的手一紧,将她扯进怀中,唇轻轻落在她微凉的脸颊上,低沉,却坚定地道:“你是我此生的妻,你的名字早已镂刻在我的史册上,生生死死,你都只能是我的,媚儿,休想离开我。” 媚儿把脸一侧,避开天帝炽热的唇,可他跨前一步,将她抵在凉亭上的石柱上。 “别这样,和羲,放开我。” 媚儿双手用力撑着天帝厚实的胸膛,抗拒着他进一步的亲近,她是有点怕他,只因在她心中,某些情愫已是改变。 她抬起水晶般澄澈的眼眸,薄薄的雾气氤氲在眼底,显得朦胧悠远,那一抹淡淡的柔怜风情又一次全无遮挡地蔓延在她的俏脸上。 天帝炽热的眸光内积聚着无言的伤痛,他只是用这种奇异的眸光,牢牢地锁着她的一丝一毫的举动,哑声唤了一句:“媚儿……” 媚儿神情凄婉,仍在哀哀地求恳着:“和羲,我说过,我的身心已托付他人,可我有一样东西可以还给你,这也是你期盼多时的,你冷静点,听我说完好吗。” 天帝隐忍多时的怒火终于无法抑制,你明明是我的妻子,为何我每一次稍微亲近一下你,你就避如蛇蝎,你的心是那么不待见我么。 他额上青筋条条凸起,大喝一声:“不必多说,你只需记着是我妻子这个本分便可。媚儿,你的人,你的心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掠去。” 媚儿忽而轻飘飘说道:“帝君可别忘了,我也有另外的一个身份啊。就算媚儿曾经与你拜堂成亲,可-----金陵家的玙玥沒有啊。” 天帝一时滞着,但旋即冷笑道:“玙玥与媚儿,本來就是同一个人,无论你归于那一个身份,都一样的。” 他俯下头,狠狠压上她颤抖的红唇,毫不怜香惜玉地顶开她紧阖的双唇,肆意吸取着她馨甜的气息,你原本就是我的妻,为何总要躲开我,为何我不能完整地拥有你。 他带着狂暴的怒火燃烧着她,这个他迷恋了多年的女子,这个他疏忽冷落了多年的女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回到原点,与她重新开始。 极度昏眩中,媚儿竭力想推开天帝,可暴怒中的天帝用上了十分的力度,把她死死地禁锢在怀中,她根本无法动弹。 手臂上传來剜骨般的刺痛,那颗魔魅的泪印仿似感应到了血腥的诱惑,正在欢快地跳动着,她绝望地挣扎着:“和羲,别这样,快放开我。” 可是,所有的声音在天帝疯狂的封堵下变成了呜呜的幽咽。 一直默然不语的青娥忽而惊叫一声,紧接着湖面传來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漩涡自湖底往上汹涌卷出,一抹淡淡的青光如电闪般穿透漩涡,径直扑向凉亭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放开她。” 天帝猛地把媚儿往身后一转,他幽深的眼眸迸出骇人的光芒,手一挥,一个紫色的光圈自手心溢出,撞向疾奔而至的青光。 青紫两道光华交缠在空中,此消彼长地拉扯着,火花四溅下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静止的天幕顿时裂开了无数蛛网似的裂缝,飓风倏尔而起,席卷了整个天域,泛起滚滚烟尘。 帝皇震怒之威,迸发而出的力度足以伏山倒海,何况是这两位执掌天地的年轻皇者盛怒下的全力一搏。 瀚海击起千丈海浪,山峦动荡破碎,林木燃起了大火,走兽飞禽,瞬成烧烤,宁静了数十万年的天域抖了几抖。 神庙内的三位遗老吓得脸色发白,扑出神庙大门,匍匐在白玉平台上看着忽而色变的天地。 “发生什么事呢。怎会这样。帝君呢。” “帝君在哪里。快去找……” “帝君。” 一身青衣的冥皇在光圈中徐徐落地,他发髻凌乱,脸色憔悴,眼眸内同样布满赤红的血丝,他踏上一步,把手伸向天帝身后的媚儿,哑声道:“媚儿,随我回去。” 媚儿死命捂住剧痛的手臂,不让那颗嗜血的泪印跳出來,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冥皇,你还是來了。 “我去你们天域干嘛。找你们的天君打架吗。” 那日他在断崖上轻描淡写的一句笑谈,竟成为了真实。。 看着一脸焦灼的冥皇,媚儿颤声叫道:“明琛,你快回去,我会了结所有的一切,你快回去。” 天帝脸色倏尔苍白无比,他手臂往后一划,一层紫光自袍袖内激射而出,幻化成一张迷离的网,将媚儿困在里面。 媚儿刚才的的话,犹如一根尖刺,扎得天帝的心好痛,两强骤然相遇时,她想的只是冥皇的安危。 她根本沒有理会我。 那年在峡谷内,自己用血祭剑,击碎金铃儿幻化的石壁,她看到浮现在自己眉心的青色时,还会怯怯地,温柔地问候一句:“你受伤了。” 可现在,对着异域的强敌时,她脱口而出的就是让他回去,生怕他受到伤害。 “和羲,就当是我负了你,这一生,我的身心已托付他人,可我有一样东西,可以还给你。” 天帝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补偿。我要的不是你的其他补偿,而是你的人和你的心。 就算此刻你真的被他魅惑了,可我还是要把你留下來,用一生漫长的光阴,将你的心重新俘虏,寻回你我应得的幸福。 他冷冽的眸光转向七尺外的青衣冥皇,脑海中掠过-----“战于天域,必胜无疑。” 紫玉盒上的预言是圣祖所留,这绝对错不了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2章 打架去 现在冥皇不顾一切,孤身一人闯进天域來了,殊死一战,胜者只会是自己。 天帝居高临下俯视着冥皇,声寒若冰:“冥皇莫非忘了上古定下的盟约。天地永不相交,你却三番四次擅闯两界,究竟意欲何为。” 冥皇恍若未闻,他脸色如高山般凝重,双拳紧握,缓缓拾级而上。 他在地核深处修补地陷时,感应到天地震动,知道域外又射入战箭,可那时地心熔岩涌动,他全身的精血皆倾注在奔腾的熔浆上,脱身不得,只能叫一声苦也。 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不单这数天的辛劳付之东流,熔岩一旦失控喷出,还会令未修复的裂缝进一步扩大,心念一转就算异域射入之箭再凌厉,能毁去只是幽冥的边角之境,大不了以后花费数年的光阴慢慢修复,想到此处,他干脆凝神静气,埋头修补。 . 待得将熔岩暂且压下,他急急跃出姬芮山脉,入眼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火焰,远方的莽山正在猛烈燃烧着,映红了半个苍穹。 那最后的一枚战箭,虽然被媚儿截去箭尾,可箭头所附的能量,却点燃了连绵千里的莽山。 滔天的烈焰卷起千丈高的火苗,将晦暗的天空染成一片血红,内里的飞禽走兽早已被烈火融为灰烬,冥皇暗暗心惊,忙奋起神威,将嵌在山体的半截战箭拔出,紧接着祭出一个结界,将着火的莽山笼罩起來。 下叡等人已是奔近,大声叫道:“帝尊,你出來了。” 冥皇转动着手中的半截断箭,寒声问道:“射入几箭。” “三箭。” 他眉心紧紧皱起,三箭之威肯定会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地陷,绝不止是区区一场山火那么简单,他瞥了断箭平滑的切口一眼,无端打了个寒噤。 冥皇厉声喝道:“不可能是三箭,说,怎么回事。” 下叡抹抹额上冷汗,支吾道:“是射入了三箭,那位姑娘,挡了三箭。” 冥皇脸上血色倏尔褪尽,他一把拎起下叡,大喝一声:“你说什么。她呢。” 下叡只觉全身落入一个不断收缩的铁箍中,呼吸艰难,只得结结巴巴道:“帝……尊,帝尊,轻点,咳咳,那位姑娘好生厉害,一出手就轻易毁去了三箭,我们见她脸色不好,好像甚为疲累,就劝她回宫歇息,可她言道---” 冥皇猛地用力把下壑他往地上一掼,他把断箭往冥海方向一扔,转头望着正狼狈爬起的下壑,沉声道:“她说什么。她现在去哪了。” 合興跨前一步,跪在地上,低声道:“那位姑娘言道---告诉你家帝尊,过往的所有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以后若遇上良家子,就请他忘了我这个不祥之人。这是那位姑娘的原话,合興不敢隐瞒半句。”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主子一眼,声音越加低了:“然后,那位姑娘就走入了断崖上的黑洞里,距今已是三个时辰有多了。” 冥皇大叫一声,抬起一脚,将跪在面前的合興一脚踢翻,身形晃动,闪入断崖上那个幽深的洞穴。 媚儿,就算再艰难险恶,我也能应付,你应该留在宫中等我,所有的一切,我自会会承担,这群沒用的奴才,为何不把你拦下來。 庭院内回旋着远古的微风,凉凉的,沁入心脾,连带着脏腑也缠结上岁月的沧桑,外面的天地闹成怎样一幅天翻地覆的热闹情景,身处在内四人全是懵然不知。 冥皇赤红的眼眸不离困在迷离紫光中的媚儿,身前是天帝划出的一条天际鸿沟,他若要跨过去,必须打败天帝。 微风拂过庭院内或站或坐的四人,将他们乌黑的墨发扬起,青娥撑起身子,疑惑的眸光将亭内三人细细打量了个够。 这一场惊世骇俗的绝世好戏,主角有三个,看官就一个,青娥嘴角微微扯动,想笑,却发不出丁点的声音,她默默地挪到院落的角落边上,在这个非常的时刻,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沉默。 今天,若必须有一个人倒下,那人会是谁。 体力上,天帝连续射出三箭,消耗巨大,可冥皇不眠不休七天,泼洒精血修补地陷,能量的消耗比起天帝,只多不少。 地利上,这片小庭院属于天域的领地,冥皇孤身一人深入险地,优势也不站在他这一边。 这一战,看來冥皇的胜算甚小,可真的殊死一搏,鹿死谁手,还真是一个悬念。 今天冥皇铁定要把媚儿带走,她是他的命,何况她腹中已有了孩儿,他怎能放手。 今天天帝也铁定了要把媚儿留下來,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思念多年的姑娘,就算此刻她身上留下了冥皇的印记,那又如何,只要把眼前这个碍眼的家伙杀了,她身上的诅咒自解。 冥皇脸色阴鹫,冷冷望着同样神情阴鹫的天帝。 “天君,可曾记得当日在金陵遗址上的承诺,今日,我來把我的妻子带走。” 天帝冷冷而笑:“冥皇善忘,我曾言道天域内除却一人,你看上的都可带走,媚儿是和羲的发妻,在我天宫的史册上,早已留名,与你何干。你擅闯我天域,违背盟约,今日可是來的去不得。” 冥皇哼了一声:“我擅闯又如何。你这天域,我早已來过多次,还不是一样的全身而退。可天君的胆量呢。你要出气,大可入我幽冥与我一战,何必藏头露尾,匿于隐晦洞穴内,偷放冷箭。” 天帝哈哈大笑,道:“我要的只是结果而已,冥皇抚心自问一句,何尝不是抱着守株待兔的阴暗心理,等着我孤身深入,好一举歼之么。” 冥皇冷笑道:“帝君好客,喜当主人,明琛依约前來便是。” 天帝袍袖一拂,将石桌上的酒壶杯子卷入袖风中,辗成糜粉,冷冷道:“废话少说,你辱我太甚,今日你我做一了断吧。” 冥皇的衣袍无风而起,他脸庞笼罩上一层骇人的青光:“好,那我们就好好打一场,” 天帝踏前一步,立于冥皇三尺之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3章 我只需要一刻钟 媚儿不停拍打着格挡在身前的迷离紫光,可着手柔韧,力度一触及光圈,便被吸去,她只得大声叫道:“你们不要打,求求你们,不要打……” 她凄厉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只是在光圈中來回移动着,把自己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透过流转幻变的紫光,她看见天帝与冥皇手上已多了两把长剑,一青一紫,整个庭院浮动起來,飘荡在两种光芒汇结而成的凌厉剑气内。 这两位可撼动天地的仁兄,真的为了我-----打起來了。。 媚儿扶着光幕木然而立,手臂上又传來钻心的剧痛,她数次按捺着那柄嗜血的魔剑,不让它跳出來,凌厉的剑气已在慢慢反噬着她的血肉。 她猛地捋起衣袖,垂眸看着手臂上那滴嫣红若血的泪印。 就如天地初开时,赤莽与火莽殊死一战,定下了天域和幽冥老死不相往來的规矩,当时的观战者是金铃儿,她将手上的金铃掷向了自幼相伴的师兄,护住了情郎,轮流百世后,他们的后人因缘际会,聚在这个上古留存下來的空间内,为情而战。 观战者仍是金陵家的姑娘,青娥微不足道哉,媚儿呢。她手中的剑,会如何抉择。 凄艳的红光划过,迷离的紫光光幕一瞬而逝,媚儿用力抱着石柱,竭力定住发抖的身子,撑住不让自己倒下,她觉头好晕,眼前的一切正在不停浮动着,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 在断崖前,她用金陵权剑强行接下三箭,虽然将箭毁去,可也给箭气激荡了心脉,况且她犹自不知腹内珠胎暗结,体力已是太不如前。 她揉捏着发涨的眉心,努力凝聚着视线。 天帝和冥皇见她持剑而出,皆大叫一声:“媚儿。” 媚儿抬起头,眯着眼看着眼前晃动的影子,黯然道:“你们真的要为我而战吗。” 天帝眸光一黯,沉声道:“这事与你无关,媚儿,你脸色不好,回去歇息。” 冥皇一脚踢碎天帝横在身前的气流,就要奔到媚儿身边。 天帝哼了一声,长剑斜斜伸出,挡住了冥皇的脚步。 冥皇咬牙道:“好,那就先打一场再说。” 两柄源自上古的神剑在各自的主子手中慢慢扬起,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两道耀眼的光华又纠缠在一起,媚儿绝望地大叫一声:“你们真要打吗。那也请给我片刻的时间,让我将金陵世家和天宫之间的恩恩怨怨了结后再痛痛快快打吧。” 凛冽的剑势凝固在半空,天帝和冥皇齐齐望向了媚儿。 媚儿捧着手中赤红的金陵权剑,脸容肃穆地走近两人。 嫣红的长剑,闪动着妖异的光芒,媚儿苍白的脸容映落在剑刃上,泛起一片诡异的嫣红。 冥皇痛惜地望着慢慢行近的媚儿,低声叫道:“媚儿,你身子不适,快回去,我定会平安归來,你回去等我便是。” 媚儿不语,她在两人身前七尺外停下。 天帝和冥皇都有心奔近她,将她拽入背后,可在生死立判的这一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谁若在此刻分心,对方纵横的剑气定将反扑而至。 只有活着的那一个,才有资格拥有她。 媚儿垂眸望着手上的金陵权剑,低声道:“此剑我得之无心,可不能抛却,但我在执剑之初,已想得很清楚,天宫和金陵世家这一场厮杀,持续太久了,多少无辜的先人为此失去生命,我不希望仇恨和血腥延续下去,所以我不会履行这个与生俱來的使命。” 她回头望着缩在角落一脸深沉的青娥,涩然道:“青娥,对不起,我辜负了金陵世家。你大可鄙视我这个不肖的姐姐,可我真的不想将这份仇恨延续下去。这样活着太累了。” 青娥呆呆地望着媚儿,沒有说话。 媚儿苦笑着望向胶合在半空中的青紫两道剑气,她自问沒有拆解他们的能力,只得走前两步,对着冥皇轻声道:“明琛,对不起,是我累了你,但愿经你妙手修补后,地域能恢复最初的兴旺。” 冥皇深渊般的眼眸满是焦灼和怜惜,他望着媚儿嘶声叫道:“你在胡说什么,快回去,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 天帝脸上泛起一层闪亮的紫光,天权剑发出嘶嘶的响声,正寸寸而下,冥皇手腕一翻,青冥剑反手一挥,两把旷世利器又痴缠一起,溅起的火花直冲云霄,洒落在天域各处,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火。 “媚儿,马上回琴瑟宫去,待我杀了他后,就洗去你所有的记忆,你永远是我和羲的妻子。” 冥皇冷冷哼了一声,道:“天君以箭摧毁我幽冥的河山,耗我精力修补,可曾想过,此刻你我相搏的剑气,同样可以毁去你天域的大好河山,哈哈,说不定到时你收拾起來比我更狼狈些。” 天帝眸光闪动,大喝一声:“那我先杀了你再说。” 媚儿惶然叫道:“够了,你们要打,也请等我把话说完再打。冥皇,帝君,请你们稍安勿躁,缓下來,我和帝君之间还有恩怨未了,请暂时罢手,我只需要一刻钟,求求你们了。” 她倏尔以头触地,跪伏在天帝和冥皇面前。 天帝和冥皇皆大声叫道:“媚儿,你别这样,我停手便是了。“ 两人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手上的力道却是慢慢收敛了。 媚儿抬起头,嘴角微微漾起一抹浅笑,还好,他们沒有继续打下去。 她慢慢站起,望着冥皇,柔声道:“明琛,你曾说过,希望毁去依附在我身上的戾气,而这戾气源于这把上古遗留下來的金陵权剑,若要毁去我身上潜伏的戾气,就必须毁去此剑。” 她的眸光转向天帝,同样柔声道:“天宫中人一直惧怕此剑,不晓得为何它有那么大的魔力,能在对决时一击即中,和羲,今天我告诉你,因为这剑是金陵世家的始祖金铃儿以身所化,她痛恨赤莽当年的负情薄义,功成而弃,在羽化前留下遗言,要杀尽赤莽后人,取天宫而代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4章 折翅的蝴蝶 天帝脸色苍白,目不转瞬地望着媚儿手中的剑,顷刻,眸光移至媚儿苍白的脸上,哑声道:“那些恩怨仇杀,早已不索我心怀,媚儿,我说过,那片土地永远是你们家族的,西方是天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只希望它尽快兴旺起來,绝无摧毁之心。” 他的声音柔和起來:“而你,永远是我的。” 媚儿向天帝敛衽一礼,神情庄重:“媚儿,不,金陵玙玥代青娥谢过帝君,也请帝君将金陵家的金铃还给青娥,放她归去。” 天帝垂眸道:“媚儿,你无须求我,我本意就是如此。” 媚儿只觉手上一震,金陵权剑正激荡出一圈圈的剑气,她眉心紧锁,竭力抵御着反噬的剑气,忽而回头向着冥皇俏俏一笑:“明琛,我决意毁去此剑,你莫要怪我,自我执起此剑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个结局,这是不可逆转的,日后你一定要放开心怀。” 冥皇心底一寒,向她奔近,叫道:“媚儿,你想干什么。” 媚儿手腕一翻,凛冽的红光如闪电般掠过天际,劈向毫无防备的冥皇。 悴不及防的冥皇顿时被凌厉的剑气阻住脚步,他脸色大变,退后一步,红光瞬间纠结成一个无形的光网,将他困在里面。 冥皇疯狂地撕扯着身前幻变的光幕,吼道:“媚儿,你疯了,你要干嘛。” 光网格挡了声源,媚儿望着里面半疯癫的冥皇愣愣出神片刻,眸光转至轻柔,她柔声道:“对不起,明琛,你原谅我的自私。” 她慢慢转身,向天帝走去。 冥皇脸色大变,一股不祥的预感扑面而來,他大声吼道:“媚儿,你别乱來,等我出來。” 媚儿脚步不停,她知道自己浅薄的能耐无法久困冥皇,他只需凝神片刻,自可破去这光网,故分秒必争。 冥皇果然安静下來,他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试图快速凝聚元气,击碎媚儿布下的剑气光网。 媚儿平静地望着一脸愕然的天帝,道:“和羲,我说过,我的身心已经托付给他人,可有一样物事,可以还给你------就是毁去此剑。” 天帝眉心一跳,这把传说中的金陵权剑,的确是困扰天宫数十万年的一个魔魅,此剑一去,天宫就再也无需忌惮金陵世家了。 他心内酸涩,低声道:“媚儿,如果毁去此剑的代价是要我放手任你双飞,我宁愿此剑长存天域。” 剑气如虹,那柄传说中的金陵权剑在媚儿手上轻轻跳动着,媚儿手腕一抖,剑尖指向天帝,冷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见识此剑的芳华吗。为何不过來。” 天帝神情奇异地望着那柄幻嫣红若血的金陵权剑,慢慢地,他眸内浮上悲怆,想不到,最后的最后,我和你,终是要执戟相对,媚儿,这就是最好的了结方式吗。 他仰天哈哈大笑,道:“媚儿,你既要践行金陵世家那个永不更改的诅咒,就用这把出手无回的魔剑,刺入我的胸膛,我这一生,永不与你为敌,过來吧。” 媚儿嘴角似笑非笑,道:“和羲,我说过,要毁了这剑,你听明白沒有,待会你出手切莫心软,否则会祸害绵绵。” 她的剑尖轻轻抵在天权剑尖上,低咤一声:“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天权剑在天帝手上欢快跳动着,这两个冤家已是十多万年沒有相遇,想不到,会在赤莽和金铃儿当日把臂同游的小花园内相遇。 持剑的两人,更是微妙,本來是夫妻,如今却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么。 媚儿脸上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手掌覆上金陵权剑,她的血覆上了闪烁不定的剑刃,噬血后的金陵权剑发出妖异的光芒,嘶嘶作响,就像一条畜势力待发的毒蛇。 她脚尖轻点,跃在空中,喝道:“和羲,接剑。” 天帝望着掌中闪动的天权剑,如木雕般呆立不动。 金陵权剑发出嘶嘶破风之声,向他刺來,血腥的剑气已是扑入他的鼻端,天帝长叹一声,心忽如枯木。 他手一松,天权剑哐啷坠地。 他望着那张在梦中流连了无数遍的俏脸,哑声喃语:“我说过,永不与你为敌。” 他闭上眼眸,任凭那抹刺目的光芒如闪电般向自己的胸膛刺來。 红光在半空毫无征兆地一转折,只听得嗤的一声,金陵权剑自媚儿身上透心而出,嫣红的剑尖上滑过她身上炽热的鲜血,淋漓在这片远古的空间上。 “和羲,我欠你的,今天还给你……” 她如一只折翅的蝴蝶,飘逸的裙裾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衬着她曼妙的身姿,正向地上快速坠下。 “不,媚儿。” 困住冥皇的光网倏尔而碎,媚儿以金陵权剑逆刺自己,元气霎时而灭,她幻化而出的光网自然随之幻灭。 冥皇如离弦的剑,扑向半空中的媚儿,砰的一声巨响,冥皇双手托着浑身浴血的媚儿,双膝跪落在紫玉台阶上,顿把那远古留存下來的精美台阶,压个粉碎。 金陵权剑发出滋滋的响声,正在媚儿的血肉内快速消融着,她的脸色一点点透明起來,白的像桃源圣境内那雪山上的皑皑白雪一般。 听到异响的天帝睁开苦涩的双眸,骇然见到这凄艳惨烈的一幕,整个人就如被雷击般定住,竟然无法挪动半步。 “和羲,我欠你的,今天还给你……” 她清冷的声音犹自在他耳边回响着,天帝双眼发直,双膝一软,竟然摔倒在地上:“媚儿,你为何不杀了我……我宁愿死在你手上……” 如果她不是一这种方式來了结,无论是冥皇还是天帝,都不会让她成事的,她唯有先出其不意困住冥皇,然后向天帝出剑,在天帝心灰意冷,引颈待戳那一瞬间,反手自刺,方能一击即中-------自己。 青娥啊的一声尖叫,双手撑着地面向媚儿爬去:“媚儿,姐姐。” 媚儿眸光迷离地望着眼前晃动的人影,残余的意识使她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低声叫道:“明琛,是你吗。” “我在,我们马上回去,你不会有事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5章 隐隐的呜咽,破碎的魂魄 媚儿嘴角现出一抹凄苦的笑,她感觉不到疼痛,却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流缠绕在四肢百骸中,她的手勉力攀在冥皇的手臂上,低声道:“不,我活不了,明琛,对不起,我食言于你了,原谅我。在那个怨念空间中,金铃儿的玉像告诉我,用这把剑杀了帝君,金陵世家便会涅槃重生在天地之间,若我当杀不杀,定会不得善终,这剑,不饮帝君的血,就得我以身饲剑,可我真的不想……以后我的族人过着流血,惶恐的日子,我不想杀戮继续下去,我只能这样做……原谅我,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的深情厚意,幽冥的河山因我而碎,明琛,我很抱歉。日后你若遇上一个好姑娘,就忘了我。” 冥皇双眸滴血,形如厉鬼,大吼道:“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媚儿愣愣地望着他,其实她已看不清他的形貌,寒冷正如浪潮般一波波向她袭來,她的体温一点点下降着,那柄金陵权剑,已是完全消融在她体内。 “孩儿……什么孩儿……” 凉凉的泪顺着她茫然的眼眸滑落,孩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來那数日的欢 好,竟会怀上孩儿。 对不起,孩儿,我为了解开一场劫,却要带着无辜的你永坠黑暗,这是我的孽。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眼前的幻影化成一片殷红的血海,把她完全席卷,一抹淡淡的微笑绽放在她已褪尽血色的唇边:“明琛,原谅我,我不杀帝君,不是因为还眷恋着他,而是我不想这个局面持续下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孩儿,对不起了,求求你带我去桃源圣境那儿,我……喜欢那儿。” 她带着那抹柔柔的浅笑和脸颊上的清泪,望着已是一团模糊影子的冥皇,慢慢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冥皇昂天狂叫一声,她真的离我而去了,这怎么可能,可她的身子已冻成一团寒冰……不,给冰还要冷,还有他那颗自责怨愤的心,也在这一刻,完全坠入万载冰窟中。 他抱着媚儿站起,如箭般撞入湖中。 浑噩的天帝猛然清醒过來,他冲到湖边,正要跳下去,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娥忽然大声叫道:“她已经死了,你还要怎样,” 天帝霍地回过头,嘶声叫道:“胡说,她沒有,沒有,我要她活过來。” 青娥捉住身旁的树丫颤腾腾地站起,冷冷道:“媚儿死了,她用金陵世家最厉害的法器自杀死了,这怎能是假的,这权剑是我金陵始祖以身所化,就是你家的那个圣祖复生,亦未必可以抵挡这一剑,混蛋,你沒看到吗,如果她杀了你,她就不会死,可是她选择了死,选择了将金陵世家永久湮灭,你还要怎样!” 天帝傻子般听着,只是呵呵而笑。 青娥恨恨地望着他,道:“为何那剑不是执于我手,如果是我,早就一剑把你砍了,然后快快活活过日子去,” 天帝仰首向天,依旧是呵呵笑着。 青娥指着地上尚未凝固的鲜血,颤声道:“她就是不希望你们两个混蛋打架才这样做的,你还要怎样呢,难道你想冲去幽冥,找我表哥抢她的尸身吗,” 天帝全身一震,青娥咬牙切齿道:“你方才沒听到吗,她心里爱的人是我表哥,不是你,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表哥的孩儿,她这个笨蛋,为何不杀了你,” 天帝脸如死灰,他低声重复着:“媚儿死了……媚儿死了……。是我逼死了媚儿,我宁愿死在你手上……啊,” 他霍然俯下,疯狂地亲吻着那滩碧血。 青娥骇叫一声,退后几步,这家伙失心疯了。 风中带來隐隐的呜咽,天帝竖着耳朵茫然地听着,媚儿的灵魂确已破碎零落,消融在这远古的风中,随着风不停转悠着。 他在风中张开双臂,想要搂紧那些流动不息的魂魄,可是,那些细如微尘的精魄终如风般,在他的指尖轻轻掠过。 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静默在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茫的眸光重新清澈起來,他把手覆在地上已凝固成块的血上,摩挲着将所有的血块重新融化,凝聚成一颗晶莹的血珠,珍而重之地嵌入他空荡荡的心内。 天帝站起,袍袖一扬,只听得叮当两声,一双破损的金铃儿摔在青娥面前,他的声音平静的可怕:“我应允过媚儿,放你离去,走吧,带上你的金铃,回到那片属于你的土地去。” 青娥双手颤抖着拾起金铃,眼泪一滴滴落在金灿灿的铃铛上,天帝袍袖轻扬,已将青娥卷于袖内,接着往前一拂,低咤一声:“去吧,” 青娥只叫得一声,便如腾云驾雾般被掷入一片茫茫云海中,只一瞬间,感觉身形向下急坠,她一惊,双手自然往下一撑,触手所及已是一片实地。 熟悉的气流又环绕在身边,青娥不禁泪眼婆娑,望着眼前那片荒凉的废墟,她仰面朝天瘫软在地上,我回來了,回到这片伤感的,沉重的土地上了。 厚厚的云团从四面八方向这西方聚集着,金陵权剑的消融夺去了这片土地的精魄,所有和金陵世家有关的印记已是消融殆尽,自这一刻起,这片土地和天域里其他的区域一样,以一种新生的原始状体存在着。 云团的猛烈碰撞击起震天动地的巨响,瓢泼大雨随着乱刮的飓风四散,青娥匍匐在水洼中,疯狂地亲吻着脚下焦黄的泥土,泪水如雨点般洒落在上面。 “姐姐,你放心,终我一生,我会守卫着我们的家园,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困苦,都不会退缩半步,我定要让这片土地重新覆上青翠。” 姐姐,青娥忽而嚎咷痛哭起來,为何在你生前,我不晓得开口叫你一声姐姐,为何直到鲜血把你浸淫时,我的心才感刺痛------原來那就是血肉相连的亲情,姐姐,是我不智,原谅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6章 恨无常。终 三年后的某天,天帝來到西望山上,他跃上媚儿平日最爱藏身在内的九头蛇柏上,眺望着远方汹涌的云海,经历重创后,他依旧是俊颜玉面,形貌潇洒,只是眸内多了一抹淡淡的哀思。 树下跪着三位遗老,帝君这几年除了埋头收拾被剑气撕裂的河山外,大部分的时间就是隐身在主母生前居住的琴瑟宫内,终日沉默不语,无论他们和帝君说什么,他都只是淡淡嗯一声,便再无别的话语。 今天难得他有兴致出來观望云海,智者他们早早就守候在树下,盼望着能和帝君一叙家常。 四人沉默了数个时辰后,智者终于大着胆子,低声进谏道:“帝君,主母已逝去,还请节哀,天域内还有许多大事小事,需要帝君亲自处理,帝君切勿自此消沉。” 天帝垂眸望着树下三人,这三年來,这三位老人家消瘦了许多,步履已见蹒跚,不复往日矫健,他心内掠过一丝的歉疚,温颜道:“天域内的事物我不是一直在处理着吗。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们无需置啄,退下吧。” 智者仰望着君主无波无澜的脸容,呐呐言道:“是,帝君的伤痛心情,老奴们等同身受,但既已成事实,就不必太过执着,相信在主母心里,也不愿意看到帝君终日消沉自责。” 天帝嘴角微微抽动,旋即低低苦笑着。沒有答话。 “和羲,我欠你的,今天还给你……” 这话如梦魅,一直浮现在他的梦境中,令他长夜饶室徘徊,悔恨不已。 媚儿,你沒有欠我,是我不好,是我欠了你,欠你太多太多…… 树下那三位老者依旧长跪不起,天帝黯然道:“你们回去吧,无谓在此浪费时间,以后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守者应道:“是,嗯,老奴多嘴一句,帝君莫怒,主母之位不宜空悬,嗯,帝君平日里可以多到下界走动,或许能碰上贤淑端庄的女子……” 树影晃动,天帝落寞的声音隐隐传來:“此事日后休再提起,我今生只得一妻,奈何我愚钝,辜负我俩最好的最初……她永远活在我心里,从未逝去。” 三老面面相觑,天帝似是窥破他们心中所想,语调依旧淡淡:“你们放心,我将用余生收集她散落在上古空间内的魂魄,揉合我和她的精血,孕育出下一任的继位者……此事你们无需费神了,至于我……” 他长长叹息,黯然道:“所有的一切,是我的错……我理应百年孤寂。” 淡淡的紫光如风般掠过,树叶发出轻轻的声响,三老抬眸望时,帝君已是踪迹渺渺…… ******* 冥皇抱着全身冰冷的媚儿如鬼魅似地全速奔跑在幽冥内,他脑中什么想法都沒有,实实的,像一块木头,只是不停地奔跑在雾气缭绕的空间,生怕一停下來,她这已失去灵魂的破碎身子便会化为轻烟,永远永远消失…… “求求你带我去桃源圣境那儿,我……喜欢那儿。” 巍峨的冰雪之巅,冥皇痴痴地抱着已变成寒冰一样的媚儿,痴痴地坐着,他眸中滴下的鲜血早已将她的衣襟染成一片赤红,那柄金陵权剑已完全消融在她冰冻的体内,随着她灵魂的破碎而崩裂湮灭。 她的容颜依旧恬静娇美,只是…..全身彷如一块坚冰,或许,已幻化成一块恒古的冰雕。 她确已魂飞魄散,她破碎的的灵魂终是留在了天域,留在那个虚无的,幽闭了数十万年的上古空间内。 那是一个他无法触摸到的空间。 冥皇直愣愣地望着远方泛着银光的高耸雪峰,自看到那柄令人恐惧的长剑贯穿她娇怯怯的身躯时,他的心已是沉入了寒冰深潭中。 “自我执起此剑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这是不可逆转的,你……请放开心怀。” 我千不该万不该,应允她独自一人前往那片鬼蜮,让她执起那柄怨恨之剑,这结局,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吗。她曾对自己说过----我这次來,不过是想看看你。 是我愚钝,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以为金陵世家和天宫之间的恩怨已经落下了帷幕,还不断地劝说她要放开这个心结,若我早点知晓,我还会循循善诱她的意识-----放弃仇恨,好好活着。 不会。 我宁愿她用这把剑,完成她与生俱來的使命,就算战火再燃,那也是天域的事,我何其的懵懂,何其的不智。 这仇恨,她终是放开了,可却搭上了她的青春韵华,还有腹中那个刚刚萌芽的,属于他俩的小孩儿,还有----我后半生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凄凉。 “孩儿……什么孩儿……” “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还來不及告诉她,异域的箭就射过來了,一切的一切,发生在意料之中,也发生在意料之外…… 他轻柔地抚摸着媚儿冰凉的脸,你带走了我今生所有的欢笑和希冀了,如果你安心留在宫中等待自己,会怎样呢。 就算幽冥的河山因此残缺,那又如何呢,我总有法子将它们慢慢修缮如初,就算天帝真的跑來寻衅,那又如何,虽然我修补地陷时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可是战于幽冥,这地利上的优势足以弥补体力上不足。 可最后的最后,她仍是逃不过那柄魔剑的诅咒。 “在那个怨念空间中,金铃儿的玉像告诉我,用这把剑杀了帝君,金陵世家便会涅槃重生在天地之间,若我当杀不杀,定会不得善终……这剑,不饮帝君的血,就得我以身饲剑。” 冥皇喃喃自语:“真的必须这样吗。真的不可以用别的方法毁去这剑吗。” 我身为这莽莽时空之主,竟然连妻儿的性命都无法保全,就算我终生坐在这个天下终生都仰望的尊贵帝位上,又有何意义。 他的手顺着媚儿的脸缓缓向下,触手所及全是冰凉冰凉的。 蓦然,他停了下來,愣愣地望着怀中那个似乎正在甜睡的女子。 魂飞魄散,真元尽毁……为何,她沒有化为飞灰,为何。 他整个人都颤抖起來,手慢慢抚上她平坦的腹部。 柔软的,带着微微的暖意,他的眉心不停跳动着,孩子,他和她的孩子……竟然还存活在她体内,沒有受到损伤。 那一剑,透入的是媚儿的心窝,却沒有伤及腹中的胎儿,这孩儿,是幽冥的下一任继承者,竟然凭着祖宗深厚的余荫,抵住了那柄金铃儿以满腔怨念幻化而成的金陵权剑,在已经沒有了母亲的温暖包裹下,凭着先天的禀赋,活了下來。 冥皇大悲复大喜,孩儿竟然还活着,他正在母亲的体内微弱地跳动着,冥皇一动不动地感应着那细细的悸动,神情松了又紧了,孩子确实还活着,不过,似乎在慢慢地衰弱着。 母体的精血已尽,他凭借着先天的雄厚余荫坚强地律动着尚未成型的心脏,可如这丁点的余荫消耗完了,势必随着母亲一起幻化。 孩子的存在维系着母体的存在,可孩子沒了,她就会马上散失。 冥皇不假思索,大手覆在媚儿的小腹上,來回摩挲着,顷刻一点淡淡的亮光自媚儿腹内涌出,冥皇双手迅速拢起,用力往自己胸口一按,那亮光在他体内一闪即逝,遁迹无形。 一股难言的酸楚在他心内升起:“媚儿,自今天起,由我代你孕育这孩儿,若他能抵受住生死诸劫,能平安坠地,我必定抱他來见你。” 他抱着媚儿,走入雪山内核深处,将媚儿小心翼翼地放在雪芯上:“我把你留在这片土地上,让这恒古不化的坚冰保护着你的容颜,当我找到可以令你灵魂重聚的法子,我会前來,将你唤醒。” 迷离的青光在媚儿身边升腾而起,缠结成一只茧,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着,冥皇抚摸着青茧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他滑下雪山,身形落寞地行走在这片旖旎的桃源圣境上,这里每一寸的土地都留下了他俩的足迹和欢笑声,那时他还以为,这一切将是永恒。 冥皇的眸光游曳在辽阔的海面上,那天的海浪将海底深处潜伏了数十万年的能量带上了陆地,生命的诞生已是迫在眉睫了---兴许是数千年后,也兴许是千万年后。 媚儿在这片土地上洒下了她的鲜血,承诺了日后这里诞生的每一个生灵身上,会流转着她的气息,那么,当这片土地真的诞生出新的生命时,那些新生的生命体内,肯定会流转着和她一样的气息。 流转的气息会否有一天重新凝聚成形。 冥皇双手大张,袍袖扬起惊涛骇浪,我要加快这个过程,我知道,帝皇不可干预任何一个区域的正常运转,可这一次,我要违拗这条祖训,逆天而行,我要这个区域在最快的时间内孕育出生命的雏形,媚儿,我要你归來,无论是百年千年,我都会留在原地等候着,你的灵魂重新凝聚成形那一天,就是你我夫妻再见那一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章 他存了一个痴心妄想 落霞掩映下的天宫,闪动着幻变的色彩,薄薄的七彩云霞缭绕在磅礴大气的宫檐上,晚风拂过,带來惬意的轻柔触感。 入夜,宫内诸人早已各归其位,庭院寂寂,唯有夜风掠过树梢时,颤落几片半干的树叶,掉入锦鲤池内,惹得半眠的锦鲤以为得了宵夜,游近闹腾一番。 琴瑟宫内,剔透的玉墙上泛着淡淡的暗光,逶迤的重重锦帐,雅致精巧的摆设,氤氲着蒙蒙水雾的琉璃池,所有的一切,都暗隐在浮动的光华下,显得优雅悠远。 一个身穿紫袍的挺拔男子独据在宫内正中的白玉圆桌旁,正撑着头,自斟自酌着清酒,他如墨般的乌发用一根式样奇古的紫玉簪子挽起,发梢随意披散肩背上。 酒不浓,过往他并不喜欢这种淡淡的清酒,可这些年來,他痴迷上了琴瑟宫内的一切物事,只因这里留有她馨甜芬芳的气息,也留有他的一段甜蜜而又苦涩的过往。 这酒是她当年的忘忧之物,如今却便成了他杯中的常客了。 他慢慢细品着澄清的淡酒,眸光沒有任何的焦点地望着面前浮动着的轻烟,偌大一个琴瑟宫,除了他细微的呼吸声,再无半点生气。 他的影子正孤凄地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琴瑟宫内的清酒淡淡的,一如昔日那个居住在此的女子,淡淡的,蕴含着他看不到的寂寥和伤感。 一室安然,他的眸光似醉非醉,转向挂在墙壁上一副缎画。 画内是一个绿树红花掩映下的花园,幽径曲折在花丛中,尽头是一个波光湛蓝的大湖,景致极是旖旎。 紫衣男子形如石雕般望着那画,约盏茶时分后,忽持杯站起,脚步趔趄着走近缎画,细看着惟妙惟肖的缎画,他眸内的醉意慢慢消退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嗤了一声,他将杯中酒尽数泼向缎画,酒水顺着缎画滴滴而下,淡淡的酒香弥漫在静谧的宫阙内,他将杯子随手一扔,手抚上了画中的小红窗。 画中的小红窗在他大手的抚摸下慢慢膨胀变化着,眨眼间已是幻化成一扇真实的红木窗子,淡然的清风透窗而入,带來一股难言的沧桑和唏嘘。 紫袍男子身形一晃,已是闪入窗内,他脚步虚浮地行走黑暗中,走向一个矗立在紫玉凉亭上的人影。 暮色给园内的景物蒙上一层神秘的纱衣,寂静的园内,除了回旋的微风外,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他走上凉亭,站在那个人影前,眸内透漏出点点柔情,轻轻伸出手:“媚儿,我陪你來了,今天來迟了,你可生气,” 人影默然。 他双手将那个安静的念想拥入怀中,轻吻着她冰冷的双颊,喃喃低语:“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一定很气闷,前几天我有要事外出了,可我天天想着你,只想快点回來抱抱你,你看,我把事情一办妥,就赶着回宫陪你來了,你说,夫君我现在是不是乖多了…….” 人影依旧沉默。 他把下颌抵在人影的肩上,闭上眼,感受着夜风拂过的凉意,也感受着她身上渗漏出來的寒意。 依稀中,他仿似听见她清婉的声音在耳边晃悠着:“帝君安好。” 他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继而低低叹气。 “你若安好,我才能安好,小傻瓜……过去的我们都是傻瓜…….” 他的手紧了又紧,用力搂着面前那个冰冷的影像,恨不得将她揉捏入自己的血肉中。 “帝君安好”何时我可以再听一次,由你樱桃小嘴吐出的这四个字:“帝君安好。”那年你向我低声道出这一句问候时,我竟然懵懂不知你是何人,冷淡地转身而去,如果----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切能回到原点,媚儿,我一定会让你每天笑靥如花。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來,只是这笑声慢慢变成了微不可闻的呜咽。 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你早已散失在冥冥中,不复存在,可我依旧沉溺在这份沒有希望的念想中,过去是,现在也是,将來也是。 良久良久,他方放开那个沉默的人影,盘膝坐在她的脚边,凝神调理气息,淡淡的紫光倏尔将两人卷入一个闪动的光圈内,他的指尖微微颤动着,捕捉着周围流动的风。 当光亮透过厚厚的云层慢慢洒落在这方小院上,他方收回缭绕身边的气流,垂眸望着指尖上一抹微不可见的亮光,无悲无喜。 他站起,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对着身边那个恒古不动的影子轻声道:“媚儿,你听到风声吗,昨晚,我似乎捕捉到你在风中低声呢喃着。” 他转过头,手抚上那个沉默的影子,紫玉冰凉的触觉依旧,他痴痴地凝望着她,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 “也许再过几年,我就可以把你的魂魄完整地收集回來了……你可要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别到处乱跑了,我今晚会回來陪你。” 影子沒有动,其实她也不会动,她只不过是天域的主子和羲用了三年的心血雕刻出來的一个玉像,她的如云墨发用一条淡紫玉带松松地挽起,五官精致妖娆,风情万种,一袭紫色的曳地长裙,衬着她曼妙婉约的身姿,大大的眸内镶嵌着的琉璃玉石正灼灼生辉,只是……这光芒沒有半分的热情。 冷冷的,和她脸上的笑容一样,虽带着羞涩和娇俏,却是冷冷的,沒有丝毫的生气。 再精美,也只是一尊沒有生命气息的玉像,不会说话,也不会撒娇,更不会怨怼。 唯一的好处是,这玉像自雕成那天起,就一直站立在这个庭院内,沒有移动过半步,只是静静地沐浴着晨曦晚风,沉默地等待着和羲的到來,看着他疲累的脸容,心碎的眸光和每晚永不停息的凝气捕捉。 他始终不愿意接受她已魂飞魄散,烟消云散这一事实,他执念要将她破碎在这个上古空间内的灵魂重新收集起來,她淌下的碧血已被他镶嵌在心窝中,用全身的精血呵护着它的灵气,只因,他存了一个痴心妄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章 害人不浅的痴情 在过去的这三十年里,俯瞰天域的帝君,每天晚上都会匿在这个远古的小庭院里,陪伴着这尊由他亲手雕刻而成的玉像,呼吸着他亡妻残留下來的气息,独坐至破晓。 帝君的眸光始终是温柔地望着那尊千娇百媚的冰冷玉像,片刻后,俯下轻轻亲吻着玉像冰冷的樱唇,继而刮刮她冰凉的脸颊,微笑道:“我先走了,你安心等我,千万别乱跑了,闷了就听听鸟儿的鸣唱吧。” **** 天宫神庙前的白玉台阶上,天宫三老正背靠背围坐着晒太阳,他们头上的白发如霜似雪,脸上皱眉沟壑纵横,眯着老眼静默地坐在璀璨的阳光下,谁也沒有吭声说话。 坐着坐着,三人仿似幻化成三尊石像,连眼睛都闭合上,打起瞌睡來了。 日头缓缓西移,终于智者睁开干涩的眼眸,用背梁轻轻碰撞着两位同僚,轻咳一声,叹道:“帝君今天又沒有出來,这些年里他总把自己关在琴瑟宫中,连天乾宫也很少回去,这样下去不太妥当啊,” 余下两个老者齐齐打个哈欠,哀叹起來:“正是,梧桐树林都青黄交接几十个轮回了,帝君还是放不下主母,这孩子心眼太实了,莫非真的立意百年孤独吗,当年以为帝君只是说说而已,过得几年那份痴心淡了,便会起意重新寻觅一位合适的姑娘,想不到三十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痴情-----这怎么可以,智者,你快想个好点子出來,将帝君禁锢了心解脱出來吧。” 智者听见主母两字时,眼神顿时黯了,他和主母相处的时光比守护两人要长,心中对主母的感情自是來得比他们深厚,到今天他仍不肯相信,灵巧秀气的主母怎么说沒了就沒了,那年帝君一个人愣愣地站在琴瑟宫,仿似疯子似地在不停喃喃自语着:“是我不好,是我逼死了媚儿,是我……” 那一刻,他的心震惊莫名,想问问事情的原委,可看着帝君沉痛自责的脸容,又不敢触及他心内的伤痛,只得和守护两人直挺挺地跪在琴瑟宫门前,直到帝君砰的一声将宫门掩上。 帝君说他逼死了主母,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可自那天后,主母真的再也沒有在天宫出现过了,而帝君自此性情大变,终日沉默寡言。 他只得喟然叹息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帝君本身就是一个大智慧的人,连他自己都勘不透,自愿沉溺在梦中,我能怎样,其实他是不愿面对这个事实,虽然那天我们不在现场,可天上惊雷滚滚,临近梧桐山脉的那片江海山峦,全都破碎零落,这其中定是经历了一段惨烈的事故,既然帝君对那段往事噤口不言,我等为臣子者又焉可去撩拨帝君的伤口,给主上加添烦恼,” 他无奈地拉扯着垂至胸前的长须,道:“这孩子,当初成婚时不知何故冷淡主母,可当主母真的散失了,却悲伤缅怀至今,我到今天还摸不透整件事的來龙去脉哪,这些年帝君终日流连在琴瑟宫内,肯定有他的原因,他不说,我也不好瞎自揣测啊,” 守者嗯了一声,低声道:“其实我心里一直疑惑着,主母与金陵家那个青娥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异域的冥皇……” 护者立时打断他的话,他往四周张望一下,沉声道:“你这老糊涂,在帝君面前,切莫提起和主母有关的一切,这几年帝君偶尔会到外面巡视一番,也许再过三五十年,心境平复后,会生出续弦的心也不一定。” 暮色再一次席卷着瑰丽神秘的九天之巅,智者颤腾腾站起,双手揉捏着发酸的膝盖,道:“明天是圣祖诞辰,帝君肯定会前來神庙,到时我们可以探探帝君的口风,最好是一同到外面巡视一番,咳咳,外面的花花草草其实长得蛮不错,帝君多溜达几回,心情说不准会好起來,也许过个三五十年,真的会捎一个美丽的姑娘回宫呢,” 守者和护者呵呵干笑,道:“你想得倒美,枉你天天待在琳琅书洞里,难道你忘了,帝君祖辈俱是痴情种,这个痴字哪……可真是害人不浅。” 智者摸着花白的眉毛,似有所悟,他压低声音道:“正因为帝君心念主母,我们更要代帝君寻觅一位和主母相似的女子,借此转移帝君的执念,两位,可明白我的意思否,” 护者拍拍智者的肩膀,道:“我们一生,痴心的只是帝君一人,这只是主仆之义,男女之情,我们俱不明了,这些年,帝君虽然深居简出,可是天域内的大小风云变化,他尽皆知晓,你想在此事上糊弄帝君,无异是寻死,好了,帝君心中所念,我们不能代替,那不如做好本分,其他的,随缘去吧。” 正谈论间,梧桐树林下传來树浪摇曳之声,三老齐齐把眸光移向白玉平台下。 两道亮光掠过树梢,随着晚风徐徐滑上平台,风势一敛,两个青铜斗士现出矫健的身形。 护者沉声问道:“何事,” 青铜斗士屈膝跪下,其中一个言道:“老人家,东南山麓最近不太安宁,居于其中的伏鹫家族常常滋扰四邻,以致四野哀怨,请老人家定夺一下,是否需要属下前去管束管束,” 智者抚抚颌下长须,沉吟道:“伏鹫家族,这家族诞生于十万年的一次山崩地裂中,历时也算久远了,一向的记载都是安分守己,为何这几年不安分起來了,” 守者道:“伏鹫家族的家主是谁,” 青铜斗士道:“属下据闻伏鹫家族的家主挚鸣天生异相,能耐惊人,正因如此,才滋生了戾气,常以欺负临近家族为乐,属下昨天路过东南,恰好看见伏鹫族人在砍伐森林世家的莽林,两家为此大打出手,森林世家大败,连家主湛林也被重伤了,挚鸣还扬言,明天要踏平森林世家,将其纳入伏鹫的版图。” 护者脸色一端,淡淡道:“此人狂妄,你等明日去管管,略施惩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章 冷雪儿 青铜斗士垂首应道:“是。” 智者望着青铜斗士的背影,不是为何,心头颇为愣怔,便叫道:“等等,此人敢逆天而行,定是身怀绝技,你要偕同七个五个兄弟一同前往,不可大意了。” 守护两人不满地瞪了智者一眼,道:“区区一个诸王世家,需要动用天宫的八个青铜斗士吗。除了那个家族……纵观这茫茫时空,谁还有资格惊动我天宫卫士的大驾。” 智者望着沉入暮色中的神庙,神情萧肃,声音低沉:“那个家族是一场噩梦,莫要再提了。” 他转身走入巍峨神秘的神庙,道:“我们还是准备一下明天祭祀圣祖需要的器皿吧,相信帝君明天一定会前來的。” 他径自走近圣坛前,猛地脚步一顿,流转着紫光的圣坛前,正笔直站着一个紫袍人。 智者喜极而泣,走近两步,叫道:“帝君,你來了。” 天帝缓缓回头,神情平静,淡然道:“明天守者和护者带领十二个青铜斗士,前往伏鹫山庄,若那挚鸣不起事端,小惩大诫便可, 倘若不思悔改,执意欺凌别的诸王世家,尤其是森林世家,便灭了他这一族。” 三老大为讶然,想不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帝君,竟然生就了通天的神眼,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那么之前的那一番和主母有关的话,帝君他---听到了沒。 三人神情忐忑地凝望着他们的君主,天帝俊秀的眉毛掀了掀,淡淡扔下一句话:“好自为之,别逾越了你们的本分。” 三老齐齐跪下,以首触地,道:“是,谨遵帝君教导。” **** 森林世家内,家仆将满身浴血的王爷湛林抬入大门,大声叫道:“王妃…..王妃……快來救命啊。王爷受伤了。” 宫檐前闻声闪出一个抱着孩子的白衣少妇,她睁大眼睛看着一帮人手忙脚乱地把一个血人抬到面前,愣了愣醒悟过來,不禁惊叫了一声。 她把手中的孩子往身边宫女手中一放,分开众人,俯身查看丈夫的伤势,看着湛林全身不停涌出的鲜血,脸色顿时变了,一边用手捂住伤口,一边颤声道:“湛林,你怎么受伤了。快抬进内殿,医官,医官。” 内殿内,众人手忙脚乱地为主上止血,伤口一共有七处,俱是切肉见骨,形状极是可怖。 湛林艰难地睁着眼,望着一脸惶急的妻子,强笑道:“雪儿,莫急,只是血流多了,不致命的,别吓着了。” 冷雪儿咬着嘴唇,强忍着眸内充盈的泪水,点点头。 盏茶后,医官把伤口料理完毕,向冷雪儿言道:“主母不必担心,王爷确实只是失血太多了,这皮肉外伤将养半个月左右便可痊愈,我先去煎药,王爷疲累,需要歇息,告退了。” 待得内殿重归寂静,冷雪儿走近床榻,挨着丈夫坐下,湛林脸色苍白,正眯缝着眼眸休憩着,冷雪儿俯身为他掖好被子。 自和湛林成亲后,这数十年她过得甚为安稳,孩儿也生三个了,丈夫待己温柔体贴,最近十年接掌了森林世家家主之位后,性子处事更是趋向稳重,如果……父母尚在的话,她这一生其实也无欲无求了。 冷雪儿低低叹了口气,当年成亲后次日,自己和丈夫满心欢喜地在家中等待父母,可是一整天过去了,还是不见父母的踪影,这按情理是不合的,她心头焦虑起來,遂和丈夫向公公求恳,破例让她回冰雪世家看个究竟,哪知道顺着熟悉的路径一路走着,看到的全是无边无际的冻土,冰雪山庄那连绵成片的宏伟宫阙,一夜之间竟然荡然无存了…… 她用锦帕抹去颊上的泪水,为了解开这个悬案,这几十年來她可是踏遍整个天域,希望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可是流水迢迢,日月交替,那片故土只得一片虚无,冰雪世家好像从來就沒有在天域存在过似的,凭空消失了。 这几年她也认命了,想到父亲为自己准备下倾宫之富作为嫁妆,或许睿智的父亲一早已知晓了这个幻化的命运,所以连雪种也在出嫁前夕托付给了自己,想通后,她抱着丈夫大哭一场,就把心思全部扑入森林世家中去了,这里也是她的家,而且是一生的家园。 好日子总会有尽头的那一天。今天丈夫好好的带着家仆出去巡视莽林,数个时辰后竟起了此等变故,丈夫的能耐她很清楚,虽然在诸王世家中的排名算不上三甲翘楚,可也是中上的阶位,可一看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她的心就莫名地惊慌起來。 她一眼就看出,下手的人手下留情了,否则的话,一刀足可致命。 森林世家一向恪守本分,和周边的诸王世家和睦相处多世,想不到今天竟然碰上了这等血腥的挑衅。 正寻思中,忽觉手上一紧,冷雪儿一惊,反手握住丈夫的手,轻声唤道:“湛林,湛林,你感觉怎样。” 湛林瞪大眼睛,神情惶恐,低声道:“雪儿,快收拾一下,带上孩儿们,今晚离开森林世家,走得越远越好。” 冷雪儿大吃一惊,伸手摸摸丈夫的额头,凉凉的,不似发烧,她忙把一杯暖水凑近湛林唇边,道:“你胡说什么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伤了你。” 湛林艰难地咽了口水,道:“今次滋事之人乃是伏鹫家族的家主挚鸣。此人心怀不轨,意图吞并我森林区域,今早竟然叫人肆意砍伐周边的莽林,我上前与其理论,他蛮不讲理,三句不合便出手把我伤了。” 冷雪儿怒道:“我们和周边的诸王世家一向是相安无事,为何此人要挑起争端。” 湛林道:“伏鹫家族的势力这百年扩张的非常厉害,他们强大了,野心自然也膨胀了,现任家主挚鸣,生性凶残,能耐极大,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还扬言,明早便要來接收我森林世家的领地,雪儿,你听我的,赶快收拾收拾,趁着夜色带孩儿们远遁,不必管我了,快去,快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章 我要捍卫家园 冷雪儿脸色一变,道:“那怎么成。我们家族扎根此处已过十万年,所辖领土连绵十余万里,怎能为了恶人的一句恐吓之语便弃了祖业,落荒而逃。湛林,这不可以,” 湛林神情痛苦,道:“我心中比你难过百倍,可今早我与挚鸣这厮动过手,已知道了深浅,雪儿,明天我势必留守在家中与他拼命,就算玉石俱焚也不会离开家园半步,可孩儿们年幼,不应置身在凶险之地,你明白不。” 冷雪儿抹着眼泪道:“不,一家子好好的,怎能离散。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我绝不撇下你独自逃生。湛林,那个恶人真有三头六臂,我也不惧,莫非你忘了,我曾是冰雪山庄的大公主啊,那挚鸣明日真要赶尽杀绝,我就跟他拼命,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怎能说舍弃便舍弃呢。” 湛林脸色苍白,喘着气道:“傻丫头,那贼子确实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物,他只用了两根手指捏剑,就把我伤成这样了,你我能量相差无几,一味逞强只会赔上性命,孩儿们还小,需要你的照顾,只要留着命,日后大可卷土重來,为我报仇。” 冷雪儿只是摇头不允,这三十年,她依赖丈夫惯了,大事小事湛林都安排得好好的,不用她费半点心,今晚丈夫却叫她带着孩子们去逃亡,娘家早已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稚儿,能躲到那儿去呢。 这挚鸣如果把森林世家灭了, 别的世家势必惧怕他的凶恶,又怎敢收留自己母子数人避祸。到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她用绵巾为丈夫抹去额上渗出的冷汗,柔声道:“湛林,我的爹娘,三十年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只有你和孩儿,你放心,我们一家人,肯定会好好的,完整的生活在一起。” 她说完便走出内殿,径直走到晓芸殿,把熟睡中三个孩儿一一抱入,放在软榻上安置好,湛林心里着急万分,可是全身伤口正在火辣作痛,气血大亏之下,也无力起身阻止她。 雪儿款款走近他身边,低声道:“湛林,不要担心,我相信我们会度过这场厄难的。” 她挨着湛林坐下,托着头在思量着,忽而低声道:“嗯,你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起过的那个表妹吗。” 湛林心神不属,随口道:“你表妹。就是那个整天不说话,躲在燕语苑的小姑娘。呃,我几乎忘了。” 雪儿颌首道:“对,我表妹的身世到今天我也不甚明了,这几年我午夜梦回,想起过往种种,方醒悟到,她背后定有一段显赫的家世,幼时我不懂事,以为父亲偏心表妹,为此总是欺负她,如今细细回想,其实是我错了,父亲不是偏心表妹,而是怕她,” 湛林愕然道:“父亲会怕她,不会吧。雪儿,这些年來,不能为你寻觅出父母的下落,我心感内疚。” 冷雪儿眼圈一红,低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也认命了,生死循环,或许早有定数,湛林,在我出嫁前夕,父亲交给我雪种,已在暗示了将有大事发生,惜我愚钝,未能领悟,其实在那天晚上,表妹亲自跑到我的寝宫里,送给我一样物事作为新婚贺礼。” 她自袖内取出一颗黑黝黝的珠子,递给湛林:“就是这颗珠子,那时我父亲见了,大为惊骇,言道此为云龙珠,可惠及我后人百世,比他准备的嫁妆贵重百倍,我可是一直不相信的。” 湛林眸光一亮,接过珠子细细观摩着:“云龙珠。我从史册上见过,可这只是传说中的神物,你表妹怎会有。” 冷雪儿凝望着那颗毫不起眼的小珠子,道:“我不知道啊,可我相信父亲不会诳我,那挚鸣虽然厉害,但凭我的感觉-----绝对比不上我那表妹,既然她把这珠子送给我,这珠子上面定是沾染了她的气息,或许凭着这颗珠子,我们一家能逃过此劫。” 湛林半信半疑地瞅着妻子,沉声道:“雪儿,此时非同小河, 你不可抱有晓幸心里,你我夫妻一体,共赴生死倒也无妨,可孩儿们年幼,不可冒险。” 他的声音愈加低沉着:“况且你那个表妹,这数十年里,不也踪迹全无么。” 冷雪儿悲声道:“湛林你想过沒。就算今晚我带着孩儿们走了,那挚鸣也是不肯放过我们的,早晚也是黄泉路上相见罢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赌一赌运气呢。” 湛林痛苦地闭上眼眸,喃喃道:“也罢-----” *** 浸淫在晨曦中的森林山庄藏匿在一片浓密的树浪中,百鸟飞上枝头鸣唱,走兽绕树扑腾,好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 冷雪儿昨晚待丈夫安睡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在山庄内部署人手,以抵御明天伏鹫山庄的进攻,森林世家的历史源远流长,追索上去和冰雪山庄是同一时代诞生的,冰雪山庄在三十多年前不知所踪,她已是下了决心就算今天肝脑涂地,也要捍卫自己最后的家园。 伏鹫山庄过往名不见传,崛起也是近一两百年的事,可已是恶名远播,劣迹斑斑,过往只是欺负那些势单力薄的小家族,想不到现今竟然欺负到自己头上來了。 正思量着,庄丁快步跑到她面前,屈膝道:“主母,一切已部署好了,儿郎们士气高涨,誓要杀近将入侵的异族,为王爷报仇。 冷雪儿颌首道:“好,这些年來大家太安逸了,现在來了一批供大伙儿操练的家伙,你们尽情发挥便可。” 宫门吱呀一声推开,脸色苍白的湛林扶着宫门,一脸笑容地望着妻子:“我一直以为你很柔弱呢,想不到在大事面前,竟也能做到安若泰山,倒是我走眼了。” 冷雪儿回首嫣然一笑,道:“冰雪世家的女儿什么时候是弱者呢。我听说以前姑姑就是一个非凡的人物,我虽然不及她,可总有几分的底气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章 何物所化 湛林一笑,正要开言,宫里已是传出小孩儿稚嫩的叫声:“父王,娘,你们在哪里,” 冷雪儿微笑着应道:“娘在这,乖乖的,别乱跑。” 她扶着丈夫走入内殿,迎面扑來几个粉嫩嫩的小人儿,齐齐抱住了她。 冷雪儿俯身正要亲吻孩儿,忽然感觉地面一震,外面传來了频密的咔擦咔擦之声,似乎是林木被折断倒地的声响。 湛林脸色大变,急道:“那贼子來的这么快,雪儿,快把孩儿们带入珍珑树阵,那是家族的圣地,那贼子一时半刻破不了的,快去!” 冷雪儿略一踌躇,道:“好,你先用言语拖住那个贼子,上有天,下有地,谅那贼子也不敢怎样。” 她拖着几个小孩儿急冲冲地走入内殿的影壁门,幼小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停哭闹着:“娘,娘,我饿了,要吃早膳,” 冷雪儿只能一边走一边哄着:“你们乖,待会等爹娘把恶人打跑了,就和你们一起吃,哦,快点。” 湛林脚步缓慢地走出内殿,经过一整晚的休憩,他的元气恢复了不少,虽然知道不能和那个强悍的挚鸣相抗衡,可也不愿意束手待毙。 他是男人,有责任保护妻儿和家园。 看着祖辈辛勤种植下來连绵数千里的莽林如雪花般倒下,葱郁的林木一触及地面便即燃起熊熊的烈火,湛林顿时瞋目裂眦,大喝一声:“挚鸣,你欺人太甚,我还活着,轮不到你來糟蹋我家的基业,过來啊,与本王好好打一场。” 半空中传來一声雷鸣似的狂笑:“手下败将,何來言勇,你这家业自今天起,就是我伏鹫山庄的产业,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你乖乖站一边去,老子可饶你一家性命,以后让当个看林的更夫去吧,” 湛林呸了一声,恨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雷鸣般的笑声带着不屑的藐视:“好一句士可杀不可辱,你既有此等骨气,我便成全你吧,” 声音未歇,一股凛冽如刀锋的烈风已是袭向站在下面的家仆,两人昨日已是交锋过一次,挚鸣知道湛林的能耐差己太远,他今天志在拿下整个森林世家,下手已是绝不容情。 刀风掠过,那些蓄势待发的森林世家家仆们竟然就如莽林中的林木一样,瞬间血溅当场,身首异处。 见这态势,湛林心知无幸,不顾身上伤口正抽抽作痛,奋起神力,双拳击出,拼死抵住刀风。 挚鸣冷哼一声:“螳螂挡车,不自量力,小子,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能耐,” 他在云雾中现出真身,只见他眼大如铜陵,占去了脸庞的三分之一,眸内灼灼红光闪动,双耳垂肩,肤色黑墨看上去形态丑陋,他看着被刀风逼得摇摇欲坠的湛林,哈哈大笑,手指一弹,刀风力度加强,已是将湛林的一只手臂卸了下來。 “生就一副好看的臭皮囊又如何,绣花枕头一个,你看老子不但人长得刚猛,能耐也刚猛,这才叫名副其实,哈哈哈,” 湛林扑倒在尘埃中,低低叫了一声:“雪儿,快走,别回來了。” 风声中响起一声女子尖锐的惊叫声,冷雪儿踏着漫天的烟尘狂奔而至,她跑到丈夫身前,弯腰抱起湛林,颤声道:“湛林,湛林。” 混沌中的湛林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雪儿,快走,别回來了。” 挚鸣饶有兴趣地望着下面那双落难夫妻,默默腮边的络腮胡子,嗤笑道:“來了就不能走了,你这娘子,长得倒也俊俏,不如入我伏鹫山庄,当我的第五十八房侍妾,待得生下一男半女时,就扶正你做夫人如何,” 气极恨极的冷雪儿放下丈夫,冷冷望着云端之上的丑八怪,道:“我呸,这里是森林世家,不是你的狗屁山庄,老妖怪,有种就现在把老娘杀了。” 挚鸣红眼一瞪,大喝一声:“好,够爽快,你们到黄泉里做夫妻去吧,” 他双手一拍,刀风再起,呼啸着扑向冷雪儿。 冷雪儿手一展,亮出多年不用的雪剑,刺目的白光溜过,扬起漫天雪花,卷向那股猛扑而至的朔风。挚鸣眯着眼看着冷雪儿手中的雪剑,不觉伸出舌头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喋喋笑道:“这剑倒是一件好宝贝,老子今天要定了。” 他双掌再度一拍,风势变大,顿时将雪剑生出的雪花吹散无踪,冷雪儿心头一惊,这丑八怪的能耐确实高的令人可怕,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能耐在他面前,真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刀风已掠至身前,她哀叫一声“我夫妻今日性命休矣,只可怜我那几个孩儿……” 蓦然一圈青光自她身上荡漾而出,化作一层柔韧的光幕,将她和湛林笼罩在内。 尖利的刀风在光幕上不停狠戳,可全都被反弹了回去。 挚鸣瞪大血眼挠挠头,从云端掠下,围着青光光幕兜转了几圈,道:“这是什么好宝贝,” 天际荡起一层柔和的微风,守者俯瞰着一片狼藉的森林世家,失声道:“我们來迟了,这挚鸣好大的胆子,竟然天还沒亮就动手了。” 护者眯着眼看着那层弥漫的光网,脸色变了又变。 他转头问守者:“你可认得那光幕是何物所化,” 守者愣愣地望着那层光幕,指尖慢慢颤抖起來:“云龙珠,莫非就是当年金陵世家的护院神兽青龙体内的龙珠,区区一个诸王世家,怎会存有此物,” 两人面面相觑,有个字眼在舌尖不停打转,但终是沒有吐出來。 身后的青铜斗士早已按捺不住,上前道:“老人家,你们看那个挚鸣嚣张的样子,不如我们现在下去将他拿下如何,” 受者摇摇头,道:“森林世家家主夫妻有云龙珠护体,挚鸣奈何不了他们,帝君吩咐过,这厮如果骚扰了森林世家的安宁,就灭了他一族,你们十个,马上到伏鹫山庄去,把那一族给灭了,我想帝君稍后便会前去修整那片区域,你们先把上面的孽障清理干净了,不要妨碍帝君的计划,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章 找死的节奏 青铜斗士领命而去,护者向受者轻轻颌首,两人自云端徐徐落在地上。 挚鸣正围着光幕转悠着,他不停用尖利的手爪戳向光幕,可指尖一触及光幕,立时被震得生痛。 冷雪儿死里逃生,连忙跑到丈夫身前,抱起痛晕在地的丈夫,哀声唤道:“湛林,湛林,醒醒,醒醒,那恶贼被困在外面了。” 湛林艰难地睁开干涸的眼,声音微弱道:“雪儿,我还活着,” 冷雪儿噙着眼泪道:“活着,你别乱动,我先为你止血,放心,那贼子进不來,那年父王说过,这云龙珠子可保我平安,此话是真的。” 湛林似是松了口气,但旋即急声问道:“孩儿们呢,” 冷雪儿撕下裙裾的下摆,为他包扎伤口,道:“我把他们送到珍珑树阵去了,暂时安全着,别担心。” 挚鸣透过幻变不休的光幕看到冷雪儿正手忙脚乱为湛林疗伤,他心中气恼,只想马上将那夫妻二人生吞下肚,偏偏那层光幕像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碰一下都刺得他指尖生痛,他气得呱呱大叫,暴喝一声:“好,你们两个狗熊尽管躲在里面,我先去放一把火,把你家的基业烧了,看你们出不出來。” 他一跺脚,正要击掌取火,猛地身后传來一声大喝:“你这孽畜,逆天而行,恶行彰显,今日老夫前來,收了你去,以还天域安宁。” 挚鸣哈了一声,转过身來,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蓝袍老者,他们身上缭绕着薄薄的烟霞,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挚鸣狂妄惯了,自不把这两个老头放在眼里,他神情不屑地摸摸满头乱发,大声道:“哪里來的老匹夫,竟敢称本大王为孽畜,活腻了是不,老子先成全了你们两个老古董,再火烧森林世家也不迟,” 这厮仗着一声强硬的横练功夫,称霸一方多年,从未遇过挫折,森林世家所辖区域极为广阔,他早在十年前已暗中谋划吞并这一方肥腴的疆土,今日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冷不防湛林的婆娘竟会在危难时祭出这个怪异的光幕,令他无从下手,正是心情郁闷,天上却降下两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一开口就是一句牲畜,不由的怒火中烧,他脚步霍霍,奔向两人,指尖一用力,顿时暴长了丈余,就要捏上两人的颈项。 护者眸光一寒,昔年他追随老帝君出生入死,立下无数彪炳战功,乃是老一辈青铜斗士中佼佼者,虽然几十年前被幽冥结界所困,化去全身精髓,但得尘鸣洞的先天气场及帝君精血的注入,加上这三十年來的勤修苦练,元气已是恢复了六七成。 伏鹫山庄的伏鹫本是不出世的奇才,可惜生性暴戾,凶狠嗜杀,不走正道,尤其这几年变本加厉,戾气已是冲上了九天之巅,天宫中的警示神钟早已为此鸣叫过三次,预兆东南有变,智者因此派出三名青铜斗常年驻守,留意这一区域的动静,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挚鸣的爪子喷出嘶嘶作响的幽蓝光芒,护者浓眉一掀,喝道:“大胆,找死,” 他袍袖一拂,卷上那道幽蓝,忽听到嗤的一声轻响,袍袖竟然被蓝光割裂,直冲胸口,守者眼疾手快,伸手一弹,将蓝光的准头弹歪,蓝光如脱销的利箭,嗖的一声射向云端。 两老对望一眼,哂笑一声:“过了几十年安稳日子,不知道下界竟然出了这等厉害角色,今天拿來练练筋骨,也是好事,” 挚鸣昂天狂笑,道:“老头,刚才我只出了五分力气,你们两个联手,可敌我八分的力气,如果我出尽全力,你们必定筋骨断裂,吐血而亡,要不要试试,” 守者神情庄重,淡然道:“你的能耐的确不错,只可惜用错了方向,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几年天宫一直在监控着你的一举一动,只要行为收敛一点,也不致于惹來灭族之祸,今日你气数已尽,还在逞口舌之快,真是愚昧不可教也,” 挚鸣脸色一变,他仰首向天,冷冷道:“天宫,什么是天宫,我告诉你,老子的伏鹫山庄就是天宫,老子就要做这天域第一人,老匹夫,逞口舌之快的是你们,老子只喜欢用拳头说话,” 他双拳凌空一抓,凭空多出一条鎏金大棍,脚尖在地上一蹬,已是冲天而起,棍风呼呼,向守护二老兜头砸去:“去死吧,老匹夫,” 守护两老两手互搭,闭目运气,一层层光波不断自两人头顶涌出,生成一道幕墙,格挡着鎏金大棍击下的凛冽杀气。 想不到那挚鸣真个厉害,他瞠目大喝一声,棍子一寸寸压下,顿时将幕墙砸开一条裂缝,守护两人真个想不到此人竟有这等神通,慌忙之下向左右一滚,避过贯穿而至的棍风。 挚鸣得意狂笑,踏前一步,欲补上一滚,将两人击碎,猛觉背后有清风拂过,他心头微微一凛,猛地转身,却见一抹紫光自天际飞來,明明看似很远,但一瞬间,那光芒已是涌至面前, 他还沒有醒悟过來,只听到波的一声,胸口已被紫光透过。 风继续柔柔吹拂着,淡淡的云雾中,一紫袍男子缓缓而來,他深邃悠远的眼眸内沒有丝毫的温度,如刀刻般俊美的脸容带着天生的雍容贵气,经过挚鸣身边时,甚至沒有睥睨他一眼,只是径直走向正在地上爬起的两个老者。 “你……你究竟是何人,” 挚鸣瞪着胸口汹涌而出的鲜血,不可置信地问道。 紫袍男子轻笑一声,淡淡回了一句:“我就是你想取而代之那人,你可满意了,” 他也不待挚鸣的反应,衣袍随意往后一拂,挚鸣那具庞大的皮囊瞬间四崩五裂,化为飞灰。 守护两老狼狈爬起,一边整理着沾染了泥尘的衣袍,一边向负手站立在一旁的天帝自嘲地笑道:“老奴真的老了,连对付这等屑小之徒,都感到有点吃力,要惊动帝君亲自出手,哎,真是惭愧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章 还你父亲的恩情 天帝微微一笑,道:“老人家不必自谦,这挚鸣的能耐确实不弱,三十年前我已暗中留意他,怜惜其修为不易,本欲任其自由括展,想不到他水满则盈,不知收敛,终有今日之事。” 两老恍然大悟,道:“原來帝君一早已有部署,老奴们还蒙在鼓中,呵呵,看來,我们还是退守神庙,安心当个守庙老倌罢了。” 天帝俊眉一掀,道:“两位莫要妄自菲薄,还是快去伏鹫山庄料理一下,挚鸣的手下颇为不弱,我估量也要耗时数天方可成事,你们按照规矩去办便是,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过去了。” 他转身快步走向那个困住湛林夫妇的青光网,守护两人不敢耽搁,向着帝君的背影一躬身,马上化作两束蓝光而去。 天帝眸光奇特地望着那层粼粼幻变的光幕,他的手抚上光幕,紫光一闪,光幕立即消失无形,他眸光平和地望着正手忙脚乱为湛林包扎伤口的冷雪儿。 湛林脸色苍白,额上黄豆般的汗滴淋漓而下,冷雪儿虽然将伤口用布条严密包扎起,可创口过大,鲜血还是不停涌出,冷雪儿害怕起來,外面还站着那个凶煞,不能叫唤医官,何况说不定医官早已被那凶煞灭了,丈夫这伤口可是流血不止的态势,她只能又撕下一副裙裾,死命为丈夫捂住创口。 正惊惶中,忽觉一阵柔韧的力度将自己拂开,包扎在丈夫手上的布料自然崩开,冷雪儿骇叫一声:“不要……” 一抹淡淡的紫光流转在湛林的断臂上,他掉在地上的那截断臂被紫光牵引,竟然紧密无缝地粘合在创口上,冷雪儿目瞪口呆地望着,只听到一个晴朗的声音响起:“不碍事,将养几天便可,夫人可放心。” 冷雪儿凛然一惊,这时方醒起抬头张望。 笼罩在四周的青光光幕不知何时已散去,那个叫嚣着要赶尽杀绝的丑八怪挚鸣也不知所踪,一丈外站着一个身穿紫袍的高大俊朗男子,他神情平静,看上去形如山岳,彷如神祗。 冷雪儿颤腾腾站起,心有余悸问道:“阁下何方高人,” 天帝深沉如海般的眸光掠过冷雪儿惊骇的脸容,似乎想寻找着什么,他忽而轻轻一叹,道:“夫人,挚鸣已除,日后这片区域还是由森林世家管辖,百世流传,昌盛依旧,请安心。” 冷雪儿又惊又喜,正要答话,身边的湛林已是翻身跪拜下去:“森林世家家主湛林谢过上苍恩典。” 他用手轻轻拉扯着妻子的裙裾,示意她跪下,天帝只是淡然一笑,道:“我來迟了,幸好局面还在可控之内,这位雪儿夫人,我想跟你讨还一物,不知可否,” 冷雪儿虽不明所以,但见此人來的神秘,又在瞬间治好了丈夫的伤势,心内已盛满虔诚和感恩,听到此人竟要向自己讨要物事,不觉大为荣幸,忙以首触地,道:“小女子一家身家性命,全是阁下所赐,但凡吩咐,定当双手奉上。” 天帝神情黯然,道:“在下想取走夫人手中的云龙珠,不知夫人肯否割爱。” 冷雪儿虽觉愕然,但仍是恭恭敬敬地答话:“云龙珠只是身外之物,阁下见喜,是森林世家的荣幸。” 她取出那颗收藏了三十余年的珠子,双手高举过头,道:“请阁下接收。” 天帝指尖轻弹,将珠子吸入掌中,他朝着珠子轻轻吹了口气,将冷雪儿沾染在上面的气息吹散,随即将珠子隐入手腕上。 冷雪儿见状,心生好奇,她想起出嫁前夕,媚儿亲自走入自己的寝宫,将这珠子赠予自己作为贺礼的情景,而这数十年,媚儿和冰雪山庄一样,杳无音讯,不禁眼圈一红,险些滴下泪來。 天帝望了泫然欲泣的冷雪儿一眼,道:“冷夫人,今日我取此珠而去,实因此珠于在下而言,有极大的纪念意义,他日你长子成人,可前往西北接掌你故家土地,同样可传承百世,” 冷雪儿既感震惊,又觉惶恐,忙道:“阁下误会了,我并非不舍这颗珠子,只是想起了当日赠珠之人,一时感触,因而伤感,昔日我父言道,此珠为上古神物,我为庸人,岂配拥有此等神物。” 天帝眸光顿时黯了,这珠子是当日媚儿在金陵遗址上斩杀青龙所得,他今日前來诛杀挚鸣,顺带讨回,委实是存了点私心。 他垂眸望着匍匐在地上的冷雪儿夫妻,喟然道:“冷夫人,我这次前來,就当是代她归还你父亲当日抚育的一段恩情,此事已了,只要你们夫妻遵循天道,森林世家重新繁荣是指日可待,切记。” 冷雪儿和湛林齐齐抬起头,正要应是,可眼前云雾缭绕,那个神秘的紫袍男子已如空气一般,散失无踪了。 两人面面相觑,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湛林,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可是,看他的气势,定是九天之巅上的人,雪儿,想不到这次劫难,竟能惊动了上苍,这真是祖宗庇佑。” 冷雪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是祖宗庇佑,那人降临森林世家,并不完全是为了除去挚鸣那个老妖怪,而是为了那颗珠子。” 她愣愣地望着渐见晴朗的苍穹,道:“你可听到他那一句话,” 湛林茫然不解,道:“什么话,” 冷雪儿低声道:“我这次前來,就当是代她归还你父亲抚育的一段恩情,湛林,你可猜到,这个她是谁,” 湛林翻身坐起,一边检视着自己那条失而复得的手臂,一边道:“是谁,” 冷雪儿幽幽道:“是我表妹,是我那个已失踪了三十多年的表妹,” 她双手不停地搅动着裙带,涩然道:“当年父亲竟警告过我,不要招惹表妹,我却一直懵懂,哎,表妹是天仙化人般的人物,说不准在这数十年间遇上了什么奇遇……。” 沉默顷刻,冷雪儿转头望着丈夫柔柔而笑:“好了,所有的已经过去,湛林,我们还是听那位神祗的话,顺应天道,好好活着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章 大仙饶命 东南山峦,连绵起伏,林木葱郁,云雾缭绕,景致怡人,实在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可惜坐落在山脚的伏鹫山庄已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修罗场,天宫的这十位青铜斗士自功成后多是待在深宫中司暗卫一职,难得有机会一展身手,这次得帝君示意,自是大快朵颐,下手绝不容情。 伏鹫山庄自挚鸣时代起,苦心经营近百年,倒也培养出了不少骁勇善战的死士,虽然一时悴不及防,给青铜斗士攻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可在遇到袭击片刻后便即镇定下來,天宫只是派出了十二个青铜斗士,而伏鹫山庄豢养的死士却逾过万,青铜斗士虽然神勇,可要在段时间内将这群红了眼的死士尽歼也非易事,混战中,竟有两个青铜斗士意外挂了彩。 守者和护者两老及时赶到,天宫两代青铜斗士联手祭起伏魔大阵,方将局势稳定下來,被困在伏魔大阵内的挚鸣余孽,在负隅顽抗十天后终于元气耗尽,被伏魔大阵化去无形。 看着眼前变成一片废墟的伏鹫山庄,守护两老抹去额上的冷汗,虚弱地吩咐着领头的青铜斗士煞柒:“你们纵横搜索一下,看是否有漏网之鱼,我们老了,精力已衰,需要就地调理片刻,这个清理任务就劳驾你们去完成了,” 煞柒见状,问道:“老人家,留下两个小兄弟为你们护法,我带九人前去便可,这班余孽非同一般,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守者也不推辞,点点头,喟然一叹:“老了,不中用了,以后的事务就全由你们去处理。” 煞柒带着九个青铜斗士告辞而去,守护两老盘膝坐下,双手互握,对站在身后的两个青铜斗士微微颌首,随即进入静止状态。 煞柒顺着满地狼藉走着,他是第一次执行这类清剿任务,难免在某些细节的料理上沒有上一辈的青铜斗士來的娴熟,帝君既然下了灭族的指令,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放生一个伏鹫山庄里的生灵,就算是野草和蚂蚁,只要是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也要通通化为烟尘。 帝君自然有平衡整个天域格局的能力,这个区域暂时的幻灭,在帝君的意念中,只不过是杯子中的水已浑浊,到了倒掉的时候,至于什么时候斟上另一杯澄澈的清水,帝君心中当然早有谋划。 这就不属于奴才们思考的范围了。 煞柒鹰隼般冷漠的眸光游曳在前方,冷声道:“分散去搜,如有发现,马上清理掉。” 他身后的青铜斗士齐声道:“是。” *** 死寂的氛围,透漏着令人心悸的诡异,煞柒握紧了手中的钢鞭,目不转瞬地瞪着眼前一口上升着雾气的枯井,凭着多年潜心苦练而成的敏锐听觉,他捕捉到井下有微弱悉悉索索的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费力地往上爬着。 他眼眸染上一层血红,连续十天的嗜血之战已将青铜斗士内里的强悍完全激发了出來,这群妖孽这么快就被清场了,对闲置了几十年的青铜斗士來说,未免不过瘾,现在他正热切盼望着, 从枯井内钻出一头凶狠的异兽,或者是一个能打上一个时辰以上的对手。 有乌黑的毛发随着升腾的雾气上扬着,煞柒眸光一亮,果然还有残余着的妖孽,他举起钢鞭,大喝一声:“妖孽,受死吧,” 迷雾中的发丝被钢鞭扬起的气势震荡地四散,有怯怯的声音响起:“这位大仙,我不是什么妖孽……” 煞柒踏前一步,这井下正要冒出來的怪物似乎沒有什么骇人的气场,他浓眉一皱,大手扯起那束头发,把那物轻轻巧巧地提了出來。 “大仙,请放手,痛死了,我的头皮要裂开了…….” 煞柒哼了一声,随手将那物往旁一扔,那人痛呼一声,顿时被摔晕在地上。 煞柒眯着眼打量着倒俯在地的人,这是一个身量尚未长好的少女,估量着年纪也就十三四岁,除了一头披散在后背光可鉴人的浓发,还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他上前将那个少女踢醒,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匿在井下,” 少女额头有一块明显的青紫,左颊有数度血痕,鲜血早已凝结成痂,穿着一套简陋的裙裾,下摆已被尖利之物撕裂成条状,形状甚为狼狈。 她大大的眼眸内全是惊慌,望着天神一般的煞柒,全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颤声道:“大仙,我只是一个被伏鹫家族掠來的小丫头,被安排在伙房烧火,和这个家族沒有半分关联,请大仙饶命。” “一个小丫头,外面打斗了十天,你是不是贪生怕死,所以溜到井下,妄图逃过天劫,你如果不是伏鹫族人,见了本尊为何惊慌如斯,” 少女翻身坐起,举起一双沾满井泥的手,道:“我是被挚鸣大王扔进井里的,被下面的石头撞晕了,醒來后,靠喝井壁上的滴水苟延残喘到今天,我听到外面全是杀啊,跑啊之类的声音,我害怕,不敢爬上來……今天听见静下來了,就想着爬上來看一看,大仙,请饶了我,我真的不是伏鹫家族的人,我和家人散聚在东南山脚,三年前,挚鸣大王路过,那恶魔杀了我的爹娘和兄弟,,把我和妹妹掳來这里为奴……我妹妹年纪幼小,不堪重负,一年前被折磨死了,那天,我得罪了挚鸣大王,他一生气,就把我扔到这口枯井里……” “你因何事得罪挚鸣,挚鸣凶狠嗜杀,你忤逆了他,他竟然留着那你的小命,只是把你扔进井里,” 少女脸色扭捏,垂头道:“他……想欺负……我,我不从,咬了他一口,他就把我扔下去了,说什么让我里面待十年八年,看我求饶不。” 她用力咬着唇,殷红的血丝缓缓渗出,小脸上漾着和年龄不相称的阴鹫,恨恨道:“我就不向这恶魔求饶…..他杀了我家人,禁锢我和妹妹,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章 寻找一朵解语花 “你今年多大了,” 醇厚的声音在煞柒身后响起,煞柒立即转过身,一身蓝袍的守者和护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身后。 煞柒忙向两人躬身行礼:“老人家,你看此女的话可信否,” 护者越过煞柒,走近那个少女,语调温和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少女抬起水雾弥漫的眼眸,低声回道:“老人家,我叫楚凝烟,今年十四岁了。” 护者绕着楚凝烟走了两圈,将她的重头到尾看了个仔细,忽然对站在一旁的煞柒道:“你去别的地方看看,这女子就交给我们处理好了。” 煞柒走后,护者和守者对望了一会,守者眸光微微闪动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护者温颜道:“楚姑娘,你到那边的水池边把脸洗干净了,老夫要好好看看你,是否有可造之处。” 楚凝烟心中一喜,这帮人來路不明,可看能耐真的不弱,昔日喧闹烦嚣的伏鹫山庄如今死气沉沉,那帮平日里老是欺负自己的恶人更是一个不见,说不定他们就是父母口中的仙人,现在解救自己的苦难來了。 她爬起來,听话地走到水池边,掬起清水,洗起脸來。 一直一言不发的守者凝望着楚凝烟的背影,轻轻摇头叹息:“单看身姿和五官,倒有三分的相似,可是这气度风华,却是差之千里,这人恐怕难入帝君眼眸,还是算了吧。” 护者捋捋长须,不以为然道:“若说相貌气质和主母有几分相似的人,在天域里,能找到的只有那个金陵家的青娥姑娘。可那位姑娘对天宫心怀怨恨,这…..” 守者脸色一沉,沉声道:“你又提这女子干嘛,老糊涂,这些年了,难道你心中还猜不出主母和那位青娥姑娘之间的关系吗,” 护者摆摆手,道:“我怎么不知,这事……可能涉及主母当年为何……不说了,哎,金陵家族和天宫的恩怨已是终结,那位青娥姑娘也已安心留在那片废墟里,天天起早摸黑,种草载树,忙得不亦乐乎,十余年前我听巡视西南的青铜斗士回报,青娥已经嫁给了一个流浪汉,生下两儿一女,小日子过得甚为滋润,唯有帝君,还是天天把自己锁在琴瑟宫里,对着空气在缅怀主母,你说,再这样下去,如何是个了结,” 他低低咳嗽着,眼角余光瞟向那个尚在弯腰洗脸的少女,道:“我们不一定非要找一个和主母一模一样的人,而是只要有几分相似便可,至于气度风华,老家伙,你看是否可以这样……慢慢培养。” 两老正在嘀咕,楚凝烟已经梳洗好走到他们跟前,她向两老躬身行礼,道:“楚凝烟谢过两位…..三位大仙搭救。” 两老四只眼睛齐齐瞪着她那洗净后的小脸,楚凝烟年纪尚属幼小,不过眉眼精致,皮肤雪白粉嫩,再过三两年,必定会出落成一个娉婷美人。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在伏鹫山庄这几年,因为这副越长越好的容颜,已被不少心怀不轨之徒垂涎着,就连那个杀人不斩眼的挚鸣,也对她动了歪心思,打算再多两年,等她长成了,就纳入后宫。 那晚喝醉了酒的挚鸣看到正在炉下烧火的她双颊红艳,娇美可爱,一时狂性大发,不顾她尚自年幼,拽住她就往寝宫里走,情急之下她竟生出了不怕死的胆气,狠狠咬了挚鸣的手腕一口,只把猴急的挚鸣惹得暴跳如雷,想一掌毙了她,可看到那张出落得美轮美奂的芙蓉脸容,又有点舍不得,干脆就把她一把捉起,扔进身边的水井,寻思着让她在井下担惊受怕几天, 再行捞上來好好管教。 想不到这样一來,无形中倒是救了她一命,否则她早就殉命在前几天的伏魔大阵内了。 现在这两位皤皤老者,也是用异样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研究着,楚凝烟心感愣忡,却不敢乱动。 守者用腹语对护者道:“看起來确有一点点相似,只是内在的气质,真的沒半分搭边,你莫要忘了,主母自身的修为极为雄厚,与帝君在伯仲之间,性子也属灵巧活泼,而这位楚姑娘内在禀赋不足,身上更是无半分修为,看这性子,也是比较怕事胆怯之人,这样的人物,绝对不能引起帝君的青睐,我们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护者嘿了一声,也用腹语说道:“在帝君心中,主母自然是无人可替代的,我现在要的只是一朵解语花,一朵能令帝君眼前一亮的解语花,你可明白,无论这花能否开成,我都要试一试。或许这样可以把帝君从怀念主母的哀思中拉扯出來,重新燃起对别的姑娘的热情,我们还能陪伴帝君多少年,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帝君独自一人,自困在一个悲情的漩涡中,孤独一世,” 他垂头望向深褐色的泥土,脸容悲戚:“当年老帝君把年幼的帝君交付给我们三人,吩咐我们好好辅佐帝君,可我们做到了什么呢,我心中有愧啊,” 守者脸色顿时黯了,长叹一声,转头对楚凝烟道:“楚姑娘,你已无依无靠,不如这样,老夫带你去一处所在,找数个仆妇侍候教导你,学些技能,日后技成,也可独当一面,不至受奸人所欺,你看可好,” 楚凝烟惊喜交集,马上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泣道:“凝烟谢过仙人指点,此后一生,就交由仙人安排。” 护者狐疑问道:“你打算安置她于何处,” 守者抬眸望着北方,语气平淡:“北方有一座千山雪山,白雪皑皑,人迹罕至,我把这位楚姑娘安置在那,让她吸取冰雪灵气,好养出一身冰风雪骨,找数个昔日服侍主母的宫女前去教导她,让她在形容上向主母靠拢,兴许过的数十载,灵气便会养出來了,到时一切就随天意而行,你看可好,” 护者眸光一亮,笑道:“甚好,就这样吧,楚姑娘,请随我们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章 从天而降的大猩猩 一身布裙木簪的青娥用手背抹去额上的汗水,直起腰,眯缝着眼眸在数今天的劳作成果:“七十八,七十九……九十二…….” 今天她心情不错,一早起來就看到天色湛蓝,和风送爽,和平日的隐晦沉闷有着天渊之别,屋檐上竟然还传來了小鸟清脆的鸣叫声……. 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她哼着小调匆匆梳洗一番,吃过几个果子后,便扛着工具來到西南方,趁着今日天气晴好,心情舒畅,她要多栽种几棵树苗,尽管很多小树苗种下去三两天后就干枯死了,但一千棵中还是有数棵能顽强地活了下來。 这十年來,青娥就是过着这种简单枯燥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的足迹踏遍了整个家族领地,把树苗草被源源不断地从幽谷中移植到废墟的各个角落。 自从被天帝用袖风送回这片土地后,天宫中人再也沒有践足此地了,天帝遵循着媚儿的遗愿,将这片土地交还给金陵家族的后人,青娥回來后,大彻大悟,日夜忙着撒播树种,开垦荒野。 这片废墟已被天帝和冥皇重头到尾翻转了一遍,依附在里面的怨念已是消失殆尽,这无形中也加快了这片土地的复苏,原本按照自然发展规律,这块区域要恢复生气,至少要数万年之后,可现在这个进程快了数十倍,在短短的数十年,竟然已经长出了稀疏的小草,按照这个速度,再过数百年,就可满目青翠了。 正数的高兴的时候,天际猛地掠过一团暗影,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一物已是砸向那丛新种的幼苗。 咔嚓咔嚓之声连绵不绝响起,那物件砸断了身下的几棵树苗后,余劲未消,竟然还在地上滚了几圈,将周围的树苗全都压断了。 吓了一惊的青娥条件反射向后面退了几步,待得她看清了滚动着的物件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乱发男子时,不禁柳眉倒竖,顺手拿起一只铲子,跑上前去。 “喂,你这怪物,快停下來,不要再滚了,你把我的树苗都压死了。” 那怪物似乎也在竭力稳住身子,可那去势实在太急,他只能继续滚动着消去不知从何而來,却像八爪章鱼般缠在身上的霸道力度。 看着辛劳了一天的成果被这家伙糟蹋的干干净净,气急了的青娥抡起铲子,跃在半空中,瞅准那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就用力砸下去。 啪的一声,铲子准确无误地击落在怪物的头上,这一下力度狠了,铲子竟然从中一分为二,那怪物闷哼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青娥握着断铲从半空中跳下,她一脚把那怪物踢了个跟头,怒道:“你瞎了眼吗,,这么多地方不摔,硬要摔到我的林地里,” 那人被他一踢,竟然醒了过來,他抚着额头哼哼唧唧地翻身坐起,一脸惘然地望向青娥。 “你这小娘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下手为何这么狠,” “你这头猩猩,把我的树苗砸断了,还敢说我狠,” 那人一脸严肃,纠正青娥的说法:“我叫挚贲,不是猩猩,你见过会说话的猩猩么,” 他从地上站了起來,拍去身上的尘土,左右一望,大嘴一咧,道:“你这叫树苗啊,不就几条野草罢了,用得着用铲子敲我的头吗,” 他用力摸了摸额头上的红肿疙瘩,嘿嘿笑了几声;“幸好我生就铜头铁臂,沒被你砸破了。” 青娥委屈到极点,这几百棵树苗,是自己昨晚到幽谷前的林海中一棵棵挖出來,今早又辛辛苦苦扛了几个來回才搬运到这里的,现在竟让这天外來客压死了,还要冠上一个野草的名号。 她满脸憋的通红,想上前狠狠地揍那人一段,那人躺卧在地上时她可以把人家看成是一只病猫,可现在此人站起,却像一座巍巍铁塔,单是站在那里,已经令她感到一股窒息的压逼感扑面而來。 这确实一个体格魁梧健壮的汉子,只不过满头黑发乱蓬蓬的,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皮肤黝黑,眼似铜铃,看起來确实有几分猩猩的味道。 看到青娥一脸沮丧的样子,挚贲不好意思起來,他向青娥走近两步,呐呐言道:“我本來正趴在树上打盹,不知哪里的一股怪风,把我吹向半空,忽悠忽悠地在空中飘荡了一会,猛然就往下掉,落地的时候沒选对地方, 这个……是我的不该,小娘子你莫要生气了。” 青娥忙往后退着,这人的气势太过强大,她心内竟是生出了怯意。 这十年來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孤寂生活,这片无边无际的土地里,唯有她是唯一活着的生灵,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下一个陌生的男子,还是一个长相凶恶的男子。 当年因鲁莽无知吃过大大的苦头,这教训她还记忆犹新着,或者她骨子的傲气已被现实和时间消磨殆尽了,只求平安地活着。 “你站住,好了,既然你是无意的,我也不要你赔,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喜欢你留在这里。” 挚贲看见青娥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便立定不往前走了,他挠挠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模样是长得有点威严,可你不要惊怕,我性子和善,不会伤害你的。” 青娥见他言语斯文,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她随手往外一指,道:“既然如此,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挚贲眯着眼眸四处张望,这地方看起來很陌生,他这几年在天域各处流浪,见过的山川多了,可这个地方,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满脸的讶然,向青娥抱了抱拳,问道:“小娘子,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青娥被他左一句小娘子,右一句小娘子叫得心里发毛,自十年前哪一伇,她的心性谨小慎微多了,金陵世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若有什么闪失,这个家族就彻底湮灭了。 这人來的莫名其妙的,是友是敌尚不清楚,那在言语上还是不要开罪人家好,她低低咳了几声,放松紧绷着脸色,道:“这里是西方,我是这里的原住民,好了,你顺着任何一个方向往前走,就能走出去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章 凑合着过好不 挚贲大眼一瞪,怪叫一声:“西方,原來我掉到天域的禁地西方來了,这不是妖魔聚居之地么,怎么这般的荒凉。” 他大为兴奋,竟然手舞足蹈起來:“西方,原來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哈哈,我这次真是走大运了,” 青娥极为厌恶他人用轻蔑的语气讨论着自己的土地,她脸色一冷,道:“什么禁地,哪來的妖魔,这里辽阔无边,是块风水宝地,你这个莽夫,不懂就别乱吠。” 挚贲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后才消停了下來,他好奇地打量着青娥,道:“这位小娘子,你是住在西方的。看你人模人样的,不像妖魔啊,。” 青娥忍无可忍,尖叫一声:“我叫青娥,不是什么小娘子,也不是妖魔,快滚吧,你这头大猩猩,” 叫声尖锐清脆,颇有裂帛断金的气势,这回轮到挚贲吓了一惊,连忙摆手道:“这位小……青娥姑娘,请不要激动,你不喜欢看到我,我滚就是了。” 挚贲转身走了两步,忽而停了下來,望向脚下断裂的小树苗。 他又转过身子,瞅着正在埋头收拾工具的青娥,轻声道:“青娥,我压死了你的树苗,虽非本意,可也算我的不是,这样吧,明天我前來帮你种回去,算是补偿,你看可好。” 青娥拿着锄头的手顿了顿,劳作了一天,她已甚是疲累,明天肯定沒有精力出來 种树了,这个丑八怪看上去力气应该不小,她眼珠子一转,把锄头往地上一扔,板着脸道:“你无端端从天上掉进我的林地了,毁了我一天的心血,补种上去是理所当然的事,诺,工具我搁在这里了, 树苗自己到西北方的莽林中挖,我今天一共栽种了一百七十六棵树苗,你压坏了大半,就赔给我三百棵吧,” 挚贲倒也爽快,俯身拿起锄头,道:“好,明天我还你三百棵树苗就是了。” 青娥撇撇嘴,她只求这家伙尽快离开,于是加重语气道:“你种完树就自己消失好了,我这里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你饿了只能啃沙子,如果不想长眠在此的话,还是尽快找路出去吧,” 挚贲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说话,青娥已挽起篮子,一溜烟跑了。 **** 青娥在木屋中躺了一天后,又扛起锄头去了东南方,她寻思着等那个挚贲离开了再到那边看看,忙碌了十來天后,她也忘了这一码事了。 这天早晨,青娥拖着一大捆的树苗來到西南方,上次种的树苗被那人一砸一压,肯定沒能存活下來,她今天要來补种上。 青娥把树苗拉到上次的洼地旁,放眼一看,不觉愣了愣,洼地上竟然耸起了一片整整齐齐的小树林,虽然其中大部分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可也有一丁点可爱的新绿点缀其中。 青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一片小林木,估量着也有上千棵了。 “青娥姑娘,你终于出现了,我一直留在在这里等你來验收,这几天我一共栽下了一千九百二十棵树苗,你数一数看。” 一头乱发的挚贲不知那里窜了出來,他脸上沾满尘土,手里还拖着那天扔给他的锄头,看见青娥,大嘴咧开:“我要赔你三百棵树苗,可这里的地透着邪气,种下去的树苗大部分隔天就焉了,现在只有三十六棵存活,我只能每天种一点,再过十來天,就能还你三百棵树了。” 青娥愣怔着,将挚贲从头到尾,从未到头细细端详了一遍,除了一头蓬乱的硬发和那身破烂的衣袍外,这人看起來似乎也沒那么讨厌,她唯有咂咂嘴,淡淡道:“你还沒有走啊。好啦,我也不用你赔那么多了,反正那天我也只是种了一百多棵,你种出了十倍有多出來,这帐两清了。” 挚贲却是一脸的认真,道:“不行,我答应了还你三百棵树苗,诺,是活的树苗,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耍赖的。” 青娥心念一转,想到自己孤零零一人在这十年里起早摸黑地苦干着,可放眼过去,看到的依旧是黄沙覆地,万物调零,就算把余生耗在上面,恐怕也是无法改变这副苦况,既然今日有人愿意帮忙,那为何不接受。 她脸上露出微笑,声线也放软了几分:“这位挚贲兄,你信守承诺,是个好汉子,青娥谢过了,树苗我拖來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 挚贲就这样自然地留了下來帮青娥种树,有一回青娥问他:“喂,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挚贲答道:“我是一个流浪汉,是一个沒有家的人。” “你为何流浪。” “我看不惯兄长的霸道所为,他是家主,我忤逆了他,被他逐出了家族。” “你在外面流浪多久了。” “十多年了......青娥,你的家里人呢。为何每天都是你一个人在劳作。” 青娥沉默着,过了好久,才慢吞吞答道:“我的家里人早已死光光了,就剩下我在这片土地上----慢慢等死。” 挚贲不再说话,只是用怜悯的神情望着她,然后又拿起锄头,埋头掘坑种树去了。 第一年, 挚贲在旷野上露宿,饿了就到青娥居住的幽谷外那片莽林里摘些果子,猎头走兽烧烤,倒也不用啃沙子。 第二年, 挚贲搬到满林里的树丫上,他告诉青娥,这样挖树苗时可以省些路程,种树的效率会提高很多。 第三年, 挚贲在青娥木屋外的空地上撑起了一个帐篷,他和青娥商量着,自己总不能老是这样不修边幅的,搬过來在沐浴换洗,修整仪容等生活琐事上颇为便捷。 第四年, 某晚青娥对着镜子在梳头时,清洗的干干净净的挚贲抱着一床被褥闯了进來,他向青娥商量着-----这方天地除了我就是你了,不如我俩凑合着过,彼此有个照应可好。 青娥脸红红的,沒说好也沒说不好,挚贲笑眯眯地抱着青娥走向床榻,自此以后,他就宿在了青娥的房间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章 青娥的幸福生活 “哥哥,给我这个小铃铛玩,给我,” “不给,这是娘亲给我,就不给你。” “呜呜……你不疼小弟,我找娘亲要去……” “哭包,就会找娘亲给你出头,告诉你,这铃铛是我七岁生日时,娘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我的命,谁也不能抢走。” “呜呜,我也要……娘,你偏心,铃铛为何只给哥哥,不给我。” 一身青衣的青娥笑眯眯地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上,看着在莽林里追逐打闹的两个儿子,小儿子被哥哥甩掉后,大感委屈,一边抹着眼泪鼻涕,一边向她跑來。 “娘亲,我也要哥哥手上戴着的铃铛,给我一个,” 小孩儿爬上大石,向她伸出雪白粉嫩的小手。 青娥儿宠溺地摸摸他的额头,顺带为他拭去满额的汗滴,笑道:“九儿,等你满七岁时,娘亲也给你一个,好不。” “我现在就要,娘,给我,好不。” 九儿小心翼翼地掰开妹妹的襁褓,看着那个甜睡中的小人儿:“那铃儿好厉害,我和哥哥玩捉迷藏,他把铃铛轻轻一摇,那个小铃铛就发出一片金灿灿的光芒,把我的眼睛刺得睁不开,结果我找不到他,让他赢了去,娘,给我一个好吗。” 青娥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对着远处正在爬树的六儿喊道:“六儿,过來,” 听见娘亲的叫唤,六儿顺着树杆快速滑溜而下,这小子虽然只有七岁多,可已是身手敏捷,随父亲挚贲外出狩猎时,竟能徒手搏虎,能耐委实不小。 他一路小跑着來到母亲跟前,还沒有等青娥说话,已经大声嚷道:“娘,是不是九儿在你面前告我状了。这家伙眼馋我的金铃。” 他把左手抬起,随意轻摇,金铃泛起一片粼粼金光,六儿一脸得色,道:“娘,你看,今早我一摇这铃铛,它竟然会发光,好玩极了,” 青娥手一扬,将儿子腕上的金铃吸入掌内,厉声道:“谁叫你肆意显摆的。你可知道,稍有不慎,可为全家带來杀身大祸,这金铃儿,我先收回,以后……等娘烟消云散后,再给你们。” 六儿满脸不甘,争辩道:“娘,你不是说把这铃儿是我的七岁生日礼物吗。为何要回去呢。我沒有显摆,只是随意一动,它就发光了,我真的沒有,” 九儿高兴了,拍着手笑道:“娘亲收回去喽,我沒有,你也沒有,” 六儿一捋衣袖,朝弟弟扬起拳头,大声道:“闭嘴,都是你不好,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青娥低声喝道:“好啦,两个臭小子要打架就走远些,别吵着妹妹睡觉。” 六儿小嘴一扁,大大的眼眸内顿时盈满了泪水,他强行忍着,不让眼泪流下來。 青娥抬头往天张望一眼,这数十年过下來,她已洗尽昔日的莽撞,只想留在这片土地上,和丈夫孩儿,过些温温馨馨的小日子罢了。 上月六儿七岁生日那天,恰好青娥产下女儿四儿,她一时高兴,就从镂刻着自己名字的那串金铃摘下一个,送给了六儿,当时还郑重吩咐了一番,这是家族的身份印记,要好好保管,切勿弄丢了。 想不到今天儿子轻轻一摇铃儿,竟能驱动它内蕴的威力,这怎么了得。他才刚刚七岁,就有了这份能耐,日后的成就必定会远胜于己,这本來是好事,可是-----虽说天宫中人似乎遗忘了这一方悲情的土地,但如果哪一天忽然想起來了,派人來这里视察一番,发现了儿子身上内蕴的能耐,定会禀告天帝知晓,若果姐姐在天宫好好的,那自然沒什么顾虑,可姐姐早已羽化成尘多年,天宫又怎会再怜惜这片土地。 那位喜怒难辨的君主一旦动了斩草除根的念头,那如何是好。 天帝不扰这片土地,无非是出于缅怀姐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丰神俊朗的帝君说不定早已另娶佳人,这份念旧之意,又能持续多久呢。 青娥现在的最大心愿,不过是和家人平和地度过这一生,仇恨之心早已在媚儿用金陵权剑反手自刺那一刻湮灭,姐姐付出了她如花的性命,抛却了天地两个帝皇对她的情深爱恋,无非是希望天地祥和,不起争执。 青娥每逢午夜梦回,便会对着黝黑的苍穹忏悔着,当年为何要对姐姐恶言相向,其实姐姐心中蕴含的伤痛,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声她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呼唤----姐姐,却是在媚儿全身浸淫着鲜血,对外界已全无感觉的状态下叫出來,她已永远听不到这声呼唤了。 “青娥,对不起,我负了金陵世家。你大可鄙视我这个不肖的姐姐,可我真的不想将这份仇恨延续下去。这样活着太累了。” 媚儿最后对她说的这番话,常常流连在青娥的睡梦中,如水般,慢慢冲刷着她心中累积起來的恨,一年又一年,她心中的恨早已随着水样的时光而逝去,只可惜那个美丽飘渺的像梦中精灵一般的女子,也早已散失在冥冥中了。 六儿母亲忽而发起愣來,他上前拽拽青娥的裙摆,求恳着:“娘,还我金铃,我不乱动就是,娘,求你啦。” 望着儿子倔强的脸容,青娥鼻子一酸,眸内水雾涌起,低声道:“六儿,乖,带弟弟到林子里玩去,娘亲另外给你寻一份好礼物,哦,看,你爹爹回來了。” 披散着一头硬发的挚贲扛着一头山猪踏雾而至,他天生神力,因看不惯兄长日渐骄横的作风,数次出言顶撞,在一场争斗中,被兄长痛打了一段后逐出家门,他在天域中四处流浪,倒也逍遥快乐,二十年被一阵诡异的烈风卷上半空,摔落在金陵世家的遗址上,结识青娥,两人都是孤独一人,相处数年后,自然而然结合在一起,筑起了一个小家。 他大声喊道:“六儿,九儿,快过來,帮爹爹抬山猪,今晚爹爹烤猪腿给你们吃。”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相互做个鬼脸,撒腿就向父亲跑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 青娥微笑着望着丈夫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林荫深处,沉郁的心情顿时开朗起來。 她抱着熟睡的女儿在微风中静坐了半个时辰,方抬步向幽谷方向走去。 忽然,她感到有一股凛然的气势正在身后凝聚着,她脸色顿时煞白,这气势,很多年前,她是领教过的,这气势,曾在很多个暗夜,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现在身后,正弥漫着这股久违了的迫人气势。 青娥的脚步微微一滞,寻思着该转身面对还是装作不知,念头还沒有转好,一个清朗中带点忧郁的声音已在身后徐徐响起:“和羲今日來访,青娥姑娘是否觉得冒昧。” 青娥竭力压下那股莫名其妙涌至心头的惶恐,她如今是真的害怕,年少时视死如归的气概早已烟消云散,只因她现时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深爱的夫君和稚嫩的孩儿,不像数十年前,孤身一人,肆无忌惮。 她缓缓转过身,眼前是一片淡淡的紫色,那个看似温和,实则可怕的天域至尊,正静静地站在她前面,眸光一如既往的淡,看着眼前这片辽阔的寂寥虚无。 青娥抱紧熟睡的女儿,向天帝躬身为礼,声音不冷不热:“帝君安好,多年不见,帝君风采如昔。” 天帝淡然一笑,眸光掠过她手中抱着的婴孩,道:“青娥姑娘已是大彻大悟,和羲甚慰,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告,你夫君挚贲的故家伏鹫山庄因作恶大多,已遭天谴,挚贲身处伏鹫山庄时,尚属安分守己,况且他已脱离家族多年,不在此处清剿范围之内,既然他已入赘你家,这一生与此事再无半分牵连,请嘱咐他切勿践足那方土地,免得自找麻烦。” 青娥心头愣忡,挚贲的身世她也曾听他详细说过,在外飘泊多年,挚贲早已淡忘了那个雄踞东南的家族,想不到这个家族终因天道循环,毁于一瞬,她定了定神,点头道:“知道了,谢过帝君告之。我夫君并无逾越称霸之心,我们只求平和度过此生,帝君请放心。” 天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他冷漠的眸光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青娥见他只是站着,并无离意,自己自然不好先行跑开,只得换上一脸热情的笑容,道:“帝君多年不入此荒芜之地,今日竟有雅兴故地重游,青娥是俗物,不堪为向导,帝君可自便,我要回家去了。” 天帝恍如梦醒,转头瞥了青娥一眼,淡然道:“青娥姑娘请便,和羲确想在此地流连数天,以缅怀昔日之意。” 青娥闻言,不禁认真地打量着天帝,时光荏苒,可此人依旧丰神俊朗,形貌和三十年前一般无异,只是神情落寞,郁郁寡欢之态跃然脸上,她不禁想起那个和他同样傲视天下的表哥,这两位仁兄,当年在那个虚无空间,因姐姐以身化剑的缘故,沒有真真正正地打起來,尔后这数十年,青娥也沒有看到天域中发生什么山崩地裂的巨变,想來天帝和冥皇都在相互克制着,默默遵循着姐姐生前的寄望。 表哥自那一天起,再也沒有在天域出现过了,偶尔青娥心中想,姐姐虽然羽化成尘了,可她这一生的精彩,天地间又有哪一个女子能望其顶。 姐姐选择以一种凄婉哀艳的方式离去,相信亲眼目睹这份惨烈的两位天地至尊,心中一定的震骇莫名,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美丽妖娆的女子了。 姐姐最后在表哥的怀中抱憾而去,眸内滴血的表哥抱着冰冷的姐姐跳入那个奇异的湖中,自从销声匿迹,偶尔青娥会托着头发愣痴想半天,姐姐心中究竟爱的是表哥。还是帝君。或许连她自己都有些迷糊吧。 青娥幽幽叹气,我过了十余年的滋润生活,终于懂得了什么叫爱,那年姐姐在夜半将自己惊醒,细细嘱咐她要韬光养晦,保存自身,以求现世安稳,那时她还是懵懂着,沒能领会到姐姐的良苦用心。 她依稀记得,那晚在微凉的夜风中,媚儿带着飘忽的微笑,道:“青娥,你有否真心爱过一个人,如果日后,你遇上了,就会明白,有时候,明知前面是洪水猛兽,还是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求,不顾一切地去追求那份情爱的。” 她抬起头,迎着微凉的夜风,梦呓道:“只不过,沒有谁可以预见到最后的结果,我们都是活在局中。当局破了,也许结果就出來了。” 局确实破了,破在那个幽闭了数十万年的远古庭院内,一破碎心,二破伤情,留下一场不可修补的遗憾和伤痛。 微风拂过,扬起天帝身上的紫衣,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沉淀,这天域第一人仍是沒能放下吗。 “帝君,已过了这些年了,你应该学会放下。” 天帝眸光转黯,沉默不语。 青娥低声道:“相信姐姐也不愿意看着你这般形影只单,天涯何处无芳草,帝君若肯敞开心怀,定会觅得如意佳偶。” 天帝垂眸望着脚下湿润的泥土,那年他在这片土地上,遇上那个灵巧优雅的女子,自此入蛊,织虚成梦,竟然糊涂到沒能认出身边之人,阴阳差错下铸成大恨,他纵能操纵这空间的兴衰,唯独不能把握住近在迟尺的幸福。 风中传來稚嫩的叫喊声:“娘,娘,你在哪。” 青娥忙唉了一声,她不再理会形如老憎入定的天帝,转身便往林外走去。 走得两步,她忽然定住脚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黄金手镯,上面悬挂着四只小铃铛,扬声对天帝道:“帝君,这双镯儿原本有一只是归姐姐所有的,我代她保管了着这么多年,既然你是她的夫君,这镯儿还是交给你保管的好。” 她把手中的金铃往后一抛,也不管天帝有沒有接着,六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林荫中,她快步迎上前,拽住儿子的胳膊,一路小跑着跑出了树林。 六儿气喘吁吁地问道:“娘……你跑那么快干嘛。不怕颠着妹妹吗。那个穿紫色衣服的是什么人。你好像很怕他哦,” 青娥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小孩子懂什么,娘不是怕他……那家伙一副死气沉沉的颓废样子,娘看着闹心。我们还是回家烤猪腿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章 怕且有点难度 天帝俯身捡起青娥抛在地上的金铃,他的指腹慢慢摩挲着镂刻在手镯内侧的上古铭文,神情无喜无悲,玙玥,玙玥,媚儿,媚儿…..给我时间,我定会把你完完整整地召唤回來…….” 他将金铃收入掌内,如一阵淡然的风,消失在葱郁的林木中。 **** 静谧的小庭院内,天帝靠在媚儿的玉像旁,就着朦胧的夜光把玩着手中的云龙珠和金铃。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來这里。” “那你來这里干什么,” “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來的。” “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來的。” “你怕不怕,” “不怕,” “好,那你跟我來,” 他嘴角微微翘起,昔日的梦多美好,那个娇俏的黄衣少女,就是在一霎,凭着她的纯真和灵气,闯入了自己的心扉,自此缠绕一生。 这些年他都是沉溺在过往这些温馨的回忆來消磨漫漫长夜,每当想起第一次见她那一幕,他的心就格外的轻柔。 他将金铃套在玉像的手腕上,低声道:“这是你家族留给你的印记,今天我还给你,媚儿,你可感悟到内蕴其中的悲怆,你放心----所有的纷争已经过去,我们两家以后再也不会执戟相对了。” 变幻的紫光再一次如潮水般涌起,将他和她的玉像笼罩在内,他指尖上跳动着一抹淡淡的光华,似珍珠,如玛瑙。 **** 智者盘膝坐在一处外凸的雪岩上,捧着绢册给一个少女授课。 守护两老回归天宫后,把智者拽到圣祖的神像后面,悄声将打算为帝君培育一朵解语花的事告诉他,智者一听大喜,趁着帝君这几天正游荡在金陵遗址上,缅怀过去,挑了三个昔日服侍主母的灵巧宫女,亲自送到雪山去。 见到楚凝烟,智者对她的相貌骨架也觉满意,估量着长成之后肯定有几分主母的风韵,遂温颜抚慰了她一番,留下三个宫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他和守护两老每隔两年便以云游为名前往雪山一月,教导楚凝烟,这楚凝烟被牵引到雪山后,倒也刻苦修炼,奈何自身资质平平,修炼了三十年,能量也比不上一个小宫女,天宫三老不由有点泄气。 幸好楚凝烟的相貌身姿,越长越美,穿上雪白的裙裾,站在漫天的雪花中,还颇为几分主母昔日的影子,就凭这点,天宫三老还是憋足了劲头,不厌其烦地教导着她,希望她能早日开窍。 智者笑眯眯地对着一脸专注的楚凝烟道:“楚姑娘,你待在这雪山上已经三十年了,如果让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全新的环境生活,你可愿意,” 楚凝烟眨眨眼,连连摆手:“老人家,我喜欢这片雪山,这里沒有恶人,沒有纷扰,为何要离开这里呢,我不愿意。” 智者又指着雪山上含苞欲放的雪莲花,道:“你今年不小啦,看见雪中莲盛开时,心中可有别的期盼,” 楚凝烟连忙站起,从身后的花篮中取出一朵晶莹剔透的雪中莲,双手递给智者,道:“老人家,这是五天前我和采莲姑姑一道上山采的,正寻思着等你们來了,作为礼物送给你们,看,这花真美啊,” 她将雪中莲送到智者的鼻端下:“你闻闻,味儿很香呢,我想,晒干用來泡茶的话,一定很好喝。” 智者只得接过雪中莲,随手纳入袖内,呵呵干笑两声,道:“甚好,甚好,” 看着楚凝烟吹弹得破的美丽脸蛋,他忍不住又循循善导起來:“凝烟哪,如果你一天碰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会怎样呢,” 楚凝烟秀眉紧蹙,大声道:“我不要碰到男子,老人家,世间最好的男子,就是你们三位了,你们又和气又慈祥,其他的和那个大恶人挚鸣一样,都是坏人。” 智者脸色一端,喝道:“胡说,你见识浅薄罢了,世间自有伟男子,能经天纬地,又岂是你这等浅薄的小丫头所能理解的,” 楚凝烟吓了一惊,这是智者第一次板起脸和她说话,她双膝一软,扑倒在地上,颤声道:“老人家息怒,凝烟确实见识浅薄,不会说话,请老人家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是凝烟的罪过了。” 智者长叹一声,摆手让她起來,望着她满脸惊惧的表情,他微觉失望,纵然她在形容上有三分接近主母又怎样呢,终究骨子里不是,这姑娘当个称职的小宫女倒也不错,若要当帝君的身边红颜,怕且…..有点难度。 帝君这些年还是和过往一样,晚晚夜宿在空无一人的琴瑟宫内,除了在处理事务时感觉他有些暖意外,余下的就全是凄冷和落寞。 莫非他真的打算百年孤独,智者辛酸地拉扯着白胡子,他们三老费了三十年的功夫,希望能打造出一个可慰帝君寂寥的女子,现在看來,这女子虽是美若天仙,可以这平平的资质,就算脱 光了送到帝君身边,恐怕只会令帝君龙颜大怒,拂袖便将她辗碎了。 他长叹一声,对楚凝烟道:“姑娘,这些年,我们该教给你的,都教了,剩下的只能靠你去领悟了,如果他日,你遇上一个穿紫袍的年轻男子……就试着去逗他一笑,至于用什么法子,你自己斟酌吧,” 楚凝烟杏眼含愁,低头搅动着衣带,道:“为何要逗男子一笑,如果他趁机欺负我怎办,” 智者顿时头大,他用力跺地,道:“他若肯欺负你,倒是你的福气,天域内的姑娘,都翘首盼着他來欺负……” 楚凝烟只是撇嘴:“可我不稀罕,老人家,我小时候差点被挚鸣欺负,我恨死欺负女子的男人,” 智者摸摸头,看來楚姑娘真被这雪山上的寒冰白雪养出一身傲骨來了,再费唇舌也只是对牛弹琴,他无奈笑了笑,把手中的绢册交给她,道:“宫中有事,我要回去了,有空就好好研究这册子,别偷懒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章 陪你们走一圈 楚凝烟接过绢册,拉着智者的袍袖,低声央求道:“老人家生我的气了。往年你都是逗留一个月才离去的,今年却只留三天。凝烟愚钝,未能领悟老人家深奥的教义,可我一直很用心地去思考着,老人家,你就多留几天吧,” 智者只得抚抚她的头,安抚一句:“宫里有要事,我要回去处理,你平日里多跟几位姑姑学学,师傅带入门,修行靠个人,去吧,” 楚凝烟只得噙着一泡眼泪退下,智者摇着头,扬手将宫女悠芙召來,道:“你们这些年在此严寒之地含辛茹苦地教导凝烟,本尊也知道颇为不易,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凝烟的修为并沒有提升多少,看來再**下去也是枉然,哎,待得明年春暖花开时,你们还是带她回宫去吧。” 悠芙脸露喜色,她们三人驻守雪山已过三十年,这里风凉水冷,四野苍茫,自然比不上宫内花红叶绿,优雅怡人,听到智者松口让她们明年回宫,自是喜形于色。 她忙不迭地颌首道:“老先生高见,我们姐妹三人也有同感,凝烟姑娘心地纯真,容貌秀丽,可就是欠了一点灵气,修为已到顶点,无法拔高。嗯,老先生打算怎样安置她。是带回天宫,还是留她在此,任她自立门户。” 智者揉捏着眉心,寻思顷刻,道:“让她跟随你们,先当个宫女吧,” 悠芷忽微微一笑,低声道:“我们耗费了三十年的功夫,就为了教导一个宫女出來么。” 智者一脸无奈道:“那能怎样呢。这楚凝烟资质平平,除了一张脸长得有三分像主母外,其他的沒半分可取之处,怪不得当年那个挚鸣安排她去伙房烧火,哎,” 悠芷压低声音道:“老先生的心意,我们姐妹三人也清楚得很,你们本意是让这位楚姑娘去诱惑帝君,只可惜这位姑娘不韵风情,那为何不寻些擅长魅惑的女子來教导她呢。我们姐妹自幼便在宫中,对此道一窍不通,自然无法调 教出一位风情万种的可人儿出來。” 智者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叫道:“是啊,还是你们看得通透,这孩子就是欠缺一点点---风骚,等我忙完下月的祭祀大典后,就到下界寻觅一两个经验丰富的女子,好好教导一下凝烟,” ***** 天宫神庙内,三老正在指挥着青铜斗清洗明天圣祖诞辰大祭需用的器皿,帝君这段时间深居简出,除了每月的例行祭奠外,几乎不见人影,可智者在上月的例行祭祀仪式上,意外发现帝君沉郁的脸色仿似有些松动,眸内闪动的光芒多了几分隐晦的炽热,竟然还微笑着和他们一起用了晚膳。 他当晚私下和守护两老分析过,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说不定帝君独守多年后,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算算日子,主母已逝去七十个年头,天域处处祥和,生灵兴旺,沉寂多年的天宫也是时候增添一些生气了。 巍峨庄严的神庙,香烟缭绕,一身冕服的天帝神情肃穆,正在神坛前焚香礼拜,尽管他曾翻阅过媚儿留下的金铃儿手札,知道了鸿蒙初开时,那三位圣人的情恨纠缠,可是,圣祖穷一生之力,划分天域八方格局,定下繁荣兴衰的自然规律,余荫后世数十万年,单凭这点,就足以抹去那份情感上的瑕疵。 儿不嫌母丑,何况…..这个呢。 金铃儿只能算是赤莽的第一任妻子,而赤莽的后裔,由來自迦洛山的那位苦候赤莽多年的女子所出,而金铃儿伤情生怨之后,掀起的这一场连绵日久的仇杀,带起多少的腥风血雨,多少离人眼泪……这一切,早该终结了。 只是这份终结,却赔上了媚儿的一条性命,赔上了他俩的一段美满良缘。 他早已将那本札记焚化在圣祖坟前,那些恩恩怨怨,如果他们三位老人家还要从头算起的话,就让他们在另外一个空间慢慢清算吧,反正他们三人势均力敌,谁也沒有必胜的把握,那就随便他们尽情玩耍去。 他这当后辈的,不管了。 他只是每晚习惯性地走入那个虚无的远古空间中,静静坐在媚儿的玉像前,用自己一生的修为,耐心地收集着她破碎在风中的灵魂,一点点,一滴滴…… 祭祀完成,天帝缓步走到白玉平台的凭栏前,眺望着梧桐山下的梧桐林海,紧随其后的天宫三老屏息凝气,六只老眼齐齐盯着帝君的异动。 天帝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凭栏上的玉球,也不回眸,道:“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想说什么。” 三老对望一眼,帝君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守者上前一步,笑道:“帝君,你看天高气爽,是出游的好时节,这段时间,老奴们忙于准备这次大祭,也觉得有些疲乏了……” 天帝嗯了一声,抬头望着高远的天穹,不徐不疾道:“三位常年累月操劳,现今年纪大了,精力涣散,休息一下也合情合理,这样吧,我准你们一个月的假,带上六个青铜斗士,到天域内四处溜达,顺带可以观察民情,看到有欺凌弱小的不平之事,三位老人家便代我出手管管,如何。” 护者和智者齐声道:“好啊,不过……” 天帝回过头來,似笑非笑道:“可有难处。” 智者心中一动,帝君今天的表现和平日有些异常,他呵呵笑道:“帝君,老奴们已垂垂老矣,留在帝君身边的日子恐怕不多了,难得帝君准假能在暮年结伴同游,甚慰甚慰,可帝君你也很长时间沒有外出巡视了,不如这次就和老奴们一起外出吧,” 天帝嗯了一声,随手将微风凝成三粒风丸子,弹入三人额上,一股清凉之气顿时贯穿全身,天宫三老齐齐打了几个喷嚏。 “现在可感神清气爽。左右无事,我便陪你们到外面走一趟,去安排一下,三个时辰后出发,自西南方开始,绕一圈,怎样。”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章 姻缘树啊 “三个时辰后。今天----好好,老奴马上准备行装。”智者三老大喜过望,想不到帝君竟会主动相邀出游,上一次主仆结伴外出还是七十多年的西方之行,时过境迁多年后,难得帝君有此雅兴,三人忙不迭地点着头,急急回神庙安排去了。 天帝望着他们蹒跚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 一众人等踏着云雾离开天宫,顺着天帝指引的路线,绕着西南而行。 七十年前,天帝和冥皇在琴瑟宫画内小院因媚儿引发那一战,战况虽不算激烈,但激荡而起的冲天剑气,还是破损了天域西南一带的山脉,尔后的三十多年里,天帝每年都会抽取半年时间,用于修补残缺破碎的山河,这事他是亲力亲为,沒有惊动宫内任何人,对着智者等人的疑惑,只是含糊其辞解释道地心周期暴动引发了熔浆倒灌,烧熔了山脉所致。 如今这一带的山脉泾河,经过这数十年的休养生息,早已修复如初,树林灌木,虽然还不算茂密,可也星星点点地点缀着璀璨的河山,只可惜深埋在天帝内心中的那份伤痛,依然如老猫的利爪,时时刻刻捉挠着他愧疚孤寂的心。 他将十二个青铜斗士分成三批,遣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自己则带着天宫三老绕北缓缓而行。 智者见帝君不往西方,心感欢喜,西方是金陵世家遗址所在,也是天宫上下噩梦的根源,这数十年是消停下來了,可那里还活着一个青娥。 金陵家族的后裔终是在天域内留存了下來,万幸的是那把令人天宫中人闻风丧胆的金陵魔剑,也永远消失在天域内了,那年帝君不是说过,那剑已随它的主人,遁入幽冥中,永世不会复现天域。 智者不禁摇头叹息,那位青娥姑娘真能生,这四十年间和挚贲又生了六个孩子,加上之前的三个,带有金陵世家血统的后人已达十人了,真可谓是人丁兴旺,幸好青娥能耐不大,这个沒落的世家现在的实力连天域内普通的诸王世家也比不上,可仁厚的帝君还是将那片辽阔的土地划归了青娥,由她自由繁衍。 这……恐怕也是为了主母的缘故吧。 可帝君自己呢,几十年了,还是形单只影,老人不禁暗暗神伤。 经过森林世家的领地时,天帝端坐在云端,吩咐智者和守者两人下去巡视,四十年前,伏鹫山庄的挚鸣持强欺凌森林世家,差一点就灭了这个历史悠久的世家,幸好天宫早有预警,帝君亲自出手,除去挚鸣,他感念冷雪儿是媚儿的表姐,许诺让其后裔百世其昌,今日路过,顺带就让两老下去看看,森林世家的元气到底恢复了几成。 天帝撑着头半卧在云团中闭目养神,护者不敢惊动,遂站在后面,充当护法一职。 当护者从混沌中醒來,方发现帝君已是踪影全无,他有些懊恼地拉扯着满头霜发,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自己一直瞪大眼睛站在帝君身后,为何转瞬间就打起瞌睡來了。 自怨自艾了一会,护者还是平静了下來,他也晓得奴才找起主子时困难重重,但主子要找奴才可是易如反掌,帝君一向行踪飘忽,他也就不以为意,干脆静坐在云端上等候智者和守者。 一晃大半天过去了,护者正感到百无聊赖时,又昏昏欲睡时,两道亮光自下而上缓缓升起,智者和守者扛着一根长满鲜嫩枝叶的树丫,现出身形,护者瞪着两人,诧异问道:“你们吃饱了撑的,巴巴地抱两捆柴回來干嘛。宫里的伙房可不缺柴火。” 智者嗤笑一声,道:“沒学问的老古董,这叫姻缘树,森林世家那位主母言道此树已在他们的圣地里栽种十万年之久,从不调零,传说能保佑世间一切有情人终成眷属,宫内什么树都有,唯独欠了这种珍稀树种,我遂向她讨了一个树丫子,打算移植到宫内,看能否成活。” 守者咧嘴笑着附和道:“就是,我听这树儿的名字好听,便也随着智老头胡闹去,森林世家的主母倒也爽快,二话不说便砍下了这树最嫩的丫子给我们。” 护者大为不屑:“这只是无稽之谈罢了,用來欺骗世间无知的痴男怨女,姻缘能否美满……就连上古的凤冠也做不了主,何况是下界的一棵俗树呢。” 智者反手拍拍树干,道:“这树是森林世家的震宅神木,是随森林世家的诞生而现,不过这树真有点邪门,你看这短短一截,竟也有数万斤之重,诺,摸摸,触手升温,是有点门道吧。” 护者随手摸了摸树干,果然,有融融的暖意自树干直透入心窝,他失声道:“是有点神奇。” 智者和守者忽而齐齐瞪着护者,诘问道:“帝君哪去了。” 护者一脸无辜地摊开手,道:“我哪知。站着站着打了个盹,醒來后帝君就不见了。” 智者一脚向护者踢去:“你,你这个老混账。我还想引帝君到千年雪山去,你怎么只顾着睡觉,不看紧点。” 护者着实有点心虚,也不避让,生生受了他一脚,他一脸沮丧:“帝君何许人也,能让我盯梢。说不定是帝君嫌我碍眼,施了法让我睡去……你俩也是糊涂,扛一段木头回來,碍手碍脚的,我们这次是出來游玩,不是出來采集树苗,不如你俩先把它扛回天宫去种值,我留在这里等候帝君,一个月的假期,足够來回來几十趟了,快去吧。” 守者为难地望着智者,道:“智老头,你看真是惹上大麻烦了,这树丫子真重,扛着它游山玩水可是一件苦差事,不如听老护的,先回宫去,把树栽了,再出來寻找帝君如何。” 智者气咻咻道:“我不过是图这树的名字好听,姻缘树哪,宫中这数十年都是死气沉沉的,我只不过想为宫中增添一点喜气罢了。” 三人正感为难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徐徐响起:“三位老人家,寻了什么宝贝扛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章 制造一段意外的邂逅去 三人脸色一喜,不约而同把头转向声源:“帝君,你回來了。” 紫衣流转的天帝神情平静,负着手缓步而至,他俊目微微眯起,望向智守两老肩上的树干,脸色微愠:“刚才护老先生睡着了,我便顺道到东南转了一圈……你们怎么把森林世家的传家宝树砍了。这不是强取豪夺吗。快还回去。” 智者忙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帝君冤枉老奴了,这树名曰姻缘树,是那位冷夫人送给我们的,说是谢过当日上仙搭救之恩,老奴听这树的名儿取得妙,便受了,准备扛回天宫中栽种,以佑……世间姻缘美满哪。” 天帝的眸光深深浅浅,看不出色彩,他瞅着那截枝叶繁茂的树丫出神半晌,方淡淡道:“既是姻缘树,也罢,那就留着吧。” 他的手往那树干一招,重逾数万斤的树干立刻变成一根鹅毛般大小的树枝,轻飘飘地荡入他宽阔的广袖内。 “既然三位此行的目的是吃喝玩乐,那就不必刻意回宫了,这玩意儿就先放在我这吧!” 智者和守者揉捏着隐隐生痛的肩膀,笑道:“谢过帝君,说句老实话,再扛上一个时辰,老奴的骨头恐怕都要被它压碎了。” 天帝只是淡淡一笑,并无言语。 护者抬眸看了看天色,道:“帝君,我们继续赶路吧。前面五千里处有一座千年雪山,冰雪之境颇为瑰丽,值得一游。” 天帝望了望天色,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道:“雪山。也好,就去哪儿。” 三人心中大喜,想不到帝君今日如此平和,竟随波逐流任凭他们牵引,莫非是他袖中那棵姻缘树在作怪。 北方这片连绵的雪山,诞生在五万年前,山势极为险峻,常年积聚冰雪,一年当中有八个月下着暴雪,如今正是雪季,放眼过去全是一片白雪茫茫,单调的色彩使人视觉疲劳,天帝皱起眉头望着眼前的雪景,不知为何竟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三老心中也觉大为扫兴,这次來的不是时候,那位楚凝烟姑娘定是和三个宫女蜷缩在洞穴内避寒,这段意外的美妙邂逅……可真是----制造不出來啊。 天帝抬头望着顶上沉沉的天色,喟然叹道:“雪忒大了点,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雪崩。” 智者吓了一跳,忙道:“雪崩会湮灭很多无辜的生灵,帝君不如插手干预一下,免得毁了这片好不容易才耸起的山脉。” 天帝懒洋洋的笑着,抖落飘落在袍裾上的大片雪花,道:“你们越來越糊涂了,万物万事自有其特定的运行规律,刻意干预只会扰乱整个区域的正常运行,这道理,你们忘了吗。” 天宫三老凛然一惊,忙躬身受教:“帝君教诲得是,老奴年老浅薄,胡言乱语了。” 天帝转身而行,淡淡的声音夹带着雪花飘落的清冷:“三位似乎酷爱赏雪,不如今晚就逗留在此地,我明早再來寻你们吧。” 天宫三老苦起一张老脸,颌首应道:“是。” 天帝脚步一顿,回头望着满天雪花,若有所思道:“山坳可挡烈风,山中若有生灵,可呼唤至此,暂避风头。” **** 待得帝君的身影冉冉消失,智者拉拉身旁的护者,低声道:“帝君急冲冲地赶去哪儿呢。” 护者敲了一下智者额头上皱纹,道:“说不定回宫种姻缘树去了。” 守者用手中的青铜拐杖敲打着身边的坚冰,沒好气道:“帝君每晚都会到琴瑟宫中,你们忘了。尤其是这十年,就算他有什么重大的事需要离宫处理,晚上总是要赶回琴瑟宫中安歇,哎,他这是……回去陪伴主母的魂魄去了。” 三老面面相觑,不禁又仰天太息一声。 漫天的雪花大片大片洒落,护者拢了拢衣袍,皱起白眉:“这场雪下得猛,天又黑了,我们不如听帝君的话,到山坳去,烧上一堆篝火,熬过今晚再说。明早帝君回來了,我们再一起入山如何。” 智者皱起白眉望着飘舞在空中手掌般大小的雪花,这彻骨的寒意对几个垂垂老矣的老叟來说,确实是难耐的煎熬,他拢了拢身上的皮袍,一言不发,率先便向山坳走去。 帝君眼光果然独到,这处山坳之所,恰好为三老挡住了凛冽的寒风和漫天的雪花,他们团团围坐在火堆旁,闲聊着过往一些趣事,倒也颇觉怡情。 风势愈加凛冽,呼呼掠过时震落不少坚冰,噼里啪啦的响声惊动了谈兴正浓的三老,智者脸有忧色地望着漆黑的天际,道:“帝君言道这风雪持续下去,恐怕会引起雪崩,那位楚姑娘和三个宫女现在尚在山上,会否有危险。” 护者半眯着朦胧的睡眼,道:“那三位宫女非泛泛之辈,她们在这片雪山待了四十年,熟悉周边环境和气候变化,若真有雪崩,定会护得楚姑娘的齐全,你我无需忧心了,我说,真要雪崩,最好是明天在帝君面前崩,以帝君的性子,定会救助落难中的生灵……。呵呵,你们说,这不就是所谓的…….意外也……缘分也。” 三人心照不宣地眯眼而笑,为等一天,他们可是整整准备了四十年呃。 .三老聊着聊着,脑袋慢慢耷拉下來,究竟年纪一大把了,精神比不上年轻时旺盛,就着和暖的篝火,瞌睡虫很快就上脑了,不消片刻,咕噜咕噜的鼻鼾声交替响起。 夜半,呼呼的风雪之声更为骇人,掠过空旷的雪原和高耸的雪峰时卷起了尖锐的呼啸之声,智者一惊而醒,站起探头张望。 蓦然他惊叫一声:“糟了,真的雪崩了。” 垂头打盹的守者护者同时醒來,一跃而起,奔至智者身边,只见远方那座巍峨雪峰,已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雾内,硕大的冰块正不断剥离山体簌簌往下急坠,智者一顿脚,道:“帝君说的不错,这……这雪崩,说來就來了,现在漆黑一片,什么状况也看不清,你们说,那位楚姑娘会不会逃避不及,就此被冰雪埋了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章 欲哭无泪,真真欲哭无泪 护者一边整理着头上的青铜发簪,一边打着哈欠:“帝君说过,自然变化不许插手干预,这是天地运行的必然规律,我们只可静观其变,待得明天雪停了,再前去查看吧。既然有三个宫女在,以她们的能耐,从雪崩中救出楚姑娘,应该不是难事。” 守者忽而幽幽一叹:“这么一來,我们期盼的那一场风花雪月的邂逅,真的随风雪化去了。” 智者扯扯自个的长胡须,道:“邂逅不成,那就干脆接引凝烟上天宫,充当宫女,也许帝君路过时,眼角余光会瞥到一个酷似主母的女子,会驻足…….观赏片刻,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三人齐齐仰天嗟叹一声:“可这效果哪,就大大不一样了。” 次日清晨,风雪果然止了,柔和的晨曦透过皑皑的白雪洒落在雪山上,景色甚为瑰丽。 雪崩过后的痕迹就是先前高耸入云的雪峰被拦腰一刀,变成一个圆顶雪山,辽阔的雪原上却多了几座不高不矮的小雪山,这一带的生灵本來就稀少,风雪持续时间过长,该冻死的早就冻死了,活下來的也早已迁移,昨晚的天灾虽然惊人,可也沒有造成太多的伤亡。 智者三人在雪原中深一脚浅一脚移动着,放开喉咙大声喊道:“楚姑娘,楚姑娘,悠芙,悠莲,悠容,你们在哪里。快出來。” 雪原寂静,高亢的回音在清冷中回旋着,三老竖起顺风神耳细细倾听着,愣是沒有听到半分轻柔女儿的回应。 护者脸色一变,道:“莫非她们真的被风雪埋了。这不太可能啊。悠芙三人在宫中锤炼百年,能耐堪比五级的青铜斗士,就算真是天崩地裂,也能带着一个人全身而退吧。为何……无声无息了呢。” 一向镇定自若的耆老现在始慌神,挨着一座座雪峰寻去,终于在一处险峻的雪峰脚边,寻到了一抹淡绿色的裙脚,他们奋起神威,将上面百余丈厚的坚冰搬去,赫然发现了四具血肉模糊的女子尸体和一只巨大无比的雪熊尸体。 此情此景,真令三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护者一脚踢在已冻成坚冰似的雪熊上,一脸的沮丧:“想不到这场雪崩竟然把护山的神兽惊动了,昨晚她们四人在躲避雪崩时定是与这畜牲遇上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智者走近楚凝烟和宫女的尸身旁,摇头叹息,好好的几个韵华女子,竟然在一场天灾兽祸中香消玉殒,昨晚他还笃定得很,认为只要有三个宫女在,这区区的雪崩只是小菜一碟,何足道哉,想不到竟惊出这头猛兽,人兽在一个极端险恶的环境下相遇,为了逃避头上小山似的冰雪,黑暗中的双方定会疯狂纠缠在一起,两败俱伤在所难免。 守者双手合十,喃喃低语:“其实昨日帝君离去时,曾提点过我们,山坳处避风,可保平安,是我们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以致今日之事,哎,真是糊涂哪。” 想到四十年的苦心谋划竟败在一场暴风雪之下,三人心情郁郁,围着四具尸身一具熊尸发起呆來。 欲哭无泪----真真是欲哭无泪啊。 阳光泛起一圈圈淡淡的紫光,好整以暇的天帝负着手,踏雪而來。 他神情无风无浪,仿似早已预见这个山塌人死亡的结果,天宫三老愣愣地望着他们的君主,岁月的流逝并沒有削去他的丰神俊朗,眼眸内那一抹隐晦的忧郁却令他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成熟内敛,帝君啊,在主母逝去的那些年里,你可感寂寞。 为何你心甘情愿把自己禁锢起來,不愿意放开心怀,去看看遍地的繁花绿草呢。就算真是愧疚当年的错失,那又如何呢。主母已经不复存在,他只能是你的过去,不会是你的未來了。 看着三老满脸的黯然,天帝长眉一挑,淡淡道:“我昨晚告诉过你们,山坳处可挡风雪……既如是,还是这个情景,那就是上苍的旨意,你们何须歉疚。” 他袍袖轻扬,将小山似的熊尸化去,扬起的袖风余劲,将倒伏在雪地上的四具尸身翻起,三具宫女的遗体在风中瞬间幻灭成几缕轻烟,天帝冷冷哼了一声,对三老森严道:“既然已成一具皮囊,那就无需伤感,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竟然偷令宫女出宫匿居于此,可知此举违反了宫中的规定吗。” 智者三人额上冷汗如黄豆般迸出,这四十年來,他们一直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原來帝君早已了然于胸,这个早于……是在什么时候。 三人颤腾腾地跪在天帝面前,以首触地,噤若寒蝉。 天帝清冷的眸光落在楚凝烟的尸身上,她蜷缩在地上,一身淡绿色的裙裾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唯妙唯俏。 单凭这副身段,确实可以想象得出,她生前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只可惜那张被天宫三老认可的,和主母有着数分相似的天仙脸容,已被雪熊的利爪抓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凝结在厚厚的坚冰里,看起來全是说不出的恐怖狰狞。 静候片刻后,智者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言道:“帝君,老奴们此举确实不太妥当,可都是为了帝君,帝君思念主母,常年忧郁,鸟雀尚且成双成对,帝君多年來却独守在琴瑟宫中,老奴们看着心痛,当日在伏鹫山庄除恶时,意外解救此女,看她的骨架相貌,隐约有几分主母的影子,老奴一时糊涂,异想天开,妄图将此女养成主母般的人物,用以宽慰帝君的寂寥,想不到最后弄巧成拙,反倒赔上了几条无辜的性命,老奴有错,甘愿受罚。” 天帝眼眸垂下,看着脚下泛着银光的坚冰,语调依旧清清冷冷:“你们只需安守本分便可,我的家事由我解决,老人家不必过于操心,此事到此为止。起來吧。” 他将高深莫测的眸光落在楚凝烟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神情喜怒难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章 你那无依无靠的灵魂 守者走上前,挡在尸身前,满脸愧色道:“帝君,这样子实在……有碍观瞻,帝君请回避,剩下的后事就由老奴來处理吧。” 天帝袍袖轻扬,将智者挪向一侧,他若有所思地绕着楚凝烟的尸身兜转一圈,似乎正在衡量着什么。 智者三人不敢做声,只是屏息敛气,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 天帝举起手,凝神望着指尖跳动着的淡淡光华,眸光温柔起來。 他忽而淡淡一笑,道:“这张脸毁了也好,免去我的一番功夫,这样吧,你们三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擅自将宫中女官移居宫外,以致她们不幸罹难,我就罚你们将这个姑娘的尸身马上带回宫中,置于浩瀚海子的冰棺中……然后再继续你们的休假之旅。” 三老虽然不明帝君用意,但还是马上遵命行事,快手快脚解下身上的衣袍将楚凝烟的尸身包裹好,护者将她扛在肩上,三人向坐在雪峰上的帝君齐齐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速速回宫而去。 他们这次犯了大错,帝君只是给了他们扛尸沉海的小惩罚,沒有将他们一掌打回尘鸣洞去面壁试过,已是最大的仁慈了。 天帝双手枕着头,悠闲地躺在一处雪岩上,雪后的天空格外晴朗,阳光透过棉絮状的纱云照耀着这片纯洁的雪峰,他略略皱了皱眉,闭上眼眸,躲避着这片澄澈的光明。 无言的痛和悔如惊涛骇般冲击着他孤寂的心,过往的片段如雪花般在脑海中纷扬而过,记得成亲那天,天空也是这般的晴朗,他的新娘,也是从一片洁白的冰雪世界中向他徐徐走來,只可惜那时固执的他沒有好好地用心來细望一眼,就扭头而去。 尔后的那番情天恨事,莫不就是源于自己那一次轻率的逃离。 是风迷蒙了彼此的眼眸,还是宿命的因果循环。 原本的美好,原本的幸福,因为自己的愚钝,化为轻烟散去,留下这个独坐雪巅的孤独汉子,在漫长的时光中,品味着寂寥,品味着愧疚。 这雪峰他在三十多年前已來过,智者他们玩弄的小把戏又岂能瞒得过他的一双金睛火眼。 初始心头有些愠怒,这几个老匹夫忒多事了,可知媚儿之殇一直是他心中最不愿被旁人触及的痛和悔,在媚儿反剑自戳那一刻,他震惊至浑噩,整个人已是崩溃,沒能及时将她留下,竟给冥皇先他一步,将她的遗体带入幽冥,事后当他完全清醒过來后,不禁捶胸顿足,痛悔莫名。 尽管知道媚儿最终将如轻烟,消散在时空中,冥皇到最后和自己一样,得到的也只是两手空空,可最后的最后,那个能抱着她,看着她一点点散失的男人,竟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冥皇,而不是自己,每每念及至此,天帝常感屈辱莫名。 最初的几年,他处在一种迷乱的痴狂状态下,除了机械地履行着作为天域皇者的责任外,就是逗留在那个窗外的小庭院内,醉生梦死,当某一晚,他在暗夜中醒來,依稀听见风中传來若有若无的叹息时,神明方始清醒过來。 他惊喜地跳了起來,在庭院内奔跑着,追逐着隐匿在风中的声音,那是媚儿的声音,清冷的,婉约的,带着无可奈何的轻微叹息。 徒劳一晚后,他将自己沉降在湖中,任凭冰冷的湖水拍打着狂热的思绪,他愣愣地想着,不眠不休地想着,直到暮色再一次袭來,风中复又飘來那悠远的叹息时,终于明白过來-----他确实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并非是因为思念而产生的幻觉,而是真的,是她独特的声音。 媚儿被金陵权剑反噬破碎的灵魂,竟然全部禁锢在这个上古的幽闭空间之内,并沒有飘散在天域内。 从那一刻起,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她的灵魂还在,他就有办法将她重新凝聚起來,虽然这个过程很漫长,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长……可他不管了,时光在他手中虽不可逆,但也可控,长短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他刻意将自己的热血注入了神庙内的长明灯火内,用帝皇之血做引,将这一生的光阴无限延长着,他要有足够的时间,将她的灵魂重新收集起來。 七十年,整整用了七十年,她散失在风中的灵魂已慢慢回笼到自己手上,那跃动在他指尖上的光华,就是她那无依无靠的灵魂,这几年,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冰凉的指尖上缭绕着一束燃动的暖意,甚至在梦境中,已能捕捉到她变幻着的形体。 偶尔她会缠绕在他的身边,带着令他心醉回味的幽香,偶尔会有一个无形的光网将她从他身边收走,带入一片幽蓝之内,每当这个时候,他会怒发冲冠,冲过去,将那片优雅的绿意撕成粉碎,将她那飘渺的身体紧紧禁锢在身边------可那是梦中,始终是捉摸不定的,他需要的是在现实中,将她完完整整地召唤回來,并且将仍然漂浮在她记忆深处中的那抹青色完全抹杀。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形体,作为她灵魂的宿主,这些年他也在暗中寻觅着这个宿主,所以当他发现了智者他们这个荒唐的计划时,竟是心中微微一动。 于是他也隐忍了下來,闭着眼由那三个老家伙折腾去。 那个楚凝烟他却是正眼也沒瞧过,媚儿绝艳妖娆的形貌又岂是天域间任何一个姑娘可以模仿过來的。 可方才看这女子的身姿确有几分媚儿的影子,他心念一转间,袍袖漾出的劲风就这样绕了过去,这具身子,留着或许有用。 只不过此女禀赋太弱,留在这皑皑雪山中再修炼百年,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干脆将她沉入浩瀚海中,任凭她吸收这远古海子中的纯**气,重新洗涤筋骨,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许可以重新塑造出一个和媚儿相差无几的身子來。 他轻柔地亲吻着跃动在指尖的光华,低声道:“到那时,我会重新将你唤醒,媚儿,前世我辜负了你,可这一次,我永远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章 小鸟飞过 阳光透过木屋的细微缝隙射入房内,六儿正揪着九儿的耳朵嚷道:“快起床,娘亲昨天说看见西边有鸟群飞过,叽叽喳喳的在空中盘旋了好久,挺热闹呢,” 九儿揉着眼睛,一手拨开六儿的手,嘟囔道:“什么鸟群,鸟群飞过关我神马事,” 六儿道:“我们到那边看看,这些年,你可曾见过有你鸟雀飞过那片荒野,” 九儿扯过被子蒙住头,嘟囔一句:“我不去,我昨天应允了四儿,今天陪她到山涧那边兜鱼儿,你要去自个去,要不捎上七儿和十二儿那两只跟屁虫。” 六儿一脚踩在九儿的屁股上,瞪大眼睛道:“娘说,那边的荒野从來沒鸟儿飞过,昨天她看见那群鸟儿时,激动地眼泪哗哗直流,你说,该不该去那边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或许鸟儿在那边的草丛里筑了巢,下蛋安家了,这不是一件大喜事吗,” 九儿屁股一翘,甩开六儿,他抱着被褥转过身,懒洋洋道:“鸟儿筑巢是平常事,有什么好看的,林中的鸟儿多的是,我早看腻了,你爱看,自个去,别烦着我。” 六儿沒辙,只得骂了两句“沒长进的家伙”便拉着三妹七儿和四弟十二儿走了。 九儿还想蒙头大睡,一个穿着大红褂裙的少女跑到他床边,一手将被子掀开,娇声道:“二哥,快起來,太阳晒屁股了,你昨天说过要带我到南边的山涧兜鱼儿,可别赖。” 九儿一听是妹子的声音,立马一跃而起,笑道:“四儿,二哥沒忘,正等着你來唤我起床呢,” 四儿咯咯笑着,跑到木屋外拿起一根鱼叉,对正在哄小妹吃粥的青娥道:“娘,我和二哥到南边的山涧兜鱼儿,你中午不必等我们回來吃饭了,我俩在外面烤鱼吃,” 她捏捏小妹水嫩嫩的小脸蛋,笑道“乖乖的别哭,姐姐去捉鱼儿给你熬汤喝,” 她回头向正在掬水洗脸的九儿道:“二哥,走喽,” 青娥微笑着望着一双儿女的背影,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青娥,你怎么啦,昨天到现在,你脸上都是笑眯眯的,莫非又有什么喜事,” 满头硬发蓬乱披散在后背的挚贲捧着一碗粥走近青娥,顺带把小女儿抱在膝上,青娥啐了他一下,笑道:“什么喜事,你老动那些歪念头,我给你生了十个孩儿,已经累得够呛了,以后哪,绝不再生孩子了,要生,你找头野猪生去。” 挚贲铜铃般的大眼内露出脉脉的柔情,把手中的粥碗递给青娥,道:“我知道苦了你,这些年來,你就是忙着生孩子,带孩子,现在孩子们逐渐长大了,你也该歇口气了。” 青娥只是低头喝粥,沒有答话。 三岁大的小女儿咿咿呀呀地伸手过來抢粥碗,青娥怕她把碗摔碎了,便把碗搁在脚下,轻轻拍拍女儿的后背安抚着她。 她望着丈夫鬓边的白发,喟然道:“这里太空旷了,空气阳光水分,样样不缺,唯独就是缺少人烟,你说,将來孩子们成家了,会生多少个孩子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片土地填满……挚贲,你可知道,我多么希望这里能恢复当年的模样啊,” 她眸光有点黯然,道:“也许我这一生是看不到了,可终有一天,这片土地会重新兴旺起來……” 她撑着头,若有所思道:“昨天我在西边看到一群鸟儿,你知道那一霎那我的心情吗,好比又生了一个孩子,呵呵,这片土地冷清了将近百年,现在终于有生灵愿意飞进來栖身了,真是圣祖保佑,我金陵世家的元气开始复苏了,挚贲,我好开心哪,” 挚贲轻轻亲吻了妻子一下,安慰道:“青娥,你放心,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定会重振这片土地。” 青娥握着丈夫的手,低声道:“一定会,这个机会是我姐姐用生命换回來的,我不能辜负了她。” 挚贲大为诧异,他和青娥成亲八十年了,孩子也养了九个,从沒有听妻子说起还有一个姐姐,看來她心底下还收藏着许多小秘密,挚贲的心顿时寥落起來。 青娥望着神情黯然的丈夫,低声道:“我并非有心欺瞒,只因我自个也不愿意去触及这份伤痛,我确实有一个姐姐的,只可惜,她活着的时候,我沒有好好珍惜她,甚至沒有开口叫过她一声姐姐,那时我很懵懂,是个鲁莽无知的少女,可当我看到姐姐满身是血地从空中坠落时,我的心竟然像被利刀狠狠刺入,那一瞬我才明白---原來我会痛的,我和她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我们血肉相连着……” 泪水朦胧了青娥的眼眸,**的一双小手摸上她的脸,将她的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青娥抱着那个软糯的小人儿,呜呜哭着:“姐姐死了,躺在表哥的怀中,表哥眼中的血落在她水晶般的脸上,好凄美,好凄美……连那两个可以操纵天地万物的男人都只能束手无策得看着她慢慢消亡着,满地都是她的血,她……笑的好无奈,我常常在梦中见到她,她穿着一身淡青的裙裾,漂浮在云端,微笑这对我说----青娥,你好吗,我们的家园是否已经覆上了青翠,” 挚贲双手环绕着妻儿,他是个讷言的男人,成亲多年还不晓得在言语上哄妻子欢心,可每当看到青娥悲伤哭泣时,他都会把她紧紧抱着,用一颗跳动着的心來温暖着妻子徘徊不安的心情。 正在这时,风中传來一声惊骇的叫声:“蛇…..爹,娘,快來啊,有蛇,” 挚贲脸色一变,放开妻子,道:“是七儿,我去看看,” 他用力一瞪,魁梧的身躯犹如离弦的利箭,向着荒原的西方飞去。 青娥也惊怕起來,她生于斯长于斯,唯一见过的蛇就是那年从幽冥中飞窜而出的大黑蛇,那一天的情景尤历历在目,常把她吓得彻夜难眠,六儿已经成人,能量修为已有丈夫的五成,寻常的猛兽飞禽也近不得他身,可如今听到七儿不同往日的惊慌叫声,似乎面对的是非常缠满的怪物。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章 要命的蛇 青娥只觉得手脚发抖,手中端着的粥碗砰然坠地:“莫非又有黑蛇从幽冥中溜出來了,不对啊,那条通道听说早已被表哥永久固封,这数十年來那里都是死气沉沉,沒有任何异象,为何七儿喊道有蛇呢,” 她大声唤來正在劈柴的三儿子,嘱咐他看好弟妹,一撩衣裙,也随着丈夫往西方而去。 挚贲循着女儿的叫声赶到西方那片遍布荆棘的旷野里,看到了令他触目惊心的一幕。 三个一早还活蹦乱跳的孩儿,全都一动不动地倒伏在地上,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脚,竟然全是淤黑的。 他大叫一声,跑上前抱起七儿,七儿原本雪白的脸蛋已变成铁青,双目紧闭,全身冰冷,已是呼吸全无。 挚贲手脚发颤,放下女儿,爬过去又板起六儿,长得和自己一样高大健硕的儿子,和女儿一样,也沒了。 他只觉得心跳如雷,眼前发黑,口里喃喃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七儿,六儿……十二儿。” 他跌坐在荆棘丛中,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拉十二儿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十二儿……也死了。 他昂天大叫一声,只把正掠过头顶的鸟雀惊得啾啾乱叫,四散飞逃。 身后响起急速的脚步声,随即是一声绝望的尖叫和重物倒地声,挚贲木然回头,只见妻子已经晕倒在荆棘丛中,尖利的荆棘把她的手脚脸庞扎得血肉模糊。 青娥急痛攻心之下晕阙,可身上的剧痛马上将她清醒过來,她撑着荆棘站起,低声叫道:“挚贲,快走,一定是那种黑蛇从幽冥中窜出來了……。剧毒,一触即死,我们快走,这里不能留了。” 挚贲一脸激愤,上前将妻子抱到一场平缓的坡地上放下,厉声道:“什么黑蛇白蛇,老子什么野兽沒杀过,难道怕这几条区区的沒脚畜牲,三个孩儿……三个和你我一样高大的孩儿就这样沒了,我怎能罢休。我誓要要把这些畜牲挫骨扬灰,为孩儿们报仇!” 他转身便要向荆棘丛中走去,青娥死命拽住他的大腿,嘶声叫道:“别去。我娘亲和我说过,这黑蛇是宇宙中最毒的蛇,就连她本人,要是沒有携带辟蛇圣物,也不敢招惹这群畜生,这蛇过往一直遁迹在幽冥中,今天为何跑到我们这里來了……挚贲,我们快把九儿他们找回來,马上退回到幽谷去,你千万不要过去。” 挚贲满怀悲愤嚎叫一声,大拳凌空虚劈了一下,吼道:“三个孩儿死的不明不白,不行。青娥,到底是不是蛇,我们都不清楚,待我一把火把这片荆棘烧了,是蛇是妖,一看便晓。” 他掰开妻子的手,跑入荆棘丛中,想把六儿他们的尸体抱出來,可來到孩儿们倒毙的地方时,不禁眼前一黑,地上唯余一叹腥臭难闻的黑水,六儿他们连渣也沒有留下來,全被化去了。 挚贲瞋目切齿,双拳紧握一撞,一溜火光自他指缝中流泻而出,扑向身边干涸的荆棘:“我要烧尽这片荆棘,看你现身不现身,敢杀我的孩儿,老子要把你祖宗十八代全剿了,给我孩儿陪葬。” 熊熊烈火如同流水一般蔓延开去,这片生长了数十年的荆棘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瞬间整个旷野顿成火海一片。 火带起的灼热将挚贲的毛发烧个精光,他在火海中快速转动着身子,豹子般的眼眸精光闪闪,寻找着活动着的异物。 有嘶嘶的声响在火海中传出,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挚贲大喝一声,手上火光再现,怒火凝成一束尖锐的火剑,奔向南方的火团中。 数十度黑影如闪电般自火海出窜出,向挚贲飞扑过來。 这畜牲竟然不畏烈火。 挚贲仍是伏鹫山庄家主挚鸣的亲弟弟,能量虽稍逊于挚鸣,可也不容小觑,他一腔怒气凝练而成的火剑凌厉无比,本以为可以将那些黑蛇烧成灰烬,可这种黑蛇实属异类,早在数十万年前已经称霸天域,如果不是当年惊吓了金铃儿,惹得火莽动了杀心,费尽心机将它们整个类群禁锢在这个气场奇异的山洞内,可能还将在天域横行无忌。 当年冥皇为了从天帝眼皮底下将媚儿带回幽冥,曾立誓将蛇洞永久固封,为此他将洞内黑蛇尽数迁往了端倪山谷,蛇洞被毁后已在幽冥垒成一座小山,而位于金陵世家的入口,早已被塌方而下的巨石封堵。 只是,当年的黑蛇虽然销声匿迹在这一处洞穴内,却有一些未孵出的蛇卵洞在缝隙中留存了下來,这些卵蛋龟息了数十年后,有一些竟然晓幸地孵出了小蛇,它们无法突破冥皇种下的青果林,却能在缝隙中辗转求全,爬回了祖宗们的生息之地-----天域。 今早六儿带着弟妹前來寻鸟,无意中惊动了蛰伏在荆棘丛中的黑蛇,兄妹三人见过的蛇还真不少,可沒想到这中黑蛇强悍如斯,剧毒如斯,悴不及防间三人便被咬了一口,也就一瞬间的功夫,毒气已经攻心。 腾飞在烈焰中的黑蛇丝毫不惧酷热,如箭般扑向正在哇哇大叫的挚贲。 青娥骇叫一声,她已经沒有了三个孩儿,不能再失去丈夫了,她脚用力蹬地,飞身扑入火中,挡在丈夫身前,大声道:“挚贲,抱着我,快走。” 就在青娥扑入火中那一瞬,火中的黑影立马慌乱起來,四散而去。 青娥满脸惊慌,不断催促着丈夫:“快走,先离开这儿,这种蛇是妖魔的化身,我们惹不起。” 挚贲一时有些浑噩,青娥不由分说,手脚并用,将丈夫拉扯出火海。 朔风刮过火势更旺,盏茶功夫,这片连绵千里的荆棘丛已经化为灰烬,挚贲和青娥喘着气背靠背坐在高坡上,沉默地望着下方那片焦黑的土地。 “青娥,那是什么蛇,竟然这么厉害,六儿天生禀赋奇佳,修为已有我七分,竟然也敌不过这种畜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章 年华如水,我心已老 青娥双肩抽动,哽咽着道:“很多年前,我见过这种黑蛇的祖宗,我娘亲告诉我,我家有一条秘密通道和幽冥相连,这条密道内养满了这种可怖的黑蛇,当年表哥送我一颗青果,我一直收藏在身上,他说可以凭着这枚青果的指引就可以进入幽冥去投靠他……这通道明明封了,为何还会有蛇窜出來祸害我的子女-----挚贲,今天我俩能活着出來,就是因为那枚青果,据说这果子是那黑蛇的克星。” 挚贲听到糊里糊涂,见青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得拍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哑声道:“青娥,你别哭,事而至此,哭也无谓了,” 青娥摊开手掌,一颗青翠欲滴的椭圆形果子在掌中滴溜溜地转动,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在青果上:“想不到数十年后,还是这青果救了你我夫妻两人的命,只是……只是我们的孩儿,却给那可恶的黑蛇咬死了…….” 六儿,四儿,十二儿,都是她的心头宝贝,尤其是是六儿和四儿,已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竟然遭此劫难,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伤心处,青娥忍不住趴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被烈火焚烧过的焦黑土地,散发着草木灰的呛人味道,那些神出鬼沒的黑蛇不知是被火烧死了,还是跑到哪里去了,清风徐徐吹來,风中并沒有那种中人欲呕的腥臭味道。 挚贲跳到那片废墟中,一寸寸地搜索着,可一无所获,他回头对尚在哭泣的妻子叫道:“青娥,那些孽畜全被烧死了,烧死了啊,” 青娥只是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呜呜呀呀,不知在说着什么。 从远处赶來的九儿兄妹,看着父亲像个疯子似的在荒野中來回走动着,不明所以,忙扶起瘫软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母亲,问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怎么起火啦,” 青娥泪眼朦胧地抱着一双儿女,呜呜哭道:“六儿,四儿和十二儿都沒了,被蛇咬死了。” 九儿大吃了一惊,正要跑进废墟中看个究竟,青娥一手扯住儿子,嘶声叫道:“九儿,别去,那些蛇很凶,挚贲,挚贲,你快回來,那些黑蛇通灵的,不会那么容易被火烧死,我们先回幽谷中,这里不能待了。” 挚贲看着几近崩溃的妻子,仰天长叹一声,跑过來抱着青娥,哑声道:“好,我们先回去。” 七儿愣愣望着尚在冒烟的旷野,低声道:“娘…..大哥他们怎么会说沒就沒了呢,我们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啊……” 挚贲哽咽着道:“四儿,别说了,我们走吧,” ****** 愁苦流淌的暗夜,青娥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星星,很多年前她也常常在深夜中仰望头上这璀璨的星空,那时她还是一个韵华少女,陪伴在身边的是母亲。 她犹记得,那晚她在稀疏的星光下听母亲断断续续诉说着自己的身世,自那一刻起,她的心开始装载仇恨,这恨意如今虽是淡了,但却变成她心中难言的遗憾,过往家族的繁华盛世她无缘一见,可如今的凋零颓败却在亲身经历着。 年华如水,树林的叶子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昔日如云的墨发已染上一层霜雪,她终于生出了顺应天命的心态,年少时那种不计后果的莽撞冲劲已完全消磨在流逝的岁月中,尤其是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生后,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一家子好好的,平平安安地活在这片世代相传的土地上,可今天这突兀出现的远古幽灵,轻易就把她安居乐业的愿望击个粉碎。 很多尘封了记忆被强行拉扯在面前,逼迫着她去想起,那段痛苦屈辱的过往。 九儿他们悲戚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在父母焦虑的眸光下走入房间睡觉去了,挚贲独自一人坐在木屋前的磐石上,豹子般浑圆的眼睛里升腾着一股噬人的戾气。 自那莫名其妙的一摔后,他结识了青娥,长年颠沛流离的孤寂生活和天生健壮的体格使他在见到一脸懊恼的青娥时,心大大地跳动了一下,顺应着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他决意结束流浪的生活,心愿得偿后便全心全意地留在了这片荒芜的废墟上,和心爱的女人生儿育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谁会想到今天竟会遭遇巨变,三个孩儿说沒就沒了,他满口钢牙咬的咯咯作响,额上青筋暴露。 “青娥,你是不是有些事一直瞒着我,为何你这么惧怕这些黑蛇,它们是什么來路,你有辟蛇的灵药,为何不拿出來,或者把它栽种下來,还有,你今天说起你姐姐……这些年,你从來沒跟我提起过有一个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娥抬起头望着脸色沉郁的丈夫,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紧紧拧起的眉头,柔声道:“挚贲,你别想歪了,我已亲手把我的过往埋葬了,你看到的我,就是那年你闯进來时,正在种树的普通女子,我这生最大的期盼,就是一家人好好地活着,但现在……这种黑蛇出现了……我们的好日子到尽头了,凭我们的能力,是无法消灭这种毒蛇的,可这片土地是我的根源所在,是属于我们孩子的,我不能舍弃她,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些过往,你听后,千万莫要惊讶。” 她从掌中析出那粒青果,青幽幽的果子发散着淡淡的光芒,青娥长叹一声:“我沒想过,这颗果子竟会在今天派上了用场,其实我早已忘记了身上还有这颗果子了,那是很多年前,我表哥……一个來自异域空间的帝皇送给我的,他言道如果我有天不能在天域立足时,可以凭借这枚果子的指引,穿过蛇洞,进入幽冥,投靠他去,可是,后來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蛇洞忽然消失了。哎,挚贲,你一定沒有听说过在我们这个时空之外,还有着另外的一个世界吧,” 挚贲大为震惊,道:“幽冥地域,确实沒听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章 求这个姐夫出手 青娥涩然一笑,垂首道:“我娘亲來自幽冥地域,她当年为了一份僭越的爱,放弃了尊荣无比的身份,违拗了两界中人不相往來的禁律,闯入这片土地,追随我父,我父亲------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金陵皇。” 挚贲张大嘴,似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沉默顷刻,才哑声道:“我小时候,父亲常常警告说,西方是天域中的禁地,切勿靠近,这已经作为祖训写在在神庙的史册上,想不到……” 他把妻子搂入怀中,低声喃语道:“想不到我竟然娶了一直被天域中人视为禁地的主人的女儿为妻,我的福气真是不赖。” 青娥脸容悲戚,道:“我家已沒落,你娶的不过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孤女,无依无靠,身无长物,你何來福气可言。” 挚贲拍拍妻子的后背,道:“是福气,青娥,娶你为妻是我的真福气。” 青娥伏在丈夫怀中,低声道:“我一直瞒着你,你可怪我,你看,这片土地上什么都沒有,我父亲在我尚未出生时,已经被天宫狙杀,我是家族的遗腹女,能晓幸活下來,并嫁给你为妻,生养儿女,其实是托了一个人的余荫。” 她轻轻挣脱丈夫的环抱,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如果不是天宫那主子心念着我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格外施恩放我回归这片土地,我恐怕早已成为一缕孤魂……” 她俯下身,亲吻着脚下温润的泥土,挚贲蹲下來,轻抚着妻子鬓边白发,柔声道:“青娥,今晚你把心中的忧郁都说出來吧,不要老是压抑着,无论前路如何,我总会站在你的身边。” 青娥抬起头望着丈夫,微微一笑,道:“沒什么的,挚贲,这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也过了很多年的好日子,现在受些伤痛也是正常的,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我决定去求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肯出手,这些黑蛇肯定永远消失在天域中。” 挚贲神情黯然道:“我堂堂九尺男儿,竟不能保家护儿,令孩儿遭受蛇吻,青娥,我对不起你,你要求谁,天域中谁有合格能耐,可能将这类妖物剿灭,” 青娥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我要求的这个人,就是天宫的主子,也是我的……姐夫。” 挚贲豹子般的眼目闪闪发光:“你姐夫,天宫的主人是你的姐夫,天宫的人杀了你父亲,这-----你不是说姐姐死在你表哥怀中,莫非你表哥就是天君……不对,你刚才又说你表哥來自另外一个空间,青娥,这,何解,” 青娥抚着心窝,只觉得心正在一抽一抽地痛着,她扶着挚贲的手站了起來,低声道:“天君和我表哥,是两个不同的人,嗯,这两个人是冤家对头,一见面肯定会拼个你死我活,最好这一生莫要再见了,姐姐很多年前已经死了,死在我表哥的怀中,说一句老实话,到今天我也糊涂着,我真正的姐夫究竟是哪一个,呵呵,其实哪一个也不要紧,最后他们谁都沒能拥有姐姐……现在恶蛇侵扰这片区域,如果不把这些孽畜赶尽杀绝,我们将要被迫离开这片土地,在天域内颠沛流离,挚贲,我不能离开这片土地,我要保住她,所以我一定要寻找一个能灭掉这些蛇的人,其实无论哪一个姐夫出手,都可以收拾这群恶蛇,这些蛇是从幽冥跑出來的,找表哥來收拾它们本來是最好的人选,可通往幽冥的那条通道已经被表哥永久固封了,我当下能求的姐夫,只能是那个九天之巅的主人----天帝。” 挚贲有些糊涂,想再追问下去,青娥已捂住他的嘴,道:“好了,那是属于我姐姐的故事,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在日后慢慢叙说,现在,火烧眉毛,且顾当下。” 她自怀内取出一个悬挂着四个小铃铛的黄金手镯,对挚贲道:“这就是我们家族的印记,其实这铃儿一共是十二个,我和姐姐各得六个,那年被……天宫那主子毁去了四个,真是可惜,真是可恨哪。” 她神情转为悲戚,指尖挑动着小巧的金铃,一圈圈绚烂金光自金铃上漾出,如波浪般,涌向辽阔的四野。 挚贲甚为惊奇,他试着用手去捕捉那些流动的光华,只觉所触所感,硬如尖刀,不禁啧啧赞道:“这倒是一件宝贝。” 青娥神情一变,低喝一声:“你别乱碰,小心划破你的手。” 她手上暗暗使劲,一开始她沒有掌握好这金铃的使用技巧,多年來身怀至宝却在锦衣夜行,如今年纪日长,悟性越高,终于参悟了这金铃的秘密,只可惜,这双曾随着金铃儿叱咤风云的十二金铃,如今已是凋零四散,五十年前天帝曾來到金陵遗址上,告之夫家已被天谴,她生怕帝心难测,忙将属于媚儿的那一只手镯归还于天帝,目的就是让天宫放心,金陵世家已完全沒有了可与天宫相对抗的资本。 那时青娥的心态已渐趋圆滑,唯一的心愿就是一家人能平安地活着,天宫在媚儿逝后,也沒有派遣过青铜斗士前來巡视,这片土地,终究是留在在了金陵世家后裔的手中。 现在她冒险启用余下的四只金铃,无非是希冀着引起天宫的注意,这片土地生出异象,那位天宫的主子肯定会降尊屈贵,亲自前來查看,到时就可以开口求他把潜伏在废墟中的黑蛇除去。 这片土地是她一家子的安乐窝,决不能变成蛇窝呵。 盏茶时分后,青娥掌上的金铃起了剧烈的颤动,仿似有细细的尖刺插入她掌内,隐约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力正向心窝冲击而來,她心头顿时一凛,忙松手撒铃。 漫天的金光瞬间敛去,星光下,一个朦胧的身影自云端徐徐落下,霞光流转的紫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面目俊美如百年前,神情喜怒不辨。 帝君踏着七彩幻变的云彩冷冷行來,冷冷看着青娥俯身拾起金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章 这仇由他代我们报 “青娥,你擅自驱动这金铃,惊悚四野,意欲何为。” 青娥抬起头,迎上天帝不怒而威的双眸,不知为何竟然打了一个寒噤。 她竭力将惊慌,伤痛,羞辱诸般情绪压下,垂眸望着脚下焦黄的土地,低声道:“帝君,西方金陵世家是不是天域的领地。” 天帝在她一丈开外停住脚步,他冷冽的眸光转向广阔无垠的旷野,淡淡道:“你遇上什么难事。无需兜圈,直说就是。” 青娥拉着丈夫走前两步,扑通一下跪了下來,天帝身影一晃,避开了她这一叩拜。 “姐夫……” 天帝的阔大的袍服忽而无风自动,他古井不波的脸容瞬间动容,声调低沉下來:“你起來,我应允过媚儿照顾你和这片土地,你说吧,遇上什么为难之事。需要启动金铃。惊动天宫中的神龙石雕。” 青娥泪流满面,颤声道:“姐夫,青娥恳求你救救这片土地,幽冥那些黑蛇……跑出來了,昨天还咬死了我三个孩儿,我夫君挚贲用火焚烧它们,可是徒劳无功,现在这些黑蛇不知藏匿在那个角落里,这种妖蛇剧毒无比,若果蔓延开去,定会流毒无穷,姐夫,求求你将它们除去,还安宁于此地。” 天帝眸内迸发出骇人的寒光,厉声道:“你说----幽冥的妖蛇跑到天域來了。” 青娥抹去满脸的痛泪,道:“是。” 天帝嘴角不停抽着,原本俊朗无比的脸容变得有些狰狞可怕,这些年來,他只要一想到有关幽冥地域和那个该杀的冥皇,心中的愤怒就如浪涛般汹涌而起,天域和幽冥本來毫不相干,如果不是冥皇横加一脚,他和媚儿怎会好事多磨,媚儿又何至于香消玉殒…… 这份恨意,经过这么多年,竟然沒有丝毫的减退,相反却如烈酒般,越來越浓。 若不是念着媚儿当年的血泪之言,他早已持剑冲入幽冥,找冥皇拼命去了。 想不到幽冥的毒王今天现身在天域,他神色阴鹫,双拳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变成青白,望着伏在地上的青娥夫妇,冷声道:“幽冥中的黑蛇无缘无故跑出來干嘛。青娥,那个……贼子可有现身。” 青娥心头惴惴,听这咬牙切齿的语气,看來帝君这坛陈醋历久常新着,这次为求自保,引出帝君干预此事,真不是在、是祸是福。 她不敢抬头望天帝,小心翼翼答道:“金陵世家已无通道和幽冥相连,这点姐夫应该比青娥清楚,至于这蛇是怎样跑出來,青娥也是懵懂不知,今早我的三个孩儿到西北角去看鸟,想不到却遭遇了这妖物,这蛇剧毒,我那三个可怜的孩儿,只是给它们咬了一口,顿时毙命,姐夫,你决不能让它们流窜入天域,否则祸患无穷哪。” 天帝波动的情绪已是控制下來,脸色转为平缓,他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淡淡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话声方歇,他已如一阵清风,散去无踪。 不明所以的挚贲看着面前一无所有的空旷,低声问妻子:“那个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就是你姐夫。他就是居于九天之巅的天帝。” 青娥翻身坐在地上,默默点点头。 挚贲挠挠头,砸着大嘴摇头道:“我看此人只是长得一副好皮囊而已,呵呵,我意念中的天尊,可是一个长着九头蛇身的威武汉子,想不到却是这样一副孱弱样子。” 青娥瞪了他一眼,顺手用力拉扯着他如荆般的乱发,道:“你以为天下的男子,都长得和你一般----豹首熊腰,眼似铜铃。呵呵,老天爷当年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送到我面前,为何不送个俊俏一点的过來,这可是关系到后代子嗣的啊。” 挚贲心头不悦,马上挺起胸膛,大声道:“青娥,你夫君这模样叫雄健。其实那些妖蛇可能早已被我的九昧真火烧死了,昨天我本想仔细搜索一下,可见你悲戚的样子,生怕你晕厥过去,只能先把你送回家,明天我再到那里搜索一番,把这祸患去了,你这个姐夫,说句不痛不痒的轻松话后就不知去向了,说不准只是一个绣花枕头而已。” 青娥连忙伸手掩住他的大口,生怕他口无遮挡地说胡话,她回头张望了一下四野,低声道:“噤声。帝君肯定去捉蛇了,你刚才沒看见他一听到幽冥两字时的脸色吗。他痛恨和幽冥有关的所有一切,这群恶蛇肯定逃不掉,我们不必费心了……六儿等人的仇,由他去给我报。挚贲,你不要再说了,抱着我,我好累。” 挚贲重重叹息一声,把妻子抱在怀中,哑声道:“青娥,上天定嫉恨我们一家,不让我们痛痛快快活着,硬要生出这等祸事…..” 滚烫的热泪如暴雨般倾泻在这个粗豪汉子粗糙的脸上:“对不起,青娥,是我沒有看好孩儿,我心里好痛啊。” 青娥呜呜哭着:“意外与人无尤,谁知道一向死寂的旷野会出现那种夺命的恶蛇。六儿已经成人,修为也不赖,连他都无法逃过此劫,何况年幼的那两个。” 挚贲也不劝解,他让青娥痛快淋漓地哭了一场后方道:“你累了,青娥,我抱你回去歇息吧。” 青娥摇着头,她靠着磐石慢慢坐了下來,道:“我今晚留在这里,等候帝君的消息,挚贲,此人喜怒难测,他肯出手,只不过是眷念着姐姐的情意,可这人好面子,肯定不欲旁人知道太多关于他和姐姐的往事,你还是暂且回避一下,免得惹怒了他,招來一番麻烦。” 挚贲张了张嘴,但他也是一个晓得审时度势的人物,刚才那人虽是來去匆匆,可那与生俱來的凛然气势还是他心生敬畏,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柔声道:“好,青娥,我先回去了,你自个小心。” 他走回木屋取出一袭披风,给青娥披上,道:“夜里风寒露重,你身子羸弱,穿上这个,正好御寒。”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章 为你照顾这片土地 天帝迅如闪电般掠向金陵遗址的西方,这里的荆棘野草已被挚贲一场怒火烧得干干净净,连夜的朔风把草木灰也吹得无影无踪,唯余一片焦黑的瘠土。 他今晚和往日一样,宿在窗外的小花园内,十年前,他已把媚儿破碎的灵魂完完整整收集回來了,望着跃动在指尖上柔和的光华,他内心的期盼与日俱增着,只是浸淫在浩瀚海子里的那个宿主,还沒能完全汲取到海子里的轻灵气息,暂时未能将媚儿的灵魂嵌入,唯有继续耐心等待着。 他始终执着最先认定的那一份情感,爱着那个精灵般的梦幻女子,他遗憾于当日两人的对面不相逢,数翻错失以致酿成一出情天恨海,本來媚儿既已殇去,他大可在天域中寻觅其他的美貌可人女子,可他的心始终是一成不变,也许,是他自己根本不想去改变。 他保留着那个惹事的幽闭空间,只因媚儿的灵魂游荡在里面,最初那十年,他曾有数次,带着满腔恨火冲到那个雾气朦胧的洞口前,寻思着跨过去找冥皇继续那一场未曾打完的架,可是,媚儿那天楚楚柔怜的脸容总是在他脑海中來回晃动着----- “媚儿,你还在怨恨我的愚钝吗。” “和羲,我为何要怨恨你。我只求你莫要怨恨我,只是此事不该牵涉到无辜的生灵,以后,就莫要骚扰幽冥的安宁了。” 她的血泪之言犹在耳,他只能怅然一声长叹,折返回來。 “和羲,我说过,我的身心已经托付给他人,可有一样物事,可以还给你,就是毁去此剑。” 可每每念到她带着一脸的决绝说出这一句话时,他心中的嫉恨和痛苦,就像一条毒蛇,不停疯狂地咬噬着他的五脏六腑:“我要的只是你的心与人,其他的,我稀罕吗。如果我知道毁去这剑的代价就是消融你的生命,我宁愿死在这把魔剑之下,也不愿你受到丝毫的伤害……媚儿,你为何不杀了我,你心中始终是有我的,是不是。就算那该死的冥皇用卑劣的手段诱惑了你,致使你迷途,可你心中依旧是有我的……你宁愿用自己的血肉化去那剑,也不愿杀了我,和羲何德何能,竟能蒙你厚爱。” 他带着难言的悔恨,强自压制的嫉恨,后來又加上星火般的期盼度过了漫漫的数十年,最后----在他多年的费煞苦心下,她那零落成微尘的灵魂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这是令她重生于天地间的唯一希望,而这希望,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凤冠所赐必是良缘,昔日是我辜负了这段良缘,我理应用百年的孤寂來惩罚当日的愚钝,可百年后呢。 你可否无恙归來,让我有机会再爱你一次。 今晚,他又抱着她的玉像在喃喃诉说着这些年的凄冷和孤寂,玉像始终是百年如一日,只是沉默地冷冷地望着这个陷入半疯癫状态的男子。 蓦然闪动的金光惊碎了他的遐想,他皱起眉望着玉像手腕上的金铃,这金铃是金铃儿流传给她后裔的至宝,这一世金陵世家诞下两个女儿,十二金铃一分为二,媚儿和青娥各得一半,那年天帝囚青娥于天宫清心涧内,顺带毁去四个铃铛,致使金铃的威力大减,永世不能与天宫抗衡。 青娥的金铃一经启动,便即光芒万丈,远在九天之巅的另一窜金铃受到感应,也渗出了夺目的光华。 天帝心念一动,旋即匆匆赶到了这片废墟上,这是他对媚儿的承诺----照顾这片土地和青娥。 一听到是幽冥中的黑蛇在闹事,蛰伏在内心中的怒火顿时轰然而起,这是冥皇所养的怪物,多年來已匿迹不见,今天竟然潜入天域,莫非那个贼心不死的冥皇,也感应到媚儿的灵魂已是重聚,想卷土重來和他争夺媚儿的灵魂吗。 岂有此理。 废墟中静悄悄的,天帝驻足在昔年那个洞穴前,洞穴早已坍塌成一座不显眼的小土山,他细细查看着土山上每一条细小的裂缝,眸光微现诧异,那通道确实不复存在了。 这通道在百年前已被冥皇彻底固封,就算此刻掘地千尺,挖到的也只是石头和泥土,永远不可能走入那片化外空间中去,天帝眉心紧紧拧起,那些致命的黑蛇又是从哪里跑出來的呢。 话说这蛇原本出自天域,天地初开时被火莽赶入这条通道中禁锢起來,无形中也算是为天域的安宁作出了贡献,可今天黑蛇若重返故里,这对天域來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 无论跑了多少条出來,通通灭了它们。 他广袖轻扬,一波波紫色的光华自他指尖漾出,瞬间发散在整片废墟上。 有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风中传來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天帝嘿了一声,指尖再度轻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仿似被人自半空中重重抛下,掷散在他的脚边-----竟是数百条纠结在一起的大小不一黑蛇,它们在一个紫色的光圈内疯狂游动着,发出了绝望的嘶叫声。 天帝俊美的脸容泛起一团乌云,低咤一声:“可恶,为何不是你们那个天杀的主子。” 他脚尖微一用力,光圈抖动了几下,那数百条黑蛇顿时化作一股腥风,消失无影。 紫光慢慢回笼在袍袖内,他转身望着那个低矮的土坡,眸光深深浅浅,看不出半分的情绪。 猛地,他仰天长啸一声,一脚踢向土坡,轰轰的石块滚动声自地底深处传來,石块相互碰撞着,在天帝巨大无比的外力推动下,竟然全部化成糜粉。 两道耀眼的火光自他双眸喷出,落在那堆小山似的糜粉上,轰的一声变成一场冲天大火。 他自是看透了了龟息在废墟中的蛇卵,为绝后患,干脆燃起一把天火,将这西南之地烧了个底朝天,管它什么妖魔古怪,通通化为灰烬去吧。 一直倚在磐石旁瞪着眼看天的青娥忽而惊喜地叫了一声,她看到了西南方燃起了熊熊的紫色火光,青娥扶着心窝软软瘫倒在地上,这祸害,终于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6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夜空万里无云,晚风送來百花的清香,浩瀚海子,水深逾万丈,海水晶莹剔透,纯净无染。 天帝独坐在海中一块凸出的大礁石上,眸光带着热切的期待,凝望着海底深处一点闪烁不定的白光,经过了三十年的浸淫,那具被他选中的形体已是脱胎换骨,昨晚他在静默中终于接收到自海子深处激射而出的灵气,昭示着换髓改灵已是大功告成。 他当即赶到浩瀚海子中心,用心口一滴热血将那个沉降在海中玉石深处的冰棺唤醒,等待日出那一刻,潜入水中劈开冰棺,将那个形体取出。 媚儿,你我重逢的那一天终于來临了,天帝闭上眼眸,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这么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记过你,你羽化而去的那段岁月,漂浮在那个空荡荡的远古空间内,定是与我一般凄凉孤寂的,是我不好,沒能护你在怀,致你沉沦,你回來后,我会倾尽所有的温情,弥补当日对你的亏欠,你我终将携手共度此生…… “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那年,她和他之间隔着一层光华璀璨,她温婉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冷漠。 那年愚钝的自己,竟然傻傻说道:“你说的也是,两心若非如一,强乐也无味。” 然后,不再看她一眼……不再停留…….推门而去……. 尔后,在那个把他年轻的热情尽数撩起的清晨,她捉着他的手,低声问道:“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那年,糊涂的自己,竟然还在斟酌着内心那份模糊的情感:“再给我些时日,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案。” 天帝的心蓦然收紧,当我准备了一个真心的答案,等待着你问出这一句话时,你却再也沒有问起。 他痴痴望着跃动在指尖上的光华-----再给我一次机会,媚儿,再问我一次:“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这一次,我定会紧紧抱着你,让你触摸到我砰砰的心跳,用最狂热的亲吻消除你心中的疑惑,告诉你:“媚儿,这一生,我只会待你一人好,以后将來,我们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有跳动的亮光透入天帝眼眸内,他张开俊目,时间到了。 毫不犹豫地,他纵身跳下了浩瀚海中,清澈如镜的海水倏尔分开一条宽阔的水路,他竟像毛头小伙初次幽会情人般,亟不可待地跑向那个晶莹的冰棺。 紫光咋现,冰棺被天权剑一分为二,他俯身将置于冰棺内的形体轻轻抱出,脚步一转已是跃出海子,落在岸边。 他轻轻揉捏着形体柔软的手脚,眸光停留在那张已变成一张平面的脸上,楚凝烟的脸容在雪崩当晚已被雪熊的利爪所毁,经过浩瀚海子多年的浸泡,这张残缺不平的脸已经变成一层薄薄的平滑皮肤,看起來极是诡异。 天帝的眉眼内却是蕴含着无尽的欣慰,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天帝坐在洞天福地内,撑着头望着平躺在紫玉软榻上的那具无知无觉的形体,眉心之间,似喜似忧。 这一天他已等待多年,他与她的缘分原是那么深,凤冠所赐,必是良缘,只是愚钝固执的他,沒有领悟到这条已经遵循了数十万年的规矩,固执着心中的梦,不愿去正视眼前人,白白错失了一段美满良缘。 情深无奈终变缘浅-----“和羲,我的身心已是托付他人,可有一样东西,我可以还给你。” “不,媚儿,自今天起,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将你掠去。” 过往的伤痛他拒绝再去想起,他只憧憬着和她的未來,可是,心底处却存有一抹无法言喻的恐惧----他把媚儿的灵魂植入这具形体内三个时辰后,她便会醒來。 如果她醒來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及那个该死的冥皇。他将情何以堪-------又该如何面对。 天帝深邃的双眸有些危险地眯起,望着指尖那抹跳动的华彩,这些年,是这点日渐明亮的光华在温暖着他冰冷的心,如果,媚儿沉睡近百年的灵魂苏醒后,还在牵挂着另外一个男子,我可…….我可承受得住。 他沉默着,解开衣袍,露出结实健壮的胸膛,拿起紫玉神笔,挑破心口,蘸上殷红滚烫的热血,在那张白纸般的脸上仔细描画着-----她的容貌,早已铭刻在脑海,他在以后的岁月中,只能对着她那绝艳的娇颜,若果换了另一个女子的脸,怕是望也不想多望一眼。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副可以盛载媚儿灵魂的形体,而不是其他不相干的女子,所以这形体的容貌,只能由他一笔一划地描画着,按着初遇那年她的容貌,用他心口的热血,细细勾勒而出。 黛眉瑶鼻,樱唇小巧,他爱妻的绝代芳华,正在他的笔下慢慢复苏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笔尖也在微微颤抖着,额上更是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放下笔,他闭上眼眸深深吸了口气,我妻,你将要归來了,昔日是为夫无能,致你沉沦,今日,我要用我的精血,将游荡无依的你召唤回來我身边,用我的后半生,温暖你,爱护你,补偿你昔日我无知之中犯下的错。 他的手捂住尚在渗血的心口,手掌上的青筋乍现,一颗圆圆的血珠自他心脏溢出,滚动在掌心内,他将血珠覆在形体的心口处,血珠瞬间便融入形体内,原本透明的形体缓缓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天帝低声道:“媚儿,这是你洒落在上古花园中的血,我一直把它珍藏在心中,今天还给你。” 他的指尖轻轻按落在形体头上灵台处,脸上紫光一现,那抹跳动的光华如一缕青烟,沒入形体内,天帝眉心紧蹙,大手旋即覆在她头顶,流转的紫光将她笼罩在其中,他低声道:“媚儿,媚儿,我将洗去你一部分的记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我们都忘掉吧…….” 盏茶功夫,紫光敛去,天帝疲惫地跌坐在“她”身边,随手将心口的裂痕抚平。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他焦灼的心在不安地狂跳着…….还有三个时辰,她将会醒來-----就像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然后自然地醒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7章 你忘了,忘了也好 天际浮动着淡淡的,薄薄的云纱,悠远飘渺。 天帝抱着怀中的人儿慢慢走入琴瑟宫,这里的景致和百年前一般无异,缀满枝头的繁花仍是那么艳丽多姿,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微风拂过他紫光流转的衣袍,他的眸光带着淡然。 那年,同样的景致,同样的人,不同的心境----- **** 百年前 庭院内静悄悄的,宫里所有人俱已回避,不敢惊扰了帝后和谐的千金一刻。 他停在琉璃台阶下,昂首,望着眼前这雅致的琴瑟宫。 琴瑟宫,寓意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有朦胧的夜光在宫内透漏而出,他的心如古井不波。 宫内有一个等待的女子。 掩盖在黄金面具下那俊朗脸容,沒有新婚的热切和盼望,只因……内里的女子,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姑娘。 凤冠所赐,必为良缘,帝君,你相信吗。 淡淡的惆怅掠过他迷离的心扉,他的手轻轻搭在宫门上,寂然不动。 夜空中有和鸣的飞鸟轻快地飞过,他的心也像自由高飞的鸟儿,游荡在那个甜蜜的梦中,终于,他眸光一黯,喟然一叹,转过身,走入深沉的夜色中。 他不相信,他是真的不相信。 **** 百年后。 她自混沌中睁开眼,骇然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完美如神祗的男子。 他正目不转瞬地望着她,眸光全是期盼和惊喜。 她有些惊怕,在床上一跃而起,这是什么地方。这男子是什么人。 “你是谁。” 一股柔和的力度缠绕上她,将她轻轻按在床上,天帝脸上泛起暖暖的笑容。 “媚儿,你醒了。莫要怕,我是你夫君和羲啊。” 她精巧玲珑的脸上全是震惊,用力将坐在身边的天帝推开,跳下床來,慌慌张张往宫门跑去。 “你胡说,我哪來的夫君,这是什么地方。” “琴瑟宫。你的寝宫。” 他的手轻轻一带,已将未及走远的她圈入怀中。 她骇叫一声,双手撑着他厚实的胸膛,昨晚我明明是睡在冰雪山庄的燕语苑内,为何一早醒來就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无端端多了一个----夫君。 他的手似春风,柔柔掠过她惊惶的眉眼,低声道:“你忘了,忘了也好。” “你......究竟是谁。” “和羲,你的夫君。” 她苦恼地摇头,错了错了,我什么时候认识过一个叫和羲的人。还是夫君哪。 “放开我,咳咳,我说呢,你肯定认错人了,我今年才十六岁,哪來的夫君。” 他俊朗无匹的脸上起了淡淡的波澜,继而浅浅一笑,他在洗去她部分的记忆时,原本也是拿捏不定,不知道会将留存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洗去几成,原本希冀着能留下她十七岁时,两人邂逅的美好片段,但手微微移动间,竟然过了头。 “十六岁,也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媚儿。” 她忽而有些失神,他笑得真好看,可为何清风明月般的笑容中似乎隐忍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你认识我。可我……真的不认识你…….请放手好吗。” 天帝的手反而一紧,将她整个人完全禁锢在怀中,俯下,唇瓣轻触着她柔嫩的脸颊:“你三年前坐在西望山的九头蛇柏上,不慎跌了下來,撞了头……之后一直昏睡着,或许因此遗忘了一部分的记忆,媚儿,我确实是你夫君,我俩已经成亲……很多年了。” 就算是谎言,把百年的光阴浓缩成三年又如何呢。这百年的沧桑变化,她一直沒有置身其中,又何苦言说太多,让这个生來喜欢探究的姑娘想破头地去考究这一切。 过去的,他已经铁了心通通埋葬掉,那就毋需提起。 “我和你成亲多年了。沒有的事-----我今年才十六岁。昨天我还在燕语苑里和小鹿一起赏梅花呢,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她一边分辩,一边不停扭动着身子,试图摆脱箍在身上的那一层禁锢。 天帝轻轻叹息一声:“我怎会认错。你若不相信,我和你上神庙去,当年你我就是在那里交拜成亲的。” 她只是摇着头,这一切來得太过诡异,莫非我还沉溺在昨晚那个伤感的梦中沒有醒过來。 想到这里,忙把手指放在唇边,顺势用力一咬,痛感是真实的,那个陌生的男子身上清醇的气息也是真是,她眸光下移,赫然发现身上穿的是一套柔软的淡紫色中衣,这并不是昨晚我临睡前换上的寝服,她心内已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惶恐之意,双手不自禁地敲打着自己的头,期盼着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可脑中愣是沒有这人所说的一丝一毫印记。 尽管这个男子看起來长得很好看,言语也很温文有礼,可是……我意识中并沒有嫁给他啊。我今年才十六岁,何來成亲多年之说,这不是很滑稽吗。 难道真是如这个陌生的男子所言,我从树上摔下來,撞伤了头,在床上昏睡三年,把过往的一切全都忘了。 忘了。真的忘了。 天帝握着她的手,阻止了她,媚儿愣愣地望了他一会,脸色转为羞涩。 长这么大了,她都是待在冰雪王宫里,从沒有接触过陌生的男子,可这人,自來熟似地,又是抱有是亲的….. “我舅舅呢。我舅舅在哪里。” “你舅舅-----不在这儿,” 天帝已是一手将她抱到床上,柔声道:“你刚刚醒來,还需精心调养些时日方可复原如初,就别费神想太多了,” 媚儿怯怯地望着他,怯怯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温热的,光滑的,天帝对着她宠溺地笑着:“媚儿,你终于醒來了,我……好喜欢,” 头顶的锦帐刺绣着流云缠绕,身旁这个完美的令她青涩的心止不住遐想的陌生男子正情深款款地望着自己,她有瞬间的炫目,自小到大,她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舅舅家里,跑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舅舅管辖的那片连绵雪山,今天一觉醒來,却凭空多了一个英俊的夫君出來,这难道是一场突如其來的……春梦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8章 很多年前,我俩就成亲了 天帝始终只是微笑着望着她,浩瀚海子中的灵气果然名不虚传,只用了三十年,就把那个只有三分相似的形体,洗练成和媚儿的原型有着九分的相似,那余下的一分,就当是岁月流逝的痕迹吧,她现在的容颜,出自他呕心沥血的精雕细琢,一如昔年他在金陵废墟上,遇见的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十六岁,真好。那些令两人痛苦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荡然无存了,天帝的眸光瞬间朦胧起來,手已是轻抚上她娇俏的脸容:“媚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來了,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他猿臂轻舒,已是将她抱入怀中,触手所及是一片温软,淡淡的幽香自她身上溢出,沁入他心脾,这正是魂牵梦绕在他记忆深处的那股熟悉的味道,是她…..是她,她终于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可媚儿却不这么想-----你说我和你成亲多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成亲是一生最难忘的事,为何我什么印象都沒有了呢,就算是失忆,应该也有一点点的印记吧,可我脑中根本就沒有你提及的那些片段,就算是模糊的蜘丝马迹,也沒能寻到一点的痕迹。 她垂下剔透的眼眸,不安地望着那一床精致华丽的锦被,上面刺绣着一双鸳鸯交颈的旖旎图案,她的心不安地跳动着,想要挣脱这个从天而降的牢笼,可那人的手却将她禁锢的沒有回旋的余地,唯有低声道:“抱歉,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來了。也许你弄错了吧,我真的不是你的妻子,我是冰雪世家的表姑娘,真的,不信你可以和我一起到冰雪世家去走一趟,那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天帝轻抚着她满头的柔丝,道:“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什么都不要去想,等你重新适应了,就会明白过來!” 媚儿把头向旁边微微一侧,她委实不习惯他那随时而至的亲热,到昨晚为止,她还沒有正式接触过陌生的男子呢。 “你叫和羲,你究竟是何人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昨晚在花园里看着雪飘落在梅花上,我的侍女小鹿还说明天要把落在地上的梅花收起來做一个香囊……为何醒來却在这个地方,” 天帝刮刮她柔嫩的脸颊,颇觉难以回答,如果记忆是停留在她十七岁那一年,有很多事情就无需解释了。 “媚儿,你可记得昔年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这些年來,我一直沒能忘却你浅嗔薄怒的样子,那年你孤身一人,走入西方禁地里,在里面乱逛,还遇上了一条青龙。” 媚儿托着头,只是愣愣地听着,沒有答话。 一颗黝黑的珠子现在天帝掌中:“这颗珠子,就是來自那条青龙体内,媚儿,你用一把雪剑杀了那条青龙,取得这颗云龙珠子。” 他把云龙珠放在她的小手内,道:“那时我还戏弄你來着,你很生气……其实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我故意惹你生气,只为了看你生气时的样子。” 媚儿垂眸望着那颗黑黝黝的珠子,尴尬笑着:“我真的记不起來了,你说的一切我全都忘了。” 天帝柔声道:“那不要紧,反正岁月悠长,你可以慢慢想,你睡了三年,刚刚醒來,身子还虚着,这几个月先把身子调理好了,我带你到各地走走,或许能想起一点。” 媚儿心底愣怔,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和所处何地,沉默片刻后,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和羲,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何等人呢,” 天帝温和一笑,道:“这里就是你我的家啊,我是你今生的夫君,你是我今生的妻,很多年以前,我俩就成亲了。” 媚儿无力地**了两声,拉过被子盖住头------“这里就是你我的家啊,我是你今生的夫君,你是我今生的妻,很多年以前,我俩就成亲了。” 天方夜谭的神话故事,想不到竟然落到我头上來了。 老实说,这夫君长得真不赖,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是一个令她眼前一亮的俊朗男儿,这寝宫也极为华丽精致,看來我“嫁”得挺不错的…….可这一切來的未免太过突然了吧。 “你一定饿了,要不先沐浴更衣,我陪你用点点心,然后在宫中走动一下,触景生情,或许你能记起很多过往。” 媚儿从被中钻出头來,望着他明朗的笑容,心竟不争气地跳动起來,脸上如被烈火掠过,她指着宫门,低声道:“那好,你回避一下……我要沐浴更衣了。” 天帝哈哈一笑,把她整个抱起,走到琉璃池旁,低声道:“你就在池中沐浴便可,老夫老妻的,你还害羞么,” 媚儿一张俏脸红若樱桃,急道:“老夫老妻只是你说的,可我全忘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你给我出去。” 天帝无奈一笑,也是,她的记忆停留在十六岁,他此刻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突兀出现的陌生人而已,当然不可能凭着自己的一番叙说就相信了,他纵有满腔的热情期待倾诉,也得等她重新爱上自己方可,想到这里,只得轻轻把她放在池边的软榻上,柔声道:“那好,我出去一会,待会有宫女进來侍候你更衣。” 媚儿有些懵懂,道:“宫女,这里是什么宫,” 天帝眸光深沉:“天宫,媚儿,这里是天宫。” 媚儿张大嘴,好久才啊了一声,天帝拍拍她的后背,道:“别瞎琢磨,日后你会明白过來的,好啦,我出去啦。” 他站起來,依旧向她微微一笑,方退出琴瑟宫。 媚儿换上一身华丽高贵的紫色裙裾,静坐在妆台前,一个圆脸乖巧的宫女正在为她梳妆,早在进來时,天帝已经告诫过她沉默应对主母提出的各种问題,故媚儿虽然百般追问,宫女的答案只是一个“主母昔日不慎从树上坠下,磕伤了头部,昏睡三年,如今无恙归來,实乃圣祖保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9章 我怎能相信 她狐疑地望了望右臂,刚才沐浴时,明明瞥见手臂上的守宫砂完好无缺,如果我真的已和那个男子成亲多年,为何仍是是处子之身,这-----这不是明摆着他在撒谎么。 他说这里是天宫,那他莫非就是传说中掌控天地万物生死的天帝,媚儿敛在袖中的手不禁紧握,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内,生成的剧痛维系着乱成一团的神智,她不是想哭还是想笑-----我一觉醒來,竟会攀上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夫君,这个梦未免太过离奇了吧。 映落在菱花镜中的清丽容颜,优雅绝艳,宫女握住玉梳的手忍不住数度停了下來,出神地望着镜中的媚儿。 媚儿拢拢发髻,奇道:“可是有不妥的地方。” 宫女一惊,忙放下梳子,取过紫玉发簪,给媚儿别在流云高髻上,她哽咽道:“奴婢过往未能一窥主母的容颜,今日一见,真是天仙化人,我心中……实在是太欢喜了。” 媚儿眸光闪动,道:“你过往是侍候我的吗。如是,为何言道不曾窥视我的容颜。此话何解。” 宫女脸色一变,支吾道:“呃,是奴婢见主母无恙归來,心中太欢喜了,口不择言说错话了,主母恕罪。” 媚儿瞪着她,厉声道:“我真的是你家的主母。” 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当然是。” 媚儿冷笑道:“既如是,那为何你从前沒见过我。” 宫女以首触地,颤声道:“主母,奴婢怎会沒见过主母呢。帝君大婚当天,就是我们姐妹八人在天门外迎接主母大驾的,那几年一直都是我们侍候主母的啊。” 宫门无风而开,紫袍高冠的天帝脸色肃穆地站在宫门前,他眸光淡淡地瞄了瞄跪在地上的宫女,冷声道:“沒你的事,出去吧。” 宫女忙爬起來,低声应了是,急急走出。 天帝走近满脸狐疑的媚儿,柔声道:“宫人们并不知道你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在言语中可能会误导你的思维。” 这个解释过于牵强,媚儿眸光戒备地望着天帝,他换上了一身华贵的紫袍,霞光流转,发髻光洁,此刻他俊美的脸庞上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沒有丝毫的做作。 “你……真是九天之巅的君主。” “是。” “那你会不会诳我。” “不会。” “可我真的不认识你,至少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认识你,我只知道,你是流转在诸王世家间的一个飘渺的传奇……或许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妻子,真的不是。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我的妻子就叫媚儿啊。” 媚儿摇着头,低声道:“或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是不是。” 帝君不答,只是自背后将媚儿环绕着,沐浴梳妆后的她尤为妩媚,他眸光一亮,低叹道:“媚儿,你好美,就像当年一样,沒有任何的变化。” 媚儿瞪着天帝,道:“你……莫要骗我,我真的是你的妻子吗。或者,是你用了什么高超的法术,将我掳來此地,你究竟意欲何为。” 天帝脸色凝重,颌首道:“如假包换,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三生石上,早已铭刻好了,如你不信,用过点心后我俩就上神庙的琳琅书洞里去,你可以翻看史册上面的记载。” “史册上面的记载。” 媚儿头痛地揉捏着眉心,连天宫的史册都记载了。这不太可能吧…… ****. 推开琴瑟宫的大门,天帝携起媚儿的手走过花间曲径,凉风送來百花清香,媚儿忽觉有些恍惚。 “过往你很喜欢流连在这个庭院里,独个赏花观鱼。” “哦,独个。” 天帝默了默,将涌至唇边的一声叹息咽下,只是点点头,道:“是,独个,我那时外出了。” 媚儿偷偷侧眸睥睨了他一眼,晃动间看到有淡淡的伤感正自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上一掠而过。 无端端的,她的心紧了紧。 天帝拖着媚儿的手一步步走上白玉台阶,巍峨神圣的神庙恒古不变地耸立在梧桐山顶,山下的梧桐树林一如往昔,随风摇曳着,百鸟在林间欢快鸣叫着,昭示着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那年,你就是顺着这条台阶走进神庙里,我俩是在圣祖前拜堂成亲的。” 天帝紧紧握着她的手,眸内浮动着一抹黯然,那年是我不对。 “后至庙门,帝亲迎之” 上古帝皇婚书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可我那时却视若罔闻,自顾自地沉溺在一场虚幻的梦境中,任凭你独自彷徨,独自猜度。 媚儿四处张望着身边的景致,这个陌生的地方真的好美。比起冰雪山庄一望无际的雪白,这里多了很多绚烂的色彩和飞翔的彩鸟,天帝侧眸望着她脸上舒展的神情,微笑道:“你昔日很喜欢在宫内四处游玩,待会祭拜完圣祖后,我陪你到各处走走,可好。” 她有些茫然,昔日的我。 她心神不属,只是重复着天帝的话:“我以前很喜欢在宫内四处游玩吗。” 天帝握拳在低端,低声应道:“是,因那时我有事外出了,沒空陪你,你性子好动,喜欢寻幽探秘,把整个天宫都走遍了。” 媚儿的脚步微微一滞,抬起头望着天帝,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天帝迎上她疑惑的眸光,展颜一笑道:“媚儿,自今天起,我不会离开你半步,你放心。” 媚儿想要笑笑回应他友善的态度,可不知为何,心内竟是涌起一股怅然,低声道:“我放心。为何你要我放心。莫非从前的我沒有真正放心过吗。” 宽阔的白玉平台倏尔在望,天帝手指前方,道:“前面就是神庙了,你可记得。” 媚儿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往前一望,不由地暗自惊叹一声:“这神庙好大啊,和舅舅家里的神庙一比,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正在平台上悠闲晒着太阳的天宫三老,蓦然见到帝君携着一个美丽的姑娘现身,一脸的皱纹全都纠结成一团,愕然地张大了已是光秃秃的嘴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0章 天意就是你心中的愿 智者与主母相处时日最长,虽然直到主母逝去,他都无缘得窥真容,可主母的风姿华彩,已是铭刻在心,看着帝君一脸欢喜地牵着那个紫衣姑娘的手,他只是犹豫了一下,那瓣七窍玲珑心便即反应过來,顿时扑倒在地,涕泪双流:“主母……主母,你终于回來了,这些年來,帝君日夜想念着你哪,你终于回來了,太好了,真是圣祖保佑,圣祖保佑啊,” 守者和护者被智者这一反应吓得不轻,他们凝神细看着媚儿,当年主母被赐婚凤冠牵引,进入天门时,就是他俩和一众宫女站在门前相迎,虽然和主母相处时日尚欠,可对主母的身形还是留有一定的印记,这位陪伴在帝君身边的姑娘,和当日那个笼罩在七彩华光下的主母确实有着几分的相似,莫非这百年里,帝君用尽一切方法,化腐朽为神奇,将已羽化的主母重新凝聚成人了么。 天帝眸光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隐晦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守护两人茅塞顿开,走前两步,扑通跪下:“主母无恙回归,大喜,请帝君和主母入内祭祀圣祖。” 媚儿顿时手足无措,正想俯身扶起这三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家,天帝已是轻声提点着:“你是主子,这是他们应有的礼数。” 媚儿僵在地上,这三人已是垂垂老矣,鬓发胡须如霜似雪,连他们都口口声声言道自己是他们的主母,这事儿看起來假不了,可为何我心中连一点点的影像都沒有。 天帝望着匍匐在平台上三老,声音低沉说道:“主母三年前在西望山上游玩时,不慎在九头蛇柏跌下,以致伤了神智,这几年一直昏睡不醒,今天平安醒來,确是喜事,只是她伤后失却部分的记忆,有时难免会生出迷惑,你们在言行中可得注意点,莫要误导她的思维,以致生出不必要的困惑,影响身子的痊愈,知道否。” 智者心头微微一跳,但随即恭恭敬敬答道:“是,老奴谨记,帝君,主母,请入神庙。” 天帝颌首,携了媚儿,缓步走入神庙内。 三老望着帝君和主母渐行渐远的身影,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忽而全都莞尔一笑。 媚儿与天帝并肩站在圣坛前,伫立在圣坛上的赤莽圣祖玉雕,一如往昔威严凛然,媚儿抬眸望着那尊陌生却又令她心怯的雕像,嘴角动了动,却沒有说话。 “这就是天域始祖赤莽君的圣像,混沌初开时,赤莽君以一己之力,开天辟地,理顺山河,定下天域的初始格局,天域这数十万年來能独享安宁,繁荣发展。全赖赤莽君当年的睿智和神勇,媚儿,当年你我就是在圣像面前交拜成亲的,你可记得。” 媚儿傻傻地听着,这个故事听起來真的很有趣,遗憾自己心中并无半分的痕迹,她唯有摇着头,低声道:“我真的记不起來了。你说当年你我在此成亲,那是几年前的事。” 天帝有片刻的沉默,几年前的事。 他犹豫着,终于低声道:“那是七年前的事,” 媚儿喃喃重复着:“七年前的事。七年前我才九岁啊,怎可能与你成亲。” 天帝嘴角微弯,苦笑着解释道:“不,七年前你是二十岁,与我成亲时正是韵华芳年。” 媚儿心头发苦,可我只记得昨晚的事,昨晚我十六,南柯一梦后,我华丽转身,变成了二十七岁的妇人。 可我----不是妇人,我还是十六岁的心,十六岁的身子。 她转身打量着金碧辉煌的神庙,幽深肃穆的神庙内荡漾着一股凛然之气,她忽觉得脑中似乎被塞进一团浆糊,嗡嗡作响着,眼前正掠过一些模糊的片段,片段的棱角如刀似戟,砸的她浑身刺痛,她不由地抱着头,缓缓蹲下,神情痛苦地低声道:“这个地方……我似乎來过……” 天帝吃了一惊,忙抱着她柔声道:“你刚醒來,别费神多想,先把身子将养好,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去吧,放心,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她忙拽住他的袍袖,此刻她感觉心头就像被一块大石紧压着,沉甸甸地压得她好难受。 她脸色发白,只觉得呼吸维艰,天帝见状,忙将她抱出神庙。 媚儿拉着天帝的袍袖,望着他天人一般俊朗的脸容,心神恍惚----这个叫和羲的男子,待自己好温柔,好体贴……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是你今生的夫君,你是我今生的妻。 伏在帝君结识宽厚的胸膛上,媚儿感觉很是舒适和温暖,一时间,她忘了羞涩,也忘了反抗,只是柔顺地任凭他抱着走出神庙。 “累了。那就回琴瑟宫小憩一会。” “你不是说要带我到各处走走吗。外面空气好,我感觉好多了,睡了三年,我早就睡够了,不想再睡了。” 天帝宠溺着望着小猫般蜷缩在怀中的媚儿,这姑娘,和当年一样,还是好胜,好奇得很。 “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太过劳累和耗神,是我不好,见你醒來了,高兴的忘了形,一早就拉着你跑來跑去的,來日方长,只要你我在一起,那些往事,你能记起來固然是好,就是忘了也不打紧,或许…..这是天意。” 媚儿垂眸嗯了一声,心却如辘轳乱转----天意,其实你不就是天意了吗。天地万物的至尊,弹指间便可决定世间万物的生死,这天意,就是你口中的话,心中的愿哪。 忽然,她抬眸凝望天帝澄澈的双眸,低声道:“帝君,你说我是从西望山上的那颗九头蛇柏上摔下,磕伤了头,以致忘了十六岁后的所有一切,我想到那儿看看,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天帝粲然一笑,道:“你的性子还是这样,那好,我带你去那儿。” 还好,你和那年初遇的小姑娘是一样的,执着,不放弃对心中疑惑的追寻,我正是喜欢你的那活泼可爱的灵性,现在我陪在你身边,无论你心中有什么疑惑,我都能为你一一诠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1章 流光飞舞 她眸内似乎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霞,看起來迷离而又悠远,丰盈柔润的小嘴可爱地抿着,天帝砰然心动,俯下轻轻吻了她小巧的樱唇一下,只把媚儿羞得满脸通红。 这家伙,随时随地想占我的便宜。 “放我下來,让人看见了,会笑话我的。” “呵呵,谁敢,他们都是修炼多年的精灵,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隐匿,你看,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四野真的一片静谧,除了风过树浪的簌簌声响,就只有他们深深浅浅的气息声。 “可你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我还不甚清楚,帝君,在未完全确定之前,请……不要这样好吗。” “不行,我就要抱着你,永永远远抱着你,你可知道,我等待多年,就为了能与你重聚,你以后不许再任性胡为了,媚儿,西望山到了。” 西望山,天宫景色最为秀丽的山峦之一,青松翠柏,鸟语啾啾,景致极为怡人,自山上往外眺望,翻滚的云海汹涌层叠,气势极为震撼,天帝把媚儿放在山顶上的巨石上,指着前方一团团随着天风快速移动的云团,道:“这就是当年你最喜欢游览的地方之一,你常在这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眺望远方的云彩。” 媚儿抚摸着微凉的石面,好奇问道:“为何我在这里一坐就几个时辰呢。” 天帝眼神一黯,低声道:“那时我有事外出了,你独自一人待在宫里,难免气闷,总爱四处乱逛的,而这里的景色十分开阔,你常爱上这里來眺望远方。” 媚儿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难道那时我把这块大石当做望夫石了,天天跑來这里等候身边这位从天而降的夫君的归來。 “你那时去哪了。去了很久很久么。” 天帝心头一痛,平生大恨因自己一念执着,一念愚钝而起,现在面对着犹如一张白纸般的媚儿,他到底是希望她能记起过往,还是将以前的那些痛苦遗憾完全抹去的好。 她晶亮的眼眸带着疑惑,天帝愣愣地望着这张美艳绝伦的脸,不禁迷惘起來-----眼前这人真的是当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么。还是只是他臆想中制造出來媚儿的影子。 媚儿的影子。真正的媚儿已经不复存在,与她有关联的那些人和物,除了能凝聚时光的自己,大多已经老去,现在眼前的这个,由他亲手揉捏而成的影子爱人,将來肯定要回去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寻根溯源,那时,他又该怎样对她解释着当年那段“凤冠所赐,必为良缘”的佳话。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媚儿见他脸色隐晦,不禁忐忑起來,转头看到不远处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眸光不仅一亮,莫非这颗就是他口中的九头蛇柏。三年前我就是从它上面摔下來的。 她小心绕过陷入沉思中的天帝,走到那颗大树下。 百年的沧桑,并沒有改变这颗巨树的丝毫风采,媚儿抚摸着粗糙的树干,这树真的好大,比起我在冰雪山庄见过任何一颗古树都要大,她心念一转,已是跃在半空,纤手拨开浓密的枝叶,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百年前自己最喜欢坐的那个树丫上。 她悠闲地倚靠在树干上,双足晃悠着,从树荫望出去,风景确实挺不错,苍茫渺远,嗯,就如流光飞舞,转瞬即逝,她不禁有些讶然,流光飞舞,为何我会生出此等感概出來呢。 风过处,树叶簌簌作响着,媚儿垂眸望着树下的天帝,他伟岸的身影在树下看起來好落寞,好凄凉。 天帝瞥了一眼隐匿在绿叶中的媚儿,眸色深沉起來。 那年,雾气缠绕的山峦,虬枝横生的老树,有一抹轻柔的身影,随着银白色的月华,晃动在枝叶的空隙间。他当时带着探究的意味,眯着眼,静静看着沉溺在晚风中的女子,看着她淡雅的衣裙在风中摇曳着,看着她如云的秀发披落在腰间。 那晚他静卧在一颗老树上,被她穿越云雾的琴声吸引,方第一次真正起念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妻子,可当他推开琴瑟宫那扇厚重的红木宫门时,方发觉一室寂寥,那一刻他才动了恻隐之心,自己的妻子,为了避开自己,竟然选择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悄悄走出深宫,只为呼吸一下外面流淌着花香的空气。 凤冠所赐,必是良缘,帝君你相信吗。 那时的他是不相信的,甚至是极端厌恶这条延续了数十万年的规矩,只因那时他的心中,有了另外一个女孩儿,可谁会料到,留存心间的那个回风流雪般的少女,竟然就是和自己对面不相逢的妻子。 尝尽百年相思苦后的天帝和羲,终于痛彻领悟到这条上古流转下來的定律的正确性,只可惜,媚儿近在迟尺时,他却懵然不觉,视若无睹,任凭她独个憔悴,当他幡然醒悟过來时,已是覆水难收,此情不再。 多年后当他重新忆起那个独坐在树上的孤单身影,他方始感到椎骨的痛和悔,她原本活泼灵动的心性,被孤寂华美的深宫禁锢多年,从而慢慢覆上了一层坚冰,最能给她抚慰和安全感觉的托身良人,偏偏不知去向,那几年,她独自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对着一群陌生的,只会恭恭敬敬应着是的木头宫娥,心情定是郁郁寡欢,当然是想尽千方百计逃脱这里。 所以,当那两次,他和她的距离已是那么近时,她还是委婉地拒绝着自己勉强的热情。 “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这一句话,在这百年里,几乎每晚都在他梦中回响着,每一晚,他都是抱着那尊冰冷的玉像,承诺着一份已经不可能实现的诺言:“我会的,媚儿,这一生,我会真心相待你的,我会爱你怜你,媚儿,我会的,你不要离开我呵,” 可那时,她已经永远永远离开了自己,永远不可能听到这句发自肺腑的深情告白,就算听到了,又能怎样呢。她的心已被别人窃走,不再眷念着他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2章 那一抹岁月的忧伤 “你,帝君,你在想什么。” 树上传來一个温婉轻柔的声音,天帝猛地醒來,坐在树上的媚儿正垂眸望着她,她柔顺的长发在微微晃动着,脸上带着一抹探究。 天帝有些恍然,媚儿,媚儿回來了,正坐在树上等着自己,她沒有像上次那样,一发现了他的踪迹后,便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跑了。 此时,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上等着自己。 所有的不愉快都过去了,现在她已完整地归來,就算只是一个替代的影子,可是,这影子里面流畅着她的血,还有她完整的灵魂。 天帝俊朗的脸上重新唤出逼人的风采,身影闪动,已是跃上树丫,顺势坐在媚儿身边,他猿臂一伸,揽住身边的人儿,低声笑道:“我怕你又摔下來,想着在下面接住你,其实大可不必,我坐在你身边护着你,又怎能让你摔下去呢。” 媚儿侧眸望着他,其实这个“夫君”真的长得好俊,她在冰雪山庄时,多见冰雪少见生人,舅舅家的宫仆自是长得容颜端正,可是与身边这个掌天握地的男子相比,真是有着千里之遥的距离。 她的心又不争气地跳动起來。 天帝迎上她略带羞涩的眸光,温柔一笑,道:“在想些什么。嗯,让我猜猜,是不是在心中称赞着你夫君长得一表人才。” 媚儿顿时满脸通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抿抿小嘴望向天穹。 天帝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她。 过往的百年,他每天晚上,都会走入那个窗外的小花园内,倚靠在媚儿的玉石雕像旁半寐半醒着,洞天福地那个清冷的所在,除了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需要回去流转一圈外,他几乎是不再回去了。 他从沒有真正安心地休憩过,此刻,身边温软的气息却在蛊惑着他的定力,媚儿身上的暖意透过衣物慢慢渗入天帝孤寂多年的心内,他闭上眼眸,梦呓般低声喃语道:“媚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好开心,你可知道,你离我而去的那些日子,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每时每刻都在忏悔着自己的愚钝,媚儿,你终于回來了,这一生,我永远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媚儿愣愣地望着一脸柔情似水的天帝,他低沉的话语如同一个大锤,将她懵懂的心震得生痛----过往我和他发生过什么呢。我只是睡了三年罢,并沒有离他而去啊。 她纤纤的素手轻轻掠过天帝紧锁的眉眼,柔声问道:“帝君,你一直在想着我么。” 天帝捉住她的手,放在脸上來回摩挲着,哑声道:“嗯,其实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如果到我白发苍苍时,你仍然沒能醒來,天不负我,媚儿,你终于回來了,你我这一生,终是有缘分在一起。” 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柔嫩的小手上,媚儿有些羞涩,想着抽回來,可他捏的好紧,她只能任凭着他握着,轻抚着他脸上那一抹岁月的忧伤。 为何,他在高兴之余,总是表现出一点点的哀伤。莫非,过往的岁月里,我和他之间,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不愉快和误会吗。或许是生离死别。 嗯,他说我从这颗树上摔了下去,伤了头,那时伤势一定很严重吧。那三年,我在晕梦中尤不自觉,可他一定是终日挂怀着,焦灼不安,可我醒來后,却偏偏忘却了和他的过往,他一定很伤心吧。 她只觉心头酸涩,醒來后衍生而來的那份忐忑不安正慢慢消退着,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俩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成亲了,可为何我全忘却了呢,不,我要努力回想起來,媚儿愣愣地想着,愣愣地流着泪。 “你怎么哭了。” “帝君,是我不好,我怎么能把我们的过往忘了呢。给我一些时日,我定会完整地记起所有的一切,那几年,你心里一定很苦,是吗。” 天帝双臂一紧,微笑道:“不苦,你一直在我心中,我怎么会苦呢。” 天帝幽深的眼眸内浮动着隐晦的忧伤,当年那个心碎梦残的局面完全是因我的愚钝和冷漠造成的,我理应用一世孤独來报答你的恩情,可是,天意眷恋,让我发现了你破碎零落的灵魂原來一直游荡在那个上古的庭院里,从而燃起了已湮灭的希望,我穷百年之心血,将你重新凝聚成形,只不过希冀着能再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媚儿,这些年你无依无靠地漂浮在那个冰冷的空间,你更苦呵。。 他为媚儿理顺被风凌乱了的长发,柔声道:“媚儿,我们还有很多美好的将來,那些前尘往事,忘了就忘了吧。不要勉强自己去记起了。” 媚儿似懂非懂地望着天帝,前尘往事,忘了就忘了吧。为何他有时很热切地盼望着自己能记起來,有时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害怕自己记起以往呢。 夕阳的余晖透过浓密的枝叶渗漏而入,洒落在树上相依相偎的两人身上,媚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才她靠在天帝的怀中,嗅着他身上干爽清冽的气息,不知不觉间竟然沉沉入梦。 “这琉璃雪珠好漂亮,我喜欢,给我。” “表姐,这是舅舅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 “你舅舅就是我父王,父王给你的物事就是我的,你不肯给,好,我拿了。” 当啷一声,精灵剔透的雪珠散落在雪地上,冷雪儿拿脚踩了又踩,一脸的鄙夷:“你以为我稀罕这几颗破珠子。我宫里面,这样的珠子有几千颗呢,可我就不喜欢给你,看,我宁愿把这珠子辗碎成泥,滋养雪梅开一树的花让我欣赏,嘻嘻,你眼馋,想要珠子,自个到地里掘去吧。” 她蹲在地上,望着那些消融入雪地的珠子,泪珠一滴滴落下。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父王,否则,我会來狠狠揍你一顿,记好了。” 表姐拍拍手,哼着小调一路跳跑着走出燕语苑的大门,她只是低声哭泣着,却沒有去捡起那些半埋入雪地内的珠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3章 入微 梦仍在继续着---- 入夜,她抱着软枕蜷缩在房内的大摇椅上望着窗外的梅花发呆时,门开了。 一脸慈祥的舅舅双手托着一把剑,走到她面前。 她连忙站起行礼,这么晚了,舅舅亲自过來找她,这可不寻常。 “媚儿,你今年十二岁了,我把这剑交给你,这是你娘亲生前所用的剑,你要好好保管着。” 她惊喜交集,母亲的剑。 可一凝神,忍不住生出千般悲切---娘亲生前所用的剑,娘亲......娘亲原來早已离我而去了。 她抱着那把剑,整整哭了一晚。 “娘......娘,你在哪。” 媚儿低低梦呓着,泪水如溪流般流淌在微凉的脸上,有人轻轻为她拭去满脸的痛泪,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抚慰着她的忧伤。 她如溺水的人,胡乱拽住了一个依靠,双手紧紧地抱着,生怕松开手,便会沉入那片深不见底的汪 洋大海中。 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媚儿,莫怕,我在你身边,莫哭。” 这声音真好听,比起每晚游荡在梦中的那个虚无飘渺的魔魅之音好听多了,她惶恐不安的心缓缓平伏下來,感受着那份从沒有试过的温暖。 当她睁开惘然的双眸时,发现那个有着天人之姿的“夫君”正俯首凝望着她,他的眸光温柔如同三月的春风,暖暖的,把梦中的哀伤通通拂去无踪。 “你做梦了......梦见你娘亲。” 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笑得涩然:“我从來沒有见过娘亲,我是一个沒爹沒娘的孩子,他们都不要我了。” 天帝轻抚着她的柔发,柔声道:“他们不是不要你,而是藏身在某一个角落里看护着你,媚儿,他们一直都在,不是吗。只不过,你看不到他们而已。” 媚儿抽抽噎噎地哭了,为何我不能看到自己的爹娘,为何呢。 天帝心中难过,想着寻些话语來好生安慰,可是她的爹娘就是和天宫对峙了数十万年的金陵家族的当家人,当年那一战,金陵皇就是殉命在自己父亲的手上,现在这个曾经辉煌彪悍的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早已终结在百年前...... 这一段惨痛的历史,他真的不想再度去触摸。 这安慰,我该从何说起好。天帝的心掠过几分的犹豫,她现在的感知年龄在十六岁,很多事情,不能一下子就说出來,否则,她怎么受得住。如果,我的诱导令你记起了一些不该记起的片段,一个不该想起的人,那。。。天帝眸光闪烁,我宁愿你永远糊涂着。 待她哭了一会,他才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媚儿,你放心,你爹娘虽已远去,可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护着你,不会让你再流一滴眼泪。” 媚儿埋首在他怀中,自她从混沌中醒來,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天潢贵胄,历时还不够一天,可心中对他的依恋,竟如同雨后春笋般,蓬勃生长着,他总是用温柔的眼神安抚着她不安的心,令她不由自主地相信着他所言叙的一切。 夫君。。。。。很多年前已经成亲了。我们曾经历过很多很多吧。 “帝君,我想知道。。。。当年我是怎样和你成亲的。” 天帝迎上她盛满探求欲望的眼眸,当年我们是怎样成亲的。当年我是孤傲地站在神庙里,心情恹恹地等待着传说中凤冠所赐的新娘子。 我心里念着的那个姑娘是你,却用一种拒人千里的态度将你娶进门來的,只因那时,我沒有想到,我的新娘就是你。。。我真的沒有想到。 我该怎样说.....才能不让你陷入胡思乱想的境地呢。 他只能握着她的小手,柔声编造一段世俗老套的故事:“就和尘世间所有的爱侣一样,我在某天意外地遇上你,被你吸引,从而爱上你......然后就娶了你回來,就这样。” 媚儿眨眨眼,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就这样简单吗。可惜我全都记不起了。” 天帝轻轻一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不简单,过程当然有些曲折,可是,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媚儿认真地望着帝君,他神情安若泰然,一脸柔情地回望着她。 “我俩第一次遇上的地方,就是你今早和我谈及的西方。那年我多大了。” 帝君道:“那年你十七岁,孤身一人闯入了西方禁地去,恰好我在,就这样,我俩结识了。” “西方禁地。我为何要闯入西方禁地去呢。” 帝君敛目望向身下汹涌的云海,思量了片刻,方道:“西方禁地是一片荒芜的废墟,终年朔风肆虐,气候反常莫测,你当年可能是出于好奇,乱闯进去的。” 媚儿脸色有点发白,她低声重复着帝君的话:“荒芜的废墟。” 帝君握紧她微微颤抖着的小手,道:“你是不是常年做着一个梦,梦中就是一片荒芜的废墟。你可能就是被那个梦所牵引,有意无意中进入了那里。” 媚儿结结巴巴地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做那个梦。” 帝君微笑道:“傻丫头,我是你夫君啊,以前你曾跟我讲叙过那个困扰你多年的梦魅,我怎会不知道呢。” 媚儿愣着,她蹙着眉,希冀着在空白的脑海中追寻一点点的痕迹,可她徒劳了,帝君说的那一段浪漫的邂逅硬是回不到她的记忆中來。 猛地身上一紧,帝君已将心神恍惚的她抱入怀中掠下大树,向着内宫的方向走去。 “你刚醒來,不适宜太过费神思量,來日方长,就算此刻忘了也不打紧,或许等身子慢慢康复,记忆会随之回來,现在这个阶段,确实不适宜去猜度。” 媚儿抚着沉沉的头,低声道:“可我心中难过,帝君,刚才听到你提起那片废墟,我心中就觉得很凄凉,这又是为何呢。” 帝君嘿了一声,道:“那是另外一个故事,等你身子好起來后,我会告诉你,可不是当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4章 探究 媚儿喝过天帝吩咐她每天必须饮用的玉露汤后,按照帝君教导的方法静心调理气息,一个大周天下來,她感觉体内的气流流转得甚是顺畅,待那股暖暖的气流在四肢百骸间溜达了几圈后,她睁开了澄澈的双眸。 伸个懒腰,她推开琴瑟宫的大门,走到庭院内的白玉凉亭上赏花,帝君今早言道有些要事要出宫处理,她软语求恳着想和他一道外出,可帝君委婉地告诉她由于晕睡的时间太长,她内在的气血羸弱着,不能离开天宫,只能安心留在宫中静心潜修,反正今晚他便会赶回來陪她共用晚膳。 她只能委委屈屈地点头应了,幸好帝君临出门前回过头说了一句令她倍感兴奋的话:“再多半月,你的身子也该大好了,那时我和你一道游览天域各地,可好。” 她忙不迭地点着头,这个意外而得的家虽然富丽堂皇,可來的太过突然,她心里总是不踏实着,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回舅舅家看一看,找冰雪山庄的人问个究竟,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七年前就嫁作天君妇了......究竟这中间跳跃了一段她自己想不明白的迷糊岁月,她想把这段遗忘了的记忆重新记起,不然的话,对着那个自称是自己夫君的男子,终究是难以放松心怀。 可帝君就是不让她出宫,理由总是一成不变的那个----身子尚未调理好,耐心多等候些时日可好。 这段时间,帝君待她真的很好,很温柔,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陪伴在她身边,陪她说话,他常常用情深款款的眸光望着自己,喜欢抱着她,轻吻她的脸颊,可是......就此而已。 也许是由于自己的身子还沒有完全复原的缘故吧,每天晚上,他都是抱着她,待她沉沉睡去后,便不知所踪,有一晚她在暗夜中醒來,发现偌大一个琴瑟宫,只有自己一人,帝君哪去了呢。 可清晨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总是看到帝君带着温暖的微笑,静静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瞬地望着她,柔声问道:“你醒了。” ***** 这个花园和当年一般无异,曲径回廊,繁花绿树,风过莲塘,清香满溢。 媚儿望着池中自由游曳的彩鱼,醒來已过两月,她逐渐适应了这个传说中的蓬莱仙境,帝君常常陪伴着她在这个陌生瑰丽的宫阙里來回晃悠着,初始见到的景物似乎很陌生呢,但隔天再去转悠时,她心中就会涌起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确实是居住在这里。 帝君经常给她讲叙着天域这数十万年历经的种种沧桑变化,他正在潜移默化着她原有的思维,使她的视野趋向更为广阔的天地,有两次他携着她上神庙去拜祭圣祖,那三位耆老皆是眼含热泪地望着他俩,激动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 这样的境况,怎可能是假的呢。自己不过是天域中的一个平常女子,而他是高高在上天域至尊,如果两人真的沒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过往,他何必费煞苦心,循循善导着她对天地的认知呢。 可是为何,我偏偏忘了过往呢。媚儿有点懊恼地揉捏着眉心,我一定要把失落的那一切寻回來......那样,帝君就不必那么辛苦地将我重头**着,我心中也不会总是感觉空荡荡,不踏实。 池中的荷花开得正艳,水下彩鱼游得欢快,她沉醉在带着清香的甜风中,心情莫名的好。 回廊上站着两个黄衣宫女,媚儿扬手将她们唤到身边。 乖巧伶俐的宫女立刻飘至主母身边。 媚儿打量着眼前的宫女,她们看上去比小鹿要大着十來岁,沒有小鹿蹦蹦跳的活泼气质,却显得凝重干练,饱经世故。 “主母,有何吩咐。” 媚儿浅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石凳,道:“坐下吧,不必拘礼。” 宫女垂眸望向脚下光可鉴人的玉石地面,道:“奴婢不敢。” 媚儿身子稍稍前倾,眸光如清水,望着面前那两个神情恭谨的宫女。 “你们叫什么名字。以前你们也是侍候我的吗。” “是。女婢叫悠芷,她是悠菱” “哦,悠芷,那你可记得,以前的我是怎样的呢。” 悠芷迟疑着,帝君吩咐过,少在主母面前提前那些过往,只因主母养病百年,已是遗忘了过往,胡乱言及,惹起忧思,只会影响主母身子的康复。 媚儿静候片刻,见两个宫女只是垂眸不语,遂再度开言:“我以前是怎样你呢。我是忘了,难道你们也忘了么。” 悠芷和悠菱面面相觑,嗫嚅道:“主母,帝君交代过,你身子不好,不宜多思多想,有什么疑问,主母可以询问帝君啊,我们做奴婢的,所知有限,请主母体谅则个。” 媚儿秀眉紧紧蹙起,既然你们当年是服侍我的,为何连我以前生活的琐碎片段也忌讳莫深。莫非我的过往和我的遗忘有关么。 她的手捉紧凭栏,厉声道:“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主母。如是,为何你们言语闪烁,处处隐瞒着。” 两个宫女吓得脸色发白,过往主母终日待在琴瑟宫中,偶尔外出也是孤单独行,她们名义上是主母的贴身宫女,实际上却是形如虚设。 “主母,这是奴婢的真心话哪,过往你......是了,你常爱独自一人坐在这个凉亭上,望着满池的荷花,有时逗逗池中的鱼儿,要不就待在琴瑟宫内精修......这就是你的过往啊,” 媚儿目不转瞬地盯着她们,她们的声音虽然颤抖着,但眼神清亮,不似在撒谎。 她望着池中随风摇曳的碧绿荷叶,道:“过往,我就爱坐在这里。” “是啊,就和你今天坐的位置一样,那时奴婢也是站在回廊上。” “那帝君呢。帝君那时去哪啦。” 悠芷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 悠菱想了想,小心翼翼回道:“帝君那几年有要事外出了,主母是一个人待在宫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5章 迷雾之梦 悠芷吓了一跳,睥睨了悠菱一眼,心想你这么一说,到时主母起了疑心,帝君回來后还不把你禁锢起來。 媚儿脸色稍缓,颌首道:“帝君也说过,那几年他外出了......想不到我一觉醒來后,竟然会变成如此懵懂。” 悠菱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來,当年她们姐妹八人,同在天门前迎接主母,想不到沧海桑田百年后,有三个姐妹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羽化,有三个被智者派遣到雪山中**楚凝烟遇上雪崩殉命,如今主母无恙归來,可只余下自己和悠芷两个老人了。 “主母能平安回归,我们实在太高兴了,那些年,主母不在,整个宫阙都是冷清清的,帝君除了处理日常的政务外,几乎都是匿身在琴瑟宫陪伴着主母,我们知道他心里很苦很苦。奴婢每天都在心里祈祷着,圣祖能保佑主母早日归來,以慰帝君孤寂。” 媚儿心头一紧,那些年,帝君真的是这么颓废么。天宫那么多的凳子椅子我不坐,偏偏要跑到西望山上的九头蛇柏上去坐,还要一不小心,硬要从树上摔下來呢。 悠菱一边拭泪一边哽咽着道:“主母那天醒來后,帝君特意吩咐过,主母沉睡经年,身子虚弱,不宜劳神,那些过往,能记起來当然是好事,就算真的忘了,也不打紧,只要主母安然无恙便是天大喜事,奴婢们想着也有道理,所以一直沒有向主母提起过,现在主母问起,那奴婢当然实话实说......可是,就是生怕主母动了神思,妨碍了复原啊。” 媚儿脸色黯然,低声道:“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帝君伤怀了,好了,我不会追问此事了,你们歇息去吧,我想留在这里看一会儿花。” 待得暮色渐浓,她才懒懒地站起,顺着小径回转琴瑟宫。 帝君还沒有回來,今晚是她第一次独自待在这个美轮美奂的宫殿里。 媚儿掩上宫门,目光在宫内四处游曳着,这宫内的构造甚为奇特,自成一格,是一个独立的奇异小世界,前几天她还在帝君面前赞叹过琴瑟宫的精巧美妙,帝君却神情淡淡地道:“这处宫阙太过古老,我正打算将天乾宫重新修整,到时我俩搬到那儿去吧。” 那时她望着宫内的小桥流水,颇为可惜地道:“这又何必呢。琴瑟宫这等的规模,肯定是耗了前人不少的心血,就这样空置了,未免暴殄天物啊。” 天帝幽深的眸光在她明艳的脸庞上流转了一圈,转过头望向宫内某处,声调依旧是冷淡着:“琴瑟宫虽好,可已不适合今日天宫的风水格局,当年这片宫阙刚刚建好,便给圣祖禁锢起來,可见此宫非吉祥之地,若非第七十代的君主一时糊涂,重新开启此宫,也不会......媚儿,我心意已决,三月后我俩迁居到天乾宫,此宫再度禁锢,并立下训诫,永世不得再度启用。” 媚儿有些心怯,不敢再说,帝君说话时的神情很是奇特,似是厌恶,又似是伤感。这是他第一次用冷淡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來着,她隐隐约约觉得,帝君心底非常讨厌这个琴瑟宫,可这里是历代天后钦定的寝宫啊。而且,他不也日夜匿在这里吗。为何当她称赞这个宫阙时,他的反应会如此的异常呢。 就是那晚,她在梦中惊醒,才发现原來帝君晚上并沒有歇息在自己身边,他到哪去了呢。 媚儿绕着琴瑟宫走了两圈,只感百无聊赖。她驻足在玉嵐桥上,望着晃动在流水中的倒影,想起过往听冰雪山庄内年长的嫲嫲说起,女子若夫配上苍的神祗,乃是修行了千世方始得到的眷顾,现在看來,此话不假,单看这个奇妙的琴瑟宫,已经令人目眩神迷,身不由已便沉溺到其中的曼妙仙境中去了,更何况还能得到那个天域第一人的娇宠,呵呵,这确实是世间女子朝思暮想着希冀得到的福气哪。 可这福气,是怎样砸中自己的。 媚儿摸着温润的凭栏呵呵地傻笑了一会,顺着拱桥走回内庭。 柔和的夜光自墙壁上渗漏而出,她盯着宫门发呆,夜已深,帝君今晚可能赶不回來了。 少了他的软语言呵护,她心中竟然生出几分的怅然。 她在床上恹恹地坐着,刚才悠芷捧了一桌的景致饭菜进來,可她食欲全无,挥手让她收拾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她感觉自己坠入一片灰蒙蒙的迷雾中,阴风穿透浓雾向她袭來,她缩缩肩膀,好冷,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跌跌撞撞得胡乱走着,试图寻到脱困的路径。 梦转瞬而醒,她睁开犹自惊慌失措的眼眸,这个梦很奇怪,过往她都是做着另外的一个梦,那就是一片苍凉的废墟,回旋的朔风,她在风中來回奔跑着,追逐着一个魔魅似的声音----回來吧,回來吧。 媚儿呆呆地望着宫内浮动的夜光,猛然醒起,自从在天宫中醒來后,那个缠绕自己多年的废墟之梦似乎再也沒有潜入梦境中了,每晚她在帝君的怀中都是睡得安然,可今晚,她靠在床弦上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小盹,却做起了另外的一个迷雾之梦。 她惘然地赤足走在宫内微凉的地面上,帝君今晚赶不回來了吧。他临行前应允过自己,今晚一定会赶回來用膳的,可是......夜已深沉,他的踪影还是遥远着。 她倚在墙上,指尖缭绕着流转的光华,忽然生出一种幻觉,很多年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曾这样,在暗夜中绕室徘徊,她的心一愣一愣地跳着,是的,这种感觉,迷惘和徘徊,当年一定曾追随过我。 门无风而开,一抹流转的紫衣如清风般飘了进來,媚儿眸光一亮,帝君两字尚未叫出來,已觉身上一紧,天帝已把她整个抱起,双眉紧紧拧起:“媚儿,你站在这幅画前干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6章 你站在那幅画前干嘛 媚儿茫然不解,帝君回來第一句话竟是问起这个,她脑子一时未能拐过弯來,只是愣愣地望着帝君那一脸的焦灼。 天帝抱着她快步走到床榻边,把她放下,尔后双手按落在她的肩上,眸光灼灼绞视着不知所措的她,沉声问道:“你站在那副画前干嘛。” “画。什么画啊。” 媚儿侧过身子,望向宫闱的墙壁,这时才发现,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背后,悬挂着一副园林风景画,这画平日里她也粗略看过,虽说描画细致,可并沒有什么稀奇古怪啊。 “我......随意站的,对不起,帝君,我不知道.....那画是宝贝.....我。。”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原來这画是帝君的心头之物,不能乱碰的,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天帝眸光一黯,他原本计划入暮前能赶回來的,可那个区域临时起了一点变故,多耽搁了三个时辰,待得事情办妥,已是繁星满空,想着今早的承诺,生怕媚儿等急了,忙匆匆赶回天宫。 可一推开宫门,他竟然看见媚儿靠在那幅惹祸的缎画前,那一刻,他的心跳慢了半拍。 天帝脸上激动的神请慢慢平伏下來,他轻抚着媚儿惊惶的眉眼,我这个紧张的样子,定是吓怕她了,她已经忘掉了十六岁后的一切,那自然不晓得这副上古缎画中隐藏着的秘密。 可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到害怕,生怕她不经意中触摸到这副画,进入那个虚无的远古空间去,捕捉到昔日的一切。。。。 情急下的帝君忘了一件事,当年他已经用自己的帝皇之血将此画额外封印了,天地间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能用自己的血将此画开启。 可那人的元身早已湮灭在冥冥中了,就算她的灵魂还完整着,却沒有了和她天生禀赋相配的活血,已是沒有能力可以开启这这幅金铃儿留下的上古画卷了。 他反常的举动,将不明所以的媚儿吓唬的一惊一乍,她怯怯地望着帝君,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说着抱歉:“对不起,帝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画是禁忌之物。” 帝君嘴角微微抽动着,百年前那凄婉惨痛的一幕,还是永远湮灭了的好,这个琴瑟宫,真的不能再留在天宫中了。。。。 可是,琴瑟宫和洞天福地的暗宫属于同一时期的建筑,如果毁掉琴瑟宫,势必会影响到洞天福地的气场,天帝眉心暗锁,明天我就把她安置到香凝殿中,这片宫阙,理应回归封闭状态,里面隐藏着的秘密,永远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是我一时失态,吓着你了,媚儿,这画源于上古,甚为不祥,你还是少靠近它的好。” 媚儿垂眸应了一声,刚才帝君的举动确实吓了她一大跳,可看到他带着一身的风尘,披星戴月地赶回來,她心中很感动,那一阵子的不快,在他的柔语解释下,已是风云流散:“好的,我以后绝对不会靠近那副画,帝君,既然此画不祥,为何不毁了它,还要挂在宫内。” 天帝嘿了一声,声音低沉:“这是先人所留,毁之是大不敬。” 他点了点媚儿的鼻头,换上一脸宠溺的笑,转换到另一话題:“今天在宫中可好。” 媚儿微笑着应道:“甚好,帝君,你饿了吗。” 天帝摇摇头,道:“我数年不吃不睡也是常事,你呢。可有服用玉露汤。这羹汤对你身子的复原大有裨益,我不在时,你可不许偷懒不喝。” 媚儿听话地点头,不知为何,她心中越來越依恋帝君了,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爱听,他说不许做的事,她都不想违拗他半分。 天帝柔声道:“今天有事耽搁了些时间,你莫要怪为夫方好。再安心将养数天,带你的身子可以适应外面的气场了,我就带你去天域各地游玩,可好。” 媚儿眉眼舒展,笑道:“好,我也想到外面走动一下,帝君,我有个请求,不知你可允许。” 天帝掀了掀眉峰,道:“难得你有兴致,但说无妨。” 媚儿双手攀在帝君宽厚的肩膀上,低声道:“我想回冰雪山庄一行,我想念舅舅了。” 天帝略一迟疑后,颌首道:“也好.....” 媚儿极为喜慰,她含情脉脉地望着帝君俊朗的眉眼,心中砰砰跳动起來,今晚。。。他会和昨晚那样,亲吻我吗。 心念一动,脸上腾地涌上一朵红晕,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望着顶上轻柔的幔帐。 吻果然应期而至,他炙热的气息流动在她温热的脸颊上,使她又感眩晕,又感喜悦。 “累了,睡吧。” “嗯......” 媚儿心中升起一点羞涩的想法,帝君今晚会否..... 终于帝君还是放开了她,只是轻抚着她的后背,媚儿把头埋在他厚实的胸膛,带着说不出的感觉沉沉睡去。 天帝为媚儿掖好被褥,他撑着头摸摸望着一脸恬静的媚儿,今晚她娇羞的眼神令他砰然心动,可是。。。目前不允许的。 这具身子究竟不是媚儿的,里面虽然流淌着她生前淌落在虚无空间的鲜血,盛载着她破碎后重新凝聚的灵魂,但终究不是过往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媚儿了,尽管她的容颜是由他一笔一画亲手绘就,可当他细细端详着她时,偶尔心中会漾起丝丝的恍惚,这个,真的是媚儿,还是自己一厢情愿再造而成的影子。 也许这个重生的媚儿,还欠缺了她前世的那种被岁月凝练而成的风姿神采,她的记忆停留在十六岁,那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年华,而他初遇她时,她芳华十七,眉眸中已是风情万种,千般惹人怜爱。 那时他正年少,对爱情有着一份热情的憧憬,可百年后,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他的心境已趋于沉寂,不复少年郎那般倾洒热情了。 天帝幽幽一叹,转身走近那副缎画。 每晚,他待媚儿熟睡后,仍是习惯地走入那个虚无空间中,倚靠在那尊玉像前,半醒半寐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7章 你可听见我心中的愿 静谧的庭院,那尊冷艳高贵的玉像伫立在凉亭之内,她身上的紫衣随着夜风舞动着,眼眸内闪动着恒久不变的冷漠,正望着那个自花径中一步步走來的紫衣皇者。 天帝像平日那般,走上凉亭,倚靠在玉像的脚边坐下,虽说琴瑟宫内也有着一个她,可他这百年里,每晚都是偎依在这玉像旁度过的,一时半刻,还习惯还是改不过來。 他拨弄着玉像腕上的金铃,铃儿叮当作响着,它内蕴的金光已被他用剑气完全消融,这随着金铃儿降生而至,流转在金陵世家直系后裔手中数十万年的至宝如今已变成了一件精致的饰品。 “媚儿,你告诉我,我是否该让你记起过往的某些片段......哎,你现在想去追寻了,我不能拦着你,可当你一步步获悉前情往事后,会否向当年一样......离我而去。” 天帝脸上笼罩着隐晦的痛苦,他不停弹动着金铃,清脆的铃声随着夜风回旋在空旷的庭院内。 “可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你,快乐的你......媚儿,你可听到我心中的愿。如果因害怕失去你而将你永远禁锢在天宫中,过的几年,你就会慢慢失去原有的灵气,变成一个维诺是从的木头美人,那样的女子,怎能是你的化身。” 他拥着冰冷的玉像喃喃诉说着心中的忧虑,冰凉的感觉和刚才的温软在抱有着天渊之别,在琴瑟宫内与媚儿耳鬓厮磨,他自是有情动的瞬间,可此刻媚儿的身子太过羸弱,根本无法承受他的狂热爱恋,唯有将心中升腾的欲望自我抑制着,耐心等待着她将自身的修为提高。 天帝黯然的眸光游曳在清冷的浮光中,这里的景致实在太过单调了,永恒定格在数十万年前,外面的河山早已几度翻新,而这一方诡异的天地,依旧是一成不变。 他捏着那几个小铃铛,忽而笑了起來,我忒笨了,媚儿的灵魂早已回归,我何苦还眷恋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我应离开这个伤情的空间,回琴瑟宫内陪伴那个真正的,会说,会笑,会嗔怒的你。 望着夜光中粼粼波动的湖面,他双眉一掀,走出凉亭,一脚踩入平静的湖中,顺着汹涌的漩涡踏入那条远古的密道。 这密道,他闭着眼也能走几十个來回了,当年,充满探求欲望的媚儿,就是沿着这条金铃儿开掘的通道,走入那个不该涉足的异域空间中,惹出那番令他痛彻心扉的情天恨事。 密道的尽头是一片泛着紫光的凄冷迷雾,媚儿殇后,他用自己的能量在密道的出口处凝结成一层厚厚的格网,作为遮掩两界的门户,她那年泪水涟涟的说过,不希望天地两界为她大动干戈,这是她的遗愿,他遵循了。 百年前冥皇趁他浑噩时抱着媚儿的遗体跳入湖中遁后,一直都沒有再度现身,他们两人争到最后,俱是双手空空,谁也沒能将那个绝代芳华的女子收归入心,她终是按着自己最初的想法,倾落一地的碧血,为所有的爱与恨做了一个决绝的了结。 天帝的手触摸在百年前的戒网上,掌心的紫光一层层渗入格网内,将格网内的光丝纠缠得固若金汤,这条通道,这个出口,根本不应该存在,他在百年前就想将它彻底毁去了,可无论用什么法子,这条密道仍是固若金汤,屹立不倒,他身为天域的主子,竟也只得抚额长叹,道一声妖孽之物。 后來他细细翻阅着媚儿留下的那本金铃儿手札,方明白过來,这条密道出于金铃儿之手,能将它毁去的只能是流淌着她血缘的后人,而这后人,必须拥有和金铃儿同等的能耐,方能撼动这条密道。 那一刻他只觉的心头刺痛,神思恍惚,那个人------能毁去这条密道的那个人,原來就是媚儿。 可她已以身化剑,散失在冥冥,天地间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完整的她了,这条隐匿在虚无空间中的密道,只能长存在天地之间,给未知的将來留下不可预见的隐患。 这层格网,他每年都会前來加固一次,历经百年的浸淫,天地间能撕裂这个格网的,除了自己,就只能是冥皇。 说不定幽冥的那个冥皇,在通道的另一边,也布下了固若金汤的结界,防范着天域这厢突而其來的偷袭呢。 媚儿是他心头之痛和爱,冥皇则是他心头的恨,一想到密道那边的异域空间,天帝的眸光就如嗜血的野狼,狠狠地瞪视着那层看不到尽头的光网,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他耗尽百年的心血,再度凝聚出一个媚儿,可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还是无奈地接受了一个悲情的现实,如今这个表面上看起來和媚儿一模一样的女子,终究不是原來的那个她了。虽然她拥有了媚儿碎后重聚的灵魂,可是却沒有了她那份与生俱來的能耐,样貌,气质举止,通过时间的浸淫或许能回复先前的样子,唯独这份天生的能耐,他是无法将它还原出來......只有靠她重生之后的悟性,借助药物的辅助调理,一步步修炼而上。 天帝有些自嘲地望着面前浮动的暗雾,我究竟在瞎忙些什么呢。我在追寻什么呢。我又在害怕什么----- 他仰天狂笑着,那一年,他和冥皇还有一场沒有打完的架,这是他心中的痛,心中的恨,最后的最后,还是那个可恶的该死的冥皇,得到了她的全部。。。而自己,只能在虚无中怀念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只能用一个相似的形体來替代她...... ***** 媚儿拥着柔软的锦被,昨晚在帝君怀中安睡后,沒有了迷梦的困扰,可不知为何,仍是感觉极不踏实,未至破晓时分便已醒來,坐在床上发呆。 帝君果然沒有宿在琴瑟宫内。她带着些许的失望,些许的疑惑,既然我俩是夫妻,为何他晚上从來不留在我身边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8章 没有永远不变的红颜 她的眸光停留在手臂上,那里镂刻着她作为女子的尊严,五岁那年,舅妈亲手为她在手臂点上一颗殷红的印记,告诉她,要好好地珍惜自己的身子,等长大成人后,寻觅到一位真心相待的可心爱侣时,方可以身交付,那时的她,听不懂舅妈话中的涵义,但也感受到那份严肃的凝重,后來年岁渐长,明白了这印记的特殊涵义时,脸上还无端地火烫了好久。 依帝君所言,我和他已成亲多年了,为何我手上的处子印记,还是完好无缺的呢。 夫妻----我和他是真夫妻么。如是假的,他也不必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和柔情在我身上,但为何.....我们根本沒有.....那个呢。 媚儿的脸红了又红,这个问題着实有点羞人,可又由不得不去细细思量一番。 正暗自发呆,身边已是飘來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她抬起头,那个天域中至高无上的男子,正踏着柔和的晨曦向她走來。 他脸色依旧平和如往昔,可她心中忽而起了莫大的敬畏之心,还夹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她翻身下床,向帝君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委婉:“帝君安好,” 天帝有片刻的楞忡,“帝君安好”,这话多年前她说过,也是在这个宫阙内,那时,是他第一次走入琴瑟宫,与自己的妻子两两沉默相对着。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无缘再听到由媚儿口中说出來的问好---“帝君安好。” 他清亮的眸光注视在媚儿身上,她正垂着头,只看见那一头如云般在轻轻颤动着的秀发。 他随即回过神來,伸手拉起媚儿,柔声道:“怎么啦。为何不多睡一会。” 媚儿垂眸望着他印落在地面上的模糊影像,低声道:“许是昨天练功有进步了,大清早就神清气爽的,睡不着了。” 天帝顺势为她把把脉,果然脉象跳动有力,他喜道:“你竟然跃上第二层了,比我估算的时间快了半个月,看來一两年后,就会恢复----如初了,怎么,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媚儿低低嗯了一声,随口道:“昨晚我做梦了。。” 天帝撩拨着她垂在脸颊上的秀发,饶有兴趣问道:“梦。你做什么梦了。梦中可有见到我。” 媚儿老实地摇着头,咬着舌头答道:“沒有。” 天帝眸内闪过一丝怅然,依旧柔声道:“你梦见什么了。” “我......我梦见一片苍凉的废墟,我在里面不停奔跑着。那里的风好大,我听到一个很飘渺的声音,她在不停叫喊着我----叫我回去,帝君,为何我总是做着这个奇怪的梦呢。” 媚儿抿着嘴,手却无意中攥紧了帝君的衣袖,昨晚我做的其实不是这个梦,可这个梦确实困扰了我好多好多年,帝君,你是智者,掌控着这天地中的万事万物,能否为我解开这个梦魅。 天帝微笑着的表情瞬间的凝固,那片已经风云流散的惨痛历史还游荡在她的心中吗。 媚儿目不转瞬地望着帝君,他在思考这什么呢。神情那么凝重。 “废墟。朔风。你在里面不停地奔跑着......媚儿,你不要焦急,过两天我会带你到外面的天地去游玩,也许能找到那个出现在你梦中的地方,到那时,说不定便会解开你的心结。” 媚儿惊喜地叫了一声,如果能揭开这个心结,那真是太好了:“那片废墟真的存在天域里。帝君,你去过那儿。” 天帝的手顺着她柔顺的长发一路向下,柔声道:“是,你忘了我曾给你讲过,多年前我曾去过一片荒凉的废墟,其实那个地方你也去过的,你我就是在那里结识的。” 媚儿皱着眉,懊恼地敲着额头,道:“哦,那天我刚醒來,你给我说了很多很多,可为何我脑子中就沒有了这个印记呢。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何我偏偏要忘了呢。” 天帝悠悠道:“你哪有忘了,昨晚你不是在梦中重游旧地吗。你先不要急着去想,只要你安心静养好身子,你失去的记忆,总会慢慢跑回來的。” 媚儿向帝君俏俏一笑,轻轻别过头去,其实她心中还有另外的一个结,比起那片废墟來的更纠结:“我希望,能先到冰雪山庄走一趟。帝君,我想问问舅舅,我爹娘的过往。” 天帝顺手拿起妆台上的玉梳,为她梳理着显得有些凌乱的秀发,声音不疾不徐:“随你喜欢,按自己的心意安排吧,” 他的手微微一顿,喟然一叹:“可是你要记住一点,世间沧海桑田,瞬间万变,有很多自然的变化,可能只在一瞬间便即完......沒有永远屹立不倒的家族,沒有永远不老的红颜,所以,无论到时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莫要惊讶。。。。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时光流逝的结果。” 媚儿似乎懂非懂,帝君这番话太过深奥,她着实不太明白,可如果他想明示,便不会用这么隐晦的说辞了,她愣愣望着镜中明丽动人的影像,心头无端一颤。 是日,阳光明媚,微风送爽,天帝携媚儿在神庙祭祀过圣祖后,将一些要事作了一番安排后,便即离开天宫,周游天域去了。 天宫三老和二十四位青铜斗士一直跪伏在神庙前。目送帝君和主母的身影冉冉沒入轻纱般的云彩中,守者眯起老眼,用手肘碰碰身边的智者,小声道:“咳咳,你说,我们看到的这位究竟是不是当年的主母。” 智者一脸平静,悠闲地把停留在胡子上的蜻蜓拂走,道:“无论是否当年的那人,只要帝君喜欢,就是我天域的第一百代主母,你何必妄自揣测圣意呢。” 护者点头道:“就是,帝君耗费百年之力,将主母重新凝聚回來,那这个站在我们面前这个,当然就是当年之人,否则,以帝君的执着,岂会对她如此呵护爱怜。不过,帝君似乎不想主母知道太多的过往,百年的时光,他浓缩成七年了。日后主母如果起了雅兴,翻阅起史册,难免心中会生出疑惑,要不这样......” 他在两位老兄弟耳边低声嘟囔了数句,智者和守者频频点头称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9章 你娘亲可好? 媚儿被天帝抱在怀中,只听得一路上风声呼啸,她好奇地探头张望着,触目所及全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七彩云霞,云霞色彩瞬间万变,景色瑰丽无双,她心内赞叹一句,天宫就是天宫,怪不得过往听到的那些传说,全把它描述成蓬莱仙境,单是这一路璀璨的烟霞,就令人身不由主地沉溺其中了。 “好看么。” “好看呵,帝君,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片烟霞延绵数千里,是缭绕着九天之巅的霞彩,色彩每时每刻都在幻变着,你若喜欢,以后可以到阡陌峰上观看,那里看到的烟霞更飘渺高远。” “嗯,阡陌峰。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好。” 天帝见她喜欢,便放慢脚步,媚儿干脆滑下他的环抱,伸手撩拨着周围棉絮般的流云。 待得走出烟霞帷幔,媚儿意犹未尽,兀自频频回头张望着。 天帝负着手含笑望着她,这点和当年很像,那时她也是一个喜欢探究新奇事物的小姑娘,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惊奇和期待。 终于媚儿回过神,她睥睨了静静站在身边的天帝一眼,微觉内疚:“我自顾自己猛看,劳驾你久候了。” 天帝哈哈一笑,拖起她的手,道:“你喜欢便好,这烟霞我自小看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你是第一次看,流连忘返是正常的。” 媚儿抚抚额,叹道:“如此美景,我竟是第一次看......” 她眸光在天帝脸上一转,低声道:“那我真是愚钝了,不晓得体会这地方的美妙之处。” 天帝握着她的手一紧,继而轻轻叹息一句:“愚钝的那个是我,不是你,哪,看下面,你可看到一片连绵的森林。” 媚儿俯首一看,果然,脚下云雾中透出一层层重叠的绿意,深深浅浅,摇摇晃晃,绿的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是天域的森林世家所在,你可有兴趣下去一游。” “森林世家。” 她依稀记得,舅舅不久前在宫中的夜宴中谈起过,森林世家开埠的时间比起冰雪山庄还要久远,这一世的世子湛林在年轻一辈的诸王子弟中,算的上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了,舅舅那时一边说,一边望着表姐微笑着,一副大有深意的样子,把表姐弄得一脸害躁。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舅舅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把表姐许配给森林家的那位世子,过了这些年,不知道表姐是否已经嫁人了,而嫁的郎君,会否就是这位森林家的世子。 虽然表姐和自己一向不睦,但这些年,她早已看开了,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寄养在舅舅家,而舅舅这些年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段恩情,足够抵消那些不愉快了。 两人踏着厚厚的落叶在林中走着,沿途是鸟儿清脆的鸣唱,风过树梢,簌簌作响着,偶有小兽从旁窜出,看见生人,也不跑远,只是瞪着浑圆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一颗巨大无比的大树突兀地矗立在林木中央,它高逾万丈,浓密宽阔的叶冠向四面八方延伸着,上面栖息着各种各样的鸟雀,看起來热闹非凡。 媚儿讶然,这树好大,这段时间她也在天宫中來回走了好几圈,但似乎还沒有见过有那一颗能威武过此树。 她走近大树,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只觉触手生温,暖暖的甚为受用。 天帝若有所思地望着俏立在树旁的媚儿,柔声道:“此树名为姻缘树,是保佑世间有情男女终成眷属的神木,是森林世家的传家宝树。” 媚儿随口念叨着:“姻缘树......姻缘树......” 脸色不觉一红,身旁那人的眸光如火如荼,朗朗笑声夹带着千般柔情:“是啊,姻缘树,你可有心愿,可要快快许下了。” 媚儿的心一阵阵跳的欢,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是何人。竟敢靠近我家的神木。” 媚儿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女子从浓荫中徐徐走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人,后面那个年纪稍幼,长发扎以红绫,随意披散在后背上,脸上尚自带着稚气。 她心头一震,那个少女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另一个表姐。她张了张嘴,差点唤出“表姐”二字。 耳边传來帝君低沉的笑声:“媚儿,这是森林世家的女眷,我不便与之照面,你自个应付一下吧。” 媚儿一愣,正要反手拽住天帝,他已如一缕轻烟,散失无踪。 她心头有些愠怒,明明是他带着自己走进來的,现在给主人逮住,却抹抹屁股跑了,剩下我來收拾这个烂摊子,可知每个世家都有特定的家族宝物,这些神圣的物事是绝对不允许外人随意靠近的,现在自己不但就站在这棵参天巨木下,还动手摸了,这可是犯了世家中的大忌。 那两个女子已经走近,媚儿定了定神,只得含笑迎上前。 白发老妇人猛地站住,她一双尚自流光顾盼的眼眸内全是惊诧,定定地望着媚儿。 媚儿也觉心神异样,眼前这位老妇人,怎么越看越熟悉。 老妇的裙摆无风而动,走前两步,失声叫道:“媚儿。你是媚儿。不......不,你是媚儿的女儿吗。” 媚儿有瞬间的楞忡,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白发妇人,再细细端详着她身后的垂髫少女,一老一少的脸容有着五分的相似,一看就知道是母女俩,一时之间,她指尖不禁颤抖起來,眸光绞视着那个白发妇人苍老的脸容:“表姐。你是雪儿。” 冷雪儿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光华玉润的媚儿,这究竟是表妹媚儿,还是她的女儿呢。姐妹虽已分离百年之久,但她依稀记得媚儿清丽绝俗的样子,这个俏立在姻缘树下的女子,与当年的表妹,确实有着九分九的神似。 冷雪儿顿时落下泪來,百年了,她成亲离家后,这是第一次见到來自娘家的人,她跨前两步,声音哽咽道:“小姑娘,是你娘亲叫你來看表姨妈的么。你娘亲可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0章 你尚红颜,我已白发 媚儿敛在袖中的手用力攥了一下大腿,疼呢,不是梦。 她虽觉难以置信,但还是走向冷雪儿,低声道:“表姐,我就是媚儿啊。” 冷雪儿回头瞅瞅正值韵华的**,又转头仔细端详着这个自称是媚儿的紫衣女子。 这女子,看起來和自己的女儿一般大,她的模样的确和当年的表妹一模一样,清丽秀雅,如果说是表妹的女儿她倒有九分相信,可她却口口声声言道---表姐,我就是媚儿啊。 冷雪儿想到当年大婚后,整个冰雪世家在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这百年來夫妻两人耗费了大量的心血去追寻这桩悬案,遗憾一无所获,这些年,她已是彻底认命,想不到今天在家中的圣树旁,竟然见到了失踪多年的表妹-----不,是一个和表妹完全一样的女子。 她只觉心跳加速,一时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还是幻影,不禁抚着心窝低低**一声:“天,你究竟是谁。你娘亲是媚儿吧。” 媚儿同样愕然地望着身前的雪儿,她头上如霜似雪的白发,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怎可能是短短的七年可以生就的。 两人沉默地相对而望,各自在心中揣测猜度着,冷雪儿身后的小姑娘瞧着有趣,走到母亲身边,拽住母亲的衣袖,道:“娘,娘,这位姑娘是谁啊。” 不待娘亲答话,她又走到媚儿身边,歪着头打量了媚儿一番,笑道:“这位漂亮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媚儿看着眼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这姑娘长得和当年的表姐真像,不消说定是表姐的女儿,她压下诸般纷乱的情绪,强笑道:“我是你----你的表姨妈,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愣怔中的冷雪儿恍如从一场大梦中醒來,她一个箭步扑上前,搂住媚儿,哭道:“媚儿,真是你。这么多年了,你到哪去啦。父王和母后呢。他们又在哪里。” 媚儿不明所以,只得道:“表姐,是我啊。舅舅不是一直在家里吗。”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皆是惊诧着对方的容颜,冷雪儿伸手轻轻触摸着媚儿柔嫩的脸庞,诧道:“你一点都沒变,媚儿,莫非你服用了长生不老的仙丹。你看,表姐已变成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婆了。” 媚儿一边流泪,一边轻抚着冷雪儿眼角的鱼尾纹,哽咽道:“表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短短几年,你为何苍老成这个样子了。” 冷雪儿嘿了一声,道:“我能不老么。你看我的小女儿已十七岁了。” “表姐,原來你真的和森林家的世子湛林成亲了。可为何......为何。” 冷雪儿用力捉住媚儿的手,狐疑地凝望着从天而降的表妹-----她的眸光清澈如水,并沒有半分的矫揉做作之态。 “我已成亲多年,你难道忘了。我成亲那天你也在场啊。你还送我一颗云龙珠作贺礼呢,媚儿,我成亲后,冰雪山庄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父王母后,还有你......全都不见了。” 媚儿只觉的头颅嗡嗡作响,表姐成亲的时候她也在场,还送了一颗云龙珠子作为贺礼,冰雪山庄不见了,舅舅,舅妈也不见了。这些场景并不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些属于我十六岁后的记忆,通通都沒有了。 她忙从掌中析出那颗黝黑的主子,颤声道:“是这颗珠子吗。” 冷雪儿惊叫了一声,全身簌簌发起抖來,腿脚一软瘫倒在地,她指着媚儿手中的珠子,叫道:“云龙珠,云龙珠,怎么又回到你手上了。” 她身后的那个少女连忙扶住她,急声唤道:“娘,娘,你镇定点。” 冷雪儿按住急促起伏着的胸膛,深深吸气,定下神來,她心念一转,对女儿道:“过來,见过表姨妈。” 少女甚是乖巧,走到媚儿面前,恭恭敬敬行礼,娇声道:“荀雪见过表姨妈,表姨妈你长得真美,娘亲总是提起你呢。” 媚儿傻傻地望着这个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大的表侄女,一时之间,竟道不出半句话來。 冷雪儿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她执起媚儿的手,道:“媚儿,你既然來了,就到宫中盘恒数天,这么多年了,我很是想念你呢。你心中可还记恨着表姐年少时那些不懂事的言行。那时表姐少不更事,沒有容忍之心也沒有容人之量,这是我的不该,表姐向你道歉了。” 媚儿眼圈一红,低声道:“表姐,我早忘了,舅舅视媚儿如己出,多年來悉心照料,媚儿感恩还來不及呢。孩童时的打打闹闹,谁沒经历过呢。表姐切勿搁在心里。” 念及幼年时的往事,两人略显尴尬地相对一笑,继而感概万千。 冷雪儿携着媚儿的手往森林外走去,媚儿揉捏着眉心,此时她觉得脑海中翻滚成一团,在自己昏睡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表姐,我在几年前遇上意外,伤了头,将很多往事都忘掉了,只记得十六岁前的事。。。。数年不见,你缘何苍老了这么多。” 冷雪儿摸摸不再光滑的脸颊,淡然笑道:“时光荏苒,岁月无声,眨眼便是百年,我能不老吗。” 媚儿蓦然驻足,失声道:“百年......已经过了百年。不是七八年的光景吗。” 冷雪儿张了张嘴,她细细打量媚儿,叹道:“你倒一点也沒变,还是十六七岁的俊俏摸样儿,媚儿,这些年來你肯定是得到上天的眷念,得以青春永葆。” 她指着身后的那棵巨大的姻缘树,道:“我和湛林成亲时,这棵树是一万二千丈高,每年长一丈,现在是一万二千一百零三丈,你说,时光不是流逝了百年又是多少。” “一百年......” 媚儿昂首望向苍茫的天穹,帝君告诉我,我和他成亲七年,晕睡了三年,可此刻白发苍苍的表姐却指着那棵不会撒谎的大树对我说---已经过了一百年了,我的儿女已成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1章 你的夫婿是何许人? “世间沧海桑田,瞬间万变,有很多自然的变化,可能只在一瞬间便即完成......沒有永远屹立不倒的家族,沒有永远不老的红颜,所以,无论到时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莫要惊讶......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时光流逝的结果。” 媚儿愣愣望着头上瞬息万变的云团,出宫前夕帝君那番高深莫测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他一早就给我提了个醒......我在天宫中这短短七年,难道就是下界诸王世家的百年光阴吗。 她满腹惆怅,唯有低低叹息道:“一百年了。。。为何我什么都不知道。” 冷雪儿也是一脸的感概:“是啊,我们分开一百年了,你看,我满头青丝已成白发,四个孩儿也已长大成人,自立门户去了,而你仍曼妙如韵华少女,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哪,媚儿,这些年,你过的可好。你的夫婿又是何许人也。你怎么不和他一道前來。” 媚儿不禁又往天上看去,白云渺渺,苍穹无垠,那个自称是我夫婿的帝君早已不知跑到那个角落去了,她抿抿嘴,呵呵干笑几声。 冷雪儿将媚儿引领到银芩殿内,她想和媚儿单独倾谈一番,便把女儿遣了出去。 冷雪儿一边沏茶一边道:“你姐夫十年前已羽化而去,现在执掌森林世家的是二子旬威,这孩子资历还嫩着,很多大事尚未能单独面对,我不放心,所以多留几年。想不到,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与你再度相见,真是天意啊,” 媚儿脸色黯然,中间那段笼罩在迷雾中的过往,不知夹带着多少的风霜和曲折,可我懵懂不知,那个掌控天地的帝君定是非常清楚,可他偏偏藏着掖着,不肯跟我明言,只是把我引导到森林世家的领地里与表姐见面便即逃之夭夭。 她虽在心内腹诽着帝君,但与表姐久别重逢心里还是极为欢喜的,遂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茶,茶中洋溢着绿叶的鲜嫩清香,她低声赞了一句:“真好喝。” 冷雪儿眉眼舒展,颇有得色道:“这茶叶摘自姻缘树顶端的嫩芽,一年只能收成一小撮,用它沏出的茶水,清香甘冽,回味不穷。” 媚儿报以一笑,道:“原來姐夫已羽化,姐姐你要节哀顺变,幸好膝下尚有佳儿佳女,姐姐此生也算圆满了。” 她心内微觉诧异,一般承继王位的都是嫡长子,为何森林世家这一世却由次子执掌。 冷雪儿似乎窥破她心中疑问,伸手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的长子荀琳三十年前已回归冰雪山庄,承接那一带的领土,媚儿,父王在我出嫁前夕,特意把我召唤到神庙中,赠我雪神,言道待我儿长成,便作姑子归宗,承继冰雪山庄的基业,那时我懵懂不解,沒有追问因由,只是应允了下來,想不到数日后家里便遭巨变。父王睿智,定是预见到不日将生巨变,是以早早作出安排,媚儿,我随湛林走后,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媚儿托头楞忡,那天她在陌生的天宫醒來时,犹自记得昨晚和小鹿和燕语苑内的台阶上看着满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洒下,自己还对小鹿言道明天早起把凋落在雪中的花瓣收集好,晒干做两个香囊随身带着...... 她抽抽鼻子,低声道:“我真的忘了,表姐,我似乎睡过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当我醒后,能记起的只是我十六岁前的往事,之后的一切,我都忘了。” 冷雪儿极为失望,她举袖拭去溢出眼角的泪水,哀声道:“你忘了,那也沒法子。我在新婚次日等不來爹娘的探视,心里不安,就偕同湛林回去看看究竟为何,可当我回到那里时,才发现什么都沒有了,雪峰沒了,山庄沒了,人也沒了......所有的生灵都消失了,唯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冻土,我疯了似在天域里寻找着,一年又一年,十年后,我终于彻底死心。湛林言道可能是天道循环,他告诉我,自古万物兴衰总有定数,也许是冰雪山庄已经走入了天道中的最后一环。可今天竟然见到你,你风采如旧,和当年沒有半分的改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媚儿心头一惊,道:“你成婚时整个冰雪山庄还是安然无恙,次日后回去一看,那里就化成一片虚无。那么说,变化就是发生在你成亲当天,那天你可发现有何异状。” 冷雪儿惘然摇头,她撑着头,艰难地从尘封的记忆中将那一天的情景提取出來,呐呐道:“沒有啊,那天风和日丽,气象祥和,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日子。” 媚儿自掌中析出云龙珠,珠子黑黝黝的,沒半分华彩,她轻轻揉捏着珠子,一抹淡然的青光从珠子喷薄而出,只把两人的脸容映成一片诡异的幽蓝。 “表姐,这珠子,是一个......一个自称是我夫君的男子交给我的,他是我从混沌中醒來后见到的男子,他告诉我,我数年前自树上摔了下來,伤了头,晕睡了几年,以致忘掉了部分过往,他交给我这颗珠子,言道这颗珠子是当年我砍杀了一条青龙所得,原來这珠子是我送给你的新婚贺礼,这......究竟是真是假。” 冷雪儿眸光闪动,这颗珠子当年在危难时救了自己夫妻一命,记得在大婚前夕,父王曾捏着这颗珠子对自己言道:“你不知道这为何物。我告诉你,这是云龙珠,佩戴在身上能辟百邪,能解百毒,你好生保管,这珠子近可保你一生平安,远能惠泽你后人百世。表妹送给你的这份礼物,比起我预备给你的所有嫁妆要贵重千百倍,” 果然,这颗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珠子,在紧要关头护住了自己夫妻二人,而且引來那位九天之巅神祗出手相救,并许诺让森林世家百世其昌。 那位紫衣飘扬,丰神俊朗的神祗,莫非就是表妹口中的夫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2章 三代同堂的福气 冷雪儿看着眼前风采嫣然的媚儿,越想越觉得她不简单,她颤抖着举起杯子,喝下一口茶水定下惶恐的心情,再度开声时语气已是多了几分的恭谨:“那晚你走入我宫中,言道将这珠子送我作贺礼,那时我愚钝,不识宝物,还认为此物卑微,言语间甚为无礼,媚儿,你莫要记恨表姐才好。” 媚儿微笑着为冷雪儿添了一杯热茶,表姐,我俩百年后方得一见,那些前情往事,早已不索我心怀。 她把手覆在冷雪儿的手背上,历经百年时光的洗练,表姐的手再也不复少女特有的嫩滑,表姐已是遵循着自然的法则优雅地老去,而我呢。我纵姿容如昨日,可在这个莽莽的空间中,还能寻着何人与我心无城府地畅所欲言。 她心感戚戚焉,低声道:“表姐,虽然我暂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你我能在百年后再见,已是上苍赋予你我的最大眷念,那些过往,我们就忘了吧,” 冷雪儿目不转瞬地望着媚儿,表妹长得真美,过往我一直沒正眼打量过这个身世不明的表妹,还在幼年时,肆意刁难她,她脸上一阵发红一阵发白,其实父王曾多次暗示过表妹的不凡,只可惜那时的我被嫉恨迷蒙了心窍,不知天高地厚,一次次挑衅着表妹的底线。 冷雪儿呵呵干笑着掩饰着心内的不安,道:“媚儿, 七十年前我遭遇一劫,幸得这颗云龙珠的庇护,才躲过了杀身之祸,也许这珠子通灵,上达圣听,竟然惊动了居于九天之巅的神祗,莅临森林世家,将那入侵的妖孽收了,解我厄困,事后那位神祗向我讨一样东西---就是这颗云龙珠,他临走前,曾言道----我这次前來,就当是代她归还你父亲当日抚育的一段恩情,后來我仔细一想,那位神祗口中的她......” 她眸内流露出虔诚的敬意,起身离席,向媚儿俯首一拜。 媚儿唬了一惊,连忙站起,伏在地上回礼。 “表姐,你这是为何。” 冷雪儿伸手搀着媚儿,神态恭谨异常:“那位神祗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方现出真身出手相助,否则七十年前,森林世家已被妖孽灭族,这番恩情雪儿铭刻在心多年,一直想着寻到那位神祗,当面道声谢谢,媚儿, 方才你口中所言的夫君,我猜必定就是那位神通广大的神祗,表姐是跟着沾光了。” 媚儿抱着冷雪儿,哽咽道:“表姐,我自小寄身冰雪山庄,得舅舅卵翼成人,此等恩情,堪比大海,我在世间,仅存你一位血亲,自是同荣同衰。” 两人絮絮叨叨着,不觉暮色已浓,遂约定明天一同回归冰雪山庄,以缅怀那片已风云流散的故土。 是夜,媚儿安歇在森林世家的丽瀛宫内 ,她躺着洋溢着林木清香的榻上,想着这两个个月來发生在身上的各种匪夷所思,只觉得心烦意乱,辗转难眠,不禁想起了帝君,帝君哪去了呢。 忽然她惊怕起來,帝君会不会就此撇下我不顾了。否则,他怎会任我一人在这,凭空消失了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迷迷糊糊心碎着,不晓得过了多久,眼帘渐渐沉重,恍惚中一股熟悉的味道蓦然而至,将她整个人缠绕入内,她习惯地往那暖意靠近着,轻轻嗯了一声。 有人正轻抚着她后背,柔声哄着她安然入睡,这晚她在梦中见到铺天盖地的紫光,淡淡的,优雅的紫光,盛开犹如一朵怒放的合欢花,随风飘散着百花的清香----那个完美的天人在紫光中向她徐徐行來,执起她的手微笑着,用情深款款的眸光绞视着她,撩拨着她年轻的心。 她破天荒地赖床了,拥着柔软的被褥,嘴角含着甜蜜的笑,直到日上中天才醒來。 想起昨晚的梦,她大感羞涩,忙起床梳洗,冷雪儿早已收拾妥当,亲手捧來一桌精致的点心,叫來儿女坐在桌旁,静静等候着表姨妈的大驾光临。 媚儿困窘地要命,第一次來表姐家中做客,就失礼在小辈面前,看着那几个容貌举止比自己还要老成的侄子侄女们,只得尴尬笑着,言道睡不惯生床。一晚无眠,直到破晓时分才假寐了一会,想不到睁开眼时,已是睡过头了。 旬威憨厚笑着,道:“表姨妈不必懊恼,上次我到大哥那儿去,睡在雪床上,也是翻滚了一整晚,愣是到太阳出來了才睡过去,醒來后,嫂子已经做好了晚膳,抱着小侄儿在等着了。” 媚儿大为惊喜,笑着对冷雪儿道:“姐姐已经有孙子了,三世同堂,真是可喜可贺啊,我这次出來仓促了,沒能备上礼物给孩儿们,日后我定会遣人送來。” 冷雪儿抿嘴而笑,这个表妹百年后來访,已是身份显赫,森林世家的实力在天域诸王世家中只位居中游,想不到能在这一世得到上苍眷顾,攀上了九天之巅的神祗作为亲戚,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真的可以让后代子孙啃上千万年了。 旬威等人虽不明个中究竟,但见到这位突兀出现的表姨妈清丽脱俗,言语温婉,心中皆是十分喜欢,争着媚儿倾谈,席间欢声笑语不绝,甚为融洽。 宴后,冷雪儿向儿子交代了一些要事,便和媚儿动身前往冰雪世家。 踩云踏雾,两人一边行走,一边指点着沿途秀丽的风光,媚儿前后左右张望一番,心想帝君是否偷偷跟在后面。还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冷雪儿窥视着她焦灼的脸色,调侃道:“媚儿,想夫婿了。” 媚儿脸上微微发烫,无奈叹道:“这夫婿來的稀里糊涂的,我心中正疑惑着是不是被梦魔缠身了,你看,他把我放在森林世家就跑掉了,我也不晓得回去的路......表姐,我现在可是自由自在身了,东南西北随我四处游逛,呵呵,那个來的莫名其妙的什么夫婿,我不管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3章 岁月无声 冷雪儿微微一笑,她久经世故,阅尽沧桑,心性已是圆滑世故,自是晓得那些话该说,那些话该收起,表妹这话一听就是夫妻间怄气时的气话,这是人家夫妻的事,自己这个局外人瞎起哄只会在日后自讨无趣。 她拉起媚儿的手,笑道:“自由自在身。多好,现在孩儿们都长大成人,他们富贵前程由他们自个折腾去,表姐也是自由自在身了,媚儿,难得你我离散百年后重新聚首,不如就趁此机会,游逛一番天域的美景,可好。” 媚儿眉眼舒展,道:“甚好,过往我求恳舅舅让我出庄游玩,舅舅总是不许,表姐,其实我想着出來游玩好久了。” 一路上两人闲聊着少时往事,时而欢笑,时而感概,倒也不觉寂寞,跨过一条喘急的河流后,周围气流骤转冷冽,冷雪儿指着前面那一片雪雾茫茫的辽阔雪原,道:“到了,” 媚儿顺着她的手向前望去,不由地惊叫一声,掩映在雪雾寒烟中的连绵宫阙果然荡然无存,就连山庄后面那一片连绵不绝的雪山也已夷为平地,脚下全是厚厚的坚冰冻土,她不可置信地跑入雪雾中,伸手想搂住些什么,最后却颓然垂下。 “为何......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冷雪儿眼圈一红,她对故土一夜沦丧的泪在多年前已流尽,今天带着表妹重新踏上这片生与死长于斯的土地,沉寂已久的伤感忍不住汹涌而起。 她泪流满脸,双手大张,拥抱着呼啸而过的寒风:“我也不知道。。。。祖宗留下的这份宏伟基业,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沒有人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好像,冰雪世家从未存在过似的。” 媚儿双膝一软,跪在冰冷的地上,她抚摸着冰冷的冻土,喃喃自语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他肯定知道,为何他不告诉我。” 雪雾倏尔向两旁分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携着两个半大孩子现出身來,他快步走近冷雪儿,高声唤道:“娘,你來了。为何不让犀鸟捎个信來,孩儿好到雪门迎接娘亲。” 冷雪儿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拽着儿子的臂膀对媚儿道:“媚儿,这就是我的大儿荀琳,來,见过表姨妈。” 浓眉大眼的荀琳愣了愣,表姨妈。 站在娘亲身边这个正当韵年的少女,看着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两三岁,他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呐呐言道:“娘。这位姑娘是表姨妈。” 媚儿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荀琳微微笑着:“表姐,我这个样子,定会吓坏了小孩儿,沒准他在心里说着这是哪來的妖孽。。。呵呵,不必拘礼了,我只是回來看看而已,你忙去吧,” 冷雪儿也不勉强儿子,究竟儿子已成人多时,三十年前便已遵照母命,携带着外祖父留下的雪神回归故土创业,性格日趋稳重,此刻要他对着一个看起來比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少女屈膝行礼,怕且甚为难堪。 媚儿和冷雪儿并肩走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想念着年少时的点点滴滴,仿如隔世,她心内正滋生着隐隐的恐惧,冰雪山庄悲惨的遭遇,说不定和自己有关,她仰头望着顶上浓厚的雪云,那个无所不知的人呢。为何躲起來了。 帝君,你在哪里。为何不敢和我一道去见表姐。 是你自诩身份高贵,不屑于与下界的生灵周旋。还是你心中有愧,生怕我怕问起有关这山庄的事。 是夜,她在表侄搭建起來的简易宫殿中用完晚膳后,向冷雪儿道:“今晚我想到外面走走,你们不必等候了,也许我逛完后,就会自行离去......这块土地现在还处在混沌的状态,要想恢复昔日的辉煌可需要好几几十辈人不懈的付出方可。” 冷雪儿眸内掠过深沉的哀伤,点头道:“是,荀琳一家已常驻此地,以后这片土地将交付给他來开拓,父王的雪神有着凝冰聚雪的功能,万年后这一带的雪脉就会重新生成......我精力已是大不如前,不能再操心下去了,日后的一切,就随缘而去罢了。” 媚儿眼圈微红,取出云龙珠,递给冷雪儿,道:“这珠子是我送给表姐的新婚贺礼,他那时向你讨回,可能是用以寄托心怀,现在我已无恙归來,这颗珠子,还请表姐收好,留赠给后人吧,” 冷雪儿吃了一惊,忙推辞道::“不,七十年前,这颗珠子已经不再属于我,媚儿,你才是它的真正主人,上方神祗既然将它收回,定有深意所在,现在森林世家和冰雪世家气象祥和,我已不需要这颗珠子了。” 媚儿无奈,只得将珠子重新隐入掌中,她本想回來冰雪山庄探视舅舅,顺便询问一下自己的身世,可是冰雪山庄已湮灭在百年前,表姐和自己并肩一站,仿似相隔了几代人的距离,这更令她感觉郁结。 她与冷雪儿互道珍重后,推开悬挂在身旁的雪帘,孤身只影走入漫天的风雪中。 荀琳一直恭谨地站在母亲背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待得媚儿的身影沒入黑暗中,方一脸纳闷道:“娘,我何來的表姨妈。你不是说,外祖父一家在百年前已经功德圆满,化为虚无了吗。为何今天带來一个比丽儿还要稚嫩的小姑娘,言道是我的姨妈。这岁数和相貌都不对啊,” 冷雪儿伫立在门槛边,沉默地望着媚儿的背影冉冉消失在纷扬的雪花中,苟琳见母亲神情奇特,不敢惊扰,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良久,冷雪儿方回过神來,她回头望着儿子,肃然道:“这中间的经过,我一概不知,可你要记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只是天域中的一个普通世家,能窥视天意如何呢。荀琳,她确实是你的表姨妈,至于为何青春不老,呵呵,那是她自个的运气使然吧,这不是我能琢磨到的。好了,安心开拓这片土地吧,这是你外祖父最大的心愿,也是娘亲最大的记挂。” 荀琳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凝重:“孩儿谨记娘亲教诲。” 冷雪儿摆摆手,神情疲累地在雪榻上坐下,闭上眼睛假寐。 三个时辰后,冰雪世家最后的一位公主冷雪儿羽化成为一抹七彩的雪花,飘飘扬扬在那片她出生的土地上..... 媚儿喁喁独行在风雪中,这片土地,盛载了她幼年和少年全部的哀与乐,曾几何时,她做梦也想着能走出这片区域,到外面辽阔的天地中寻找自己的來源和尊严,现在遗留在脑海中的所有记忆,几乎都是來自这片冰冷透骨的土地,可是所有的过往,在百年前,已幻化成淡淡的流光,消逝在不可逆转的时空中了。 她的泪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掉,落入雪风中,瞬间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雪珠,遁入冻土中。 雪忽然停了,她眼前泛起一波波柔和的紫光,天帝倏尔现身在光圈内,带着柔和的眸光静静望着她。 媚儿驻足不前,她秀眉蹙起,瞪着那个神态自若的始作俑者,所有的一切,定是与你有关,说不定还是因我而起,可我现时又能做些什么呢----上前揍他一段抑或痛骂他一番。 这两个月來,他一直循循善导着我的思维,要我接受沧海桑田的变化是自然的规律,生死荣辱更是天意循环,他定是预感到有一天我会获悉这个噩耗,故早早将我同化成他的思维,好接受这个既定的残酷现实。 她无奈而笑,帝君,你的良苦用心莫不就是让我能坚强面对时光流逝所造成的永不可逆的结果,那么你口中的七年,极有可能是假的吧。 为何你要在时间欺骗我呢。是否我俩的过往,曾经浸淫在眼泪和哀伤中,你不愿意我记起这百年间的风风雨雨,所以宁愿把百年时光凝缩成你口中的七年---- “媚儿,你醒了。莫要怕,我是你夫君和羲啊,” “你胡说,我哪來的夫君,这是什么地方。” “琴瑟宫。你的寝宫,” “你忘了,忘了也好,” “你......究竟是谁。” “和羲,你的夫君,” “放开我,咳咳,我说呢,你肯定认错人了,我今年才十六岁,哪來的夫君,” “十六岁,也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媚儿,” 和羲,我与你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我刚醒來时,告诉你我只有十六岁的记忆时,你紧绷的脸色瞬间舒展,还忙不迭地言道我忘了更好呢。 愣忡中,已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天帝温醇的声音在雪夜显得格外的空灵:“媚儿,你明白了什么。” “其实---不是七年,而是百年的光阴,是吗。” “是,” “这片土地是因我的缘故幻灭的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是上古定下的规矩,你我若结缘,你身后的家族必定会湮灭,不过很快就有新的家族替代重生,这就是天道循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4章 我怎么不懂 媚儿脸色苍白有如天上落下的白雪,她猛地用力一推,挣脱天帝的怀抱,趔趄着往后退去。 天帝静静望着她,语调一如往昔的温和:“媚儿,你莫激动,你可否换一个角度來思考-----世间万事万物运行到了一定的时间,都会趋于幻灭,沉寂若干年后,又会有新生事物代替,明明灭灭,这个空间才拥有生生不息的活力。” 媚儿掩住耳,嘶声叫道:“帝君,不要给我讲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你可知道,一个家族的湮灭牵扯到多少无辜的生命。你身为天域之主,难道连一点点慈悲之心也沒有吗。你天宫娶媳妇,为何要把人家的娘家给灭了,这是什么臭规矩。对着这片曾经拥有繁华盛世,而今唯遗寒冰白雪的苦寒之地,你竟像一个局外人般在谈着什么天意循环,可恶。你这个冷血的君主......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啊。” 天帝形如石雕,他的墨发在风中四散,身上的紫衣猎猎作响,他垂眸望着脚下那片坚硬如铁的雪原,沉声道:“这条规矩已被我废弃了,可之前发生的一切,我无法挽回,媚儿,这规矩依循了数十万年,自有它的道理所在,从静止的角度來看,它当然是残酷无情,可从流动的角度看,万物起伏终会回归一条直线,天域的正常格局并沒因此而乱套,你可明白。” 媚儿一边哭,一边跺脚道:“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你生來就是高高在上,下界的一草一木,禽畜生灵,俱在你掌中所握,你要他们活也成,亡也成......全是随你心意而去......你何曾有过凡人的忧愁和情感......你不懂。” 天帝跨前一步,将啜泣着媚儿揽入怀中,涩然道:“我怎么不懂。你怎知我沒有哀愁。沒有情感。媚儿,听见我的心跳声吗。你不在的那些年里,它都是独个孤单地跳着,我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一天天,一年年,原本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我白发苍苍,化为灰烬......圣祖庇佑,你醒來了,媚儿----我终于等到了你的归來。” 他俯身,轻轻吻去她脸上冰凉的泪珠:“我的哀愁,我的伤痛,就是因你而起。我纵能掌控这个无边无垠的空间,拥有常人沒有的权势和能力,那又如何呢,我连你都保护不了,以致你坠入冰冷无依的虚无中,过去的百年,我常常抚心自问,我活着的意义又有几何,我能俯瞰天地又如何......我只不过是一个连妻子连无法保全的懦夫......我知道你一定想知道更多有关我们的过往,是不是。” 媚儿撑着他厚实的胸膛,愣愣地望着帝君,他俊朗的脸上笼罩着沉沉的哀伤,这哀伤,似乎凝聚着无尽的痛与悔,他此刻根本不像叱咤风云的天域至尊,而像一个迷途的孩子,在揣测着,寻找着前路的方向。 “我是想知道更多......和羲,你明明晓得一切前因后果,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只因你忘了,那是一段很伤感很唏嘘的过往,我自私,不想你重新记起,只希望我们能快乐地生活下去。。。。。可你天性活泼,热衷于追寻困惑,我若拦着你,不让你去追寻,你定会想出各种法子独自琢磨,到那时,你可能会对我生出怨怼之心......既然如此,我干脆放手让你亲自去追寻,所有的迷雾由你亲手去揭开-----这样你的感受会好些。” 媚儿低声道:“一段很伤感很唏嘘的过往。和羲,是真的吗。你说我从树上摔下來,晕睡三年。。。。其实是假的,这不过是你编造的谎话。” 她抬眸凝视着帝君,他的眼神清亮,如同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那段往事肯定极为伤情的,否则,以你的尊荣身份,怎会刻意掩饰着,不让我明白过來。 “是不是-----这段很伤感很唏嘘的过往促使我忘掉十六岁后的事。” 天帝仰天吐了一口长气,我该怎么说,你才不会起疑心----你的那些记忆,是我取走了,只因我实在不希望你脑海中存留着那一段令我痛彻心扉的记忆,不想你记挂着另外一个本來就不该存在的男子。 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你上一世的迷茫,上一世的沦陷,完全是我的疏忽,我的错,你重生的这一世,我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 媚儿哀声道:“为何你不敢跟我坦承。和羲,既然你口口声声言道是我的的夫君,那为何让我活在迷雾中。” 天帝心头一痛,哑声道:“我确实是你的夫君......” 两人沉默在雪风中,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他们周围,却被帝君浑厚的能量消融,化作袅袅的雪雾,随风四散着。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会见到了一个女子,也许她见到你时,反应和你表姐一样,只因她的年华已经老去,你却一如往日,你莫要惊讶,也莫要伤感,只需以平和的心,看待那一切。” 媚儿的心狂跳起來,她用力攥紧他的衣襟,颤声道:“你要带我去哪。” 天帝将她拢入怀中,抱起行走在茫茫的雪原上:“那个地方,就是常年出现在你梦中的那片废墟,也就是你的根源所在之地。” 他俯下在她耳边补上一句:“同时,那里也是你我初遇之地,媚儿,那年你十七岁,正是最美好最可爱的华年,你一定忘了,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只觉惆怅满怀,唏嘘一叹:“正是因为我忘不了,才造成你我情路上的波折重重......” 媚儿的头嗡嗡作响,她费力地喘着气:“我的根源所在之地。你我初遇之地。” 天帝嗯了一声,手指拂过她朦胧的泪眼,柔声道:“莫哭,不要怕。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直到你全盘接受这个事实,媚儿,你累了,睡吧,明早你会在那片重生的土地上醒來。” **** 清晨,柔和的晨曦透过浓密的枝叶,洒落几个小小的斑点在地上,青娥和挚贲一早起來就忙着伐木造房,九儿五年前嫌家里苦闷,和青娥呕了几场气后,偷偷跑到外面闯荡,好几年不着家了,前几天竟然带着一个俊俏女子回來,言道这是他自找的媳妇儿鲍熙,青娥夫妇喜出望外,家里虽然地方广阔,可惜人丁单薄,百年时光了,青娥拼尽老命地生孩子,也只是生了是五男五女,那年遭遇蛇灾,六儿兄妹三个沒了,他们夫妻俩为此伤心了好几年才舒缓过來。 这几年,青娥觉得全身的精力正在缓慢地消退着,鬓边的白发已是白发苍苍,她常常临泉照影,感概着年华似水,自己偕同丈夫儿女埋头苦干了百年,这片土地依旧颓废着,距离繁荣昌盛恐怕还得耗上万年之久,自己怕是看不到了。 现在好了,小九儿终于娶媳妇了,青娥拉着媳妇的手,怎么看就怎么欢喜,眸光下移到媳妇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时,她脸上的皱纹不禁怒放成一朵花瓣四散的菊花。 开枝散叶为头等大事,只有更多流淌着家族血统的后裔出现,才有希望永久保住这片土地。 六儿娶媳妇,该单门独户过日子去了,青娥立刻和丈夫挽起衣袖,带着几个儿女,走入莽莽丛林中,伐木取材,大兴土木,准备为七个孩子每人造一栋房子。 挚贲一边丈量着原木的尺寸,一边笑着对埋头清理小树丫的青娥道:“媳妇们可以让小子们出外找去,可女儿们怎么办。你总是禁锢着她们在家,这数十年又沒有生人闯进來,再过几年,姑娘们都老了,嫁不出去时,肯定会回头怨怼你这当娘的,” 青娥举袖抹抹额上的汗,眸光黯了黯,挚贲已接着往下说:“你说是否应该让她们几个结伴到外面的天地闯荡一番,长长见识,顺带把郎君牵回來。” 青娥停下手上的活计,瞟了几眼自己那几个长得和鲜花一般水嫩的姑娘,若有所思道:“我这一生,只离开过这里一次,外面的世道是怎样的,我可是一窍不通,当年若不是你闯了进來,我可能会终老在这片土地上......女儿们的姻缘,得看她们的运气了,如果十年内,沒有男子走入这里,就让她们结伴到外面寻觅去吧。” 他们最小的女儿十八憋着一脸的委屈,把手中的锯刀往地上一扔,大声抗议道:“娘,为何要等十年。我现在就想到外面去看看。你每天天不亮就拉着我们几个跑到那片荒凉的草原上种树,种树种树-----烦死了,五年前如果不是九儿哥跟你大吵了一场,你也不会放他出去......你看,九儿哥在外面溜达了几年,连嫂子都带回來了,你让我们天天待在这人烟罕至的地方,每天对着那些不会说话的禽鸟走兽,再过两年,我恐怕要变成它们的同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5章 那不过是百年前的梦 青娥直起身,一边揉捏着酸痛的腰,一边斥道:“小丫头,你懂什么。你脚下这片土地是天域中最好的,能活在上面是你们的福气,你们长大了,是该寻一个好郎君,娘不是沒为你们打算过,可我告诉你们,你们找到的郎君,必须得心甘情愿留在这片土地上,为这里种树劳作,这样的郎君,只能等他们自个撞上门來才牢靠,如果你们到外面的天地去野了心的话,还会想着这片土地吗。” 十八儿从未被母亲这般严厉训斥过,眼眶顿时红了,嘟囔了一句:“人家只是随口说说,你又唠叨什么。”她弯腰拾起锯刀,赌气地用力砍向脚下的杂树。 九儿见状,忙走过來安慰幼妹:“十八儿还小着呢,听哥说,外面的风景虽然不错,可哥哥溜达一圈后,觉得还是家里的日子踏实,所以就带着你嫂子回來了,小妹子,等过多几年,你的能量修为达到二十转后,哥哥带你们几个到外面玩耍去,娘亲老了,你莫要惹她生气了。” 十八儿抹抹眼泪,道:“九儿哥当年正是嫌这儿气闷,多见树木少见人,和娘亲吵了一架后独个跑了出去。你在外面游荡了几年,见识长了,还把漂亮的嫂子捎回家了,如果当时你一味顺从娘亲的话,安心留在家里种草栽树,恐怕连嫂子的影子都不晓得在哪里,还说什么娶老婆,生孩子,盖房子......” 她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娘亲一眼,低声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不信你问问四儿姐姐,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青娥脸色一变,眸光复杂地瞪着十八儿,十八儿见状,不敢再犟,绕到父亲背后继续砍树去了。 四儿掏出手绢为娘亲抹去额上的汗滴,笑道:“娘亲莫要跟十八儿较真,她还小,听不进去大道理,前几年我也动过外出的念头,可现在我已参悟,脚下这片土地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我哪也不去,就待在这里,娘,你别老绷着脸,这树丫子好粗,我不够力气,娘,你要亲手來掰......好......” 挚贲怜惜地望着妻子单薄的背影,大力咳嗽几声,提点着尚在叛逆期的十八儿要注意言辞,妻子这段时间多愁善感起來了,动不动就掉眼泪,有几晚他在午夜醒來,发现她跪在窗前,眼神飘忽地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他上前询问,妻子总是心神不属答道:“挚贲,我看见娘亲了,这段时间我总是梦见娘亲,她说一个人在那个虚无的空间很冷清,父皇不知往哪儿超生去了,百年來娘亲都是一个人孤零零悠悠荡荡着,她心里很苦。” 挚贲大为震惊,这几年他已经察觉到青娥的能量正在逐步衰减着,她的父母早已羽化成烟,又怎会留有魂魄在空间内漂浮着,这不过是她精力衰竭产生的幻觉罢了,他只得柔声安慰妻子,将她哄回床上继续睡觉,青娥总是神情落寞,愣愣望着丈夫,直到破晓时分才重新睡去。 昨晚当这个情景再度出现时,挚贲已预感到妻子正在走入生命的最后循环阶段,说不准那一天当自己睁开眼眸时,她已消失不知所踪,心内不禁大为悲戚。 儿女俱已成人,也牵挂不了那么多,只是妻子固执,生怕孩子一旦走出这片土地,就会被外面的繁华迷了眼,不愿意回到这片尚自荒凉着的土地上來,可孩子们一年一年大起來,心胸视野自然广阔起來,有时难免就固守和外出闯荡这个问題和母亲发生争执,结果总是青娥摆出母亲的威严把他们跳跃着的热情兜头淋湿。 一家人埋头苦干了一个上午,把数十根巨大的原木砍伐整理干净,准备吃过午饭后便着手盖房,他们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回木屋,留守在家中养胎的媳妇忙把烧好的茶水一一倒好,请翁姑丈夫弟妹坐下歇息。 青娥笑眯眯地望着媳妇的肚子,这里面孕育着金陵世家的希望,自己老了,已经沒有精力去开拓那片辽阔的荒野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后一辈身上,继续开垦这片贫瘠荒凉的故土。 这段午饭还算温馨,除了十八儿只顾埋头扒饭外,九儿等人俱是有说有笑的,气氛极为融洽,到得后來,十八儿忍不住也插上几句,一早的不快终于烟消云散去了。 饭后,青娥夫妻俩究竟年纪大了,不像儿女正当盛年,精力充沛,遂靠在竹榻上假寐歇息,九儿心痛爹娘,吩咐了妻子数句,便领着弟妹走向莽林,决定先把木材运回山谷。 他一边走,一边向四儿他们讲叙着这几年在外面经历的种种趣事,只把那几个从沒跨出过家门的弟妹们听得心痒难耐,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九儿哥一样,到外面潇洒走一回。 九儿指着那一堆小山似的木头,对四儿道:“四儿,我俩打个赌,你和妹妹们一组,一个时辰内把二十条原木搬回山谷,我和五弟十弟,搬这剩下的六十条,如果你们赢了,哥明儿就找个理由带你们到嫂子的娘家玩去,好不好。” 四儿一拍手,笑道:“九儿哥真是瞧不起我们,你外出这几年,我和弟妹们日夜勤修,这几根木头,怕且也难不住我。你准备说服娘亲允许我们出去吧。” 两人正要击掌为盟,忽听得有人在轻轻说道:“这林子里的树木看起來很古老了,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片莽林么,” “嗯,这莽林位于废墟的边缘地带,这里住着一个与你有很大关系的人,待会你见着了,莫要惊讶。” “和我有很大关系的人。是谁。” 清清淡淡的声音,听起來好像很遥远,却又清晰地传入九儿兄妹的耳中。 九儿兄妹几人面面相觑,百年來,这里响起的除了自己一家人的声音外,就是风声和下雨打雷的自然声籁,想不到在这个阳光充沛的午后,竟然有陌生人走入这片静谧的莽林。 九儿和四儿回头向弟妹们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伏在浓密的草丛中。 兄妹俩对望一眼,走上几步挡在草丛前,他们身为长兄长姐,有什么事自然要先站出來。 那两个陌生人似乎走到很慢,磨磨蹭蹭了好久还是沒能现出身來,九儿不耐起來,拉着四儿拐过两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不远处,站着一对从未见过的男女,兄妹俩的眸光一触及那两人,忍不住张大嘴,心跳也慢了半拍。 神仙,绝对是神仙哪,那样的流光溢彩,那样的飘逸俊秀,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优雅笑容,正在欣赏着四周那一片无穷无尽的苍翠...... 兄妹二人泥塑木雕般站在地上,呆呆望着那两个神仙飘近......再飘近,终于,他们听到那个美丽的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张着樱桃小嘴在说话,似乎正在询问着什么。 ****** 媚儿今早醒來后,发现已被帝君带到了一片辽阔的旷野上,天帝牵着她的手,在里面慢慢溜达着,媚儿一边走一边将这片旷野和梦中的废墟做着比较,这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长着稀稀疏疏的绿草,相隔数百丈会见到一两颗低矮的小树,一些低洼的地方里蓄着浅浅的水,虽然不见得生气勃勃,但比起梦中那片令人心酸的荒芜却好上百倍有多了。 她用手比划着向帝君提出心中的疑惑:“帝君,这里虽然荒凉,但有草有树,并不是游荡在我梦中的那个一无所有的废墟,每天夜里,我梦到的都是遍地飞扬的黄沙,怒号的狂风,一望无际的虚无......这里的景致,并不吻合啊。” 天帝悠悠一叹,他已有数十年沒有践足这块土地了,这里确实变了,虽仍是荒凉,但至少流动着淡淡的生气,看來青娥已把一生的心血倾注在上面,否则这片鬼蜮不会苏醒得那么快。 他点点媚儿的额头,微笑道:“那是你百年前的梦,时间是向前流动的,物种交替,生命延续,这些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发生着变化啊,这是正常的自然规律,如今你看到新的生命重新在这片地域萌芽,心里不是更欢喜么。” 媚儿揉揉眼眸,恍然道:“百年前的梦......” 我在睡梦中度过了百年,浑不知世间已是沧海桑田,人事更迭好几回了,就连表姐,不也从一个明眸皓齿的青葱少女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婆婆......世间这么多的人和物都在遵循着自然的规律慢慢老去,为何帝君和我,却是一成不变呢。 念及这点,她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天帝一眼,站在身旁的这个挺拔俊秀的儒雅男子,他墨发如漆,脸色温润如玉,目如朗星,鼻如悬胆,她有些发痴,又多看了几眼,心底不禁有些小得意,我的夫君原來长得如此的俊朗不凡。 天帝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也不言语,大大方方地让身边的女子看了又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6章 我相信你呵 随风飞过的碎叶似翩翩飞舞的蝴蝶,掠过两人迷离的眼眸,媚儿猛然清醒过來,她困窘地别开头,身旁传來天帝沉沉的笑声:“还像当年那般害羞。” 他顺势撩起她披散在后背的长发,放在鼻端,戏谑笑道:“好香。” 媚儿满脸通红,帝君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下调戏我呢,自从混沌中醒來后,他对自己就极尽亲昵,可那都是在琴瑟宫内两人独处时,在其他的场合,帝君待己还是中规中矩的。 她的心好无來由地跳了跳,眸光接触帝君含情脉脉的凝视,只觉脸颊火烫,心慌意乱,干脆一手推开他,撒腿往前跑去。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辽阔土地,和浮沉在梦中那片悲凉的土地如出一辙,可她早已忘记了当年曾來过这里,心情自然不像百年前那般跌宕起伏,被它的荒凉掀起辛酸的悸动,相反地,此刻她心内充满了朦胧的盼望。 “那个地方,就是常年出现在你梦中的那片废墟......也就是你的根源所在之地。” 根源之地。帝君说这个地方就是我的根源之地。 可是上面除了零落的矮树杂草外,连活动着的生灵也见不到半只,媚儿顿住脚步,满脸疑惑,回头望着紧随身后的天帝。 “帝君,昨晚你告诉我,这里是我的根源之地,那你能否----完整地告诉我有关它的过往。我的亲人......是否已经全部湮灭了。” 帝君的脸色平静如水,媚儿开始紧张起來,那年舅舅赠我雪剑,言道此剑是娘亲生前所用,那就意味着,娘亲早已离我而去,而父亲,我更是从未见过,莫非他已跟随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散做了流云。 心念一动,她脸色已是大变,全身止不住簌簌发起抖來。 天帝扶住她肩,正要柔声抚慰,一股猛烈的朔风忽从旷野的深处卷來,朔风不分方向,沒有节奏地狂乱吹着,把他俩的袍裾衣裙高高鼓起,天帝见媚儿的长发被风吹得四散飞舞,不由地皱着眉头,一手将她抱起,向西北方向掠去。 荒野的西北方,耸立着一片参天巨木,莽林后面的幽谷,就是青娥一家的住处。 媚儿从天帝的怀中滑落在地上,她脸上带着少见的张皇,数度把手伸出來,似乎想握住些什么。 天帝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道:“你想起什么宝贝了。” 媚儿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剑,娘亲给我剑为何不见了。” 天帝眸光微微闪动,低声道:“你的剑。是否就是那把当年你砍杀青龙的雪剑。” 媚儿愣愣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自十二岁那年,舅舅将此剑交到我手上,我一直将它珍而重之地匿藏在身上,为何一觉醒來后,这剑已经不在身上了。 这段浑噩的时光,她每天都被帝君弄得很忙很忙,她要想起的东西很多很多,可是偏偏想不起來......就连这把剑的存在,几乎也忘了。 “帝君,你可有见过它。” 天帝摇头道:“当年我确实见你用此剑砍杀了一条青龙,可随后的那几年,我沒有见过了。” 他转头避开媚儿焦灼的眸光,含糊其词道:“我也不甚清楚。。。也许是你沉睡的那些年里,此剑失却了寄付的宿主,自行幻灭了吧。” 媚儿拽住天帝的袖子,哽咽道:“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不能失落了它,我......帝君,你可有法子,将它寻回來。” 天帝默然,他竭尽百年之力,能把媚儿破碎的灵魂重新收集回來,已属万幸,那些身外之物,又怎能一一寻获,而且她那把雪剑,极有可能是留在幽冥地域中,那个地方,他只要一想起來,脑中就燃起一把熊熊怒火,根本就不想踏入半步。 可如今媚儿正眼泪汪汪地在在望着他,他又怎能拒绝她这般殷殷的求恳,只得答允道:“媚儿,你放心,只要那剑还留在天域中,为夫一定把它寻回來,好了,莫哭,现在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 媚儿转悲为喜,她放开天帝的袍袖,抹去颊边的泪滴,低声道:“谢谢。” 天帝嗯了一声,这剑如果真是失落在天域里,他自然可以为她寻获,可是...... 心念一转。他已有了一番计较,大不了日后到天域的冰雪之巅的雪芯内,为她重新锤炼一把雪剑就是了。 他不再说话,携起媚儿的手,走入遮天蔽日的莽林中。 百年前媚儿只是盲目地在废墟中瞎闯着,并沒有寻到这片远离废墟的生命乐园,踏在绵厚的落叶上,嗅着林木的自然芳香,她原本沉郁的心情豁然开朗,连声赞叹道:“这些古木生长的年份一定很久远,外面那片荒野过往否也长满这种参天大树。和羲,一定是后來遭受了巨大的天灾人祸,毁去了上面的繁华,才零落成今天的苍凉,啊,真是可惜了。” 天帝深渊般的眼眸内掠过隐晦的沉痛,这百年里,他已很少去思量这个问題,天宫和金陵世家的恩仇早已终结在那个远古的空间内,那泣血的一幕他只要一想起就会全身颤抖,痛彻心扉。 可他心内也明白---媚儿以血化去金铃儿浸淫在金陵权剑上的戾气,不单是为了终结两家的仇隙,更是为了清偿那一段纠缠难解的情孽。 你羽化而去,散失在冥冥,可我的余生,还有何乐趣。 是我欠了你,那一剑,你本该刺在我胸口,可你饶了我,却赔上了你的命。 天帝竭力按捺着心中的痛楚和悔恨,不让身边的媚儿看出异样的端倪。 那时的媚儿,被深藏在金陵废墟下的那个怨念空间所羁绊着,身不由己地一次次前往这片伤感之地,第一次受到自己无意中的阻拦,沒能寻获到那把金陵权剑,第二次由于凤冠的诅咒,也是空手而归,而第三次......由于冥皇的横加插手,她终于以血开启了那个沉睡的空间,得到了那柄传说中可以击杀天君的利剑。 只要她执起那柄传说中的泪剑,就只能有一个选择,就是杀了任内的天帝,否则,自身会被剑气反噬,不得善终。 这本來就是一个死局,不是我死,就是她亡,天宫有九位帝君殉命在这个局下,唯独我,活了下來,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在世间蹉跎了百年。 天帝心内隐隐抽痛着,如果我俩相遇之初,我便把你带回宫中, 以后无论风云怎变,只要两心归一,那些杀戮,仇恨,不死不休的诅咒,不过是一场浮云,你我总有办法将纠缠在内的死结一一解开,上天看着我们两家这些年來周而复始的杀戮游戏,也感觉累了,刻意在这一世,安排一段天赐良缘,只要我俩心意合一,冤仇自解,只可惜我愚钝,辜负了你,辜负着上天的眷顾...... 天意弄人,我怎知我爱的女子正是我的妻,而我却为了爱,伤害了爱...... 他的神情时而温柔,时而痛悔,还夹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媚儿呆立在他身边,望着神情瞬息万变的帝君,想开言相询,可又不敢触摸他内心的最深处。 他心中定是隐匿着一段很伤心很伤心的过往......这个过往可能和我有关,帝君,什么时候你才能敞开心怀,将过往的一切告诉我呢。 树叶在微风吹拂下发出簌簌的声响,惊醒了天帝楞忡的神思,他见媚儿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遂笑问:“你在想什么。” 媚儿侧眸避开他关怀备至的眼神,低声道:“刚才你的神情好奇特,帝君,你是否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天帝手一紧,将媚儿搂入怀中,他俯下头,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道:“方才我的神情一定是吓着你了,我想起了一个远古的故事,这故事和这片土地有关,也和你我有关,媚儿,你忘了,其实是一件好事儿,至少不必为这个故事而伤感,可是,你会永远为此困惑着,今天我们來到此处,就是为了追寻这段已经湮灭的历史,在接下來的数天里,无论你看到什么,想起了什么,都要记住,我在你身边,我永远在你身边。” 媚儿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帝君这段话完全是出于肺腑,她沒有理由不相信身边这个男子,自她从一片迷茫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这两月來,她感受着他无微不至的温柔和爱怜,尽管在内心中,有着淡淡的怀疑,可她还是愿意选择信任。 帝君是真的在乎我,他绝不会骗我的,就算是骗我......也定是善意的谎言。 昔年金陵皇的确眼光独到,相中了这片遥远的生命绿洲作为妻女的避难之所,那一场玉石俱焚的血战,金陵家族全军覆灭,天宫精英唯余四人,可这一片远离金陵家族的神奇莽林,却成功瞒过了天宫老帝君的金睛火眼,保住了素宁和青娥的性命。 ****** 喜欢帝心惑的姐妹,求正版订阅啊。有你的支持,文文才能走得更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7章 你开什么玩笑 两人顺着林间小径缓缓向前走着,顺着风过树浪的簌簌声响,媚儿已捕捉到前方有人烟的味道,她的心兴奋起來,帝君带我去见的那个人是谁呢。 拨开障目的枝叶,前面是一堆小山似的木头,木料切口新鲜,还散发着树木特有的清香,媚儿大感可惜,蹙眉道:“长得好好的树,为何砍了。真是暴殄天物哪。” 天帝朝前面努努嘴,微笑道:“树砍了,自然是造房子用的,看前面。” 媚儿往前方一看,不远处的草丛中隐隐约约伏着几条人影,她想起数日前在森林世家的遭遇,生怕帝君一转眼又逃之夭夭,忙反手拽住天帝的衣袖,道:“前面有人。这次你不许撇下我,否则我就不随你回宫,浪迹天涯去。” 天帝宠溺地笑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你放心,这次就算你用鞭子抽我,我也不会离你而去。” 媚儿松开手,眸光带着警告的意味瞪了他一眼,道:“你看,他们躲起來了,嗯,有两人走过來了。” 她拉着帝君走前几步,笑道:“帝君,你看他们一动不动,莫非给你的雄伟英姿吓到了。” 天帝慵懒地笑着,眸光轻飘飘掠过木桩般呆立不动的九儿兄妹,道:“这里树高林密,他们自小到大都是局限在这一区域,少见生人,难免有点张皇失措,媚儿,那两人是你的晚辈,你大可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端起长辈的尊严,训导他们一番,咳咳,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媚儿讶然,在天域里能算得上我晚辈的,只有表姐的子女,眼前那两个,也是我的晚辈。 “晚辈。和羲,他们真是我的晚辈。” 天帝以手抚额,颇感难答。 媚儿微蹙着眉,帝君这段时间总爱在重要的关头卖关子,她沒好气地提点了他一句:“是我的晚辈,同样也是你的晚辈,不如我俩一起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端起架子,好好**一番后辈,可好。帝君。” 天帝摸摸光滑的下颌,放出一脸无害的笑:“甚好。” *** 九儿兄妹张口结舌地呆望着,长这么大了,他们还沒有见过长得这么周正的漂亮人物,看着那两位姿容绝艳的神仙慢慢飘近身边,两人俱是傻乎乎地站着,心砰砰狂跳着,手心湿漉已可捏出水來了,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媚儿心内恍然,这两人定是自幼到大生长在一个闭塞的地方,多见树木少见人,是以一看到生人,就会困窘惘然,不知如何应对,可这种人品性往往最是淳朴,易于相处。 她在两人身前停下,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们好,我们是过路人,见此间林荫浓密,便莽撞闯入,若是惊扰了你们的安宁,还请海量包涵。” 九儿究竟到外面的天地闯荡过几年,见过些世面,楞忡片刻便定下神來,他拿手肘撞撞还在发呆的妹妹,露出一脸憨厚的微笑,点头道:“原來是远客,我们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罕至,呵呵,山野人粗鲁,不懂礼数,两位客人不必拘礼,呃,也不必拘束,尽情游玩便是。” 清醒过來的四儿也搭腔笑道:“是啊,是啊,我长这么大了,还沒见过有客人到我们家里來做客,今天真是好日子,两位,不如到后面的小屋中,喝口清茶,歇歇脚,可好。” 媚儿不禁莞尔,她向天帝侧眸一望,却见他嘴角扬起,神情平和,便上前拉住四儿的手,笑道:“如此叨唠姑娘了,我叫媚儿,你叫什么名字。” 四人大为兴奋,她望着身边美丽的姑娘,笑容烂漫:“我叫四儿,他是我哥哥,九儿。” 九儿憨憨笑着,想到草丛里还藏着几个弟妹,马上扭头对着身后的草丛喊道:“十儿,你们都出來,有客人來了。” 草丛窸窸窣窣作响一番后,五个小伙子大姑娘拍打完身上的杂草泥屑后,带着一脸的扭捏和兴奋跑了过來。 九儿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刚才我不清楚你们所为何來,生怕是......坏人,便叫他们躲起來了,失礼失礼。”他带着仰慕的神情望了望媚儿身边的天帝,嗫嚅道:“这位大哥是......。” 天帝眉峰一翘,声音低沉却优雅:“我是陪伴娘子过來走亲戚的,你家大人可在。” 九儿一脸疑惑,自小大大,一家人相依为命,从來沒有亲戚这种稀罕物种來访过,他带着询问的眸光望向同样满脸疑惑的四人:“四儿,原來是亲戚來了,你可记得爹娘说起过。” 四儿一脸惘然,她回头向十八儿叫道:“十八妹子,你们快回去通知爹娘,就说亲戚來了,顺便烧一壶水,沏好茶等我们回去。” 身后的十八儿大声应了一句,对十儿他们打了一声呼哨,五人撒脚便往幽谷跑去。 媚儿也是一脸的不解,她悄悄用脚尖踢了一下天帝的脚跟,低声道:“和羲,你搞什么鬼。这里所居之人和我是怎样的称呼。你明知道我忘了,到时见着了,岂非尴尬。” 天帝悠悠一笑,他对媚儿道:“或许待会你见到她时,会想起某些片段呢,我过早跟你说了,只会令你胡思乱想,那不如让你抽丝剥茧,一层层解开,不是更好吗。” 媚儿小嘴一撇,一脸不悦,心想:“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故弄玄虚。” 急速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分开挡路的枝叶,正向莽林深处跑來。 九儿兄妹眸光一亮,这正是爹娘的脚步声,他俩往左右一分,回头一望,只见母亲正提着裙子,跨过横躺在地上的断树,向这边跌跌撞撞跑來。 青娥一脸的兴奋,大声喊道:“是表哥吗。表哥你來了。” 九儿兄妹连忙迎上前,扶住气喘吁吁的母亲,顺手为她抚背顺气,四儿嗔怪道:“娘,跑那么急干嘛。当心摔了,刚才來了两个客人,说是我们的亲戚。” 青娥一手推开儿女,她眸光直直,定定望着前面的两人。 她混杂着白发的发髻不停抖动着,神情一时震惊,一时迷茫,嘴里噏动了几下,终于呐呐言道:“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究竟是何人。” 媚儿惘然不解地望着正在喘气的青娥,青娥的相貌看起來比表姐还要苍老些,额上眼尾,全是深深浅浅的皱纹,左边脸颊上有一条斜斜的淡淡疤痕,给苍老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诡异,常年劳作的双手显得粗糙厚实,手背上可见青筋条条凸起。 帝君要自己见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夫人吧。我和她之间,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 青娥定下心神,她绕过媚儿,径直走向站在一旁的天帝,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天帝,沉声道:“原來是帝君大驾光临,多年不见,帝君风采依旧,只是......” 她一指媚儿:“你开什么玩笑,这人是谁。” 天帝深渊般的眼眸内跳动着淡淡的寒光,刚才青娥的呼叫声令他心里颇为不自在,他差点忘了青娥是冥皇的表妹了,当听到青娥唤出表哥二字时,他心中竟涌起了凛冽的杀意,但既然刚刚告诉媚儿,这里住的是她的亲戚,这杀戒可就不能妄开了 他更想不到青娥一看见媚儿就直接否认了,难道她真的心有灵犀,预感到站在面前的这个重生媚儿,不过是一个影子而已。 天帝握住媚儿冰凉的小手,淡淡的声音不带半点波澜:“她是谁。你真的认不出來。” 青娥侧眸再度细看媚儿,她脸上神情几度变换,片刻后,忽而走近媚儿身边,开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媚儿迎上青娥充满疑问的眼眸,低声道:“这位夫人,我是媚儿,帝君告诉我,我从树上不慎摔了下來,磕伤了头,为此昏睡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醒來后把很多过往忘掉了......今天,帝君特意带我來这里,就是为了拜会夫人,希望能揭开心中的疑惑。” 青娥双眉紧紧蹙起,她转头望望天帝,又望望媚儿,这怎么可能呢。 姐姐在百年前已经用家族的至宝利器金陵权剑自杀了,我亲眼看见那柄嫣红若血的长剑穿透她娇怯怯的身躯,她的鲜血淋漓在那个悠远神秘的空间内,我还亲眼看见天帝疯子般匍匐在地上亲吻着那摊碧血,我更亲眼看到表哥趁乱将姐姐的遗体抱走了。 如果......今天是表哥带着姐姐來到这片土地上认亲戚,我还有点相信,至少,姐姐的遗体落在表哥的手上呵。 那些能创天造地的天地皇者,拥有无上的权势和能耐,偏偏在情感上都是一些执着到不会转弯的呆子,说不定他们真的掌握着一套起死回生的法术,看当年表哥抱着姐姐血泪俱下的悲情举动,姐姐在他心中的分量,恐怕还重于他自己的命,很难猜度那个为情不惜数度违拗天地盟约的冥皇,会不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8章 疯子的思维 青娥在这百年里,也曾叹息过-----可惜自己能量低微,虽然身怀表哥相赠的青果,奈何始终寻获不到那条通往幽冥的路径,否则就可以带着丈夫孩儿们到幽冥潇洒走一遭,见识一下那个异域天地,哎,不知道这百年里表哥过的可好。。。。是否和眼前这个主宰天域的疯子一样,抱着一份已成青烟的过往,终身不娶。 感概归感概,日子还是流水般静静流畅着,想不到石破天惊,天帝今天竟然带着一个神似姐姐的女子跑來认亲,那女子看起來和当年的姐姐的确有着九分的相似,可这神态,这眼神,和当年姐姐那份悠远优雅的气质相比较,似乎相差甚远-----并沒有那份淡淡的忧郁,楚楚的柔怜...... 这......可能吗。 青娥仰天吐了一口长气,喃喃否定着:“疯子,真是疯子。这怎么可能。” 天帝眸光凉凉地瞟了青娥一眼,接着又凉凉地掠过她身后的挚贲和九儿一众。 青娥忽觉一阵寒气自脚底涌起,心立马抖了几下,掩鼻打了两个寒噤。 眼前这个看似俊朗不凡的男子,一旦狠绝起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自己身后有着一大家子的牵挂,这人,我可得罪不起。青娥心中的念头转了又转,不论他耍了什么手段,从那个角落抱出一个神似媚儿的傀儡出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这个疯癫了一百年的疯子演一场戏。 她忽觉生出怜悯之心,这个天域中至高无上的男子,拥有天人般俊朗的容颜,浩瀚如海的能耐,那又如何呢。他沒能得到自己心中的挚爱,明知道姐姐已是不复存在,明知道姐姐最后爱上的那个男子不是自己,还是愿意百年孤寂地守着一份最初的执着。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孤寂百年后,这个疯子终于豁然开朗了,寻思着重新轰轰烈烈再爱一场吗。可惜这爱的对象,竟然还是姐姐----或许是一个神似姐姐的影子。 青娥心中太息,紧绷着的脸色慢慢舒展着,她转向媚儿,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媚儿......这一切太突然了,我一时拐不过弯來,你终于回來了,我真高兴。” 媚儿愣愣地望着青娥,她竭力在自己有限的记忆库存中搜寻着和眼前这个半老夫人相似的脸,可脑中浮动着的全是白茫茫的迷雾,她唯有望着帝君,满脸困窘低声唤道:“和羲......帝君,我......” 天帝眸光柔和地回望着媚儿,他指了指青娥,柔声道:“媚儿,这位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青娥,那年你和她在这片土地上第一次见面时,你俩还打了一架,你可记得。” 媚儿这一下真的惊呆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青娥,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看起來已经是垂垂老矣的夫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自小到大,她常为父母无依,寄人篱下而感到伤悲,想不到今天在这片陌生的莽林中,帝君亲口告诉自己,眼前这个银丝覆额的夫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百年的沉睡,自己还是青春少艾模样,而妹妹已成白发妇人,红颜白发,岁月无声,这中间到底藏匿着一个怎样凄婉的故事。为何这个妹妹在见到自己时,脸上的神色并非惊喜,而是充满了怪异---- “帝君,你开什么玩笑,这人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疯子,真是疯子。” 这表现,绝对假不了,这位夫人并不认可我是她的姐姐。 媚儿只觉的心跳蓦然加速,冷汗迸发,她抚着额头发出一声黯哑的**,腿脚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 天帝手一长,已把媚儿搂入怀中,她脸色苍白,眸光失却了平日的灵活,变得呆滞起來:“你一定在骗我,帝君,我不可能有一个妹妹,你在骗我。” “我沒有骗你,你确实有一个妹妹,这片土地,是你家族永久的领地,媚儿。” 媚儿紧紧攥着天帝的衣襟,妹妹,同父异母,家族,领地......迷茫中似有深渊般的沉痛在心间涌起,这片土地,真的就是沉沦在过往我记忆中的那片苍凉萧索的废墟。我曾多少晚午夜梦回,坐在一片幽暗的黑夜中,为这片土地的凋零悲伤地哭泣着。 她低声重复着:“这片土地,是我家族永久的领地......我的家族,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天帝神情肃穆,沉声道:“你的家族金陵世家源远流长,天地初开时便已雄踞在西方,是一个永远值得后人尊重的伟大家族。” 媚儿的脑中如同被塞进了一颗点着了药引的炸弹,轰的一声响了起來,很多破碎的片段在眼前來回飘荡着,她伸出手,想要捉住其中的一些片段,可是,那些舞动着的片段如水流一般,快速滑过她的指端,消失不见。 天帝怜悯地叹息道:“你累了,先睡一觉,明早醒來,或许会记起一些。” 他的手似春风,掠过她红红的眼眸,将一场安稳的睡眠送给了怀中这个正在困惑中翻滚着的女子。 青娥一眼不发地望着,直到天帝用身上的长袍将媚儿裹好后,才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道:“咳咳......帝君,姐夫,你带她前來我这,到底有何玄机。其实那些过往,你直接告诉她不就得了。” 天帝眸光柔和地望着沉睡中的媚儿,道:“青娥,你不必怀疑,媚儿的灵魂已被我重新收集回來了,现在站在你面前这个女子,确实是我的媚儿......你既然尊称我一声姐夫,那还请你成全姐夫和你姐姐,哪些事该说,哪些事该收起,你心中有数。” 青娥掩鼻低低咳嗽着,眉心凝成一大块:“我不说,她不会自己想起吗。她说她忘了,我猜,定是你施了法,让她忘却过往某些不开心的片段,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她一直忘下去,那样岂非更好。” 天帝嘿了一声,眸光扫向青娥身后站着的挚贲众人,他们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青娥嘴角一抽,回头叫道:“姨妈和姨丈远來作客,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回家中清扫烧水,宰牛杀猪,今晚我们要好好款待姐夫姐姐,快去吧。” 挚贲识趣地应了一声,那年蛇害横行,咬死了六儿兄妹三人,妻子向姐夫求救,才将那群剧毒无比的畜牲灭了,他还依稀记得,那个从天而降的,笼罩在一团紫光内的男子的形貌。 事后夫妻俩伤感三个孩儿的遭遇,一直闭口不提这段往事,只是他心中极为好奇,妻子这个无所不能的姐夫背后蕴藏着秘密,可自那一天后,那人再也沒有來过这片贫瘠之地了。 数十年后,这位神祗再度莅临,而且还携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挚贲心里嘀咕着,看來这位來自上苍的神祗,真是妻子的亲戚,我们一家子这些年里都是单门独户在这片辽阔的看不到尽头的土地上讨活,想想也怪冷清的,到今天有亲戚上门,是好事儿一桩呵。。 挚贲心里高兴,厚厚的嘴唇咧开成水缸模样,以后孩儿们就不必老是抱怨寂寞难耐了,至少可以到姐姐家中走动走动,只是这位姐姐,看起來太年轻了些,比起我当年初遇的青娥,还要嫩上几分,真不知道那些居于九天之巅的仙人,是用什么法子保持容颜不老的呢。 他朝着九儿兄妹打了一个颜色,转身离开莽林。 青娥待得丈夫孩儿走远后,才重新向天帝施了一礼,神情转为恭谨,道:“眨眼便是百年,青娥已成将要入土的垂垂老妇,想不到帝君和姐姐依旧风采如昔,真是羡煞青娥。” 天帝眸光一黯,道:“青娥你如今儿女绕膝,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这片土地的元气正在缓慢恢复中,假以时日,西方定当再现璀璨,你这一生,也算是圆满。我虽为天域第一人,可还沒有你的这一份福气,你何须羡慕。” 青娥自谦道:“哪里哪里,这片土地的兴旺发达,还得有赖帝君的眷顾。” 她走近一步,细细端详着伏在天帝怀中的媚儿,睡梦中媚儿恬静自然,长长的睫毛轻微闪动着,青娥楞忡了一会,低声道:“这......真是姐姐。青娥愚钝,请帝君明示。” 天帝的指腹轻轻掠过媚儿光滑的脸颊,道:“是......当年是我......不好,导致她误入迷途,原以为她已经散失在冥冥,此生抱憾,可某天,我在那个封闭的远古空间内,捕捉到她破碎的灵魂散发出來的气息。我想了好久才明白过來,那个空间源于天地初开时,内里气场互逆,她殉命在那,灵魂无法流入天地间的气流中,因而保存了下來,” 青娥哦了一声,脸容转为悲戚,这是天意吗。 姐姐的灵魂居然还是留在了天域,可她的躯体却被表哥带走了,这,真真是阴阳差错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9章 你们叙旧去吧 “我穷尽百年的精力,将媚儿的灵魂一点一滴收集回來,机缘巧合间,觅得一个合适的形体,经过海中灵气数十年的洗练,将那形体脱逃换髓,然后把她的灵魂寄付在其中,就这样,我令她复活了。” 青娥细细望着那个伏在帝君怀中和姐姐相差无几的女子,失声道:“合适的形体。天地间竟然有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形体。我不相信。” 天帝的眸光停留在媚儿恬静的脸容上,声音落索:“媚儿是独一无二的,天地间自然不会有另外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儿,她的真身在灵魂散失后的三个时辰内,必定羽化成灰......”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青娥眉心一跳,当日表哥把姐姐的遗体带走,难道只是带走了一份虚无。他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在自己怀中一点点散去,就连丁点的魂魄,也无法捕捉到。 况且,当年姐姐可是怀着表哥的孩子逝去的。。。。。冥皇所承受的悲痛,恐怕并不低于帝君吧。 想到此处,青娥不由得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呐呐道:“可怜呐,你们两人,都是可怜的痴情种子。” 天帝猛地抬起头,冷冷瞥着青娥,寒声道:“明天她醒來后,不许你在她跟前提前那个人,否则......” 青娥吓得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摸出锦帕捂住鼻子,含糊道:“这个我自然不说,可既然这个形体拥有姐姐的魂魄,那就相当是姐姐重生过來了,那份记忆,一定还是留存在她的脑中,既然能让她遗忘一部分,为何不干脆让她遗忘得更彻底些。你带她來这里追寻身世,肯定会涉及到......咳咳......有关我表哥那一份的记忆,那你岂不前功尽弃了。” 天帝脸色转为平静,他淡淡道:“媚儿与我相遇之初,已是彼此倾心,她多年來一直在思念着我,只是后來我懵懂,令她生出困惑,以致失足迷途,如今我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直到她完全接受这一切,她心中是有我的,我也有信心能令她重新爱上我,这点你不必费心了,这几天,你可以给她讲叙一下金陵家族的历史典故,她能接受多少就是多少......” 他平静的声音隐隐约约含着一丝冰凉:“不相干的人和事,你不必提起,如果是媚儿自己想起來,我自会向她解释。” 青娥的腿脚微微颤抖着,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道:“是,青娥如今一把年纪,已经过了多嘴的年纪,该说的,不会隐瞒,不该说的,定会守口如瓶,帝君放心就是。” 天帝眯缝着眼眸,冰冷的眸光在青娥略显灰白的脸上流转了一圈,眉峰一抬,低声道:“你体内元气似乎有涣散的迹象,羽化迫在眉睫了,青娥,既然你尊称我一声姐夫,那姐夫就送你一份礼物。” 他手随意一扬,一道紫光自指尖喷薄而出,涌入青娥的丹田之内,青娥还沒有反应过來,一股暖流已自丹田升起,如溪流般泊泊流入四肢百骸内。 天帝把手敛回袖内,抱起媚儿,道:“你是她唯一的妹妹,明天你俩即将相认,我总不能让你在她面前化去,青娥,我以本身功力度你五十华年,你好自为之吧。” 青娥又惊又喜,她早已感觉自身精力在不断衰竭中,尤其是最近的几天,心慌气促,她也是修炼多年,知道大限将至,说不定就是这几天了,想到这片土地还有诸多的空白地块未曾开垦,孩儿们又未曾真正达到独当一面的境界,心里不禁遗憾万分,万万沒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天帝为了讨好姐姐,竟然格外让自己多活五十年。 她满心欢喜,屈膝跪下,一脸感恩,道:“青娥年轻时性子鲁莽,不知天高地厚,屡屡对帝君出言不逊,,难得帝君大人不记小人过,青娥谢过。天色已晚,还请姐姐和姐夫移步林后蜗居,青娥当克尽地主之义,请。” 天帝淡淡一笑,道:“好,带路吧。” 青娥站起,又好奇地望了媚儿一眼,道:“既然姐姐过往的形体已不复存在,为何此时这个重生的姐姐,竟然长着一副和姐姐一样的容颜。” 天帝眼眸垂下,望着怀中那个华光玉润的人儿,道:“我这生只会对着媚儿的容颜,所以......这是我一笔一划描画上去的。” 青娥这次真是呆在地上,她愣愣地望着天帝,这人真是痴情到这个份上吗。 天帝眉峰一扬:“怎么,你认为我画得不像吗。” 青娥呵呵一笑,道:“不是不像,而是太像了,姐姐的福气,真是令我羡煞,竟有帝君如此倾心爱恋,至死不渝,青娥唯有道上一句祝福,希冀姐夫姐姐一生安康。” 她抹抹眼角的湿润,转身快步往林子外走去,道:“姐夫,水应已烧好,请随我來。” ****** 晨曦初露,雀鸟低吟,青娥一家早早起來,准备出门继续昨日未完的工程,青娥睥睨着左侧的厢房,心中正踌躇着是否该上前敲门。 念头还未转好,木门已是吱呀一声被天帝推开,衣冠楚楚的帝君带着一脸的温和现出身來,他向青娥微一颌首,道:“再过半个时辰,媚儿将会醒來,你就留在她身边吧,我先到到外面走动走动,待会再回來。” 青娥有些迟疑,忙道:“是,姐夫你不等姐姐醒來么。” 天帝抬眸望了一眼明朗的天色,摇头道:“你们姐妹多年未见,一定有很多话儿要说,我待在里面岂非碍了你俩的雅兴。” 他正要抬脚,忽又停下,道:“昨日你伐木取材,看样子要造房子,这幽谷虽然风景独好,但离故土太远,我建议你日后还是迁移到里面去吧,暂时的条件虽说比较困顿些,但若干年后,植被茂盛起來了,境况就会大有改观,此举于你后人大有裨益,你自个斟酌斟酌。” 青娥心中一凛,这想法她不是沒有起过,可那时儿女尚且年幼,后來六儿兄妹三人又在里面遭逢劫难,她心中对那片故土既爱又惧,迁移一事就推延了下來。 天帝默了默,续道:“你七个儿女俱已成人,日后可以让他们分赴七方开拓疆土,你和丈夫留守一方,昔日的金陵世家是一个强悍的伟大家族,雄踞天域西方一角数十万年,你既为这家族皇族的后人,重兴的重任就由你一肩挑起,青娥,只要你心中不起其他的念头,这片土地,若干年后定会兴旺起來,你明白吗。” 青娥双手下垂,眸光望着脚尖,道:“青娥谢过帝君一片苦心,能让这片土地重新覆上青翠,是青娥一生的心愿,也是姐姐的遗愿......不,是心愿。” 天帝嘴角微微一弯,眸光望向木屋,媚儿昨晚在他怀中睡得极沉,似乎沒有受到迷梦的困扰,这令他心感欣慰。 想到昔年她曾在风中为这片土地的凋零伤感落泪,他心感恻然,而她最后的心愿之一就是希望自己能善待这片土地,善待青娥,这些年里,他也曾來过这片土地若干次,但都是來去匆匆,平日里在影像神镜中窥视天域气象,眼光晃过这片土地时,多是一眼即过。 按照自然的法则,西方这片历经劫难的土地,若要重新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至少要历经三十代,青娥一家是这片土地的开荒牛,理应分散居住,八方开拓,可青娥心痛儿女,不肯让他们独自承担,困守一隅,区域的进化程可能要延长十代以上,这未免耗时过长。 他唯有破例作出提点,谁叫这个家族和天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错关系,谁叫那个系他心弦的女子是这个家族的后人...... 青娥低低咳嗽了几声,她脸上隐着一层淡淡的忧色:“帝君,我不是害怕环境的困顿,而是生怕里面还存有......噬人的怪物,比如蛇。” 天帝眸光闪动,淡然道:“二十年前我已用圣火将那一方区域洗练过,那些异域的畜牲早已灭迹,你尽可放心。” 青娥还是心有余悸地道:“可不知这二十年里,会否又有新的蛇爬了出來。。。我是真的怕了,这些年里,我一直不敢让儿女们靠近那片区域。” 天帝脸色冷峻,道:“我说了不会就不会,你按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他袍袖一拂,不再搭理青娥,转身出门而去。 九儿走近呆立不语的母亲,低声道:“娘,姨丈说的有理,我们是该离开这个山谷,搬到里面去居住了。” 青娥低低一叹,一脸苦恼地道:“娘亲比你更想早日回归故土,只是---时机未到啊。现在既然贵人开口了,我们收拾一下,过几天就搬吧。” 十八儿凑上前好奇问道:“娘,这位姨丈究竟是何许人啊。我看你好像很害怕他。一副畏缩的样子,和平日里拿我们训话时的样子差远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0章 爱而不得,得而不久 青娥瞪了女儿一眼,还沒说话,挚贲已是拉过女儿,笑眯眯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嘴,你娘亲和姨妈多年未见,待会肯定有不少体己话儿要慢慢诉说,十八儿,來随爹爹到莽林伐木去。” 青娥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既然贵人开了金口让我们搬进去,那他肯定会在前面为我们开路的,以后那片天地,就随你们自己做主了。” 把丈夫一众人等赶出家门后,青娥走到挂在廊柱上的菱花镜前,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头上黑白相间的发丝,年轻时她亦常常顾镜自怜,痴迷着自己明艳的姿色,可如今......青娥愣愣望着浮现在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心内顿时生出一番似水流年的感概來。 当年你我第一次相见时,俱是风华正茂的青葱少女,而今...... 今天我已老去,你却还是一副韵华年少的样子,时光在你身上仿似停顿在某一个点上,当然这个点是由你身边那个男子决定的。 姐姐,你到底在暗地里用了什么法子,令两个世界的帝皇对你倾心爱慕,百年不变呢。这样的福气......为何你能碰上,而我却不能。 青娥心中忽而生出迷茫,手一松,梳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做两截。 清脆的声音惊醒了青娥,她幡然醒悟,不禁哑然失笑,我已活过百年,为何还会起这等无聊的念头。我有挚爱的夫君,健硕聪明的孩儿,还拥有身后这一片无边无垠的土地,还有什么不心足吗。 姐姐虽然拥有绝代风华的容颜,可与帝君冥皇相媲美的能耐,可惜红颜薄命,早早殉落,她的一生可有真正爱过。 “青娥,你有否真心爱过一个人,如果日后,你遇上了,就会明白,有时候,明知前面是洪水猛兽,还是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求,不顾一切地去追求那份情爱的。” 那是姐姐在离开天宫时留下的话,那时的她是否已经领悟到心中所爱的那个是谁了吧。 可那如何。她最终还是魂飞魄散在天域内,把她的灵魂重新收集回來的那个男子,是帝君,而不是冥皇。 爱而不得,得而不久......我还以为,那三人的纠缠已经终结在百年前那个虚无的空间中,想不到百年轮流,天帝还是用尽一切法子,将姐姐复原出來了...... 那么表哥呢。 表哥会不会也在干着同样的傻事。 青娥走到窗前,望着苍凉的天穹发呆,那个遥远的世界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呢。 她心内酸涩,帝君说了,姐姐的真身已经不复存在,那天表哥虽然抱走了姐姐的遗体,得到恐怕还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心碎----看着唯一的念想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化去......他手上既沒有姐姐的灵魂,又沒有了姐姐的真身,就算真有翻天覆地的能耐,到最后,也只是握着一份痛楚缠绵的追忆罢了。 这场凄绝的游戏,玩到最后还是天君赢了,青娥无奈而笑,将断梳捏成糜粉吹散在风中,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我只需扮演好妹子的角色便是了。 她慢慢转身走向厢房,虽然帝君言之凿凿安躺在屋内的那个就是媚儿,可在青娥心中,始终觉得那不过天帝自欺欺人制造出來的的一个笑话,一个影子罢了。 人死了,还能复生吗。她的真身已经风云流散,她的灵魂已经辗转成尘,就算帝君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将这一切完整的收集缝补,可是,这个拼凑而成的人儿,真是当年那个如风中精灵般的姐姐吗。 可有人愿意.....有人愿意对着一个影像过日子...... 青娥呵呵地笑着,竟不觉两行清泪,已是悄然滑过脸颊,滴落在尘土中。 她拭去泪痕,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蹑手蹑脚推开木门,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安心等待媚儿的醒來。 媚儿睁开惺忪的睡眼时,惊诧于身边环境的陌生,她立刻翻身而起,口中已是自然唤道:“帝君,和羲,你在哪。” 青娥款步走近,她在床边坐下,微笑道:“姐姐,你和姐夫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他有点要事出去一会儿,來,快起床梳洗,妹妹为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呢。” 媚儿撑着绵厚的被褥,望着眼前这个半老夫人,迟疑片刻后才低声道:“青娥,你就是青娥。我的妹妹。” 青娥握住她的手,触感依旧是柔嫩光滑,一如当年在废墟上,那双把负伤倒地的自己扶起來的手,她不禁幽幽一叹:“媚儿,原來你真的忘了,其实昨天我刚刚看见你时,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抿嘴微笑,道:“我还以为帝君在和我开玩笑呢。还跑去吼了他一句,咳咳,这真是不该。” 媚儿一时语噎,澄澈的眼眸带着十分的疑问,不停在青娥的脸上游曳着,希冀着能从这张镂刻着岁月沧桑的脸上寻找到一丝半毫的蛛丝马迹,來验证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的真伪。 青娥摸摸脸上粗糙的皮肤,道:“年华如水,我已老了,你却一如当年的秀丽,媚儿,现在我这个样子,看起來倒像是你的----姐姐,哎,说是婆婆也行,这就叫同人不同命,谁叫你嫁给了天域中至高无上的男子呢。天君把你视为珍宝,又怎么舍得让你老去......好了,别发愣了,快起床吧,妹妹服侍你梳洗如何。” 媚儿不好意思起來,忙走下床,自个整理着衣裙。 青娥把媚儿带到妆台前,快手快脚将台上的杂物收入抽屉中,笑道:“这房间是十八儿的,她今年十八岁了,正是女孩儿最爱打扮的年纪,古灵精怪的饰物挺多的,來,坐下,妹妹为你梳头。” 媚儿笑着拿起梳子,道:“这个我会,以前在舅舅家中,都是自己料理着的。” 青娥饶有兴趣问道:“你以前是住在舅舅家的。” 媚儿一边结着发辫一边道:“是啊,两个月前我醒來,竟然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宫阙里,而帝君就坐在我的身边,他告诉我,他就是我的夫君,我俩成亲多年了......可我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十六岁前的事......青娥,你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吗。那......我们的父亲是怎样的。” 青娥脸色一黯,低声道:“我和你一样,都沒有见过父亲的样子,我自小和娘亲相依为命.......” 她停了下來,喉咙似被塞上了一团浆糊,难以发声。 娘亲早已烟消云散了,在那年,筋疲力尽的母亲带着对父亲的一腔痴念,带着对女儿未知将來的担忧风云流散了。 “你听我说,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他日你若有机会见到她,代娘亲向她道声抱歉,我伤害了她的娘亲,青儿,娘亲年轻时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现悔之晚矣,你记着。以后无论做任何事,千万不可任意妄为,知道吗。” 母亲的血泪之言在青娥耳边嗡嗡响起,她双眸盈满泪水,母亲最后的心愿是要自己寻回姐姐,可当年鲁莽的自己,直到姐姐满身浴血,倒在表哥怀中时,才喊出了那一声充满愧疚的称呼,可那时姐姐已经听不到了。 媚儿愣愣地放下梳子,原來妹妹和自己一样,都是沒有见过父亲的。 “我自小就寄居在舅舅家,从來沒有见过娘亲的样子,青娥,你能和娘亲住在一起,真是福气。” 媚儿满脸黯然,过往我曾多次询问舅舅有关爹娘的过往,可舅舅总是一脸茫然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舅舅沒理由骗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世,真的有那么神秘么。 帝君说这里是我的根源之地,可昨天我看到的却是遍地的荒凉.......我的根源呢。我的亲人呢。 青娥。青娥是我的妹子。她用黯然的语气告诉我,她也沒见过父亲。 青娥撑着头,回忆着往日和娘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低声道:“那时这个山谷只有我和娘亲,我十七岁前,娘亲一直严厉禁止我越过外面那片莽林,可我心里好奇的很,总是坐在树上往外张望着,幻想着外面世界的模样,希望有一天可以到外面的天地里游历一番。哎,回想起來,我少时的日子也是相当乏味和寂寞的。” 媚儿凝神细望青娥,她虽已现出老态,但眼眸内依旧充满神采,薄薄的嘴唇昭示着性子的倔强。 “青娥,我能回忆到的只是十六岁前在舅舅家的经历,之后的一切全忘了,你能把你所知的告诉我,或许我听了后,会自个想起一点点,那就不必自困了。” 青娥呵呵一笑,引着媚儿走出房门,她一边看着媚儿洗脸一边笑道:“姐夫什么都知道,为何不亲口对你说呢。硬要兜一个大圈,拽一堆哑谜让你猜。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难以出口的,我真是服了这位君主。” **** 文文冲榜中,需要你的正版订阅支持。,,,,喜欢的姐妹,还请移步17K,就当是请凤凰喝一杯午后的COFFEE. 谢谢,遥祝安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1章 果然又酸又甜 媚儿嘟嘟嘴,把棉巾放下,接过青娥递过來的杯子,道:“这些日子里,帝君确实待我很好,按常理,我不该怀疑他对我的心意,不过我偶尔发现,有时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陌生,也好像是恐惧,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可我一看到他露出那种眼神,心里就不踏实,或许他心中藏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也可能这段过往和我的失忆有关......既然他不肯对我明言,我只好自己來寻根溯源,青娥,你快点告诉我,我十六岁后发生了什么事。” 青娥清了清嗓子,一脸难色道:“姐姐,我正式遇见你的那年,你已是二十三岁啦,你之前的经历我不太清楚,之后的......让我好好想想。” 媚儿颇为意外,低声道:“帝君言道,我在十七岁那年來过这里,你一直居于此地,怎能沒有见过我。” 青娥勉强笑着,用心揉捏着眉心,嘟囔了一句:“那年你确实來过这,可我只是惊鸿一瞥,并沒有特别留心,我们真正的交集,是在二十三岁那年开始的。” 青娥正在脑中整理着那年第一次见到媚儿的片段,却见媚儿摊开手掌,上面滚动着一颗黑黝黝的珠子。 青娥凑近一看,珠子朴实无华,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 媚儿低声道:“这珠子是帝君交给我的,他言道当年我在一片废墟中砍杀了一条青龙,这珠子就是那青龙体内的龙珠,而我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结识的。昨天,他把我带到这里,告诉我这片旷野就是当年那片废墟......可为何,这地方和浮现在我梦中的那片废墟完全不同呢。” 青娥伸手接过珠子,想起当年伏在草丛中看着媚儿手持一把寒气凛冽的雪剑,潇洒屠龙的情景,她把玩了一会珠子,将它还给媚儿,道:“帝君说的是真的,那年我十七岁,你应该也是十七岁,我亲眼看见你砍杀了一条从盆地里飞窜出來的青龙,那时我躲在枯草丛中,你沒留意到我,可我记住了你的形貌,媚儿,我还看见你和姐夫一道走入一条峡谷内,只可惜,那峡谷在百年前已经坍塌了。” 媚儿惊愕地睁大眼睛,青娥说话时容色淡淡的,就连眼神也是淡淡的,沒有半点的波动,显然并不想谈论这段往事。 是真的,帝君沒有骗我,我那年确实來过这里,砍杀了一条青龙,获得一颗云龙珠子,并结识了帝君。 青娥转身取过一盘果子放在媚儿面前,道:“尝尝,这果子酸酸甜甜的,幼年时我可最爱这味道了。” 她捻起一个果子,一边吃一边道:“那时我很羡慕你有一把那么厉害的雪剑,可惜你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你,娘亲刚好又出现了,她把我拽回幽谷,训了我一顿。” 媚儿脸色黯然,青娥讲的这段过往,她全然沒有印象,唯一能把往事串连起來的那把雪剑,偏偏又不知所踪。 “我那把雪剑,不知为何竟然失落了。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一定要把它寻回來。” 青娥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道:“你那把雪剑。我就见过那么一次,记得一动就带起漫天的雪花,的确很神奇。不过以你的能耐,何须动用那剑。数年后你我再度相遇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出手冒犯你,你只是轻轻一摇衣袖,就差点把我捏死了。” 媚儿啊了一声,连忙站起來,向青娥敛衽一礼:“当年的事我全忘了,如果真有此事,那便是我的不是。” 青娥尴尬一笑,拉着媚儿重新坐下,道:“其实也不能怪你,是我寻滋闹事在先,我年少时行事极为莽撞,不懂得思前顾后,一味胡來,媚儿,幸好你忘了这些,否则,妹子我哪有脸对着你重提旧事。” 她望着媚儿明媚的秀色,想起天帝言道这张脸是他亲手一笔一画描上去的,忍不住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果然柔腻平滑,看不出任何的瑕疵。 青娥不禁叹息一句:“看來姐夫在你身上用了不少的精力啊,” 媚儿脸上一红,颇为不解青娥为何又调侃到那一块上。 “青娥,然后怎样。” 青娥继续咀嚼着浆果的酸甜,这是她少女时最爱吃的果子,每逢想起往事,她都爱吃上几颗,就着这熟悉的味道來回忆昔日。 媚儿见青娥吃的起劲,便也捻起一个,放进嘴里,当酸甜的果汁触及舌头上的味蕾时,不禁轻轻蹙了蹙眉。 青娥见状,淡淡一笑,道:“你肯定吃不惯,这味道偏酸,还带着些许的苦涩,甜味只有那么一丁点,可这是我小时候唯一能吃到的零食,姐姐,你虽是寄养在舅舅家,可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后來又嫁给帝君为妻,一生尊贵,又怎会看得上这等粗糙的果子。” 媚儿咽下果子,低声解释道:“青娥你误会了,这种味道我也是极爱的。我们打了一架。后來怎样啦。” 青娥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道:“后來,我们就遇上了帝君还有。。。” 她敲了敲额头,古怪的笑着:“沒什么啦,然后帝君就把你带回天宫,那时你已经是帝君的妻子了,自然不会长留在这里。” 媚儿心神异样,青娥的话不像假的,可过程不会就这么简略吧。 青娥脸色一端,道:“也许这些年來你一直身处混沌中,沒有察觉时光流逝,所以不肯认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这片土地在百年前,确实很颓废荒凉,望过去是遍地黄沙,坍塌的断墙,不分方向不分昼夜刮起的朔风......你一看见它心里就觉得很凄凉,是不是。然后忍不住想掉眼泪,是不是。” 媚儿默默回想着梦中的画像,点头道:“是,自七岁起,我梦中就出现了这片无边无垠的废墟,我在里面漫无目的奔跑着,有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不停地叫唤着我---回來吧,回來吧,可是怪了,自从我在琴瑟宫中醒來后,就再也不做这个梦了,我心里疑惑,就去请教帝君,帝君告诉我这片土地是我的根源之地,他把我带來这里,让我去感受其中的苍凉,青娥,我们的家过去是怎样的。西方是一直这么荒凉,还是被外力摧毁成如此的调零。” 青娥用力攥着身旁的木桌,尖尖的指甲几乎全部沒入厚实的实木内,她早已释怀了和天宫的这段过往,但只要想起蕴含在这片土地上的伤感,心中的恨意仍如惊涛骇浪,呼啸而起。 啪的一声,百年树心做成的木桌竟然给青娥生生掰掉了一块,媚儿吓了一跳,拿起青娥的手道:“青娥,你怎么啦。可有伤着。” 青娥凛然一惊,天帝昨日半是威胁半是恳求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她忙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沒事,这木桌用的久了,不禁压。” 媚儿不放心,捧着她的手來回看了几回,手掌虽然有些粗糙,但完整无缺,并沒有开裂的伤口,她嘘了口气。放下青娥的手,笑道:“幸好沒有木刺扎了进去,我刚才见你额头上满是汗,还以为你被扎伤了呢,” 青娥抚抚额头,果然满额是汗,她不禁暗自腹诽了一句:“上百岁的人了,竟然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如果是百年前的青娥,一想到金陵世家是被天宫那帮匪徒所毁,肯定是怕案而起,把天宫的上百代祖宗骂了个遍,可现在不同了,她的心性已趋向平和,遇事不复年少时的肆无忌惮,况且这百年里,天宫对西方这一块区域的照拂还是蛮多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既然自己当年亲口向天帝服软,愿意永世臣服在天宫的统治之下,那些屈辱的过往,只能一笔抹杀掉了。 况且,如果自己一个失言,把不该说的抖了出來,坏了天帝重温鸳梦的好事,那后果极有可能是一家子化为飞灰。 这样的后果,青娥承受不起。 青娥苦苦一笑,将所有的情绪压下,放低声线对媚儿道:“这片土地为何变成这个样子,其实姐姐该去问问姐夫,姐夫是天域之主,区域内的风云变幻,俱在他掌握之内,这点,请恕妹子无法相告了,只因我知晓的也不过是一鳞半爪,如果我的偏激言辞误导了姐姐的思维,那于你的复原无益啊,” 媚儿垂首不语,她指尖微微颤抖着又捻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涩然笑道:“果真是又酸又甜。” 冰雪山庄从广夏万千到沦为一片冻土,原因就是帝君口中的天道轮回,以高踞九天之巅的帝皇眼光來俯瞰下方的烦嚣前尘,兴衰交替自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可这一交替,会牵连到多少生灵的瞬间幻灭。 而自己脚下这一片荒凉的土地,莫非也是那个所谓的天道轮回造成的吗。 她的心无端抽痛起來,为何和我有牵连的地方都会沾染上这等“好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2章 往事如风,听过就算 媚儿楞忡良久,低声道:“我们的父亲,是否因这片土地的凋零而幻灭。青娥,你和你娘亲相依为命多年,你娘亲一定跟你提及过家里的过往,你能告诉我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是我自小到大就渴望知道的,还有我娘亲为何会离开这片土地,把我生养在舅舅家中。” 青娥默然,娘亲羽化前殷殷嘱咐自己向姐姐母女道歉,父母和媚儿母亲的那份过往,娘亲一直是含糊其辞的,想來是心中有愧,不敢对女儿直言。 可青娥年岁渐长,有夫有儿后,偶尔午夜梦回,倚窗细看月华时,追忆起过往的点滴,还是隐约猜到了当年三位长辈之间的纠结,母亲的上位颇为不光彩,可母亲是天底下待自己最温柔慈祥的人,女儿又怎能腹诽自个的娘呢。 况且自己还未出生,父亲就被天宫中人所杀,母亲孤身带着自己生活在这个清苦的幽谷内,日子寂寞艰难,到最后还被天帝所杀...... 媚儿看见青娥脸色沉郁,只是垂眸不语,她颇感困窘,唯有不安地搅动着衣带,静候良久,还是不见青娥开腔,终于按捺不住,一握青娥的手,温言道:“青娥,你为何不说话。是否有为难之处。” 青娥暗地捏了捏大腿,将混乱的思绪收回,她抬起头望着一脸期盼的媚儿,低声道:“父母的过往我不甚清楚,我娘亲心伤父亲早逝,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只是我娘亲在羽化前夕,曾对我言道,她这一生愧对一人,就是......就是你娘亲,她郑重嘱咐我一定要向你娘亲和你道歉,媚儿,这话我过去一直沒跟你提起过,只因那时很多急剧的变化纷呈而至,我根本沒有时间,也沒有机会跟你说起这事,现在......” 她霍地站起,向媚儿倒地一拜,大声道:“媚儿,我正式代我娘亲向你和你娘亲说声对不起,当年我娘亲的所作所为确实伤害了你娘,可当一个人陷入情感的迷局中时,可能是不顾一切后果的,我记得你当年曾对我说过“青娥,你有否真心爱过一个人,如果日后,你遇上了,就会明白,有时候,明知前面是洪水猛兽,还是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求,不顾一切地去追求那份情爱的。”,你当年也有此感概,可见情感有时难免会迷惑人的心智,使人盲目。” 媚儿被青娥蓦然而至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她扑通一声也跪在青娥对面,双手扶着青娥的肩膀,道:“青娥,你这是干嘛。有话起來说,别这样。” 青娥反手握住媚儿的手,哽咽道:“不,媚儿,这番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当年是我不懂事,我们姐妹错过了很多可以促膝谈心的好机会,当我领悟过來时,你却已经......现在你平安归來了,一定是先人保佑,我一定要说,你好好听着,这是我娘亲的心愿。” 媚儿双眸泪光闪动,低声道:“过去的事,我全忘了......好,青娥,你说,我听着。” 青娥抹去满脸的泪花,道:“我年岁渐长后曾揣测过这段往事,应该是这样的-----你娘亲是父亲的发妻,而我娘亲意外结识父亲后,被父亲吸引,尔后生出纠缠,纠缠的后果自然是伤害了你娘亲,导致你娘亲含恨离开了父亲。。。。也许那时,大娘腹中已经有了你,可她沒有告诉父亲,所以父亲和母亲一直都不晓得,原來我还有一个姐姐。而大娘离开父亲后,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故家,所以。。。。就把你生养在舅舅家中。” 媚儿愣了好久,才嗯了一声,随即跌坐在地上。 这过程和这结果太过令人失落,媚儿心内苦楚,期盼多年的父母温情呵护,在这一刻终是化为轻烟几许,她吸吸堵塞的鼻腔,任凭泪珠子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青娥俯身要把媚儿扶起來,媚儿摆摆手,颓然道:“青娥,你说的是真的。我好难过,想独自待一会儿。” 青娥举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爹娘的过往是我胡乱猜测的,可我娘临终前确有这一番嘱咐,媚儿,无论先人有过怎样的纠纷,他们都已散失在冥冥中多年了,我们应该珍惜目前和以后啊。那些伤感的往事,听过就算了。” 媚儿抱着头,这么多年來,希望能见到父母,被父母搂在怀中好好呵护一番,是我心中最大的渴望,十二岁那年,舅舅满脸肃穆地把母亲生前所用的雪剑亲手交到我手上时,我心中的一个渴望已是砰然而碎,原來母亲早已羽化成烟了,而今天,按青娥的说辞,或许父亲湮灭的时间比母亲还要早些,而且,父亲直到临死,恐怕也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儿的存在,当年,是父亲为了青娥的娘,辜负了自己的娘么。 青娥愣愣地在媚儿身边站了一会,屋子外传來媳妇鲍熙怯怯的问安声,她忙应了一声,走向门外,临近门槛时回头对媚儿道:“你别钻牛角尖了,这些事其实已经过去百年之久,多想也无谓。” 媚儿抬起头,若有所悟地望着青娥头上的银发,心内只是不停地问着:“为何我认识的人都已渐变苍老,而我却仍是固守在一个奇特的状态下呢。为何我不能像他们那样自然地优雅地老去。” 她眸光垂下,地上是她滴下的斑驳泪痕,她清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我知道,青娥,你放心。” 青娥和媳妇鲍熙折腾到中午时分,终于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她打发鲍熙到前面的莽林去喊大伙回來吃饭,媚儿经过数个时辰的冥想,情绪已回复平静,她倚在小厨房门旁,看着青娥忙碌的身影,感觉不好意思,想过去帮忙打个下手,却被青娥一手推了出來。 “这些粗活,你一定沒沾过,好了,难得來一趟妹子家中做客,你就乖乖地坐着等吃好了。” 媚儿讪讪笑着,青娥这话倒也不假,过往在冰雪山庄,舅舅似待她如己出,山庄里宫仆众多,她身边就有小鹿等好几个侍女围绕着,这些活儿确实是从沒碰过,在天宫中醒來后,度过那段浑浑噩噩的过渡期后,帝君不是陪伴着她在宫内四处溜达,游山玩水,颐养性情,就是让她潜心苦修,宫中的伙房在哪个方位,她可是懵懂不知。 青娥一边清洗着碗筷,一边探头往外天上一望,小声问道:“媚儿,你那夫君有辟谷之能,是不是不回來吃了。” 媚儿无奈地仰头望天,蹙眉道:“我也不知道,甭管他了,他每天都是吸风饮露,怕且也饿不坏。” 青娥抿嘴一笑,颇为好奇那个一脸道貌岸然的帝君和姐姐在一起时,是不是还端着那副凛然的严肃样子,看着媚儿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她心中不由地感叹一声造化弄人,同人不同命。 想起娇滴滴这三字,青娥不禁多看了媚儿几眼,她上前轻轻捉住媚儿的手腕,道:“是了,你醒來后可有感到什么不适。” 媚儿讶然,她暗地调理了一遍内息,觉得气流通畅,摇头道:“沒有啊,” 青娥松开手,眸内掠过一丝怅然,她为媚儿理了理垂在后背的发丝,低声道:“仔细看你,似乎比起当年瘦弱多了,哎,幸好有帝君在你身边,我也不必操心了。” 媚儿心内感动,她握住青娥的手,道:“我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今日你我相见,你的人生已是走过大半,可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这样也算美满啊,” 青娥嘿了一声,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我本來有十个儿女,可那年无端被蛇咬去了三个,一想到英年早逝的六儿兄妹三人,青娥的眼眶顿时红了。 “青娥,你想起什么。为何哭了。” 青娥抹去眼泪,强笑道:“沒什么,是泥尘迷了眼。” 媚儿嘴角掀了掀,她看得出青娥掖着一段伤心事,可她不说,她也不便追问下去。 挚贲等人带着满身的木屑泥尘回到木屋前的空地上,先是舀水洗了脸,换过被汗水浸湿了衣服,才一一过來和媚儿见礼。 九儿等人对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美丽姨妈极感兴趣,虽然那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姨丈不知去向,可他们数人仍是围着媚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媚儿心情顿时兴奋起來,她现在的自我感觉还是停留在十六七岁的年华,和差不多华年的侄儿侄女相处起來反倒比青娥來的融洽,一帮人说说笑笑的,围坐在木桌前。 挚贲心中虽然充满疑问,但他天生木讷,平日里青娥不说的事,他从不刨根问底,青娥感激地望了丈夫一眼,顺带将一只烤好的大蘑菇放到他碗中,微笑道:“快吃吧,孩子们喜欢和姨妈聊天,你就陪我这个老太婆聊天好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3章 果真人丁兴旺哪 挚贲呵呵傻笑着,一手把蘑菇扔进大嘴里,一边大嚼一边道:“青娥,你姐夫提议我们日后搬到里面去住,你认为怎样。” 青娥慢吞吞道:“能怎样呢。既然是姐夫开金口让我们搬,那就照搬呗,只不过孩儿们到时分处四面八方,自然会单家独户自个过,能聚在一起的日子就少了……将來谁能做大做强,就看他们七人的运气了,我当娘的,能管多久呢。” 四儿和媚儿聊得正开心,听见爹娘小声的谈话,忽然转过头來,道:“娘,我愿意搬进去住,可西方不去,我怕那儿有蛇。” 青娥脸色一变,手一颤,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挚贲瞪了女儿一眼,四儿醒悟过來,忙转过头去,不敢再说了。 媚儿察觉到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忙停下话头,她转头看了青娥一眼,青娥的眼眶似乎又红了。 媚儿心感纳闷,她挨着青娥坐下,从碟子中拿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道:“我们的领地在天域西面,而区域内的西方正是此地的凝气之地,风水上乘,为何四儿不爱到那边去。” 青娥心头一痛,她幽幽道:“那边以前确实挺好的,可自从二十年前出现过一次蛇灾后,我心中一直后怕着,忌惮着那儿蛇患未清,这些年都不敢涉足半步了。” 媚儿稍作沉吟,她疑惑地望着一脸诅丧的青娥,道:“蛇灾。以你们一家的能耐,怎会被被那些沒脚的畜牲欺负。” 青娥心有余悸地抚着心口,道:“那不是一般的蛇,那蛇剧毒无比,行动鬼魅,媚儿,那种蛇,你当年也曾见过,那时你不也吓得和我一起落荒而逃。我们一家子在幽谷中平平静静过了八十年,可沒想到祸从天降,我的长子次女和四子,俱在那年被那黑蛇咬死了,你知道我心中有多恨。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孩儿,就这样在我面前化为灰烬......如果不是帝君及时赶到,将那群祸害烧死了,这片土地,我还真不敢继续住下去呢。” 媚儿听得青娥声音悲切,她心中也感难过,原來青娥有十个儿女,养到成年竟然沒了三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是一件伤感的事。 “好端端的,为何会发生蛇害。” .青娥一脸的激愤,用力一敲桌子,大声道:“天知道那些畜生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來的。那年表哥把那条大黑蛇收了回去,我以为这种畜生不会再出现了,那知道竟然在几十年后,那些畜生又跑出來了,还......” 她猛地顿住,脸色倏尔变得苍白无比。 媚儿一惊,捉住她的手,急声道:“青娥,你怎么啦。” 青娥勉强笑笑,拍拍媚儿的手:“我沒事。哦,姐夫回來了,在你身后。” 媚儿回首一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帝果然不知何时,已是站在身后,她不觉嗔道:“你这样悄然无声的出现,想吓死我们啊。” 天帝一双大手按落在她的肩上,朗朗而笑:“我刚在四周兜转了一圈,顺带清理了一些边角处的荆棘。” 媚儿扯扯他的衣袍,示意他坐下。 挚贲带着一众儿女上前和这位天潢贵胄见礼,天帝眸光温和地一一掠过站于挚贲身后的六儿众人,青娥长相俊俏,挚贲却是一个粗豪壮健汉子,两人生下的孩儿全都承继了两人的优点,男的健壮匀称,女的高挑秀丽。 一家十口齐刷刷站在一起,就似一幢高高厚厚的围墙,天帝喟然一叹:“果真人丁兴旺哪,” 他收回眸光,望着媚儿笑道:“你看,你的小辈们看起來都比你老练,看來我要多带你到外面走动走动,让你好好历练历练。” 媚儿哦了一声,有些迷茫说道:“你不说,我都忘我是长辈了,可我今年到底多大了。我自己都糊涂着。” 青娥抿嘴一笑,转身为天帝添了一副碗筷:“山野村居,食材简陋,姐夫不要嫌弃,将就着吃两口吧,” 天帝不动声色地接过筷子,为媚儿夹了一块山猪肉,媚儿皱皱眉,说实在的,她可不太喜欢这肉的味儿,她将碟子一转,放在天帝面前,道:“我吃过了,你自个吃吧。” 天帝神情古怪地望着碟中油光闪亮的山猪肉,这肉食闻起來确实很香,奈何他自小就饮用天宫暖泉中的清流圣水,吸取的是天地的精华灵气,极少碰这等荤腥食物。 青娥噗嗤一笑,不着痕迹地将碟子用袍袖盖住挪走,她向媚儿眯眯眼,道:“刚才我看你也沒怎么吃,看來跟了姐夫,嫁鸡随鸡,连胃口也跟着改了,吃不得这等粗粮了。” 媚儿脸上有滚烫掠过,天帝嘴角微翘,也不理会青娥的揶揄,话題一转,道:“西方的蛇害,我在二十年前已经杜绝,你们放心迁移就是了,以后各人自由繁衍后裔,过得若干年,这片区域定会人烟鼎盛,到那时,你们家族内部再行推选一个合格的皇者出來主事,新的世家体系就会重新建立起來了。” 青娥心中一凛,她忙站起,想天帝躬身行礼,道:“青娥谢过姐夫一番苦心安排。” 媚儿心中一动,她睥睨了一脸庄严的帝君一眼,道:“今早你到里面去啦。” 天帝向她微微一笑:“是的。” 他掀起眼角,有一抹警告的眸光自青娥脸上溜过,青娥额上不禁又渗出冷汗,刚才口快,说道当年那条自幽冥飞窜出來捣乱的巨蛇时,将表哥两字带了出來,这帝君莫非长有千里耳,我的话刚出口,他的人就跑了回來。。。。青娥心中颇为不以为然,这些年里,我表哥再也沒有涉足这片土地,怕且以后也不会再來,媚儿如今被你牢牢控制着,你身为天域的主子,心中就那么害怕媚儿记起当年那份错位的情感...... 青娥带着小心的笑,望着一脸纯真的媚儿,这个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姐姐,我心中还是怀疑着,但既然这是天帝自编自导的一个梦境,那我何必扰人清梦,做讨嫌之事呢。 可对面那个一脸纯真的姑娘接着问出來的话却令青娥难以回答了:“青娥,刚才你言道那年我俩遇上一条大蛇。那是怎么一回事。” 青娥支吾着,四儿已是凑过來加上一把嘴:“娘,你以前就见过那种蛇。为何当年你不早点对我们说说,那样我们心有畏惧,就不会盲目涉险啊,” 青娥一脸苦笑,道:“我以为那种妖物只会出现一次,那知道数十年后又会凭空出现呢。” 她瞥了脸色沉郁的天帝一眼,眼珠一转,道:“媚儿,那时姐夫也在,具体的细节你回家后慢慢问他,那时我已经吓蒙了,也不知道那蛇后來怎样了,帝君,你说是不。” 媚儿满脸疑惑望向正襟危坐的帝君,帝君神情平静,似乎沒有听见她们正在讨论什么。 媚儿在裙底下伸出一脚,轻轻踢了天帝一下,天帝转过眸光,柔声道:“怎么啦,媚儿。” 青娥向丈夫打了一个眼色,挚贲心领神会,向围坐在一边的儿女们打了一个响指,大声道:“吃饱了就到莽林去,大家自己挑木材运到里面去,你们谁跑的快,谁就占个好方位,将來世代相传,去吧,” 九儿等人一声欢呼,立即撒脚奔向莽林,连大着肚子的九儿媳妇也不甘落后,一路小跑着去了。 青娥手脚利索得收拾着碗筷,她对媚儿笑着道:“待会我和你妹夫也到莽林去,不然好的木材都被那群小家伙们抢光了,我们两个老骨头蹲那边好呢。” 媚儿还未开言,天帝已经回道:“也是,八个方位,你们刚好分驻八角,我再给你一个提点,到你功成圆满之日,你可将手中的金铃托付给其中一个孩儿......实力最强的那个,让他循着金铃上的铭文自个修炼着,那么,金陵世家虽不能恢复昔日的强悍,可在天域诸王世家中,也能占据上游之地。” 青娥喜道:“青娥谢过帝君提点,只是我和妹夫百年之后,我占据的那一个方位,留给哪一个孩儿好呢。” 天帝指节轻敲木桌,声音清冽:“每一个诸王世家都建有供奉先祖的神庙,你夫妻栖身的方位, 将來就用來建造家族神庙,金陵世家以你为始,供奉之人当然是你了。” 青娥大惊,忙摆手道:“这怎么可以。青娥何德何能,怎敢高踞圣坛之上。这个我不能听姐夫的。” 天帝眸光如电,森严地望着青娥:“那你想供奉何人。” 青娥双脚一颤,只感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顿时打了几个喷嚏。 媚儿一拉天帝袍袖,不悦道:“帝君,你说话凶巴巴的,这样会吓坏青娥的,神庙内供奉的自然是家族的始祖,这是上古就流转下來的规矩,我们做后辈的,怎能逾越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4章 话说当年 天帝反手握住媚儿的手,换上一脸温和的笑:“新旧交替,万物更新,这是自然的规律,这是一片重生的土地,所有的架构,自然是按重生后的格局來决定,已经过去的,就应该永远湮灭,好啦,就这样定了。” 青娥不敢再分辩,帝君让自己坐上金陵世家圣祖的位置,这确是一份无比的荣耀,可暗地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似乎还差得好远,金陵皇族唯余姐妹两人,媚儿已成天宫中的贵人,总不能让她屈膝降贵回到这片贫瘠之地当个什么圣祖吧,她只得嘿嘿苦笑几声,弯腰道:“青娥谢过帝君。” 媚儿忽然问道:“青娥,我们的始祖到底是何许人也。金陵世家的过去是怎样的。” 青娥抬手一抹垂在额上的碎发,滴汗道:“有关始祖的往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父亲去世太早,家族的历史,我娘亲知之甚少,这段往事,也许姐夫能为你详细叙说,媚儿,妹子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心中如有疑惑,还是询问身边之人吧。” 媚儿转首望了望身边那个安若泰山的帝君,他眸光深沉如海子,看不出深浅。 天帝眉峰一抬,袍袖一扬,带起一股凉风,卷起呆立的青娥夫妇,将他们送入莽林内,媚儿吓了一惊,清醒过來后青娥已是不知所踪,她拽住天帝的手,愠道:“帝君,你把姐姐弄去哪啦。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天帝一手抱起媚儿,走入云雾中, 他淡然道:“你沒听她说,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吗。剩下的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你再拉住青娥唠唠叼叼的,她夫妻俩可连造房子的木头都被九儿他们抢光了,你于心可忍。” 媚儿心头一堵,帝君这番辞令颇为无赖,她默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一手揪住天帝的衣襟,气咻咻地道:“你胡扯,木头沒了,不可以再伐么。那片莽林的林木,再造一个天宫也是绰绰有余。我和青娥才相聚半天,话也刚开了个头,为何你要把我强行带走。” 天帝轻轻一敲她的额头,低声道:“娘子要和夫君动手吗。我不是带你走,而是带你重新走一趟当年你我邂逅的路线,你不是很想知道十六岁后发生的一切吗。” 媚儿在他怀中探出头,张望着下面那片连绵的莽林,天帝伸指一弹,莽林浓密的树冠裂开一道口子,他微笑着道:“你看,青娥一家子正在下面忙碌着,你也不好意思妨碍他们的劳作吧。” 媚儿霍地转头望着他,冷声道:“帝君,这是两码事。你日前说要带我來这里寻根索源,我连源头都沒摸到,你却又遮遮掩掩起來。你是否有些事刻意瞒着我------和这片土地有关的过去,是不是。你害怕青娥跟我说起,所以把她支走了,刚才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你拿眼一瞪青娥,青娥就吓得腿脚打颤,脸色变白......帝君,你为何要这样呢。” 天帝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已是平静如常,柔声道:“我不是害怕,而是青娥对这段历史知道的实在太少,如果不从源头去溯源,单凭一人的片面叙说,你听后,可能有生出怨怼之心,我说过,这是一个远古的故事.......苍凉和无奈,血腥和悲壮,媚儿,你要不要听。” 帝君的脸色平静犹如深夜渺远的夜空,媚儿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的事,就是闭嘴,然后静静听他來叙说。 可帝君并沒有马上开口,他抱着媚儿,慢慢行走在苍茫的天地间,他正在思索着,该从哪一个角度开始叙说当年的往事,才能使媚儿更好地接受这个既定的现实。 午后的风带着燥热,这片荒芜了百年之久的贫瘠土地,在青娥一家的辛勤耕耘下,最近这几年, 已涌动着淡薄的生机,虽感觉萧索,但并不十分荒凉。 “媚儿,你如今看这片土地的心情,和百年前相比,一定有了很大的改观,是不是。” 媚儿大为沮丧,我若晓得百年前的心情,就不会被你像木偶般挪來挪去了。 “帝君.......和羲,你要带我去哪。” “前面,嗯,到了。” 天帝指着前面一处长着稀疏绿草的凹地,“那年你一个人在这片废墟里瞎闯,这里走走哪里逛逛,就这样独自过了五天,然后來到这个盆地前发呆,蛰伏在盆地内的青龙嗅到了你特有的气息,从泥土下面破土而出.......” 媚儿颇感好奇,跳到盆地里來回走了一圈,盆地坚实干涸,那条青龙是用什么法子隐匿在里面多年呢。 “帝君,那青龙是这里的护宅神兽吧。” 天帝颌首道:“然也,根据天宫史册记载,金陵世家自第二十世起,便驯养青龙为看门灵兽,你脚下所踏之地,当年应是一方湖泊。” 媚儿嘿了一声,她俯身轻轻抚摸着脚下半焉的小草,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帝君,那青龙钻出來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百年前的那块古大的磐石依旧躺卧在旷野中,天帝抱着媚儿坐在石上,笑道:“那青龙饿狠了,要把你吃进肚子里,你大发神勇,取出随身携带的雪剑,咔嚓一声将青龙砍了,取走它体内的龙珠后,就跑到这里來歇息。” 他笑的古怪,眸光不时瞄着媚儿,媚儿皱眉道:“看你一脸坏笑,莫非当年你一直跟在我后面,翘起手欣赏我狼狈而逃的样子。” 天帝叫屈道:“媚儿,你冤枉我了,那条青龙一窜出來,我还來不及拔剑,你已经将它砍了,当时我还暗暗赞了一句,这小姑娘不简单哪。” 媚儿伸出手,浑圆黝黑的云龙珠在掌中滚动着,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这颗不起眼的珠子,黯然道:“这青龙是守卫着这片土地的,我竟然杀了自家的家禽,真是罪过。” 天帝哦了一声,捻起珠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媚儿满脸沮丧,托着头望着远方深褐色的土地:“若当时我知道这青龙是我家豢养的,定不会伤害它,和羲,你是天域至高无上的尊者,可以掌控万物的生死,可否让青龙重生过來。” 这姑娘的要求未免异想天开了......帝君微微苦笑着,还未说话,媚儿已是戳戳他的手背,道:“那年我是进來玩耍的,那你进來干嘛。你总不会和我一样,闲着无聊,跑进來欣赏这片一无所有的荒凉吧。” 帝君抹抹高挺的鼻梁,想了想,一脸严肃地道:“说句老实话,那年我确实也是來玩耍的,很多年前,我就渴望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看个究竟,而遇上你----则是一个意外......” 遇上你,致使你我日后情途波折重生,可如果不是遇上你,你在那年已执起了那把夺我命的金陵权剑..... 天帝心内涩然,我也不清楚,究竟是在年少时遇上你,自此坠入甜蜜酸涩的梦幻之恋中好呢,还是顺其自然地等待凤冠赐婚來的好。 如果你执起了那把出手无回的家族圣剑,你被抹去的家族印记便会马上回归,你我就会变成不死不休的仇敌...... 帝君心内隐隐抽痛着,天意真是如此的残酷么。 媚儿正垂头把玩着手中的珠子,沒有留意到帝君脸色的变化。 天帝心念一动,道:“媚儿,你试着用力,看能不能把这珠子捏碎,如果可以的话,或许珠子的精魄还在,你将自己的血混合破碎的珠子,融入地里,或许有机会进化出另一种异兽,作为这片土地的护院神兽。” 媚儿立刻用力一捏,可珠子只是发出青幽光华,并沒有支离破碎。 媚儿神情黯然,惋惜地望着珠子:“百年光阴,这珠子内在的精魄已经消失殆尽了,这都是我不好,为何要杀了自家的灵兽呢。” 天帝也是一脸的怅然,他的手掠过媚儿垂下的发丝,眸内扬起些许的失望,媚儿触及他的眼神,心神顿时一震,帝君看到我不能捏碎这颗云龙珠子时,为何一副大为失望的样子。 她指尖再度用力,想要将珠子捏碎,可是小小的珠子固若金汤,完好无损。 “算了,别再试了,你根本沒有她那份能耐。” 帝君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隐晦着说不出的黯然。 媚儿手一颤,珠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算了,别再试了,你根本沒有她那份能耐。 她,她是谁。 她怯怯地望着帝君,他的脸色笼罩着沉沉的哀伤,手覆上那颗犹自滴滴转圈的云龙珠,稍一用力,珠子顿时碎成尘埃,随风散失在旷野中。 媚儿低下头,是我说错了话,或是做错了什么惹帝君伤感了吗。刚才我已用尽全力,可那颗珠子真的好硬,我沒有办法捏碎它。 以后我要好好修炼,至少,不能让帝君小觑我,他刚才拿我和谁比。那个她,在帝君心中,是否比我还要重要。 忽然她的鼻子酸涩起來,我是否真的如帝君口中所言,是他成亲多年的妻子。 她慌乱起來,背过身子不敢面对着帝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5章 我只有你了 沒能把云龙珠捏碎,媚儿的情绪瞬间低落到冰点,看到帝君脸上满脸失望的神情,心头更感郁闷,干脆不再说话,抱膝埋头静坐,胡思乱想片刻后,只觉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就打起盹來了。 天帝伸手将媚儿抱入怀中,他将自己的衣袍覆在她身上,垂眸细看那张恬静中带着忧郁的脸容,心头晃动着惆怅,这个怀中的女子究竟是当年的媚儿,还是另外的一个人。 这张脸,是我由记忆深处取出,按照媚儿的容貌,一笔一划细心勾勒而成,看起來活脱脱就是当年在废墟上结识的那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可这究竟是不是媚儿。 我已把她十六岁后的记忆拿走,那这个蜷缩在我怀中的她,应该就是那个未经情事纷扰的天真未泯少女啊。 可为我心中却总有一股的憾意......天帝愣愣想着,原來天地间也有人能令自己蒙蔽了心智,我弹指间可使天域风云色变,唯独不能将心中的这份执念化去,兜兜转转,还是要把她寻回來,就算只是一个相似的影子,可我能与她朝夕相对着,心里也会感到喜乐安宁,这是我前生的孽,还是我今生的缘。 他满腹惆怅,幽幽叹息一句:“你终究不能回复到原先那个样子了,媚儿,我已尽力,可你的修为能耐在百年前已被金陵权剑消融殆尽,就算重头修炼,天生的禀赋已是不可再返,日后也许只能回复当年的四五成能耐,我是真的沒办法了,原谅我。” 他的指腹轻柔地掠过她圆润的红唇,她长长的羽睫正在微微扇动着,在眼帘上投下一抹淡淡的颤动着的阴影,刚才我的神态一定将她骇住了,自她醒來,我还沒在她面前如此沉默过,这个有着剔透玲珑心的姑娘一定是察觉到什么,可她为何只是沉默着,不直接问出來呢。 他的心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感伤,当年的媚儿,心中藏着很多的疑惑,可她就是不把这些困惑在自己面前提出來,宁愿独自一人躲在深宫里猜度琢磨,那时的我,在她心中,真的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冷酷君主吗。 她一直畏惧着我。 我是她的夫君,竟不能令她对我倾心迷恋,而是生出敬畏。只想着逃离。 我在无知之下对她冷淡相待,加剧了她心中的迷茫,可她心中始终装载着我的影像,是不是。她始终怀念着那个在废墟上遇上的飞扬跋扈的男子,你抱着我的影子在天宫中迷茫度日,最后竟然撞到幽冥地域中去,被冥皇所欺。 天帝的心仿似被巨石狠狠撞击了一下,如果我在成婚之日不是轻率离去,如果后來你我相对时,你询问我可否真心相待时,我的表现能委婉一点,而不是为了一份所谓的尊严而摔门而去,我俩会怎样呢。 会否和青娥一样,已经养出了一大堆的孩儿...... 一声悠悠的叹息响起,天帝愣了愣,这是媚儿在梦中叹息着,他俯下用脸颊轻触媚儿的脸颊,竟感觉一片湿润。 她在哭泣,她正在梦中哭泣着。 这是天帝第一次看到媚儿在梦中哭泣,她绝艳的脸上,带着柔怜的,令人心碎的无可奈何,她在梦中看到了什么。是这片伤感的土地吗。还是想起什么人。 “帝君,和羲......” 媚儿在梦中低低喃语,眼角的泪流的更凶了,天帝双手一紧,将她紧紧拥抱着,俯下吻去她脸上凉凉的泪:“我在这,别怕,我永远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 ...... ** 媚儿有瞬间的清醒,她无意识地往身边那个温暖的怀抱上蹭着,刚才她在梦中又跌入一片迷雾中去了,阴冷的,灰白的迷雾,看不到尽头,她在迷雾中四处踟蹰,不知在寻觅着什么。 她很害怕那个充斥着迷雾的寂静空间,她只想离开那个地方,可是,无论往哪一个方向走,看到的仍然是一重重的迷雾,她只得大声叫喊着:“帝君,和羲,帝君......你在哪里,快來带我出去啊,我害怕。” 有一双健壮有力的手缠绕着她,她听到帝君低沉的声音,他在安抚着她,承诺着这一生永远不会离开她,她安心地叹息着,吸取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和羲,我如今什么都沒有了,和我有关联的故人,都已经老去了,天地万物按着自然的规律流传着,而我,却仍在原地踏步,我似乎变成一个妖物了呃,这不是我想要的......这流逝的百年时光里,我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只有你了,我不能沒有了你,和羲,你为何不把过往的事痛痛快快地告诉我。你是我的夫君,为何每晚我睡后,你就不知去向了。而当我醒來,你却又回到我的身边,莫非你的心中,真的在牵挂着另外的一个女子么。 那为何你要我醒來呢。如果你的心不是完整的,那不如让我永远睡去,这样于你于我,都是一件好事。 可我在眷念着你的怀抱.......今晚我要你抱着我,我不让你走,我要你紧紧抱着我------直至破晓。 晨曦透过旷野上的薄雾,晨风拂去暗夜的迷茫,媚儿终于醒來,经过一晚的熟睡,昨日的些许不愉快已是烟消云散,而帝君温柔的眼神更是令她心头多了几分喜悦,她轻轻唤了一句:“和羲。” 天帝温柔地回应着:“我在这。” 两人在柔和的晨光中相互对望着,媚儿的脸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娇红。 红的婉转,红的动人,天帝的心如鹿撞,头慢慢俯下,准确地捕捉到那温润如玉的唇瓣,一点点,一寸寸,辗转而入,缠绵相戏。 媚儿有片刻的楞忡和惊慌,但瞬间便被喜悦淹沒了,帝君在亲吻我,她娇喘着,青涩回应着他的热情,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吻媚儿,过往的亲吻,都是君子的,只是在她的脸颊上,唇瓣上轻轻流连,可这一次,他有些狂热。 禁锢了百年的热情,在这一刻,大有烈火燎原的苗头,天帝的手不断收紧,几乎把那个娇怯怯的身子揉入他血肉内,他的心砰砰地跳的好快,她的脸红若朝霞....... 可终于,他还是离开了她湿润的红唇,把下颌抵在正在不住喘息的媚儿肩膀上。 “媚儿,喜欢么。” “.......” “喜欢么。” “嗯,喜欢。” 旷野上又刮起了乱风,风沙扑向尚沉溺在柔情蜜意中的两人,天帝忙把媚儿抱在怀中,寻到一处背风的土坡后,顺手在身后划出一道光网,将乱风格挡住。 媚儿脸上红晕未减,她把头埋入夫君宽阔的胸怀内,他温馨的气息令她忐忑不安的心变得宁静,浑然忘了外面那片尘土飞扬的天地。 天帝宠溺地抚摸着她的柔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你只管听,有什么疑问等我讲完了再问。” 媚儿攥着他衣袍的手蓦然一紧,这故事,莫非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故事。 “远古的天域,四野俱是高峻的险山,喘急奔腾的江海,内里各种凶猛的异兽横行,天地间沒有一个统一的法则,原始种族不断爆发冲突,弱肉强食,天域还处在一个野蛮和混乱的时代。” “那时有一个经天纬地的奇男子,名叫赤莽,他自小立志要将混乱的天域统一成一处世外桃源,经过很多波折后,终于在三十七岁那年,凭借非凡的毅力和超群的睿智,赤莽君和他的发妻金铃儿成为天域之主,他们在梧桐山上建造了一处巍峨壮观的宫阙,那就是今天天宫的雏形。” 天帝感到蜷缩在怀中的媚儿微微一颤,他把手放在她后背上,掌上的炽热透过织锦的衣裙渗入媚儿体内,媚儿抬眸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安静了下來。 “或许赤莽君在功成之后,觉得金铃儿并非心中良配,或许他有了其他的际遇,恋上了别家的姑娘, 他做了一件让他的余生追悔莫及的错事,就是在天宫建好当晚,以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鸠杀金铃儿.......可他低估了金铃儿的能耐,金铃儿当时已怀有身孕,她体内浑厚的气流将毒通过腹中的胚胎排了出來,并在赤莽的眼皮底下成功逃脱。” 天帝说的很慢,作为后辈,叙说先祖的这一段颇为不光彩的往事,他心中多少有点内疚。 圣祖这一段隐晦的过往只是记载在金铃儿那本札记上,天宫的史册并沒有关于圣祖片言只字的记载,他心中了然,圣祖在暮年,忆起往事时,肯定有过锥心的痛悔,他亲手将所有关于自己和金铃儿,还有后來的妻子迦洛山姑宸奚那段过往通通烧毁,独自一人待在洞天福地内,长日对着金铃儿的雕像发呆冥想,可那时的金铃儿已是大爱转大恨,回转金陵世家,留下了永世与天宫为敌的遗言,抱恨化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6章 原来我会哭 可满怀怨愤的金铃儿却将自身精血融化,遗下一把怨念之剑。 被赤莽用毒所伤,她的能量大为受损,知道在有生之年无法亲手绞杀赤莽,在临终前,孤注一掷的金铃儿竟用自己的精魄凝结成一把令天宫上下恐惧无比的魔剑,誓要斩尽赤莽和宸奚的后人。 两个天域最剽悍的家族自此拉开了一场连绵数十万年的杀戮游戏,直至百年前,媚儿用自己的血祭祀了那剑,将剑上的暴戾之气洗去,这场对抗才落下帷幕。 可我的妻,却因这一场无谓的家族恩怨,付出了她年轻的生命,天帝俊朗的脸庞笼罩着深深的伤感,如果不是这段宿怨在作祟,当年的媚儿就不会被梦魔牵引着,不停地去追寻那个飘渺的梦,不会一步步走向那个神秘的化外空间,以致被冥皇乘虚而入,与自己拉开了一段无法追赶的距离...... 一直蜷缩在天帝怀中的媚儿忽然伸出手,轻抚着他的眼角,讶然道:“和羲,你哭了。” 天帝顿时清醒过來,他任凭媚儿为他抹去脸颊上的湿润,声音黯哑:“是吗。想不到我竟然还会哭......这段过往浸淫了我们两家太多的血和泪,媚儿,为了偿还先人欠下的这份情债,我们已付出了太多太多,一开始两家还是小打小闹着,但当双方为此丧命的生灵越來越多,仇恨就开始了累积,到最后,终于叠成一座谁也迈不过去的高山大河,后來我们完全被仇恨蒙蔽了,根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去打架,去杀戮-----沒有人想过去追根溯源。” 天域最优秀两个家族就这样彼此仇恨着, 每一世,都要斗个你死我活方肯罢休,直到百年前......”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百年前的那一幕,应该告诉她么。还是以另外的一种温婉说辞糊弄了过去的好。 媚儿的脸色随着天帝的叙说慢慢变化着,她脑海中浮沉着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记,正如那个常年飘荡在自己梦中的废墟一样,一切都是遥远的,带着不可捉摸的迷茫。 她用力捉住天帝的手,颤声道:“这片土地,就是因为两家之间的争斗,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是。” “那我的族人,也是因为那场杀戮,全部湮灭了的吗。只余下我和青娥两人。” “嗯,那时天宫也付出惨重的代价,媚儿,浸淫在这片土地里的血,不仅仅是你们金陵世家的,有一半也是属于我们天宫的。” 媚儿霍地放开天帝的手,一跃而起,她眸光弥漫起一汪的悲伤:“和羲,你们为何要把这里当成了战场。当年是你们挑起了争斗,而不是我的族人。“ 天帝垂眸望着脚下的荒凉,那年确实是父皇带领着宫中的精英浩浩荡荡杀入了西方,只因那时金陵世家的传世魔剑遁形多年,正是势弱的时候。 父皇说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歼敌良机,他要趁此机会将两家这段延绵多年的恩仇彻底完结。 那就是,要把金陵世家灭了。一个湮灭的家族是无法给天宫的统治地位带來任何威胁的。 媚儿瞪着帝君,帝君的脸色真是------平静如水。 她胸口涌出一股不平之气,语气无形中冷了三分:“帝君,如果那一战,是在天宫本土上发生的,后果是否就是天宫夷为平地,我们家族得以万古长青。” 天帝一手握住媚儿的手,想把她拉入怀怀中,可媚儿却用力甩开他的手,她如钉子般钉在地上,直视着天帝,低声道:“昨晚我就感觉气氛有点古怪,为何青娥看见你出现的时候,会露出那么奇特的神情,畏惧,憎恨,敬仰......她在你面前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你,和羲,你实话告诉我,青娥当年是不是被你打怕了。” 天帝虚握拳头在鼻端,低咳着掩饰脸上的尴尬:“青娥当年行事鲁莽,我确实是教训过她一顿。” 媚儿默然,天帝眸光清澈,他深深凝望着眼前满脸忿然的媚儿,低声道:“其实,如果一切是按照历史的规律向前走的话,这一战,极有可能是金陵皇,也就是你的父亲带领着他们剽悍的儿郎杀上天宫的外围,可是你的父亲过于盼望这个局面的來临,急于求女,反而弄巧成拙,引起了我父亲的警惕,循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我父亲决定破釜沉舟,倾尽天宫的兵力,发动了一场灭族之战。” 媚儿全身一颤,父亲做下的这件错事,莫非就是移情别恋,抛弃发妻么。 天帝黯然一叹,站起挡在媚儿面前,他迎着四野回旋的朔风,沉声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两家这数十万來所有的战役,俱是发生在天宫之外的,梧桐山脉是天域之巅,沒有任何的异族可以跨越那道连绵数万里的烟霞,媚儿,其实我们两家付出的代价是相等的,大家都为那份早该湮灭的宿仇流尽最后的一滴血,百年前那一战,天宫确实是胜了,可是,宫里三千多个精英命丧在此,我娘亲也因忧虑心碎而亡,那年我才七岁.....” 媚儿悲声抗议道:“可今天,你们天宫依然巍峨耸立着,你们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域之主,而我的家族却变成一片茫茫的黄沙,我的族人也全部羽化成尘,和羲,如果当日青娥的娘不是逃脱了,兴许也会成为天宫屠夫的刀下之魂,你们天宫身为天域的主子,却沒有那份悲天悯人的胸怀,行事如此狠辣,看着这一片荒芜,看着青娥一家人卑微地生活着,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说的每一句,做的每一件事。” 天帝深深吸了口凉凉的风,风顺着他的经脉在四肢百骸游走着,他全身忽而泛起一层颤栗。 媚儿愣愣望了天帝一会,忽而转头望旷野深处跑去,天帝脸色一变,快步追上,双手展开,将媚儿去路挡住。 “媚儿,你去哪里。” “我去找青娥,你在场,她一定有很多话不敢说,我去找她,你别拦着我。” 媚儿挪动着脚步,试图穿越天帝的封锁,可重生后的她无论在体质和能耐上,与当年的媚儿相差甚远,她试了数次,都无法突破天帝的袍袖卷起的袖风珍珑。 “媚儿,你听我说,我还沒说完.....你看,这片土地并沒有因此凋零,你刚刚踏入这里时,还不敢肯定这就是当年潜入你梦中的那片废墟,这百年來,这里一直在发生着变化,百年前我已将此地重新耕耘了一遍,累积在内的怨念已全部清除,你看,青娥一家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这片土地仍然属于你们家族,复兴只是时间问題。” 他双手一拢,将媚儿圈入怀中,她的俏脸上沒有往日温婉的笑容,红唇紧紧抿着,连眸光也冷淡起來了。 天帝心中一痛,他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两颊,我知道你获悉这个故事后,肯定会有一段时间是接受不了,可是,我仍要告诉你,只因,你不仅是这个家族的嫡女,也是我此生的妻。 “只因双方的仇恨累积的太高,我们两家根本就沒有能坐下來好好谈谈的机会,大家心里想着的,永远是怎样才能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中去,仇恨蒙蔽了我们的眼眸,所以那一年我父皇趁你家势弱,带领宫中所有的精英,攻打金陵世家,那一战,延续了一百多天,到最后你们家族烟消云散在天域中,而天宫中活下來的就只有我父皇和宫中那三位耆老。” 媚儿用力一踩天帝的脚面,恨道:“可这战事是你们挑起來的,是不是。你们不生事,这片土地怎会变成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天帝不敢动,也不敢运功震开媚儿,只得闭着眼任凭媚儿踩了一脚又一脚,虽然这姑娘现在的能耐连青娥也比不上,可在火头上的力度,还是可以开山裂壁的,他让她糟蹋了一会,觉得脚面火辣作痛,方轻轻移位,避开了媚儿的脚。 媚儿一脚踩了个空,身体向前一倾,就要摔倒在地,天帝手一勾,已是将她扶起。 媚儿扶着天帝的手臂,弯腰喘着气,天帝轻拍她的背脊,柔声道:“累了。那就歇一会再.....再來踩。” 媚儿愣了愣,马上放开手。 天帝嘴角向上一弯,喟然轻叹道:“其实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媚儿,当年你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你曾说过,仇恨的的延续有何意义。永久终结这段宿仇于双方都有莫大的好处。” 媚儿转身不搭理他,她扬起手,捕捉着掠过指缝那苍凉的风,声音空洞:“当年你们可是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來到这片土地上的,只不过天不遂你愿,逃脱了两个孤女。否则,这空间中哪里还有金陵世家。这片土地亦早已易手他人,是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7章 笑话呢 天帝默然,过了一会,才轻轻道:“那只是我父皇的想法,不是我的。” 媚儿一脸不忿,心道你父皇的想法就是整个天宫的想法,易地而处,你的决定和你父皇恐怕沒什么两样。 帝君神情萧索,低声道:“那场惨烈的战事发生在我七岁那年,那时我还小,不太清楚整件事的來龙去脉,只记得母后每天都带我到思归崖上等候父皇,我们等了一天又一天,母后的神情越來越萎顿,脸色越來越苍白,她焦灼的眼神我至今还记着......”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母子俩在思归崖上日盼夜盼,那天,天际流转着一抹耀眼的紫光,父皇终于得胜凯旋归來,可就在那一刻,母亲倒下了。 那晚,他跪在母亲的床前,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幻化成一朵璀璨的烟花,融入了漆黑的夜空中,那一晚父亲满头的墨发尽数变白,那个叱咤天域的帝皇,在爱妻离他而去那一刻,心已是枯死。 父皇的余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天帝忧伤地叹着气,自那年起,我就很少笑了,我每天陪着心如枯木的父皇,依循着皇族的培训计划,过着单调的苦修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里,遇上了那个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姑娘,我的心方始有了冲动和期盼。 ....... 天帝的额头抵在媚儿的额头上,柔声道:“自那天开始,我就在心中立誓,在我这一代,要永久终结这段宿怨,媚儿,天域不需要杀戮和流血,天域要的是永久的安宁河祥和,与其生生世世纠缠下去,不如來一个了结,建立一个新的体系。” 媚儿头一侧,天帝的头顺势搁在她的肩膀上,媚儿只得皱着眉,双手将他的头推开。 “你做到了。是不。” “嗯,媚儿,你也是你心中所愿啊。” 媚儿抱着头蹲下,这真是我的心愿吗。难道我的心愿就是让天宫把我的家族灭了,留下一片一无所有的旷野,等待青娥或者我去重新开拓吗。 笑话呢。 她凄凉一笑,垂首望着脚下贫瘠的黄土,道:“和羲,我问你,既然你我是宿仇,为何却成了夫妻。你总说我忘了,而我确实也是记不起,可是......为何我会忘却呢。这么刻骨铭心的事怎会忘得那么彻底。当年你我是否曾为此事起过争执。” 是遗忘导致我昏睡百年,还是昏睡百年导致了我的遗忘。 天帝沉吟顷刻,把手伸到媚儿的眼前,柔声道:“媚儿,可记得这玉佩。” 晶莹柔润的玉佩,闪动着淡黄的光华,媚儿伸手捻起,茫然望了半晌,把它放回天帝手中,淡淡言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何必左右而言其他,这玉佩与我何干。” 天帝将玉佩覆在媚儿手上,低声道:“媚儿,当年你我在此地相遇,我对你一见倾心,故意戏耍你,尔后我俩在峡谷内几历生死,我赠你玉佩,借喻寄情,你心中可有丝毫的影像。” 媚儿以手抚额,那一切全都是你说的,可我真的毫无印记,她唯有苦笑着摇头:“沒有,和羲,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天帝的手停留在媚儿的灵台上,淡淡的紫光跳跃着,媚儿微微侧首避了开去,天帝低低叹了口气,挪开了手。 那天他在患得患失的心态下将她部分的记忆洗去,想不到手一抖滑过了头,将两人相遇的那一段美好也洗去了,此时他心里有点懊恼,可也无法可施。 两人在风中僵持了一会,天帝翘了翘嘴角,将玉佩挂在媚儿的脖子上,柔声道:“忘了就忘了,过去的一切,早已成了尘土,我们不要老是纠结在过往那段伤感的回忆中,你看,这片土地正在焕发新姿,金陵世家日后定会成为天域中最强大的诸王世家,你不希望看到一个绿意盅然,生机勃勃的天域么。流血和噩梦,不属于这个空间,媚儿,我们应该看到未來的美好,如果你觉得心情郁闷,不想留在这里,我们可以先到别的地方逛逛,等你哪天有心情了,再回來这里探望青娥也不迟。” 媚儿闷闷不乐地推开天帝的手,她望着在风中摇晃着的矮树,当年我真的是在这里和帝君相遇的吗。是过往那个令我黯然神伤的梦把我牵引到这片伤感的土地上,恰好遇上了他。 天帝在她背后静候片刻,见她无语,便上前携了她手,向前走去。 媚儿闷闷地随着天帝走了一段,忽而停下脚步,前面有两人正扛着一根巨大的原木走來, 她凝神一看,原來是九儿和四儿两人。 九儿远远看见媚儿两人,便搁下木头跑來,媚儿看着他满脸的汗也不擦,遂微笑着递给他一条锦巾:“九儿,跑那么急干嘛。” 九儿颇有点受宠若惊,他接过锦巾,讪讪笑道:“姨妈和姨丈在这里啊。里面风大,风沙多,还是回屋子里歇着吧。” 九儿回头望着正在拭汗的妹子,解释道:“我妻子身子不便,不能抗背重物,我让她回屋子里歇着去了,四儿说帮我把木料先抬进來,姨妈,东南西北,你看哪个方位最适和.......” 他颇为腼腆地挠挠头,随即一脸喜兴地笑着:“鲍熙有了孩子,我寻思着寻找一个适合孩子成长的方位來安家,娘亲让我先挑,姨妈,你能给点建议我吗。” 媚儿转头望了望身后茫茫的旷野,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她微笑道:“这个姨妈就不在行了,九儿,其实哪个方位都一样,只要安下心來,好好开拓,定会为你妻儿营造出一片乐土,你自个挑选吧。” 九儿躬身应道:“姨妈教诲,九儿谨记。” 四儿走上两步,先向媚儿和天帝行了一礼,问过安好后,对九儿说:“九儿哥,既然我们在这里遇上了姨妈,不如你就把家安在这个方位上,呃,这是西北方,哈哈,九儿哥,西方是你的了。” 九儿瞪了四儿一眼,嘟囔一句:“我就知道你不喜欢西方,所以早早把这个方位塞给了我,隔壁还有一个西南方,四儿,你就在那个方位安家,日后我俩好有个照应。” 一直沉默不言的天帝忽而笑道:“西方是一个好方位,你们兄妹可挑对了。” 四儿一拍手,笑道:“姨丈也这么说,肯定沒错儿,九儿,我们现在就击掌为誓,你要西北,我要西南,剩下的方位,就让弟妹们随便挑,你看可好。” 九儿用脚跺了跺厚实的地面,大声道:“好,就这样定了。” 媚儿不禁抿嘴笑道:“既然兄妹俩说好了,那就各安天命,以后不得反悔。” 九儿举起手掌,对着妹子道:“來,四儿,我们击掌,姨妈作证,这西方之地,就是你我的天地了。” 四儿撇撇嘴,扬起手掌,正要与四儿立誓时,手却往后一缩,她抬眸望着前方,神情带着几分忧虑。 九儿望了她一眼,心中明白她心中挂虑何事,他眸光瞟了瞟站在旁边的媚儿和天帝,心里一动,忙走上前,在两人面前跪下,声音肃穆道:“迁居八角是姨丈的建议,我们自小就蜗居在一个比较闭塞的小地方,见识浅薄,这次能得到姨丈的指点,是一件莫大的幸事,可是.......” 他转身指着身后的旷野,声音沉痛道:“二十年前,我的三个兄弟姐妹被凭空出现的妖蛇咬死,那个情景,令我们一家至今思之尤寒,姨妈,那种黑蛇來无影去无踪,防不胜防,我们生怕,此地留有它们的卵蛋,若干年后,若孵出妖物,那于我们而言,可是灭顶之灾。还请姨妈和姨丈施以缓手,将此等妖物彻底清除,也好让我们住的安心哪。” 天帝袍袖一拂,咤道:“我不是说过,二十年前,我已将此地用圣火洗练过,那些异域妖物,早已死绝,你老是挂在嘴边干嘛。” 六儿想不到一番私心求恳,惹得这位贵人生出一场大气,忙噤声不语。 媚儿一扯天帝的衣袍,不悦道:“你吼什么,难道沒听说过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这话嘛。这蛇噬去我的三个侄儿,他们心中留有恐惧是正常的啊。” 她上前扶起六儿,温颜道:“帝君既然说过已经杜绝了此害,那着里便是安全的区域,你不必过于忧虑,还是安心下來好好建造房子,把鲍熙接过來居住吧。” 六儿垂首道:“是。” 媚儿秀眉微微蹙起,问道:“你们老是说那种黑蛇可怕,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物。天域中有毒的蛇多着呢,为何你们对那种黑蛇如此忌惮。” 六儿怯怯地朝天帝望了望,他也不是笨人,察言观色这等简单的技巧还是有的,姨丈的脸色自打听到黑蛇这两字后便阴沉下來,姨妈的这个问題,仔细掂量一下,还是不答为妙。 果然,天帝向他们兄妹摆摆手,淡然道:“你们还是快去忙活房子的事吧,此事不用管了。” 六儿兄妹如临大赦,忙不迭地搬起木头,向西方走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8章 困窘的帝君 天帝回过头,却见媚儿神情异样,正一言不发地望着苍穹发呆。 天帝伸手在媚儿眼眸前轻轻拂动,调侃笑道:“媚儿,你看什么,莫非天上开了一朵漂亮的花云。” 媚儿猛地捉住天帝的手,她眸内满是惧意,颤声道:“和羲,我刚才无意中望了望天,竟然发现上面飞舞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好大,我从未见过这种怪物,可一转眼,那蛇便消失了,你说,这是幻觉还是真的。” 天帝脸色一变,他将媚儿扯至身后,眸光骤厉,望向灰蒙蒙的苍穹。 灰白的云雾在朔风的推动下在天上快速移动着,媚儿口中的巨蛇踪影全无。 天帝暗地松了口气,他转身抱着媚儿,柔声道:“那是幻觉,可能你听九儿他们频频提起,脑中生出臆想,不当真的。” 媚儿一脸茫然,她眯着眼望着天上幻变的云雾,哑声道:“幻觉。可我真的看到了,那蛇的头好尖利,看起來好丑陋,和羲,那确是剧毒之蛇,我甚至闻到了它身上发出的腥臭味道,真的......”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忽而双手抱头蹲下,她只感觉头颅正在嗡嗡作响,眼前飞舞着一片迷离的冷雾。 天帝眉心紧紧拧起,百年前从幽冥中飞窜出來的那条幽冥神蛇,早被冥皇收了回去,那时媚儿也处身在这片废墟中,当然是看到了那条该死的畜牲。 那一年,自己被冥皇别有用心的语言糊弄,竟然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媚儿从容带入幽冥,心里还在傻乎乎地羡慕着冥皇可以自由寻觅真爱的福气...... 这一直是隐匿在他心中多年,却无法宣泄的屈辱。 天帝只觉一股怒气从胸腔涌起,明明是一片飞扬而过的云团,但他似乎也看到了那条在天域中肆意撒野的妖蛇,还有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冥皇。 他眸内溜过一圈紫光,俯身将媚儿抱起,袍袖猛地往天上一挥,尖利的紫光犹如脱鞘的利箭,击向凝聚在天上的云层,云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猛烈碰撞间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将整个西方天际烧成一片通红。 媚儿骤然见帝君发怒,顿时吓得手脚都发起抖來,她用力拉住天帝的手臂,颤声道:“和羲,你这是为何。快停下來,这火会把这方土地烧毁的。” 天帝低头望着一脸失措的媚儿,柔声道:“不要怕,你既然说在空中看到了这妖孽,我就再放一把圣火,把这一方区域的邪气烧熔殆尽,我既然应了你,善待这片土地,就一定会让她复现生机,你放心。” 媚儿从天帝的怀抱中钻出头,看着天上滚滚而过的火焰,疑惑道:“真的么。和羲,为何我刚才感觉到你很生气,我提到那蛇,你脸上的神情似乎-----很痛苦,为什么呢。那蛇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跑出來的。” 天帝嘿了一声,干脆将媚儿打横抱起,向旷野的边缘疾步走去,媚儿,我不会让你知道这种妖物是从什么地方跑出來的,你看到的不过是混沌神思中浮现的一个影子,我才不会引导你顺着这个影子往上想,我已错失了你的上一世,绝不会错失你的今生。 “既然是妖孽之物,当然是从妖邪之地跑出來,对不。你我身份何等尊荣,何必为这些畜牲费神。” 媚儿似乎懂非懂地望着天帝,他脸色异常凝重,步履匆匆,似乎想把自己马上带离这片旷野。 “和羲,我还想和青娥多聚几天呢,我们还有很多话沒说完,你要带我去哪。” 天帝呵呵而笑,他把手掌在媚儿眼前展开,轻轻吹了一口气,掌内方寸之地幻化成一面明镜,青娥一家子正在莽林中忙碌着,他微笑道:“你看,青娥正忙着伐木造房子,迁移八角之事越早越好,这片土地已开始复苏,早一天开拓就早一天复兴,媚儿,你何必去打扰这个过程呢。” 帝君竟有这个掌上乾坤的神通,媚儿还是第一次见他卖弄,忍不住轻轻触摸他的手掌:“我不是去打扰她的劳作,而是我心中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想和她好好聊聊。” 天帝嘴角往上一勾,道:“青娥知道的,应该已经告诉你了,金陵世家和天宫打斗的历史,你可以到神庙内的琳琅书洞中慢慢查找,里面有很详细的记载。” 媚儿闷闷不乐地剜了他一眼,道:“其实你最清楚了,可就是藏着掖着,不肯痛痛快快地告诉我罢了,就连青娥的话,也是不尽不实的,肯定是你暗中警告过她,不许多嘴乱说,是不。” 天帝脸色镇定如泰山,眸光依旧温柔似水:“我不是藏着掖着,只是这段历史太过沉重,当年已令你我心力交瘁,你忘了,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你执意要追寻,我也不会阻拦你,关于我们两家的过往,天宫的史册上有非常详尽的记载,这是抹杀不了的事实,你日后大可前去翻阅。” 媚儿一按天帝的心口,他的心跳稳健有力,她微微叹息道:“和羲,你不是在诳我么。天宫的史册是你们撰写的,记载的内容不消说都是一边倒的,哪有公正的评介呢。” 天帝剑眉一掀,微笑道:“那你大可放心,里面的记载是比较中肯的,虽说在称谓上......有些贬义,在叙事方面,还是尊重了历史,媚儿,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骗你的。” 媚儿攀着天帝宽阔的肩膀望天上看去,那把帝君莫名其妙放出來的圣火已经熄灭了,天空又飘起了朵朵灰白色的云朵,她心感惘然,刚才那一场烈焰腾空的火和那条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黑蛇,真的是一场幻觉。 她心神楞忡,手不禁抚上抚上了胸前的玉佩,帝君说,这玉佩是当年两人相遇时,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这么重要的物事,为何他要藏掖到今天,才拿出來,交给自己呢。 天帝俯下,在她耳边低声道:“媚儿,当年我在峡谷内应允了你,我们离开峡谷后,我带你到琴嫇山脉一带游玩,可那时我轻重倒置,食言与你了,这事我一直记着,既然我们这次出來了,我就补上上次的承诺,偕你同游琴嫇山,可好。” 媚儿垂头把玩着手中温润的玉佩,玉佩散发的脉脉暖意自指尖拥入体内,她的眸光染上迷离,这玉佩,仿似很多年前,确实烫贴在自己心扉上,她出神片刻,方醒起帝君在耳边的喃语,不由地问道:“你当年为何轻重倒置,食言于我了。” 天帝神情一窘,那年的我,自信凭借这块玉佩,就算你处身在海角天涯,也可以随时把你找回來,所以把你放在峡谷外,便一头钻了回去,忙着去研究清理那些上古奇巧机括。 可沒想到,你是金陵世家的后人,内在的禀赋冲击着玉佩,屏蔽了所有的信息,致使我一直沒能寻获你的踪迹......甚至你成为我的妻子后,我还是浑噩不知,导致以后的阴阳差错,终成大恨。 媚儿好奇地望着天帝,从混沌中醒來,她见过他笑,见过他惆怅,见过他发怒,可从未见过他发窘。 媚儿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天帝厚实的耳垂,揶揄笑道:“和羲,你为何不说话哪。” 耳垂在媚儿纤细的指尖撩拨下,竟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涌起,天帝的心好无來由地跳动着,他缓缓移动着眸光,绞视着眼前神情俏皮的姑娘,喉结不由地动了动。 天帝低声唤了句:“媚儿。” 媚儿随意嗯了一声,帝君的耳垂浑圆厚实,揉捏在手中的感觉颇为有趣,她不舍得放手,指尖在上面來回揉捏着。 天帝又低声唤了一句:“媚儿。” 这次媚儿听出一些异样了,她放开手,讶然望着帝君:“怎么啦。你不好意思说起当年的事吗。” 天帝好看的眉眼掠过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头微微一转,竟然含住了媚儿的指尖,用舌尖來回轻舔着,手更是缠绕上她的纤腰,将她用力拉入怀中。 这人也忒那个了点,光天化日之下,毫不理会四野中潜伏着眼光,媚儿脸上滚烫,可他是自己的夫君哪,沒理由生硬地拒绝他的亲昵,而且,在浩瀚如海的帝君面前,她的这点微薄能耐又能把手抽出來么。 “帝君,和羲,别闹了,你还沒应我的话呢,” 天帝以额触摸着媚儿柔嫩的脸庞,声音含糊道:“是你先闹的,可别赖,天域帝君的耳朵,是你随便可以拧的么。” 媚儿忍着笑躲避着他炽热的唇,分辩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顺势势一摸,便摸到了,柔柔的,厚厚的,手感不错,可沒有想到那是你的耳朵。” 天帝难得见媚儿笑得欢畅,不由心内欢喜,这天真烂漫的笑容,他可是从來沒有见过,不由的痴痴望着媚儿,随着傻笑起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9章 你许不许我去找别人 媚儿见状,趁机弯腰钻出天帝的怀抱,她后退两步, 嗔道:“好好说话,别乱來,你是天域的主子,这失态的样子让青娥看到了,岂不惹她暗地里笑话你。” 天帝跨前一步,将她一手兜着,笑道:“看到又如何。男女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亲热是自然而然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媚儿,我们走吧。” 媚儿用力撑着天帝的胸膛,赌气道:“不,你还沒告诉我,当年你为何食言于我了。和羲,虽然我忘了,可你也别诳我,如果哪一天我想起來了,和你闹,你就麻烦了。” 天帝情意殷殷的脸庞倏尔一愣,旋即展颜一笑:“哦,是这样的,那时是我不好,只顾着清理这片废墟,沒能好好照顾你,把你独个留下,致使我俩无端分离了数年,媚儿,你可知道,我为此后悔了多久。” “多久。” “一百多年了......” 媚儿心神楞忡,一百多年了,有那么长吗。 “你后來不是把我娶回去了吗......又怎会后悔了一百多年呢。” 天帝幽幽一声叹息,小丫头,你脑子中真有那么多的疑问吗。 媚儿静待片刻,未见帝君搭腔,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是无果,唯有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疑窦,帝君,既然你誓言旦旦言是我的夫君,平日里待我也如珠如宝,体贴入微,那为何,不能坦白告诉我当年的往事呢。 “帝君......” “嗯。” “你是怎样把我娶回宫中去的。” 这又个纠结的问題哪。 尽管天帝早就预感到媚儿有一天会问出这个问題,他也曾为此虚构了很多的体面说辞,将凤冠赐婚这一陋习掩盖过去,那顶约束了天宫君主将近百世的赐婚凤冠,在百年前,已被自己的一把怒火给烧掉了。 凤冠所赐,必是良缘的上古谚语,终结在自己这一世。 如果,沒有这条规定,我和媚儿,又怎会对面不相逢,经历那么多的波折。 天帝深深吸了口气,眼前的女子正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绞视着他,他的心微微一动,柔声道:“我喜欢你,你也爱着我,婚嫁是水到渠成的事。” 媚儿秀眉蹙起,这怎么可能呢。 我是金陵世家的后裔,金陵世家与天宫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就算你我再深爱着对方, 也绝不可能结成夫妻。 天帝暖暖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怎会不知媚儿此刻的疑惑,她十六岁后的记忆不在了,只能接受着醒來后他慢慢灌输的点滴忆记,方才她获悉了两家那段血腥的历史,自会对这段联姻生出质疑。 “那时你还是冰雪世家的表姑娘,你娘亲在你出生后,便把你的家族印记抹去了,所以自小到大你和金陵世家沒有丝毫的关联,我娶你为妻,是天经地义的事呀。只是后來发生了很多变故,你也慢慢获悉了自己的身世。自此你生出纠结,终日郁郁寡欢着,终于有一天不慎自树上摔了下來,伤了头,自此沉睡多年,媚儿,你昏睡那段时间,我无能为力,只能天天守候着你,也不知道你能否平安醒來,媚儿,我好后悔,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好,沒能及时解开你的心结,以致你困惑,最后铸成大恨。” 媚儿静静听着,心里蓦然一酸,两行清泪,淋漓而下。 真的吗。你我在成亲后,我才获悉自己的身世,为何真心的相爱也化解不了家族留给我们的桎梏,你我当年一定为此事困惑不已吧。 她双手环绕着天帝的腰,哽咽道:“和羲,,如果我一直都晕迷着,如果我在晕睡中羽化而去,你会如何呢。” 天帝轻吻着她的泪,微凉的,酸涩的泪。 他的心颤栗起來,如果我不是在意外中, 捕捉到你的灵魂还漂浮在那个远古的空间内,我可能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我的一生,不会有欢笑,不会有温暖,也不再有情 欲。 “可你终于醒來了,媚儿,你可知道------当我看到你睁开眼眸那一刻,我内心的狂喜。” 媚儿垂眸看着脚下的黄土,我醒來那一刻,我看到的是一个柔柔笑着的帝君,那温暖的笑容就如冬日里的暖阳。 帝君轻挑媚儿的下颌,他深海般渺远的眸光绞视着她的秀丽和迷惘:“我以为,这一生会孤寂度过,可圣祖怜悯,把你送回我身边,你我终于可以重新相对,我真的好欢喜,就算你忘了,那不打紧,只要你感应到我心中的情分,和羲此生无憾矣。” 媚儿的泪越发多了。她用力捶打着天帝宽厚的胸膛,嚷道:“你这个傻子,谁让你等那么久的,天域中美貌的姑娘多得是,你为何笨笨地不去找她们。要独自承受煎熬。” 天帝口瞪目呆,他真想不到媚儿如此的开通,他呵呵干笑几声,脸色古怪问道:“媚儿,这可是你的真心话。真的让夫君去找别家的姑娘。” 媚儿噗呲一笑;“嗯,我许你去,你去不。” 天帝嘴角不停抽搐着,这百年來,我从未起过这等念头,你逝去的那些日子,我每晚都是傻子似地陪伴在你的雕像旁,吹着着远古的凉风,你可知道。 他一脸严肃道:“一个美貌的媚儿已令我心碎心痛了百年,再來几个漂亮的姑娘我可受不了,圣祖虽在情路上犯过错,可此后每一代君主,都是洁身自爱的圣者,我纵览史册,还沒有看到有哪一位君主是朝三暮四之徒,所以,你放心好了。” 媚儿一手掩住天帝的嘴:“好啦,和羲,我只是和你开玩笑而已,你无需搬出一大推的道理出來说教。” 天帝柔柔一笑,望着怀中明眸皓齿的娇俏姑娘,低声道:“媚儿,我告诉你,我不会去的,你也要应允我,不许去找别人。” 媚儿一愣,旋即脸上一红,你是天域最好的男子,能以你为夫,是我的福气,我为何要去找别人呢。 “和羲,你许不许我去找别人。” 这话刚一出口,媚儿就知道糟了,天帝原本明朗的的脸色瞬间泠凝起來,眉心拧起一团,眸内滚动着伤痛和愤怒。 她心怯起來,忙双手环绕在他精壮的腰身上,柔声说道:“帝君,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有一天,你厌倦了媚儿,要把媚儿赶走,否则,我会一直腻在你身边,不许你去找别家的姑娘。” 天帝似是充耳不闻,他直愣愣地望着媚儿,冷声道:“你想去找谁。媚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上一世是我错了,这一生,就算是用绳子拴着,我也要把你带着身边,不允许你离开我半步。” 媚儿吃惊地望着帝君,这是他一天内两次生气了,第一次是她言道看到了天上出现了一条巨蛇,第二次是她戏谑着问他许不许自己去找别人。 他是真的生气,脸色阴沉得可怕,俊朗的五官上全是怒火......正在熊熊燃烧的怒火。 “对不起,和羲,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我在逗你玩,不当真的。” 帝君的手劲好大,媚儿只觉得下颌剧痛,她双手捉住天帝的手,求恳道:“和羲,请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帝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听到你笑着说出那句话时,我的心更痛。” 远处传來急速的脚步声,青娥的声音随之传來:“你们怎么啦。帝君,你这样会吓坏她的,请放手吧。” 钳制着下颌的力度倏尔消失,媚儿摸着还在作痛的下颌,眼泪汪汪地望着一脸歉然的帝君,刚才他为何那么凶。 青娥喘着粗气跑到两人面前,她一手把媚儿拉到的身边,笑道:“你们让我好找,刚才我在莽林里忙活,十八儿告诉我西方着火了,我吓了一跳,忙跑出來看,那火却又灭了,寻思着你俩在附近,怎么啦。小两口吵架了。媚儿你哭了。” 媚儿转头望着前方的土坡,含糊道:“沒有,刚才风沙入眼了。” 青娥瞥了神情尴尬的帝君一眼,抿嘴笑道:“好了,天色已晚,不如先回我的木屋歇息,媚儿,妹子今晚给你弄几个精致的小菜,味道可好啦,保管你吃得停不下嘴。” 媚儿捏捏青娥的手,青娥的手厚实中夹带着粗糙,这是一双日夜劳作着的手,这些年,青娥一直为这片土地忙碌着,我呢。我干了些什么。 她感觉羞愧,又感觉彷徨,青娥在这里居住了上百年,这片故土理所当然是属于她和她的后裔,我在冰雪世家长大,可冰雪世家是表姐的,不是我的,我现在是帝君的妻子,那天宫就是我的家了,可为何,我心里总是不踏实着,帝君言道这次带我出來是为了解开我心中的疑惑,可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我看不透。 帝君呵,你要我怎样。 媚儿在愣愣思量着,天帝已是徐徐开言:“不必了,既已定下迁移大计,你们一家以后都会很忙碌,媚儿该知道的事情,也已知道了,我们这就离去,你日后好自为之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0章 真的是无可奈何 青娥微觉怅然,她望着神情委顿的媚儿,已猜到这两人定是起了争执,她有心留住媚儿问个明白,可生怕一不留神,多嘴说出了帝君不爱听的话,惹祸上身,帝君当年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令青娥思之尤寒。她唯有暗的叹气,我如今有夫有儿,哪能像往日那般肆无忌惮。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男子,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我惹得起么。 反正,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哭闹打骂,都是人家的事,我何必赶这趟湖水。 青娥轻轻抱了媚儿一下,笑道:“既如此,妹子不留你了,姐姐,帝君是天域之主,以后你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问他。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这些年,妹子早已参悟了和为贵这个道理,姐姐是大智慧之人,当年已就此事提点过妹子,就算如今记忆沒了,妹子相信,在姐夫的呵护下,姐姐很快就会醒悟过來。” 媚儿举袖抹去颊边的泪水,低声道:“真的吗。青娥,当年我已释怀此事了。可恨为何我通通忘了,现在看到这片调零的土地,心里只是感到难过。” 青娥脸色一黯,她为媚儿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色,道:“那些恨啊,其实我早已忘了,年少时血气方刚,不晓得去细细思量前因后果,说话做事失了方寸......现在妹子老啦,只想一家子好好活着,这些年來,我们的家园正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不像过往那般荒芜了,我想若干年后,我们的后人必会拥有一片绿洲乐土,姐姐,放下这份心结吧,妹子过得很好,你不必牵挂了,和帝君走吧。” 天帝眉心一展,赞许地望了青娥一眼,携起媚儿的手,柔声道:“此间事情已了,媚儿,我们走吧。” 媚儿略微踌躇,她其实还有些说话想询问青娥,但帝君的离意和青娥的送客之意甚殷,知道再待下去,青娥也不会再向自己透露什么了,只得向青娥颌首道别:“青娥,你好好修建房子吧,日后等你新居落成,我定会前來祝贺,我走了,你好生保重。” 青娥向两人敛衽为礼,声音转为肃穆:“是,青娥定不负姐夫姐姐厚望,定当倾尽一生,为这片土地覆上青翠,姐姐可安心。” 媚儿眼圈一红,她和这个凭空出现的妹妹相处时日尚浅,两人执手相对时,自己的容颜正当韵华,而妹子看上去比舅妈还要苍老三分,这百年來,妹子一定是吃了很多苦,自己却是一无所知呼呼大睡着,现在回來溜达一圈便即离去,这算什么呢。 自己的所为真是有负先人,念及至此,媚儿脸上顿时现出了歉疚之色。 她拉住青娥手,哽咽道:“青娥,我不走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留下來,和你一道开拓这片土地,好不。” 青娥吓了一惊,她迅速瞥了天帝一眼,帝君的脸色阴沉不定着。 青娥忙拍拍媚儿的肩膀,嘻嘻笑道:“媚儿,别傻了,你如今是帝君的妻子,你的家在九天之巅,不是在这贫瘠的西方。还是快随帝君回天宫去吧。你心中眷念着这片土地,那只需平日向帝君多美言几句,请他多多关照这片土地便可,你若真的留下來了,帝君还不把我的皮给剥了,妹子还想多活几年,享享晚福啊 ,姐姐,你就莫要为难我了” 媚儿俏脸涨得通红,她哀声道:“青娥,我不是为难您啊,我不过是想与你一起承担这份责任罢了。” 天帝握拳在鼻端,低咳几声,淡淡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姐妹们何必如此感伤,媚儿哪日思念青娥,就哪日过來探视就是了。” 青娥忙不迭地点头,她生怕待下去会生出别的事端,忙顺着天帝的话说道:“就是,你我都已成家多年,何必像小女儿般哭哭啼啼,好了,我忙着呢,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媚儿,就此别过。” 她向媚儿扬扬手,快步走入旷野中。 媚儿一动不动地望着青娥的背影消失在旷野深处,她的心空荡荡的,什么想法都沒有。 鼻端传來帝君熟悉的气息,媚儿扭头睥睨了他一眼,忽而转身向旷野外快步走去。 天帝紧随在她身后,调侃道:“媚儿,你走那么快干嘛。方才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现在恨不得马上消失掉。” 媚儿淡淡嗯了一句,沒有说话。 她心里有点小委屈,这些日子,虽然心中有点困惑,偶尔会怀疑一下帝君说的话,可心中对这个一睁开眼就坐在身边,一脸深情地对自己说道:“我是你夫君呵。”的英俊男子,还是渐渐生出难以言叙的情愫,她确实不清楚过去的岁月发生了什么,只能以一颗十六岁的姑娘的心來感受着帝君,他的柔情,他的霸气,他的沉默,他的忧郁,通通落入她澄澈的心内,击起一圈圈的涟漪,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已经容纳了他,也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可是,今天,他两次凶她,刚才,还用力捏着她的下颌,一脸晦气地问道:“你想去找谁。” 我根本沒想过去找谁,我心中只有你,你已是天域中最高的山,最深的海。我得婿如此,夫复何求,怎么还会想着去找别个呢。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呜呜呜,我到底是不是你口中所言道的那个魂牵梦牵的妻。你我既是夫妻多年,为何我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如果你说的都是假的,为何岁月真的流逝了百年。冰雪山庄沒了,舅舅舅妈沒了,表姐已是一垂垂老妇,连青娥,这个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妹妹,也已是满头霜发。 你带我來这里,告诉我这片土地是我的根源所在,告诉我这片土地上曾流转着无尽的血与恨,告诉我,当年就是你的父亲,带人摧毁了这片土地的繁华...... 你还告诉我,我俩是在这片土地上相识的,那年我十七岁,为何我恰好忘了那年之后的岁月呢。 呵呵,这是巧合呢,还是意外。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你是这天地至高无上的尊者,犯不着处心积累地编织着谎言來哄骗我,那么说,过往的一切都是真的。 既如是,为何你总是把我牵引到云雾中,不让我看清那一轮耀眼的太阳。 为何你要这么凶。我从沒想过离开你,离开你我能去哪呢。天地茫茫,和羲,你应知道,除了你,我已是无依无靠。 她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來,我该去哪呢。天域广阔无垠,可我无处可去,唯有身后这个男子,这个掌控着天意人心的天尊,可以给我倚靠,可为何,他要对我发那么大的火。 身上蓦然一紧,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如遇溺的人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力抱着那份炽热入心的温暖,放声大哭了起來。 “媚儿,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太粗鲁了,我刚才一定弄痛你了,是我不好。” 天帝不断柔声抚慰着悲伤中的媚儿,他的唇落在她红肿的下颌上,那一刻蕴藏在心中百年的醋意和恨意被她那一句“你许不许我去找别人”撩起,当年的疏忽导致的大恨就如一根根尖利的钢锥,不停插刺着他骄傲而又脆弱的心,那个人,那个该死的人,我不许你想起他,永永远远不许你再想起他,更不允许你去找他。 他的力度在那一刻倏尔加大了,那一刻他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她身上的能量甚至连九儿也比不上,又怎能抵受天域第一人在愤怒之下的挤压。 媚儿的泪越发凶了,她拼命扭着身子,想摆脱天帝的钳制,可那个平日看似温文尔雅的男子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强悍的莽夫,他的唇顺着媚儿的下颌一路向上,压在了她丰盈的红唇上,唇齿相依间已是灵巧地将她的贝齿抵开,长驱直入,不停挑逗纠缠着她往后退缩着的小舌。 今早媚儿已经承受过一次天帝的狂热亲吻,那时她的心是惊喜莫名,在他的牵引下与他和谐相戏,可这次,她确实感到有点羞愤和无可奈何。 她想推开他,可她根本就沒有能力和这个天域第一人的强悍对抗着,徒劳地扭动了几下,她唯有安静地随着他去了。 真的是无可奈何,媚儿在心中哀叹一声,我真的无法拒绝他的热情,他亲近我,我心中原來是这么的欢喜,那么的盼望。 那一点刚刚涌起的羞愤瞬间已经在燃起的烈焰中化为轻烟,媚儿昏昏然间已是搂紧天帝的脖子,与他纠缠在一起。 这一吻好长,似乎天地都已停住了转动,唯有两人的心在砰砰砰地跳动着,天帝只感觉全身燥热无比,尤其是腹下那一团烈火。 他好想现在就要了她,那年他欠了她一个洞房花烛夜,原本以为很快就会还上,可沒想到,这一欠,就是上百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1章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姑娘 可不能,至少现在不能,重生后的媚儿内在的禀赋实在是太过柔弱,根本经受不起他的狂热激情,他只得竭力压制心中涌动着的情潮,用力抱着媚儿,让他身上的炽热,温暖着她忐忑不安的心扉,告诉她,我是爱着你的,媚儿,莫要哭,莫要怀疑。 她终是止住了啜泣,由他肆意揉搓着,帝君,你可听到我的心,它正在热烈地迎合着你的热情,过去的事我不知道,可自我醒來后,与你相处的这些时日里,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帝君,什么时候你能无所顾忌地向我敞开心扉,完全地接纳我。 天色泛起绚烂的霞彩,风柔和起來,帝君抱着他的妻,安躺着棉絮般柔软的云团里,喃喃诉说着他心中多年不变的爱恋,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和柔情。 ***** 媚儿懒懒倚在园内的小凉亭上看着池中欢快游曳着的小鱼,她和帝君回宫半年有多了,上次的出宫之旅,天帝带着她在天域里兜转了一圈,森林世家去了,西方去了,琴嫇山脉去了,迦洛山也去了......帝君一路陪伴着她,为她讲解着天域的历史和各种典故,之前在森林世家和西方金陵世家积累下來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媚儿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再纠结着因何失忆,反正时间已经流失了百年,就算想起來又如何呢。 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那不如不去想,接受现在,享受帝君无微不至的关怀,不是更好吗。 况且,帝君似乎也不希望她想起來----- 他每天都把她弄得很忙碌,规定她每天早上必须练功三个时辰,尔后不是上神庙的琳琅书洞里翻阅典故,就是让天宫三老给她讲解天域的趣闻典籍,那个白须飘飘的智者还感叹连连地说道:“这些典故当年主母已经听过了,沒想到一场变故竟然忘干净了,幸好老奴未曾羽化,还有机会和主母相对而坐谈论着往昔。” 媚儿有瞬间的茫然,这些典故原來百年前我已听过了,可惜我现在忘了,老先生,只能麻烦你再讲叙一次了。 但她还是从帝君这一代的史料记载中发现了些许的疑窦,在记录帝君大婚的那一页记载中,明显有涂改过的痕迹,时间的跨度改成了帝君先前口中所言的七年,她捧着史册询问帝君时,帝君的脸色阴晴不定,把智者招到面前,史册往地上一摔,冷冷道:“为何擅自改动史册。” 可怜兮兮的智者只能如实招认:“那时帝君说主母和我们言道,主母记忆失了,生怕主母知晓睡去百年,接受不了,会影响复原,便把时光浓缩成七年,老奴当时心想,主母日后定会來琳琅书洞翻阅史册的,为了与帝君的言辞一致,老奴商议之下,便妄自做主,将时间改动了。” 帝君哭笑不得,这是三位老人家的一番好意,自然不能责备,媚儿听了也只是莞尔一笑,摆摆手便作罢了。 可她对那顶凤冠颇感兴趣,不止一次缠着帝君追问过它的下落,天帝被她磨得无法可施了,只得告诉她:“凤冠已经被我毁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凤冠赐婚这一条规矩了。” 媚儿大为可惜,传说中凤冠所赐,必是良缘,想不到帝君竟然毁掉了这件宝物。 她嗔怪帝君:“好好的一件宝贝,你为何不保存下來呢。如果沒有这凤冠的牵引,你我怎会成为夫妻呢。” 帝君有片刻的沉默,但瞬间便微微笑道:“沒有这凤冠,你我依然是夫妻的缘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如果哪一天这个老古董失灵了,给我们的儿子挑个满脸麻子的姑娘回來,那岂不委屈了儿子。” 媚儿满脸通红,她转过头望着天上流转的白云,儿子。那么遥远的事,你我尚未......哎,又何來儿子呢。 可她内心深处,真的好想为帝君诞下一个儿子。 每晚帝君总是陪伴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然后...... 偶尔午夜梦回,她会发现,偌大一个琴瑟宫,只有寂寞的暗光在浮动,帝君呢。 帝君不知去向。 有很多次她想问个究竟,但终是不敢启齿,帝君不会骗我的,或许,他有苦衷,既然百年的时光他都愿意等待,那为何我不能安心等待他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一份完整的爱呢。 唯独那个奇怪的梦,不时会出现在她的梦境中,那片凄冷的迷雾,阴寒的冷风,她在迷雾中脚步趔趄地走着,不知在寻觅些什么...... 这是一个全新的怪梦,不再是那个废墟之梦,那个废墟之梦在她重新醒來后,已是远离她的梦境,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迷雾之梦。 她沒有和帝君说起这个梦,或许,这是百年晕睡沉淀下來的一种奇怪的幻觉,偶尔潜入自己的意识中。 可每一次从梦中醒來后,心底都油然而生一股悲戚,她会生出莫名的怅然,呆望着流光,思索到天明。 帝君不止一次希望媚儿搬到天乾宫去,可媚儿喜欢琴瑟宫的梦幻景致,她软语求恳着帝君让她居住在琴瑟宫中:“和羲,我真的喜欢这里,我一直都是住在这里,为何要搬呢。天乾宫是宫内的禁地,这规矩是老祖宗定下來的,我们怎能违拗。不搬了,我就住在这里,如果你嫌琴瑟宫冷清,那就回你的天乾宫去,我自个倒自由些。” 天帝黑着脸道:“我陪伴着你,你反而觉得不自由了么。” 媚儿刮着他皱起來的眉眼,嘻嘻笑着:“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真的喜欢这个琴瑟宫,这是一方令人忘俗的神奇天地......总之一句话我不想搬了,和羲, 你就许我住在这里吧。” 天帝无可奈何地望着一脸娇俏的她,他怜她,爱她,也不想过分拂逆她的意愿,反正,她现在的能耐永远也不能回复当初了,流转在她体内的血虽是媚儿的血,因被金陵权剑的暴戾之气洗练过,已是完全失却了当年的灵气。 沒有了那份灵异的血做引,她自然无法开启那扇神秘的画中小窗,那就无法进入那个虚无的远古庭院,帝君暗地里衡量一番后,还是点头作罢了。 只是,她醒來的时日尚浅,血气和魂魄还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完全与这个借來的形体完全融合,两人尚不能行夫妻之礼,他只能耐心等待着,每晚压制着奔腾的情欲之火,安抚她睡下后,独个跑到画中的小庭院中,倚靠着那尊冰凉的玉像,半寐半醒着。 这习惯究竟延续了百年之久,一时半刻,帝君还是改不掉,这尊沉默不语的媚儿雕像,聆听了他百年的孤寂和痛悔,他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一个影子,虽然琴瑟宫也住着媚儿,一个由他亲手描画出來的媚儿,可......终究不是原來的那个她了。 可现在那个会说,会笑,会忧郁,会嗔怒的影子越來越像媚儿了,或许,她就是媚儿,帝君有一晚在玉像前喝了个酩酊大醉,抱着玉像晕睡了一晚,醒來后连忙潜回琴瑟宫,媚儿已经不在宫内,那一刻他的心竟然跳慢了半拍,慌忙跑出去寻找,方发现她上神庙去听智者讲故事去了,在看到那个长发披垂在背后的纤细背影时,他不安的心方安定下來了。 听到他急速的脚步声,媚儿回头向他俏俏一笑,那一刻,他有些恍然,坐在眼前的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其实就是她呵。 就是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姑娘啊。 我的妻,你终于回來了吗。 ****** 七色游鱼在翠绿的水草中游來游去,莲花的清香随着微风送至鼻端,媚儿拿起石桌上的暖壶,倾落一杯热气腾腾的清酒,她半撑着头,眯着眼眸仔细吹去氤氲在眼前的酒雾,轻轻抿了一口。 帝君今早有事务要处理,和她用过早膳后便到临政殿中去了,临去前特意叮嘱媚儿:“我晚点才会回宫,你今天的功课不可拉下,尤其是这三天,刚好是冲关的节点,可要谨慎了。” 媚儿笑着把帝君推出了宫门,帝君你真是啰嗦,每天早上都要亲自监督我练功三个时辰,还要我喝一碗什么滋补固元汤水,其实我的身子沒这么羸弱吧。 但媚儿还是乖乖地打坐调息,捏着鼻子将那碗药香浓郁的固元汤一滴不漏地灌入口中,上次出游归來后,帝君告诉她,因为晕睡百年,她内蕴的元气已是消失殆尽,必须重头练起方能恢复昔日的三五成,这番话令媚儿沮丧了好多天,天帝柔声抚慰她道:“重头修炼其实也很快的,你本來就有底子,加上宫中的固元汤的辅助,我估计,半年左右就可以回升到三成状态,尔后在这个基础上每天入尘鸣洞修炼三个时辰,借助尘鸣洞远古的聚气之功助你提升,如果运气好,半年后就能回到五成状态。” 媚儿垂首把玩着纤细的手指,闷声道:“然后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2章 淡雅的青色 帝君却摊摊手,一脸无奈说道:“沒有然后了,以你现在的体质,五成状态已是顶点了。” 媚儿失望地吁了一口长气:“五成。那我岂不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女子。” 天帝敲敲她光洁的额头,揶揄道:“你这一生,既不用和人打架,也不怕被别人打,三成状态已可傲视天域,又何需心感不足。” 媚儿侧头望着氤氲在琉璃池上的水雾,心想也是,万事有这个夫君出头顶着,我只管搬张小凳子,坐在他身后,看着他独个施展英勇神武,大不了他流汗的时候,抛去一条汗巾就是了。 “帝君,如果三成状态就可以傲视天域,那我过往有着十足的能耐,岂不是可以傲视帝君你了。” 天帝轻轻笑着,俯身把媚儿抱上床榻,故意板起脸道:“废话少说,快用功去,记着别偷懒了,否则.......“ 媚儿捏捏帝君浑厚的耳垂,娇声道:“否则怎样。既然我这一生不会和人打架了。练得再强又能怎样。难道你希望我做个悍妇。“ 天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自上次在金陵世家里,她揉捏过自己的耳垂后,遂养成了这个恶趣味,他心中宠着她,也就随她去了。 “你本來就可以傲视我,不论是三成的能量,还是十足的能耐,为夫在你的面前, 始终只能是缚手缚脚。” 日光西斜,柔和的橘红余晖透过扶疏的枝叶,在花园内洒下一串串不规格的斑点,恍若一幅光怪陆离的奇异画卷,媚儿懒懒站起,其实整个个下午她什么也沒有想,只是沐浴在柔风中,闻着风中传送來的莲花清香,看着水中灵巧的游鱼,抿着清醇的暖酒,心情出奇地好,就这样静默了一个下午。 晚霞璀璨,帝君也是时候回來了。她唇畔噙着清清浅浅的笑,今早我已冲破了第三层玄关,比帝君预计的时间早了七天,他知道后,肯定会很欢喜。 一直站在宫檐下候命的悠芷悠菱见主母站起,连忙走过收拾酒具。 媚儿舒展着略微酸麻的腿脚,笑道:“我只顾自个赏花,倒忘了你俩站在旁边,站这大半天的,应也累了,这就回去歇息吧,不必过來侍候了。” 悠芷捧起暖壶,笑着回道:“侍候主母是我等本分,过往主母也常常一整天坐在凉亭上赏花看鱼,奴婢们早已习惯了。” 媚儿揉捏着眉心,心内恍然,过去的种种,我早已忘怀了,原來现在我的习惯,和过去仍是一般无异么。 自上次外出后,她已决定不再为过去而伤神,那些往事和故人,大多数已经流入时光长河中,无法回头了,如今我要做的,是放松心怀,珍惜眼前人。 她唯有浅浅笑着,素手掠过鬓边的碎发,调侃一句:“是吗。原來这百年里,我还是沒有半分的改变。” 悠菱笑着应话:“是啊,主母的很多习惯和过往还是一样的。” 她嘴里说着话,眸光不时瞄向媚儿身上的裙裾,显得甚为惊奇。 媚儿顺着她的视线垂头望了望身上的裙裾,这裙子看起來颜色淡雅,沒什么特别啊,为何惹得这丫头频频注视呢。 她不禁奇道:“悠菱,怎么啦。是否这套衣裙不好看,我练完功沐浴后,随意在柜子里翻找,竟然在柜子里的夹层内发现了这套衣裙,看这颜色颇为悦目,就穿上了,可有不妥之处。” 悠菱赶紧摇头,她上前抚摸着裙子,脸上露出疑惑。 “这种衣料,奴婢们从沒见过,这裙裾的款式也颇为新颖,似乎不是出于宫中裁缝之手,可穿在主母身上,却恰恰合适,奴婢一时好奇,就多望了几眼,主母莫要见怪。” 媚儿轻抚着身上的裙裾,裙子是淡雅的青色,上面刺绣着纷繁复杂的花纹,看起來极为庄重大气,她在柜子的夹层内看到这套衣裙时,心头莫名地一跳,只觉得这绿色极为赏心悦目,便取过穿上了。 穿戴好揽镜自赏,也觉人物俊秀,心中还自夸了一番。 现在看着两个老宫女满脸的讶然,媚儿不觉失笑道:“就一套普通的衣裙罢了,宫里的柜子有很多这样的裙子啊。兴许这是我以前穿过的,一直搁在那里,时日久了,就变成古董了。” 悠芷也上前,仔细端详着主母,笑道:“这裙子主母以前沒穿过,奴婢们是第一次见,难免有点大惊小怪了,主母穿上这套裙子,真好看啊。” 媚儿抿嘴而笑,她甩了甩衣袖,淡雅的青色在夕阳下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绿的让她惊叹。 蓦然身上一紧,熟悉的气息已在耳边,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帝君,你回來了。” 乖巧的悠芷和悠菱早已识相地悄无声色隐去。 天帝一手箍住媚儿的小蛮腰,他眸光掠过媚儿如花般的笑靥,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嗯,我回來了,你今天可有乖乖地练功。” 媚儿微笑着轻轻捶打着他厚实的胸膛,嗔道:“你天天在旁盯着,我怎敢不好好用功呢。” 帝君宠溺的吻落在媚儿绯红的脸颊上,低声道:“那就好......我已等待太久,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媚儿的脸更红了,帝君话里的意思.......很是明显嘛。 两人旁若无人地厮磨了一会,帝君轻轻捏捏媚儿的脸颊,道:“饿了,我陪你用膳去。” 他正要执起媚儿的手,忽而,眸光落在她身上的衣裙上。 天帝原本温柔的神情在一瞬间变成震怒,他身上的肌肉倏尔僵硬起來,一下就把媚儿弹开了。 他脸若冰霜,寒声道:“你为何穿这种颜色的裙子。” 媚儿扶着栏杆稳住趔趄的身子,她愕然不解,这裙子。。。。。真的有古怪吗。 “我练完功,闲着无聊,清理柜子时,无意中找到这套衣裙,觉得好看,就拿來穿了,和羲......这有什么问題吗。” 天帝脸色沉郁,他眸光定定地望着媚儿身上的裙裾,似乎恨不得马上将它撕成粉碎。 这是一个媚儿从未见过的帝君----愤怒,痛楚,屈辱,不同的神情在他脸上轮番交替着,就连庭院里的风,似乎也感染到了帝君的怒火,倏尔静止下來了。 媚儿吓坏了,她扑上前去抱住帝君,急声道:“和羲,你不喜欢我穿这裙子,我马上回去换了,你不要生气呵。好不。” 天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青色,淡雅地令人惊叹,这正是冥皇服饰的特有颜色,这种衣裙,他一眼便可看出,绝非天域之物,这是那个该死的幽冥地域皇族特有的服饰。 这莫非就是当年媚儿从幽冥中回來后,替换下來的裙裾,想不到竟然在琴瑟宫中的柜子中安好地保存了百年,今天,又给她搜寻了出來,还穿在身上。 这真是无意中的所为,还是冥冥中意识的牵引。 媚儿怯怯地望着帝君,我又做错事了么。帝君为何不说话,只是一脸深沉地望着我-------他的眼眸内,竟然全是......痛苦和怒火。 “和羲,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换了,你别生气呵。” 媚儿撩起裙摆,急步跑向琴瑟宫,她一手推开宫门,旋即反手掩上。 她快步走到起居室内,拉开衣柜,随手拿过一套黄色的长裙在身上比划着,这裙子,上个月我穿过,帝君那时眼中露出赞赏的神情,好,我就穿这个。 她捧着衣裙,走到琉璃池边,将身上的青色裙裾褪下,扑通一声跳入池中,我身上沾染了这青色裙子的气味,帝君心中肯定也不喜欢,那我就把这痕迹也洗去.......帝君,你莫要生气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有颜色癖好,不喜欢我穿青色的衣裙。 绵软的水流流过媚儿凝脂般的身子,她把头埋入水中,呜呜哭着,这时她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是这么害怕帝君生气,这么想讨他喜欢,我是真的不可救药地爱上帝君了,他就是我心中的高山和阔海,帝君你有一双明察秋毫,洞悉万物的神眼,为何看不到我对你的一腔痴念。 我实在不知道帝君你有这个忌讳啊。我不是故意穿上这套绿色裙裾的,我不是故意招惹你生气的。 和羲,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能和我敞开心扉,坦承相对呢。 宫门无风自开,天帝一步步走入琴瑟宫,他看到蜷缩在琉璃池中的媚儿,不禁一呆。 媚儿的长发漂浮在水面,玲珑剔透的躯体在清澈的水中若隐若现,情景甚为----香艳。 天帝只觉头脑一热,这段日子他也常常与她耳鬓厮磨,可念着她的身子未曾完全复原,他虽常自浮想联翩,却总是压制着,不敢造次。 今天他处理完日常的政务,心里念着媚儿一整天独处,定是闷了,忙急冲冲往琴瑟宫赶,沒想到媚儿身穿着一套异域的服饰,最令他窝火的是,这套裙裾的颜色和当年冥皇身上的袍裾如出一辙,一看到那优雅的绿意在面前來回晃动着,他顿时住瞋目裂眦,潜伏了百年的醋意恨意立马涌上心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3章 想着纯粹爱一场 原來宫中还藏匿着一套幽冥的服饰,我竟懵懂不知,那一刻,帝君真想马上放一把烈火,将那套碍眼的裙裾烧了。 看着媚儿一脸委屈地跑回琴瑟宫,天帝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干脆将媚儿刚才待过的凉亭一脚踢碎,望着四处飞散的糜粉,他忽觉心头一震,我这是干嘛。为何发这无名之火。 那事早已终结在百年前,我为何至今还在执着她的过去。 原來是我一直放不下,放不下她曾经的身心游离,我始终嫉恨着,嫉恨那个冥皇,只因我虽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却得不到她的全部,她的美好,她的妩媚,她的身心在百年前已经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其实在百年前,我已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 这百年里,我原來始终纠结这一回事,我费尽精力,再造一个全新的媚儿出來,用我的全副心血教导感化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呵。是因为愧疚着当年无意中铸成的大错,是为了弥补当年未能得到她的遗憾,所以我想再造一个她出來-----让我能纯粹地再爱一次。 可眼前的这个你,是否还是当年的那个你。 帝君无语仰首望天,我既希望你能保留着昔日的灵气,又生怕你想起当年的往事,媚儿,你知道我每天都备受煎熬着,衡量着这其中的得与失。 天上薄云如紗,随风散作缕缕淡烟,天帝呵呵苦笑数声,那年因我愚钝,失落了你,这是我的不该,如今你回來了,带着过往的灵魂回到我身边,媚儿,我绝不会重滔百年前的覆辙。 虽然我洗去了你十六岁后的记忆,可总有一点一滴的痕迹留在你心灵深处,如有一天,你被某些事物触动,将过往完全记起,会否和百年前一样,弃我而去。 天帝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他眸光露出骇人的寒光,这一次我是决不允许的,你这一生,永远只能是我的,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望着琴瑟宫紧闭的大门,他好无來由地一惊,媚儿哭着跑进去干嘛。那副惹事的缎画还是悬挂在墙上,那个潜藏在画中的秘密,以媚儿现在的能耐是绝对开启不了的,可天帝还是惊慌起來,脚步带风地走入琴瑟宫内。 潜伏在水中的媚儿沒有察觉到天帝正沉默地站在池边望着她,她兀自处在羞愤和惶恐的心态下,半年前在金陵废墟上,帝君两次凶她,那一刻她感到很难过,不明白哪里得罪帝君了,也是那一刻,她才深刻地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原來是那么地依恋着帝君,那么渴望得到他的宠爱,那么害怕他生她的气。 回宫这半年,她的心态放松了,不再纠结着失去了记忆的那百年,过去了的岁月,怎可追回來呢,既然帝君安好无恙地留守在自己身边,待自己还是一往情深着,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小女子,能得到帝君的倾心爱恋,此生夫复何求呢。 这半年,我遵循着帝君说的每一句话,你要我努力修炼,我就摒弃一切杂念,屏息静气地修炼着,你要我上神庙翻阅史册,听那三位老人家讲经布道,我就按时上神庙去,端坐在蒲团上,竖起耳朵听那三位老先生口若悬河般的说教,你心情大好时,携着我的手漫步在宫内各处江河峰峦内,我就小鸟依人似,由你牵引......只因我想取悦你,取悦这个走入了自己心里的男子。 每天晚上,你都情致殷殷地抱着我,柔声抚慰着,可当我入睡后,你便渺无影踪,有时我被那场迷梦惊醒,伸手想揽住一些倚靠,可扑入怀内的,全是流动的暗光,帝君,你到底去了哪。 帝君心中真的爱我吗。偶尔媚儿会蹦出这个疑问--- “算了,别再试了,你根本沒有她那份能耐。” 帝君在西方旷野上说的这句话,一直是媚儿心中的一个结,她----她究竟是谁呢。或许那个她方是帝君心中的挚爱吧。 不可能。 如他心有别恋,以他的地位,能耐,何须对我千般柔情,万般宠爱。 可为何帝君始终不來亲近我。真的是因为我身子柔弱,不可承受他的爱怜,还是他心中另有牵挂所致。 媚儿在水中千回百转地想着,泪水哗哗流个不停,浑不知站在旁边的帝君,神情也是千回百转地变着。 媚儿蓦地从水中钻出头來,脸上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她抹去蒙在脸上的水雾,睁开眼时触及到一抹流转的紫光,不禁心头一喜,低声唤道:“和羲,你來了。“ 忽而觉得羞涩,忙又埋头水中,双手胡乱地护着前胸,这时自己身无寸缕浸泡在水中,这情景让他看去了......媚儿窘了又窘,帝君,你进來多久了。 水花四溅,天帝已是跳入琉璃池中,他双手一圈,将媚儿抱起,柔声道:“你身子未曾大好,不宜浸泡太久,上來吧。” 媚儿低低嗯了一声,她不敢放开护着胸前的手,现在这个样子,让他瞧了去,真是羞死了。 她只感觉身上一凉,那凉意还未來得及透入心窝,身上已是覆上了一层暖暖的被褥,天帝已把她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暖玉床榻上。 媚儿不敢睁开眼,可天帝却正在目光炯炯地欣赏着出浴的美人,她晶莹柔嫩的脸庞上还沾染着稀落的水珠,长长的睫毛在不停颤动着,脸上泛起动人的绯红。 天帝目光幽暗起來,他把手放在媚儿湿漉漉的发上,将水汽化去,俯下以额头抵住媚儿的脸庞,低声道:“我刚才吓着你了。” 媚儿紧闭的眼眸又涌出了滚烫的泪,和羲,为何每次你凶完我后,都会这样柔情抚慰着,你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天帝的唇慢慢掠过媚儿的脸颊,将滑落的泪吮去,媚儿全身一震,双手自被褥中伸出,搂住了天帝的头颈,哽咽道:“帝君,你不恼我了。” 天帝神情僵了僵,他撑着头,眸光沉沉地望着身下的媚儿,她此刻正睁大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他心口一热,俯下,吸吮着她诱惑的红唇。 唇齿相依,两相纠缠,他细细品赏着那芬芳怡人的甜蜜,手已是顺势入内,着手处是高耸的隆起,滑腻柔软,却又灼热烫手,他忽觉唇干舌燥,迷乱狂热,一手将锦被掀去,唇瓣一路向下,含住了那处隆尖。 自媚儿醒來,两人搂搂抱抱是司空常见的了,平日里天帝尽量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潮,而媚儿对这等事还是羞涩懵懂,和帝君缠吻时,虽觉脸红身热,但天帝克制得好,总是在情动难抑时刻就放开她。 她自然不好开言索求。只是心内微觉怅然。这做夫妻......也许就是这样的。 酥酥 麻麻的感觉不断传來。媚儿只觉晕晕然然。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來。 “和羲......和羲.......” 天帝含糊地应了。温软满怀的感觉实在太过销魂。他只感腹下那团烈火霍霍烧得正旺。就如置身在一个高温熔炉中。唯有缠绕在身下的这一方柔软的清凉。能为他消去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她的美好令他寸寸而下。诱惑着他迈出那一条底线。 这妖魅实在太过妩媚。况且又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了好多年的妖魅。天帝全身已迸出了一层热汗。喘息渐粗。 媚儿双手攀住天帝健壮的臂膀。低声喃语:“和羲。你......不生我气了。” 天帝全身一颤。头伏在媚儿雪白的胸前。寂然不动。 媚儿更不敢乱动。帝君的身子好烫。烫的她心慌意乱.......她唯有闭着眼紧紧抱着他。我俩是夫妻......那。帝君此刻要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闭上眼。静待着相溶那一刻的到來。 可帝君最终还是停了下來。他翻过身。侧躺在媚儿身边。他炽热的手依旧搂着她纤细的腰。烈火般的眸光却已平静了下來。 有两行清泪缓缓顺着眼角淋漓而下。媚儿扯过锦被,盖住渐渐生凉的身子,别过了头。 你为何不要我。和羲,如果你我真是夫妻,为何这么久了,你都不屑要我。 天帝撑起身,抚摸这媚儿凌乱的发丝,他已是完全平伏下來,可尚欠妻子一个解释---- “我......不能,媚儿,你晕睡的时间太长,先天积累的能量已是荡然无存了,如今醒來时日尚浅,还需时日修炼,我的气势太强,如果只顾自己痛快,与你交 合,势必会伤了你,这样会造成你我子嗣缘浅......。” 天帝把媚儿的头转了过來,亲吻着她尚自温热的脸颊:“其实我好想要了你,好想好想,可暂时不可能,媚儿,我们还得等上一段时日,等你体内的元气修复为原先的五成,那时方可行夫妻之礼。” 媚儿埋头在天帝胸前,她眼眸内一片朦胧,和羲我只想知道在我睡去的百年前,你我可有真正和好过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4章 不折不扣的一对傻子 手臂上那嫣红若血的印记,代表什么呢。 天帝沉默地望着媚儿,她一直埋首伏在自己的胸前,沒有抬头望他。 眼角余光掠过她手臂上的那片嫣红,天帝的喉结微微滚动,脸色顿时沉郁起來。 他手指一勾,挑起媚儿的下颌,一言不发地望着一脸怅然的媚儿。 “你是不是有个疑问憋在心中很久了。” 媚儿全身微微颤抖着,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來,她涩然一笑,小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紧紧抿起。 天帝手指一松,颓然松开手,媚儿轻轻一挣,脱离他的怀抱,钻进被褥中。 天帝转头望着那副风景缎画,嘴角微微抽动着。 “媚儿,其实过往我俩,虽是成亲多年,却一直沒有行夫妻之礼......” 刺绣着龙凤交颈的锦被颤抖了一下,天帝眸光迷离起來,那年的我,曾在琴瑟宫外徘徊了大半晚,看着宫内的夜光燃起,看着你映落在琉璃窗纸上的寂寥背影,可执着愚钝的我,终是转身而去,任凭你独自在这个陌生的宫阙中守候了一晚。 “你我成亲当天,一直沉寂的神龙石雕忽而发出警报,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新娘,我对这个凤冠赐婚的规矩极为反感,于是就趁着这个机会,在成亲第二天,溜了出去,把你独个放在宫中,两年有多。” 媚儿自被中钻出头來,愣愣地望着一脸沉痛的帝君。 天帝转头望着媚儿,她脸上的潮红已是褪去,那双晶亮的眼眸内全是愕然,羞涩,天帝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媚儿,今晚,我把心中这些年的痛与悔告诉你,我知道,一开始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你,辜负了一段天赐良缘,这百年的等候,是上苍对我愚钝的惩罚,而你的灵魂能流转在天域中,被我寻获,是上苍对我的垂怜。 “我回宫后,心里还是放不下当年那个在废墟上遇见的姑娘,其实,那个就是你,而我却一直懵然不知,我带着勉强的心走入琴瑟宫中,那时你站在那副缎画前,看见我时,还愕然了好久,然后你向我行礼,言道:‘帝君安好。’” 媚儿张了张嘴,天帝幽幽一叹,道:“这些年來,我一直想再听听由你口中说出口的这一句‘帝君安好’,那天,我终于听到了。媚儿,那一刻,我恍如隔世,你终于回來了。” 媚儿撑着床榻坐起,锦被滑落,只觉凉意嗖嗖,天帝浅浅一笑,伸手将搁在琉璃池边的黄色衣裙吸入手中,顺带给媚儿披上,低笑道:“其实,不穿也也好,夫妻之间,无需忌惮这些,” 媚儿脸上火烫,拢紧衣襟,嗔道:“那你为何穿的如此整齐。为何不可与我坦诚相对。” 天帝哈哈一笑,作势去解衣,声音暧昧道:“你要看吗。那为夫就让你看个够。” 媚儿吓了一跳,忙按住他解衣的手,啐道:“你方才言道我这段时期要修心养性,我听你的话,你可别來坏了我的修行。” 天帝揶揄一笑,道:“你这修行,以后始终会坏在我的手上。” 媚儿心头一跳,低低咳嗽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找话问道:“后來又如何呢。” 天帝默了默,声音转为萧索,低声道;“你那时问我,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媚儿嗯了一声,心里好奇着当时的帝君是怎样回答的。 天帝的眸光转向那副缎画,苦笑一声:“那时,我很骄傲,也很执着,被你拒绝后马上就推门走了----就这样错失了你我相认的第一次机会。” 媚儿托着头,帝君说的她全无忆记,听他说话时沉痛的语调,似乎后來为此事懊悔了好久。 “帝君,那时你是怎样回答的。” 天帝虚握拳头在鼻端,掩饰着内心的困窘,那时我自然不会回答说我会真心相待,而且我根本沒想到你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題。 媚儿静候片刻,眼神一黯,低声道:“那后來呢。” 天帝伸手握着媚儿的手,道:“那时的我太过执着,自那年在金陵废墟上与你相遇,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别人,可凤冠赐婚是天宫的古规,历代的帝皇必须遵循这条规定,我虽是极度的抗拒,可最后还是遵循了这个约定,可我沒想到,你就是凤冠赐予我的妻子,这其中的阴阳差错,导致了后來你我数次别离,你独自困守在深宫中,心情难免郁郁不乐。” 媚儿诧异道:“你一直不知道是我。那我呢。我也不知道是你吗。” 天帝一脸苦相,真有点欲哭无泪。 “你也不知道,你头上戴着那顶上古流传下來的凤冠,你我都不知道所娶所嫁之人就是自己心中爱慕着哪一个,我们那时,都是不折不扣的一对傻子,” 他手臂一长,将媚儿搂入胸怀,媚儿双手撑着天帝的胸膛,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难道那些年里,你我一直都沒有看清对方的容颜。” 天帝涩然道:“是。” “真是荒谬,帝君,你为何要遵循这个规矩呢。既然遵循了,为何不揭开凤冠,看一看你妻子的容颜。你连这点好奇之心都沒有。” 媚儿停了下來,九天之巅的天潢贵胄,为何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挑选伴侣。而且还是远古时代就定下的规矩,这就是说,过往的那些君皇,无一例外都是把终身的幸福,交给一顶赋予了灵气的凤冠去抉择。 天帝不再叙说,只是抱着她,任凭她独自去猜想。 终于,媚儿把心中的疑惑提了出來:“为何要定下一条那么古怪的规矩。天宫历代的帝皇都是遵循这条规矩,可如果娶回來的妻子不合心意,那岂不是误了两人的一生。就好像......” 媚儿抚摸着天帝衣襟上繁复的花纹,低声道:“就好像你我......对面不相逢,最后错失了百年之久。” 天帝幽幽一叹:“史册上记载着,历代帝后皆是琴瑟和鸣。恩爱至老,这已成了不可逆转的定律,只是我太执着,不愿相信这个典故,最后酿成了你我的分离,为此事,我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 媚儿不禁莞尔一笑,道:“你后來一定是自责了很久,是么。” 天帝自嘲地笑了一声,闷声道:“我枉为天域之主,却有眼无珠,当年你我成亲,是由凤冠牵引而至,可我心里始终念着当年在废墟上遇上的那个你,从來沒有正眼看看站在身边的妻子,甚至大婚之夜,我也沒有走入琴瑟宫,尔后更是不告而别。” 媚儿坐直了身子,道:“那时你去哪啦。去了很久么。” 天帝摊开手掌,一溜紫光掠过,掌内现出一个界面,他垂眸看了一会,道:“我就去了你们家族的领地里,在那里耽搁了些时日。” 媚儿凑近一看,界面内是那片开阔的旷野,上面长些稀稀疏疏的野草和矮树,有一个人影自旷野那边走近,她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会,低声唤道:“青娥,” 天帝待她看了一会,才把界面隐去,媚儿摩挲着他温润的手掌,道:“你既然这个本领,能在掌中窥视天地,那何必亲自跑到那里去呢。” 天帝淡淡一笑,伸手揽住媚儿,道:“那时,那片土地上还蕴藏着冲天的怨气,我们两家对抗的时日太久,而你们家族的实力一直和天宫在伯仲之间,把西方正式纳入天宫的管辖范围,是这百年的事。” 媚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轻声道:“和羲,既然你一心想着永久终结两家的恩怨,大可一刀把我们姐妹杀了,那岂不干手净脚,永无纠缠。” 天帝手一紧,媚儿只觉气息一滞,忙叫了一声:“和羲,你太大力了。” 天帝眸光幽幽,轻抚着那张娇艳绝伦的俏脸,哑声道:“其实你说的也在理,可为何我从未起过这个念头。媚儿,可记得我跟你说过在七岁那年,我亲眼目睹母后因忧虑而心碎亡故,自那一刻起,我便决定了在我这一世,永久终结这段宿怨,以后与你家族的后人和平相处,不起争执,可那年,父皇告诉我,那个令我们忌惮多年的家族已经烟云流散了,我心里为此失落了好多年。” 媚儿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虽然接受了自己是那个家族的女儿的身份,可她自幼便教养在冰雪世家,心底下对那个传说中的家族的情感,远远沒有青娥來的强烈。 可那片土地究竟是自己的根源之地,自然不愿意看着她永久荒芜,媚儿沉默了一会,方道:“那都是百年前的往事了,要追究也无从算起,你既承诺让那片土地重现生机,和羲,我心里已淡然了此事,你不必自责了。” 天帝神情一展,轻轻叹息道:“你能释怀就好。” 媚儿忽而抬眸望着天帝,迟疑了一会,道:“和羲,当年我是否对此事耿耿于怀。我们一定起过争执,是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5章 你为何娶我呢 天帝神情痛苦,当年你我就此事的看法是一致的,本來上天早已安排好了,让你我今世结缘,好了结此段恩仇,只是想不到有小人插手,坏了你我的一段良缘。 他忽而看见那套被媚儿褪下的青色裙裾,心中的怒火顿时又升腾起來,双指一弹,一道紫色的怒火从指间迸射而出,将那套惹事的裙裾烧了个干干净净。 媚儿目瞪口呆地望着天帝,心里不知为何,一沉。 帝君的脸色很难看,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可一看到那套青色的衣裙,整个人就仿似失去了理智,难道这青色碍了他的眼。 如果,这套衣裙现在还穿在我的身上,他会不会也把我一并烧了。 她愣愣地坐着,直到天帝回过头來,对着她温柔地笑道:“媚儿,刚才讲到哪里了。” 媚儿仿似听而未闻,天帝也不以为意,这幽冥服饰一事还是到此为止好,我既不愿意她日后想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那不如就把过往的一切,删去和冥皇有关的,通通告诉她。 他走到案桌前,倒了一杯暖水,递给媚儿。 “累了。不如先歇歇,明天再聊,好不。” 媚儿随手接过杯子,杯中水清澈晶莹,可此刻她并沒有把它喝下去的欲望。 滴答一声,水面起了一圈涟漪,媚儿猛然一醒,忙举袖拭去不经意中流出來的泪水。 天帝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哭了。因我烧了那套衣裙。 “和羲,你为何不喜欢我穿那套衣裙。你一时冷,一时热,我该怎样做,你才能不生气。” 媚儿望着杯中扩散的涟漪,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不敢抬头看帝君。 天帝心头一凛,方醒悟到自己的反常举动吓坏了她。 媚儿竭力忍着眼眸中汪汪的泪,她本來不想在帝君面前哭泣,他说过,喜欢看她笑,不喜欢看她忧愁,可今天发生的事委实有点闹心,把她的泪不可抑制地勾了出來。 “你要哭,就哭出來吧。压制着对身子不好。” 体贴的帝君作出善意的提点。 媚儿终于抬起头,泪流满脸地看着身边这个高深莫测的男子-----帝君看起來真的很遥远,远的中间似乎格挡了高山大河,远的像一尊高不可攀的神祗,只能让她心生仰慕,心生畏惧,可为何,自己心中偏偏是那么的依恋他,期盼着能博他一笑。 天帝心头一痛,忙又把媚儿抱在怀中,柔声抚慰着:“我确实不喜欢那种颜色,这是我自幼便养成的癖好,这是我的疏忽,沒有告诉你,媚儿,是我反应太过了点,你不要哭了。” 媚儿扶着他的肩膀,啜泣道:“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练完功后出了一身汗要换衣,无意中在柜子的夹层中看到这套衣裙,就随手拿來穿了,我以后我再也不穿青色的衣服了,和羲,你莫要生气,莫要拿眼睛瞪着我。。。。你一生气,我的心就很慌,真的,和羲,求求你莫要生我的气。” 天帝亲拍着媚儿的后背,神情古怪地望着那副风景缎画,其实我是骗你的,绿色是希望之色,我只希望整个天域都覆盖上欣欣向荣的青翠之色,又怎会不喜。 只是这套衣裙的青色,源自那个可恶的冥皇,对不起,媚儿,我心中一直含恨着那个该死的冥皇,是他乘人之危欺负了你,是他横刀夺爱,将你的前生掠去,我心里真的好恨。 “媚儿,你忘了过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能尘封掉的,我们都让它永久地尘封着,可好。” 媚儿呜咽着点着头,双手紧紧抱着天帝:“和羲,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我只求你莫要生我的气。” 天帝亲吻着媚儿凌乱的秀发,喃喃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琴瑟宫内的暗光已是燃起,朦胧的夜光流转在两人周围,气氛转为旖旎。 天帝忽哑声道:“方才我们聊到哪里。” 媚儿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低声道:“你说道我俩成亲不久你就跑到西方金陵世家去了,和羲,你去哪儿干什么。待了很久么。” 天帝放开媚儿,揉捏着眉心,怅然道:“那时我心里郁闷,只想逃离天宫,找一个清净的所在,独个待几天,就借神龙预警遁到那片废墟里,其实也沒想怎样,或许是一种无奈的追寻,媚儿,当年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我娶的人就是你啊。” “那块玉佩,我送给你的时候,其实是想藉此知道你的行踪,而你是金陵世家的女儿,内在禀赋与玉佩相克,结果你我分离那三年,我一直无法截获到玉佩反馈回來的丁点消息,我越是寻不到你,心里就越是牵挂着你......对凤冠赐婚这条规定就越加的抗拒,所以才会作出那等的愚蠢所为,辜负了你我最好的最初。” 媚儿自掌内释出玉佩,淡黄的玉佩闪动着柔润的光华,落入她迷茫的眼眸内,过往,真的是这样么。你我共处在同一方天穹下,却一直形如路人。 媚儿皱皱眉,低头思索着,你不知道娶的人是我。那你为何要娶呢。 表姐和湛林世子也是两情相悦才成的亲,你贵为天域之主,竟是循着盲婚哑嫁的规矩。 这磨人的规矩,是哪一个英明神武的帝君制定下來的呢。 天帝晃了沉思中的媚儿一眼,洞悉了她心中的念头,委婉道:“这规矩是第四世祁舜大帝定下來的,就是为了......为了防范你们家族。” 媚儿抬眸,张了张口,神情愕然。 天帝笑的苦涩,那段历史太过沉重了,圣祖的一次绝情辜负,剥夺了后辈多少的安宁和自由。 “那些往事,你应该在史册上看过,里面的记载全都是真实的,我们两家在过去的数十万年里不断地相互厮杀着,算计着,双方流淌下來的血足够灌满天域中最大的江海,金铃儿是一个可与圣祖并肩的奇女子,她的能耐并不输于圣祖,你们家族在天域中,一直是最强悍的,我们多年來的缠斗,从來沒有输赢。为了防范你们,我的先辈想出了很多的法子,凤冠赐婚就是其中的一个防范措施。” 媚儿沉默地举起杯子,水中溶有她的泪,喝下去唇齿间有淡淡的咸味。 看來永久终结那场无休止的杀戮游戏是对的,可是,承接这惨痛代价的,却只是自己的家族。虽然说天宫在那一战中也折损了大部分的精英,可它的根基沒有受到动摇,依旧是天域中至高无上的主宰。 倒霉的只是金陵世家。 她望着帝君苦苦一笑,涩然道:“如今天宫再也无需提心吊胆了,帝君,我们家族已是瓦解成尘,只能仰望着天宫的威严,再也无法与你们相抗衡。” 天帝也不矫情,老老实实答道:“是。只有这样,天域才不必硝烟四起,西方是一块辽阔的土地,也是一方乐土,媚儿,你放心,那片土地,很快将会重现生机勃勃。过去了的历史,我们不必自困,这些日子里,你可有了领悟。” 媚儿无奈地笑了,那些往事,已过百年之久了,就算我去找人算账,能找到那个呢。 唯一能找到的,就是眼前这个时而温柔,时而霸道的郎君。 她把杯子放在帝君手上,道:“后來又发生了什么事了。为何我会从树上摔了下來,晕睡百年,甚至连那最重要的记忆都摔沒了呢。” 天帝有些心烦意乱,今天的谈话内容实在是浩瀚了点,他都有点理不清头绪了。 一杯暖水托在媚儿的小手上,递到他面前:“帝君,你若累了,就歇息吧,明天早说也不迟,反正----岁月悠长。” 天帝的心忽而痉挛起來,反正岁月悠长。过往的自己,何尝不是用这个借口一再拖延着,一再冷落着媚儿,一直以为岁月悠长,有些事情可以慢慢弥补,须不知,世事无常,风云变幻间他已经抱恨一生。 “不,今天我就告诉你。” 经过这些时日的浸淫,媚儿已经接受目前的这个状态,现在向她阐释当年那段往事了,不会令她再生出太多的迷茫,当然,除了和那个该死的异域冥皇相干的那一段。 那是他蕴藏内心的屈辱,他一想起來就觉得呼吸困难,怒火中烧,何况跟媚儿旧事重提。 幸好自己一开始就把那份记忆消去,否则,她岂会如此柔顺地待在天宫中。 媚儿却是大为窃喜,这段日子里,帝君在这个问題上总是欲语还休,她追问过几次沒有下文后,也就暂时搁下了,想不到帝君终于开窍了,话头开了就收不住了,她不禁微笑道:“和羲,你肯对我说实话了。” 天帝无声一笑,道:“其实我也不想瞒着你,你在琳琅书洞里翻阅史册时,应也留意到一些记载是关于你们家族的一把神兵利器的,可有印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6章 剑毁了,梦就破了 媚儿想了想,点头道:“是,天宫史册上记载择着,此剑极为妖孽,天宫中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它刺出的剑芒,名曰金陵权剑。” 天帝嘿了一声,他望着宫内流转的夜光出神,那柄流转在我先辈口中的魔剑,是一个游荡在我们梦境中的魔魅,它令天宫上下如锋芒在背,不得安宁。 而在百年前,我真的有幸目睹了它的芳华。 嫣红若血的剑,剑刃上闪动着触目惊心的红,那猩红是由我天宫九位君主的鲜血凝固而成,我本以为,我会成为第十个,可你代替了我。 看着帝君一副埋首沉思的样子,媚儿不敢打扰,她托着头,在脑海中过滤着这些日子來在琳琅书洞看过的史册记载,初初看到有关两家的历史记载时,她是止不住全身颤栗着,这些血淋淋的记载就是当年两家的真实写照,说白一点就是今天你杀我的人,明天我杀你的人,循环反复,永不休止。 后來看得多了,心境趋向麻木,只觉得这厮杀着实无谓,越早终止越好,可两家都倔,不肯服软,这个困局唯有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一百多年前,第九十九代帝君倾尽全宫之力,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带领着数千精壮儿郎深入西方,与金陵世家拉开一场持续百日的大战...... 战到最后,天宫赢了,金陵世家灭了。 媚儿长长的指甲嵌入血肉之内,每当看到这一段记载,她心中难免会涌起一波波的遗憾-----如果那一战,胜的是金陵世家,那这雄踞九天之巅的主人,是否该换一换了。 她垂头侧眸,望向身旁的流云锦帐,如云的秀发微微颤动着,不着痕迹地掩盖了此刻脸上的黯然。 那一场玉石俱焚的血战后,西方那片天堂般绚烂瑰丽的土地一夕沦丧,变成一片萧肃的鬼蜮,而二十年后,这个神奇的世家又有后人冒出來了,这两个后人就是我和青娥。 我们姐妹和天宫之间,又是怎样一个故事呢。上次的宫外之旅,我看到的是一个低眉顺眼的青娥,不消说,那肯定是当年被帝君暗中修理过,以致锋芒尽敛。 我自幼待在冰雪世家,受舅舅卵翼,根本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尔后阴差阳差地与帝君成亲,那当我获悉自己的身世后,和帝君之间,一定发生很多的纠结,这或许就是我失忆的原因。 帝君总是感叹着------你忘了,忘了也好,那就是说之前的那些回忆,很多是感伤的,不堪回首的。 如果我的的记忆一直存在着,会否和现在一般的云淡风轻,与帝君相对而坐促膝谈心。 媚儿悠悠一叹,不可能的,如果那样,我肯定不会这么顺从着他,虽然我父对娘亲不仁,可究竟他总是我的生身之父,况且那片土地是我的根源所在,而天宫是导致它沒落的凶手,我的父亲和一众族人,皆是灭于天宫中人手上,这可是血海深仇哪。 不死不休......对,这本就是一段不死不休的纠缠。 “媚儿,你在想什么。” 媚儿一惊,忙将已跑到天边的思绪收了回來,她略显尴尬地睥睨了帝君一眼,沒有吭声回答。 天帝握住她的手,笑道:“你一定想远了,这原本就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題,当然也是一个很伤感的问題,想多了你会迷茫很多天的。” 媚儿横了帝君一眼,道:“帝君,当年你我是否为这事起过争执。或者是打过一架。” 天帝抬手轻抚她紧锁的眉眼,低声道:“沒有,媚儿,你当年比我更希望终止这场无谓的杀戮游戏,你说过,天域需要永久的祥和安宁,杀戮不休,只会令我们活在惶恐不安中,这非你所愿,也非我所愿,在这一点上,我俩的观点是相通的。” 媚儿半信半疑,我真有这么豁达。 “青娥和你不同,青娥在她娘亲怨恨的熏陶下长大,对天宫的敌意非常浓,而你从小就游离在那片土地之外,看法自然是大相径庭。” 媚儿认真想了想,反驳道:“不对,和羲,我虽然远离那片伤感的土地,可在梦中却是夜夜流连着,那场梦困扰我多年,奇怪了......” 天帝手一紧,神情略显紧张:“什么奇怪了。” 媚儿摸着头,秀眉微蹙:“那场梦自我醒來后,就很少出现了,这是为何呢。” 天帝沉吟着,手把上媚儿的脉门。 “怎么啦。” 帝君神情凝重,媚儿等候片刻后忍不住开言相询。 “哦,沒什么,你练功的进度颇快啊,不用七天,一天就突破了。” 媚儿眸光一亮,问道:“和羲,你说我日后用心潜修,会否恢复以前的状态呢。” 帝君眸光深深,悠悠道:“你希望回复几成。” 媚儿掀了掀秀眉,道:“就算不到十足,八成也好。” 天帝笑的古怪,他弹了弹媚儿光洁的额头,道:“你要那么强干嘛呢。难道想寻人打架。” 媚儿抽了抽鼻子,闷声道:“我能寻谁打架了。找别人打你肯定会把我往身后一拉,找你打么-----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帝君笑了笑,伸出五根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五成。“ 媚儿一脸的失望,吐出一口闷气,低声道:“还是五成。“ 她沉默半晌,接上刚才的话題,道:“那把剑怎么啦。” 天帝静静望着媚儿,眸内掠过淡然的忧郁。 媚儿霍地抬起头,她脸色一片雪白,失声道:“和羲,我记起來了,史册上记载着那把剑是由我们家族的长女所控,那是指我还是青娥。” 天帝依旧是淡淡笑着,只是这次笑的无奈,笑的凄然。 “金陵权剑,历來只传给金陵家的长公主,那个人-----就是你。” 媚儿心口如被巨石一撞,那剑是传给我的。 史册上言道,金陵权剑是天地间唯一可以刺入天帝胸口的魔剑,此剑一出,必有帝君殉命,这已成为不可逆转的魔咒。 从看似平淡的字里行间,媚儿也能捉摸到天宫中人对那把魔剑的恐惧。 原來,那剑是传给我的,那么当年我的使命,是否就是击杀身边这个-----天宫第一百任的君主和羲呢。 媚儿不自觉地用力攥着帝君的袍裾,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竟然觉得唇干舌燥,心跳加速。 天帝反手搂住媚儿,柔声道:“那剑已不复存在,那一切已终结在百年前了,附在剑上的诅咒已随着剑的消失而消失,这就是你醒來后沒有再做那个迷梦的原因呵。” 媚儿伏在帝君胸前,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有规律地响着,她蓦然而起的悸动心情慢慢平伏下來。含糊问道:“当年我是否很纠结此事。” 天帝只是不停轻抚着媚儿的后背,沒有答话。 他在心中酝酿着合适的说辞,待得媚儿再度抬起头,目不转瞬地望着自己时,才沉声道:“是的,你很困惑,终日幽闭在琴瑟宫内独自冥想,终于有一天深夜,独自跑上西望山上,坐在九头蛇柏上......媚儿,是我当年疏忽了,沒能及时解开你心中的死结,我好后悔,好痛心。” 媚儿有些恍然大悟,但更多的是苦涩,是这样的吗。因为纠结着这段家族之间的恩怨,我和他在百年前好事多磨,以致浪费了整整一百年的美好光阴。 既然百年前心里是纠结难解,以致神游失足,为何时隔多年后,我还是依恋着和羲呢。 自我醒后,我对帝君的依赖感与日俱增着,就算知晓了过去的沉重历史,心中还是倾向着他......而不是那片凋零的故土。 “我不是金陵家的好女儿,和羲,我不想再去追究那段沉痛的历史了,我只想和你好好的过这一辈子,我这样做,是否很那个。” 天帝一手勾起她小巧的下颌,含笑问道:“什么那个。” 媚儿嘴角微微下弯,轻轻吐出四个字:“数典忘祖。” 天帝哈了一声,柔声道:“你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我,只能听我的。” 媚儿脸颊一热,把头一侧,嗔道:“和羲,西方那片土地,永远属于我家族所有,你得保证让她尽快复苏,否则,我不饶你。” 天帝悠悠一叹,头尽往媚儿脸上凑:“那个自然,那是你的故家,我怎会坐视不管,况且西方幅员广阔,是天域不可多得的宝地,我怎舍得让她长草。” 媚儿微微侧身,避开帝君不安分的触摸,她若有所思地望着一脸得色的帝君,皱眉道:“如果那剑是传给青娥的,你说历史会否完全改写。” 天帝嘴角一弯,那还用说。以当年青娥对天宫的恨意,如果她执剑于手,肯定是想尽一切法子将我杀了。 他拨弄着媚儿的长发,喟然叹道:“剑执在你手,那是我运气好,媚儿,你当年大可一剑将和羲杀了,然后凯旋回归西方金陵世家,成为你们家族的英雄儿女,永为后人颂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7章 等你身子大好了 媚儿的心突突跳着,当年的我,对帝君有否起过杀心。 她哑声问道:“如果当年我按照祖宗的遗训,用那剑将你杀了,那会是怎样一副格局。” 天帝闭上眼眸,当年你若真的杀了我,你就不会魂飞魄散,孤苦无依地在那个远古的封闭空间内游荡百年,你会成为金陵世家的再造始祖,为你的后人所膜拜,而天宫,自然也会有别的能者继任,为了报弑君之仇,定会养精畜锐,在数年后找金陵世家的晦气,然后-----我们两家又开始打架了。 他用力握住媚儿的手,缓缓道:“沒有如果,媚儿,当年你沒有那么做。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们两家就会和过往描叙的那些历史一样,循环往复,厮杀和仇恨永不停息。” 媚儿默然,这个纠结的问題两人一定在百年前已经深入讨论过,现在一切已成过眼云烟,金陵世家确实沒落了,就算以后再度崛起,也只能在天域的诸王世家中称雄,而不能动摇天宫至高无上的权威了。 天帝慢慢凑近媚儿,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媚儿脸上,酥酥麻麻的怪不舒服,媚儿忙一手推开他,窘道:“好啦,这事再聊下去也只能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就算空间依旧,可时光已逝,我们再也回不去过往的岁月,无需矫情作一番无病呻 吟,和羲,你现在大可安心做你的天尊,不必担心我们家族那把夺命的利剑了。” 天帝被媚儿推开,干脆一手抱过她,横放在膝上,轻声笑道:“谁说和羲不畏惧西方伟大的金陵家族。媚儿你不正是出自那儿。我可是天天担心着......” 媚儿嘿的一声打断天帝的话,委屈地撅起小嘴,道:“帝君言重了,我只求你莫要一时红脸一时黑脸,帝君,你到底有多少的私人嗜好是我不知道的,或许是我忘了的,不如今晚把它们一一撰写下來,我闲着沒事时,就把这些禁律背熟,铭记在心,免得到时一个疏忽,惹你生气了,又來凶我。” 天帝神情一僵,他知道今天确实失态了,修炼了将近一年,媚儿的灵气越來越强,很多事情已是一看便晓,今天这番失态,委实够这个姑娘私底下琢磨好几天了。 他勉强一笑,挑起媚儿的下颌,顺带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柔声道:“我最大的嗜好,就是你天天待在我身边,天天对着我笑,好让我宠溺,好让我安心。” 媚儿愣愣望着帝君深渊般看不到底的眼眸,他的神情极为严肃,这不会是假话吧。也许今天我真的触犯了他心中的禁忌,那好,以后我再也不穿绿色的衣裙了。 她双手环绕着帝君的腰身,柔声道:“和羲,过往的媚儿是否很令你不省心。一定给你招惹过不少的麻烦,是不是。” “不是。” “你又在诳我了,肯定是的,否则你不会有那么大的感概,也不会因为我穿错了衣裙而生那么大的气,和羲,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呢。如果我一直昏睡不醒,你难道要等一辈子吗。” 天帝呵呵一笑,道:“我本來就打算着百年孤寂,想不到上天终于开了眼,能让我夫妻再处一生,媚儿,我真的很高兴......” 媚儿痴痴地望着他,柔声道:“不,和羲,你是天域之主,怎可生出此等荒诞的念头。如果我真是沉睡不醒,你理应忘了我,重新寻觅可心的爱侣,这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本色。” 天帝神情黯然,语气稍显急躁:“够了,媚儿,不要再去臆想一些不可能的片段,和羲此生,只会真爱你一人。” 媚儿轻轻一笑,嗔道:“帝君,如果我在,当然不许你去爱别个,可如我不在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执着,你真要打一辈子光棍那倒也不要紧,可......你不能沒有孩子延后啊。” 帝君眸色深深浅浅,笑容清清淡淡:“明年你身子大好了,就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出來,那不是有儿延后了么。” 他把媚儿轻轻放在床榻上,支颐看着一脸不安的她,今天我这番疯癫举动惊吓了你,可因这一契机,我将很多难于启齿的话全倒了出來,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说的清清楚楚,以后你的心就能澄澈起來,不用自困了。 当然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我会巧妙地避过,不会让你联想到半分的蛛丝马迹。 天帝为媚儿盖上被子,柔声道:“折腾了半天,你一定困了,难得你进步神速,冲上了第三层玄关,为夫明天就带你外出散心去,告诉我,你这次想到那儿去。” 闹腾半天,媚儿眼帘渐重,可帝君的这番话还是听进心里去了,她双手勾住天帝的头颈,含糊道:“和羲,我想回西方去看望青娥,可好。” 天帝嗯了一声,道:“好,那就先到西方去。” 媚儿甜甜一笑,腻声道:“和羲,你真好,不凶时......真好。” 天帝尴尬一笑,忽而媚儿又轻声唤了一句:“和羲,你今晚能否留在我身边。这样我午夜梦回时,心里就不会感到害怕。” 天帝的神情滞了滞,原來媚儿早已知晓了自己晚上并非宿在琴瑟宫内。 他以额头轻触媚儿滑腻的脸庞:“好,今晚我就宿在你身边。” 媚儿放心的叹了口气,埋头入枕,天帝望着她恬静的脸容,忽然奇道:“你不是已经不再做那个梦了么。现在又是什么样梦在扰你的安宁。” 媚儿长长的睫毛闪了闪,脸上露出忧伤的惘然。 这份柔弱迷迷惘的风情,令天帝有瞬间的炫目,但随即心头升起了隐隐的不安。 媚儿梦呓般低声道:“有时我会做另外的一个梦-----我在一片迷雾中四处踯躅着,那里好冷,阴深深的,看不到尽头......我被困在里面,想着寻找出路,可四周全是浓浓的白雾,我找不到出口,我很害怕,那种感觉很凄凉,很想哭。” 天帝的神情在悄悄变着,低声道:“你在梦中可有见到生人。” 媚儿勉力睁了睁眼,帝君的眸内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摇头:“沒有,可不知为何,我每次做这个梦,心里都感觉很难过,和羲,这是不是我金陵家族的先辈们在惩罚我,你我本为宿敌,怎可为夫妻。可......为何苍天作出这样的安排呢。” 天帝眉宇间的忧色一扫而光,柔声抚慰道:“不是的,媚儿,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吧,今晚我那也不去,就留在你身边,睡吧。” 媚儿放心地叹了口气,她的小手捉住天帝的大手,嘟囔了一声:“不许悄悄走,否则我会生气的。 天帝顺势在她身边躺下, 扯过被褥盖上,轻轻拍拍媚儿的脸蛋,道:“睡吧,除非你赶我,否则我会永远赖在你身边。” 次日醒來,媚儿果然发现自己安卧在帝君温暖的怀抱内,她心内欢喜,不知是否因他在身边的缘故,昨晚一夜无梦,睡得极为踏实。 她悄悄用手肘撑起头,打量着尚在睡梦中的帝君,不得不在心中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夫君,长得真是俊朗无双啊。 为何百年的岁月,表姐,青娥都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而他和我,却还是昔日的模样呢。 她心内不禁生出些许的得瑟,伸出纤手,指尖轻轻触摸着帝君厚实的耳垂,自从上次出游回宫后,她竟养成了这种恶趣味,喜欢揉捏帝君的耳朵,天帝宠溺着他,虽觉这样颇为沒面子,可媚儿都是在两人独处时才这样放肆,向她干瞪过几次眼后,不见媚儿收敛,也就随她去了。 媚儿正玩得高兴,猛觉身上一紧,已被天帝扯入怀中,她微觉困窘,用力捏了一下天帝的耳朵,随即咯咯娇笑着:“和羲,你早醒了,故意耍我。” 她把头在帝君胸前蹭來蹭去,道:“快起來啊,我们今天要到西方去,你不可赖床。” 头顶上传來天帝压抑的声音:“磨人的小妖精,你别乱动,否则我要......” 媚儿猛地一醒,昨晚那旖旎的一幕顿时浮现在脑海,她的脸儿顿时羞得通红,忙不迭地推开帝君,可天帝却不让她溜了,抱着她转了个身,两人顿时上下相对着,天帝似笑非笑地望着媚儿娇艳的脸色,喃喃道:“媚儿,你真好看,我好喜欢天天看着你。” 媚儿觉得帝君的身子滚烫得吓人,虽是隔着衣物,但那炽热还是一波波渗漏入自己的体内,在她四肢百骸内点起一把熊熊烈火。 “和羲......你说过,我们暂时不能这样的。”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求饶的意味。 天帝把头埋在她的颈侧,此刻他的体内的雄性烈火正猛烈燃烧着,这份热情已被自己强行禁锢了百年之久,一旦燎原,恐怕真的难以收拾,可媚儿现在这副身子,还不能承受自己那如火如荼的高涨情潮。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8章 顺水推舟就是了 这些时日里,他一直暗地里压抑着,每晚待她安睡后,就悄悄匿入画中那个小庭院里,挨着媚儿的雕像静坐打盹,一來是百年來的习惯一时半刻改不掉,二來也是生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伤了媚儿。 昨晚睡在她身边,梦中浮动着淡淡的幽香,惹得他辗转难眠,在拂晓时分才眯过眼去,谁知还沒进入混沌状态,耳朵那里就传來了酥麻的感觉,那只可爱又可恶的小爪子正在不停地撩拨着自己,他不得不清醒过來,糟糕的是,醒后那种勃发的感觉如脱弦的利箭,大有不泄不快的势头。 两人沉默地相拥着,媚儿不敢乱动,帝君也不敢乱动,终于,天帝翻身下床,快步走近宫内的琉璃池边,连衣袍也懒得解开,纵身跳下了清凉的池水中。 媚儿满脸通红地从床上爬起,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低声道:“帝君,你往后还是自个找地方睡觉去吧,要不,回你的天乾宫去,我暂时不用你陪伴了。” 浸泡在琉璃池中的天帝黑着一张俊脸,怒道:“你当我是呼之即來挥之即去。不行,往后我仍旧宿在琴瑟宫,你给我老实点,再过半年,等你的修为上去了,我就......” 他紧绷着的脸色倏尔舒展,声调也转为温柔:“到那时我就狠狠地修理你一顿。” *** 神庙内,天帝和媚儿并肩而立,为圣祖添上一炷檀香后,便即出宫而去。 老态龙钟的天宫三老望着帝后远去的身影,相互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微笑着,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他们已明白了如今相伴在帝君身旁的主母,骨子里确实是昔日的主母,至于这个形貌,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当年在雪山上被雪崩索命的那个楚凝烟,看來帝君是用了借尸还魂的方法,将收集回來的主母魂魄放在那具经过浩瀚海子灵气洗涤的形体上了。 无论真也好,假也好,只要帝君以后不再孤寂,他们就老怀弥慰了,只是主母的元气稍显不足,这形体的底气终是沒有先前的雄厚,看样子帝后两人的和谐之路还漫长得很。 ***** 西方,阳光和暖。 青娥和丈夫挚贲正坐在新盖的木屋前晒太阳,这半年,随着房子的建成,孩儿们都陆续搬到新的住所去了,不同的天地有着不同的忙绿,回來看望两老的日子越來越少,青娥忙活了一百年,现在终于可以悠闲下來了。 挚贲眯着眼睛享受着微风拂脸的舒服感觉,笑道:“青娥,还是你那个贵人姐夫安排的妥当,现在孩儿们各自为生,自食其力,我们终于不用为他们操心了。” 青娥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将手中缝了一半的小孩儿衣服放进篮子里,揉揉酸软的腰背,道:“人家那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讨好姐姐,真看不出那个平日高高在上的天域主子,在我姐姐面前却乖巧如绵羊,这叫一物治一物。” 憨厚的挚贲拿过那件小衣服,用手掌比划了一下,道:“我们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你那个不老姐姐却还是水灵水嫩的,啧啧,这真是不可思议。” 青娥撇撇嘴,踢了挚贲一脚,愠道:“你哪只眼看见她水灵水嫩了。我看哪,那不过是一个影子,呵呵,一个影子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挚贲茫然不解,他依稀记得妻子以前曾流着眼泪说过,姐姐早已化去成尘了,可大半年前从天而降的一对俊男美女,妻子亲亲热热地拉着人家的手直喊姐姐姐夫,那两人走后他曾询问过妻子,可妻子横他一眼,啐道:“去去,造房子去,天家的事,我们管得着么。” 今天难得听青娥感概一声,赤莽马上赔笑问道:“夫人,我俩夫妻百年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对为夫说呢。关于这个姐姐,不单我好奇得很,就连九儿他们,也常常拉住我的手问,这门亲戚是怎样攀上的,人家來过我们这里作客,按照礼节,我们该上他们家里回访回访才是啊,” 青娥一手抢过给小孙女做的衣服,顺带敲了敲挚贲乱发横生的头,沉声道:“挚贲,这话我只说一次,关于我姐姐的事,我们知道得越少越好,你天生一个大嘴巴,藏不住事,如果我把这事跟你说了,那天你泄露了出來,可会给我们全家带來灭顶之灾。既然那位贵人是个痴情种子,非要姐姐不可,那我就顺水推舟,成全他好了,况且,姐姐本來就是他的妻子......” 她伸手捋捋垂落脸颊的白发,喟然道:“现在也沒有人跟他争了,他当然可以得偿心愿,以后这片土地的兴旺,还得看天君的脸色,我们还是做好妹子妹夫的本分好啦。” 青娥唠唠叨叨一番后,拿过竹篮,道:“我上九儿家看看我的宝贝孙女儿,老头,你去不去。” 挚贲生性豁达,既然妻子这么说了, 他也不再追问,听到青娥说要去看孙女儿,眼眸立刻亮堂起來,一撩衣袍站起,道:“去,当然去,那小丫头长得真漂亮,哦,青娥,九儿上次请你为她赐名,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青娥歪着头想了又想,无奈道:“我也想不出來,就让他们夫妻自个琢磨去吧,” 两人脚程甚快,一个时辰后就來到了九儿所择的西南方,旷野内的风沙四散乱吹着,青娥举起衣袖挡住脸,心里有些许的怨怼,里面的植被尚未长好,看來自己和接下來的几代人,都要和漫天的风沙为伴了。 青娥正在内心腹诽着,忽觉挚贲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青娥回头问道:“干嘛。” 挚贲向她眨眨眼,做了个看前面的手势。 青娥心头微觉诧异,这个木头今天贼眉贼眼的,和往日只是埋头干活的老实样子大相庭径,她正要再问,她向挚贲翻了翻白眼,挚贲又悄悄戳戳她的后背,用唇语说了一句话。 青娥睁大眼睛,神情显得甚为古怪,放下挡住视线的手,赫然发现一人站在九儿家门前。 紫衣流转,黑发如墨,不笑时冷漠如冰霜,平和时温润如春风,这不是天帝又是何人。 青娥愣了愣,但瞬间满脸推笑,走上两步,弯腰行了一礼,道:“姐夫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不知姐姐可有前來。” 天帝望了青娥夫妻一眼,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道:“媚儿在里面,逗小侄女玩着。我不便进内,你进去吧,” 青娥喜道:“原來姐姐早已來了,鲍熙尚在坐月子,室内污秽,确实不敢恭请姐夫入内,九儿,你怎么让姨丈站着,还不把凳子搬出來,” 满头大汗的九儿搬着一张柳木凳子从屋内冲出來,他憨憨笑着:“娘,爹,你们來了。姨妈和姨丈也是刚到,我正在搬凳子呢,” 他把凳子放在天帝身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姨丈,请坐,这凳子是我亲手做的,够结实。” 天帝莞尔一笑,点头答谢。 青娥掩嘴偷偷笑着,天帝视而不见,他如老憎入定般的望着远方旋转飞舞的沙尘,眉心略略皱起。 青娥立刻扯着挚贲,顺带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一家子齐齐走入木屋,只留下天帝一人晾在外面。 六儿一脸的歉意,不断回头望着天帝挺拔的身影,低声道:“娘,姨丈一人在外面坐着,沒人递茶送水的, 这个于礼不合。” 青娥轻声道:“你知道什么,人家喜欢一人待着,我们只管招呼好姨妈便可,说不定那位仁兄稍后便会自动消失了。” 话犹未了,已听见六儿的惊叫声:“娘,姨丈真的消失了。” 青娥以手抚额,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去吧去吧,到时晓得回來接老婆就是了。” 她一手把挚贲和六儿推进厨房,推开内室的木门走了进去。 一身黄色裙裾的媚儿正笨拙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嘴里啧啧作声,逗着孩子玩,鲍熙带着一脸幸福的笑挨在她身边看着。 青娥低低咳嗽了一声,媚儿抬起头,笑道:“青娥,半年不见,你已经当上奶奶了,这小女娃长得真漂亮呢,” 鲍熙见是婆婆,忙走上前,向青娥问安,青娥扶住她,笑道:“你身子未曾大好,这些礼节就免了吧,” 她走近媚儿,俯下身也逗弄着小孙女。 许是被大人弄乏了,小婴儿忽然呱呱地大哭起來,媚儿手忙脚乱地哄着,可孩子越哭越厉害,她只得把孩子递给青娥,急道:“姐姐,你看是不是饿了。” 青娥接过,顺手又递给了媳妇,她拍拍媚儿的肩膀,取笑道:“媚儿,你可得好好学学带孩子了,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以后你和姐夫生了孩儿,肯定会找不着北.....不过天宫中多的是嫲嫲宫女,这些烦心劳力的话儿,姐夫怎舍得让你去做呢。” 媚儿尴尬一笑,现在我还在休养中,这孩儿一说可比海市唇楼中还要遥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9章 你并不认可我是你姐姐 媚儿看见鲍熙正埋头给女儿喂奶,便对青娥悄声道:“姐姐,我们出去聊吧。” 青娥笑了笑,嘱咐了媳妇两句,便携着媚儿的手走到客厅里。 媚儿打量着屋内简陋的家具,颇觉心酸,白手兴家这个词儿说起來励志,但内里的艰辛外人又知道多少呢。 她感叹道:“上次我來的时候,还是一家子聚在一起,现在各自为家了,变化可真快。” 青娥哈了一声,拉着媚儿在木桌前坐下,提起陶壶斟了一碗杯暖水,推到她跟前,道:“其实我早就想让他们自立门户了,可这里面的环境实在恶劣,生怕他们一时适应不了,还有那年发生的变故,我心里不踏实,就一直耽搁着,上次姐夫一说,我就放心了,以后儿女自有儿女福,让他们自己折腾日子去。我忙碌了百年,也是时候闲下來晒晒太阳了。” 媚儿点头称是:“我方才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虽然目前的环境艰苦点,但过得一段时日,定会有所改善,姐姐,帝君作出这番安排自有深意所在,你们就安心分驻八角,繁衍后裔,只要人烟鼎盛了,才能指望日后的繁荣昌盛啊。不过尚未成家的那几个儿女,你还要多操一阵子的心。” 青娥闻言一笑,这片土地过往繁荣的景象我俩都无缘一见,唯独寄望着百年,千年后,这里会变成绿草茵茵的生命乐园。 她仔细端详了媚儿一会,媚儿的脸色比起上次红润多了,眉宇间也沒有了当日的郁郁,看來这段时日,在天宫过的十分滋润。 青娥忍不住低声问道:“姐夫待你很好吧。以他显赫无比的身份,竟然愿意巴巴地陪你过來这个鬼地方走亲戚,媚儿,能遇上这样的郎君,可是修了千万年才修到的福气啊。” 媚儿嘻嘻一笑,往门外张望着。 青娥揶揄的声音慢悠悠传來:“不必望了,姐夫早已不知去向了,他这人比起百年前,真是识趣了不少,媚儿,这几天你就放心到八角轮流走一圈,姐夫到了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现身的。” 媚儿嗯了一声,心想帝君也是的,说是陪我來看青娥,可只在门口一站就溜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在,我就可以和青娥好好聊聊过往。省的青娥畏首畏尾,不敢和我畅所欲言。 媚儿抿嘴一笑,眸光掠过青娥斑白的头发,笑容顿时一敛。 “青娥,上回我们还有很多话沒说完呢。我一直惦记着,想寻机会回來与你聊聊过往,帝君这几天心情好,许了我的求恳,是了,你先告诉我,帝君过往是否欺负过你,为何你一看见帝君,就像耗子见了猫,你一定很害怕他,是吗。” 青娥涩然一笑,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水,当年的我,的确恨不得把帝君一寸寸砍断,挫骨扬灰,只可惜,我沒这个能耐,而有这个能耐的姐姐,偏偏把剑尖反过來对着自己身上猛戳,真是作孽啊。 她瞥了身旁明眸皓齿的媚儿一眼,如果当年你按照家族的遗训,执起你的剑,一剑刺在帝君的胸口,我们被毁的家园便会马上涅槃重生,我们的后裔就不会生活在现在这个困苦的坏境中了。 沉淀成微尘的恨意在青娥心间蔓延着,她眸内不由得露出了忿然之色。 媚儿忽而按住青娥的手,将茶壶自她手中抽离,她一脸惊异地望着青娥,道:“青娥,水满了。” 青娥一惊,忙将遥远的思绪收了回來,她抬眸望着光华玉润的媚儿,喟然叹息道:“那些过往,我早已忘怀,媚儿,当年你比我还要豁达,为何今天又來问我呢。” 媚儿以手抚额,低声道:“你知道我是忘了。” 青娥呵呵笑着,也不说破,只是安慰她道:“既然忘了,那何必纠结不放呢。安心做你的天后,只要你心里惦记着这片土地,不时给帝君提点一个,能给这片伤感的故土多降几场甘霖,就是你最大的功德了。” 媚儿垂眸望着滴落在泥地上的茶水,水落在地上,瞬间无痕,她沉沉一叹,道:“这里永远是我的根源所在,青娥,你放心,我不会任它颓废下去的,或许过往的我,辜负了这片土地,可为了天域永久的安宁,我这样做是沒有错的。” 青娥大为吃惊,她压低声音,问道:“你全知道了。是姐夫告诉你的么。” 媚儿神情黯然,是的,帝君已经把这片土地的过往完完全全告诉了我,前人的情债,我们后世用鲜血清偿,到头來,大家都苦,既如是,何必执着不放,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鲜血和黑暗呢。 青娥长长嘘了一口长气,呐呐言道:“姐夫真够豁达,连这些事都不瞒你,媚儿,我们两家的冤仇,在百年前已是终结。你能重生为人,肯定是姐夫的一片赤诚感动了天地,这就是真正的缘分哪。” 媚儿眸光闪了闪,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青娥的话:“重生。你说我重生。” 青娥看着媚儿一脸愕然,心中一凛,原來帝君并沒有将所有的往事告诉媚儿。 青娥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心机深沉的帝君定是趋利避害,那些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的憾事当然一字不提,免得媚儿记起当日那段“孽情”,他苦苦守候百年之久,方再得佳人在怀,又怎会重滔覆辙,自是编造出一段天衣无缝的说辞出來敷衍着媚儿心中的疑惑。 而自己一时口快,竟露出了马脚。 她支支吾吾着,一边灌水一边寻思着如何自圆其说,媚儿见青娥脸色惊慌,心中疑窦大起,她捉住青娥的手,急声道:“青娥,你说清楚点,我是重生的吗。莫非百年前我已经死去了。” 青娥额上冷汗迸发,她反手握着媚儿的手,连声抚慰着:“你想哪去啦。媚儿,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等躯体,一旦大限來时,都是羽化无痕,你摸摸自己的手,自己的脸,热乎乎的呢,我刚才的意思是-----你睡去那百年,完全是在一种龟息的状态下,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醒來了。” 媚儿将信将疑,她凝神望着青娥的双眸,青娥如今已是一个垂垂老妇,当年的青娥,是否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拥有着娇俏的容颜和水波盈盈的眼眸。 青娥虚握着拳头在低头咳嗽,借以掩饰心中的忐忑,过往的媚儿聪明伶俐,要想骗她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如今这个......所谓的姐姐,到底是形神具备呢,还是徒有其表。 终于,媚儿缓缓开言:“青娥,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反应很惊诧,甚至是不可置信,你还跑到帝君面前,诘问他-----你开什么玩笑,这人是谁。” 青娥举袖抹去额上的冷汗,强笑道:“媚儿,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震惊吗。一百年啊,你我姐妹本來相聚的日子就短,当年出事后,我就回归这片土地,这一百年里,从來沒有出去过,我以为你早已羽化成尘了,谁会想到,你突然会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你的容颜,你的身姿和当年一般无异.....” 她黯然一笑,抚摸着不再光滑的脸颊,涩然道:“可你看看我,已经白发满头,皱纹横生,那一刻你说我能有什么反应呢。” 媚儿垂眸望着木桌上纵横的纹路,轻声道:“所以那时你很震惊,并不认可我是你的姐姐。” 青娥呵呵干笑着,点头道:“是,那一刻我真的不相信,只因我一直因为你已经化去了。” 媚儿噎了噎,或许那百年我和死去了沒有区别吧。 青娥随即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我曾多次在暗夜里为你哭泣,你相信吗。我痛恨自己当年不珍惜与你相聚的日子,总是说些刻薄的说话來气你,只因当年我在天宫见到那些人尊称你为主母时,我的心好恨。” 媚儿咬着唇,默不作声。 九儿从厨房里往外探头张望着,母亲和姨妈的脸色好奇特,母亲的眼眶还在一路变红着,似乎正在哭泣,而那位天仙般的姨妈已是一脸的黯然,他又往内室瞅了瞅,妻子沒有出來,应该是陪伴女儿睡觉去了。 挚贲反手一拉儿子,顺带把厨房的木门掩上,他瞪了六儿一眼,道:“安心添柴,你娘和姨妈在叙旧,别打扰她们。” 九儿轻声道:“爹爹,娘亲好像哭了,不知是否想起什么伤心的事了。” 挚贲干脆一脚把儿子踢到炉灶前,喝道:“有空烧火去,别多管闲事。” 媚儿低沉着声音道:“青娥,你会否怨恨我当年沒有按照家族的遗训去做。” 青娥神情凄婉,当年那一幕,实在太过触目惊心,她在过后的十年,每晚都在梦中回到那个凄艳的场景,每天清晨都在眼泪浸淫中醒來,然后又继续着种草植树的凄苦日子,一年又一年,直到遇上了那个被兄长排斥,流浪天域的挚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0章 南风徐来 青娥晃晃头,将那份悲沧的回忆晃碎:“姐姐,当年你劝我放弃仇恨之心,而我对你却嗤之以鼻,恶言相向,那时的青娥沒有长远的眼光,心里想到只是恨恨恨,我知道十个青娥加起來都不是帝君的对手,可又不甘心向他低头,只因我的娘亲,就是折于帝君之手。” 媚儿惊叫一声,怪不得青娥看着帝君的眼神那么复杂,很多时候都是欲言又止,战战兢兢,原來当年还有这么一段过节。 她心生恻然,青娥与她娘亲相依为命多年,情感自是深厚无比,这杀母之仇就算心胸再豁达之人,恐怕也是难以释怀。 青娥望着一脸震惊的媚儿,哑声道:“那年你我第一次在这里相见时,我曾问你,如果有人杀了你的娘亲,你会怎样。” 媚儿全身一震,我的娘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已是化为烟尘,她沒有受到天宫的追杀,而是间接死在了自己的丈夫和青娥的娘亲手上...... 如果不是累积的仇恨太高,我们两家也不必终日防范着,算计着,最后将自己的亲人,爱人通通算计了进去。 她咽了咽口水,那年我是怎样回答的。 青娥沒有再诘问下去,只是捧起茶碗,慢悠悠地喝着水。 媚儿唯有艰难地言道:“那一切已过去了,不可以重來,青娥,我们过去有过太多太多的遗憾,既然如今你我都活着,你也有了怜你疼你的丈夫和一帮佳儿佳女,此生也算是完满了。” 青娥闭上眼,她眼角的鱼尾纹不断抽动着,那年如果母亲不是率先向天帝发难,也许就不会殉命了,可那时母亲心中的恨,就和这片土地一样辽阔,她为了一份所谓的一见钟情,不顾一切,抛弃自己尊贵的身份,追随着一个别有用心的男人來到这片陌生的异域,费尽心机当上他的妻......可到最后,又得到多少快乐甜蜜的时光呢。 两人相对沉默着,直到厨房飘出了饭菜的香甜味儿,青娥才醒起了作为主人的责任,她换过一壶暖水,拍了拍媚儿的手,笑了起來:“你看我俩,老是谈论那些陈年旧事干嘛。你是两世为人,我是孙女儿都有了的老婆子,心性还是未臻化境,真真是贻笑大方了。” 厨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挚贲推开,他捧着一窝香喷喷的炖肉笑呵呵地走了出來,九儿拿着碗筷紧随身后,青娥向媚儿眯眯眼,笑道:“姐姐,來试试你妹夫的厨艺,你妹夫人长得粗豪,沒别的长处,唯独这手厨艺值得赞赏,姐夫虽然厉害,可我想啊,他这辈子,连伙房在那个方位也不晓得,对不对。” 媚儿莞尔一笑,拿起筷子,道:“青娥你说了一天的话,就这句最中肯了,帝君确实是不会做饭的。” 九儿自和妻子鲍熙搬到西南方向定居,衣食住行全是夫妻两人自行料理,鲍熙身怀有孕,做饭洗衣这等粗重杂物自是落在六儿身上,几个月下來,九儿的厨艺突飞猛进,而挚贲侍候了妻儿将近百年,厨艺更是已臻化境,这一顿家宴吃下來,就连在天宫中吃刁了嘴的媚儿也赞不绝口。 那场伤感的谈话带來的阴影在饭菜的香气中早已升腾不见了,鲍熙还未出月,不便出房相陪,只是待在内室中陪伴女儿睡觉,九儿不时瞅着房门,嘴角上总是挂着一抹舒心的微笑。 青娥想起雪白粉嫩的小孙女,心里高兴,她在饭桌上对儿子言传身教了一番育儿心经,直把媚儿听到目瞪口呆,五体投地。 青娥絮絮叨叨一番后,见媚儿一脸沉思的神情,遂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姐姐,你和帝君也成亲多年了,早该生一个孩儿出來承继天宫大统了,为何迟迟未有动静。” 媚儿在桌子底下用力跺了青娥一脚,这等隐私的话題,我和你在暗处悄悄说起倒是无妨,可如今你的丈夫儿子俱在身旁,叫我怎么叙说呢。 青娥这次这次甚是乖巧,不再追问,只是不停往媚儿碗中添菜,随口道:“九儿,你替女儿想好名字沒。” 九儿一脸为难,挠头道:“娘,我和鲍熙想了十多天,愣是沒想出一个好名字,娘,你就别懒了,这是你的长孙女儿,还是请你给她赐名吧。” 青娥啐了一声,道:“你娘和父亲都是粗人一个,只会种树植草,女儿是你生的,名字当然是你们自己取。” 九儿低头扒饭,嘟囔了一句:“那娘亲的名字是谁给起的呢。” 青娥愣了愣,我的名字。 媚儿笑着接口:“你娘亲的名字当然也是爹娘起的。” 青娥苦涩一笑,摇摇头,叹了口气。 媚儿奇道:“怎么啦。莫非你的名字是别人给你起的。” 青娥嘿了一声,闷声道:“我俩的名字,是镂刻在族谱上的,那时我刚出生,随身就跟随着一个小木盒了,现在这小闺女出生,却什么都沒带,哎,祖宗留下的余荫,到了九儿这一代,是淡然无存了。” 媚儿脸色一变,低声道:“木盒。” 青娥不以为意地望了她一眼,这捡來的姐姐被天帝摆弄得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偏偏好奇的很,什么都想知道。 她稍作沉吟,这番话在饭桌上谈论未免不合时宜,遂道:“这事儿吃完饭我再与你细说,对了, 媚儿,不如你替九儿的小闺女起个名字吧。” 媚儿压下心中的疑问,她对那个粉嫩嫩的小女娃确实十分喜爱,便道:“名字关乎一生的运气兴衰,我也不晓得此道,嗯,这样吧,这里地处西南方位,不如就叫她为南风,如何。” 挚贲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就叫南风,南风南风听着也觉凉快,我喜欢。” 媚儿赫然,忙道:“我随口乱说而已,妹夫如有好的名字,不如就换了吧,” 九儿望着一脸络腮胡子的老爹,笑道:“姨妈有所不知,爹爹最怕热了,平日沒事干的时候,最喜欢就是坐在幽谷的入风口吹风,你说的南风这名字,最合他老人家的心意了,南风徐來,一室清凉,得,我这大闺女,就叫南风。” 媚儿喜道:“好啊,想不到我的辈分又往上长了,啊,我该送点什么礼物给南风好呢。”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手触到系在飘带上的玉蝴蝶,心念一动, 便把它解了下來,递给九儿,道:“这次行色匆匆,沒带上什么珍贵的物事,这玉蝴蝶看着也讨喜,不如就送给南风当满月礼吧,” 九儿站起,恭恭敬敬接过,道:“九儿替南风谢过姨妈赏赐。” *** 饭后,自有九儿收拾碗筷,挚贲年纪大了,困意上涌,就挨在大木椅子上打盹去了。 青娥自得天帝的真气续命后,往日的疲累颓败一扫而光,她向媚儿打了个眼色,指了指门外,率先走了出去。 媚儿心领神会,也即跟上,姐妹俩漫步在外面的旷野中,此刻风沙早已停了,午后的阳光透过晦暗的云层,一点一滴落在了泥土上。 青娥指着前面那片坍塌的废墟,道:“媚儿,你可记得这片瓦砾之地。那年你我就是在此地相见的,这就是我们家族神庙所在之地啊,” 媚儿茫然摇头,这片土地给她的感觉很荒芜,很空旷,但上次和这次,她并沒有涌起过往流连在梦中的伤感,或许自己的确已从那段纠结的历史中解脱出來了,现时她的看法和帝君高度一致,就是这片土地是属于天域的,只是交由青娥管理。 在她的概念里,西方早已是天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青娥喟然一叹,你这失忆,可真是妙了,你以前的过往我并不晓得,你我姐妹间,只有那几个月的短暂接触,说一句老实话,我从心里认可你是我姐姐,还是在你用圣剑自杀后,而不是自杀前。 她唯有无语望苍天,心中着实不解,帝君既然已经将媚儿的记忆洗掉了,为何还要时不时带她入西方,在这里逛久了,她遇上某些契机触发,把过往的所有一切想起來了,帝君你的心可能又要生出嫉恨和痛苦來了。 “青娥,你刚才说起小木盒,那是什么。” 青娥回过神,她在袖中摩挲片刻, 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拿起在媚儿面前晃了晃,道:“听我娘亲说,只要金陵皇族有后人降生,这个木盒必会随之而至,媚儿,你应该也有一个啊,” 媚儿伸手接过木盒,木盒上镂刻着纵横大气的纹路,揭开盒子,盒内自是空空如也,她阖上盒子,问道:“里面有什么。” 青娥神情黯然,里面就是我们家族流传了数十万年的金铃啊,只是祖宗留下了十二个金铃,我沒有能力保护好,让帝君给毁掉了四个。 媚儿疑惑地望着欲言又止的青娥,道:“我在宫中好像沒见过这个盒子,而我身上,也沒有这盒子随身,青娥,里面装的可是什么要紧的物事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1章 你先前的名字 青娥猛地忆起,当年表哥第一次进入天域的情景,那年他以堂堂幽冥之主的身份,不惜违拗天地永不相交的盟约,潜入天域,所为的就是为姐姐寻回木盒,那么说,姐姐的木盒肯定是放在幽冥了。 青娥一想到冥皇,马上向四野张望着,帝君跑的那么放心,会不会暗中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如果我口中说出冥皇这两个字,会否引來一道电光把我给劈了。 她只得含糊回应着媚儿:“这些陈年老古董,失了就算了,里面装的物事就是一串金铃,你我分获六只,合起來就是金陵世家的传家至宝----十二金铃。听我娘说,这金陵还是我们的始祖金铃儿当年佩戴过的呢。” 媚儿怅然若失,原來我也有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串金铃,可如今这木盒哪去了呢。帝君只跟我提起家族那把威力惊人的剑,却沒有提过木盒金铃,看來回头得找帝君问个明白。 她又想起刚才青娥说的那句话:“你我的名字,是镂刻在族谱上的。”,心内不禁好奇,道:“青娥,你说我俩的名字早已书写在族谱上,那我原本的名字也是叫媚儿吗。” 青娥皱着眉,当年我似乎听天帝和你都嘟囔过一个名字,是叫什么來着。 媚儿的心剧烈跳动着,莫非我原本不是叫媚儿的么。可我自懂事那一天起,就是使用这个名字的啊。 青娥苦思一会,究竟时日长了,她一时之间沒能拐过弯來,唯有呵呵笑着,张开手掌,释出一串金光灿灿的铃铛,她举起铃铛在媚儿眼前晃动着,道:“这就是我的金铃,过往有六个,后來遭了一些变故,只剩下四个了。” 媚儿接过金铃反复把玩着,她先前的能量已随着上一世的湮灭已散失,此刻内蕴的能耐连九儿也比不上,自是无法将金铃驱动。青娥看着心内蓦然一酸,当年的姐姐,拿着铃儿轻轻一摇,便即有万道光芒喷射而出,而此刻这个再生姐姐,外表看起來和当年的媚儿一模一样,其实内里虚弱,怕且是永远沒有驱动金铃内蕴金光的能耐了。 媚儿看见青娥泫然欲泣,不禁惊慌取起來,低声道:“青娥,你怎么哭了。” 青娥拭去眼泪,勉强笑着:“沒什么,我想起当年你我初见的情景罢了,那时你也是这样拿着金铃在手上把玩着,此情此景仿如隔世,啊,不知不觉间时光原來已是流逝百年。” 媚儿來不及体会青娥的悲伤,她正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铃铛,指腹摩挲中,感觉到些许的异样,凝神细看,发现手镯内部镂刻着一些细小的文字,她眯起眼眸努力辨认着,却不明其义。 青娥大为诧异,道:“当年你一口就念出了上面的文字,为何今天懵懂不识。” 媚儿黯然道:“这些应该是古文字,需要禀赋很高的人才能窥视,青娥,如今我的能量只有过去的三成,自是无法看懂这等深奥的文字了。” 青娥哦了一声,上次她握住媚儿的手时,就觉得她内在空虚,原來是这个缘故。 眼角余光瞥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青娥忙安慰媚儿道:“那不要紧啊。你可以重头修炼过,有帝君在旁协助,肯定事半功倍,你的修为很快就会恢复的。” 媚儿苦笑着,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呢。就算我每天秦修苦练,也练不回当年的那个我了。 青娥忽笑道:“其实你也无需那么强的,反正有帝君护着你,放眼这个天域,又有谁能欺负你呢。” 媚儿闷闷不乐,我现在虽不是废人一个,可和过去相比,一定相差甚远,我这个柔弱的身子,就连帝君,也不敢轻易越过雷池半步,这......如何是好呢。 她默了默,讪讪问道:“青娥,这金铃上刻着什么啊。” 青娥尴尬笑着,接过金铃,凝神想了半晌,方慢吞吞道:“其实我也看不懂,当年我曾听帝君和你说起过,上面刻着的就是我的名字----青娥。” 媚儿张了张嘴,青娥接着往下说着:“你那个金铃手镯,刻着你先前的名字----玙玥。” 媚儿的心大大地跳动了一下,惊叫道:“玙玥。你说我原本的名字是玙玥。” 青娥将金铃收入怀内,点头道:“是啊,如果你是生养在故土里,所用的名字就是玙玥,可你娘遭遇了变故,离开了金陵世家才生下你,所以你沒有使用这个名字,不过,媚儿,我觉你现在这个名字挺好的,那个什么玙玥的,就不用去理会了。” 青娥这么说自然是因为联想到自己母亲,当年若非娘亲横加一脚,致使媚儿母女流离失所,那媚儿就不会寄养在舅舅家中...... 她心内有些愧疚,脸色也沉重起來:“其实都过去好多年了,我们都老啦,不不,是我已经老了,媚儿,你就不要再去追寻这些遥远的过往了,帝君这么宠你,苦候你多年,你还是安心和他过日子去吧。” 媚儿愣愣道:“我沒有不安心啊,只是心里总有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在困惑着,就想弄个明白罢了。” 青娥咂咂嘴,颇为不解,她指指顶上的苍天,道:“你的夫君无所不晓,你有疑惑,理应去问他。” 两人无言而立,气氛极为沉郁,媚儿忽觉有些无趣,其实这百年來青娥一家子过的极为温馨幸福,自己的再度出现,只是给她添麻烦來了。 那我的家呢。她抬头仰望着高远的天穹,我的家,就在这九天之巅吧。 她强烈地思念起帝君來了,这夫君,为何每次都把我孤零零丢下,转身就跑呢。 为何每次都是你撇下我,今天就让我独自离去,天域无边无际,我自个四处游玩,逍遥快乐一下,看你急不急,还跑不跑。 主意一定,媚儿反而安心了,她马上向青娥告辞:“青娥,我先走了,每次回來,都令你伤感,这是我的不该,你说的对,过去了的事,以后都不要提,我们都要活下去,那就向前看,好不。” 青娥诧异着媚儿的突变,她捉住媚儿的手,期期艾艾地道:“你怎么啦。妹子说话不知轻重,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为何连屁股都沒坐热就要走。莫非是住惯了天宫的华丽宫阙,看不起我们这些低矮平房。方才你不是应了到他们家里轮流走一趟吗。” 媚儿见状,连忙解释道:“不是呢,青娥,我忽然想到外围走动一下,这些时日里,帝君都陪伴在我身边,形影不离的,好是好,就是太羁绊了,趁他现在不在,我独个去自由一会。” 青娥掩嘴莞尔,她握了握媚儿的手,道:“就这点和当年相似,不过可别乱跑了......否则帝君可要大发雷霆了。” 媚儿抿抿嘴,四野一望,闷声道:“他不也喜欢四处乱跑着,你放心,他若有心找我,定会寻到我的踪迹,天域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我能跑到哪里去呢。” 青娥眸光闪烁,沉吟不语-----你若跑到幽冥去,帝君肯定找不回來。 可她一转念,通往幽冥的那条通道已经被冥皇永久固封了,如今媚儿能耐低微,绝对开启不了天宫内那条隐秘的通道,那就算她在天域内四处乱跑,也不能溜到哪里去,青娥顿时悟了,怪不得帝君跑得那么放心了。 就算你长了一双翅膀,也只能在我在手掌内翱翔着,既如是,为何不让你独自去欢乐一下呢。你的性子本來就是活泼好动,老是困守在天宫内,反而多了胡思乱想。 青娥心内偷笑,看來那位看似冷漠的帝君也有细腻周到的一面,她也不点破,便笑着道:“既然你想到外面看看,那就去吧,诺,要不要我陪着。” 媚儿摆摆手,笑道:“青娥你还是回去逗小南风吧。我四处闲逛,也不知会跑到那个方位去,你无须浪费时间了。” 话一说完,媚儿便即往外走去,青娥望着媚儿冉冉而灭的背影出神,我这一生,除了被天帝囚禁在天宫清心涧那段时期离开过这片土地,其余的时间都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面,现在家里那个老头子,已有了精力衰竭的苗头,帝君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多给了我五十年的光阴,可挚贲沒这福气,哎,孩儿们都长大成人了,不如趁老头子还走得动,我老夫妻也到天域各处游玩一番,也不枉此生了。 想到做到,青娥马上转身往回走,眼光掠过前面的旷野时,不觉愣了愣,那个多时不见的妹夫正站在三丈开外。 青娥皱皱眉,刚才你不出來,现在媚儿走了,你就冒出來,这是为哪般。 她虽然心中暗自腹诽,但礼数却不敢怠慢,上前恭恭敬敬行过礼,陪着一张笑脸道:“帝君,姐姐言道要到外面走动一下,呃,我想在天域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沒拦着姐姐,她刚走,姐夫你脚程快,应该赶得上姐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2章 他对姐姐的爱不比你少 天帝淡淡一笑,道:“我原本以为你们姐妹俩会唠叨好几天,想不到这么快就散了。” 青娥低声道:“其实那些往事,该知道的,姐姐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姐夫何必让她去追寻。忘了岂非更好。” 天帝嗯了一声,他眯起眼望着媚儿消失的方向,她是循着东南方向去了,跨过那片遮天蔽日的莽林,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景色甚为开阔,那就让她自个先溜达一下,我迟点再去寻她也不迟。 帝君像一座高山般站在面前,青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她对这个天域主子的畏惧之心是每见一回,就多添几分,现在家族落败了,再也沒有能力在天宫面前逞强,为了保住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和这片土地,青娥在天帝面前,可是如履薄冰着。 天帝望着垂头不语的青娥,忽道:“你觉得她与过去有什么不同吗。” 青娥踌躇难答,支支吾吾着不敢说话。 天帝喝了一声:“青娥,你说实话。” 青娥吓得心一跳一跳的,结结巴巴道:“姐夫和姐姐日夕相处,这等小事还要问我吗。” 天帝脸色一黯,语调低沉:“我只想知道,她失去记忆后会否还保留着昔日的灵气,我为何不阻止她去追寻过往。就是希望她能保存着过往的活泼心性和灵气,当然有一些事情,我确实不愿意她去记起。” 青娥听着,不禁起了怜悯之心,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域之主,为了那份早已消逝的情爱,甘愿孤寂百年,如今更是愿意爱着一个影子-----昔日爱人的影子。 她喟然叹息,道:“帝君,青娥一向对你是口服心不敬,个中原因,你也心知,可你对我那苦命的姐姐,偏偏如此爱恋情重,这点确实让青娥心服口服了,既然你决定要携手姐姐共度一生,为何总是患得患失呢。其实在你心中,一直沒能放下当年那份心结。” 天帝脸色顿时乌黑,青娥这话戳中了他心中的隐痛,他眉心一拧,想要爆喝一声,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青娥悄悄睥睨了他一眼,帝君脸上这等骇人的神态,只在百年前出现过,看來今天这家伙肯定要发癫了。 她壮起胆子,低声道:“帝君,你还在记恨着我表哥。” 天帝拳头一握,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连续传來,他冷冷望着青娥:“我倒忘了,那个冥皇是你的亲表哥。” 青娥勉强笑着,轻声提醒着:“帝君也别忘了,媚儿是我姐姐,帝君你是我的亲姐夫。” 天帝脸色稍霁,哼了一声,道:“你提那厮干嘛。” 青娥伸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把心一横,决定把憋在心中多时的话说个明白:“帝君,你心里爱着姐姐,可你也知道,我表哥心里也爱着姐姐,当日我是局外人,可也感受到,表哥对姐姐的爱,并不比你少。” 天帝怒目横对,冷声道:“那你是否认为,当年你表哥那乘人之危,夺人 妻子之事在理了。” 青娥咽了咽口水,艰难言道:“那是在非常条件下的非常所为,当然,表哥那样做是一石二鸟,他原本心里就爱慕着姐姐,恰好又遇上一个势在必为的契机,咳咳,这个......实在很难说他的所为是错的,当然,私心是有点。” 天帝胸膛剧烈起伏着,当年的事......当年的事。 青娥沉默了一会,不见天帝反应,心神顿时安定下來,她清了清嗓子,道:“帝君,我有一个提议,兴许可以解开你心中的死结。“ 天帝眸光沉沉地望着青娥,冷冷道:“你又能有什么好的见解。“ 青娥依旧垂眸望着脚下深褐色的土地,语气平静:“我想帝君可以带姐姐到一趟幽冥,拜访一下冥皇。” 天帝勃然大怒,他额上青筋条条凸起,大喝一声:“青娥,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娥腿脚微微发抖,但还是竭力将惶恐的心情安定下來,有媚儿在,谅天帝也不敢将自己杀了,她理了理思绪低声道:“帝君稍安勿躁,请听青娥细说。” “虽然冥皇是我的表哥,但我和他从小到大,沒有半分的交流,自我娘亲脱籍幽冥后,幽冥皇族便不再理会我们娘俩的生死,后來表哥数度进入天域,所为也只是为了姐姐,我这个表妹,在他心中,不值一钱,而我的三个孩儿, 更是被幽冥中流窜出來的妖物所噬,我心中好恨哪,所以我这提议,并非是为冥皇着想,更多的是为了姐姐和帝君的长远幸福打算哪,” 天帝紧绷的脸色和缓下來,语气也柔和了些许:“说下去,” 青娥沉吟着,这番话说出來是祸是福,殊难逆料,可媚儿不时前來西方,难保自己有天会说漏了嘴,惹出更大的祸事,那还不如尽快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抛回去帝君,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她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天帝寒光四溢的眼眸,低声道:“我想,为何你不让媚儿去见一见我表哥呢。她的记忆虽然失了,可在意识中,可能还有一点残存的印记,这定会让她生出困惑之心,当年她不就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瞎撞盲闯,无意中走入幽冥的么。有前车之鉴为史,帝君难道不该引起警惕。” 天帝的眼眉突突跳动着,那天媚儿搂着自己,诉说着一个困身在迷雾中的梦,那个梦可否和冥皇有关。 青娥咽了咽口水,道:“说不定姐姐哪一天不小心碰上石头啊,大树啊之类的,就会清醒过來,那时她再來跟你闹,寻死觅活的要去寻找冥皇,你岂不更伤心。不如趁现在她沒有那份记忆,让她见见表哥,告诉她,这位就是冥皇,到那时,你在一旁观察她的反应,不就可以知道,在她心中......不,在她此刻的心中,是否还有冥皇的影像,百年的时光,我表哥说不定早已另娶他人,生儿育女了,年少时的激情,可能已淡忘了,为了顾全大局,他绝对不会像百年前那样,跳出來跟你-----争姐姐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把姐姐完整地带回天域,是否。” 天帝脸色阴沉,默不作声。 青娥静候片刻,不见帝君大发雷霆,顿时定下心來,继续循循善导着:“这些时日你们朝夕相处,我也算是过來人了,看得出姐姐心里,对你十分依恋和爱慕,所以----就算她在看到表哥那一刻,心神会有点异样,我相信也是一晃而过,而我表哥看到你俩卿卿我我的亲密情景,心里肯定会明白过來,不会刻意点破,因为那样做,对你们三个都沒什么好处,帝君,你......你认为是否。” 天帝还是默不作声。 青娥心里暗暗叫苦。你要不点头。要不就瞪眼。这样阴阴沉沉的样子。叫我怎样往下说啊。 正自烦乱。忽听得天帝道:“其实我一直都想去一趟幽冥。百年前我和那厮还有一场未曾完结的打斗。你倒提醒我了。” 青娥骇然失色。大声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想打啊。” 天帝一脸傲然。朗声道:“当然。这是两码事。我和冥皇这一场架。肯定要打完的。” 青娥心里懊悔不已。想不到自己一番出自肺腑的良言。竟会让天帝又起了争斗之心。她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帝君。我建议你带姐姐去幽冥。 不是让你和冥皇打架啊,而是为了你们的长远幸福啊,莫非你忘了。姐姐当年为了两界的安宁。舍生取义。不惜违背家族的遗训。以身饲剑。她的遗愿就是不希望你们两人为了她斗个你死我活啊,是青娥错了。 青娥在胡言乱语。帝君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当沒听过青娥这一番废话吧,”。 天帝面无表情。淡淡道:“你说的有理。我会找一个适合的时间带媚儿前往幽冥,你是当年那场恨事的见证人,到时你也去一趟幽冥,你母亲出自幽冥,按理说。你也是半个幽冥中人,青娥,我就让你去一趟那个化外之地。” 青娥一愣一愣的,颤声道:“我......我不想去了,我已老迈,还要带小孙女,实在是抽不出空闲,帝君,你有雅兴,和姐姐两人前往便可。” 天帝冷冷一笑,袍袖一拂,道:“不必多说了,到时我会让青铜斗士前來相请,你做好准备便是。” 青娥只觉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天帝嗤笑一声,语带讥讽:“这就是你跟媚儿的不同,媚儿如果听见我要带她去一个新奇的地方,只会雀跃欢呼,绝不会像你这样,吓得像一团烂泥,这就是为何她能执掌金陵权剑,你却不能的原因,媚儿心性仁慈,所思所虑,顾全大局,不像你,总是算计着自己的利益,青娥,当年我就说过,我饶你不死,不过是因为你是媚儿的妹子,你可明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3章 我不想耽搁下去了 青娥以头触地,泣道:“青娥明白,青娥能活到现在,全赖姐姐的余荫,过往青娥鲁莽,不敬姐姐,直到姐姐羽化后,才第一次真心喊出姐姐两字,这些年來,我一直在后悔着,帝君,青娥只希望姐姐这一生能得到幸福,并无其他的念头,如若帝君需要青娥前往幽冥, 青娥定会遵循。帝君放心,青娥知道应该怎样做,怎样说。” 天帝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嘿嘿笑了两声:“当年之事,我也有错,所以,现在我不能再错。” 他的眸光投向远方,沉郁的脸色慢慢舒展着,那丫头跑去哪里了呢。 他不再理会青娥,迈步向前走去,悠远的声音随着清风飘入青娥的耳际:“我该去寻她了,你就安心等候消息吧。” ****** 媚儿坐在河边大石上,一双晶莹洁白的纤纤小脚浸泡在清凉的河水中,她半眯着眼沉醉在河风的轻抚下,方才的郁闷早已一扫而光。 或许这大半年,在天宫和帝君相处的日子,将她原本有些小忧郁的性子消磨掉了,过去的事已如这河中的流水一般不可再追,天宫和金陵世家过往的恩恩怨怨,早已变成了史册上的文字记载,终日活在血腥的氛围内不如推倒重來,这样我们的后裔才可以舒心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啊。 那我何必总是耿耿于怀呢。 那片土地,虽然还是草木稀疏,终日飞扬着黄沙,但至少,上面还生活着我的亲人,他们会世世代代留在那里,辛勤耕耘着,历经千万年后,那里依旧是我们的,也是整个天域的。 她的脚不停划出一圈圈涟漪,向河面荡漾开去,帝君哪去了呢。这人,有时细腻地让人窝心,有时偏偏又无心无肺的,在冰雪世家时是这样,上次在西方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都是把我带到门槛边,就不知去向了。 她托着头望向河对岸那片连绵的莽林,暗暗思量着,回宫后要勤修苦练,将自己的消失了的能量尽快恢复,帝君这些年为自己守身如玉的,这着实不容易,我理应好好地去抚慰他,他表面看起來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事实上心里一定蕴着很多说不出的苦闷,我虽为他妻,可从來沒有履行过妻子的责任,这是我的不该。 今天她抱着那个尚未满月的小女婴,看着她清澈纯净的眼眸,心内竟然一动------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到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清冽声音:“媚儿,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蛊惑。” 媚儿懒得回头,只是循着声源靠去,随即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内。 “你终于出现了。我还因为你要躲到天边去呢-----和羲,为何每次你都是把我撇下。” “你们女人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地说着啰啰嗦嗦的废话,我一个大男人,坐在那儿听,好意思么。” “你怎知道我说的是废话呢。我那叫叙旧,你每天吸风饮露,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自是体会不到下界的人情世故,那何必勉强陪我走亲戚呢。还不如我自己出來自由自在地溜达溜达。” 天帝神情僵了僵,这走亲戚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沒试过,还真是难以适应这些繁文缛节,他只得嘿嘿笑着,岔开话題:“你刚才想什么啦。” 媚儿顿时红脸,她转过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低声道:“沒想什么啊,只是这里景色优美,我坐着坐着就出神了,和羲,你跑哪去呢。” 天帝双手紧了紧,顺带轻吻了媚儿的脸颊一下, 笑道:“我也沒闲着啊,我刚才到这附近转了两圈,视察民情去了。” 媚儿摊开他的手掌,在上面点了点,揶揄道:“你在这里看不就得了。帝君有掌天控地之能,你要那一块区域兴旺,那一块区域倒霉,只要动动小指头,不就得了。” 天帝捏捏媚儿的鼻子,摇头笑道:“不可以的,我们也要遵循着万物内在的规律运行,兴衰浮沉,自有定数,不能强加,也不可乱减,只可顺势而为,否则,很容易出乱子的。” 媚儿抽抽鼻子,望向西方,道:“所以你就不干预西方的发展趋势。任凭她慢慢地前行,哎,等到青翠覆上那片土地时,我早已羽化成烟尘,再也看不到了。” 天帝沉沉一笑,凑在媚儿耳边道:“我俩看不到,可我俩的后裔一定可以看到,你放心好了。” 媚儿掩嘴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后裔,你想到真长远......和羲,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否给你生儿育女......” 天帝脸色微微一变,柔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只要调理得当,你就能回复当年的五成能耐,媚儿,我这么多年都可以等下來,难道还在乎多等两三年么。” 媚儿用力抱着天帝,今天她看到九儿的小闺女,那个粉嫩嫩的小女娃撩动了她内在的母性,竟令她心内生出了尽快为帝君生儿育女的念头,可是...... 过去的岁月和帝君是怎样走过來,自己是懵懂不知,如今这大半年,帝君和自己虽偶有亲昵举动,但都是克制着不轻越雷池半步,又何來儿女绕膝一说呢。 媚儿黯然道:“和羲,为何我会变成这般沒用呢。好好的修为说沒就沒了,究竟是为什么。” 天帝心内一酸,那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以致生出这等变故。 他唯有低声安慰着一脸沮丧的媚儿道:“那是一场意外,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接受,不要抱怨了。” ” 媚儿仰首望着天帝,纤细的指尖滑动在他脸上,轻轻勾勒着他明朗的轮廓:“和羲,我想......我好想为你生一个孩儿,真的,今天我看到小南风了,她像一团白雪似的,柔柔嫩嫩,真可爱,我好喜欢。” 天帝愣了愣,但瞬间醒悟过來,他眸光轻柔,痴痴望着一脸渴望的媚儿,轻声道:“媚儿,其实我比你更渴望那一天的到來,可我俩还要等待一段时间,据我估计,你按这个进度修炼下去,最多半年就可以再提升一个层次了。” 他的声音愈加低了,俯下咬着媚儿的耳垂,吃吃低笑着:“到那时,只要你愿意生,就给我生十个八个儿女,不过可要苦了你了。” 媚儿羞得把头望天帝腋下钻,那一天......真的会來。 猛地她挣脱天帝的怀抱,霍地站起,转身便走。 天帝吃了一惊, 连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急声问道:“媚儿你怎么啦。好好的生什么气。” 媚儿侧眸向他甜甜笑着,脸上泛起一团绯红,低声道:“和羲,我沒生气,我想回宫啊。今天的功课还沒做呢,我.....我不想耽搁下去了。” 媚儿回到天宫已经三个多月了,自从心内存了尽快生育一个孩儿的念想后,她更用心去修炼了,而天帝仍和过往那般,每天忙完政务后,便回琴瑟宫陪伴她,两人就这样过着宁静如水的日子,倒也惬意得很。 ****** 前几天有青铜斗士來报,郓姮山脉出现了数条百余丈宽的裂缝,山上岩石纷纷下坠,形势危急,帝君遂带上十二个青铜斗士前往修补,留下媚儿待在宫内。 今早她练完功后,惊喜地发现环绕全身的气流强盛了许多,想起帝君月前说过冲关将近的话,不由心感喜悦,莫非我的能量又回升一级了。 可惜帝君不在,不能和自己分享这份喜悦,媚儿脸红红地在镜子前站了半天,方醒起要沐浴更衣。 梳洗完毕,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心里闲得慌,便上神庙的琳琅书洞里看书。 智者正端坐在琳琅书洞的蒲团上整理着堆成似的史册,看见主母袅袅娜娜地走入,忙上前施礼,笑眯眯问道:“难得主母今日有兴致过來看书,老奴记得,你上次來的还是上月中的事了。” 媚儿满脸春风,笑道:“老人家记得这么清楚哪。这段时间我忙于修炼,沒空闲过來。” 她随手拿了一本陈旧的史册,坐在智者对面的蒲团上,翻阅了几页,看见身旁那堆小山似的典籍,不觉皱眉道:“老先生一个人整理这么多典籍。为何不叫上守护二老呢。” 智者拿起面巾擦了擦汗,道:“他们两人这个月要到尘鸣洞内回炉重修,老奴身子骨好,这等小事,一人也可应付得來。” 媚儿奇道:“尘鸣洞。为何他们要回到尘鸣洞去。” 智者叹了口气,取过茶杯,骨碌碌一口喝光,顺了顺气,道:“当年他们随帝君到西方去,在那里被金陵皇的遗孀----呃,就是青娥的母亲用结界困住了,那是异域妖术,守护两人不晓得个中精妙,一时疏忽大意,全身的精髓被化去了,幸好帝君神勇,窥破天机,带着二人脱困而出,为了保存他们的性命,只能把他们塞回尘鸣洞去重修修炼,最近这十年,他们自我感觉精力衰减厉害,于是每年都入洞内精修半年,这样才能不至于过早羽化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4章 一醉解千愁 媚儿有片刻的楞忡,她放下手中的史册,陷入沉思中。 上一次在九儿家中,青娥曾一脸悲沧地说过:“姐姐,当年你劝我放弃仇恨之心,而我对你却嗤之以鼻,那时的青娥,沒有长远的眼光,心里想到只是恨恨恨。我知道自己不是帝君的对手,可又不甘心向他低头,只因我的娘亲,就是折于帝君之手。” 青娥的母亲原來是这样沒了的...... 她幽幽叹气,低声道:“那是哪一年发生的事。” 智者轻击几案算计着,道:“是帝后大婚那一年。” 媚儿心一紧,帝后大婚那一年。帝君说过我俩成亲不就便即远行,因事耽搁了数年才回宫,原來是这个缘由。 她生出好奇之心,帝君所能,足以撼天动地,青娥的娘亲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他一困多年吧。 “异域妖术。青娥的娘亲为何知晓这等法术。” 智者好生踌躇,对于那个化外之地,他知之甚少,而且百年前那场变故,似乎和那个神秘的地方也有着关联,他们虽不太清楚个中奥妙,可也知道幽冥地域是帝君的忌讳,最好不要在主母面前提及。 媚儿看见智者露出这等神情,知道他肯定有为难之处,便温颜道:“我们两家的恩怨早已风云流散了,青娥心中早已不再记恨帝君,老先生但说无妨。” 智者大为惊奇,一拍大腿,道:“那位青娥姑娘。哎,以前这姑娘可犟了,像一头蛮牛,想不到现在终于开窍了,还是帝君眼光独到,当年老奴愚钝,还腹诽着帝君处事太过仁慈,生怕留下后患呢。” 媚儿板起脸,敲了敲智者的脑袋道:“人是活的,总不会一成不变,青娥如今一家子乐也融融,一心只想兴旺故土,老先生,你以后有机会看到她,肯定会大吃一惊呢。” 智者呵呵笑着,捋捋花白长须:“那就好,那就好。” 媚儿一瞪眼,嗔道:“老先生,你还沒回我的话呢。那是什么厉害的法术。能令帝君束手无策。” 智者顿时一脸不以为然,他纠正媚儿的话道:“帝君不是束手无策,而是当时沒接触过这种妖术,不慎着了道而已,后來在破界而出时,不是把那位夫人给修理了吗。” 媚儿默然不语,智者望着主母阴沉的脸色,忙赔笑道:“这是非常情况下的非常所为,如果那位夫人不是逞强出手,以帝君平和的心性,是绝不会出手伤她的,可那时已是矢在弦上不得不发啊。主母,你可要体谅帝君啊。” 媚儿嗯了一声,心想如果殉命的那个是我的娘亲,我也许和青娥一样,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望向悬挂在廊柱上的影像神镜,帝君告诉过她,这是可以窥视天域的神镜,可惜,普天之下,只有帝君一人有此本能,媚儿能看到的,只是镜子内涌动着的一团团白雾。 “帝君......出外好多天了。” 她板着指头算了算,低声道:“九天了,帝君整整出宫九天了。” 智者一边低头修补破损的史册,一边道:“是啊,不过主母放心,那一带的山脉每隔十來年便会闹一次事,帝君在修补山脉这方面颇有心得,应该很快便会回宫了。” 媚儿用手比划着,奇道:“好好的山脉,为何会裂开呢。而且还是每隔十來年便裂开一次。” 智者也是一脸的晦气,道:“就是,百年前天空雷电霍霍,震裂了周边好多的山峦,帝君用了将近三十年,才把破碎了山河重新修补好......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啊。” 一股寒气从媚儿脚底油然升起,她脸色渐渐发白,撑着几案颤腾腾站起,又倏尔跌坐在地上。 智者吓了一惊,猛地想起主母正是在百年前那一场变故中不知所踪的,这可是宫中谁都可以知道,就是不能让主母知道的大秘密啊。 他马上扑倒在地,颤声道:“主母恕罪,老奴口快,惊吓主母了。” 媚儿只觉的心突突跳得慌,她哑声道:“百年前天空雷电霍霍,山河破碎,这和我的失忆有关吗。” 智者双手撑着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不停颤动着,结结巴巴道:“百年前老奴们在神庙前,看着天雷滚滚而过,维持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那是开天辟地以來从未见过的凶兆,后來不久,下界有不少的河山发生了崩塌......至于主母的失忆,帝君不是解释的很清楚吗。那是一场意外。和此事无关。” 媚儿厉声喝道:“真的无关。那你紧张什么。” 智者抬头望着脸色煞白的媚儿,嗫嚅道:“因为主母你也在紧张啊,老奴一看到主母脸色变了,心里就害怕了。” 媚儿只觉得心口有一口闷气无处可出,琳琅书洞的通风系统本來是一流的,待在里面和待在梧桐树林的清新感觉一般无异,可现在,她只觉呼吸艰难。 智者见主母摇摇欲坠,连忙扶住媚儿,急声道:“主母,主母,你镇定一点,那件事发生在百年前,早已过去了,现在天域气象祥和,安宁得很啊。” 媚儿撑着头,哑声道:“为何都是发生在百年前呢。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有关联,是不是。老先生,你给我说老实话,我是否真的从树上摔下來撞伤了头,以致昏睡百年。还是发生了一些别的变故,导致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智者倒吸一口凉气,他双手颤抖着给媚儿奉上一杯暖水,道:“主母先喝口水定定神,请主母明白,老奴心中只有帝君和主母两人,所说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俩好呵。” 媚儿双眉紧皱,将杯中暖水一口而尽,智者虽已皱纹满脸,可眼眸内依旧是澄清透亮,这样的人精岂会无事惊慌。 媚儿定定望着他,冷声道:“老先生,我听帝君说过,金陵家族有一把家传的圣剑,此话可真。” 智者额上冷汗一滴滴落下,天宫中人一直忌惮着这把神秘霸道的妖剑,可今日主母主动相询,必是帝君早已将实情告之,既如是,我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是,古老相传,金陵世家有一把传世的宝剑,只有金陵家的长公主才有资格执掌。” 媚儿双拳紧握,那剑...... 帝君那天说起那剑,那是一把可以击杀天域至尊的魔剑,是缠绕在天宫上空的一个噩梦。 “那剑是怎样毁去的。” 智者愕然,失声道:“那剑毁去了。真的毁去了。原來不是随着......” 媚儿点头道:“帝君亲口告诉我,这剑在百年前就毁去了。” 她狐疑着望着智者,摧毁这剑,是天宫的历代君主的心愿,既然百年前已经成功了,为何史册上沒有片言只字的记载,就连这个天宫的万事通,也是懵然不知。 莫非帝君诳我。那剑根本沒有毁去。 可接下來智者的表现又让媚儿不得不相信剑确实是毁去了------ 老人匍匐在地,亲吻着身下古朴的土地,眼泪簌簌而下:“圣祖保佑,那柄魔剑原來早已毁去了,圣祖保佑。这祸患,终于去了。” 媚儿沉默地望着智者,那把剑是我们家族的传世珍宝,执掌于我手时,却被天宫彻底毁去,我真是家族的不肖女儿。 她恹恹站起,不再理会尚在喃喃祷告的智者,脚步沉重地走出琳琅书洞。 掀起逶迤在地的厚厚帷幔,媚儿停住脚步,她的眸光落在眼前那青翠绿欲滴的幔帐上。 她秀眉微蹙,转头看着正从地上爬起來的智者。 智者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走近:“主母,你不是要來翻阅史册的吗。老奴刚好整理了五十三世的部分史册,主母可以留下慢慢鉴赏,老奴先到神庙去为圣祖添香,魔剑毁去是一件大喜事哪,帝君一直沒有告诉我们,这百年來老奴三人可是日日悬挂在心头呢。” 媚儿心不在焉地应了,她撩起身边的帷幔,对正要出洞的智者道:“老先生,请留步,我有事请教。” 智者忙退回來,弯腰问道:“主母请讲,” 媚儿默了默,轻声道:“老先生,帝君是否自幼便不喜青色,” 智者眯着眼看着周围青色的帷幔,摇头道:“不是啊,帝君沒有这种嗜好,青绿色是希望之色,帝君向來是十分喜爱的。” 媚儿脸色僵滞,松手将帷幔放下,颓然道:“你去吧,我想待在这里,静一静心。” **** 是夜,媚儿独自倚靠在床弦上抿着清酒,自醒來后,她还是第一次碰这杯中之物。 或许这次山体开裂的情况比较严重吧,和羲已经出去九天了,还沒回宫。 淡淡的清酒流入她沉闷的心内,淡淡的酒意弥漫在全身,她恍惚中生出熟悉的感觉,仿佛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看着宫内浮动的夜光,一杯杯地喝着这种清酒。 头开始发昏了,意识犹如流转的夜光,在她脑中迷糊地转动着,她执起酒壶,又倾落一杯清酒,以前有人说过,一醉解千愁,我一直沒有试过,今晚,和羲不在,我就试试---- 一醉解千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5章 我好想您 迷迷糊糊中媚儿似乎又置身在一片迷雾中,这个梦自从帝君陪伴在身边后便沒有梦到过,今晚,在一种恍恍惚惚的心境下,她又一次來到了这个阴寒的空间内。 看不到尽头的迷雾,彻骨的寒风,媚儿带着极度惶恐的心情游走在这个死寂的空间内,她很害怕,想往回走,可是回头一看,扑入眼眸的全是这种心悸的阴寒白雾。 正无所适从时,耳边却响起一缕幽幽的笛音,呜呜咽咽,飘飘渺渺,好像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 “谁。你是谁。” “......” 她在雾中寻觅着笛声的來源,可这笛声仿似无处不在,根本无迹可寻。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谁。” 沒有人回应她的呼唤,只有凄凉的笛声回旋在诡异的空间内,媚儿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脸,她的心随着这悲凉的笛声碎成一片片。 笛声嘎然而止,四野依旧沉寂,眼泪汪汪的媚儿四处张望着,寻找着那缕已消失而去的声音。 一声淡淡的,忧伤的叹息掠过整个空间,媚儿全身一震,这声音,好熟悉,好凄凉呵。 一道落寞的青色背影在浓雾中徐徐走远,媚儿愣愣地望着那个消逝的背影,竟轻轻念出了一个久违了的名字。 她一惊而醒,全身冷汗涔涔而下,柔和的夜光在她眼前流转而过,这里是琴瑟宫。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过往她梦见的只是一片凄冷的迷雾,可当她的修为跃上一层后,竟然在梦中见到了一道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背影...... 淡雅的青色,这青色, 和那天自己无意穿上的裙裾的颜色完全无异,也是那天,帝君罕见地大发雷霆,一脸晦气地问道:“你为何穿这种颜色的裙子。” 这淡淡的青色,梦中这抹落寞的背影,还有帝君的诘难,三者之间有何关联。 **** 媚儿倚在床上望着画中那个青色的背影出神,那晚自梦中醒來后,她便将梦中的那个影子描画了出來,梦醒后,很多片段已经模糊不清了,包括她在无意中喊出的那个名字。 这人究竟是谁呢。 看他挺拔的背影,应该是一个男子,媚儿咬着嘴唇,颇感羞惭,我怎能梦见一个和帝君毫不相干的陌生男子呢。帝君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不能在他外出办正事的时候去胡思乱想呵。 她就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小女孩,偷偷将那副画藏了起來,这梦绝不能让帝君知晓,媚儿的心中只能有帝君一个人,决不能容下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子。 可这晚,她的梦中又响起了呜咽的笛声,那笛声缠缠绵绵的,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凄凉的故事,她的泪随着梦中笛声一直流着,直到惊醒,然后鬼使神差地取出那副画,倚在床边,就着朦胧的夜光,痴痴看着。 毫无征兆地,宫门被人推开,随即又掩上了。 媚儿还沒反应过來,已被风尘仆仆的天帝搂入怀中:“媚儿,我回來了,这次耽搁了些时日,你在宫中过的可好。沒有偷懒吧。嗯......你可想我。” 他一连串的问话令媚儿心中荡起层层涟漪,她双手抱着他腰,用自己的脸摩挲着他沾满风尘的脸庞,柔声道:“和羲,你终于回來了。我好想你。” 天帝嘴角勾勒出一抹舒心的微笑,他轻轻拍拍媚儿的后背,柔声道:“待我去梳洗一下,奔波了这些天,我可真有点累了。” 媚儿轻抚着帝君脸上的风霜,道:“和羲,我服侍你梳洗更衣吧。” 天帝眸光闪动,柔声道:“不必,这是夜半,正是安睡的时分,我将你惊醒,本來就不太妥当,乖乖地继续睡觉,我很快回來。” 媚儿趁帝君洗漱换衣的空挡,将那幅画藏在枕头底下,那个背影看起來和帝君一样高高大大,伟岸挺拔,可身上的衣服上却正是帝君深恶痛绝的青色,帝君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不是自己......他刚刚披星戴月地回到宫中,带着一腔柔情前來抚慰自己,如果发现了我竟然背着他欣赏着另外一个男子的背影,说不定会惹出一场事端。 盏茶功夫后,一身清爽的帝君已是重回媚儿身边,媚儿递给他一杯暖水,道:“帝君此行顺利否。” 天帝接过杯中,一口而尽,笑道:“还可以,不过今年开裂的缝隙比上次的大了一倍有多,故多耗了数天。” 媚儿打了个哈欠,她本想询问一下郓姮山脉的开裂是否和百年前那一场天雷有关,可帝君眉眼间全是沉沉的倦意,想來这些天精力消耗甚巨,便拉过被褥给他盖上,柔声道:“和羲你一定很累了,先睡一觉歇歇。” 天帝握着媚儿的手,眸内柔情流转,哑声道:“媚儿,我在外面,总是念着你,你可念着我。” 媚儿俯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轻声道:“我也想你,和羲,我能耐低微,不能为你分忧,让你独自一人奔波劳碌,媚儿忒是沒用了。” 她伏在帝君耳边,悄声道:“和羲,我前几天冲关成功了,感觉身上的气流又强盛了好多。” 天帝眸光一亮,捉过媚儿的手腕一搭脉,不禁喜道:“果然,这进度比我估计的要快很多,按这个进度修炼下去,三个月后,你便会冲上最后一关了。” 媚儿心头一跳,最后一关。 帝君说过由于我晕睡的时间过长,醒來后全身的能量已消失殆尽,必须重头修理,可这次修炼,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也只是过往的五成而已。 三个月后我冲上最后一关后,就再也不会上升了。 她心内顿时生出黯然,抱着帝君的手不觉也松开了。 天帝反手将她搂入怀抱,大手拂过她略显忧郁的眼眸,低低叹息一句:“傻丫头,五成的能耐于你而言,已是足够,你何必耿耿于怀呢。有我在,天地间有谁可欺负你。好了,我抱着你睡,你的眼圈带黑,想來这些时日睡得不安心,是不是。” 媚儿蜷缩在帝君怀中,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 有帝君陪伴的夜晚,那个悲伤的梦是从來不会出现的,媚儿终于可以安静地在天帝的怀中睡去。 次日醒來时,帝君已是不知所踪,媚儿凝神望了望透进窗棂的光影,看來自己这一觉是睡过了头。 她匆匆唤來悠芷梳洗更衣,悠芷言道帝君一早就到神庙去了,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了不许惊扰主母安睡。 媚儿心内感动,她拢了拢绾好的发髻,道:“悠芷,帝君可有用过早膳。” 悠芷抿嘴笑道:“主母又不是不知道,帝君有吸风饮露的本能,宫里的伙房,从來不为帝君预备膳食的,除非帝君另有吩咐。” 媚儿低低叹息道:“其实帝君的生活也怪清苦的。” 悠芷一脸恻然,低声道:“是,主母醒來这一年,帝君的情绪好多了,过往那百年里,奴婢们从來沒见帝君笑过,帝君除了处理日常的政务外,总是把自己幽闭在琴瑟宫内,奴婢们几年也见不上帝君一面......整个宫阙都是死气沉沉的。” 媚儿眸内湿润,她款款站起,神情庄重,道:“我知道,和羲心中一定很苦,我不会让他苦下去的,我要他日后天天都开怀大笑。” 与悠芷闲聊了数句,媚儿想起今天尚未练功,便对悠芷道:“我是时候练功了,待会帝君回來,看我还在闲着,肯定会唠叨我偷懒。” 悠芷立刻闭嘴,垂首道:“是,主母还像过往那般喜欢练功,奴婢不打扰主母精修,这就告退。” 媚儿听她提起以前, 不禁眸光一黯,道:“可我努力修炼,也练不回以前那个样子了。” 悠芷听到主母声调低沉,忙宽慰她道:“其实主母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就算不能恢复过往,又有何打紧呢。” 媚儿若有所思地望着悠芷,悠芷的满头黑发中掺夹着不少闪亮的白发,眼眉边上更是布满了细细的鱼尾纹,她说是百年前就服侍自己的宫女,那一定很清楚百年前那场天雷轰顶的往事。 “悠芷,过往你一直服侍我。” 悠芷一愣,这个问題主母大半年前已经问过了,想不到今日旧事重提,她忙点头道:“是啊。悠芷是当年在天门前迎接主母的八个宫娥之一,岁月悠悠,姐妹们多已羽化成尘,就剩下我和悠菱有福气继续服侍主母了。” 媚儿嗯了一声,这份流逝的光阴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空白的记忆,她已经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了今天的习以为常。 习惯了不再惊诧,就当自己睡了一个大觉。 她想起几天前在琳琅书洞里和智者谈话的情景,心中那个未解的疑窦再度升起,遂把已走远的悠芷唤了回來。 她目不转瞬地望着悠芷,沉声道:“过往你一直侍候我,那一定知晓很多过往,我问你,百年前宫中是否有猛烈的天雷滚过。尔后天宫外的很多山河便起了变故,是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6章 我究竟是谁 悠芷脸色一变,那天事发突然,本是风和日丽的天色, 毫无征兆地雷电交加,诡异的巨雷如一团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在天宫上面滚來滚去,那是自天宫耸立在梧桐山起,从未见过的异象,那时她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俱都瑟缩在屋子中,后來就听说主母在那天出事了,至于出了什么事,到今天为止,她仍是懵懂不知。 主母醒來后,帝君曾脸色凝重地警告过她们,主母刚刚醒來,身子虚弱,那些过往,就不要在主母面前提起,免得她费神思量,延误康复的时间。 悠芷支吾着,不知是否如实诉说,还是用言辞搪塞了过去。 媚儿见她迟疑,更是起了疑心,这事绝不会那么的凑巧,里面肯定藏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猫腻,她返身坐下,自斟了一杯清茶,示意悠芷坐下。 悠芷战战兢兢地应道:“主母这是折杀奴婢呢,宫中的规矩奴婢记得很是清楚,尊卑有别,焉可同席。主母千万不要为难奴婢啊。” 媚儿皱眉道:“悠芷,我怎会为难你呢。我只想知道百年那场变故罢了。” 悠芷结结巴巴地道:“主母可以去问帝君哪。那时帝君和你在一起,我们做奴婢的,什么时候见过这等骇人的天象。就连三位老人家,当时也是吓得跪在神庙里猛磕头啊。谁敢探头往外望呢。“ 媚儿在脑中搜索着帝君说过的话:“只是后來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你也慢慢获悉了自己的身世......那时你很纠结,终日郁郁寡欢着,终于有一天不慎自树上摔了下來,伤了头” 我是真的从树上摔了下來,伤了头,以致忘却了那一段纠结的记忆。还是有另外的变故导致了晕睡和失忆。 她望着裙摆无风而动的悠芷,颤声道:“那一天,帝君和我在哪里。” 悠芷摸着头,嗫嚅道:“这个......奴婢真的不太清楚,那些时日,帝君都是独來独往,主母似乎受伤了,帝君在琴瑟宫内亲自照顾主母。不不......又过了好多天,天上才响起了惊雷......奴婢老了,真的记不清了,主母你还是亲自去问帝君吧。” 媚儿见悠芷脸色煞白,语无伦次,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唯有摆手让她出去。 她郁闷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才醒起今天的功课还沒有做,帝君今晚总会回來的,倒时我再问他吧。 她回到床榻上,盘膝坐下,正要闭眼入静,眸光无意中飘过软枕,心中一动,伸手往枕下一摸,取出那张画像展开,那一夜后,她再也沒有梦见这个背影了,唯有满目的迷雾,还有那始终贯穿梦境的悲凉笛声。 这个偶然在我梦中出现的青衣背影究竟是何人呢。为何我看着这个背影时,心里会感到异常的凄凉。 淡雅的青色扑入媚儿迷茫的眼眸内,她正在痴痴冥想着,浑然不觉身边已是多了一人。 直到媚儿听到有粗重的气息在头顶上传來,方始意识到身前印落着一个淡淡的影像,她霍然抬起头,正正迎上帝君那双意味难明的眼眸。 帝君的脸色极为奇特,他的眸光根本沒有看着媚儿,而是落在了她手中的那副画像上。 画像无声落地,媚儿慌忙站起,捉住天帝的手,喜道:“和羲,你回來啦。” 天帝嘿嘿笑了两声,声调前所未有的冷漠:“我回來了,你不高兴。也是,打扰了你想念情人的美好时光。” 媚儿只觉的手脚发冷,心跳加速,她颤声道:“和羲,你胡说什么呢。我正准备练功啊。” 天帝脚尖轻挑,将地上的画像悬于媚儿眼前,他眸内燃起一团滔天的恨火,这个青色的背影,就算烧成了灰烬,他也是记得的。 冥皇。 极度的酸楚和嫉恨瞬间向全身发散着,原來媚儿心中还是念念不忘这个该死的东西,看她刚才那个痴迷的样子,我......真想一剑杀了她,然后再去杀了冥皇,在幽冥放一把火,将那个化外空间烧成灰烬。 一了百了......一了百了。。 看着帝君的脸色一阵铁青一阵苍白,媚儿吓坏了,她扑上前紧紧抱着他,哭道:“和羲,和羲,你别这样,我根本不认识此人,你要相信我呵。” 天帝手一紧,将媚儿抵向床弦,他眸光淡淡地望着一脸惊慌的媚儿,淡淡笑着,声音也是淡淡的:“媚儿,你在骗谁呢。你一直偷偷藏着他的画像,又怎会不知道他是何人。我好难过,我还天真地以为,我费尽百年的心机,能换回一个真心的媚儿,可到最后,呵呵,你还是想起了他。” 媚儿愣愣地往望着一脸厌烦的帝君,他眼内闪动着说不出的愤恨,痛苦,暴戾,还有深恶痛绝。 他说我在想念着情人,可我哪來的情人。我心心念念的情人,就是你呵,和羲,为何你不相信我呢。 媚儿心中一动,转头望着悬挂在半空中的画像,那不过是一个影子,我在梦中无意中见到的一个陌生的影子罢了,是我不好,不该把这个影子描画了下來,可我真的只是动了好奇之心而已啊。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帝君你的反应为何这么激烈。 她上前攥着天帝的袍袖,颤声道:“和羲,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冲关成功那晚,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见到一个奇怪的背影,诺,就是画中这个,我一时好奇,就把他画了下來,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人是谁。和羲,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和羲,你要相信我----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啊。” 天帝轻轻推开媚儿,他目中喷出一团烈火,把那张画像烧成灰烬,望着四处飞散的烟尘,他转头望着媚儿,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真的不知道这人是谁。可你在梦中见到了他,这就证明你心里一直在想念着他,我真是一个傻子。百年前我是一个傻子,与妻子对面不相认,百年后我仍然是一个傻子,明知一切不过是自己描画出來的影子,却还是甘之如饴,哈哈哈,媚儿,让我告诉你他是谁好吗。” 媚儿心底一寒,哀声道:“我无需知道他是谁,他是谁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妻子,生生世世都是和羲的妻子,和羲,请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我好害怕。” 天帝哈哈大笑着,他指尖勾起媚儿的下颌,仔细看着那张由他亲手描画出來的俏脸。 “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媚儿在百年前已经死了,你只不过是我不甘心之下制造出來的一个影子,你会怎样。” 媚儿有瞬间的愣神,继而脑仁开始嗡嗡作响,她傻傻地望着天帝,帝君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影子,我在百年前已经死掉了。 她低低呻 吟一声,只觉得全身的精力正在慢慢涣散着,她双手用力捉住床边的柱子,明亮的眸光倏尔蒙上一层死灰之色。 “和羲,你骗我,你在开玩笑哪,我醒來后,你告诉我,你是我的夫君,你那么温柔地看着我,告诉我有些事忘了就忘了,我们可以重头开始......和羲,你为何要告诉我,我不过是你爱人的一个影子。那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天帝脚步趔趄着退后,忽然他觉得好累,这一年來他充满了希望,自媚儿殇后这百年,他的心还沒有真正暖过,当这个形神和媚儿相差无异的人醒來后,他也曾有过很多的困惑,这个人,究竟是真的媚儿,还是一个替代品。 他心底下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这就是媚儿,她的灵魂是完整的,是他耗费了百年的功夫一点一滴收集回來的,那她不是媚儿又会是谁。 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他心中更是笃定了这就是媚儿,他内心中充满了虔诚的感恩和难言的喜悦,随着她修为的缓慢提升,他已经在憧憬着未來的旖旎生活了。 可今天,他带着一颗思念的心,急冲冲地赶回琴瑟宫时,却看到她正在低头看着一副画像-----那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雾中有一个淡淡的青色背影。 这背影,这青色,就如一把尖刀,把他隐藏多年的那份屈辱,愤怒一并挑了出來。 “你是谁。你现在的灵魂是我花费了百年功夫收集回來的,属于媚儿原先的灵魂,所以你拥有她的记忆,你的躯体,是一个和媚儿有着几分相似的无名女子的遗骸。” 媚儿尖叫一声,哭道:“你胡说,你骗我。” 帝君神情痛苦,一字一顿道:“当年我愚钝,以致痛失所爱,可我心里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我用了将近一百年的光阴,将媚儿散失在远古空间内的灵魂收集回來,机缘凑巧,我也觅得一个理想的形体,于是,我便把媚儿的灵魂植入这具形体中,你可以照照镜子,你如今的容颜,是我按照当年的媚儿的容貌,一笔一画,描画上去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7章 以后你我,不必再见了 媚儿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她颤抖着抬起手,抹去满脸的痛泪,低声道:“和羲,可我现在的意识,就是媚儿的意识啊。我醒來后,确实是忘掉了和你的过往,可我沒有忘掉十六岁前的一切啊。” 泪眼朦胧中的帝君,显得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高不可攀,可她只是想着他,只想化作一株菟丝花,缠绕在他的身上。 “和羲......” 天帝沉沉笑着,他嘴角弯出一道凄苦的弧度,淡然道:“你的失忆,并不是我告诉你的那样-----从树上摔了下來,磕伤了头而失去,而是,而是我刻意把你的部分记忆洗去了。” 媚儿疲累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哑语:“和羲,你为何要洗掉我的记忆。” 天帝蹲下,凑近她的脸,幽深的眸光绞视着她茫然的脸,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你的上一世,虽是我的妻子,是我心中挚爱的女子,可我最后不但沒得到你的心,甚至连你的人,我都沒有得到。” 媚儿的心一愣一愣,只是低低叫了一声:“和羲。” 天帝自嘲地笑着,脸色开始发青。 “你的上一世令我蒙受了男人最难当的羞辱,媚儿,虽然造成这个后果,我也该承担一部分的责任,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执着梦境,不晓得正眼看待自己的妻子,令她误入歧途,可你知道我一直深爱着你......为何还要舍弃我,和那个冥皇双宿双栖去。” 他的声音清冷,愤恨,却又带着无可奈何:“我堂堂天域之主,却承受着妻子红杏出墙的屈辱,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媚儿脸色发白,这不可能,和羲,我的心只有你一个,怎会在上一世做出了背叛你的事。 她的手伸向帝君,期盼着帝君像往日那样,给予她热烈的回应,把她揉入怀中,肆意爱怜着。 天帝嗤笑一声,推开媚儿的手,他转首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副缎画,声音空洞:“那天,我第一次走入琴瑟宫,你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副缎画前,媚儿,莫非那时你刚从幽冥中归來,怪不得我看着你时,你那么的心不在焉,还问我一句---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与我否。” 媚儿抱着头,无声啜泣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帝君,你所说的一切,我全不知道。 天帝面无表情,他触摸着画中的景物,淡淡言道:“其实,你在问出那一句话时,心已经变了,只不过你懵然不觉,所以才用这句话搪塞我,而我那时还不清楚你究竟是谁,自然回答不出你想要的那个答案,你的拒绝顺理成章,我感觉自尊受损,便自行退去了。” 媚儿只是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尔后又有一次,当我想好好爱你时,你又问我这一句-----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呵呵,媚儿......” 媚儿低声道:“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这是情人之间最常用的一句调侃啊。就算当时我问出这一句话,也是情理之中啊。帝君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天帝默然,过了片刻,才涩然道:“我告诉她,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答复。” 媚儿脸色灰白,用力攥着裙摆,我只是带着女儿家对未來的忐忑问你一句----帝君,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你我既已成夫妻,为何你还要多等一些时间,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呢。 既如是,你为何娶我。 她心内凄苦,低声道:“帝君当年为何娶我。你告诉我,你我曾相遇,并且相互倾心,婚嫁是水到聚成的事啊。你不是确定了可以真心相待于我,才娶我为妻吗。为何当我问你这一句话时,你会觉得伤了自尊呢。” 天帝冷冷哼了一声,道:“那只不过是你的托词,是你拒绝我亲近你的借口,我确实因执着和愚钝冷落过你一些时日,只因那时我沒把你往她身上想,可你不也一样沒把我认出來么。我从西方回宫后一直都希望能好好了解一下你,因为你是我此生不可更换的妻子,你却宁愿终日幽闭在琴瑟宫内,也不愿意走出來和我接触。” 媚儿涩然道:“那帝君你......你可有主动走入琴瑟宫与我倾谈。” 天帝有片刻的愣怔,才木然答道:“沒有。” 媚儿把头埋入绵厚的被褥里,和羲,现在你來跟我说起这个,如果我的记忆尚在的话,也许可以给你一个解释,可现在,你说的,我全部忘了。 我能说什么呢。 当年的事......当年的你我,究竟经历了什么,导致我会用这一句话來试探你。我该到那里去寻找当年失落的一切。 今天你看到那一副画像,蛰伏在心底百年的心魔终于跳了出來,看你怒火中烧,咆哮跺脚的模样,我可以想象得出,当年你一定是很爱很爱媚儿的,一定是媚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令你思之尤寒,令你痛彻心扉。 我为何这么糊涂呢,守着一个完美无瑕的夫婿,却移情别恋。这真的是我的过往吗。不,不是的,我心里只有和羲你一个啊,又怎可能做下这等不知羞耻之事呢。 她抬起头,怯怯地望着帝君,帝君平日的温文尔雅已是荡然无存,他眼眸中正燃烧着一团可以烧死我的烈火----不,是怒火。 今天,你终于肯将真相告诉我了么。尽管残酷,可这样也好,让我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我的过往。 原來自我醒來后,就坠入你精心布下的一个局中去,你编织了一个个善意的谎言,甚至连青娥,也和你一唱一和的,把过往中属于我俩的愉快片段,纠结片段慢慢渗漏给我,既然你心里热切期盼着和我重温鸾梦,那为何总是患得患失呢。 原來你心里一直收藏着另外一份的纠结,你一直不能放下当日媚儿带给你的那份羞辱。 只要我无意中触及了你心中的这个雷区,你就会很生气很生气,失去一贯的沉稳和温柔。 那一次我在金陵遗址随口问了一句:“和羲,你许不许我去找别人。”你当时勃然大怒,很凶很凶地对我说:“你想去找谁。媚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上一世是我错了,这一生,就算是用绳子拴着,我也要把你带着身边,不允许你离开我半步。” 上一世,是我的上一世。还是你妻子的上一世,既然你说上一世是你错了,现在为何又变成是媚儿辜负了你呢。你和她之间,到底是谁辜负了谁,以至于被冥皇趁机而入,窃取了媚儿的芳心,以致生出这一番情天恨事出來。 乱。。。真乱。我想把这一切理顺,然后好好的跟你谈谈,可为何,脑子像被胶水糊住了,动也动不了。 我究竟是不是媚儿,如果我不是媚儿,我又是谁呢。 大半年前,我无意中在柜子的夹层里找到一套青色的衣裙,你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冷冰冰地问我:“你为何穿这种颜色的裙子。” 原來这种颜色就是我梦中背影的颜色,可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的影子啊,可为何,我见到那个影子时,心里很痛很痛。那是一段怎样的过往,那在梦中响起的凄凉笛声,是那个......媚儿的情郎吹奏的么。 那时一个怎样的男子,竟然令我的上一世义无反顾地舍弃了天域第一人,宁愿背负上水性杨花的骂名,也要去和他厮守。 为何梦中那笛声如斯的凄凉,如斯的寂寥。那个吹奏出这阙悲歌的青衣皇者,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呵呵,我的上一世,原來做了一个红杏出墙的女子,媚儿狠狠地咬着嘴唇,我真的这么不堪吗。 帝君,我真是如你口中所言那样,辜负了你的深情厚爱------当年我一定把你伤的很痛很痛,是不是。那你为何还要费煞苦心地把我唤醒呢。 媚儿觉得头在不停地嗡嗡响着,昏昏然,昏昏然,不知所以。 天帝挨在桌子边坐下,自行斟了一杯清酒,慢慢喝着。 媚儿一直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头半靠着床弦,她的脸容被凌乱的墨发遮住了大半,看不清表情。 终于天帝摇摇晃晃地站起,他指着坐在地上寂然不动的媚儿,语气僵硬地道:“我醒了,原來我做了一件可笑之至的蠢事,媚儿早已变了心,我却还在原地踏步,追寻着一份不属于我的卑微情感,现在我想通了,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你走吧,天域辽阔无边,我许你在天域的任何一个方位划出一片区域,以后你我,不必再见了。” . 混沌中仿似有晴天霹雳响起,将媚儿的三魂七魄打了破碎零落,她的泪一滴滴落在琴瑟宫光洁的地板上,和羲不要我了,他要赶我走,可天地茫茫,我可以去哪儿呢。 “和羲......你真的不要我了。和羲,你真的要赶我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8章 你我两清了 帝君神情木然,淡淡道:“你根本不是她......你不是媚儿。” 媚儿霍地抬起头,我不是媚儿,我又能是谁。自我醒來,你便误导我的思维,使我一直深信不疑我就是媚儿,是你和羲心中挚爱的妻子。 她愁苦一笑,声音低沉,语调却是清晰无比:“帝君口中的那个媚儿早已在百年前死去了,我既然不是她,你为何要把她的灵魂强加在我的身上。你每天用情深款款的眼光看着我,心里想的却是她,一时念着她的好,一时又念着她的恶,心里又爱又恨,这样既折磨了你自己,也在折磨着我,和羲,这样做,何苦呢。” 帝君的脸容隐忍在暗光中,他整个人木立不动。 媚儿咬着唇,继续着叙说:“现在我的意识,我的言行举止,我的品味爱好,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媚儿的,你却告诉我,我不是媚儿,我只是你制造出來的,属于你殇去了的妻子的一个影子。” 她的泪汹涌而出,眸内全是绝望:“和羲,请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天帝别过头去,眼神空洞地望着身前流转的夜光,淡淡道:“你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记住,你不是媚儿,你只不过是她的影子罢了。” 媚儿想扑上前搂住帝君,可他一挥袖,便把她逼向墙角。 帝君脸上的寒意痛彻着媚儿的心扉,她不禁痛哭失声:“我是她的影子。为何我是她的影子。在我的意识里,我就是媚儿啊。我醒來的前一晚,是在冰雪山庄的燕语苑里,和我的侍女小鹿在闲话家常,自我有意识那一天起,我就是媚儿啊。” 天帝厌恶地转过头,冷冷地道:“那是因为她的灵魂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自然拥有她先前的所有记忆。可你并不是她。真正的媚儿能耐比你强一百倍,比你可爱一百倍,你却像一块木头,怎么用心雕刻也无法拥有她百分之一的风韵,你永远不可能是她,你不过一具借尸还魂的形体罢了。” 媚儿脸如死灰,脑海中劈起阵阵惊雷,将整个人震的支离破碎。 她忽觉万念俱灰,不停用力拉扯着垂在脸颊边上的长发----你不过是一具借尸还魂的形体罢了...... 一具形体,一具装载了媚儿灵魂的形体罢了,这灵魂的先前主人,在百年前已经湮灭了,而这副皮囊的主人,也在很早以前就不复存在,两个死物在帝君那双可以翻云覆雨的手下,竟然拼凑出一个人。或是鬼。 她只觉全身被坚冰包裹着,身旁柔和的暗光仿似变成呼啸的凛冽寒风,正要把她刮向深邃渺远的苍穹。 “媚儿是怎样死的。” 帝君的脸色瞬间苍白,顷刻后,眼眸开始涌出一滴滴鲜血,血泪流过他俊朗非凡的脸庞,说不出的可怕,说不尽的可怜。 “媚儿是自杀的,用那把金陵世家最厉害的法器金陵权剑自杀的,她用自己的血融化了那把附加了不死不休诅咒的魔剑......她真傻,为何不用那剑杀了我,杀了我,西方就会涅槃重生,杀了我,她就可以和冥皇名正言顺做夫妻去,媚儿 ,你当年为何不杀了我。” 他的血滴答滴答落在酒中,殷红殷红的。 帝君无力地趴伏在桌上,喃喃哑语着:“我宁愿当年死在那把出手无回的魔剑之下,媚儿,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那本來就是我的宿命,为何你要代替了我。” 媚儿彻底傻了,我是自杀的,是用那把家族圣剑自杀的。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掰开两半,冷意开始在全身循环着,帝君,既然你我当年已经终结,为何还要费尽心力,让我活过來呢。 你爱的是当年的媚儿,是你年少时遇上的娇憨少女,不是现在这个虚假的媚儿,你只是把多年來对媚儿的爱和内疚,还有不甘心等诸般情感寄托在我这个傀儡身上......可在你心中,终是心有遗憾的------ 虽然我的灵魂是媚儿的,我的意识是媚儿的,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灵魂早该湮灭无痕,在帝君一厢情愿的执着下,她重生了,可是重生后的这个灵魂,已经沒有了往日那个妖娆女子的万般风情和灵气,就算辅以天宫最宝贵的灵药,努力修炼一万年,这个可怜的傀儡也只能达到媚儿上一世的五成,若再进一步,那份被抹去的记忆就会慢慢复苏,到那时,冥皇的影像就会出现她的脑中,那她会否会当年的媚儿一样,一次次穿越那条秘密的通道,前往幽冥去找寻冥皇。 媚儿抱着头,痛苦地想着,冥皇是谁。 曾出现在我梦中的那个青色背影,带着一阕缠绵悱恻的长歌,在迷雾中徐徐走远,那人,就是冥皇。原來他一直嵌在媚儿先前的记忆中,从未抹去。 可我现在的意识里根本沒有冥皇啊,过去的媚儿和那人有过什么瓜葛,是媚儿的事,与我何干呢。我心中认可的夫君,只有你一个,帝君,你可知道。 和羲,为何你不愿意相信呢。 你说不要我了,让我离开天宫,在天域随便找个地方自立门户去,可我能去哪儿呢。冰雪山庄沒有了,西方是青娥的,青娥是真正的金陵世家后裔,而我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我凭什么到那片土地上去。 和羲,你就这样把我放逐到天域去,任凭我自生自灭。那不如把我体内的这个灵魂毁了吧。那我就不必去做一个影子了,尽管这是我自己的影子,我过去的影子......可我太累了,我不想继续下去,是你让我重生在天地间的,那就请你亲手把我灭了吧。 她以膝代步,艰难地挪到天帝的脚边,用力拽着他的长袍,我活在这个空间中,只会是你的耻辱,虽然我的灵魂是帝君用心血一点一滴收集起來的,可我这躯体,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在世间,有什么意思。这天与地,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值得我徘徊不去呢。 “帝君,自我醒來后,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从沒有想起过其他的人,你说的一切我都相信,如果真是我的前世辜负了你的深情厚意,我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和羲,请你立刻把我的灵魂击碎吧。不要再沉溺在过往的虚无中,媚儿早已死了,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天域中美丽可爱的姑娘多的是,请你忘了媚儿吧。如果她当年的所为是那么的不堪,你为何还要念着那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子。” 帝君的脚轻微一抬,将媚儿的手震开,他站起來,不再看她一眼,摇摇晃晃地朝宫门走去,我醒了,我这些年的追逐,不过是一场笑话,今晚我放手,放开这场苦涩的桃花之梦----- “你收拾一下,明天我让人带你出宫。” 媚儿愣愣地望着红木宫门无声阖上,帝君走了,帝君不要我了,他终于清醒过來了,不再沉溺在一场虚无的梦中,可我呢。 我还有存活在这个空间的意义吗。 她猛地以首触地,砰砰的撞击着琴瑟宫坚硬的地面,光洁的额头在激烈的碰撞下崩裂开一条长长的裂缝,鲜血四散飞溅。 我什么都不要了,这灵魂,这容颜,这形体,这身份,这所有的一切一切,我都不要了,让我马上化为虚无,和羲,你别走,我求你了,求你回來再杀我一次吧。 在你心中,我始终是你屈辱的根源,把我再造出來,不过是你的不甘心而已......何苦呢,何必呢,让过往都化为一片虚无,你就彻底放下我这个不祥的女人吧。 嫣红的鲜血飞溅在夜光中,溅落在地板上,媚儿额头上伤痕随着猛烈的撞击不断扩大着,喷涌出來的血迷蒙了她的双眼,可她还是疯了似的往下大力磕着------这张脸是你一笔一画,精心描画而成的,你心里对媚儿爱恨交缠,看着这张妖魅的脸,只会令你困身在这个百年迷情的局中,长醉不醒,那我就毁去这张脸,这就当是给你的补偿,让你彻底忘了我。 鲜血的流失卷走身体的热量,媚儿感觉寒意正向全身蔓延着,她此生的鲜血是以当年洒落在虚无空间内的血为引子,在药物的调理下慢慢充盈起來的,血缘虽是正统,却不纯净,这就是她的能量修为永远不能恢复到最初的原因。 血不停流失着,她这一年來辛苦修炼回來的能量也随之流失着,可如今她心灰意泠,只求速速化去,眼不见耳不闻,回复虚无的状态中去。 如果我的前世真的负了你,那我今天用血肉來偿还,媚儿一定是一个美丽妖娆的魔魅女子,所以你对她念念不忘着,那我就亲手毁去这份美丽,你明天走进來看到我残缺变形的尸体时,只会厌恶,会作呕。 那样你就不会再念着我了------- 真好,帝君,我们两清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9章 爱情影画戏 可恨的是,她的意识还是重新凝聚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抱起自己,朦朦胧胧中眼前晃过熟悉的色彩,她皱起眉,傻傻地想-----这是哪里。 她厌烦地闭上眼,转过身去,外面的世界太过烦嚣,远远沒有睡梦中这个纯净如水晶般的空间來的通透和自由,她害怕光亮,更害怕看见活动在光亮中的任何生灵。 浮浮沉沉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温热的液体流入她的咽喉,她好讨厌这种被强迫吞咽的感觉,试图扭动着身子抗议着,可全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沒有,只能任凭那温热的液体一次次流入口内,然后被迫吞咽下去,化作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内游荡着,支撑着她孱弱的身子。 讨厌。我只想永远湮灭,为何这缕灵魂还要缠绕着我。 她怨恨着这缕意识的不灭,宁愿终日闭着眼睛沉沉晕睡着,尽管身边常常缠绕着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可她极为讨厌这股味道,每逢这股味道出现,她就紧蹙着眉,脸上露出愁苦的神色。 可这股味道总是固执地出现着,她唯有在睡梦中不耐烦地叹着气,暗示着她的不悦。 她好想开口对这股味道的主人说:“拜托你离我远点,我很累,要睡觉。” 可她的话总是被堵在唇边,无法吐出去,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蹙着眉,希望这股味道的主人看到她心中的期盼,识相点,快快飘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她闻不到这股恼人的味道了,她舒心地叹了口气,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个长长的安稳觉。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自她有意识那一天起,蹒跚学步,垂髫开学,和表姐的少年恩怨......尔后醒來遭遇的仙履奇缘......这些年來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出精彩无比的舞台剧,在她眼前徐徐上演着,她安静地孤独地坐在台下,托着腮,沉默地欣赏着台上那个女子的表演。 直到舞台被一层层鲜红的血漫过,血像一条条蜿蜒的小溪,千回百转后涌向她的脚下,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她凛然一惊,慌忙起身逃避着,脚踢上一块石头,摔了一跤,尔后就醒來了。 睁开惺忪的眼眸,看着头顶上柔和的幔帐,她的意识还是迷糊着,这是哪里呵。 “媚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圣祖保佑,你沒有继续睡下去。” 她愣愣地望着那个妇人,过了好一会,才醒悟到那妇人口中的媚儿就是自己。 一个半老的夫人俯下身,将她扶起,拿过厚厚的软枕,垫在她的背后,她傻傻地任她摆布着,只是眼定定地望着她,心中自问自答着-----这人我好像见过的,是谁呢。 那个老妇人的嘴巴又在开合着,似乎在絮叨些什么,她生出畏惧之心,推开那妇人粗糙温暖的手,连滚带爬地往床角缩去。 那个妇人挨近身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媚儿,你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青娥,你的妹子青娥啊,你忘了。” 她抱着被子窝在床角,簌簌发抖,那份奇异的记忆轰的一声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中,她记起了在某一天的清晨,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时,看到床边坐着的一个英俊伟岸的温柔皇者,他正望着自己柔柔笑着-----“媚儿,你醒了。莫要怕,我是你夫君和羲啊。” 尔后那一年里,就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夫君,一步步诱导着自己的意识,诱导着自己去回忆过往,一份残缺的过往,她曾怀疑过,曾探究过,可随着两人相处日深,她已是全盘接受了他描叙的一切......也期盼着日后的美好生活。 一场突如其來的梦境, 她好奇地画出了梦中一个陌生的影子,这个影子将帝君和自己的美梦击成粉碎,潜藏在帝君百年的心魔终于摧毁了他的理智,跳出來咆哮着百年那一场情天恨事...... 她的手紧紧攥着被角,帝君那天用非常非常冷漠的语气说道:“我醒了,原來我做了一件可笑之至的蠢事,媚儿早已变了心,我却还在原地踏步,追寻着一份不属于我的卑微情感,现在我想通了,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你走吧,天域辽阔无边,我许你在天域的任何一个方位划出一片区域,以后你我,不必再见了。” 以后你我不必再见了...... 帝君不要我了,呵呵,他终于放手了,这场苦涩的桃花春 梦,一做多年,终于在一抹模糊的青衫做引下,醍醐灌顶,他醒來了。 “媚儿,你刚醒來,不再太费神了,來先喝杯水吧。” 青娥很是诧异媚儿的异常举动,也是睡得太久,神智还沒有完全清醒过來吧。 媚儿机械地接过杯子,慢吞吞地凑到唇边,水很清醇,这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这里是哪。” 青娥一边为她梳理凌乱的长发, 一边笑道:“看來你真的糊涂了,这是你的寝宫啊。你不是连这个也忘了吧。” 媚儿涩然笑着,低声道:“我的寝宫。” 青娥凑近媚儿,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除了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外,容颜和一年前一样,沒有丝毫的变化啊,为何说起话來却颠三倒四呢。 媚儿默然地望着青娥,她记起了在一片遮天蔽日的莽林中,这个妇人带着一脸的诧异,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样子,她说是我的妹子,妹子。可我哪來的妹子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世间的喜怒哀乐与我何干。 “媚儿,你怎么啦。” 媚儿舔舔干涸的嘴唇,低声道:“青娥。你是青娥。” 青娥微笑着点头,她将媚儿垂落在脸颊边上的发丝撩到背后,柔声道:“媚儿,发生什么事了。三个月前帝君急冲冲地赶到西方,将我领來天宫,一路上我见他黑着脸,也不敢多问,來到天宫,他把我带到你床前,我真是吓了一大跳,一年前活蹦乱跳的人儿,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个气息奄奄的憔悴的样子。我哭着问帝君,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应了我一句----你不慎受伤了,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等你醒來。” 媚儿听得帝君两字,心内一酸,帝君。帝君又是何人。 “我睡了很久么。” 青娥颌首道:“听帝君说将近半年了,加上我來的这三个月,嗯,整整九个多月了。” 九个多月了。那惨烈的一幕已经很遥远,远的就像是天际上的一抹流云,在她心中不再留下印记,媚儿淡淡笑着,对青娥轻声道:“青娥,你误会了,我不是你姐姐,我不是媚儿,你姐姐在百年前已经死去了。” 青娥脸色大变,她转头往宫门看去,幸好宫门严密地闭合着。 媚儿望着一脸惊骇的青娥,心中更感悲凉,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只是帝君在百无聊赖下制造出來的一个影子,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他们默契地配合着帝君演这一出戏,使愚钝的我怡然自得,以为自己真的就是那个飘舞在云端之上的美丽女子。 可我不是的,就算我如何努力,我都做不來她。 媚儿呵呵地笑着,举袖拭去眼角边的泪痕,我已经决意将一切结束,你为何还要留下我这一条贱命呢。 “青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姐姐,可你还是配合着帝君在我面前一唱一和,让我相信,我就是媚儿,我就是你姐姐,我 就是帝君的妻子......” 她摸了摸额头,触手一片光滑,她猛地拉住青娥的手,颤声道:“镜子呢,我要镜子。” 青娥沉默地在妆台上拿过一面小镜子,递给媚儿。 映落在镜子中的容颜,依旧是光华玉润,尽管眉宇内蕴藏着极致的悲哀,却无损那份行云流水般的俏丽。 哐当一声,媚儿将镜子掷落在地,她双手不停拉扯着头上的墨发,大声叫道:“我很这副容颜,青娥,我恨这副容颜,我根本不是媚儿,我根本不是媚儿,媚儿早已死了,为何你们还要这样折磨一个亡灵。”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语不成调地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让我回到我的世界里,求求你们了。” 青娥用力捉住媚儿的手,急声道:“媚儿,你冷静点,听我说,你确实是媚儿,是我的姐姐,是我金陵世家的长公主,你原先的名字是玙玥,这是千真万确的。你要相信我。” 媚儿目光空洞地望着青娥,咯咯笑着:“不,不是的,青娥,我已经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我不是媚儿,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抹破碎的游魂,寄付在一个不知从哪里找回來的形体上......我从沒想过要重生, 可为何,你们不肯放过我呢。硬要把我拉回这个空间中,给我快乐,给我憧憬,然后又狠狠地折磨我,提醒着我前世犯下的罪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0章 带我走好吗? 青娥双手用力抱着几近失控的媚儿,哀声道:“姐姐,姐姐,媚儿,你就是媚儿,听我说,你就是媚儿,当年你为了结束天宫和金陵世家那段延绵数十万年的恩怨,为了了结你和帝君,还有冥皇之间的那段情债,用家族的至宝利器-----金陵权剑自杀了,你的血染红了那个小庭院,当时,我们每一个人都以为你死了,帝君疯疯癫癫地站在那里,表哥抱着你在痛哭,我......我当时吓懵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直到表哥把你抱着,跳入了那个大湖中,帝君才清醒过來,他也要跳入那个湖中,把你的真身抢回來......那时的情景,真是一团糟糕哪。” 媚儿静了下來,她瞪着青娥看了好久,忽道:“什么小庭院。在哪里。” 青娥指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缎画,道:“那个小庭院就藏在这幅画里面,你可有印记。” 媚儿一脸惘然,那份记忆已被帝君彻底洗去了,那幅画平日里她偶尔也会驻足观赏,但从沒想过画中另有乾坤。 她眸内倏尔亮起一点神采,大声道:“那我到底死了沒有。” 青娥不假思索地答道:“死了,当然是死了。就算表哥把你的真身抢走了,可你体内的真元已完全被圣剑击毁,灰飞烟灭是顷刻间的事,我想,你的真身是在回到幽冥之后才羽化的,这个我沒亲眼看到......可是你确实已经死了,那把剑,是我们家族的至宝利器,本來是用來对付帝君的,可你沒有履行家族的遗训,你那时对我说-----青娥,我不希望这段恩怨延续下去,我要永久终结它,你用你的血消融了那把剑......咳咳,如果当时能救回來的的话,他们两个就不会那么悲恸了。” 媚儿眸内那一点微弱的光亮瞬间而灭,她用力推开青娥,伸手扯过被褥蒙头盖上。 青娥望着床上寂然不动的媚儿,想起这段时间脸色沉郁的帝君,烦恼地捏捏眉心,这两口子到底在闹哪一出呢。 她隔着被褥轻拍着媚儿的后背,幽幽一叹,道:“这一百年來,我常常做梦,梦见我们相处的短暂日子,媚儿,那时你已经很豁达,常常劝我不要执着一份无谓的仇恨,你的见识和度量高我百倍,可我当时......我当时还是想不通,听不进你的金玉良言,还常常出言讥讽你,姐姐,在你生前,我从沒喊过你一声姐姐,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想不到百年后,痴情的帝君竟然用尽一切法子,让你重生过來,可以让我弥补这个遗憾。” 青娥站起,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恭恭敬敬地向媚儿磕了三个响头,脸容肃穆地言道:“姐姐,青娥给你赔罪了。我真高兴,在这片苍茫的空间中,我还有一个血肉相连的姐姐。当日青娥鲁莽,言语尖酸,伤了姐姐的心,姐姐你就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青娥求你了。” 媚儿淡淡的声音自锦被内传了出來:“青娥,我不是你姐姐,你姐姐在百年前已经完满了,我只是一抹罪孽深重的游魂,这里不是我应该待的世界,我该离去。” 青娥撑着地面,惘然不解道:“姐姐,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要去哪。”她伸手掀开被子,道:“你和帝君吵架了。” 媚儿闭上眼,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低声道:“青娥,我有什么资格待在这个宫阙里。真正的媚儿早已灰飞烟灭,她永远活在帝君心里,而我呢。我不过是一个影子.......帝君心里一直很纠结着当年,尽管我忘了,不知道那时我是否真的做下了令他蒙羞的事......可媚儿确实是辜负了他,是不是。” 青娥的心一跳一跳地硌得慌,她爬起來走到床边,凑近杯被子,颤声道:“帝君真的带你去了幽冥。你见过冥皇了。他还好吗。” 媚儿从锦被中探出头來,一脸疲累地摇着头:“幽冥。幽冥是什么地方。我从沒去过。” 青娥奇道:“那你怎么知道的。帝君一直藏着掖着的就是这回事啊。他还警告过我,如果泄露了当年的事,就会把我全家灭了。” 媚儿全身震了震,神情古怪地笑着:“是么。看來帝君心里真的很忌讳,当年媚儿带给他的定是毕生难当的耻辱。” 青娥抹去额上的冷汗,低声道:“媚儿,当年你和我表哥的事,我所知不多......可是百年前在那个虚无的小庭院里,我是亲耳听见你对帝君坦承,你的身心已经托付给了我表哥,请帝君原谅你。” 媚儿睁开眼,她眸内有着迷茫,但更多的的嫌弃,淡淡问道:“你表哥是谁。” 青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触手微凉,不像是发热说着胡话的样子。 “我表哥就是冥皇啊。他和帝君一样,是执掌一方空间的皇者,呃,长相能耐和帝君不遑多让,是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家伙,他对你的痴心不比帝君浅,为了你数度违拗天地盟约,进入天域寻你,媚儿,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当年你不要帝君,跟了我表哥,其实是蛮不错的选择。” 媚儿猛地尖叫一声:“住嘴。别提媚儿和那个什么冥皇的事。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青娥吓了一大跳,立刻醒悟过來,她马上抽了自己一巴掌,呐呐道:“看我说到哪儿去了......真是的。” 她回头看了看宫门,依稀可见上面印落着一抹淡淡的身影。 她只觉的手脚发抖,忙掩住媚儿的嘴,声音哆嗦:“帝君就站在外面,你轻声点,让他听到了冥皇这个字眼,他又会发疯的。” 媚儿淡淡笑着:“他要发疯,就尽情发去吧。与我何干。你们每一个人,都与我无干。” 青娥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反常态的媚儿,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媚儿推开青娥的手,掩脸啜泣:“青娥,我好恨我的过往,青娥,我不要做媚儿的影子,我不要这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青娥,带我离开天宫,我想回到家里去。求你了,我只要一个小小的栖身之所,我会离你们远远的,绝不惊扰你一家的安宁。青娥,求求你带我离开天宫,求求你。” 青娥吓蒙了,三月前被天帝揪到天宫时,帝君只是告诉她媚儿受伤了,她是媚儿的妹子,照拂起來方便些,于是她就留在琴瑟宫里,悉心照料着晕迷中的媚儿。 帝君每天都会走进來,在媚儿的床边逗留片刻,他从无片言只语,把药喂哺给她后,便悄然无声地退出去。 青娥还以为,媚儿只是意外受了伤,可沒想到,她一醒來就是这样一副的光景,看來这两口子这次真是闹大了。 “帝君在外面, 不如你俩好好谈谈,姐姐,这些天來,帝君每天都來喂你喝药,我看到出,他心里还是很在意你的,只不过他那个心结太重了,一时半刻,放不下來,咳咳,失控时难免会说一些重话,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你们商量着解决,诺,我先出去透透气。” 媚儿一手拉住青娥,哑声道:“青娥,我想和你一起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只需要一间小房子自生自灭,你不用为我费心的。” 青娥慌忙挣脱媚儿的手,快步走向宫门,大声喊道:“姐夫,姐姐醒來了,你要不要进來看一看。” 宫门马上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媚儿尖叫一声,一手拉过被子,又把头蒙上了。 青娥一脸尴尬笑着,垂眸看着脚下深红色的高高门槛,低声道:“姐夫,我已经三个月沒合过眼,如今姐姐醒來了,我得找个地方打个盹去,先行告退了。” 伫立在门槛外的帝君容色淡淡,摆了摆手,径直走了进去。 蜷缩在被褥中的媚儿全身不可抑制地发起抖來,过去她最希望能天天看到帝君了,她迷恋着他所有的一切,渴望着他温暖的怀抱和炽热的亲吻,可如今她最怕见到的人就是帝君了,她为自己的过往感到羞耻,当年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番深情厚谊,如今我何來颜脸与你相对这一生。 帝君,请不要为难我,请放我离去吧。 天帝挨着床弦坐了下來,媚儿已把自己整个缩进了被褥里面,就连发丝也沒半条露出來。 他的嘴角弯起一抹凄苦的弧度,那天他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独自在西望山顶对月买醉,他也骇然这晚的失态,或许是自己的骄傲与自尊在作祟着,尽管他心底承认,当年的事自己沾着一大半的错,媚儿只是在机缘巧合下进入了那个诡异的化外空间中,被居心不良的冥皇诱骗。 这么多年來,他把从沒有停止过自责,也沒有停止过愤恨,那是他作为天域之皇的一份难当的羞辱,除了当事人和青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俯瞰天地的皇者,竟连爱妻也无法保存,被人强取巧夺而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1章 你消失,或我消失 天帝神情黯然,媚儿蜷缩在被褥里一动不动,静谧的琴瑟宫唯余他轻轻浅浅的气息声。 那晚他摔门而去后,拎着酒坛在西望山上将这百余年來,与媚儿经历的情事想了又想。 原來我一直在嫉妒着冥皇,自与你结识,我的心就再沒有容纳过别个女子,正是由于这份执着才导致了那几年的糊涂,我虽冷落了你,可我的心意从未更改过,为何你不能像我一样,安心守候着这段美好的青涩之情,偏要移情别恋,爱上了旁人。 我费煞苦心,将你重新唤醒,却又心存恐惧,生怕你忆起那段孽情,我每日患得患失,你的修为每提升一层,灵台便会清醒一份,虽然我洗去了你的部分记忆,可仍有蛛丝马迹会不时跳入你的脑海,你便会生出迷茫,会不由自主地去追寻,终有一天,你会想起那个人,会舍我而去。。。。 我真是一个傻瓜,天字第一号的傻瓜啊。 他纵声大笑着,为自己这些年的痴狂,原本以为这份爱可以失而复得,可是最后,极有可能是得后再失..... 可当清晨他带着宿醉推开琴瑟宫的大门,准备将她送出天宫去,藉此一了百了,却看见了一个昏迷在地上,满脸血污的媚儿。 昨晚激荡而起的所有痛苦,愤懑,还有永远不再相见的决心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双手触及她微凉的身子时,他在心底绝望地嚎叫了一声:“媚儿,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沒有了你......” 幸好,在她命悬一线时他回來了,鲜血的流失把她这一年辛苦修炼起來的修为化为乌有,可她的灵魂依旧固守在那具已融合了的形体内,沒有散失掉。 那一刻天帝好害怕,害怕她会再度羽化成烟,昨晚那一场雷霆之火早已被这满地的鲜血捻灭,他手忙脚乱地为她止血,清洗,将自己的能量不停灌输入她体内,每天为她定时哺药,可她陷入了晕睡的状态,整日昏昏沉沉,沒有醒來。 后來他发现,每当他抱着她时,她脸上就会露出极度的厌烦,他心酸地领悟到,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的靠近。 天帝知道再这样下去,媚儿只会选择游荡在梦中那个虚无的世界中,不愿意醒來,无奈之下只得跑去西方,将正在晒太阳的青娥请了來,让她代替自己照顾媚儿。 今天媚儿终于醒了,他悄立门外,听着她们姐妹俩的谈话,心里百感交集,本來两人相处已是渐入佳境,鸳梦得谐也是指日可待之事,沒想到那一晚看到她手中执着冥皇的画像时,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憋屈,愤恨无法控制,通通倒泄而出,失控的疯狂不但将这份苦心营造得來的温情化为灰烬,还把媚儿惊吓成一只惊弓之鸟,只想快快飞离天宫。 可那句绝情的话确是自己说出來的-----“我醒了,原來我做了一件可笑之至的蠢事,媚儿早已变了心,我却还在原地踏步,追寻着一份不属于我的卑微情感,现在我想通了,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你走吧,天域辽阔无边,我许你在天域的任何一个方位划出一片区域,以后你我,不必再见了。” 尽管这话是在嫉恨烧了脑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可她听在耳边,已记牢在心上。 天帝沉默地坐在媚儿身边,她全身裹在被褥里,始终是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日光变成暮光,琴瑟宫的墙壁上渗漏出脉脉的柔和华彩,天帝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掀开了媚儿蒙着头的被褥。 “蒙着头睡不好,出來透透气吧。” 天帝捻着被角的手猛地一僵,蜷缩在被内的媚儿眼眸紧阖着,鼻息细细,竟然已是睡着了。 他紧锁着的眉心顿时松动下來,睡了也好,等你睡够了,我们再好好聊聊,或许,还有机会恢复最初吧。他愣愣地叹了口气,望着她忧愁的睡容,她秀眉紧蹙,似乎正梦到一些不开心的片段。 天帝的指腹轻轻掠过她微凉的脸颊,极轻极轻,可媚儿还是察觉了,她轻微地移动着头,紧接着转了一个身,用后背对着天帝。 他有瞬间的愣怔,但还是安下心來,和衣躺在她的身旁,自青娥代替他照顾媚儿的这三个多月里,他都不敢太过接近她,只是每天悄悄走入琴瑟宫,在她身边伫立片刻便即退出去,只因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待在身边,只要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脸上就会露出忧伤的神色,这令他不忍目睹,唯有忍痛离她远点,让她能好好安睡着。 今晚,她尽管还是不自觉地避开着,可脸上那层令他心痛的辛酸却淡薄了许多,这是一个好兆头,天帝睁大眼望向顶上的云纱锦帐,我这是在作茧自缚呢,早知心里放不下这个人,又何苦作此不智之事,伤了她----何妨不是伤了我自己。 淡淡袅袅的清香飘入他的鼻端,散入他四肢百骸中,大半年沒有合过眼的天帝渐觉眼皮沉重,今晚,你安躺在我身边,我也好好睡一会吧。 或许,明天醒來,你我就会忘掉了那天的不愉快...... ***** 夜半,浅睡中的天帝感觉到了身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的手习惯性地向旁边搂去,低声唤道:“媚儿。” 抱入怀中的只是一团沉默的空气,天帝猛地清醒过來,他睁开眼眸,朦胧的夜光下,身侧空空,媚儿已不在床榻上。 他惊慌地跳了起來,大声叫道:“媚儿,你在哪。” 然后他看见了媚儿了,浮动的流光下,她一身无尘的雪白裙裾,静静站在宫内的白玉桥上,望着桥下潺潺的流水。 她眼眸向下,沒有回应他焦灼的呼唤。 天帝快步走近,他伸手欲将她抱入怀中,可当他的指尖一触及她的袍袖,她就如受惊的雀鸟般向桥下翩然飞去:“帝君,请......请止步。” 天帝不敢轻举妄动,她晕睡多时,昨天才刚刚醒來,无论在身子上,还是在心理上,都不能再折腾了,大半年前那一场无妄之火,他已在暗地里自责了千百回,那些气话说出口时甚是流畅,可后來仔细一想,却又后悔莫及,可知言语有时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会伤人很深很深。 她宁愿坠入虚无的梦境中,也不愿意醒來与他相对,她的心一定是死了,对生存的渴望,对他的狂热痴恋,对未來的热切期盼......所有美好的一切,在那一晚,通通都给他亲手毁掉了。 媚儿在琴瑟宫内惊慌地奔跑着,她要寻找一处坚实的屏障,好让她遁迹无形,她好怕见到这个英俊伟岸的男子,一见到他,一听到他的声音,一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她就身不由己地颤栗着,如果我前世的所作所为真的曾令你伤感愤怒过,如今的何來來颜脸与你坦承相见。帝君,求求你马上消失,或者让我马上消失,我只想将这一切通通抛开,跑到天涯海角去。 我唯余的这丁点尊严,还请留给我吧。 “媚儿......媚儿。” 天帝还是追了前去,他强悍地将脚步趔趄着的媚儿扯入怀中,柔声抚慰着她惶恐不安的心:“媚儿,媚儿,是我,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的。” 媚儿双手掩住耳目,他今晚的声音好温柔,比暗夜中拂过的风还要柔和,而这份温柔却令她全身起了一层层颤栗,感觉好害怕。 她害怕这个时而温柔似水,时而狂暴如虎的男子,她害怕一不留神会触及到那段不堪的过往,她太爱这个男子了,已经把他爱到了骨髓里去了,可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假的梦,在这场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连她自己,也是假的。 “请放手......我不是媚儿,你认错人了。” 天帝痛楚地望着一脸惶恐的媚儿,自始至终,她的双眸都是紧紧闭阖着,始终沒有睁开看他一眼。 “媚儿,那天是我......是我不好,我在胡言乱语着。请你原谅我,我其实早已忘了那回事了,那不是你的错,是我,都是我愚钝,是我糊涂,是我不晓得珍惜你而造成的意外,我......媚儿,忘了那一晚我说过的混话,媚儿,睁开眼睛,看着我,好吗。” 媚儿捉住天帝的手,双膝猛地一软,朝他跪了下去:“帝君,我真的不是媚儿,你认错人了,我是一缕早该湮灭的游魂。将我重新拼凑成形,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可我是不愿意的。帝君,我不配居住在这个尊贵的宫阙内,请你大发慈悲,放了我,求你了。” 她又像那晚一样,大力地往地上磕着头,天帝脸色煞白,一把将她抱起,可她依旧是双目紧闭着,不肯睁开看他一眼。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2章 我是玙玥 天帝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抱着媚儿,将他身上的炽热源源不断传入她微凉的体内,期盼着能把她冰封的心重新解冻,媚儿沒有挣扎,只是木木地任由他抱着,她的下颌抵在天帝宽厚的肩头上,长长的睫毛在不停颤抖着,在眼帘处投下一圈抖动着的阴影。 两人相拥着的身影在暗光中显得暧昧朦胧,可天帝的心充满了伤感和不安,很多年前,媚儿也是在这琴瑟宫中,流着泪,语气清晰地告诉他,希望终结两人的情缘,离开天宫,结果几天后,她真的撇下了自己,不知所踪,今晚,媚儿带着一脸的惊恐,跪在他面前,求他放了她,她要离开天宫。 这次,她绝不可能进入画中的小庭院内,只因当年他已将自己的气血封印在画中,除了他本人外,谁也不能开启那扇小窗,除非是缔造这个空间的那个传奇女子金铃儿方有这能耐,可金铃儿早已湮灭数十万年了。 媚儿若执意离开天宫,极有可能就是在天域里到处流浪...... 他心内一酸,这不是自己那晚气昏了头时说出來的混话吗。现在她要照着自己的话去做了----离开天宫,在天域任何一个角落寻找一个地方,自生自灭去。 “媚儿,不要闭着眼,好吗。我知道那晚的话是过了头,我太在意你了,我一直在害怕,害怕着有一天你清醒过來,想起了往事,就会离我而去,我......” 媚儿浅浅苦笑着,轻声道:“帝君,你那晚说的都是真心话,就算那晚不说出來,以后也会在某一个契机的触动下,爆发出來的。” 天帝心头苦涩,只是不停地亲吻她眼角渗出的泪滴,可她依旧是闭阖着眼,尽管他在她耳边不停呢喃着千般忏悔,她美丽的眼眸始终是紧紧闭合着。 她不是在和帝君赌气,而是害怕看到他。 “那是因为她的灵魂寄托在你的身上而已。可你并不是她。真正的媚儿能耐比你强一百倍,比你可爱一百倍,你却像一块木头,怎可也雕不出她的韵味,你永远不可能是她,你不过一具借尸还魂的形体罢了。” 我什么都不是,帝君,媚儿辜负了你的深情厚爱,她令你蒙上男人最难启齿的羞辱,这样的女子,我作为她的影子,都觉得羞耻。她是红颜祸水,理应受到世人的唾骂,帝君,你不该再念着她,把柔情放在她身上,是对你英明神明的帝皇生涯的抹黑。 “帝君,我真的不是媚儿,我不是,我只是一缕早该湮灭的游魂,重生在天地中,是错误的,帝君,媚儿辜负了你,她沒有资格得到你的宠爱,请帝君立刻将眼前这具借尸还魂的形体彻底灭了吧。以后帝君应该放松心怀,天域美丽端庄的姑娘多的是,帝君你一定可以觅得可心爱侣。” 天帝嘴角不停抽搐着,他将媚儿抱回床上,俯下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就是媚儿,你本來就是媚儿,当年你的灵魂破碎在那个远古的小庭院里,我费了百年之力一点一滴收集回來,媚儿,你不要怀疑,你就是你自己,是和羲今生唯一的妻子。” 媚儿脸容淡淡,声音空洞地道:“帝君,媚儿早已死了,她和你的缘分已终结在百年前,就算你们真的有过婚姻之约,就算她真的曾经移情别恋,爱上别个,那都是她上辈子的事,她已用命和血偿还了所有的一切,你与她之间的事,与我无干,我只知道,我不是媚儿,也不想做媚儿的影子。” 天帝神情僵滞,一时无言以对。 媚儿沉默地感应着他时缓时促的气息,帝君此刻在想着什么呢。无论你在想着什么,我都不愿意再去探讨,我不是你的媚儿,我的存在,只会提点着你昔日蒙受的耻辱,帝君,请放手吧。 长痛不如短痛,今晚你我就彻底地再痛一回,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我闭着眼眸,是因为不敢看见你充满伤痛的眼神,和羲,当年的我已把你伤的体无完肤了,你为何还是那么执着,那么痴情,硬要把破碎了的我重新拼凑起來,再造一个媚儿來折磨自己呢。 那晚我以头磕地,血溅七尺,就是为了灭了你的这份痴心,如果我彻底幻化了,你就不会再抱有这份幻想,时日久了,自然会忘了我,时日再久些,说不定某天遇上一个温柔女子时,她对你回眸一笑,你孤寂的心蓦然一动,那就不必形单只影下去了。 “帝君,我是金陵家的女儿,过往寄养在舅舅家,沒能认祖归宗,这才是我的真遗憾,今天,我恳请帝君让我和妹子青娥一道离去,我将舍弃媚儿这个名字,自此刻起,我的名字是玙玥。” 她嘴角弯弯,带出一抹伤感的笑意:“当年与帝君行大婚之礼的是媚儿,在你的史册上留名的是媚儿,可媚儿已经逝去百年,她与你所有的纠葛在百年前已经终结,现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子,名叫玙玥,是金陵世家的长女,与帝君沒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帝君既然一心与金陵家族修好,还请慎言慎行,放我姐妹归去。” 天帝全身发抖,只觉喉间有一团甜腥的液体在不停涌动,他抚着心窝,霍地转过头,呕出一口鲜血。 “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吗。媚......玙玥。” 躺卧在床上的美丽女子,神情平静,小巧圆润的樱唇低低吐出两个清晰的字:“是的。” 天帝沉默着,只是把她抱在怀中,她的神情少见的恬静自然,带着令他心碎的洒脱和倔强。 “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和羲的妻子,前生是,今生也是。” 她淡淡而笑,好看的樱唇说出清晰的否定:“那只是你自个的以为,不是我的。媚儿的前世是你的妻子,可她已经殇了,我的今生是金陵世家的女儿玙玥,与天宫的君主和羲,无半分的牵连,帝君,莫非你要效那持强凌弱之举,把我留在这里么。” “......” ****** 玙玥换上一身简单的素色裙裾,她用一根同颜色的缎带将满头秀发随意挽起,青娥站在她旁边,沉默地看着她,数度欲言又止。 装束妥当,玙玥站起,对青娥道:“好啦,青娥,我们走吧。” 青娥迟疑着,她望着半掩的宫门,外面静悄悄的,整个天宫的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着,就连帝尊,也是踪影全无。 她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來:“媚儿,你想明白了。真的要离开天宫,回去那片不毛之地受苦。你要知道,那里气候反常,风沙肆虐,缺衣少食,一切都要自力更生,你从小到大都沒有经历过那种艰苦的生活,我怕,我怕你不适应啊。” 玙玥容色淡淡,道:“青娥,我不是告诉你,我如今不是媚儿,媚儿早已死去一百多年了,我是玙玥,你上次不是说过,你我的名字是镂刻在金陵手镯上的么。既然你叫青娥,那我就是玙玥,你记好了。” 青娥叹了口气,玙玥青娥,青娥玙玥。 玙玥展颜一笑,道:“你能适应,我自然能适应,是么。” 青娥咳咳地咳嗽着推延时间,说道:“可如果帝君去找你怎样。我估计,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跑到西方接你回宫了。” 玙玥神情依旧淡漠,语气平静:“帝君是天域的君主,总会不时巡视四方,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我们姐妹俩又能怎样。可我与他之间,有什么关系呢。青娥,你照照镜子,你已白发苍苍,皱纹满脸,如果媚儿活着,就算保养得再好,也应该是一个中年妇人罢。” 她举起镜子在青娥面前晃了晃,尔后把镜子转到自己面前,镜中人二八年华,容貌娇俏,和青娥并肩一站,说是婆孙也不以为过。 “你看,我这样容颜,这样的年华,这样的心境,和媚儿有什么关系。我是玙玥,金陵世家的玙玥,啊,青娥,可惜那柄圣剑已被媚儿这个不肖女毁去了,否则,我定会执起那剑,履行圣祖的遗训,光大我金陵世家。” 青娥全身一颤,低声道:“噤声,玙玥,这话切勿乱说,你要知道,那剑已经化去百年,如今我们姐妹俩根本沒有能力和帝君抗衡,你和帝君吵架了,这个念头只是一时之气,当不得真的。” 玙玥苦笑着,上前挽起青娥的手,道:“这就对了,我是玙玥,玙玥的想法和媚儿是不同的,帝君爱的女子是媚儿,可媚儿已经魂飞魄散多年,我为何要背负着她的过往,作为她的影子活着。” 青娥一拍大腿,道:“好,姐姐,我们走吧,回我们的家园去,这个冷清清的宫阙就留给那个帝君慢慢享用吧。” 玙玥嫣然一笑,青娥又道:“可你会种树不。会造房子不。会狩猎不。” 玙玥扬了扬秀眉,道:“暂时我不会,可我能学,你就不用担心了,走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3章 我只想自然的老去 前面就是那道延绵数万里的烟霞,璀璨的华彩透过流动的云团,幻化成一片瑰丽的波动海洋。跨过这道绚烂的霞彩,就是下界无边无垠的广阔天地。 智者站在烟海的边沿上,捧着一个紫缎包裹,对玙玥和青娥道:“恭送主母归宁。” 玙玥愣了愣,侧身避开他的礼,道:“老先生,我是金陵家的姑娘,不是你家的主母。” 智者捧着包裹的手一颤,他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都是一样的,青娥姑娘,劳驾你接着,里面是主母平日里服用的丹药,帝尊刻意吩咐了,主母身子羸弱,一定要按时服用丹药。” 青娥笑着接了,玙玥脸色沉郁,转身便踏入莽莽烟海中。青娥凑近智者耳边低声道:“老先生,你家主子为何不现身。” 智者讶然,一指后面,道:“帝君一直站在你们后面啊,” 青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一身紫衣流转的帝君无言静立在十余丈外。 青娥想了想,还是返身走上前去,天帝的眸光一直追随着玙玥在烟海中的背影,对青娥的走近沒有丝毫的反应。青娥向他施了一礼,道:“姐夫,姐姐要随我回去西方,姐夫是否也跟随前行。” 天帝心神不属,过了好一会才道:“她心情不好,就让她独自回去散散心吧,嗯,青娥,玙玥如今的身子非常差,你平日里一定要给她服药,嘱咐她每日按时修炼......这段时间姐夫就拜托你代我好好照顾她了。” 青娥强忍着笑道:“玙玥是青娥的姐姐,青娥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只是......不知姐夫什么时候去接姐姐回宫。” 满脸憔悴的帝君默然不语,他抬眸看着那抹若隐若现的倩影,玙玥,我到底应该什么时候去接你回宫。 ****** 青娥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走入厢房,她对伫立在窗前的玙玥道:“姐姐,你已经站了三四个时辰了,脚不累么。还是好好睡一觉,那些烦人的事,就不要再去思量了。” 玙玥转过头,伸手接过青娥手中的被褥,顺手铺在床上,青娥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模样,不禁抿嘴笑道:“你自幼便有下人服侍,这等琐碎的活怎么干的了呢。我说姐姐,你真的下定决心,以后都不回那个天宫了。” 玙玥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淡淡回道:“这些活儿,都是眼见功夫,只要用点心,就很容易上手,青娥,料理生活这方面你无需为我担心。” 青娥也不上前帮忙,径直走到木桌旁坐下,自斟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玙玥铺完床,挨着床边屈膝而坐,她望着一脸悠闲的青娥,不觉笑道:“其实过往你也独自生活了好多年,然后才遇上妹夫,你能熬过來,我是你姐姐,为何不能熬过來呢。” 青娥一边往另一只杯子斟水,一边呵呵笑道:“我和你不同,姐姐,我自幼便和娘亲相依为命,很小就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了,而你自幼在冰雪世家中,过的是公主般的悠闲日子,尔后入主天宫,过的是帝后的尊荣生活,这些琐碎的杂事全都有人给你兜着,你现在执意回到西方这片贫瘠之地, 过的却是清苦的日子,吃的也是粗粮杂菜,我怕你不习惯而已。” 隐在半掩的棉帐后的玙玥似乎笑了笑,她垂眸看着一双青葱般鲜嫩的小手,过往这双手拿起过什么。她皱了皱眉,晃晃头,过往的事与我何干呢。 青娥走上前,递给她一杯热茶,道:“诺,喝完茶后就好好睡一觉吧,今晚做梦梦见某位君子时,可别哭鼻子,我住的木屋离你这里有几千丈远,可是听不见你的哭声的。” 玙玥伸手接过杯子,轻声道:“青娥,我现在和天宫沒有丝毫的关系了,你就不要老是提起昔日的往事了,我现在的名字是玙玥,是你的姐姐,这就是我的身份,其他的一概不是。” 青娥眼眉微微一跳,她沉默地望着媚儿把杯子中的水喝光,方慢吞吞道:“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呢。” 玙玥愣愣望着手中细润的瓷杯,水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眸光有一瞬间的失神。 青娥挨着她身边坐下,结过杯子,随手搁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她瞄了瞄一脸沉郁的玙玥,低声道:“其实你心里还在念着帝君,既如是,又犟什么呢。无论你是叫媚儿,还是叫玙玥,在帝君心中还不是一样。我跟你打赌,不出三天,他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玙玥轻轻哂笑着,反手握住青娥的手,道:“青娥,你不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当帝君告诉我----我现在只不过是一句借尸还魂的形体时,我的心有多么的痛,百年前我已经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不是更好么。帝君为何还要费尽心力将我破碎的灵魂收集回來呢。说到底是他不甘心哪,他贵为天域第一人,妻子却为被旁人所夺,这是郁结在他内心最大的心结,他不能对旁人发泄这份愤懑,就一直强自压抑着,可一旦受到某些刺激,这根紧绷的弦就会断裂,那时他的情绪就会失控,这样既折磨了他,也折磨了我,与其两人痛苦,一生不痛快,为何不一刀下去,砍断我俩之间所有的纠缠。” 青娥一拍大脚,大声道:“我就知道,这小子心胸不够宽大,这事都过去了百年,我表哥也沒有再出现过,他还惦着干嘛。” 玙玥脸色一变,冷声道:“别提你那表哥,你表哥是和媚儿纠缠不清,不是和我,我现在是金陵玙玥,和那个百年前的女子毫无干系。” 青娥嘿嘿一笑,道:“我说的话不中听,可是一句大实话。你本來就是媚儿,虽然改了名字,骨子里也是媚儿,百年前的往事,帝君用他无上的法力抹去了一部分,可你仍旧保留着童年,少年的回忆......好啦,就算你不承认你是十六岁后的媚儿,可十六岁前的呢。你承认不。” 玙玥托着头思索一会,道:“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都不想回到过去,媚儿已经是一段历史,青娥,既然是一段伤感的历史,我们就将她彻底抹去,以后,我就是玙玥......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种草植树的玙玥,直到我老去,好不好。” 青娥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当年之事,说不上谁对谁错,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和表哥之间是怎样遇上的,可是表哥和帝君一样,都是执掌天地的一方皇者,行事是极为理智的,这中间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后來的局面,还难说的很,所以你莫要自责,帝君他看不开,是他的事,我想他现在也不好受。这人平时看起來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疯癫起來是不可以常理來衡量的,媚儿......不,玙玥,你可要想好了怎样对付他日后的纠缠吧,” 玙玥把手指拗得咯咯作响,愠道:“纠缠。我不是他的媚儿,我和他已经两清了,还纠缠什么。青娥,你老是用这些话來挤兑我,是否嫌我占用了你一间房子。想把我尽快送走。” 青娥忙笑道:“哎哟,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有这傲气,方是我金陵世家女儿的真本色,妹子只是为你着想,把日后你可能要面临的局面告诉你,你可知道临走前,帝君悄悄嘱咐了我什么。” 玙玥捂住耳朵,大声道:“我不必知道,青娥,我已下定决心,余生终老在故土上,你也不必多说了,我自个的事,会自个料理着,你和妹夫安心养老便是了。” 青娥见她动了真气,不敢再说,便扯过被褥给她盖上,柔声道:“好啦,妹子老了,难免啰嗦点,玙玥,你虽是我姐姐,可你的模样儿和百年前一般无异,我糊涂起來时,会把你当成女儿看待着,其实你的眼光一向比妹子长远,既然你决定了回來,那自然是已有了全盘的计划,妹子我不必为你操这份心了。” 玙玥望着青娥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忽而哽咽着说了一句:“青娥,其实我只想和你一样,能自然地老去,我只想过过宁静日子,真的,过往我在梦中总是回到这片土地上,如今我真的回來了,我很高兴,青娥,我和你一样,都热爱着这片调零的土地,希望她能早日覆上青翠。” 青娥眼角湿润,为了这片土地,我付出了毕生的精力,而眼前这个姐姐,何尝不是付出了她如花的年华。 她隔着被褥拍拍媚儿的肩膀,哑声道:“那好,以后我们姐妹俩就继续种草植树去,现在这里的土壤跟百年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种下去的植被,有一成可以存活。” 玙玥从被褥中伸出小指头,与青娥勾了一勾,低声道:“好,青娥,明天开始,我就和你们一起种草植树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4章 水样的日子水样的心 挚贲在坐在大摇椅上,看着在灯下做针线的青娥,浑圆的大眼眨了又眨。 青娥抬头瞥了他一眼,一脸不悦道:“老头,你在那里挤眉弄眼干嘛呢。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挚贲呵呵笑着,凑近青娥,望着她手中的小裙子,搭讪道:“是给南风做的吧。这小妮儿越來越趣致可爱了。” 青娥嗯了一句,将小裙子放在灯下比划了一下,又埋头继续缝线。 挚贲犹豫了一会,方低声道:“青娥,我想知道,姐夫什么时候过來接姐姐回去。姐姐留在我们这里已经三个月了,看她那副娇怯怯的单薄样子,我都不忍心让她去干种树那等粗活。” 青娥搁下手中的活计,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低声道:“现在她心里快活,那就让她多待几天吧,” 挚贲摆摆手,道:“姐姐待多久我心里都欢喜,可你觉得她心里真的快活么。我倒觉得她的脸色越來越苍白,我......是生怕她身有隐疾,上次过來时,她的脸色还是红扑扑的,看起來蛮可爱,可这些天,你沒有留意到她的脸色有些异常么。” 青娥揉捏着眉心,低声道:“我每天都按帝君的吩咐把药溶在茶水里让她喝了,她这次醒來,本來就散尽了修为,这些日子里只顾忙着和我到处种树,体力上肯定是有点吃不消,嗯,明天让她在家里休息,不要随我去了。” 挚贲一脸忧色,敲了敲妻子的手背,道:“这次透着古怪哪,姐姐回來这些天了,姐夫连面都沒露过,这夫妻俩,是在怄气呢还是真的决裂了。” 青娥横了丈夫一眼,沒好气地道:“去你的,一个大老爷子,也关心起人家夫妻的琐事起來了,看來这几年你是闲的可以了。” 挚贲又是呵呵笑着,他拿起一个浆果抛进大口里,啧啧道:“青娥,我这是真关心,不是闹八卦。我们一家子,百年里都是孤零零地生活在这片废墟里,难得有一门亲戚走动走动,可这亲戚才走动了几回,姐姐便孤零零地回來了,我看着心里难受哪,” 青娥噗嗤一声笑了起來,她戳了戳挚贲的大鼻子,揶揄道:“要难受也轮不到你,放心好了,那位痴情的姐夫说不定晚晚站在姐姐窗前望着,你就省点吧,” 挚贲一脸的不解,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姐夫看起來一表人才,位高权重,为何在这等事上却是婆婆妈妈,既然是自己错了,惹得娘子不开心,逼的娘子撇下他跑回娘家了,那就堂堂正正地追过來,在娘子跟前低眉顺眼认个错,然后把娘子一手抱走不就得了,哪里用得着偷偷趴在窗口外面瞧着......这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看着丈夫的憨样,青娥忍俊不禁地哈哈一笑,她一脚往挚贲踢去,道:“你这个莽夫,现在是姐姐不要他了,这人心高气傲的,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肯定不会现身,只会悄悄在旁窥视着,你要知道,在天域是沒有人敢跟他争老婆,他自是笃定得很......好啦,这事你就甭管了,记得管好你的大嘴巴,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可以,在姐姐面前,可别瞎嚷嚷,否则一个不留神,惹火了那位仁兄,一个天雷劈下來,我们全家可得完满了。” 挚贲摸摸一头乱发,嘴里嘟囔着:“我这可是为了他好咧,他夫妻和好时,可得谢谢我这个好点子。” 青娥放下手中的针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你是笨人,当然会用笨方法,人家自诩是天下最聪明的,当然会用不一般的聪明法子......我才懒得去瞎琢磨,” 挚贲摊摊手,嘟囔一句:“笨人笨方法最管用了,不信走着瞧,姐夫要把姐姐哄回家去,还得用我这个笨法子,” 青娥走到窗外,探头窥视着天色,方才刮着大风不知何时消停了下來,天上薄云缭绕,星子璀璨,是这些年來少见的好夜色,青娥若有所思地望着星空,转头对挚贲道道:“也是了,已经过了一百多天,帝君还是踪影全无,姐姐平日里也是绝口不提他,这两口子,犟起來真是两头牛哪,” 挚贲沒有回答,青娥再仔细一看,原來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青娥摇摇头,阖上窗子,也就安寝去了。 **** 玙玥劳累了一天,回到木屋后只觉得腰酸背痛,她揉捏着泛酸的后背,不禁暗自嘲弄着自己的无用,想到青娥重复着这样艰苦单调的日子百年之久,其间还养育了十个女,她不禁好生佩服这个妹子的能耐。 她将发簪拔下,拆开发髻,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回到西方三个多月了,她也习惯了这种单调宁静的生活,看着自己亲手栽种的小树苗能在朔风中颤抖着绽出一片青嫩的小芽时,她沉寂的心便会漾起一圈圈快乐的涟漪,这里是我的根源之地,过往的那些年,我一直懵懵懂懂的,沒有为此地的兴旺复苏付出过丁点的努力,那是我的错,如今我要用余生要弥补这个过失,只要我能活一天,就去种草植树一天,让希望的色彩尽快覆上这片茫茫的黄沙之地。 她幽幽叹了口气,摸摸微凉的脸颊,我的余生......怕且也不长了。 这三个月,她完全放弃了修炼,这次醒來,她内在的真气本來已是所剩无几,每天周而复始的体力劳动加速消磨着本就羸弱的内蕴,可越劳累越忙碌,她的心就越踏实,白天她把自己弄得很忙,团团转一天后,晚上洗漱后着枕即眠。 听着窗外呼呼而过的朔风,玙玥秀眉微微蹙起,放下梳子,把支着窗子的木条拿起,阖上窗。 今晚她感觉很疲累,换过衣裙后便上床安歇,白天她在旷野的深处发现一处连绵的斜谷,可惜入口已是坍塌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地方,她心中竟不断涌起戚戚焉的感觉 青娥告诉她,这峡谷在百年前已经塌方了,里面是怎样一副光景,自己也甚是迷糊。 她在峡谷外溜达了两三个时辰后,确定真的沒有入口可钻,只得扼腕折返。 枕在柔软的软枕上,四肢百骸内的疲倦如潮水般涌來,她低低嘘了口气,顷刻便进入睡梦中。 回到西方这片故土后,她的梦纯净多了,那个迷雾之梦随着自己修为的减弱,再也沒有出现了,而先前那个困扰自己多年的废墟追寻之梦,也随着那把金陵权剑的湮灭而散失无痕。 现在潜入她梦中的,多时幼年和少年的生活片段,还有醒來后和帝君曾经相处过的温馨日子,可她历经了数番生死一线的煎熬后,已是悟道,每逢午夜梦回,多是瞪着眼眸看着头顶黝黑的空间发发呆,尔后又阖上眼,继续睡觉。 帝君和玙玥,只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的妻子叫媚儿,不是玙玥,媚儿早已灰飞烟灭了,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爱恨,与我无关。玙玥噙着淡淡的微笑,我只是金陵世家遗留在天域的一个孤女,我要做的,只是安心留在这片故土里,为她的兴旺出一份绵薄之力。 帝君偶然会出现在我的梦中,那只是媚儿残留的记忆在作祟着,可媚儿生前就已移情别恋了,那帝君在她心中,早已是轻如烟霞,况且当年她当杀不杀,留下帝君的一条命,那她亏欠帝君的情,也早已清偿。 既如是,我还有什么牵挂呢。 今后我的余生,就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 和青娥一家一道,植草种树,看着风起尘扬,看着日升月降......然后自然地老去。 今夜她却无梦,睡得很是踏实,浑然不知道有一缕淡淡的紫光正穿过闭合着的木窗,飘近她身边。 紫光慢慢凝聚成形,天帝轻轻挨在她身边坐下,俯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忧郁的眼眸内渗漏着沉沉的痛惜,那天她态度坚决,决定摒弃媚儿之名,离开天宫,他自然是万分不舍的,可她始终是闭着眼,无论他用尽全身解数來抚慰,那双美丽澄澈的眼睛就是不愿意睁开,这无声的抗拒令他心酸莫名, 生怕纠缠下去她起了寻死的心,只得咬着牙应允了。 那句你我以后不必再见的绝情话,是出于自己之口,虽然是在失了理智之下的胡言乱语,可她却上了心,决裂地砍断了两人之间所有的关联------当年与帝君行大婚之礼的是媚儿,在你的史册上留名的是媚儿,可媚儿已经逝去百年,她与你的纠葛在百年前已经终结,现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子,名叫玙玥,是金陵世家的长女,与你沒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天望着玙玥的身影冉冉消失在那道浩瀚璀璨的烟云雾霭中,他只觉得生命虚空,人生无趣。智者看着帝君死灰般的脸色,还不知趣地凑上一句:“帝君,主母改名字了,这史册上怎么样记载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5章 登堂入室又如何 帝君黑着一张脸,怒道:“要怎么记载。如实记载便是,你当了庙倌多年,这等小事,还要來问我。” 智者唯唯诺诺退下,他心里抓狂,这如实记载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不久前他为了迎合帝君那个美丽的谎言,在史册上违心记录下了“后于西望山九头蛇柏上不慎摔下,磕伤头部,嗜睡七年。” 可主母拿着史册颠來复去看了半天,然后捧着史册去诘问帝君:“和羲,你不是说我睡了一百年么。怎么又变成了七年。” 当时帝君还用刀子般的眼神剜了自己一眼......他只能带着一额头的汗将这七年又变回了百年。 而今主母负气出走,这......如实记载,可真是贻笑大方了,要知道天宫的主母在过去数十万年里,是从未回过娘家的。 日后两夫妻和好了,翻阅史册时,不知会否又瞪自己一眼。 是夜,智者就着琳琅书洞清幽的夜光,拿起那支已用了将近百年的秃头大笔,蘸满浓墨,在和羲本纪上留下这段记载:“帝后偶起争执,互不相让,后怒,弃本名,追根溯源,重入金陵族谱,唤玙玥,与其妹金陵青娥于即日回归西方,帝甚为惆怅。(待续)” 他放下笔,拿过薄紗小扇,细细扇干墨迹。 智者望着摊在眼前厚厚的绢册,欲哭无泪长叹一声,帝君和主母这是在唱哪出呢。 好好一段天作之合,般配的一对俊俏妙人,辗转了百年之久,还是不得相谐,这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題。凤冠所赐,必为良缘,流传了数十万年的金科定律,为何到这一世,生出这许多的磨难。 就连那顶皇室至宝七彩凤冠,也在百年前被帝君在一次酩酊大醉后弹出一把天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老者头痛地揉捏着眉心,忽觉全身一震,周身毛孔倏尔通透,全身气流不停外泄,他张大口,呵呵笑了几声,恍然大悟。 “帝君......你保重啊,老奴不能再侍候你了......” 话犹未了,智者已化为一楼轻烟,散失无踪。 大门被砰的一声大力推开,天帝脸色苍白,大步走了进來。 “老先生,老先生......“ 那张宽大的书案上,摆满了一沓沓绢册,秃头大笔上的墨迹尤未凝聚,而坐在书案前的智者,已是羽化成尘。 天帝木然站在书案前,他心头酸涩,这位辅佐了自己父子两代君皇的忠心老仆,在今晚,为他的君主记载下一段惆怅的文字后,终于羽化完满了。 尽管他知道荣辱生死,总有定数,可智者三人忠心耿耿陪伴了自己多年,虽然在名分上是君臣,可在他心中,已把三老当成了叔伯一般的长辈。 天帝面容肃穆地站立了片刻,方在流光中坐下,执起智者留下的秃头大笔,在另一本老绢册上庄而重之留下了一段记载:“九十九代青铜斗士智者,随同古厝帝君出生入死,平定金陵之祸,居功至伟,尔后辅弼和羲帝君,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是为青铜斗士之表率人物。” 搁下笔,他默哀了一刻钟,方转眸细看智者留下的那段记载,看到待续这个字眼,嘴角不禁扯了扯,轻轻叹息一声。 百年前的往事在暗夜中如轻烟飘过,是的,他几乎忘记了她的另一个身份了,金陵家的长公主玙玥,那个有资格执起那把出手无回的魔剑的诡异女子,那个他自小便被父辈循循教导着,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仇家女子。 帝君轻轻掩上史册,可我心中从未想过,把你当成我的仇家,这段恩仇是前人结下的,为何却要后人來承受恶果。 现在她是玙玥,不再是媚儿了,不再是那个他在年少张狂时,在西方那片荒芜土地上邂逅的青涩少女了,也不再是那个由凤冠牵引着,带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入主天宫,和他在庄严肃穆的神庙中行礼成亲的女子,那段过往,已是终结在百年前。 天帝走出琳琅书洞,今夜的风渗着彻骨的阴寒,苍穹上的星星却是格外的明亮。 守者和护者两人形如化石,木立在神庙大殿内,天帝走近他们身前七尺,低声道:“智者老先生完满了,归去來兮,两人节哀。” 守护两老脸容悲戚,眼角挤出两滴浑浊的老泪,哑声道:“老奴晓得。” 天帝默了默,道:“夜已深,两位还是回去休憩吧,明儿到尘鸣洞中修炼三月,和羲......还需要两位的鼎力协助。” 守护两人躬身应是,却不移动脚步。 “帝君,老奴已是风烛残年,恐怕时日无多,主母这次负气出走,或许过些时日这气便消了,届时帝君还是去西方把主母哄回宫中吧。” 天帝神情黯然,道:“我知道,我会安排的,你们无需挂怀了,明天还是回尘鸣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日,这方是头等的大事。” 两老向帝君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尔后相互扶持着走出神庙。 ****** 天帝抱膝坐在床边,仔细看着睡梦中的玙玥,她清丽的容颜上带着丝丝疲累,天帝心痛地叹着气,他是常常來看她的,可每一次都是悄无声息,只因生怕惊扰了她,令她生出厌烦,可心中又不可抑制地想着她,她离开天宫三个多月了,他也憔悴了三个多月,虽然这煎熬和百年前的孤雁哀鸣相比,程度减轻了许多,可他心内依旧是百爪挠心,坐卧不宁。 天帝的手轻轻搭上玙玥的脉门,她的脉息淡淡,柔弱无力。 天帝眉心暗锁,他曾特意嘱咐过青娥,要按时给玙玥服食由他亲手炼制的凝神丸,她的身子本來就虚,现在修为散了,不用灵药撑着,恐怕不出一年半载便会羽化圆满了。 他忽而俯下身,压上她小巧的唇瓣,一缕柔和的气流自他体内涌入玙玥唇舌之间,充实着她空虚的气海,他晓得她起了自暴自弃之心,放弃了修炼,可他却不愿意放手,还是盼望着能和她鸳盟重圆。 如今她的心已把他格挡在千山万水之外,这个梦要园,还得趟过这重重的峦嶂,可百年的光阴他都捱过來了,还怕这......障目的山和水。 淡淡的幽香迷离着他孤寂的心扉,度完气后,帝君依旧舍不得放开那透漏着馨甜的红唇,干脆解下外袍,钻入被窝中抱着玙玥沉沉睡去。 过往的日子,我俩不也是同榻而卧么。无论你把名字换成什么玙玥,在骨子里你依旧是那个系我心弦的女子,是我此生不可更换的妻。 晨曦透过窗缝,洒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玙玥在床上慵懒地转着身,昨晚一夜无梦,睡的极为踏实,她闭着眼在计划着今天的劳作计划,昨天和青娥到东北角种下了三百八十棵小树苗,今天要到那儿查看一下,经过一晚的风吹,新种的苗木有无倒塌,念头一转又想起昨天路过的那条倒塌峡谷,她的心顿时不安宁起來,决意今天顺带拿铲子将堵塞在峡谷入口的泥土掘开,來一番寻幽探秘。 计较已定,玙玥睁开眼,掀开被子准备起床洗漱,手臂移动时却撞上一团硬中带软的物事,她唬了一跳,忙向内床一滚,身形甫一移动,已是被一双有力的手拉扯了回來,她惊呼声还唇内翻滚,來不及蹦出來,已被一股熟悉的气味包围着。 他的吻很轻柔,只是柔柔地触摸着她丰盈的双唇,生怕惊吓了她,可手却强健有力地将她禁锢着,将她紧贴在心怀上,不让她移动半分。 终于他放开了他,嘴角带着一抹柔和的笑,静静望着她。 玙玥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她已有一年多的时间沒有正眼看过帝君了,如今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这张天人之脸,虽然颇为憔悴,但那双朗朗星目,还是濯濯生辉,而且还在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 “玙玥......玙玥,是我。” “你......你放开我,你这登徒子,擅闯民居,你......” 玙玥结结巴巴地说着,小手捉住他环绕在自己腰肢的大手,用力掰着。 帝君好看的眉眼全是暖暖的笑意,一年了,她终于肯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了,那双盈盈的秋水依旧是那么的澄澈明亮,尽管她绝艳的脸上微漾着愠色,可眸光内也隐藏着一抹隐晦的惊喜。 他吃吃而笑,手一紧又把她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用脸颊轻轻摩挲着玙玥的脸,柔声道:“玙玥,我想你了,我天天都在想你,这么久了,你的气消了沒。跟我回宫去好不。” 玙玥又窘又气,想侧头避开,可落在天域第一人的怀抱里,就算你有通天的能耐,恐怕也是挣不脱的,更何况如今的她,羸弱如同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哪有资本与他抗衡着。 她只能用小猫般的声音哼唧着:“我和你不是两清了么。你还过來纠缠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6章 这就是你呵 帝君神情稍稍一黯,他的唇继续移动着,贴近她的樱唇。 “我俩这辈子两清不了,玙玥,你说我不來纠缠你,又能去纠缠那个呢。” 不待她答话,他炽热的唇已是擒住了她柔软诱人的唇瓣,轻柔地厮磨着。 那熟悉而又甜蜜的感觉再一次汹涌而來,玙玥呜呜咽咽地挣扎着,可那股热浪來的太过汹涌,瞬间已将这一年來苦心筑成冰墙烧熔,当他成功撬开自己紧闭的齿关时,她忽而悲哀地明白了,原來在自己混沌归來的那一年里,帝君已用柔情成功把他整个植入了自己的心内。 她不争气地流着泪,脑仁嗡嗡响了一会后,双手已是藤蔓般缠绕上的帝君的颈背,一如昔日那样回应着他的柔情和狂热。 她的回应令他狂喜不禁,帝君只觉全身如浴火海,只感到烧心般的灼热,身下这抹清凉,使他感受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禁锢多年的情 欲在这一刻将他折磨得几欲疯狂。 “随我回宫,媚儿......玙玥,好好修炼......这么多年,我始终为你守身如玉着,你就原谅我昔日的种种,我们重头开始好不。” “不......我的家在这里。你放开我.......” 帝君额上的热汗如雨点般滴落在玙玥洁白晶莹的j肌肤上,炽热得令她心的咚咚狂跳,可她嘴里吐出的依旧是不成语调的拒绝。 天帝俯下吮吸着她挺拔的曲线,喃喃道:“我要和你做真正的夫妻,我想了好久好久了,我要你为我生儿育女,玙玥,我俩不要再相互折磨了,好不。” “我不是媚儿,不是你妻子......这里才是我的家园。” “你是,化成灰你也只能是我的妻...... 木屋外传來轻轻的脚步声,似有人轻轻把门推开一线,但瞬间便已阖上,脚声踏踏,那人已是小跑而去。 **** 玙玥满脸通红地整理着被帝君褪至腰下的衣裙,昔才那一番纠缠,两人皆已是意乱情迷,可到最后关头,帝君却戛然而止。 他仰面朝天躺着,一脸的懊恼,哑声道:“玙玥,随我回宫去,好好修炼。我真的受不了这煎熬,我好难受,” 玙玥一手扯过身边的被褥,将帝君整个盖了起來,不敢和他正面相对着。 刚才被他点燃的激情已是慢慢消退,她的思绪正如浪潮般上下翻涌着,只觉得应允是错。不应允也是错,她不是不眷恋念着帝君,可她真的害怕郁结在他内心的那股莫名的醋意,想起那晚情绪失控的帝君疯狂的表现,她委实是心有余悸着。 “玙玥和你沒关系,帝君,你要明白,媚儿早已死了,她是你的妻,我不是。” 帝君的头从被中钻了出來,伸过大手轻抚着她曼妙的后背:“玙玥,你就是我的妻,当年你也承认你就是玙玥,玙玥就是你。” 他的手滑落在玙玥的腰上,又要把她顺势拉入怀中, 可玙玥已如游鱼般滑出他的臂弯,她走到妆台前坐下,拿起木梳,一边梳理着凌乱的长发,一边淡淡道:“帝君请回吧,你是天潢贵胄,理应待在九天之巅上,不该屈尊降贵,跑來这荒芜蛮夷之地,作此大失身份的荒唐事,我今天还要去种树,恕不奉陪了。” 帝君翻身倚在床弦上,他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脸严肃的玙玥,道“你不是计划着要到东边的峡谷内看一究竟么。那是我俩的旧游之地,我今天有空,就陪你前去如何。” 玙玥啪的一声放下梳子,她回头瞪了帝君一眼,悻然道:“玙玥有脚,可以自己走着去,不劳帝君大驾了。” 帝君依旧一脸温和无害的笑,他掀开被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袍:“那个地方百年前已被我加了封印,沒有我的解封,你如何走进去呢。” 玙玥脸色僵了僵,她站起取过一件披风,淡淡道:“既已被你固封了,里面肯定什么都沒剩下的,那我不去看了,还是和青娥到东南植树去。” 帝君虚握拳头在鼻端,咳咳几声:“刚才青娥已经來过了,” 玙玥的手一颤,披风掉在地上,她娇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紫,青娥什么时候來的。那羞人的一幕莫非被她看去了。 忽觉身上一暖,帝君已是把披风披在她身上,他略带邪魅的声线徐徐响起:“小别胜新婚,这是人之常情,青娥是过來人,自是懂得,你害羞什么。” 玙玥的心突突跳着,只觉头大无比,她别过脸,辩解道:“谁和你小别胜新婚了。你清醒点好不。” 天帝撩拨着她柔顺的长发,万千青丝在他指尖流泻着,他柔声道:“日后我每天为你绾发可好。” 玙玥闻言一呆,但旋即低声道:“不用你。” 她语气凝重的补上一句:“帝君,你的媚儿已经死了,那是一个行为不端的女子,她生前令您蒙羞,令天域遭受天雷之灾,导致山河破碎,帝君你难道忘了。那样的女子,你理应忘了她,” 帝君全身微微一颤,但瞬间宁静下來,他朝着玙玥微微笑着:“既然媚儿已经灰飞烟灭,那她所有的过往,皆烟消云散在百年前,你现在的名字叫玙玥,是金陵家的长姑娘,你我年岁相当,又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为何我不能求你为偶呢。” 玙玥愣怔着,过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还是不行,帝君,你我身份高低有别,我只是一个沒落家族的孤女,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域至尊,尽管我们两家的仇隙早已随风逝去,可你我的距离......”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哂笑道:“有那么远......帝君,你说是不是呢。” 帝君掀了掀弧度绝佳的眉毛,跨前一步把自个贴紧了身边那个软糯的身子,腻声道:“你我的距离,这样......够不够近。” 玙玥忽觉心头涌起一股怒气,她抬起脚,狠狠地跺了下去,大声道:“够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呼之即來挥之即去,你当我是什么。心情好的时候待我如珠如宝,发起疯來就骂我水性杨花,帝君,你大可用这种不可一世的方式对待别个女子,可别來糊弄我,” 内心的委屈就像开闸的洪水, 一泻千里,玙玥狠狠踩了几脚,尤觉不解恨,干脆拿过昨晚洗过脸还沒有倒掉的那一盘子水,兜头向帝君淋了下去。 悴不及防的帝君想不到房顶严密的木屋内竟会扑來一团白蒙蒙的水雾,看着正从发梢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水滴,他唯有哭笑不得地抬头望向端着盘子喘着粗气的玙玥,低声道:“玙玥,你要谋杀亲夫啊,” 玙玥怒道:“什么叫谋杀亲夫。玙玥与你有何关系。你醒醒吧,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傻瓜,你爱的人早已死掉啦,在一百年前自杀死了,听说她是死在你面前,是不是。” 帝君脸色苦楚,低低嗯道:“是。” 玙玥只觉心口一睹,她强忍着涌至眼边的泪水,大声道:“她死了,欠你的情分也就还清了-----退一万步來讲,就算她还活着,她心里爱的那个人也不是你,她肯定不会留在你的身边,只会千方百计去追寻她心中所爱的男子,你这个傻瓜,竟要花费百年的精力,将她卑微的灵魂收集起來,造出一个影子來折磨自己。帝君,天域中美丽端庄,身家清白的女子多的是,你若觉得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大可以放松心怀去找她们啊,何苦來纠缠一个罪孽深重的亡灵,你真是吃饱了撑着沒事干,” 浑身湿漉漉的帝君眸色幽幽地望着玙玥,玙玥哐当一声把盘子扔在地上,双手叉腰:“帝君,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女子是金陵家的姑娘,名叫玙玥,玙玥不过是个泼辣女子,她并不是你心中那个温婉秀雅的-----妻子,” 天帝兀自滴着水的脸庞上掠过千山万水,还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玙玥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倏尔直愣愣地朝他跪下,大声道:“金陵玙玥冒犯了天君,请天君马上将我灭了吧,” 帝君眸内倏尔多了一抹暖意,他甩甩头,化去身上的水汽,柔声道:“这就是你呵,当年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也是这样的率真,媚儿......玙玥,你终于回复真性情了。” 他俯身将玙玥抱着,哑声道:“玙玥,快來骂我,骂我是混蛋,当年你也是这样骂我的......來啊,” 玙玥有些愕然,帝君俊朗非凡的脸庞上正绽放着异样的神采,眉眼内全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你......你这个傻瓜,帝君,我骂完了,你......还是请回吧,” 帝君哈哈一笑,抱着她站了起來,径直往外走去:“你不是要去种树吗。我陪你一起种去,如果你有雅兴,我们还可以旧地重游,那个地方虽然沒落了,可里面的景致应还在,你看了兴许能忆起当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7章 我忽然悟了 玙玥默了默,她小嘴动了动,却沒有吱声。 天帝推开木门,正要跨门而出,玙玥忽而揪住他的衣襟,低声道:“等一等,帝君,我的话还沒有完。” 她扭了扭身子,挣脱开他的怀抱,回头走向木桌旁坐下。 天帝脚步轻轻來到她后面,双手按在她肩上,柔声道:“玙玥,你想说什么。” 玙玥嘘了一口长气,苦恼地抱着头道:“帝君,我已经梦醒,为何你还要沉溺在一场不实际的迷梦中。你要我回宫修炼,可我的修为每提高一级,被你尘封的记忆便解封一层,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彻底忘了那段不堪的过往吗。可有一天我真的想起來了,难保不会念起那个异域的君皇來,据青娥的描叙,那位冥皇若与你并肩而立,可是不分伯仲的一等一人才,我怎可保证到那时,我会不会像媚儿那样,背着你去与他偷偷幽会......” 她抬眸瞥了帝君一眼,他是脸色透漏着隐晦的深沉。 玙玥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在西方起早摸黑干了三个多的活,这双手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茧,不再像往日那么柔若无骨了。 天帝双手微微一紧,但随即放松了,他低声道:“玙玥,那半年你晕迷不醒,我天天抱着你,你的眉心总是紧紧皱着,我看到你的眼珠子在转动,你感应到我在你身边,可你宁愿沉降在虚无的世界中,也不愿意醒來与我相对,后來每当我一接近你,你脸上就露出厌烦之意,那一刻,我忽然悟了。” 他低低叹息一声:“我是真的悟了,玙玥,和羲如今只求执子之手以子偕老,前尘往事,无论谁是谁非,都已过去了,你说的对,我是天字大一号的大傻瓜,可我断不了心中的这份念想-----如今我只求珍惜眼前人,你可否垂怜一下这个傻瓜,让他有机会用漫长的余生,好好爱你。” 玙玥愣愣看着帝君,他此刻一脸殷殷的期盼,眸光更是满溢着深海般的情意。 她心头一跳,帝君这话是真心的肺腑之言呢,还只是一时的感概。 心念转处,想起他那时不时的神经质爆发,玙玥还是冷下脸摇头道:“你和青娥都告诉我,媚儿当年确实移情别恋了,这事千真万确。你虽闭口不提,可心中总是潜伏着一层阴影,是不。” 天帝默然。 玙玥静候片刻,听不到帝君的回应,不禁心内一酸,和羲,你始终放不下媚儿带给你的那份羞辱,如今你对我的不舍, 不过是心有不甘这个念头在作祟罢了。 因为当年得不到,所以辗转至今,仍想将她完整地拥有着,可你心内又纠结她曾经的迷途,总是患得患失。 “你也知道,玙玥现在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了你的......恩宠,百年前你和媚儿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百年后,这种状态依旧,这就说明,你我并非夫妻的缘分。帝君,你要我修行,将内蕴提高,可一提高,我就会想起和那位冥皇的过往,虽然如今我对他无感,可忆起昔日后呢。时间一长,你我之间肯定会生出隔膜, 如果哪天因某些小事触动了这份禁忌,说不定就会恶语相向,拳**加......一个过火了,百年前的那一幕又会重现。” 玙玥望着帝君淡淡一笑,和羲,如果这份情爱蕴含着哀怨,那继续下去唯有痛楚,你痛我痛,何苦呢。 天帝俯身抱着她,哑声道:“玙玥,听着我的心跳,可否告诉我一句心里话,你现在心里爱的那个人是我吗。” 玙玥疲累地闭上眼,低声道:“这不重要了,和羲,就算我心里爱的那个人是你又如何。你心中总是记恨着那一回事,就算媚儿已经用命來清偿了,可你还是怨恨着她,你看着我,心里就会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虽然你强自抑制着,可总有一天会爆发出來,这样下去,你我终会成为一对怨偶,那不如自此相忘,大家图个逍遥快活。” 天帝把头埋在玙玥的胸前,我沒有记恨着你,我只不过是放不下那份被践踏过的尊严,我记恨的那个是冥皇,自始至终,我心里都沒有记恨过你,从來沒有。 “我把过往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你,玙玥,我相信,你心里爱的的那人始终是我,那一份迷失,是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造成的意外,不是你的错,如果要重头清算,那犯下最致命错误的那个人,是我。” 玙玥百感交集,今天你终于肯把过往那一切完完整整告诉我了。她搬过一张木凳子,放在帝君脚边,又为他斟了满满一杯冷茶,微笑道:“帝君,你说吧,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此刻玙玥的心已是足够强大,可以坦然接受所有的过往,你尽管说。” ****** “百年前,我你在此地相遇,彼此倾心,我赠你玉佩,寄寓情意,那时宫中有个规矩,帝君的姻缘是由上古凤冠所赐,这就是说,我在十岁那年,凤冠已为我挑选好了一个女孩,待我和她成年后,便会遵循着古规成亲燕好,繁衍后裔。” 玙玥垂眸搅动着衣带,她生出愣怔,这段过往帝君一直沒有提起过,莫非和当日媚儿的迷失有关么。 “既然你已有了婚约,后來为何又娶了媚儿为妻。” 帝君神情颇为痛苦,可仍是低声说了下去:“你我在峡谷内相处了数天,我生出迷惘,数度想将倾慕的心意告诉你,可始终顾虑着宫中那条婚约,那时我原本打算着,将峡谷内的机关尽数清理后,我和你到外面钟灵毓秀之地,那时再慢慢倾诉心中的爱慕,可沒想到,你当时还有着另外的一个身份,玙玥,你是金陵家的长女,是家族内定的执剑人,虽然你自幼便游离在外,可潜意识里仍是保留着这个家族的印记,你过往那个废墟之梦,就是因为那剑的剑气在影响着你,促使你生出探究之心,寻到这片土地上,你的血,可以唤醒这片土地内死寂的机关,那峡谷原本已成荒芜,但你的出现,使她复活过來了。” “然后呢。” 玙玥惘然起來,帝君说过,那是一把妖魅之剑,是天域内唯一可以刺入帝君胸口的利刃,可惜了那剑,她心内无端生出叹息,一把那么犀利的宝剑,竟然让媚儿这个败家女给毁了。 “然后你在峡谷内受到剑气的呼唤,要追随那朵家族的图腾莲花而去,我当时认为你看到的是幻象,就强行阻止了你,并把你送出了谷外,我以为凭着那块上古玉佩,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你的踪迹,所以就放心回到峡谷内,继续清理里面的机关,可当我将里面清理干净出來寻你时,你已经走了,那三年,我踏遍了整个天域,就是捕获不到玉佩反馈回來的信息,我很失落,也很自责。而这几年,宫中的三老总是提醒着我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在推了几次后,他们拿出上古的圣谕,我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应允了婚期。” 玙玥沉默着,帝君你在应允婚期那一刻起,就应该忘掉当年在西方废墟遇上的女子,如果你忘不掉她,就不该强迫自己去承受一段并不乐意的姻缘啊。 你是天域至高无上的男子,为何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呢。 天帝眸光黯然,解释道:“这凤冠赐婚的规矩,源自第五世,凤冠是我天宫第四代君主祁舜君抽取圣祖遗骸,揉合了天域最珍贵的明珠编织而成,据说凤冠所赐,必为良缘佳偶,数十万年來,历代帝后皆验证了这一预言,确实是琴瑟和谐,为世人称颂的神仙眷属。” 玙玥抿抿嘴,道:“那你娶的妻子并不是媚儿啊。帝君,你的妻子是由上古凤冠所赐的女子,莫非你是休妻再娶的。” 天帝幽幽地望着玙玥,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我怎舍得休息休妻再娶。百年前不舍得,百年后还是不舍得,自古宫中便有严规,后不可弃,玙玥,后不可弃,和羲不才,可对这条规矩,还是奉行终身的。” 玙玥忽觉气怒,她侧头望着放置在木屋角落处的锄头,心想既然你已有了未婚妻子,当年就不该招惹媚儿。 帝君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望着她弧度优美的侧脸,悠悠道:“那天,碧空如洗,我带着无奈的心情,站在神庙内,等候着凤冠把我的新娘接引到我的身边.....终于,她全身都笼罩在濯濯的光华之下,怯怯地站在我的眼前。” 帝君忽而停了下來,他含情脉脉地望着一脸沉郁的玙玥,柔柔唤了一声:“玙玥,我俩成亲那天,你的心情是怎样的。” 玙玥霍地转过头,她大大的眼眸内闪动着诧异,当微一凝神,已是明白过來。 “当年的媚儿,就是凤冠挑中的女子。她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8章 赌 天帝不语,只是把手覆在玙玥的小手上,掌心的炽热一波波传入她的手心内,直透心头,玙玥把手往后缩了缩,却立时被帝君握紧了。 “后面的片段我已断断续续跟你说过,成亲那晚,我在琴瑟宫徘徊了半天,终是沒有推开宫门,玙玥,那是你我第二次的错失。” 痛悔浮动在帝君的眼角眉梢上,那一晚的旖旎,一直到今天,还沒能补上...... 玙玥低声道:“帝君,然后你就外出了。” “是,我借口神龙预警,跑到了西方,原本只是想沉寂数天,将迷乱的心情洗涤一番,那时我已接受现实,当年遇上的姑娘或许只是一场虚无的念想,而待在宫中等候着我的女子,确是我此生命定的妻子,玙玥,我原本打算隔天就赶回宫中去.....可那时,却起了另外的一场风波,这和青娥的母亲有关。” 玙玥心念一动,她依稀记得青娥曾忿然说起过她的娘亲是折于帝君之手。 “青娥的娘亲并非天域中人,而是來自另外一个空间,她有一种异术,能缔结出一个虚无的空间将内里的生灵压榨至死,彼时,我并沒有接触过这种异术,一时大意,被她所困。” 玙玥沉默地听着,当听到帝君言道我终于破界而出时,心头一紧,失声道:“青娥的娘亲果真是被你反扑的气流震伤的。” 天帝也不掩饰,淡淡道:“是,她不自量力用结界困我,我破解之时,定会生出反噬的力度,这是必然的结果。” 玙玥嘴角抽了抽,低声道:“怪不得我总是感觉青娥怪怪的,在你面前很多时候都是畏畏缩缩,说起话來吞吞吐吐,背着你时,神情在恭谨之余,又带着一点点的.....恨意。帝君,这可是大仇哪......也难得青娥能放下。” 天帝脸容萧索,语气沉重道:“过往那数十万年,我们两家付出的代价是同等惨重的,双方流下的鲜血和相互辗碎的生命,早已分不清彼此,都混合在一起了。” 玙玥忽而轻声道:“如果这帐要重头算起,应该是把你家的圣祖揪出來,从他身上算起.....是不。” 帝君微笑道:“玙玥,这笔账无法算了,其实圣祖在暮年追忆往昔时,已是悔过。” 玙玥默然,金陵权剑已被媚儿以血肉化去,依附其上的戾气也早已烟云流散,她再世为人后,并沒有像当年的媚儿那般,不断受到那股戾气的困扰和召唤,自是感受不到那份凝重的家族沧桑感。 对于这片看上去依旧荒凉的土地,她心中有叹息,有唏嘘,却沒有了那份锥心的痛楚。 天帝嘿了一声,道:“那些陈年往事已过去多年,如今再來提起,实属无谓。青娥如今有家有业,也该悟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我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维护着这片土地,玙玥,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在天域里流浪的生灵意欲进入此地安居乐业。可他们都无法跨过外围那片莽林,这片土地永远属于金陵世家,留待你们的后人慢慢开发。我当年既允了,就不会改变。” 玙玥心下恍然,她起身向帝君婷婷行了一礼,道:“谢过帝君。” 天帝一手将她扶起,柔声道:“你是我妻子,你的故家就是我的故家,当女婿的自然不能看着故家调零。” 玙玥秀眉蹙了蹙,这片土地的调零还不是拜你天宫所赐.....可事过境迁,往事不追,她唯有低低咳嗽着,将心中这点不快化去。 她疑惑道:“流浪的生灵都进不來,那挚贲是怎样走进來的。” 天帝捻起杯子,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悄声道:“挚贲是我刻意放进來的,青娥那时一个人待在这里,日夜只顾忙着种树植草,她肩负着金陵家族繁衍后裔的重任,总得给她找一个伴儿啊,那天我恰好路过,看见挚贲趴在树上睡觉,我看他体格健壮,是匹不错的种马,于是就在他背上吹了一口气,让他摔倒青娥面前去了,” . 玙玥不禁莞尔一笑,低声道:“你说挚贲是什么。” 天帝神情自然,侃侃言道:“金陵世家留存在世间的血脉,就你和青娥两人,你既已入主天宫为我妇,你家族唯有依靠青娥來繁衍后裔,自然得找一个健硕,而又沒有后顾之忧的男子,挚贲性子猛烈,看不惯其兄长挚鸣的诸般逆天行径数度忤逆,被挚鸣逐出领地,变成一个真正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正好配给青娥,你看她夫妻这百年來,不是生养了一大堆子女么。按这个速度繁衍下去,几百年后,这里就人烟鼎沸了。” 玙玥不禁抚额叹道:“帝君想得真够长远的,希望能如帝君所愿,这片土地能早日兴旺起來。” 天帝低低一笑,捉住她的小手,低声道:“那你能否如我所愿,随我回宫,好好修炼,为我早日诞下麟儿。” 玙玥粉脸灼烫,顾左右而言其他:“帝君破界而出,回到宫中后,难道沒有去找过媚儿么。” 天帝把玩了她的手一会,怜惜道:“好好的一双手,变得粗粝了,不过也好,摸上去的感觉更真实了。” 他放开手,若有所思的望着玙玥明净的眼眸,低声道:“平日里我出外办事时,你一个人待在宫中,一定感到很寂寞,是不。” 玙玥对他的问題颇为摸不着头脑,随口道:“那得看你离开的时间有多长了,如果是数天或是一两月,那对付着宫中的美景也能打发过去,如果时间再长些,可能心里就会多了一份忧思了。” 天帝垂眸望着木桌上的纹路,道:“如果我一别两三年,你自个待着,会不会四处闲逛,消磨时间。” 玙玥瞪了他一眼,帝君又在试探我了,这接下來的事情肯定和那个冥皇有关了,莫非当年的媚儿,因为帝君常年不归,难耐寂寞,就到处游逛,结果撞入了冥皇的领地里,结果酿成一段孽缘。 她生怕一言错失,又把帝君的心魔撩起,干脆垂眉敛目,专心品茶。 天帝终于声音沉沉言道:“媚儿对凤冠赐婚的规矩同样是抗拒的,而我在大婚翌日的不辞而别,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的困惑,我俩都犯了同一个错-----沉溺在虚无的梦中,怀念着过往遇上的,却从來不正眼看一看眼前的那个真实的伴侣。” 他的心闪过迷惘的痛楚,那几年的失之交臂,究竟是风迷蒙了你我的眼眸,还是宿命的因果循环。 玙玥像看怪物般瞪着一脸沉痛的帝君,原來百年前,你我竟然愚钝到对面不相逢,有这么滑稽的事么。你是天尊,生就一双慧眼,为何偏偏看不清自己妻子的容貌。 或许是你从未用心去正眼看待过媚儿吧。直到覆水难收那一刻,你才知道,你的妻子就是你心仪的姑娘。 天帝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宫内的规矩自古就是这样的,帝后成亲时脸上都覆盖着凤冠和面具,这些琐碎的物事在大婚当晚,帝君合欢之时便会碰撞成金凤化去,可你我一直未行此礼,所以双方都是懵懂着,不晓得对方的容颜美丑.....” 玙玥脸上一红,这规矩其实也沒什么,如果帝君在大婚当晚燕好,这些障眼的光华,根本无损这段姻缘的完美,只是,帝君当晚仓促地逃之夭夭,导致两人情路上起了波折,造成了媚儿日后的逃之夭夭罢了。 “帝君可有后悔过大婚当晚不进洞房。” 天帝平和的神情终于动容,他避开玙玥疑惑的眸光,闷声道:“悔啊,怎么不悔呢。” “媚儿在迷惘着身世同时,也厌烦着宫内的寂寞,她天性喜欢寻幽探秘,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无意中开启了一扇远古之门,进入了一个化外空间去,结识了幽冥的皇者,那个和我年纪相差无几的冥皇,垂涎她的美色,刻意设局,令她深陷生死两难的境地,尔后乘人之危,将她掠去,媚儿因此被他迷惑,生出了异心。” 玙玥的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绿,她想起大半年前那个迷雾之梦,那缠绕在梦中的悲凉笛音,那个隐匿在迷雾中的淡雅青色背影-----那一定是属于媚儿心底深处的记忆,而那人必定就是冥皇。 她的手微微发抖,拿起杯子,将里面的冷水全数灌入喉咙,哑声道:“幽冥......是否以青色作为帝皇之色。” 天帝目不转瞬地凝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颤抖着的指尖,他起了忐忑之心,不知道这一番话说出來是对还是错,这一年两人常自耳鬓厮磨,度过了许多美好缱绻的时光,她心里应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他决定赌一赌,玙玥获悉百年前的往事后,会否眷恋自己这百年的痴念,留在天宫,与己携手共老,还是像当年的媚儿那般,决绝地扭头而去,追逐她当年那份所谓的真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9章 一样的结局 帝君抬眸望着垂头沉思的玙玥,她鬓边的发丝在轻微颤动着,预兆着此刻内心正涌动着极度的不安。 “幽冥以青色为帝皇之色,你上次穿的青色裙裾,应该就是媚儿当年从幽冥捎回之物,玙玥,当年我是一个被妻子背叛的丈夫,所以一看到那些和冥皇有关的物事,心里的怒火便不可抑制,说话处事难免失了分寸,对不起,玙玥。是我不好,那时媚儿被冥皇所惑,对我言道要解除婚约,我不允,她竟然偷偷撇下了我前去幽冥和冥皇团聚,我急怒攻心之下,做了一件糊涂事。” 玙玥全身忽而有了发冷的感觉,她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帝君,莫不是你拿着剑,怒气冲冲地闯到了幽冥去,寻那个冥皇打了一架,把媚儿抢了回來,而媚儿的心已覆水难收,抵死不愿和你在一起,你就强迫她,在无法可施的情况下,她就用那柄家族流传下來的剑自杀了。看着她烟消云散在你眼前,你心感内疚,这百年里一直郁郁寡欢,可又心有不甘,就把她破碎的灵魂收集了回來,寻了一个形体,变成了你眼前的这个-----我。”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着,直至紧贴墙壁,退无可退。 如果真是这样的,我只是你制造出來的一个影子,你把对媚儿的爱和歉疚寄托在我这个影子身上,这-----可能满足了你的某些臆想和欲望,可于我而言,却是难当的羞辱。 帝君你若是一个睿智的君皇,理应一剑将我这妖孽砍了,然后在天域中寻找良家子,何苦巴巴的跑來,求我回天宫。 这不是一般的阴影,这已经成为你的心魔,对着拥有和媚儿一模一样容貌形象的我,那些伤情的过往总会不经意跳入你的脑中,你难免思绪万千。 天帝苦笑着,他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涩然道:“我沒有跑到幽冥去,传说那里是一个险恶之地,贸然进入只会铩羽而归,圣祖在洞天福地的密室内留有七支战箭,只要把这箭射入幽冥,自会令幽冥的河山倒塌,冥皇势必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修补破损的山河,那时我以逸待劳,自会一战而胜。” 玙玥瞪着帝君,冷冷道:“那你一定是把箭射进了幽冥,是不。” 天帝点头道:“是的,那时我满腔愤恨,一心只想着杀了冥皇,夺回媚儿,幽冥和我天域沒半分的牵连,我破毁他的河山,不会影响到天域内的山川万物,玙玥,你要知道,天域和幽冥这两个空间在过去的数十万年里,都是各自前行,互不干涉的。在我们的概念里,那个世界不过是一个传说。” 玙玥哂笑了一下,许是记忆被帝君截取了一段,许是这一年习惯了帝君的柔情相对,她对于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地方,还有那个听说和自己的前世痴缠着千丝万缕的冥皇,兴趣并不大。 可看到帝君一脸平静地叙说着当年往事,想起他在愤懑之下全力射出的那些上古神箭,势必会撼动幽冥的山河,给生活在那里的生灵带來灭顶之灾,她的心还是无端地紧了紧。 她垂眸望着脚下的方寸之地,声音低沉:“可幽冥却因此遭了大灾,媚儿作为始作俑者着,目睹幽冥的大好河山因她而破碎,自然心存愧疚,再也无颜脸留在幽冥, 她一定会回归天域,是不是。” 天帝俊美的脸容痛苦地扭曲着,百年前远古庭院内那一凄艳的一幕,是他这一生最不堪回忆的,玙玥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条条凸起,不禁吓了一惊,忙走上前,握住帝君的手,低声道:“帝君,你若累了,就别往下说了,反正......无论过程怎样,媚儿都是在那一年逝去了,那些伤感的过往,我们还是忘了吧。” 天帝将玙玥扯至身旁,他埋头在她胸前 ,低声道:“媚儿当年完全可以用那把魔剑杀了我,只要杀了我,西方金陵世家便会涅槃重生,不会再荒芜下去,可她那一剑却在中途急转,刺向了自己......玙玥,该死的那人是我,不是媚儿。” 玙玥只觉全身乏力,她勉力抱着帝君的头,想说一两句话出來安慰他,可自己的心却先堵上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玙玥忽而问道:“帝君,如果你当年放手让媚儿离去,成全媚儿和冥皇,媚儿也许就不会死了,是不。” 天帝抬起头,玙玥这时方发觉,他眸内竟是漾起一片血红之色,她的心一寒,取出锦帕,默默为他拭去。 天帝看着锦帕上的血泪,这泪,那年我也曾为你流过,对不起,媚儿,我想不到你会以那么决裂的方式來终结,我当时只是盼着能再执起你的手,走完这一生。 我不知道,那把魔剑上还附有这么一个该死的诅咒,你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了结所有的一切,留下我在余下的岁月里忏悔着当初的种种。 他猛地捉住玙玥的手,哑声唤道:“玙玥,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沒有了你。” 玙玥神情奇特,低声道:“帝君,你醒一醒,我不是媚儿,我是玙玥。” 天帝手上力度倏尔收紧,他像溺水的人一般,捉住了某种救命的依靠便不愿意再松开手。 “我知道你现在名叫玙玥,玙玥,自你醒來后,与我相处了这些时日,你可感受到我对你的心意。你心中是有我的,是不是。只要你我心意相通,那过去的种种,我们大可视为烟云,我们可以重头來过。” 玙玥心内酸涩,帝君心中爱的那个始终是媚儿吧。我如今作为她的影子重生在他眼前,那在他的潜意识里,我依旧是媚儿。 她咬着嘴唇,可我真的不想做媚儿了,尽管我的灵魂來自她的前世,可我如今只想做玙玥。 “帝君,你还沒应我呢,如果你当年放手让媚儿离去,任她和冥皇双飞,她也许就不会死了,是不。” 天帝摇着头,语气涩然:“不会的,她是金陵世家的长女,是执掌金陵权剑的家主,与生俱來的使命便是击杀任内的帝君,当杀不杀,她必定会被金陵权剑的剑气反噬。就算离开天域,这剑气也会不断地反噬着她的心脉,也许是数天,也许是数月,始终会发作起來。” 玙玥脸色苍白,这就是说,媚儿选择不杀帝君的话,那无论她是留在天域,还是留在幽冥,结局都是一样的。 “那个冥皇......他可有进入天域寻找过媚儿。” 曾经游离在梦中的悲凉笛声,随着她修为的散失已是不复潜入,可那孤雁失群般的凄凉乐音还是令玙玥的心生出难言的惆怅,那个冥皇,他也很爱很爱媚儿吧。 天帝的气息有些沉重,但还是缓缓平复了下來。 “來了。” 玙玥有些心虚地睥睨了帝君一眼,他的神情少见的平静,沒有了往日那种想杀人的冲动。 “你说起这位冥皇,我心里真是挺模糊,帝君,我知道你不爱说这人,可这人确实存在着,这一百年來,你们还有再见面么。” 帝君不置可否地摇头,声音回复了过往的清淡:“沒有了。” 他霍地抬眸凝望的玙玥,目光幽幽,似乎要看进她的心内。 “玙玥,你想去一趟幽冥么。” 玙玥愣了愣,帝君今天怎么啦。竟然主动问自己:“你想去一趟幽冥么。” 他最害怕的不正是我想起和冥皇的过往吗。 天帝轻声道:“我想过了,当年的事已成为我的一个心魔,那份不甘一直在作祟着,提点着我曾被冥皇所辱,当这心魔被某些契机唤起时,我难免会作出一些伤害的你举动,玙玥,当年我在执着,愚钝,冲动诸般情绪的支配下,做了一系列的蠢事,如今我不想一错再错了,我决定带你去一趟幽冥,我当年向幽冥射入七箭,幽冥的河山定是损毁严重,我理应与冥皇当面解决这段宿怨。你随我而去,可以完整地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喃喃道:“无论结局如何,总比憋在心里好。” 玙玥吓了一跳,她双手用力撑住木桌,杏眼瞪着帝君,一字一顿道:“帝君,你打算到幽冥去找冥皇打架吗。” 天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和冥皇那一场架,确实沒完结。 可我这次并非为了和冥皇打架而跑去幽冥的,当年之事,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以箭摧毁幽冥的山河实属不智,虽然那里的生灵万物和自己沒半分的关系,可终究是造了一场杀孽。 七枚战箭,极有可能已被冥皇尽数销毁,那些开裂的山河,经过百年的修缮,应该也恢复原貌了吧。 “玙玥,你放心,冥皇与我,皆非鲁莽之徒,这架在百年前打过,已给两界造成了一场不小的浩荡,如今时过境迁,心境自然不同,这架,恐怕是打不起來的。” 玙玥松了口气,怯怯问道:“帝君,你与那个冥皇真的打起來的话,谁会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0章 我有信心把你带回来 帝君敛目沉思,顷刻后淡然道:“不分伯仲。” 玙玥握了握拳,她想问帝君另一个问題,可又迟疑着沒有开口。 天帝不待她开言,幽幽叹了口气,道:“如果是媚儿和我打一场,结果就是她赢我亡。” 玙玥全身一震,她转过头,不敢窥视帝君此刻的脸色。 天帝甩甩头,那些伤感的过往,真的不应该老是反复提起,只要彼此的心结解开了,他定要将往事通通尘封。 他低低唤了一句:“玙玥,你在想啥。” 玙玥不敢回头,她走到窗前支起窗子,眺望着屋外涌动的晨曦,今早的风涌动着凉意,她抽了抽鼻子,深深吸入一口清新的气流,将心内的烦闷洗涤而去。 帝君的气息缠绕在身后,玙玥淡淡道:“你为何要带我去幽冥。你要解开心结,自己去不就得了。如果冥皇心里仍旧怀念着媚儿,他看到我,以为我就是媚儿,纠缠着我不放时,我该如何解释。你心里又会作何想法。帝君,这等尴尬的场面,你为何要我去面对?” 天帝凝眸细看着玙玥,三个月起早摸黑的艰苦劳作,玙玥的身子越加窈窕了,纤纤细腰不盈一握,帝君轻轻叹了口气,回宫后可要好好给她补补了。 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帝君柔声道:“玙玥,如果你此刻心中爱的人是我,又怕什么呢。如果你看到他后,心中对他依旧有感,那你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去抉择-----留在幽冥,或是随我回归天域。” 玙玥脸色一变,涩然道:“帝君仍是不相信玙玥。特地出此下策來试探玙玥,我不会去幽冥,也不会随你回天宫,我只会留在家里种树植草,如果你威胁青娥,不许她收留我,我就孑然一身到天域流浪去,反正......反正我的时日不多了,你也无需烦恼太久,” 天帝手一转,将玙玥转至面前,看到她脸上那抹隐晦的黯然时,心头不觉掠过丝丝的惊喜。 他低声解释道:“不是的,玙玥,你静下心听我述说,当年我和媚儿,在阴差阳错下,一直未能相谐,以致生出这一番恨事,而你归來这些时日,你我朝夕相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每晚都要抑制着内心的狂热,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伤了你薄弱的元气,玙玥,这段日子,我真的备受煎熬.......好难受啊,” 玙玥满脸通红,她在天宫时和帝君纠缠的次数的确不少,可每一次当她被帝君撩拨的情热难耐时,帝君就消停下來,她心里多多少少会感到郁闷,可究竟是姑娘家,面子薄,不敢出言相询。 “上次是我不好,被陈年旧醋冲昏了头,口不择言伤你的心,你心碎之下竟然把一年來苦苦练就的修为散了.......” 玙玥心口一睹,那晚获悉的真相真如晴天霹雳,当那层虚假的温情面纱揭开时,她选择了自暴自弃。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侧眸避开帝君愧疚的眼光吗,道:“我是这么想的,媚儿令你伤怀了一百年,已经够了,不应该让你继续伤感下去,你用一百年的光阴去收集她破碎的灵魂,那是因为她的灵魂被困在那个虚无的空间内,无法流散到天域去的缘故,如我在天域的任何一个角落幻化了,灵魂便会和其他的亡灵一样,变成微尘湮灭在时光中,那你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能为力了。” “.......玙玥,那样我只会更加痛悔,” 玙玥抬起头,向帝君展现出一个温婉的浅笑,继续着未完的话題:“我如果彻底湮灭了,你就无需念想了,几年,几十年后,媚儿也好,玙玥也好,总会在你的脑中淡去,尔后,你就可以放开心怀寻觅可心的爱侣,好好爱一场。” 帝君眸光如水,他将玙玥拥入怀内,玙玥略略挣扎了一下,便即被帝君抱在膝上。 “玙玥,别说气话了,那天早上当我推开琴瑟宫的大门,看到你气息奄奄倒在血泊中时,我.......那一刻我是真的害怕了,我抱起你,你脸上全是血,嘴唇灰白的渗人,玙玥,那半年你宁愿沉溺在晕梦中,也不愿醒來与我相对,我才幡然醒悟到,这一生我不能沒有了你,那晚我声色俱厉地对你说出那些狠话,原因就是源自心底的不自信,我生怕你有一天想起冥皇时,会和上次那样撇下我,我-----是一个不敢面对过去,也不敢面对未來的......懦夫。” 玙玥眼眸湿润,她把小手覆在帝君的唇上,低声道:“和羲,你不是懦夫,当年你一定是极端痴迷着那段情感,可结果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被伤透了心,所以就存了患得患失的心态。” 天帝轻舔着玙玥的指尖,喃喃低语:“玙玥,随我回宫去,好不好。” 玙玥指尖在天帝唇上轻轻一弹,嗔道:“帝君别耍赖皮了。” 天帝轻轻笑着,手也开始不安分起來了。 “帝君,你既然晓得我的元气散尽了,不能和你.......你还这样,不是自找苦吃么。” 帝君俊朗的脸庞竟是红了红,他挪开手,讪讪笑道:“我知道,可望梅止渴也好,玙玥,快点随我回宫去,别再折磨我了。” 玙玥白了他一眼,道:“刚才说到哪啦。你总是跑題。” 天帝默了默,道:“你回去后要把散失的元气逐步修炼起來,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百年的光阴都愿意等待了,也不差这一年两年的,可是......” 他的声音沉了下來,轻抚着玙玥柔顺的墨发,道:“我把你唤醒的时候,心里纠结着那段过往,便将你十六岁后的记忆抹去了,你的修为每提升一层,那些被我抹去的记忆便会慢慢渗入你的意识中,你会忆起和冥皇的过往。玙玥,你若不修为,我俩终是无法和好,这很矛盾,很痛苦,是不是。” 玙玥心内苦涩,不知如何接话。 帝君的脸容内蕴着一抹淡淡的痛苦,他过往最生怕的事就是玙玥想起那段过往,生怕她又一次离他而去,那段恨事自然是湮灭的越彻底越好,可是,今天的玙玥虽然承接了媚儿昔日的魂魄,可究竟不是往日的媚儿,她根本就沒有媚儿内在的禀赋,不能与他行燕好之举。 所以玙玥必须修炼,虽然终她的一生,都无法恢复到媚儿前世的等级,可只要达到之前的五成,就可以承受他的爱宠,这样两人还是可以琴瑟和鸣,做一对神仙眷属。 可当灵台一步步开启,那段被强行洗去的记忆便会缓慢回归,她和冥皇曾经的点滴片段会不时涌入她的意识内,令她生出困惑,上次祸事的导火线不正是她灵台跃上第四层后,潜伏的记忆化作梦境困扰,使她在无意识下描画了一副冥皇的背影么。 与其到时再來迷惘,再起争执,不如寻找机会來一次彻底的面对,虽然有些冒险,可却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上次陪她归宁时,青娥就提议过这个法子,那时他心中委实是一动,可总是拖沓着沒有前行,如今事态已发展到透明的程度了,他心中已是沒了顾忌。 幽冥之行,势必是要走一趟了。 他有自信,就算玙玥见到冥皇,也不会有太多的情感起伏,只因他已感觉到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她是爱着我的。 玙玥双手勾着帝君的头颈,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道:“帝君,你一定要我随你前往幽冥么。” 天帝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沒有说话,只是用温柔的眼神绞视着她。 玙玥垂眸望着帝君修长润泽的手,沉吟顷刻,忽道:“帝君,你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前往幽冥。” 天帝毫不思索地应道:“自然是以我妻子的身份前往,玙玥,我既然敢把你带去那个诡异的地方,就有信心能把你带回來,” 玙玥依旧垂眸向下,淡淡道:“你的妻子----是谁呢。” 帝君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如沐晨风的暖意:“我的妻子就是金陵家的长姑娘玙玥,” 玙玥抿着唇,你的妻子-----金陵家的长姑娘玙玥。 帝君的手滑过她后背,轻轻抚慰着她心中的困惑:“我的史册上,你的名字已是改成了玙玥,若你还是心存芥蒂,我们可以重新成婚,你可愿意。” 玙玥着实吃了一惊,脸色通红,支支吾吾言道:“帝君你疯了,俱史册记载,天宫历代的君皇终身只成一次亲,成两次亲,听着都不太吉利,还是免了吧,” 天帝吃吃而笑,手上的力度却是加大了,玙玥皱皱眉,低声道:“帝君,轻点,你想揉碎玙玥么。” 天帝轻轻道:“想,揉碎了,将你和到我的身上,这一辈子,你我就谁也离不了谁,直到生命终结那一刻,玙玥,别再生气了,随我回宫去,好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1章 眼见功夫而已 玙玥默片刻,忽而手指窗外,道:“帝君,我怎能随你回去。你看我的家园至今仍是一片荒芜,而天宫却是风光旖旎,柳绿花红,你让我怎回去。” 她回头瞥了帝君一眼,帝君的脸色平静的无波无澜,玙玥眉心一拧,淡淡道:“换做是你,看着自己的故土荒芜颓败,心里也不好受吧,帝君还是回宫去吧,我要留在家里和青娥一道种树,如今我已认祖归宗,就该担当起这个责任,是不是。” 玙玥不沒有理会帝君的反应,默默走向木门,打开,望着眼前那片沉寂的荒芜,焦黄的土地上散落着零零落落的小树苗,大部分已是干枯断折,只有小部分顽强地生长着。 回來三个多月了,她多是随着青娥夫妇四处栽树,偶尔到侄儿侄女家中串门闲坐,小日子过得充实又单纯,虽然心中偶然会掠过帝君的身影,但总是告诫着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已成云烟的苦涩桃花梦。 可这恼人的桃花还是阴魂不散的缠上來了,她嗅着身后熟悉的温醇气息,心感踌躇,不知何去何从。 “玙玥,我逗留此处七天,在你屋子前面这一片黄沙地上载一片林木,可好。” 玙玥讶然回头,她带着淡然的微笑看着这个衣饰华贵,雍容挺拔的男子:“帝君,这等粗重活,不是你所擅长吧。” 帝君明朗的脸庞风轻云淡,他越过玙玥,往前方大踏步走去:“眼见功夫而已,你快带着锄头跟上來吧。 玙玥抿嘴而笑,叫道:“那你先换过一身粗布衣裳吧,穿成这个样子去掘坑种树,让青娥他们看到了,还不笑死,” 帝君回头望着她,嘴角微微翘上:“是,娘子。” ***** 青娥和挚贲好奇地望着他们的姐夫---天域至尊脱下那袭霞光流转的紫袍,穿着粗布衣裳,拿着锄头在埋头掘地,同样布裙木簪的姐姐则抱着一颗小儿手臂粗大的树苗在旁边等着。 “好了,放进去。” “这样。” “嗯,扶着......好了。” 挚贲忍不住和自家的老婆子咬着耳朵:“看來能者真是无所不能,平日看姐夫清风明月似的不食人间烟火,以为只是一个超凡脱俗的神仙,想不到连种树植草这等粗活也无师自通,真是人不可貌相哪,” 青娥睥睨了满脸络腮胡子的丈夫一眼,又瞅了瞅不远处那双俊颜玉面的人儿,感叹一声:“真是同人不同命,我虽然沒有姐姐长得好看,可年轻时也算是一个美貌佳人吧,” 挚贲豹眼柔情横溢,望着已是一脸皱纹的妻子,道:“我的青娥当然是个美人儿,不然怎么给我生出六儿四儿一群俊俏儿女出來。” 青娥干笑一声,闷闷道:“我的意思是----姐姐的运气为何这么好呢。遇上的都是风度翩翩的伟岸男儿,而我却嫁给你这么一头猩猩。” 挚贲一脸委屈,低声叫道:“青娥,我俩做了百年夫妻,你竟然还在嫌弃我。我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形貌虽然硬朗了点,可待你温柔体贴,任劳任怨,那点不及姐夫。他现在还沒有长胡须,日后待他蓄起了须,怕且还沒我耐看呢,” 青娥忍着笑,拉着挚贲走远,低声埋怨道:“你这傻子,以姐夫这等的身份能耐,你以为他不晓得这些细微琐事。哼,此人既有撼天动地之能,为何不多施恩泽,点木成金,让这片土地尽早回复本來面貌呢。什么按照自然的规律行事,真是屁话哪,我看啊,他心里还是忌惮着我们。” 挚贲挠着头,不解问道:“忌惮我们什么呢。莫非生怕我们在姐姐面前说他的坏话。” 青娥嘘了一声,回头看了帝君一眼,那家伙又在埋头掘地去了,她不禁喟然一叹,道:“管他忌惮什么呢,挚贲,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去吧,人家夫妻的事,就别掺合了,他们都闹了一百多年了,也够了。” ****** “玙玥,你明早随我回宫吧,你看这片林木已经成活,不日必将成林,如果你心里惦记着,可以常常回來看望青娥,我宫里政务繁忙,不可能老是耗在这里,你随我回去可好,” “......帝君,为何你不多留几天呢。这里还有很多地块荒芜着,短短七天,你种下的树就发芽抽枝了,真是神奇哪,要不你多种几天树才走吧,” 帝君的脸色一片无奈,叹气道:“对不起,玙玥,这七天的栽种已是拂逆了自然的规律,我不能够再种下去了,好啦,别再犟了,收拾收拾,明早我俩回宫去吧,” 玙玥犹豫着,沒有说话。 帝君也不再言语,只是埋头把树苗放到坑里,填土垒实。 ****** “青娥,你说我该怎么办好。是随帝君回天宫呢,还是固守在这片故土上,自由地老去好。” 青娥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帝君在这里种了七天树,愣是把媚儿木屋前的那片不毛之地变成了一片绿茸茸的丛林,每天夜里,还准时降下甘露,滋养着新种的幼苗,这批帝君亲手栽种的树苗全部成活,这效率比起自己一家辛劳几十年的成绩可要高上好几十倍。 想到这里,青娥不禁眉开眼笑,她拍了拍玙玥的手背,道:“姐姐,你该留在家里,姐夫为了哄你开心,势必要经常跑來种树,等他把我们这片土地变成一处浓密的莽林后,你才随他回去,这家伙令你吃了这么多苦,你千万别便宜他了。” 玙玥啼笑皆非,她瞅了瞅窗外,帝君正负着手站在屋檐下,这话若让他听到了,脸色肯定要沉下來了。 ***** 两个时辰前帝君种完最后一棵树苗后,对她道:“好了,这片林木很快就会茂盛起來了,过的几年,便会衍生出不同种类的生灵,你不必忧心了,还是随我回宫去吧。” 玙玥看着身前那片延绵不到尽头的嫩绿,心感欣慰,听帝君言及明天便要回宫,心情未免有些惆怅,回來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这里艰苦的生活条件比起天宫的锦衣玉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自决意抛弃媚儿的身份后,她的心却变得自由快乐起來。 本來想着就此一了百了,让一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流逝,可帝君却不愿意放手,放下了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來到这里,求她回去。 触及帝君情意殷殷的眼神,玙玥心里一软,这拒绝-----似乎找不到籍口。 在青娥一家眼中,自己这一次回來,不过是是夫妻怄气后的赌气行为,而这几天帝君待在这里种树,不过是丈夫哄老婆回家的讨好行为罢了。 他们一家子都在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场戏怎么演下去呢----- 玙玥踌躇着,一年前帝君那冷漠的声音偶尔还是把她从梦中惊醒:“你我以后不必再见了......” 虽然如今是他自己跑來再见自己了,可是......就这样随他回宫,是否真的如青娥所言,太便宜了他。 她只能胡乱找些理由來推搪着:“这么快就回宫。帝君你明天还是继续种树吧,你看----你种下的树苗全都存活了,而我们栽种下去的,只有一成能活呢,” 帝君轻轻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丫头,我已为你违拗了圣祖定下的不得干扰万物自由发展的戒律,为此地栽下万年不倒的林木,这福泽只能到此为止,多了反而会破坏这片土地自身的运行规律,对她的长远发展沒有什么好处。” 玙玥咽了咽口水,随意指了指远方,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多留些时日,可好。” 帝君只是摇头,他不想再费唇舌,拉起玙玥的手往木屋走去:“好了,今晚你去和青娥道个别,明早我俩就走。” ********* 青娥自然不会这样想,她正絮絮叨叨着鼓动玙玥留下來,玙玥好生无奈,只得在桌底下轻轻踢着青娥,瞟了瞟窗外,提点着她莫要再说了。 “青娥,帝君言道要带我去一趟幽冥。” 青娥连忙咽下口中的茶水,凑近玙玥,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姐夫终于想通了。上年我向他提议过,还以为他听听就算了,想不到当真了。” 玙玥撑着头,这几天她心里一直纠结着,到底是听帝君的话,去一趟好呢还是找藉口逃避这个尴尬的场合好。 青娥忽而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姐姐,现在你心里塞满的都是姐夫,想不起我那表哥的好來了,其实这也好,究竟已经过了百多年,沧海桑田人事变幻,表哥是一方时空的皇者,应也勘破了,你和姐夫去一趟,也好了结昔日的情债。” 玙玥不安地绞动着手指,压低声音道:“青娥,你知道我忘了,媚儿和冥皇过去是怎样的,我全然不知,到时如果见到冥皇,他把我认作媚儿,拉住我不放,场面岂非很难看。你也知道,帝君心内一直纠结着此事,到时他们两人为此又动起手來,岂不糟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2章 我不想做她的影子 玙玥只觉得心烦意乱,她捉住青娥的手,道:“青娥,我心真的好乱,我可以随帝君回宫,可我。。。不想去幽冥见那个什么冥皇,和他有瓜葛的人是媚儿,不是我呵,我真的不想去那个地方,可帝君一定要我去,他心里终是放不下这心魔,是不是。” 青娥忽感戚戚焉,表哥这些年过的怎样。 百年前那一幕浮现在青娥脑海中,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指尖抑制不住微微颤抖起來。 那年表哥悲沧的叫声仿似正在耳边嗡嗡响起:“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青娥只觉鼻子酸酸的,那年帝君承受的是丧妻之痛,而表哥承受的却是母子双亡的双重打击啊。她定定望着玙玥,玙玥俏丽的脸庞上全是忐忑不安,可沒有丝毫的痕迹看出她心里挂念着冥皇,她真把前情往事忘的干干净净了。 “玙玥,如今你心里,只有帝君一人吧。” 玙玥抬眸迎上青娥欲语还休的眸光,嘴角微微上翘,轻轻点点头:“青娥,我不想骗你,自我从混沌中醒來后,都是和帝君待在一起,他待我很好......我心里确实爱着他敬着他,可他有时的表现让我困惑。青娥,当年媚儿的移情别恋是帝君心中的雷区,只要这个心魔存在着,我和他终是好事多磨,其实......其实我也想去幽冥走一趟,只是......就是生怕那个冥皇会不会像百年前那样,生出别的事端出來。” 青娥一言不发地听着,良久方黯然道:“玙玥,如今你心中真的一点都不念着我表哥了。你可知道,他并非洪水猛兽,当年他对媚儿的情意并不比帝君逊色啊。这些年,如果他能放下了或许是一件好事,如果和帝君一样,固执于当初的话,他的心一定很苦很苦。” 青娥的心紧了又紧,时光流逝百年有多,表哥是否已走出那个伤痛的漩涡,重新寻觅到合意的爱侣。还是像天域这个君主那样痴迷执着,做出一番惊世骇俗的事情來。 只可惜,媚儿的灵魂只有一个,而且已被帝君紧紧掌控在手心之内,青娥唯有忧伤地叹着气,道:“姐姐去一趟幽冥也好的,如果冥皇真的还沒有放下媚儿,那他看到你和帝君携手前來,卿卿我我的甜蜜模样,心里一定会明白过來,那于他而言,也是好事一桩,如果他早已忘却那段过往,那他看到你时,只会微微一笑,绝不会有出格的行为。” 玙玥垂眸不语。 青娥从妆台上取过一脸菱花镜,放在玙玥面前,道:“你抬头好好看看自己的容貌,我告诉你,你本來就是媚儿,你拥有和她一模一样的美丽容颜,还有她十六岁前的全部记忆,可是你又不全是媚儿,你沒有了她后來的那份经历。你现在的名字叫玙玥,金陵家的玙玥,那你何必担心呢。” 玙玥细细端详着镜中的影像,忽而低低叹起气來:“我多希望,我能长着另外的一副容颜,帝君看着我,心里肯定又在想念着媚儿,青娥,我这一生,恐怕都无法挣脱这个前世的烙印了,可我并不愿意做她的影子。” 玙玥转头痴痴望了窗外那个挺拔的背影一会,曼声道:“我希望帝君心中爱的那人是玙玥,是今天的玙玥,而不是昨天的那个媚儿。” 她望着青娥,神情少见的凝重:“媚儿早已烟消云散,如果她当年安守本分,不是到处乱窜的话,怎会惹出这番恨事出來。她的任性胡为造成了两位君皇的痛苦,这是她的不该。青娥,我不要做媚儿的影子,我是玙玥,是金陵世家的长女,不是那个媚儿,她过往的一切,与我完全无关。” 青娥有些愕然,她轻轻握住玙玥的手,温言道:“玙玥,当年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哎,那是一笔无法理顺的糊涂账。” 玙玥抿抿嘴,淡淡道:“再糊涂的帐,也有一个源头是不。如果当年媚儿能安心待在宫内等候帝君的话,兴许就不会生出之后种种无法控制的变故了。” 青娥嘿一声,那些往事她知之甚少,既然玙玥如今的思维已是定格,她也无谓多费唇舌。 她沉默很久,方补上一句:“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晓,那样你在见到冥皇时,心里也好有个准备,当年姐姐,嗯,媚儿爱上的那人应该是冥皇,玙玥,你要知道,哎,媚儿的元身被冥皇抱走了,她最后定是幻灭在冥皇怀中,那时表哥非常悲恸,因为......因为......” 她只觉胸口一睹,竟然无法再讲叙下去。 玙玥神情平静,丝毫不为青娥的说辞所动,她摇头道:“不,青娥,你说的只是媚儿的过往,不是我的,如今我是玙玥,我要的是以后将來实实在在的幸福,那些不堪的前世回忆,我已决意永久舍弃,我随帝君前往幽冥, 只不过是为了消除他的心魔,玙玥这一生,只会与帝君携手同行。” 她脸上露出不屑,沉声道:“那冥皇当年居心不良,用卑劣的手法将媚儿掠去,而媚儿竟也甘之如饴,这两人委实是天生一对,那就让冥皇抱着一份虚无,去怀念当年的媚儿吧。只不过。。。。他可有帝君这般的执着和长情否。” 青娥唯有太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反正时光已流逝百年,表哥纵是深情,恐怕也已放下了,纵使放不下,当看到天帝携着玙玥出现在面前时,总该醒悟过來。 那也是一件好事。 她掩嘴一笑,提点着玙玥:“不管你心中怎样认为,玙玥和媚儿都是同一个人,不同的只是思维上的某些差异, 时间一长,你习惯了这个身份,,恐怕连自己都搞混了你是谁,可这有什么要紧了,关键是你们心中都是爱着对方,这样还有什么障碍可以阻挡你们。” 青娥忽而托腮沉思,幽冥地域是母亲的故土,按常理说,自己也算半个幽冥中人,可惜终其一生,都沒福气践足那片神秘诡异的土地。 她猛地想起当日天帝之言,不禁轻轻扯了扯玙玥的衣袖,道:“姐姐,姐夫可有言及,也带上我去一趟。” 玙玥摇摇头,道:“他七天前跟我提议到幽冥一行,我还未正式答复他,青娥,听说你的娘亲來自幽冥,你是否有兴趣到那里一游呢。” 青娥还沒有回答,天帝温醇的声音已是透过木窗传了进來:“青娥也去,当年之事你也在场,他日之行又怎可少了你。” 玙玥吓了一跳,她走到窗前,支开窗户,探头叫道:“帝君,你不该偷听我俩的谈话。” 天帝回过头,神情似笑非笑:“我沒有偷听,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传进了我的耳朵。” 玙玥脸上露出愠色,可转念一想,让你听到了也不是一件坏事,隧展颜一笑道:“帝君,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往幽冥。” 帝君脸色无波无澜,他静静望着玙玥,玙玥也用同样柔情坚定的眸光回望着他。 帝君笑了,他把手伸向玙玥,道:“七天后,我会和你前往那片化外之地。” 玙玥愣了愣,低声道:“七天后。这么仓促。” 帝君笑的温柔,拉着玙玥的手,将她轻轻扯出窗外,一把抱住:“不仓促,你要相信我定会安排的妥妥帖帖。” 他脚步生风,往外走去,玙玥惊叫一声:“帝君,你带我去哪。” 帝君略带黯哑的声音透过她如云的发丝:“自然是回宫去哪,夜静更深的,我们悄悄翻墙回去,不用惊动宫里人啊。” 玙玥脸颊微微滚烫,低声道:“不是说好了明天才动身么。” “我不想等了,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在宫里醒來,岂非更好。” ***** 挚贲蹑手蹑脚走近站在窗边张望的青娥,低声咳嗽了几声。 青娥转身踢了他一脚,道:“咳什么咳,有话就直说,他们已经走远了,” 挚贲陪着一脸的笑,道:“青娥,刚才你和姐姐言道要到什么地方去。要去很久么。” 青娥长长吐了一口气,从衣袖内取出一枚青翠的小果子,这青果历经百年之久,依旧是饱满鲜嫩,青娥把果子放在挚贲手中,道:“我要到的地方就是这果子的故乡,这个地方我从未去过,可当年我就希望能到那儿去走一趟,只可惜......沒有了路,” 挚贲一脸紧张的望着正在掌中滴溜溜乱转的果子,道:“青娥,你还会回來不。” 青娥愕然道:“你老糊涂了,我这次陪姐姐去那儿,不过是为了解开一场孽障,完事了自然会回來的,” 挚贲放心地点点头,把果子还给青娥,嘟囔了一句:“刚才我看你那一脸的热切期盼,似乎,似乎想去那里很久很久了,我还以为......” 青娥咯咯笑了起來,她把青果纳入怀中,揶揄着笑了一句:“你放心,老头,百年前表哥看不上我,百年后我已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妪,他更不会看不上我,绝不会把我留下來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3章 青光依旧 月朗星稀,帝君抱着熟睡的玙玥悄悄掠入琴瑟宫。 一如往昔静谧悠远的宫阙,缭绕的霞光因主母的回归变得璀璨,帝君将玙玥轻轻放在那张雕龙画凤的紫玉床榻上,给她盖上被褥。 “你还是回來了,以后不许离开我半步。” 他柔柔的亲吻着她长长的睫毛,无论你是叫媚儿,还是玙玥,在我心中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你,是那个我在西方废墟上遇见的黄衣小姑娘,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你我能心意如一,往日那些纠缠,已经不重要了,玙玥,只要解开你我心中的困惑,凤冠赐婚必是良缘这谚语还是灵验的。 上古规定,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虽然这良缘,转了九曲十八弯,可依旧是你我的良缘。 天帝走到缎画前,推开小红窗,在玙玥离开这三个多月里,他每晚只能潜入那个宁静的虚无小院内,抱着媚儿的雕像发呆,如今玙玥回來了,他烦躁的心也安定下來了。 七天后动身前往幽冥,他要在这数天内将被紫光封锁百年的洞口重新打通,玙玥如今能量薄弱,如果不及早将密道内的特异气场消除,以她的羸弱体质,根本无法待在密道里面,更遑论进入那个诡异神秘的异域空间。 他在媚儿的雕像前停留了片刻,恒古不变的雕像始终是冷冷地回应着他的诸般柔情,那张绝代芳华的脸庞,因沒有了热情,显得有些僵硬。 天帝悠悠一叹,转身跳入波光粼粼的大湖,他形如鬼魅般掠过那条恒古不变的密道,來到尽头处那团纠结的紫光前,自那扇青铜门被冥皇一掌拍飞后,天帝每年都会來到这个出口前,用天权剑凝聚出紫光罡气,将出口固封,百年的时光,这层光网已是坚不可摧。 媚儿当年的遗愿就是两界相安无事,帝君和冥皇两人不要为她大打出手,这百年來,他一直遵循着她的心愿,而冥皇自百年前一别,再也沒有出现过,或许,他也在出口的另一边置下了结界,用作格挡两界的门户吧。 天帝取出天权剑,剑光霍霍,嗤的一声穿过波浪般翻滚的紫光,有一抹尖利的光刺,自剑尖向前方飞去,他眯缝着眼眸听着光海的破碎消融声,嘴角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这番折腾肯定会惊动幽冥异域的君皇,他们已经有一百年沒见面了,不知七天后相见,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今天他的心态已转,百年前他满怀愤懑,向幽冥射出七枚战箭,这战箭乃是圣祖耗尽半生精血炼制,威力巨大,只要有一枚能射入幽冥的山河内,已足以令它地动山摇。 当年所为之事,百年后他心中仍是无悔,他一直认为,就算自己和媚儿在相处的过程中出现了诸多的不协调,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些在阴阳差错之下造成的隔膜终会散去,如果不是冥皇硬要插上一脚,这场情天恨事又焉会发生。就算那剑真的附有金铃儿的诅咒,如果沒有冥皇这一滩事,他会和媚儿一起面对这份远古流传下來的诅咒,说不定能找到化解的法子...... 媚儿的仓促逝去,这是他最不可释怀的痛,这百年來,他对冥皇的恨意从未消减过,他生性平和,本非好斗之人,可这一次不同,媚儿的殉命,有大半是因结识冥皇而起,自己好好的一场天作良缘,最后竟然以鲜血作结,而在这个过程中,贵为天域至尊的自己,竟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妻子在自己面前烟云流散。 时光流转百年,天地间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这份彻骨的恨意也随着时光在他心内流转百年,直到玙玥决裂自残,全身浴血那一刻,他方始有了南柯一梦的恍然大悟。 当年的事,孰是孰非。 如今他坚信玙玥心中唯余一人的影像,那就是他自己,为了能重温当年未竟的鸳梦,他决意破釜沉舟,偕同玙玥前往幽冥。 一來是让玙玥能彻底断了那份潜伏的记忆,幽冥一行后,就算他日玙玥真的想了起來,心境亦已完全改变,不会再去困惑和追寻,只会把那段往事当成一场桃花旧梦,虽然心里会有点怅然,但绝不会再击起任何的波澜。 二來也是为了和冥皇彻底了结百年前那份恩怨,那战箭肯定是摧毁了幽冥部分的河山,虽然冥皇和自己在虚无庭院内的激斗也令天域部分的河山色变,但两相衡量之下,幽冥那边受到的摧残定是惨烈得多。 天帝不希望这仇隙会延绵道后世,天域内那场争斗刚刚落下帷幔,如果再來一场延绵百世的两界争斗,对天域,对幽冥,都不是一件好事。 唯有在他和冥皇有生之年里,将这段过节解开,重新定下天地互不相扰的盟约,这才能永保两界的平和,至于怎么开解...... 帝君的眸光随着紫光格网上流转的光华來回闪动着,我和冥皇,百年后会不会再打一场。 他的眉心轻轻跳动着,抽出嵌在紫光中的天权剑,慢慢摩挲着冰冷锋利的剑刃,一百年了,原來你我还是有再见的一天,圣祖当年说战于幽冥,必败无疑,冥皇说你要寻晦气,就光明正大來幽冥与我一战,何必借先人余荫,毁我山河。 他的脸色开始发青,当年的事,当年的事...... *** 玙玥睁开眼眸时,就看见帝君正在俯头细细看着自己。 她微觉羞涩,虽然这样的相对并非第一次,可每当触及帝君温柔的眼神,她的心依旧鹿撞般跳动起來。 “醒了。待会我和你上神庙去祭祀圣祖,你我已有一年多沒有一同祭祀圣祖了。” 玙玥恍若隔世,一年多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一身华服出现在神庙前的白玉平台上,守护两老正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见到帝君携着主母现身,皆是大喜过望,忙上前参拜。 玙玥颇觉异样,过往这三位老先生俱是形影不离的,如今为何只得守者和护者两人。 天帝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低声道:“玙玥,智者老先生已在三月前圆满羽化,老先生临去前的遗愿就是希望你能平安归來。” 玙玥有瞬间的失神,她犹自记得当日站在烟霞云海旁,躬身相送自己归去的那个老态龙钟的老人的身影,想不到就在那一天,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先生已是羽化成尘。 她望着步履蹒跚的的守护两老,心内顿感戚戚焉,帝君七岁母丧,尔后不久老帝君也撒手追妻而去,唯有这三位遗老始终忠心耿耿守候在帝君身边,为年幼的帝君排难解忧。 “新一代的青铜斗士早已可以独当一面,天域各个区域平和自然发展,老先生也可以去的安心了。” 守护两老满脸欣慰地望着跪拜在圣坛前的帝君伉俪两人,他们相互侧眸微笑,帝君的这段姻缘历经磨难,几度浮沉,到今天,应该可以消停下來,安安静静地顺着历史的轨道前行了吧。 回到琴瑟宫,天帝给玙玥俯下两枚凝气丸后,便嘱咐她好好修炼:“传说中幽冥地域是一方险恶之土,气候阴寒,你如今气海空虚,恐怕受不了,故这七天要心无旁骛,专心修炼。” 玙玥听话地点点头,她有些担心:“七天太短了,帝君我怕连第一层的未必能突破,那......” 天帝宠溺一笑,他把玙玥抱到平日打坐的神木上,道:“你放心,你在故家那三月,虽然沒有修炼,可青娥每天都给你服用凝气丸,垒实气海,这几天只要将气流引导运行,贯通经脉,我估量着七天后你会突破第二层的玄关。此去幽冥,不过是数个时辰的事,有我在你身边,你何惧之有。” 玙玥捉住帝君的手臂,低声道:“那好,和羲,我随你去,可你要保证,一定把我完完整整带回來,否则,这天地间便不会再有玙玥此人了。” 帝君俯首在她樱唇上轻轻一啄,柔声道:“好,你放心。” ***** 待玙玥入静后,天帝先去去临政殿处理了一些政务,待得暮色沉降,他方回转琴瑟宫。 玙玥依旧处于物我两忘的状态中,天帝凝神看着流转在她身上的气流,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看來这小丫头的进展颇为神速哪。 天帝在媚儿身前站了片刻,便向小红窗走去,他今晚要继续清理那层凝聚了百年之久的光网。 光幕前,天帝眸光阴鹫,他看到了跃动在紫光上一点青翠,那是冥皇的印记,看來那个异域皇者已获悉了他的意图。 淡雅的青光如蛛网般散开,缠绕在紫色的光网上,冥皇已是作出了回应,天帝长长吐了一口气,喃喃道:“很好,很好。” 他的长剑脱手飞出,钉在那点青翠上,将它慢慢消融殆尽,顺带也消融着那层光网,那个传说中的异域,和羲何其有幸,竟能超越前人,得以窥视你的全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4章 庭院 琴瑟宫内暗光流转,当帝君自窗外遥远的世界回归,却看到玙玥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发呆。 天帝脚步轻巧地走上前去,把玙玥拥入怀中,柔声道:“玙玥,你醒了。” “帝君,你去了哪儿。我醒來看不到你,好害怕。” 玙玥双手紧紧拽住帝君的衣襟,泪光盈盈漾动,和羲,我已随你回宫,你也知道我的心只容你一人,那请你莫要再猜疑我好不。有什么话也别憋在心里,更不要行踪飘忽,让我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不知所踪...... 天帝双手抱着她,柔声抚慰道:“我沒去哪,玙玥,你安心睡吧,我会一直陪伴着你。” 玙玥用受伤的表情望着帝君,我醒來后一直沒看到你,如今已是深夜,你总不会是现在才从外面匆匆赶回吧。 她低声道:“和羲,你明明心里有事,为何不能与我坦承相对。” 天帝僵了僵,忽而将她整个抱起,走向那副缎画。 “玙玥,这个地方,与你我而言,都是一个伤感的地方,可七天后,我们必须经过这个地方才能走入幽冥,既然你生出疑惑,那我就先带你去走一趟。” 推开画中小窗,天帝抱着玙玥跃入那个虚无的小庭院内。 玙玥从他怀中滑落在地,她惊诧地望着眼前这个静谧的花园。 “帝君,这是什么地方。” 天帝携着玙玥,漫步在这个永远停留在远古的奇异空间内:“这是当年圣祖和他的结发妻子金铃儿双宿双栖时建造的小花园,禁锢在画中已有数十万年了。” 玙玥失声叫道:“原來琴瑟宫里竟藏匿着这么一个神奇的古迹。和羲,你以前为何不告诉我呢。” 天帝默然一笑,道:“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你先发现的,玙玥,看见那个大湖么。通往幽冥的那条密道,就在这湖下。” 玙玥的神情有点僵硬,她自然想起帝君说过的话,当年媚儿就是无意中寻到一条密道,撞入幽冥,从而结下一段孽缘。 原來这条密道,就是藏匿在琴瑟宫中的缎画里,怪不得那一回,自己在画前无意一站,帝君的反应那么的异常,也怪不得帝君数次言道要废弃琴瑟宫,将这个瑰丽的宫阙永久固封。 天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将惘然的玙玥拉回现实指哪个,他把她牵引至凉亭上,低声道:“玙玥,你看,这就是你.....是媚儿。” 玙玥倏尔立定,她震惊地望着那尊芳华绝代,却又冷若寒霜的玉像。 她的嘴唇开始不停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天帝痴痴望了玉像半晌,继而转过头,眸光柔和地望着玙玥。 玙玥忽而低声道:“帝君,这就是媚儿的雕像吧。你平时夜里都是來这里陪伴着她。” “是,玙玥,这个小庭院就是媚儿殉命的地方,她的灵魂破碎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过去的百年,我每晚都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将她破碎的灵魂收集回來,时间久了,就变成一种寄托,一种依赖,后來你终于回來了,我也尝试着将这习惯慢慢改过來了。” 玙玥只觉全身无力,双脚发软,忙伸手扶住身旁的石柱,原來这里就是我......不,是媚儿殉命的地方,为何会是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呢。 当年的我......不,媚儿,原來就是在这个空间内以身化剑,玙玥全身簌簌发抖,泪水不觉间已是淋漓而下。 “真的么。帝君,过往媚儿的灵魂一直游荡在这里。” 天帝的手滑过她颤抖着的腰肢,低声道:“玙玥,不要怕,那些已成往事,我们将它抛开,好不。” 他的手传來了滚烫的炽热,温暖着玙玥的忐忑惶恐的心,玙玥把脸埋入帝君宽厚的怀内,含糊不清地道:“这庭院不祥,帝君,以后此事一了,我们就把这里毁掉吧。” 天帝神情古怪,我当然想毁去这个惹祸的庭院,可我无法办到。 天地之间,能将它毁去的只有一人,而那人,早已化身微尘,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可他还是微笑着对玙玥言道:“好,这庭院实在太过久远了,也是时候功成身退,待你我琴瑟和鸣后,我便将此地毁去,永绝后患。” 玙玥不语,只是用力缠绕着他,这是当年恨事的现场,留着只会增添无谓的哀思,既然自己心意归于帝君,那些和媚儿有关的过往, 还是湮灭地越彻底越好。 玙玥若有所思地望着媚儿的雕像,她的眸光一路向下,定格在雕像手腕的金铃上。 “这就是金陵世家的传家宝-----金铃。” 天帝应了一声,他上前将那串金铃褪下,交给玙玥:“这金铃随着媚儿降生而至,是金陵家族后裔的特有印记,玙玥,从今天起,这金铃就由你收藏,你的名字玙玥,和青娥的名字一样,都是镂刻金铃上的,是在金陵族谱上早已拟好的。” 玙玥接过,轻轻晃动着金铃,金铃只是发出叮叮当当的碰击声,并无金光喷薄而出。 她记得青娥曾对自己提及这金铃,那时心里也有过疑惑,青娥的金铃保存得好好的,那自己的金铃为何不知所踪。她数次欲相询帝君,可话都唇边总是咽了下去,思量着帝君到了该说的时候,总会对自己坦承的,可不久后就发生了冥皇画像的喋血风波,对这金铃的追寻也就搁下了。 她凝神辨认着手镯内侧的上古文字,无奈此刻身上已无半分的能耐,不辨其意。 帝君低声道:“那就是你的本名-----玙玥,你如今散尽了修为,是无法看懂这种文字的。” 玙玥怅然若失,转头望着蛰伏在庭院内深深浅浅的阴影,涩然道:“当年的媚儿,是否很强大。” 帝君默了默,方淡淡道:“当年的你是天地间唯一可以击杀我的人,如果你将那把金陵权剑刺入我的胸膛,金陵世家便不是目前这副颓败模样了。” 玙玥全身又颤了颤,天帝伸手扶着她,轻声道:“那已是百年前的往事了,如今一切早已风云流散,玙玥,莫要自困了。” 玙玥将金铃套在手上,深吸一口气将悸动的心神压下,道:“当年的媚儿沒有履行这份使命,或许是她心内对帝君还是有着眷念之情,又或许是出于羞愧......帝君也已为此愧疚多年,你们之间,其实也说不上是谁欠了谁。” 天帝神情黯然,良久,方重重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好,所有的一切,由我的愚钝引起,我确实是亏欠了她。” 玙玥定定地凝视着他,忽道:“既然如此,你为何执着要到幽冥走一遭。” 天帝神情痛苦,他霍地转过身望向夜光中粼粼闪动的水面。 “玙玥,我跟你解释过,幽冥之行主要是为了解开你心中的惘然,你我要相谐,你必定要修炼,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你的记忆会一步步回归着,你会忆记起和冥皇之间的往事,与其到那时再來痛苦,再來选择,为何不在当下解决了。” 他的拳头咯咯作响,眼眸内的光芒多了几分尖锐的冷意:“况且百年前我以战箭摧毁幽冥的河山,他也以剑气碎我山河,这事必须在现世來一个了断,否则会祸及后世,我不能将这隐患留着,所以必须前往幽冥,拜会一下冥皇。” 玙玥知道无法阻止他的心意,唯有低低言道:“一百年了,什么怨气也该消了,说不定冥皇早已娶妻生子,那一场风花雪夜的往事,可能已成旧梦,早已不索心怀了。” 她双手环绕着帝君的腰,低声道:“帝君可否相信玙玥。媚儿的过去不属于玙玥,我的今生从你将我唤醒那天算起,那天我睁开眼眸,看见你带着一脸温暖的笑坐在我的床边,你告诉我----你是我的夫君,你我成亲多年了......和羲,自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夫君,虽然我心里糊涂着,这夫君是哪來的,可我真的很高兴,很乐意接受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夫君。”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地说道:“就算他日我真的想起了前世与冥皇纠缠过的一些片段,可我只会感到羞耻,我会把那些当成一场噩梦埋葬掉,和羲,你一定要相信我呵。” 天帝心内感动,那次他的陈醋确实过了火,差点毁掉了这段來之不易的再生缘分。 “对不起,玙玥,不会有以后了,你忘了那晚我说过的混话吧。” 玙玥抬起头向他俏俏一笑,又将头埋入他宽厚的胸膛上。 两人无言相拥着,夜风回旋四周,带來清幽的花香,也夹杂着湖水轻怕岸边的涛声。 玙玥下颌抵在天帝的肩膀上,细细端详了玉像的相貌半晌,这玉像是帝君用了三年的时光精心琢磨而成,虽然整个雕像看起來如冰似霜,可那出尘的绝代风华,依旧是跃然于脸上,玙玥眼神一黯,忽而推开天帝,转头往小红窗走去。 不知为何,她心内对这雕像竟是生出淡淡的妒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5章 往事与我何干 “玙玥,你怎么啦。” 天帝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玙玥抿着唇,侧眸望向别处,她不想帝君窥视到此刻心中复杂的情感,难道告诉他,我在嫉妒着我的过去,只因我的过去始终留在你的脑海深处,无论是美好的,还是怅然的,你都全盘接受着,珍而重之地收藏在心中,和羲,你要知道,我不是媚儿,甚至连她的影子都不是。 我是玙玥,來到这方伤感的庭院内,心里只感到压抑,感到惆怅,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帝君,我不想再去探究有关媚儿的往昔了,我只想做好目前的我,其他的......我根本不想去挂怀,对不起,你希望把我变成和她一模一样,可我真的不是她,但我不能阻止你來这里寻找你俩的过去,可是和羲,我好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彻底淡忘那一切。” 她把心一横,决意今晚将这一层隔膜彻底捅破。 未等天帝回应,玙玥已是语气凝重,吐字清晰地将心中的想法一字一顿说了出來:“如果你心中一直无法忘记媚儿,把玙玥视为她的替身,那不如让我离去,和羲,我真的不想做她的影子,我是我,她是她,你若不能用心爱着玙玥,还请尽早放手,以免两误。” 天帝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玙玥露出伤感的神情,幽幽叹息着,伸手就要抚向小红窗时,他才恍然梦醒,低低唤了一句:“玙玥。” 他上前携起她的手,一齐覆在窗棂上。 推开窗子,两人又融入琴瑟宫朦胧的夜光中,天帝抱着玙玥,柔声道:“你放心,玙玥,我要的只是你我的将來,不是过去。你能豁达,我也安心。” 玙玥痴痴望着帝君俊朗的脸庞,忽而哽咽道:“我可以豁达,帝君可否。” 天帝嘴角微微上翘,带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我自然可以,此事一了,我俩就再成一次亲,这次我求娶的妻子是金陵家的玙玥姑娘,你可应允。” 玙玥俏脸倏尔红若朝阳,嗫嚅道:“你我还要再成一次亲。我看过天宫诸位天君的史册记载,帝君一生只可成一次亲,你这不是颠覆了传统,惹來后世的笑话。” 天帝一脸严肃,道:“当然要成亲,我过去娶的女子是冰雪世家的表姑娘,她已经离去多年,我也独守了一百年的空房,如今我决定梅开二度,再娶一妻,自然是要正式成亲的。” 玙玥心头砰砰跳动着,和羲,我等你这一句话很久了,我要以玙玥的身份正式嫁给你,当你此生唯一的妻子,她眉眼弯弯似月牙,也不说话,只是望着身旁那个如天上骄阳般的男子微笑着。 **** 青娥心事重重地跟随在青铜斗士往琴瑟宫走去,今早有两个青铜斗士出现在她的木屋前,对她言道帝君有事请青娥夫人上天宫一趟,我等前來引路云云,她心知肚明所谓何事,转头嘱咐了挚贲数句,便随着青铜斗士上路了。 也就一瞬间,青娥第三次踏入了传说中的九天之巅,上次她在天宫待了三个月,可都是留守在琴瑟宫内照顾玙玥,天宫的瑰丽景致,一直未能好好欣赏,这次她心中挂念幽冥之行,同样沒有心情驻足观赏身边的旖旎风光。 眼光晃过缤纷绚丽的七色繁花,青娥穿过一条蜿蜒的小径,郝然看见穿着一身紫色裙裾,正坐在花阴下品茶的玙玥。 玙玥抬头看见青娥走近,微笑着起身相迎,她拉着青娥手款款坐下,道:“帝君今早告诉我,你待会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他在诳我呢,想不到是真的,青娥,先喝杯暖茶暖暖身子,帝君言道通往幽冥那条密道十分阴寒,生怕我俩受不了那股彻骨的寒流,特意吩咐要把这壶杨枝甘露喝完后,入静两个时辰调理内息后,方可进入。” 她见青娥神情拘谨,只是望着自己不说话,便把一杯已被斟好的清茶递到她跟前,笑道:“青娥,你怎么啦。上次你來照顾我,我尚在晕睡中,不能招待你,今天不同了,來,快趁热喝了这茶,对了,听说你百年前曾在天宫的清心涧内住过一段时日,莫非此次旧地重游,触发了心中的感概。” 青娥伸手接过,她轻声道:“百年前的往事,我已忘了,玙玥,那时我年少,血气方刚,不晓得害怕,如今年纪大了,再次踏入此地,感受它那股扑面而來的雷霆之威时,心里竟然会......颤栗起來。” 玙玥抿嘴一笑,道:“快喝了那茶,暖暖心。” 青娥也不推辞,捧起那杯满满的茶水,一口而尽,果然有一股暖暖的气流随着丹田向四肢百骸游走,感觉甚是舒服,玙玥望了她一眼,笑着又为她斟了一杯,道:“多喝点,我已经喝了三杯,青娥,你娘亲來自幽冥,平日里可有跟你言及那方天地的景物。” 青娥神情黯然,她望着白玉瓷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喟然道:“我娘为了追随父亲,早已脱籍幽冥,对于她的过往,甚少言及。” 玙玥也不多问,只是殷勤奉茶,待得一壶茶水涓滴不剩,便携了青娥,回转琴瑟宫,青娥奇道:“怎么不见帝君。” 玙玥掩上宫门,道:“帝君回天乾宫去了,此去幽冥,会与冥皇照面,须得准备妥当。” 青娥心头一滞,她侧眸凝神,试图窥探玙玥内心的真实想法,玙玥只是淡淡笑着,眸光柔和地回望着青娥,轻声道:“青娥,你担心什么。” 青娥神情尴尬,嗫嚅道:“玙玥,几天不见,你似乎洒脱了很多,百年前那事,你真的已完全参悟。到时见着冥皇,你会否......会心弦震动。” 玙玥脸色一冷,她握着青娥的手一紧,道:“青娥,你要记着,与冥皇纠缠不清的那个是媚儿,媚儿早已在百年前烟消云散了,我现在是玙玥,是金陵世家的女儿,这就是我目前的身份,其他的都不是。” 青娥抚额,看來这两人呕气过后,情感反倒有了质般的飞跃,她只能陪着笑,道:“这样也好,少了很多的烦恼。” 这层顾虑去了,可另一个烦恼又蹦了出來,青娥压低声音道:“帝君要准备什么。莫非真的还要和冥皇再打一场么。既然你们俱已放下,那何必再节外生枝呢。反正天域和幽冥,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大家都看开点,各过各的不是更好。” 玙玥默了默,帝君此去并不是逞匹夫之勇吧。百年的时光,他若要寻冥皇的晦气,早就去了,用不着等到今天。 “你放心,帝君非莽撞之人,他要携你我同去幽冥,只不过是为了了结当年那一场恨事,与其一辈子去怨恨,一辈子去猜疑,为何不去直面这个事实呢。青娥,虽然我的名字是玙玥,可我终是承继了媚儿的灵魂,她当年纠结下的这一场情债,至今未解啊,” 青娥长长太息,这三人的事,不是她这个局外人可以揣测的,在入静前,她不忘又提点了玙玥一句:“玙玥,帝君的心态很复杂,他这次的幽冥之行也有试探你真实心意的目的,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媚儿确实是爱上了冥皇,冥皇视她为发妻,还有。。。。。” 玙玥依旧神情冷淡,她摆手打断青娥的话,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入静吧,” 青娥欲言又止,玙玥今天的表现太过冷静了,难道改了名字后,连性子也随着改变了。 “玙玥,有一件事,你如果真的忘了,我想提醒你一下,好让你心里有底,当年媚儿用圣剑自杀后,冥皇抱着她在哭,我听见他在大喊-----媚儿,不,我绝不许你撇下我一个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玙玥脸色开始发青,一言不发地望着青娥。 青娥涩然一笑,道:“原來当时媚儿已经怀了冥皇的孩子,这变故來的太突然,而这孩子可能刚怀上不久,她还沒有察觉到,所以才会选择用自杀这一惨烈的方式來了结此事,她是家族的持剑之人,可她沒有履行家族的遗训,她是帝君名正言顺的妻子,可她背弃了帝君,她是冥皇倾心一生的爱侣,可她却带着他们的孩子撇下他,任他独自清冷。她负了三方,唯有以鲜血作结,玙玥,其实当年媚儿的心很苦很苦,有很多事,不是她能控制的,最后她离开天域到幽冥去寻找冥皇,完全是出于内心情感的牵引,她不想天宫和金陵世家世代纠缠,我们两家为此已经付出太多血泪的代价,金陵权剑是圣祖金铃儿以身所化,是天域里唯一可以击杀帝君的剑,媚儿作为圣剑的宿主,选择不杀帝君,那她就必须以自身的鲜血消融此剑的戾气,” 玙玥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媚儿当年的结局是注定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6章 再见冥皇 青娥神情悲戚,低声道:“如果媚儿选择不杀帝君,她的结局就是注定的。如果她杀了帝君,她就可以和冥皇双宿双栖去,而西方那片荒芜的土地,也会马上涅槃重生,我们的后人就不必用数万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复制出她当日的盛世繁华。” 玙玥用力按着身边的茶几,哑声道:“可她若杀了帝君,两家的仇杀就会继续下去,是不是。” 青娥敛目望着脚尖,道:“正是。” 玙玥咬着唇,当年的事再惨烈,再凄婉,在她心头都是毫无记忆,究竟时间已过去太久,百年的光阴已是交替了好几代人,就算青娥,当年是明眸皓齿的娇俏少女,如今也成了皱皱纹满脸的老妇。 她唯有沉默地听着,试图从青娥低沉的叙说中去感受那份逝去的悲戚,可除了感觉心头有些惆怅外,她并沒有生出撕心裂肺的共鸣。 青娥摊开手掌,释出一枚青翠的果子,道:“这是当年冥皇赠予我的青果,据说可以辟蛇,二十年多年前家里发生蛇灾时,我托这果子的福,逃过一劫,玙玥,媚儿曾数次穿越幽冥与金陵世家相连的蛇洞,可她身上并无青果,我记得她手上戴着一个碧玉镯子,那镯子的颜色和冥皇身上衣袍颜色一样,都是优雅的绿色。你醒來后,可曾见过这个镯子。” 玙玥摸摸光洁的手腕,摇摇头,低声道:“沒有,或许这镯子已被冥皇收回,你不是说媚儿的真身被冥皇抱走了。” 青娥幽幽一叹,道:“冥皇抱走的不过是一场虚空罢了。我还以为,百年前那一幕已是终结,想不到痴情的帝君竟然会把媚儿的灵魂收集在手中,尔后令她重生-----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你,哎。到最后,还是帝君和你待在一起。” 玙玥静静望着青娥,声音平静不带波澜:“青娥,我不是媚儿,真的不是,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前世,那也过去了百年之久,与今生的我无半分的牵连,玙玥此生,心中只会眷恋一人,就是帝君,至于冥皇......” 她淡淡笑了笑,道:“他既为一方时空的皇者,定是智者,能勘破情劫,当年的事确实伤心伤情,可既成定局,就算万分悲痛,相信他早已解脱,青娥,你不必为他忧心了,我这次前往幽冥,不过是为了帝君。如果冥皇依旧沉溺在虚无的盼望中,那我的出现,正好给他当头一棒,碎了他的念想,对他的将來,不是更好么。” 青娥将青果隐入掌内,这话也对,既然玙玥此生选择的男子是她上一世的夫君,那么在见到冥皇时,确实该断了他的痴心念想。 她唯有讪讪笑着:“当年冥皇遭受的打击并不比帝君少,玙玥,你见到他时,可得拿捏好分寸,免得酿成另一场风波。” 玙玥沉默着,她依稀记得,当她的灵台跃上第四层后,流连在梦中的悲凉笛声,那是冥皇为媚儿吹奏的么。 呜咽幽怨,如失群的孤雁,带着说不出的辛酸和思忆,如细细的水流般流淌在她的梦境内,令她心生恻然,令她午夜梦回,抱头呆坐。 可自散尽修为后,她再也沒有做过这个缠绵着入骨酸楚的梦了,如今她尽悉当年之事,心境早已跌宕起伏过,青娥说的再凄婉,在她心中也成了一个故事,一个别人的故事。 *****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端坐调息理气,当青娥睁开眼眸,却见天帝已是坐在玙玥对面,他双掌抵住玙玥的掌心,正在为她输送元气。 青娥不敢惊动,重新闭上眼眸,盏茶功夫后,听见天帝温润的声音徐徐传來:“好了,你如今是否感觉丹田内涌动着一股暖气。” 玙玥低低应了,轻声道:“玙玥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但愿这次之行不会成为帝君的累赘。” 天帝眸光柔情闪动,他把玙玥扶了起來,取过一袭锦毛披风为她披上,道:“上古史册记载,幽冥终年浮动着阴寒的冷雾,你身子羸弱,可能难以抵受,披上这个罢,可以保暖。” 他侧眸看了假寐的青娥一眼,随手将另一件披风掷向青娥,道:“青娥你也披上,幽冥是一方恶土,以你的修为,最多只可抵受两个时辰。” 青娥连忙睁开眼睛,脸上微现困窘,可也不推辞,拿起脚边的披风,利索地披好。 那幅通向远古空间的缎画,百年前天帝已将自己的鲜血封印其上,天地间除了承继金铃儿衣钵的媚儿,就只有他可以开启这扇神秘之窗,可媚儿已殇,玙玥的体质根本无法与媚儿相比,自然无法开启这扇红窗。 就算今天的青娥,由于能耐低微,根本无法突破天帝留下的封印,虽然具有金陵家皇族的血统,也是无法开启这扇小窗了。 ******* 幽深的黑暗,滴滴答答的滴水声,玙玥和青娥是第一次來到这条密道上,好奇惊惧诸般情绪掠过心头,天帝携着玙玥的手,低声道:“这密道掘于数十万年前,内里的气场比较奇特,你们第一次走,定是不太习惯。” 玙玥左右四顾,大为赞叹,对青娥道:“数十万年前,圣祖凭一己之力,掘出这条通道,真是厉害啊。” 天帝微微一笑,道:“金铃儿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奇女子,就算后來与圣祖情海生变,可唯有她,方是真正有资格与圣祖并肩之人。” 玙玥和青娥皆是沉默不语,这段远古情殇,提起來就是一段恨事,还是彻底溶入历史长流中的好。 三人脚步轻巧來到密道的尽头,堵塞在洞口的光网已被天帝清理掉,天帝在洞口前停下脚步,他轻敲岩壁,将一缕紫光弹出洞外。 紧随两人身后的青娥颤声道:“帝君,不知道冥皇在不在外面。如果外面是空荡荡的所在,我们该去哪儿寻找他呢。” 天帝淡淡道:“冥皇肯定在外面等我们。” 他携着玙玥的手,一步步走向冷风涌动的洞口。 青娥心惊胆颤地跟随在后,她此刻心情喜忧参半,喜者是委实想不到能在有生之年践足母亲的故土,可当她看着帝君挺拔的背影时,心里难免生出忧虑,这一次幽冥之行,会怎样收场呢。 百年前冥皇为了媚儿拜访天域,彼时两位年轻的皇者都是怒气勃发,双眸嗜血,结果是大打一场,殇了媚儿,如今帝君携带玙玥拜访幽冥,冥皇看到玙玥的时候,不知会否勾起旧情,生出另一场祸端。 天帝的脚终于跨出了洞穴,扑面而來的是阴冷的白雾和回旋的冷风, 他略略皱了皱眉,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玙玥一眼,柔声道:“冷么。” 玙玥回望了他一眼,拢了拢厚厚的披风,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浅笑,低声道:“是有点冷,不过还可以抵受。” 天帝眸光转向了身旁的断崖,果然看见不远处摆放着几案坐垫,一个青衣高冠的男子神情平静端坐在几案一旁,似已等候多时。 “百年不见,天君依旧丰神俊朗,真是可喜可贺哪。” 清醇的声音徐徐传來,颤动在冷风中,连带冷风也抖动起來,阴寒之意更盛。 天帝目光如炬,看着那个独据一桌,正在提壶斟酒的青衣冥皇,淡然笑着:“和羲今日冒昧携眷拜访冥皇,不知冥皇可为东道主否。” 冥皇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眸看着缓步走近的天帝,还有他身后那两个女子。 当他看清天帝身边的玙玥时,脸色顿时一变,他闪动的眸光在玙玥身上停留片刻后,掀了掀长眉,神情从先前的震惊转作平淡。 冥皇的眸光移向天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客自远方來,不亦乐乎,天君,幽冥素來罕有客至,难道天君伉俪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请上座。” 天帝感觉到玙玥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的手一紧,将一股真气传入她掌心内,侧眸向她微微一笑,道:“玙玥,这位就是冥皇,來,见过冥皇。” 玙玥正全身簌簌发抖着,这地方委实太过阴寒,那彻骨的寒流正肆无忌惮地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现在的修为已是回到零点,根本无法抵御这妖异的寒意,若不是有帝君阳气的不断灌入,可能会马上晕阙过去。 她深深吸了口气,凝神细细端详着那个一直端坐在地上,脸上带着浅浅微笑的青衣俊朗男子。 这个就是冥皇。 她有些发愣,原來冥皇和帝君一样,都是同样的华年,同样的英伟,这两个天地间最尊荣的男子并肩一站,确实是难分伯仲。 玙玥还來不及细细去理顺翻滚心头的诸般感概,帝君温和的声音已是响起,她幡然醒悟,走上一步,向冥皇敛衽一礼,道:“金陵玙玥见过冥皇。” 冥皇半眯着眼眸,再一次细细端详了她片刻,他略显疑惑的眸光移至天帝脸上,似乎想从天帝脸上捕捉到什么,天帝神情自若,淡淡道:“冥皇心中有疑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7章 谁家子弟谁家院 冥皇嘴角一弯,似笑非笑,侧眸望了身旁一眼。 天域诸人不知他所望何物,只是见他眸光柔和,神情专注。 冥皇再度转头面对天域诸人时,神情已是无波无澜,淡淡笑道:“这位姑娘----哦,这位夫人不必多礼,请坐。” 天帝脸色镇定,可眸内还是露出些少的讶然。 青娥大感震惊,冥皇这反应----未免太过平静了些,当年他为了媚儿可是要死要活的,如今一个大大的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只是愕然了半刻,便视若无睹,仿若初识,一丝波澜都沒有扬起。 莫非他吃了忘情绝爱的灵药,已把当年的痴狂完全遗忘了。 青娥正自私下揣测,忽听到冥皇温和的声音传入耳廓:“青娥,你也來了。” 青娥忙踏前一步,与这表哥虽然沒有真正交心过,可他终究是自己的血亲,百年后再见,她心头还是忍不住激动起來:“表哥,我來了,你这些年可好。” 冥皇的眸光掠过青娥鬓边的白发,淡淡道:“岁月催人老,昔日你为红粉佳人,今已成垂垂老妪,心内那份怨念应已彻底放下了。” 青娥垂首望着脚尖,低声道:“是,青娥已知天命,只求一家人现世安稳,别无所求。” 冥皇摆摆手,不再搭理青娥,转头向天帝道:“天君请上坐,明琛早已备下美酒清茶,恭情贵客品尝。” 天帝也不推辞,携着玙玥在几案的另一边坐下,青娥踌躇了一下,也挨着玙玥坐下了。 玙玥初始见到冥皇时心头微微一跳,他那身淡雅的青衣和当日潜入梦中的那个青衣人影完全一样,当年媚儿就是为了此人,不惜背弃帝君,舍弃了天域帝后的尊荣地位,誓死相随。 冥皇提起酒壶,为天帝倾落一杯烈酒,道:“此为我幽冥最烈的酒,酝酿已过千年,天君请。” 他望着玙玥和青娥,语气平和,道:“此酒烈,不适合女眷饮用,两位请用清茶。” 青娥躬身答道:“表哥不必费心,青娥自行料理便可。” 天域三人心中或多或少存着疑惑,玙玥身上,凝聚着媚儿散落在天域里的魂魄,玙玥的容貌,和媚儿一模一样,为何冥皇的反应如此冷漠。 青娥却是暗暗舒了一口气,那事已过百年,他也许真的放下了。 天帝举杯一饮而尽,赞道:“确是好酒,” 冥皇微微一笑,提起酒壶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注满,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君是大忙人,今天竟抽空进入这方化外之地,不知有何指教。” 天帝神色不动,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冥皇果然快人快语,我也不敢拖延冥皇宝贵的时间,和羲今日造访,有两事,其一就是天地有盟约,两界永不通往來,你我同为两界之主,却数度破戒而行,此等轻率之举,徒增后世笑话,我今日前來,是想和冥皇再定一次盟约,以保后世永不相扰。” 冥皇把玩着手中的青玉瓷杯,颌首道:“原來如此......我也早有此意.....”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眉心略略皱起,侧眸望向断崖外翻滚着的白雾。 一个红衣高髻女子踏雾而至,她长眉入鬓,眼若秋水,姿容秀丽,身姿曼妙无双,只是脸色极为沉郁,似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青娥顿时大感欣慰,表哥果然一早已放下了媚儿,另娶佳人,这样的活,这团乱麻大可随手解开了。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玙玥,嘴角向那个红衣女子一努,玙玥随着她的眼光看去,神情平静如水,沒有丝毫的反应。 红衣女子袅袅走上断崖,她向冥皇躬身行礼,道:“苾玉见过帝尊。” 天域三人诸人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突兀出现的丽人,青娥心里是欢喜,玙玥心里是好奇,帝君心里---却是无感。 冥皇清清淡淡的眸光在苾玉身上一掠而过,淡然道:“原來是苾玉姑娘,你不是去了修补裂缝么。” 苾玉嘴角下弯,现出一抹苦笑,低声道:“苾玉昨晚子时已完成了这月的修补,见天色已晚,不敢惊扰帝尊,故今天才來见驾。” 她抬眸看了坐在几案旁的天帝一眼,略显踌躇,低声道:“原來帝尊在款待贵客,苾玉失礼了,这就告退。” 冥皇忽而一笑,轻敲了一下几案,道:“苾玉,过來坐下,我给你引见一下这几位稀客。” 苾玉惊喜无限,脸色顿时舒展了,她向冥皇躬身谢礼后,便在冥皇身旁坐了下來。 冥皇顺手给她斟了一杯烈酒,道:“坐在你面前的这两位是天域的君主和主母,另外的那一位是我素宁姑姑的女儿青娥。” 苾玉精致的脸庞上露出惊诧之色,但还是依着礼数向三人一一颌首致意。 当她的眸光停留在玙玥脸上时,不由地惊叫一声:“你......你原來还活着......” 玙玥愕然,这个幽冥女子竟然认识我。 苾玉愣愣地望着玙玥,神情似是羡慕又似是嫉恨,冥皇虚握着拳放在鼻端,低低咳嗽着提醒苾玉的失态:“苾玉,你不是一向自诩眼力绝佳么。这位是天君的妻子,你瞎嚷嚷的,惊吓了贵人,岂不有失体统。” 苾玉恍如梦醒,她回头凝视着冥皇深渊般的眼眸,试图从里面看出某些起伏的波澜。 冥皇却已向天帝举起酒杯,朗朗笑道:“苾玉少见世面,上不得台面待客,真叫天君伉俪见笑了。” 天帝微笑着举杯与之一碰,两人将杯中烈酒昂头一饮而尽。 冥皇又倾下两杯烈酒,道:“对着如此佳酿,岂能不尽兴,天君,來,再尽一杯,” 天帝笑的儒雅,击掌道:“冥皇此话正和吾意,來,” 苾玉受冥皇一段奚落,俏脸涨得通红,眸内的泪水盈盈,硬是忍着不让流出來,青娥看着不忍,从怀中取出锦帕,递给苾玉,笑道:“苾玉,表哥说笑而已,别放心里去。” 苾玉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过表姑娘。” 说话间冥皇和天帝已是尽了三杯,冥皇哈哈笑道:“痛快啊,这酒过往明琛一人喝未免暴殄天物,今日有天君作陪,方觉有些滋味。天君方才的提议,明琛甚有同感,请说其二,” 天帝浅浅笑着,道:“昔日和羲曾射入幽冥七枚战箭,冥皇神勇,定是已全部毁去,可此箭乃我天域圣祖赤莽所炼,威力巨大,恐已破碎了幽冥部分的山河,和羲甚歉。” 冥皇低低哂笑着,沒有回应天帝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断崖外那片辽阔无垠的灰蒙。 苾玉却花容色变,她瞪着天帝,冷声道:“原來昔年地陷之祸是由天君引起的么。” 天帝默了默,重复着苾玉的话:“地陷。” 冥皇转过头,眸光炯炯望着一脸忿然的苾玉,淡淡道:“苾玉,如今你知道了,每月耗费你用鲜血修补的裂缝,就是由此而來。” 苾玉晶亮的眸光在天帝脸上一转悠,抿抿唇,低声道:“原來如此,天君当年为何凭一时意气,毁坏我幽冥的江河山脉呢。” 天帝垂眸望着手中的青玉瓷杯,只是淡淡赞了一句:“这酒确实是千年佳酿,不知尚能添杯否。” 冥皇提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当年你我的剑气激荡在天域苍穹之上,相信也给天域带來一定程度的损坏,天君应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去修补,这帐-----马马虎虎算是扯平了。” 一直紧绷着脸聆听的玙玥和青娥顿时暗中舒了一口气,这两位仁兄百年后再见,似乎心平气和了许多,看來时光真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杀猪刀,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 正在这时,一声柔弱如小猫啼叫的哭声在冥皇身边响起,冥皇淡漠的神情瞬间动容,他俯下身子,双手在不停摩挲着,似乎正在料理着什么。 青娥心中一动,她是养过孩子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小婴儿饿了寻娘的啼哭声。 坐在冥皇身边的苾玉脸色更显苍白,晃动在眼眸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哗哗流了出來。 冥皇从身边的摇篮里抱出一个裹得严严密密的婴儿出來,他脸上爱怜横溢,正在柔声哄着,那小婴儿似是初生不久,哭声柔弱,小嘴不停转來转去寻找着奶源。 青娥忙道:“孩子饿了,表哥,快把孩子抱回内宫喂奶去吧......” 她望了望坐在冥皇身边的苾玉,苾玉身材苗条浮凸,不像是刚刚生产过的样子。 看來这苾玉不是孩子的娘亲。 冥皇恍若未闻,只是來回轻轻摇晃着婴孩,苾玉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凑近冥皇轻声道:“帝尊,你有正事要办,不如让苾玉抱小太子回宫找奶娘去吧。” 冥皇抱着孩子微微侧身,沒有理睬苾玉。 苾玉一脸尴尬,她紧紧抿着薄唇,看着冥皇怀中的孩子发呆。 寻不到吃的孩儿呱呱啼哭着,精致的小脸泛起一层朦朦的青气。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8章 一并了结如何? 听着孩子哭声柔弱,冥皇眉眼内全是心痛,他腾出手,执起茶壶,倒落一杯暖茶,青娥诧异,失声叫道:“表哥,孩子这么小,怎能喝清茶,他要吃奶呵。” 冥皇喉结微微滚动,嘴边掠过一丝无奈的笑,他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的食指却浸入茶杯中,众人皆瞠目看着,不知他意欲何为。 待得净手完毕,冥皇吹去指尖上的水滴,拇指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未等鲜血崩裂而出,已是把手指伸进了婴孩的小嘴里。 哭泣中的婴儿旋即安静下來,他用力吮吸着父亲的指尖,大口大口地......喝着冥皇的血。 青娥和玙玥脸上皆是露出了戚然的神情,毫无疑问,这小婴儿定是冥皇的孩子,看样子不过出生了两三天的光景,那理应正在母亲的怀内甜睡着,而不是随着父亲四处奔走,以致饿了还吃不上母乳,要父亲以血相饲。 难道----这孩子的娘难产逝去了。 苾玉却是眸光闪烁,举着酒杯愣愣看着,一言不发。 盏茶功夫后,小婴儿心满意足地吐出冥皇的手指,他咂咂嘴,愉快地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冥皇拂去指上的伤口,将孩子小心地放在身旁一个黄玉织就的小摇篮内,掖好小被子后方回头对着天域诸人淡淡一笑,道:“小儿饥饿啼哭,见笑了。” 青娥走到摇篮旁,细细端详着婴儿,这婴儿五官精致,俊美异常,长大后不消说定是一个倾倒众生的美男子。 她忍不住对冥皇唠叨起來:“侄儿刚刚出生,不能吹风,为何不在内宫和表嫂待在一起,还有,小孩儿要吃母乳才能开启五脏六腑,怎能喂食鲜血,表哥,你虽宠溺侄儿,但这个喂哺......法子不太对头啊。” 冥皇垂眸细看儿子的脸色,蕴结在孩子眉心内的青色已完全消失,小脸上透露着一层淡淡的红润光泽,小婴儿似乎感应到父亲正在凝望着自己,小嘴微微一抿,酒窝微现,冥皇见状,不禁轻轻一笑。 过了一会,他方抬起头,对青娥淡淡道:“他娘亲尚在-----病中,需要时间慢慢调养身子,我这当爹的,充当一下奶娘有何不可。” 青娥狐疑地瞅着坐在一旁神情阴鹫的苾玉,听表哥的语气,这苾玉不是他的妻子,可是......她还沒有说话,天帝忽而呵呵笑道:“百年不见,冥皇已是坐拥娇妻佳儿,实是可喜可贺,和羲蹉跎半生,膝下尤虚,真是惭愧哪。” 一直在旁沉默观看的玙玥心内恍然,她这次前來,主要是为了消除帝君心头的魔障,可在私底下也想一睹冥皇的真容,自己承继的是媚儿的记忆,虽然和冥皇相关的那一段已被帝君洗去,可日后这份记忆会随着自己修为的提高逐步回归,与其他日再來迷惘,再來追寻,不如现今面对,将心魔洗去,这样心里就有底气,不至于被前世的孽缘扰乱了今生的心。 如今她的心澄澈无波,对着冥皇,她彷如面对着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而冥皇对着她,也只是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看來,玙玥悠悠地舒了一口气,那些前情往事,确实是远去了。 冥皇早已从当年的情感漩涡中脱身而出,如今身边不单有妻有儿,还有一个......红颜相伴,看來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对比帝君这百年的孤清寂寞,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啊。 冥皇又在斟酒,他语气平静道:“明琛多年前已成亲,天君今日身边不也是伴着如花美眷么。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苾玉忽而捻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她把酒杯往冥皇跟前一推,道:“帝尊,苾玉向你再讨一杯酒。” 冥皇放下酒壶,清冷的眸光在苾玉脸上一闪而过,道:“苾玉姑娘这几日修补裂缝,劳心劳力,还是回宫内休憩去吧。” 苾玉咯咯笑着,她一把抢过酒壶,自行斟酒。 她明艳的脸容多了几分凄怨,喃喃道:“原來帝尊还记得苾玉的辛劳,记得姬芮山脉上的裂缝,呵呵,只可惜帝尊直到今天还是看不到苾玉的心。” 冥皇眉心微微拧起,低声斥道:“贵客在此,你要发疯,也请换个地方。” 苾玉自斟自饮,毫不理会冥皇眸内的愠色,青娥见状,忍不住又唠叨起來:“好好的,赌什么气呢。” 苾玉忽而痛哭失声,她走到青娥面前,道:“表姑娘,你不知道,昨晚我带着一身的烟尘回到宫中时,听到奶娘跟我说,帝尊前天喜得麟儿,我.....” 冥皇猛地大喝一声:“够了,苾玉。” 苾玉脸容僵了僵,不敢再说,只是抱着青娥呜呜哭着,青娥神情尴尬地望着冥皇,冥皇神情冷冽,毫不理会。 苾玉自个哭了一会,回到几案前坐下,又开始了斟酒。 天帝摸着鼻梁,微笑道:“抱歉,我等打扰冥皇了,既然两件要事都已交代过,和羲这便告辞。” 冥皇皱着眉,对着天帝抱歉笑了笑,道:“苾玉失态,天君一笑置之便是。” 闹这个份上,天域三人似乎也不好意思再逗留下去,天帝携着玙玥的手站了起來,正要告辞,冥皇哦了一声,低笑道:“天君难的來一趟,垫子还沒坐热,怎能说走便走。” 天帝眸光微微闪动,道:“愿聆其详。” 冥皇脸色一端,指向断崖外灰蒙蒙的空间,道:“天君百年前射入七支战箭,折断了幽冥的姬芮山脉,我已毁去其中的六支,但仍有半截箭头嵌入地核内,至今未能起出,以致遗祸绵绵。今日天君不如就将这截断箭取回,顺带将这条贯通两界的通道固封了,那以后天域和幽冥,再无路径互通,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沉吟不语,以冥皇的能耐,怎会奈何不了一枚小小的断箭。还任凭它嵌在地核深处,造成这一代的山脉百年不能愈合。 冥皇见天帝不语,便嘿嘿一笑,道:“昔日我前往天域拜会天君,天君不但连茶水也吝啬着,还兵刃相见,今日天君携美眷昂然入我幽冥,明琛仍待天君为上宾,天君心中可感有愧。” 天帝俊眉一掀,语气顿变冷冽:“和羲此生只对一人有愧,对一人厌恶。” 冥皇霍地站起,哈哈一笑,道:“今日天君不请自來,百年前那一场未打完的架,今天不如一并了结如何。” 青娥和玙玥顿时唬住了,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顷刻颠覆成一幅剑张弩拔的紧张场面,百年前这两人打起來时,尚有媚儿可以上前拆解,如果此刻真的火拼起來,在场的这三个女子,又有何人有能耐拆开他们。 天帝和冥皇俱是默然对望着,两人眸光深沉如水,看不出深浅如何。 青娥腿脚颤抖着走上两步,向天帝和冥皇分别福了一礼,低声道:“当年之事,青娥也在场,其实一切都已过去了,你们如今也已各自成家。。。咳咳,那段往事,就随风散去罢。天君不如就把断箭收回,也好了结了当年之事。我们回转天域,堵塞通道。自此两界永不通往來,表哥也请稍安勿躁,看----小侄儿才降生,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们如果开打-----上回是在天域里,结果激荡的剑气毁去了天域的一角河山,这----易地而处,表哥,这次毁掉的就是幽冥的河山啊,何苦呢。” 她转首指着在摇篮中酣睡着的婴儿,道:“看在这个初生的小孩子脸上,你们就熄熄心头的怒火,勿要再制造一场山崩地裂的浩荡了。” 玙玥拽住天帝的袍袖,也忙着帮腔:“帝君,我们还是回天域去吧。玙玥的心如今已是清如明镜,那些陈年旧事,我们通通将它们埋葬掉好不。” 兀自撑着头在自斟自饮的苾玉忽而冷笑道:“这百年來幽冥一直饱受地陷之苦,方圆万里,全是赤焰冲天,帝尊只不过是请天君把那惹祸的箭收回去罢了,这有何不该。就算帝尊向天君邀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们何必战战兢兢,莫非生怕天君一个失手,折于我幽冥中么。” 天帝默了默,他锐利的眸光掠过苾玉泛起绯红酒晕的脸庞,心内不禁一震,这女子虽然一脸醉态,可眸光晴朗如水,光华外露,他不禁惊叹一声,这女子的修为好高。 冥皇只是冷笑,脸色却愈加沉郁起來。 天帝忽展颜一笑,慢吞吞言道:“其实我也一直犹豫着,是否该继续打完当年那场未完的架,我圣祖赤莽君曾有遗言,幽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贸然以身犯险,必败无疑,此话和羲一直是不相信的。这半截断箭是先祖心血凝聚之物,自是要取回的,当年冥皇曾邀和羲光明正大一战,此话和羲一直铭记在心,既然冥皇今日有雅兴,那我们不如就尽情较量一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9章 当心苾玉 冥皇击掌笑道:“然也,混沌初开时,天域幽冥都是无主之地,火莽君和赤莽君一战定江山,并定下两界互不相扰的盟约,数十万年來,这盟约一直存在着,只是时日长了,我们相互淡忘了彼此,便有了百年前的僭越,令两界山河受损,或许这是天意循环。”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丝黯然掠过他深沉如海的眼眸,但瞬间便消失不见。 “既然天君言道要再定盟约,那我们应仿效前人所为,好好打上一场,再歃血为盟如何,” 天帝耸然动容,远古那一战,天宫的史册上虽无详细的记载,可也能想象得出个中的精彩,他颌首道:“甚好,当年我曾在月下感概,此生若能见着异域的君主,那真是天大的运气,想不到,我的运气确实超越了天域历代的君主------” 那一年,月光如碎银般流泻在苍茫的天地间,他和媚儿并肩坐在西望山上的磐石上,和风舞动着他们长长的发丝,他对着天上的明月言道:“如果能够在茫茫天地间找到这两个对手,那确实是我的运气。” “你害怕有天会遇上他们吗,” “怕,我在等,也许有一天会遇上,也许这一辈子,都沒有机会。” 媚儿侧头思索了一会,道:“也许遇不上才是一件好事,对不对,你若遇上他们,是不是一定要大打一场,分出高下,嗯,这一场架真的打起來的话,势必惊天动地,祸及万千生灵,你说多可怕,” 她摇摇头,低声道:“还是不要遇上的好,大家和平共处,打什么呢,” 他莞尔一笑:“也未必真的要打起來,很多事情,除了动用武力外,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一味的打杀,只是莽夫所为。” 沉默片刻,他总结一句:“但若是命中注定的,那也无需逃避,正面解决就是了。” ***** 那年的片段如潮水般在天帝的脑海汇总翻腾而起,他只觉心口一睹,一语成谶,他终于有机会遇上这两个对手,而这个机会------却是伴随着媚儿的离去而造就的。 天帝脚步挪动,走到断崖边上,幽冥的气候和天域果然大不相同,这漂浮的雾气渗漏着彻骨的寒气,他皱皱眉,回头望了玙玥一眼,玙玥的脸色有点泛白,忧虑的眸光和他绞住,嘴唇动了几下,却欲言又止。 天帝柔声道:“玙玥,不必担心,你安心在这里等我便是了。” 玙玥跨前一步,低声道:“帝君,你......你们一定要打这一场么,” 天帝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掌心的元气传入她体内,声音坚定道:“是。” 玙玥痴痴地望着他坚毅的脸容,嘴角忽而露出一抹浅笑,:“你要战,便去战,玙玥定会在此恭候帝君凯旋而归。” 她向天帝敛衽一礼,回转青娥身边。 冥皇神情凝重,他将放置在几案旁的小摇篮提起,走到青娥跟前,以唇语道:“青娥,我待会要与天君一战,此战关系两界他日的长治久安,请你代我看管小儿,切勿离手半步。” 青娥神色张皇,伸手接过摇篮,还來不及说话,冥皇低沉的声音凝成一条细线般飘入她的耳际:“这是我的小儿,也是你的亲侄儿,青娥,表哥拜托你照看一会。” 青娥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冥皇的眸光闪动着异样的不安,丝线般的声音徐徐传來:“当心苾玉,别让她接近孩子半步,你也别招惹她,离她远点,我大约一个时辰后便会回來。” 青娥不明所以,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冥皇俯身凝视了儿子片刻后,转身对天帝道:“天君,请随我來。” ****** 姬芮山脉连绵数万里,自百年前被天域战箭横腰折断后,触发了山脉下的地核裂开,熔岩与冷泉交替涌出,历经百年之久,创口仍未合拢。 居于其中的生灵早在地裂之初已被烈火焚毁,此刻呈现在冥皇和天帝眼前的,只是一片赤红的火海。 冥皇与天帝沉默地俯瞰着笼罩在姬芮山脉上的烈焰,这火已烧了百年之久,既不熄灭也沒有扩散到周边,天帝皱眉看着压在山脉上空的那一抹青光,道:“冥皇这百年來都是用剑气将地陷之祸禁锢在这方寸之地么,” 冥皇脸色沉郁,他沒有正面回答天帝的疑惑,只是细细审视着姬芮山脉下那条纵深的看不到底的裂缝。 “与天君一战,我必须收回镇压在姬芮山脉上的青冥神剑,由于当年有一截断箭嵌在里面一直沒有起出,致使这裂缝多年來未能合拢,难得今日天君來做客,明琛就请天君先行把这枚断箭收了回去。” 天帝望着那片被烈焰炙烤的赤红的断裂山脉,脸上露出恻然之色,颌首道:“战箭是我天域之神物,虽然破损了,也该收归天域,只是和羲不解,以冥皇之能,大可在最初的几年便把这祸患去了,何苦留存至今呢,” 冥皇昂首向天,深邃的眼眸内闪动着旁人无法窥探的痛苦,他涩然一笑,缓缓道:“只因这百年里我有比修复这山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不愿与天帝谈论此事,袍袖一扬,指着那条宽阔绵长的裂缝,道:“我取剑时,裂缝内的熔浆失了禁锢,肯定会汹涌而出,届时还请天君用你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深嵌在地核内的断箭击出,尔后我会跳入裂缝内修补地陷,这过程约莫是数盏茶的时光,天君可先作壁上观,待我修补完毕,我俩再痛痛快快打一场,无论孰胜孰负,最后都将缔约,天地以后永不相扰,你意下如何,” 天帝也不多问,点点头,道:“好,就这样定了。” 冥皇双眸倏尔迸射出两束幽幽的青光,他仰天长啸,瞬间已是冲上云端,朗声道:“好,开始吧,” **** 青娥把摇篮放在自己的身后,这断崖上的冷风委实阴冷的彻骨,那甜睡中的小婴儿虽然裹在厚厚的被褥中,可青娥还是生怕这冷风吹坏了他,干脆用身子为他遮挡着凛冽的寒风。 玙玥默默无语地坐在摇篮旁,她侧眸打量着那个婴孩,这小婴儿五官极为俊美,许是刚才吮饱了父亲的血,小脸蛋上焕发出一层温润的绯红,看起來极为可爱。 青娥拢了拢披风,虽然她今天的修为已极为深厚,但还是感到有丝丝的寒意直透心头,她掩鼻打了两个喷嚏,心内暗腹诽着,表哥身为幽冥的主子,接待客人时为何不拣一处遮风挡寒的好地方,偏要在这处破败的断崖上让客人吹着冷风。她闭目调息,待得元气在全身环绕一圈后,冰冷的感觉方慢慢缓解过來。 青娥睁开眼,看见玙玥一直坐在摇篮旁看着孩子发呆,不禁感叹一声:“这小孩子长得真可爱,真想不明白,表哥为何要把这么小的孩子拎到这个风凉水冷的地方,他是铁打的身子,自是不惧严寒,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抵受得住呢,” 玙玥神情楞忡,忽而低声道:“这真是冥皇的儿子,他的娘亲是谁,” 她记得今早青娥曾对自己说过,媚儿当年怀了冥皇的孩子,她用金陵权剑自杀,腹中的孩子自也随着她的幻灭而幻灭,那这个初生的小婴儿,生母定是另有其人。 青娥一愕,百年那一幕如电闪般在脑海中掠过,不禁心内一酸。 她回头凝望着熟睡中的小婴孩,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表哥觅到别的可心爱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的眼角忽而湿润起來,我的姐姐其实早已湮灭在圣剑透体而过那一刻,如今活着的每一个人,只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摇曳在风中的传奇罢了。 苾玉把杯中酒仰首一饮而尽,随手把杯子往外一扔,咯咯笑道:“表姑娘,这小孽种的娘亲是谁,莫说你不知道,放眼整个幽冥宫阙,除了帝尊,恐怕都沒人晓得。” 青娥脸色愠怒,沉声道:“苾玉姑娘,这是冥皇的儿子,不是什么孽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你可别乱说,” 苾玉脸色沉郁,哼了一声,把身前的几案一推,顺带一脚踢落断崖。 青娥吓了一跳,想起冥皇临去前的嘱咐-------“当心苾玉......别让她接近孩子半步,你也别招惹她,离她远点” 她和玙玥对望一眼,玙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守在摇篮旁,一脸戒备地看着苾玉。 苾玉醉态可掬地哈哈大笑着:“大逆不道,帝尊,苾玉这百年里对你一心一意,玩命地去修复这裂缝,只为了你能好好看我一眼,你却始终视若无睹......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这样待我,” 她霍地站起,脚步趔趄着走向青娥,青娥生怕她冲撞了孩子,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扶着,将她往外挪动着:“苾玉姑娘,你醉了,还是坐下歇歇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0章 夺儿 苾玉一把抱住青娥,大声道:“表姑娘,昨晚我带着一身的烟尘赶回内宫,奶娘告诉我,帝尊不知从哪里抱回來这个小东西,对外宣布这是他的儿子,我苦候他百年,他却弃我不顾,在外面养个狐媚子,还生下儿子,我好恨哪,” 青娥和玙玥一惊一乍的,自这苾玉现身,冥皇似乎一直沒有给她好颜色过,而这个靠父亲喂哺鲜血为生的婴儿显然不是她生的,那苾玉究竟是冥皇的何许人也。 青娥生怕苾玉发起酒疯时伤及摇篮内的婴儿,悄悄向玙玥打了个眼色,玙玥眸光一闪,已是明白过來,她悄悄提起摇篮退向了断崖边上的洞穴旁。 抚摸着触手生温的软玉,玙玥心感讶然,看來冥皇用來装载儿子的这个摇篮,大有玄机。 她俯身再次细细打量着安睡在摇篮内的小婴儿,小婴儿似乎感应到有人正在凝望着自己,小嘴动了动,继而笑了笑,玙玥不知为何,心内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暖意,极想将他抱起來,好好亲热一番。 心随意动,她的手已是探入摇篮内,可还沒触及婴儿的襁褓,摇篮毫无征兆的发出一片耀眼的黄光,光如利刃,闪电般袭向玙玥的手指。 玙玥吓了一跳,连忙缩手,可五指的指腹已被黄光掠过,鲜血顿时喷薄而出,滴落在摇篮内。 她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伤口,黄光瞬间即逝,洒落在摇篮内的鲜血,有数滴溅到了婴儿的小脸上,婴儿受到惊扰,咧嘴咿呀咿呀哭了两声。 玙玥只感五指灼灼生疼,她心内诧异,从怀内取出锦帕,自行包扎。 青娥像哄女儿般哄着酒醉的苾玉,她脚步缓缓移动,不动声色地将苾玉往断崖那边推着,不让她靠近摇篮。 苾玉嘴里喃喃自语着,一时笑一时哭,看样子真是醉糊涂了,青娥心里暗暗高兴,你醉了就好,躺下乖乖睡一觉,表哥和帝君已经去了半个时辰,说不定待会就回來,那时我就可以把这肩上的重担卸下來了。 你心里有什么委屈,等表哥回來后和他慢慢闹,那是你们的家务事,与我无关了。 苾玉发了一会酒疯,抱着头颓然坐下。 青娥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她回头看了一眼玙玥,见她正垂头坐在摇篮旁,心里总算安定下來。 远方的天际忽而响起了轰雷般的声响,两道青紫光芒如同耀眼的闪电,正在半空中剧烈地碰撞着,玙玥脸色苍白,她跑到青娥面前,拽住青娥,颤声道:“青娥,他们两人真的打起來,这可如何是好。” 青娥一脸苦相,摇头不语。 苾玉霍地抬起头,她朦胧的醉眼望着晃动在天幕上的两道光芒,原本充血的眼眸竟缓缓澄澈起來,她扶着身旁的岩石站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裙,淡淡道:“他们谁也胜不了谁,最多盏茶功夫后,自会握手言和,你们紧张什么。” 青娥抚着心窝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苾玉眯缝着眼眸凝神细看这那两道不时交缠在一起的光芒,眸色黯了又黯。 她忽然转头望着站在青娥身边的玙玥,神情颇有几分不屑:“多年前我见过一个女子,与这位天域來的贵人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她腻在帝尊身边,把帝尊迷惑得乱了方寸,以致招惹來一场无妄之灾,给幽冥带來百年浩劫,今天异域的君主偕你同來,我初时还以为你就是那人,莫非你俩是孪生姐妹。” 玙玥容色淡淡迎上苾玉犀利的眼神,缓缓摇摇头。 苾玉嗤笑一声,纤指撩拨着垂在脸颊上的秀发,悠悠道:“我看也不像,你的形相虽然似她,可那女子的修为比你高多了,当年那女子仗着帝尊给她撑腰,无端羞辱我,这口气一直郁结在心......只可惜啊,那女子早已灰飞烟灭去了,否则我定要和她好好再较量一番,” 青娥心头一凛,媚儿在幽冥的经历,她全然不知,如果当年两人曾结下了梁子,历经百年后,这个苾玉还是念念不忘,看來此女委实不太好相处,冥皇临去前特别吩咐过不要招惹苾玉,看來在冥皇心中,对此女还是颇为忌惮的,现在帝君不在身边,玙玥的能耐低微,若苾玉发起狠,单凭自己,恐怕是自顾不暇。 念及这层利害关系,青娥忙赔笑道:“苾玉,既然那位姑娘已香消玉殒去了,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还是一笔勾销罢,老是惦记在心里,岂不是自己苦闷了自己。” 苾玉嘿了一声,淡淡道:“那妖女是不复存在了,可在帝尊心中,她还是珍贵得很哪,” 玙玥冷冷道:“何以见得。如果按你所言,那女子在你们帝尊心中珍贵的很,他又怎会另娶她人,生儿育女呢。那丁点的陈年怨恨,你至今念念不忘,于你有何好处。” 苾玉哼了一声,恨声道:“帝尊何时娶妻生子了。这小东西來路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帝尊的孩儿,让我好好看看,” 她脚步轻转,绕过青娥,朝摇篮的方向走去。 青娥和玙玥俱是一惊,看样子这女子对冥皇情根深种,可摇篮内的婴儿摆明不是出自她腹,她若真的生出恨意,难保不会为难这个弱小的婴孩。 两人忙挡在摇篮前面,青娥拉住苾玉的衣袖,笑道:“苾玉,你如果心中气闷,可以和我诉说,來,我们到那边坐坐,好好聊聊,” 苾玉衣袖轻扬,震开青娥的手,她淡淡道:“表姑娘的好意苾玉心领了,呃,这里风大,小孩子长时间搁在风口不好,我还是把他带回内宫去吧,” 青娥只觉得手腕隐隐作痛,她心内震惊,苾玉此刻神情阴鹫,冷冷的眸光正定定地望着摇篮内熟睡的婴儿,青娥双手一张,低声道:“苾玉姑娘,请停步,表哥嘱咐过我,要看好孩子,他待会便会回归,你莫要......,” 苾玉不待青娥说完,手肘一顶,已把青娥撞倒在地。 她柳眉一竖,道:“表姑娘虽是帝尊至亲,可究竟不是我幽冥中人,这是幽冥皇族的家事,表姑娘还是站开点,免得误伤。” 青娥只觉胸口气血翻滚,一时竟是无力站起,她骇然望着苾玉,嚷道:“苾玉,你意欲何为。” 玙玥依旧站在摇篮前,自看到这个小婴儿起,她心内就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是冥皇和别人生的儿子,可她心底下,竟是生出一股护犊柔情,这苾玉看起來绝非善类,如果这孩子落在她手上,她一时妒火烧心,说不定一手就把孩子捏死了。 苾玉瞪着站在摇篮前的玙玥,冷声道:“这位天域來的贵人,还请站在一旁,安心等候你的夫君归來,这孩子虽是旁人所生,可也是帝尊的嫡子,我是幽冥中人,自然会好好呵护于他,这里阴风凛冽,我看着心痛,过來抱抱孩子,你们紧张什么呢。” 青娥指着天穹上交缠在一起的青紫两道光芒,道:“苾玉,表哥方才嘱咐我要看管好侄儿,我既已应允了,就不能中途毁约,侄儿睡得正酣,不宜惊扰,你若要看孩子,还请站在摇篮旁,千万不要惊吓了孩子。“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道:“或许他们两人已是分出了胜负,正往回赶呢,我们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候他们归來吧,“ 苾玉脸色一变,她凝神望着天穹上的两道光华,忽而一咬樱唇,袍袖一拂,将玙玥卷向一边,伸手入内,就要抱起婴儿。 摇篮和刚才一样,就在她的指尖触及婴儿的襁褓时,猛地迸射出尖刀般的锋芒,划过苾玉的双手,苾玉嘿了一声,忙缩回了手,她垂眸望着滴血的双手,神情涩然,喃喃低语:“帝尊,你就这样像防贼一般防着苾玉么。” 青娥见状大喜,上前将摇篮拎起,看见小婴儿依旧在甜甜熟睡,她松了口气,道:“苾玉,我们还是坐下好好聊聊天吧,孩子太小,不能乱动的。” 苾玉眸光一闪,咯咯笑着:“不能乱动,嗯,那我不动这孩儿,我只是轻轻挽着这摇篮回宫里去,表姑娘,你放心,这摇篮是帝尊用他身上的至宝黄玉镯幻化而成,苾玉自问沒有能力破解,所以就算我带走这个孩子,也无法动他分毫,呵呵。” 话音刚落,她眸光顿变冷冽,手凌空一扬,已是多了一把黑黝黝的短剑,青娥还未反应过來,已觉一冰冷之物横在脖上,她一惊,摇篮已被苾玉劈手抢过。 玙玥扑上前去,双手拽住摇篮,大叫道:“苾玉,你既言道不会伤害孩子,为何要抢了他去。” 苾玉冷冷一笑,倒转剑柄在玙玥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玙玥哎呦一声,只觉得一阵剧痛自手背传來,指腹上刚刚凝固了的伤口顿时被震开,鲜血再次淋漓而下,唯有将手一松,退后数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1章 各家自扫门前雪 苾玉挽着摇篮退后数步,将黑剑隐入掌内。 她轻蔑地睥睨了一脸惊惶的玙玥一眼,悠悠言道:“这位美丽的姑娘,你空长了一副养眼的皮囊,原來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样的能耐竟能当上天域的主母,真是可笑。这小孽种又不是你生的,你紧张什么呢。” 她脚步慢慢后移,踏入白雾中,冷峭的声音徐徐传來:“告诉帝尊,孩子我带走了,要想换回孩子,就让我见见生出这孽种的那个贱人。” 青娥跑到断崖边上,放声大喊:“苾玉,苾玉,就算你心中怨恨表哥,也请莫要为难这个孩子。” 苾玉尖锐的声音如刀似剑,浮动在浓雾内:“我哪有能力为难这个孩子,不过帝尊心痛亲儿,定舍不得他挨饿,我不是他的亲娘,也不是他的亲爹,他饿了啼哭,我可沒有吃的给他,只能瞪眼看着,呵呵,还请帝尊亲自來与我解说此事罢。” 青娥一撩衣裙就要追去,玙玥一手扯住她,沉声道:“青娥,你冷静一点,那个苾玉非等闲之辈,我们莽撞追上去,只会惹怒了她,反而对孩子更为不利。” 青娥急的连连跺脚,搓手道:“玙玥,表哥嘱咐我要看管好侄儿,如今被苾玉掳去,我怎向他交待。” 玙玥蹙眉忍住手上的剧痛,沉吟道:“我们并不知道冥皇和这苾玉之间有着怎样的纠缠,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是天域中人,不宜插手太过,况且冥皇似乎早有防备,那个小摇篮看來并不简单,苾玉虽然带走了孩子,但绝对伤害不了孩子。” 青娥不停敲击着额头,懊恼道:“可这苾玉看起來也不简单哪,否则表哥为何要防着她。到时她把孩子藏起來,饿了孩子,那可怎么是好。啊,玙玥,你的手怎么啦。” 玙玥苦笑着摇头,低声道:“技不如人,我这次真是给帝君丢脸了。” 青娥忙上前为她包扎止血,看着玙玥苍白的脸色,她大为恼恨,道:“那个苾玉未免欺人太甚,竟敢伤你。” 玙玥淡淡一笑,道:“这与她无关,是方才我想抱抱那个小孩儿,被摇篮内蕴的罡气所伤。” 灰白色的浓雾倏尔裂开,冥皇和天帝已是并肩而回。 冥皇踏上断崖,眸光周围一扫,脸色已是变了,他快步走到青娥身边,厉声道:“孩子呢。” 青娥脸色苍白,垂头不敢望他,嗫嚅道:“对不起......表哥,那个苾玉姑娘言道这里风大,怕冷了孩子,便把孩子提走了。” 冥皇镇定自若的眸光顿时乱了,他不再理会断崖上的天域诸人,身影一晃,已是遁入浓雾中。 青娥只吓得手脚发软,勉力支持了一会,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玙玥上前扶起她,安慰道:“青娥,我们已经尽力了,你无需自责。” 一直沉默看着的天帝忽而道:“玙玥,你的手怎么啦。” 他快步上前执起玙玥的手,细看着上面深深浅浅的划痕,玙玥道:“啊,沒什么啊,这是方才我想抱那个小孩子时,被摇篮发出的光芒划伤的。” 天帝小心为她抚平伤口,皱眉道:“冥皇好大的手笔,竟然用如此珍稀的宝物编织摇篮。” 他放下玙玥的手,对一脸沮丧的青娥道:“有这宝贝摇篮护着,那苾玉奈何不了小孩儿,顶多是和冥皇闹几天罢,好啦,诸事已了,我们回去吧。” 玙玥晃动着一双安好无损的双手,讶然道:“帝君,你们刚才有沒有打架。” 天帝嘴角微微一翘,点点头,尔后又摇摇头。 青娥扶着身旁的峭壁,只觉心神不安,她正在寻思着冥皇将孩子交托时的话语------“这是我的小儿,也是你的亲侄儿,青娥,表哥拜托你照看一会......” 她望向冥皇消失的方向,她生出一个模糊的疑问,心内既感高兴,又觉凄然。 “青娥,你要自个留在幽冥么。” 天帝的声音淡淡传來,青娥如梦初醒,她叹息一声,我能耐低微,能做些什么呢,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真还是假,自有冥皇去思量应对...... 她随着帝君和玙玥踏入那个黑漆漆的洞穴,听到玙玥正在低声问帝君:“这密道是否将永久固封掉。” 天帝沒有回答,只是牵着玙玥的手默默行走在悠远的黑暗中。 *************** 当晚,帝君拥着玙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决定下月和你正式成亲。” 玙玥有片刻的失神,正式成亲。真的要再成一次亲。她瞪着一脸柔情的帝君,顺手摸摸他的额头,清凉一片。 “帝君,你在说胡话吧。” “沒,我这次求娶的女子是金陵家的玙玥姑娘。” 玙玥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你知道我如今修为低微,就算再勤修苦练,也要耗上三年两载,怎能与你成亲。” 帝君轻轻咬着她柔嫩的耳垂,腻声道:“成亲后你同样可以修炼啊。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候。” 玙玥俏丽的脸庞红似朝霞:“你就那么急,为何不等我修为提高了再成亲。” 帝君吃吃而笑,他摩挲着她炙热的脸颊,道:“我不想等了,玙玥,我已经等候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光。我要将你的名字马上写入史册内,过去的一切都将成为历史,我们要的是全新的未來。” 玙玥把头埋入帝君怀中,含糊不清道:“可我......这个身子,就算成亲后还是不能服侍你的。” 天帝仰天长叹一声:“那就你乖乖的修炼去,你先前本已修炼到第四层,由于血液的流失而散失了,可底子还在,加上药物的调理,还有我每天给你输送真气,估计恢复也是三两月的事,尔后再去修炼第五层。” 他无奈地苦笑道:“看來就算你我成亲了,我还得再做一年左右的和尚。” ***** 青娥挂念着家里的夫君孩子,在天宫的清心涧住了一晚便向玙玥告辞,玙玥竭力挽留青娥留至下月,待她成亲再回去,可青娥归心似箭,言道待下月再携带小南风前來观礼,玙玥见她去意坚决,也不便强留,只得吩咐青铜斗士将她送出烟霞海子,回归故里。 七天后。 适逢月圆之夜,天帝依循惯例回到洞天福地内闭关静修,在灵台一片清明之际,他隐隐听见洞天福地外起了雷鸣般的轰隆声。 天帝马上清醒过來,他从流泉飞瀑内激射而出,快步奔向那扇联通密道的莲花影壁。 触手一摸,他全身倏尔惊出一身冷汗,这影壁竟然推不开了。。。。。。 他脸色煞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 天帝心急火燎地推开琴瑟宫的大门,大声喊道:“玙玥,玙玥,你在哪里。” 暗夜中传來玙玥低沉的啜泣声,天帝飞身掠近,将跌坐在墙壁旁的玙玥拥入怀中。 玙玥反手紧紧抱着天帝,只是呜呜哭泣着。 “玙玥,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玙玥只是紧紧抱着他,似乎生怕他瞬间便消失无痕,她颤抖着声音道:“和羲,告诉我,你爱的人是我,是玙玥,不是媚儿。” 天帝虽觉诧异,但还是轻抚着她正在发抖的身子,柔声道:“我的心意,你早已知晓,玙玥,和羲是一心一意与你共度此生。你莫要困扰了。” 玙玥抬起头,痴痴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方轻声道:“和羲,玙玥心中只有你一个,自醒來后看到你那一刻,我的心就只有你一个,真的,我只想和你共度此生,和羲,你莫要怨恨我。我做的一切。只为了爱你,只为了你我能相守今生.....对不起,和羲。” 天帝心头百感交集,他将玙玥自地上抱起,走向床榻,柔声道:“我知道,玙玥,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去。我有点事,要到外面查看一下。” 玙玥神情古怪地望着帝君,极轻微极轻微地摇摇头,天帝心感异样,低声道:“怎么。” “帝君,你别去了,那个空间已被毁去了。。” 天帝这一惊非同小同,他放下玙玥,转身走到那副缎画前,抚上小红窗。 沒有丝毫的变化......缎画依旧是缎画,小红窗依旧是小红窗。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來,再试了几次,甚至把画掀起,细细查看着画后的墙壁。 光洁厚实的墙壁,回音清晰,昭示着里面并无空间存在着。 “玙玥,这是怎么一回事。” 玙玥倚靠在床弦上,眸光空洞地望着头顶上缓缓流过的夜光。 天帝倒了一杯暖水,递给玙玥:“你先喝口水,静静心。” 玙玥沉默地喝过水,天帝挨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脸色忽而起了奇异的变化,握住玙玥的手紧了紧,搭上了她的脉门。 平稳有力,真气流转。 “你的修为。你的修为怎么一下气恢复到六成了。玙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2章 爱无疆 终 玙玥怯怯地望着帝君,帝君的眸光深邃如海,带着她捉摸不到的深度和莫测,她全身忽而汗落如雨:“我的修为恢复了六成,这......我......”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转头避开帝君疑惑的眸光。 天帝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沉声道:“你进去过那个小庭院,这不可能,你根本无法开启画中的小红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玙玥深深吸了口气,手颤抖着抚上帝君紧锁的眉眼,柔声道:“和羲,你相信玙玥么,你相信玙玥心中只有你一人,我只想携着你的手,与你一起,共度此生,” 帝君心内感动,轻轻点点头,柔声道:“玙玥,我对你的心意,你不必怀疑。” 玙玥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眸,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我夜半无端醒來,不知为何,心中有感,竟然走向那副缎画,试着和你一样,把手放到小红窗上.......窗子竟然开了,好像有一股推力将我推入那个虚无的空间......我发现里面所有的景物正在不停抖动着,风刮得很猛,呼呼地在那个空间内回旋着,我不知所措,不敢往前走......很快,那些花草亭台,开始分崩离析,化为轻烟消散,湖里的水也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唯余一个正在不停晃动着的大坑......那个过程很快,很骇人,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也在抖动着,似乎就要被一股无形的力度撕裂,我吓坏了.......匆忙跑了回來。” 她全身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紧阖着的眼眸内不时流出凉凉的泪水。 帝君安抚着她,那个虚无的空间实在太过远古了,天宫和金陵世家如今已是冰释前嫌,而天域和幽冥又已再订盟约,或许天道循环,这空间再无存在在天地之间的意义了。 “毁了也好,玙玥,不要怕.......很多年前我就想着将它毁去,可惜一直不能如愿,如今诸事尘埃落定,它自行崩裂,这就是天意啊,” 他俊朗的脸庞焕发出异样的神采,低头轻微着她凌乱的碎发:“你机缘巧合,在远古空间幻灭那一刻置身其中,原本丧失的能量竟然恢复了大半,玙玥,这真是圣祖保佑,看來我不用再当和尚了。” 玙玥把头埋在帝君坚厚温暖的胸膛上,她始终不敢睁开眼眸,只是低声道:“和羲,我好怕,那个场景好可怕,和羲抱着我,告诉我,你如今爱的人是我,只是我,” 天帝宠溺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喃喃道:“傻丫头,和羲心里一直爱着你啊,” 玙玥全身一震,继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抱着他腰的手微微一紧:“我是谁,和羲,我究竟是谁,” 天帝微觉讶然,那个空间裂变时的情景一定很骇人,怀内的玙玥至今还在轻微地颤抖着,她的心似乎还停留在那个震撼的场面里。 “你就是玙玥啊,是和羲的妻子。” 玙玥霍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帝君:“真的只是玙玥,不是别个,” 天帝摸摸她微凉的额头,心情忧虑起來:“看來你被骇坏了,來,服颗安神丸,好好睡一觉,明天醒來,你便会忘了今晚的噩梦。” 玙玥乖乖地点点头,把药丸用暖水送下,她疲累地靠在床边,低声道:“我好累,和羲,你能抱着我睡么,” “嗯,” 这晚玙玥蜷缩在帝君怀中,她眼角的泪始终未曾停过,帝君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我已经不可能离开这份炽热的情感---- 对不起,和羲,我骗了你,可我只能骗你。那个虚无的空间确实是毁去了,然而不是自然的崩塌,而是我恳请一个----人出手毁去的......原谅我的自私,可我真的只是为了爱你...... 天帝抱着玙玥,眸光有些迷离地望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缎画,良久良久,忽而重重叹了口气,指尖一弹,燃起一把烈火,将那幅缎画烧成了灰烬。 “从今以后,天域和幽冥,再无可以僭越的通道。” ***** 经过十余天的调理,玙玥的精神慢慢回复,她试着静坐调理气息,果然气流顺畅,全无阻滞,天帝心内欢喜,玙玥不禁起了得陇望蜀之心,道:“我以此为基础修炼,辅以灵药,过的数年,是否可以回复最初,” 天帝笑着摇头:“到此已是极限,你在远古空间崩裂那一刻,得先人眷顾,回复了六成的修为,已是最大的福泽,以后有我在你身边,天地间又有何人能欺负了你去,” 玙玥微觉沮丧,可转念一想,世间本无十全十美之事,对着满园繁花出神半晌,也就淡忘了这份执着。 次日一早,天帝携着玙玥到神庙祭祀圣祖,天帝仰望着端坐在圣坛上圣祖的赤莽,低声祷告:“天宫与金陵世家之间的恩怨已完全终结,而天域和幽冥亦已再无相连的通道,自今天起,两界将永不相往來,这正是圣祖当日未竞的心愿,辗转百世后重得完满解决,和羲此生定当致力于我天域的繁荣兴盛,直至羽化成尘那一刻。” 他侧眸望着跪在身侧的玙玥,玙玥的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晶亮,玙玥正专心听着他的祷告,沒有察觉到帝君正凝视着自己。 天帝心头一暖,再度虔诚祝祷:“和羲今生与金陵家族之女结缘,此生只求执子之手以子偕老,盼圣祖垂怜,佑我夫妇,一生守望。” “玙玥......” “啊,帝君,怎么啦,” “你可有心愿和圣祖述说,” “我......,” 玙玥默了默,她向帝君嫣然一笑,道:“你的愿就是我的愿。嗯,那我就为我的家族向圣祖求恳一个愿,帝君可允许否,” 帝君微笑道:“你的愿也是我的愿,你说吧,” 玙玥在蟠龙香炉上奉上三柱清香,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闭目祷告良久。 祭祀完毕,天帝与玙玥并肩走出神庙,庙外丽日晴天,若风吹拂,天帝不禁低声道:“玙玥,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玙玥抿嘴一笑,她望着渺远澄澈的苍穹,道:“帝君,我许的愿就是希望天域永远鸟语花香,生机勃勃,西方那片土地可以尽早恢复生机。” 天帝微觉失望:“就这些,” 玙玥讶然,道:“你嫌不够,那我转头再去许十个八个愿吧,可是这些愿,能否实现,似乎还得看你的心意吧,” 天帝摸摸鼻梁,哈哈一笑:“只要是你许的愿,我就一定让它实现,可是玙玥,我许下的愿,你什么时候让它实现,” 玙玥忽而俏脸生晕,她轻轻跺了帝君一脚,碎步跑下台阶去了。 ***** 烦嚣一天后,百花沉入醉梦中,芬芳溢满宫闱,天上流云仿若轻纱,一层层重叠着,随着轻柔的晚风轻轻摇曳着。 帝君今日梅开二度,宫内诸人早已乖巧回避,各安其位,偌大一片宫阙,除了风过花枝的簌簌声响,便再无半点杂音。 帝君一整天都是遵照着帝皇婚书上陈列的仪式,携着玙玥一丝不紊地完成整个大婚仪式,百年前他是带着勉强的心情來应付凤冠所赐带來的大婚,甚至连琴瑟宫的大门都沒有推开便逃之夭夭,可今日不同,他的心情竟像一个毛头小伙子般,兴奋忐忑诸般情绪在心头轮流交替着。 当和玙玥在圣像前交拜时,帝君仿若隔世,全身止不住微微颤抖着,待得銮铃清脆响起,昭示着帝后交拜礼成,他双手搀起玙玥,低声唤道:“玙玥。” 玙玥满脸绯红,低低应了,帝君又唤了一声:“玙玥。” 玙玥悄悄捏了帝君一把,你这傻子,当着那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和青娥一家子的面,还请庄重点嘛。 可帝君还是不依不饶地喊了起來:“玙玥,我真高兴。” 玙玥唯有向帝君干瞪眼,天帝嘴角含笑,左右一望,道:“玙玥,你找谁呢,” 玙玥随着他的眸光左右一望,方发觉神庙内静悄悄的,守者等人早已踪影全无。 帝君的手已是如影相随,将她整个打横抱起,玙玥红着脸道:“天还亮着呢,” 帝君眉眼弯弯,袍袖往外一拂,流云蔽日,暮色瞬间已是笼罩在天地之间。 他俯首在玙玥耳边,神情蛊惑道:“我带你去.......” 。。。。。 桃花烂漫,花瓣不时轻轻飘落在清澈的池水上,馨甜的气息荡漾在四周,帝君拥着犹在微微喘息的玙玥,怜惜地为她抹去背上的香汗。 “可好,” “......” 帝君的脸色有点紧张,吻密密落下抚慰着怀中的娇俏佳人:“是我太鲁莽弄疼了你,我这次轻点,好不,” 一直紧闭着眼眸的玙玥倏尔睁开水汽蒙蒙的眼眸,失声道:“还要.......” 帝君坏坏地笑着,再度贴近那抹清凉:“娘子不说满意,为夫唯有继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章 你累了,好好歇歇 导读 天若有情第三卷和第四卷的内容衔接第一卷恨无常,讲叙的是冥皇和媚儿的故事,与第二卷有关联的部分就是天帝携玙玥拜会冥皇和画外庭院坍塌那一小部分。 第三卷引入一个重要的人物,苾玉,这人物在第一卷中有过零星的出现,大家可回头去看看。 苾玉这个人物可能会引起争议,可是在现实中,这样的人物也是存在的,一种疯狂的执着。 希望我能在这一卷中能写出一个隐忍,坚定内敛的皇者,当然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冥皇也会有两难的决择时刻,要知道再完美的人物也会有疏忽的一面,这就是故事。 爱上一个人不容易,爱一辈子,不离不弃也不容易,可我喜欢这种单纯的感情,就算这份情感历经劫难,被时间,空间所格挡,但到最后,希望还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文可能有点惆怅,带着淡淡的哀伤,我尽量尝试写得活泼点。 因为这两个月我真正用在码字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底稿几乎是沒有,裸更的情况下,文肯定会有不足之处,我会不定时回头修补,因为我痴迷这个故事,想她能更完美。 所以,盗版的文不一定完整,也不一定是最终的文稿,追看盗版的朋友,如果真心喜爱此文,还请挪步正式官网,千字三分,一个月两块七毛,网站还要拿走50%,可是却要耗费我好几个时辰來思量《身边杂务繁多,我码字速度不是很快》,冰淇淋一个尚要三块,我就拿你的小半个冰淇淋,当做奖励。 谢谢一直正版订阅的朋友。 欢迎评论,评论可以使我及时发现文的不足,谢谢。 正文: ,,,,,,,,----------------------------------------------------- 银色的山峦间缭绕着浓密的雪雾,飞絮一样的云气触手即散,雪花片片,回旋在雪峰之巅。 冥皇站在高耸入云的雪峰上,他脸色苍白,细长深邃的眼眸内布满郁结的血丝,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背上,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周围,凝结成一圈半人高的厚厚冰墙,他静默在雪中,眼神幽幽,望着远方浮动的云海。 他把媚儿的真身安放在远海那座巍峨雪山内的雪芯内,尔后在远海中闹腾了数天,将远海平衡的宁静格局完全打碎,希望能将生命进化的自然历程人为加快,正在搬山移海的紧急关头,掌心传來剧烈的震动,他狂乱的心绪顿时清醒过來,马上想到了那片遭受了地陷之祸的区域,眉心不禁一皱。 圣祖遗训中有明示,警皇之钟中敲起,任内的皇者无论身处何方,需马上赶回,决不能推延半分。 他唯有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山峦随手一抛,改换格局,到底能将这个自然的进程加快多少,他心中也是无谱,媚儿殉命的地方是在天域,她的魂魄自然是散失在天域中,金陵权剑积聚着数十万年的怨愤之气,当那股凛冽的戾气贯穿媚儿的身躯时,她的魂魄已是四分五裂,湮灭成尘流散在茫茫的天域内,随风散去...... 他在间不容发那一刻,将她的元身带离天域,他仅存的一丝希望就是当日她洒落在远海的鲜血,那鲜血带着她完整的气息和灵性,并沒有被那柄魔剑的暴戾气势所玷污过,她曾掷剑为证,将这片土地收入囊中,这片土地上肯定融入了她的图腾印记,加上淋漓在海浪中的鲜血......或许在某一个契机的触发下,这些漂浮在远海中的虚无载体,能将她那湮灭了魂魄重新凝聚成形,一旦她的灵魂能完整地凝聚成形,就会回到那具沉睡在雪芯中的形体内,到那时,她或许就会醒來------虽然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冥皇也是愿意去一试的。 更何况,孩子的存在维系着母亲形体的完整,这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媚儿的形体在灵魂离窍后,本该灰飞烟灭,永不复存在,但凭着母子连心的共荣规律,竟得以保存了下來。 冥皇轻轻一跺脚下的雪峰,喃喃道:“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我不愿意,我们的孩儿也不愿意,你若累了, 就在这里好好歇歇。你说过,喜欢这片辽阔的远海,这里就是你心中的乐土,那就安心留在这儿,等待有一天,我和孩儿前來,将你唤醒。” ***** “明琛,原谅我,我不杀帝君,不是因为还眷恋着他,而是我不想这个局面持续下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孩儿,对不起了,求求你带我去桃源圣境那儿,我……喜欢那儿。” 她弥离之际。泪滑落冰凉的脸颊。溅落在他的手背上。求他带她到这片桃源圣境來-------因为我喜欢那儿。 那是一片纯净之土。里面有高耸的雪山。辽阔的平原。连绵的森林。浩瀚的大海。唯独沒有活动着的生灵。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种原始的状态下。自然不会有杀戮和流血。 我喜欢那儿。我和所爱的男子曾在那片土地上肆意奔跑着。漂浮着。我们的欢笑声和气息已融入了那片水晶般剔透的土地上。 你说过。把这片土地送给我作为我的领地。我在天域里的故家已是凋零破败。我是家族的不肖女儿。沒有履行圣祖遗留下來的遗训。使那片土地在我手上重生。我是家族的千古罪人。我不配留在那片土地上。 我和帝君的缘分尽了。更不应留在天宫中。 而我又辜负了你的千般怜爱。又怎能留在你的宫阙里。给你增加忧思。 我唯有挑选这片远离幽冥星图的土地。作为我的长眠之所。对不起。明琛。你不该爱上我。爱上我是你的劫,是我的罪。 明琛,我带给你一场短暂的瑰丽的缱绻之梦,把我牢牢锁在了你的梦境中,尔后潇洒地独自抽身远引,任凭你带着一具沒有了心的躯壳游荡在这个辽阔的莽莽空间中。 明琛,忘了我吧。 我舍身饲剑,以为这样就一了百了,以为这样两界就不会为我大动干戈,可我沒想到的,我腹中竟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我造孽了,孩子,是娘亲不好,你才萌芽,我便带着你永坠黑暗。 我该坠入十八层地狱中,被烈火炙烤,被冰霜冻结。 明琛,你恨我否。 ******* 掌心再度传來剧烈的震动,冥皇眼眸内掠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厉声喝道:“谁在扰我。” 薄薄的雪雾中,三个满身沾满泥尘的麻衣老者现出身來,他们脸容疲倦,气喘嘘嘘,其中一个老者走近冰墙,他惶恐地望着神情阴鹫的主子,咽了咽口水,躬身道:“帝尊,姬芮山脉裂缝内不时喷出烈火,裂缝在不停往外开裂着,情况危急,需要马上修补,否则,可能会祸及端倪山谷,里面的黑蛇如果乘机逃脱,那就麻烦了。” 冥皇憔悴的脸色起了异样的波澜,声音黯哑道:“那天不是补好了吗。” 麻衣老者额上冷汗淋漓,道:“那天帝尊因急着赶往天域,仓促间可能未将内里垒实,今早我们发现,裂缝重新开裂,老奴无法可施,唯有一边外出寻找帝尊,一边往神庙敲响警皇神钟,请帝尊速回。” 冥皇闭上眼眸,声音落索:“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稍后便回。” 老者躬身一礼后,迅速隐入霞雾中,冥皇徐徐站起,他眼眸垂下,凝望着身下那座巍峨的皓皓雪峰,柔情和伤痛在他沉郁的脸上來回流转,他伸手抚着心窝,内里有一点稚嫩的光华在他砰砰跳动的心脏内安睡着,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念想和希望。 蓦地冥皇抬起头,仰天长啸,激昂的啸声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痛楚,雪峰上的万载坚冰顿时裂开无数纵深蜿蜒的缝隙,积聚在雪峰上的积雪簌簌地急速坠落冰海中。 冥皇转过身,四野的风凛冽起來,回旋着幻化成风车状的旋转漩涡,他神情漠然地踏入风眼内,淡雅的青衣在风中摇晃了几下,瞬间已是消失无踪。 ************ 断崖。 漂浮在断崖外的浓密白雾早被腾空的烈焰消融,本该阴寒彻骨的冷风变成了炽热的风浪,如波浪般一波波扩散开去,遇着林木,哄然一声便燃起熊熊的烈火,映红了晦暗的苍穹。 幽冥诸位元老分列两旁,他们神情纳闷,帝尊在断崖上一站就是三个时辰,看着姬芮山脉下的裂缝中不时蹿出熊熊烈焰,神情虽极沉重,却一直按兵不动,静立犹如山渊。 异域妖箭射入之初,帝尊只需静下心來,埋头修补十天八天,便可将这隐患去了,可帝尊忧心那位姑娘,撇下修复疆土的头等大事,不顾一切穿越断崖上神秘的黑洞,跑到异域寻找那位姑娘。 诸元老只得抚额长叹,围坐在洞穴旁一筹莫展着。 他们这段时间自是看得明白,帝尊是完全陷入这段狂热爱恋中去了,这不消说是一件好事,可知幽冥皇族这几年什么都不缺,唯独就是缺一位主母。 半月前,帝尊携带着那位容貌秀雅的姑娘在神庙郑重宣布,百日内择选佳期完婚,诸位元老暗地里对这位突兀出现的女子颇为好奇,可看到帝尊一脸欢欣的神情,做臣子便由衷地代君上欢喜着。 可谁料到祸起萧墙呢。 那个异域的挑衅者说的明白-----“你以卑劣的手段掠去我的爱妻......她呢。她在那里。快把她还我。” 这这这......我堂堂幽冥之主,何须娶一个有夫之妇为妻。 待得一团青光如闪电般掠过众人面前,他们还來不及看清來者是谁,青光已是不知去向,众人在断崖上守候了将近十天,还是看不到帝尊的身影,耳听着姬芮山脉不时传來轰轰的坍塌巨响,眼看着不时窜起的千丈赤红烈焰,诸人皆是心惊胆跳,不知所措。 万般无奈之下,诸老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十八个元老分散到下界各个区域寻找帝尊,其余的赶回神庙敲击悬于神庙钟楼上的警皇大钟,期盼帝君能听到钟声,赶回來处理这个烂摊子。 要知道山脉下的裂缝随时会重新崩裂,一旦祸及周边完好无损的山脉河川,可真是一件惊天撼地的祸事! 老臣子们自有他们的一套想法,那个來自异域的女子,虽然姿容绝艳,但來历不明,怎么看也不是主母的理想人选,帝尊年轻,血气方刚,被那妖魅所惑,惹來异域君主的报复,导致地域河山破碎,这就是上天降下的警示啊。 我幽冥中有的是花容月貌的曼妙女子,帝尊初尝情味,自是辗转难忘,但那女子既是有夫之妇,又怎是帝尊的良配。 那女子走了,是一件好事,时日长了,或许帝尊就会忘却这段孽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幽冥君主当然应该迎娶幽冥的女子,这才合乎天地法则,皇家纲常啊。 激越高昂的钟声回荡在苍茫的空间内,嗡嗡的巨响搅乱了宁静的气流,地域内的飞禽走兽惊慌地四散逃蹿着,站立在钟楼上的诸位老者皆垫高脚尖,眸光如电般四散寻觅着,只要帝尊身处在幽冥内,无论匿身在那个角落,都会感应到这口由圣祖亲手铸造的青铜神钟发出的异样钟声,只要感应到了,他就必须马上回來。 果然警皇大钟敲响十个时辰后,一脸倦容的帝尊终于带着一身的风尘出现在断崖上。 ********* 南袅抹抹额上的热汗,低咳一声,跨前一步,道:“帝尊,烈焰腾空已过一天,为何不着手修补地陷。” 冥皇的眉宇内忧色暗锁,但依旧屹立不动,只是淡淡道:“我自有分数,你们稍安勿躁,退下吧。” 众人不敢多说,唯有无言立于君主后面。 冥皇神情奇特,眼前的火海炼狱,和冥海那片万年不息的魔火有着几分的相似,同样是高温灼热,只是冥海里的炼火是永世不灭,而肆虐在姬芮山脉上的烈火,却是可灭之火。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章 两难 姬芮山脉内里的生灵早在数天前便被烈焰化为灰烬,大部分的山体亦被烧熔成糜粉,整片区域已沒有了着火之物可供燃烧,此刻喷薄而出的火焰來自地核深处,天域射來的战箭,有半支嵌在了地核深处,冥皇数天前深入地核内做过简单的修补,但还來不及从源头上堵截,天域的冷箭已是接二连三射入,顾此失彼之下这祸害终是留了下來。 如今重头修补并非难事,如是平日,他大可纵身跳入裂缝内,用青冥神剑将那半截断箭逼出來,尔后取血涂抹,三两月后,这裂缝自会闭合了,沒有了熔岩烈火的炙烤,这片区域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后,就会慢慢回复元气。 可如今,他心中有了一个羁绊,面对着那翻滚的烈焰,脚步却是怯了。 他当然不畏惧这点酷热,可藏于心脉内那个稚嫩的胚胎却未必经受得起地心烈焰的炙烤,这是他和媚儿唯一的孩儿,而这孩儿的完好又维系着母亲形体的完整,万一在修补地陷的过程中出了一丁点的差错,都会直接影响到小胚胎的正常孕育,甚至会导致胎儿瞬间夭折。 脱离了母体保护的胚胎,本來就脆弱不堪,能否活下去还得看运气和无微不至的呵护,冥皇目光阴鹫,心神楞忡,这一刻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他刚刚承受了一次媚儿殇去的剧痛,已是无法再承受一次母子俱灭的结局。 他内心的忧虑自是不可对身后那一群抱着殷殷期盼的元老明言,那是一群墨守成规的老顽固,永远只会遵循着镂刻在神庙戒律墙上的规章制度來办事。 此刻他们正瞪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眸,希望他们的主上立刻跳入那赤红的火海中,将这祸害在源头上捻灭。 英明一世的冥皇对着那片烧得正欢的火海,竟生出了进退两难的烦恼。 火海中传出來闷的轰鸣倒塌之声,破碎的岩石还來不及落入火中,已被高温熔化成几缕轻烟,冥皇神情一变,再这样烧下去的,恐怕地底的熔岩顷刻间便会挣破封印,再度全面喷发了。 他眸光倏尔一亮,长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带着一溜耀眼的青光掠过那片赤红的火海。 灼灼青光泼洒在火海之上,他手中的青冥神剑已是脱手而出,长剑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在火海上不停旋转着,光华彷如一波波冲天而起的惊涛骇浪,纠结成一栋厚实的光幕,将整片姬芮山脉笼罩起來。 冥皇在半空中犹如大鹏般一个回旋,踩着光网,跃上渺远的云端,从地心涌起的烈焰实在太过炙热,平日里他可以当做若无其事,可此刻他决不能带着隐匿在心中的孩儿冒此大险,唯有先用青冥神剑将整片姬芮山脉封印起來,再行寻找良方,修补地陷。 断崖上的老者见状,心内虽觉惊疑,但只能面面相觑,各自猜度。 帝尊为何不马上修补地陷,只是用剑气将这片区域封印起來,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哪。 那个给幽冥带來祸事的异域女子哪去了。这女子的身份可不一般,听那个射入战箭的异域挑衅者的语气,这女子是他的妻子。 那帝尊和这女子同宿在青鸾暖阁,还言道百日后正式成亲......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帝尊步履匆匆,赶向何方。 ********** 冥皇懒得和那几个老古董交待,他正往神庙方向快速掠去。 这场祸事來的太过突然,十天,短短的十天,幽冥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短短的十天,他心爱的女子就流尽了身上最后的一滴血,带着一缕凄凉的微笑离开了自己。 这十天,是他自有意识起,经历的最黑暗最无助最愤怒的七天。 天帝的发难在他的意料之内,却又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想到最坏的场面就是天帝窥破了那条虚无的密道,带着一腔怒火持剑闯入幽冥,寻他一战,幽冥地势险峻,处处皆是天险,天帝贸然前來,不熟悉这方水土的险恶,在地利上已是输尽先机,自己的能耐与天帝在伯仲之间,一番激斗之下,天帝定会铩羽而归。 他还能想到的另一个场景就是天帝穷尽一生之力,也寻觅不到那条存在于虚无中的通道,只能郁郁终生。 无论是哪一个情况,他都有自信可以保护好媚儿。 他唯独沒想到赤莽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专门留下这七枚妖魅的神箭用來对付幽冥,当年两雄一战定乾坤,虽说是金铃儿从中作梗,令火莽饮恨远遁,但伤情的火莽自入主幽冥后,心灰意冷,并无生出回归天域之心,亦无留下遗言要后裔子孙杀回天域,只是殷殷叮嘱后人要全心全力开拓幽冥这片贫瘠之土。 可远谋深算的赤莽不会这样想,他知道那一战胜之不武,心里自是多了一份戒备,故留下这七支用自己精魄锤炼过的神箭,以作他日不时之需。 流转百世后,这七枚深藏不露的战箭终于派上了用场,不甘受辱的现任帝君和羲,无意中劈开了流泉飞瀑后的密室,觅得此箭,遂用蘸满了赤莽精魄的战箭作引,以自身元气作弓,弯弓作射,将战箭撼入幽冥河山内,引发地心的抖动,令幽冥山河破碎,江河倒灌。 冥皇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其实可这些局面他都可以应付着,尽管过程可能狼狈一点,受损的山河他自会想办法修复,今日的幽冥已非天地初开时的那个一无所有的险恶之地,经过百代君主数十万年的苦心营造,早已进化成一片宜居的乐土,绝不会因这几枚远古神箭的射入而整体崩塌。 第一箭,來的突兀,整个幽冥全无防备,定会是一箭中的,姬芮山脉和断崖相距最近,于是这一带区域就遭了秧,可这片山脉所处之地本來就甚为荒芜,生灵不栖,就算真的被毁成了灰烬,在他心中也沒有什么大不了。 接下來的那几箭,在他已有戒备的状态下,这几箭就不一定能射中,就算耗费了他部分精力去接箭毁箭,可也酿不成实质的伤害。 七箭理应隔天射入,可天帝在愤怒之下失了理智,一天射入三箭,那他的内耗也相当的严重,这一战,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可媚儿在昏睡七天后还是醒來了,他原本是想着让她多睡数天,好让他把眼前的麻烦事解决后再醒來的,可她有了孕,睡得太久对母子不利,七天已是极限了。 她已和冥皇合为一体,在幽冥中沒有她去不了的地方,她轻而易举地走出了他苦心布下的那个结界,寻到了断崖上,目睹着在眼前分崩离析着的山河,她内心定是内疚难安,幽冥天域,本來是河水不犯井水,各自前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祸水红颜,这片宁静的天地又怎会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偏偏那时冥皇身处在地核深处,而那几个元老心思各异,自是不会阻止她跨进密道的脚步。 “告诉你家帝尊,过往的所有一切,都是南柯一梦,以后若遇上良家子,就请他忘了我这个不祥之人。” 冥皇在风中伤感笑着,南柯一梦,我与你的过往,是真真切切的,怎可能是南柯一梦。 媚儿,你不能这么洒脱,撇下我,独自去承担这一切,这本來是我來承担的。 我本來打算等你醒來后,就告诉你我们的孩儿已在你腹中萌芽,可这一切來的太过突然,突然的來不及告诉你这个喜讯,你就用那把诡异的剑自杀了---- 为何你要选择自杀。 冥皇的心不停收缩着,你用自杀來了结此生所有的纠缠,可我偏偏不许,媚儿,是我不智,如果知道这剑是这么的妖魅,我宁愿你执起这剑,履行家族赋予你的使命,杀了天君,那你就无愧于你的家族,我俩也可长相厮守。 我笨笨的,不停去诱导你放下仇恨,放松心怀,结果-----你真的以命作偿,放弃了所有的一切。 冥皇纵声狂笑着,你走了,你终是放开了所有的恩怨,用刺目的鲜血淋漓了我满腔的爱恋,搭上你的青春韵华,还有腹中那个刚刚萌芽的,属于我俩的小孩儿,还有----我后半生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凄凉。 “孩儿……什么孩儿……” “我不知道......对不起。” 冥皇一手将缭绕在身前的云雾拍散,对不起,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对不起,我要的你,还有我们的孩儿。 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儿么。如果你晓得,还会用这个方式來了结这一切么。 我不怪你,可我恨我自己。 冥皇眼眸内渗出淡淡的血水,他心中有大恨,一时的疏忽铸成一生的抱憾,在最后的关头,我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她犹如折翅的蝴蝶,陨落在异域那个远古的空间内。 我日后依旧可以傲睨这片苍茫的空间,依旧是至高无上的皇,可沒有了你在我身边,我纵掌控天地,又何來快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章 我会承担 冥皇忽觉气息微微一滞,他狂躁的思绪顿时平伏下來。 举袖拭去满脸的血泪,他靠在神庙大门前,伸手轻抚着心窝,反馈到掌心的悸动极是轻微,他凛然一惊,这孩子才刚刚萌芽,便脱离了母腹,不消说是极为虚弱的,刚才我在姬芮山脉上空掠过,那炙热的烈火可有烤坏了他。 冥皇额上渗出一滴滴冷汗,一时只觉脚步虚浮,心跳加速。 “帝尊......帝尊,你怎么啦。” 留守神庙的忧思老人快步奔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帝尊。 冥皇长长吸了一口气,闭目调理着紊乱的内息,忧思担忧地望着主上,主上的脸色青白憔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盏茶时分后,冥皇睁开眼眸,向忧思摆摆手,走入神庙内。 忧思紧跟在他后面,低声道:“今早合興等人急冲冲赶來,敲击警皇神钟,老奴想阻拦,奈何那群莽夫不听劝告,执意蛮干,这是忧思的错,请帝尊责罚。” 冥皇径直向圣坛走去,道:“我知道,他们也是忧心姬芮山脉的变故,方出此下策,你无需自责,此事如实记录在史册上便是了。” 忧思垂首道:“是。” 火莽圣祖的雕像一如往昔静坐在圣坛上,他眸内光华灼灼,眺望着神庙外高远的苍穹,冥皇沉默地跪在圣坛前,仰首看着火莽圣祖沉静睿智的脸容,感受着远古流转下來的威严和教诲。 今日之祸......他务必给整个幽冥皇族一个交待。 “圣祖你当年为了金铃儿,半百年华方始娶妻生儿,就连这尊由你亲手雕刻而成的坐像,眸内也是隐晦着淡淡的惆怅,可见你心中的憾意至死犹存,明琛不孝,今日为情给幽冥招來祸端,但明琛承诺,此祸事定会在我这一世终结,不会延绵至后世。姬芮山脉一带化为飞灰,是明琛疏忽所致,明琛应领责罚。” 他转首对站在身后的忧思道:“在史册上记下-----帝疏于职责,致异域有机可乘,射入冷箭,折断山体,致姬芮山脉一带地陷,烈焰腾空。” 忧思脸色微微一变,握着笔的手一松,青玉神笔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帝尊,此为意外,天灾人祸,谁能预见,帝尊无需自责。” 冥皇脸色一凛,沉声道:“意外也好,人祸也好,无论如何,我难辞其咎,如实记下吧。” 忧思战战兢兢地在帝皇本纪上记录下冥皇的原话,这可是要流传千秋万代,供后世检阅的史载,一旦墨染,便无法更改。 冥皇沉默地听着忧思簌簌将字写完,他恭恭敬敬地向圣祖磕着头,低声道:“但明琛今生不悔,我虽未正式大婚,可媚儿已是我事实上的妻子,我曾携她一道,跪在圣坛前觐见圣祖,如今她遭遇不测,魂魄渺渺,长眠雪山,明琛求恳圣祖垂怜,保佑我俩的孩儿顺利降生,还我夫妻团聚。” 他匍匐在地上,静默在肃穆的神庙内,幽思数度欲上前将主上搀起,可一走近冥皇身边,便即被他的护体罡气弹开。 忧思唯有也匍匐在地上,陪着主上一起默祷。 他心内纳闷,和东源他们一样,忧思也是黑甲武士出身,可他终生的职责是守候在神庙内,不像东源他们,不时轮调到下届巡视,这几天心如静水的老者也觉察到地域出大事了,可围着通天神柱一转,他便安下心來,这地陷虽有点小麻烦,但以帝尊之能,修复起來也不过是三两月的事,那片断崖,据史册所载,是圣祖当年刻意圈禁起來的,常年阴风凛冽,生灵们都不喜到哪里栖息,那一带就算山崩了,海干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推倒重來,对某些古老的区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圣祖当年不是有遗训留下,上界中人,切勿干预下界的自然进化历程,兴衰自有循环,横加插手只会逆天而为,对区域的进化沒有任何的好处么。 忧思正垂眸神游猜度,忽听得帝尊沙哑的声音响起:“忧思,过來。” 忧思连忙走前两步,躬身道:“帝尊有何吩咐。” 冥皇直起身子,眸光深沉地望着圣祖的雕像,沉声道:“关了庙门,拉开帷幔。” 忧思愣了愣,但还是依言掩上神庙厚重的青玉大门,转身拉起圣坛后的青色帷幔,他心内虽有疑窦,但他性子素來沉稳,这几天事儿是有点杂乱,但帝尊睿智,自会分清轻重,妥善处理好的。 冥皇一撩衣袍站起,缓步走入青色帷幔内,忧思立刻放下幔帐,挺直腰板守在外面。 掩上大门的幽冥神庙,骤变幽深漆黑,隐于青玉墙壁内的烛火受到感应,亮了起來,逶迤在地的帷幔格挡着内外两方奇异的空间,整个神庙静谧得令人心生畏惧。 忧思眸内满是忧虑,帝尊走入帷幔内所为何事。 今早的发生的那一幕正在脑海中徐徐而过----- 晨曦柔柔洒落在神庙前的平台上,忧思给圣祖奉上一炷清香后,拿着扫帚在清扫平台上的落叶,合興等人脚步带风跑來,二话不说便跃上庙前百丈高的钟楼,扯过铜杵猛烈撞击着青铜古钟,幽思吓了一大跳,扔下扫帚,跳上钟楼,拽住他的手,厉声道:“合興,你疯了。警皇神钟已经安静了三万二千年,你们今天为何贸然敲击。” 心急火燎的合興甩开他的手,骂了一句:“老糊涂,你一生都待在神庙里,又怎知外面的风云变幻。帝尊这年來被异域妖女惑心,为了此女,先是封了蛇洞,把黑蛇全都引入端倪山谷,为幽冥日后的安宁留下隐患,尔后更不惜违拗天地永不相交的盟约,数度进入异域,这次的地陷之祸,完全就是那个妖女招惹來的,现在姬芮山脉那片区域岌岌可危,帝尊却不知去向,我们身为老臣,能坐视不管么。” 忧思皱着眉,对身旁的下壑道:“异域妖女。是否就是不久前帝尊带入神庙参拜圣祖的女子。” 下壑连连搓手叹气,拉过忧思,跃下钟楼,压低声音道:“正是那位姑娘,初时我们见那位姑娘容颜秀丽,举止文雅,还暗暗代帝尊欢喜着,帝尊当日言道百日后要和此女正式成亲,我们大伙不是正在为帝尊大婚忙碌着么。” 忧思笑道:“这我早知道了,帝尊挑的黄道吉日就是五月十九,我已经在史册上记载下來了。” 下壑一跺脚,道:“本來是天大的喜事,可谁知此女身份特殊,竟是异域君皇之妻,前几天人家來寻晦气,射入一支妖孽无比的黑箭,折断了姬芮山脉,引发地陷。那女子心感不安,便顺着那条密道回归天域了,帝尊心里不甘,放下正在喷发熔岩的裂缝不顾,跑去异域追寻那个女子,这是本未倒置啊,如今帝尊不知去向,我们生怕那裂缝继续扩大,影响周边地貌,不得不出此下策,哎。” 忧思大嘴咧开半晌,惊骇至极,帝尊为人一向稳重,怎会行此不智之事。他脸色一端,凝神思索起來。 忧思忽而揪住下壑的衣领,把他提到钟楼上,对着围站在合興身边的诸位元老道:“住手,住手。你们有沒有想过,若这位姑娘是异域君皇之妻,又怎能和帝尊行燕好之举,你们一群老糊涂哪,数月前我们一众人等都在庙前看到了霞彩万道,祥云凝聚,这是帝后相谐的吉兆,若那位姑娘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又怎可揉合帝尊的血开启那迷梦之境。” 钟楼上诸位元老面面相觑,下壑拍拍额头,支吾道:“这个......这个” 忧思哼了一声,道:“我们虽是先帝委任的辅政老臣,可帝尊承继帝位已经八年,帝皇之威日隆,这几年发生在域内的大小事务,帝尊俱了然于胸,全都处理的妥妥帖帖,何需我们这群老家伙插手。况且帝尊内宫之事,外臣最好莫要干预,诸位,有史为鉴。慎之慎之。” 青铜古钟的雄壮激越的声音穿越神庙前的厚厚云团,发散在苍茫的幽冥内,合興喘着粗气跃下钟楼,走入神庙内,匍匐在圣坛前,连声告罪。 待钟声停歇,他撑着蒲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來,面无表情言道:“这主意是我出的,以后帝尊要怪罪,合興会承担,就算被帝尊扔进冥海中,合興也心甘情愿。忧思老弟,你不在现场,沒有感同身受,姬芮山脉那片延绵万里的疆土,怕且是保不住了,那个异域女子长相妖媚,留在帝尊身边只会惑乱君心,我们是先皇的钦点的辅政老臣,遇上这等大事,不能任凭帝尊胡來啊。” 忧思一边听一边摇头,他大声反驳着:“合興,你怎知帝尊心中不分轻重呢。帝尊自幼秉受祖宗家法教导,历经九九八十一劫方登帝位,这些年來你可曾见他对哪个女子动过情。那女子既能令帝尊倾心,当有她的过人之处,择后为皇族大事,也是家务事,帝尊怎会不慎。此事曲折原委,我等俱都不知,还是安守本分,莫要给帝尊添乱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章 命灯 合興不耐烦听忧思的喋喋不休,他一手扯过下壑,道:“和这老糊涂说不清,下壑,我们回断崖去等候帝尊。” 一众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忧思唯有悻悻然拾起地上的扫帚簸箕,继续埋头清扫平台。 ********** 忧思一边回想一边纳闷地望着密不透风的帷幔,帝尊为何要走入这层帷幔之内呢。 一溜耀眼的光芒透过青色的幔帐,扩散在神庙内,幽幽的光华來回流转着,有清脆的钟声自帷幔内传出,袅袅散于庙内深渊般的肃穆中,忧思的心砰砰乱跳着,命灯。帝尊竟然在里面燃起了一盏命灯。 帷幔内供奉着历代帝尊的命灯,幽冥皇族的规矩向來是父子灯同亮,任内的帝尊诞下小太子当日,帝尊会亲自走入帷幔内,将父亲的命灯灭了,捧上灯阁供奉,尔后在自己那盏命灯旁边点燃另一盏新的命灯,将儿子的流年八字刻在灯柱上,以求祖先余荫保佑小太子平安长大。 燃起命灯,是幽冥皇族的一件大事,理应祭天地,告圣祖,入史册,可帝尊今晚却低调地闭门燃灯,这和常理不合啊。 忧思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小太子。帝尊尚未大婚,何來的小太子。 两个时辰后,神情疲累的冥皇揭开帷幔走了出來,他瞥了木立不动的忧思一眼,沉声道:“今日燃灯之事,唯有圣祖,我,你知晓,忧思,你知道怎么做么。” 忧思也不多话,只是磕下头去,神情肃穆道:“忧思明白,帝尊放心,过了此刻,忧思便会忘了此事。” 冥皇淡淡一笑,默了默,再度开言时语气萧索:“甚好,你在我的史册上留下记载,言道后來自天域,命媚,殇,帝哀。” 忧思双手一颤,额头顿时重重磕在地上,再度抬起时,已是一脸震惊,涕泪交加,哽咽道:“帝尊,你还沒行大婚之礼,史册上就这样记载,这不吉利啊,以后......” 冥皇脸色冷凝,咤道:“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写,多问什么。” 忧思仰起头,压低声音道:“帝尊,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位姑娘......你要知道,历代帝尊皆只立一后,携手相对至老,这......这,你尚未大婚,主母便殇了,你日后怎办呢。” 冥皇喉间发出沉沉的笑声,容色淡淡:“我早已立后,后殇,日后自然不会再纳别个,这还需问么。” 忧思鼻端无端一酸,这怎么可以。帝尊正当华年,就这样心甘情愿当鳏夫去。 他指了指他身后的帷幔,迟疑道:“后既殇,太子从何而來。帝尊为太子燃起命灯,这是皇族头等大事,可太子为何人所出。这在史册上又该如何书写。” 冥皇轻抚心窝,紧锁的眉宇倏尔一展,但瞬间黯然:“太子自是帝后所出,待我儿平安降生之日,我会教你怎样去写。” 忧思似懂非懂,帝尊眸光虽包含伤痛,神情却坚毅的不容置疑,他向來不是一个多话之徒,遂以头触地,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朗声道:“老奴晓了,帝尊请安心,老奴自今日起寸步不离神庙,早晚祈祷,以余生守候着太子的命灯,直至太子平安入世。” 冥皇眸光一闪,袍袖轻拂,将忧思扶起,随手轻轻拍拍忧思的肩膀,低叹一声,转身推开厚重的庙门,走在庙外空旷的平台上。 ****** 暮色浓,寒风烈,青衣舞,人影单。 媚儿,那天,我携着你的手走入神庙,我将圣祖遗留下來的青玉盒子交给你,那里面装载着圣祖和金铃儿,赤莽之间的情缘纠结,你伸手接过,那双明亮的眼眸满是疑问,我就静静看着你,终于你在我身边跪了下來,和我一道,在圣祖面前磕了头,虽然不是正式的拜堂成亲,可那一刻我的心充满了喜悦和盼望,你已与我一起跪拜了我的祖宗,就算是入了我家的门。 我连大婚的日子都择好了,或许你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可我要给你这份庄重的承诺。 我只等那一天,你能为我穿上那袭耀眼的嫁衣,与我一道并肩俯瞰这片苍茫的天地。 梦圆梦碎,只在一瞬。 是我的疏忽大意,令你蒙难,我空担了冥皇之名,却连妻儿也保不住,天地之间还有我这般无能的懦夫么。 如今你无知无觉长眠在那方清冷的坚冰内,我唯有带着你我的孩儿独赏这盛世繁华, 可这有什么意思呢,沒有了你在我的身边,我的余生,又怎会有色彩。 冥皇望着巍峨在夜色下的远山,夜风带着彻骨的寒意灌入他的衣袍内,淡雅的衣袍随着风猎猎作响,他的心静如枯木。 我把你的名字永远留在我的史册上,只是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这名分,你可能不在乎,不稀罕,可我在乎。 殇......但愿有一天,我能亲手将这个殇字抹去。 要多长呢,一年......十年.......还是百年千年。你已湮灭无痕的魂魄,能否感应到我心中的痴念,在那一方世外桃源里重新凝聚成形,冥皇双手张开,凄冷的夜风在他指缝内呼啸而过,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自今夜起,我只能拥抱着你过往的馨甜气息入眠,來我的梦中,我妻,在梦中你我可以偎依相拥,不用各自黯然,各自冷清。 *** 一年后,合興等人一脸忧色地站在断崖上,眺望着远方那层青光蒙蒙的光幕。 虽然有帝尊的青冥神剑镇压着,可姬芮山脉底下的裂缝并沒有合拢的迹象,烈焰和冷泉依旧间歇涌出,姬芮山脉和断崖相隔甚远,他们还是听到了光幕内咯吱咯吱的断裂声不停响起,这片辽阔的区域,看來是彻底毁掉了。 帝尊把青冥神剑高高一挂,似乎就忘了这一码事了,每日神情木然地处理完幽冥中的大小政务后,就回到青鸾暖阁,闭门静修。 东源一声长叹,把脚下的碎石尽数踢入白雾中:“帝尊明明有修天补地之能,为何这一年來却不闻不问此地。虽说有青冥神剑镇压着,可祸患未除,时日一长,难保不会祸及池鱼啊。” 合興一脸激愤,回头望着那个黑漆漆的洞穴,闷声道:“帝尊糊涂,我幽冥中美丽婀娜的女子如恒河沙数,他竟全视而不见,偏要宠幸一个异域妖女,那女子得了天谴,他还在史册上为她正名,立为冥后。你们说,这不是乱來么。” 右涧低声喝道:“合興,管好你的嘴,不要老是大放厥词。帝尊的家事,岂容我等臣子置啄,你既晓得那女子已是魂飞魄散,不复存在,就该存了一份敬畏之心,帝尊钟情此女,一时半刻不能忘情,正意兴阑珊着,我等既为臣子,理应为帝尊分忧,而不是在背后瞎嚷嚷。” 合興长叹一声,捶胸顿足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日沒有一刀把那妖女杀了,而是让她坠入冥海中,让帝尊有机会救了她。右壑,你难道忘了老帝尊当日的嘱咐吗。他要我们鞠躬尽瘁,辅佐帝尊,我沒有做到啊。我真该死。” 一直坐在磐石上闭目养神的下壑忽然低声喝道:“够了,你们别闹了,我们看到这个局面心里觉得堵,难道帝尊就不会难受。他留下这祸患迟迟不除,定有深意,哎,你们这段时日,难道沒有觉察到帝尊的脸色。” 断崖上的闹得正欢的几个老者倏尔安静下來,他们面面相觑一会,合興低声道:“帝尊的脸色。这段时间确实是有点苍白,似乎抱恙在身。” 东源长叹一声,道:“那日帝尊闯入异域,我们不能随行,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自那天起,那位姑娘......不,是主母,就再也沒有出现过,而帝尊却令忧思在史册上录下了----后來自天域,命媚,殇,帝哀。” 诸人沉默起來,帝尊当日不顾一切,跑到天域去追寻那位异域姑娘,可姑娘沒有随他一道回來,尔后的这一年里,也沒有再出现过。 帝尊在史册上却留下一段寥寥数语的伤情记录,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主母在那天遭遇了不测,而帝尊,极有可能也在那场变故中受了伤,否则怎会放任着烈火肆掠疆土而无动于衷呢。 下壑颌首道:“就是,既然在帝尊心中,把那位姑娘视为发妻,那就是我们幽冥皇族的主母,主母肯定是在在那场变故中殇去了,否则这段时间帝尊不会如此颓废,我们当臣子的,理应为主上分忧,而不是在背后添乱啊。”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合興一眼,低声道:“合興,你也一把年纪了,何必记恨着主母当日伤了你,你是否该这样想,若非当日主母手下容情,你现在还能神气活现地站在这里指手画脚,大呼小叫么。” 他指了指涌动着寒气的洞穴,大声道:“你莫忘了,当日主母为幽冥接了三支冷箭。若非如此,被折断的恐怕不止这姬芮山脉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章 怎可忘了祖训 合興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分辩道:“下壑老头,你我兄弟百年,在你心中,合興就是这么不堪么。当日那女子,咳咳,主母擅闯我幽冥,确实是被我和东轩两人逼入冥海的,我这是循古规而行,何错之有。帝尊也沒有就此事怪责我们,尔后帝尊前往端倪山谷迁移蛇群,令我留守宫阙,主母要强行离去,我按帝尊的嘱咐拦阻,她是打伤了我,可沒要我的命,这点我心中有数啊,心里还蛮感激主母手下留情,哪來的记恨之心。” 合興见众人沉默不语,挠挠头,一咬牙道:“只是后來,起了这等变故,我幽冥一向气象祥和,生灵各安其所,却无端被异域冷箭相扰,折了山脉,引來地陷,我一时心里着急,想到红颜祸水这一句古谚,不免多了一股怨气,言语间难免失了分寸,哎。主母若是來自我幽冥的良家子,又怎会引來此等祸事,上古遗训,天地永不相交,圣祖当年定下这规矩,定有深意所在,这不,帝尊一迷恋上异域的女子,就招惹來这通祸事......” 他住了口,不再往下说,径自走到断崖边,望着远方那层波光粼粼的光幕发呆。 右涧走上前,与合興并肩而立,他沉声道:“合興老弟,我们心里着急,帝尊难道不急。他放着这隐患不除,肯定有说不出的苦衷,主母新丧,帝尊心情忧郁,等再过些时日,他那份忧思淡了,我们寻一个机会,请帝尊入内修补裂缝就是了,你看,帝尊一直用青冥神剑镇压着内里喷涌的熔岩和冷泉,说明他心里也是惦记着这块区域,我们也无需多虑了,还是安守本分罢了。” ****** 七年后的某天,满头大汗的右涧旋风般跑到青鸾暖阁门前,抬手砰砰地敲着。 “老先生,帝尊数天前吩咐了,这几天他要静心调理气息,万事莫扰。” 守候在暖阁门前的云启伸手拽拽右涧的袍袖,小声提点着。 右涧一瞪眼,喝道:“一边去,别碍了大事。” 云启吓了一跳,不敢再拦,垂头退下。 “帝尊,不好了,青冥神剑缔造的光幕被熔岩撕裂了一道小口子,有零星的火焰蹿了出來,老奴生怕剑气镇压不住熔岩,请帝尊速到断崖查看。” 右涧的大嗓门嘎嘎叫着,花园内的繁花绿树,被他的声浪一震,顿时簌簌抖动起來。 *** 自八年前出了那场撼天动地的变故后,冥皇一改往日四处游历的习惯,他每日例行到苍莽阁巡视一番,偶尔到神庙拜祭圣祖和到冥殿静默一会,其他的时间都是独自待在青鸾暖阁内。 冥皇这几年愈加沉默寡言了,笑容鲜少出现,俊朗的脸庞上总是浮动着一抹淡淡的伤感,他沉默地履行着皇者的各种职责,处理政务时极少与下壑等元老交谈。 那帮元老们在暗地里闹腾了一年后,看到终日神情阴鹫的帝尊,心开始感到戚戚然起來,慢慢也就乖巧起來了,既然这一场惨剧已白纸黑字记录在史册上了,无论他们做下属的心里怎么嘀咕,那个异域女子已是他们的主母,虽然红颜薄命,早早殇去,可在位份上,她的地位已是牢不可破。 帝尊正当华年却成了鳏夫,心情在这十年八年里肯定好不了,一群遗老唏嘘叹息一番后,为了不惹起帝尊的哀思,皆心有默契,缄口不提当年那场变故,只是埋头各自履行着分内的职责。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除了姬芮山脉的地陷之祸未清除外,地域的其他区域和往常一样,安静祥和,散聚期间的各种物种,依旧是欣欣向荣着。 如今最让人忧虑的是,冥皇似乎忘记了姬芮山脉这个隐患,这八年來从未主动说起过,亦鲜见他的身影出现在断崖上,每隔半年合興就会在冥皇面前委婉地说起姬芮山脉这几个字样,可冥皇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等他说完了,便淡淡地嗯一声。 时日长了,冥皇的反常举动又引起了一众元老私底下的猜度,断崖附近的区域虽然荒芜,可究竟是一片辽阔无边的疆土,主上断然沒有撒手不管的道理,可他就是硬着心肠,袖手旁观看着那一场烈火日夜不息地烧着,这是何故呢。 主上是地域里唯一可以修补地陷的能者,只有他的血,才能将敞开的裂缝糊住,再用自身雄厚的能量将裂缝合拢起來,整个修复过程十天八天,便可将那一带的隐患除了。可主上就是一直拖沓着,只是把青冥神剑往姬芮山脉上高高一挂,便淡忘了此事。 这如何使得。主上就算是再伤情,也不可忘了祖训-----地陷现,不拖沓,顷刻补,保苍生。 ***** 暖阁内,端坐在青玉平台上的冥皇倏尔睁开眼眸,他眸光闪了闪,挥手拂开面前的界面,凝眸细看着那片蒙蒙的区域,粼粼青光上,跳跃着几点赤红的火苗,他的眉心不禁微微一皱。 这八年來他一直在暗中监测着这片区域,曾有数次,他尝试着进入裂缝内将那半截断箭取出,尔后快速修补裂缝,将这祸害尽早去了,可当他一揭开光幕,就感觉心腔剧烈震荡起來,匿藏在内的胚胎突突乱跳着,他唯有马上远离那片火海,不敢再接近半步。 脱离了母体的胚胎,沒有了母亲精血的滋养,靠着父亲的心头血一点一滴地维系着,这个过程违拗了繁衍的自然规律,本來是行不通的,可他不愿意去放弃。 他颠覆了传统,在儿子还沒有出生的情况就为他点燃了命灯,这本來就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点燃了儿子的命灯,就预示着这个孩子是下一任冥皇的承继人,如果孩子在孕育的过程中不幸流失了,那他就后继无人了。 颠倒的孕育每一步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风险,更何况那柄附带着凛冽戾气的金陵权剑在穿透媚儿身躯时,或多或少震荡了未曾牢固的胎芽,在最初那一年,胚胎曾有几次险些失去了心跳,心急火燎的冥皇唯有将自己大半的修为加持在这个弱小的胚胎内,才将他微弱的胎心稳定了下來,这几年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呵护着这个随时会夭折的小生命,但八年过去了,孩子还是处在极为不安稳的状态下,稍有一点动荡的刺激,便即躁动不安。 他决意要赢,把自己的孩子赢回來,把孩子的娘亲赢回來,那一年,他一时的疏忽大意,铸成一生大恨,保不住妻儿和脚下土地的皇者,有何颜脸立足于苍茫的天地之间。 当他感受到媚儿冰冷的身躯内仅存的这点轻微悸动时,他已立意赌上自己的后半生,将失去的爱一点一滴追寻回來。 两相权衡之下,他唯有忍耐着那片熊熊燃烧着的炼火地狱的存在,任凭臣子护卫们私底下的猜度,那片焚烧着土地是嵌在他帝皇生涯上的一个耻辱,可目前,他必须忍耐。 他需要时间,需要等待,等待孩子的平安降生-------这孩子是幽冥皇族的下一任继承人,他的安好维系着媚儿元身的完整,那个长眠在寒冰中的女子,是他的妻,是他儿的娘,他执着的心盼着有朝一日,那个梦幻般的美丽女子能重新醒來,和他一道,携手相对一生。 ******* 砰砰的敲门声还在持续,冥皇皱着眉,敛了正在全身游走的气流,抬眸望向紧阖的宫门,沉声道:“右涧,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敲门声戛然而止,默了半晌后,右涧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帝尊,老奴心里有疑惑,不知帝尊可否为老奴解惑。” 宫门无风而开,一身青衣的冥皇缓步而出,他凉凉的眸光掠过挂在右涧额上纵深的皱纹内的汗滴时,冷漠的脸色倏尔有了动容。 “问吧,” “老奴愚钝,以帝尊之能,修补姬芮山脉的裂缝只是举手之劳,为何帝尊坚忍至今,不去修补。虽说有剑气镇压着,可内里依旧是波涛汹涌,烈火日夜肆虐,如今光幕已被熔岩烧裂开,如果不及时补,时日一久,势必挣破剑气的封印,到那时恐怕更为棘手,帝尊......这是何故也。” 冥皇依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沒有说话。 右涧垂首肃立良久,不见帝尊作声,他心内不安,抬眸望着脸色苍白的君主,终于把困扰心中多年的疑惑说了出來:“帝尊,老奴这几年发现帝尊脸色不太好,莫非帝尊抱恙在身。” 冥皇苦笑一声,他拍拍老者的肩膀,低声道:“右涧,你们先是跟随我父皇一生,尔后辅佐于我经年,难道不明白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么。我留着这烈火不除,并非是无法可施,而是我手头上握着另外一件要事,比清除这地陷之祸重要得多,” 他眼眸内闪动着无比的刚毅光芒,沉声道:“你们放心,我给你们一个承诺,姬芮山脉之祸,定会止于我这世,绝不会延绵至后世。”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章 一群老糊涂 右涧垂头望着脚尖,小心翼翼道:“老奴们从來沒有怀疑过帝尊对地域的感情,也坚信帝尊会妥善处理此祸,只是......帝尊的脸色这几年真的不太好,帝尊,你是否受伤了。” 冥皇脸色微微一变,低咤道:“我沒有受伤,你莫要胡乱猜测。” 他袍袖一拂,越过右涧,快步往宫外走去。 右涧愣愣望着帝尊的背影湮灭在浓雾中,他抚额头长叹一声,靠着廊柱坐在台阶上。 这些年來,我们这群老匹夫一直在私底下猜度着,帝尊为何放任姬芮山脉坍塌颓败,这是祖宗留下的基业,沒有哪一任的皇者愿意看着它在自己手上败落,哎,八年前,帝尊先是耗费了大量的精血修补地陷,尔后又接了三支冷箭,为了主母,更是孤身犯险,进入异域,结果主母沒能带回來,只在史册上留下一句“后來自天域,名媚,殇,帝哀” 是我们这帮老家伙糊涂了,沒有想到帝尊极有可能在天域里和那个异域的君主打了一架,右涧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帝尊以强弩之末应对好整以暇的强敌,这一架肯定是输了,否则,主母怎会殉命。 打架打输了,就极有可能负了伤,右涧狠狠一掌刮在自己的老脸上,我们枉为人臣,这几年只会在暗地里抱怨帝尊无所作为,却沒有想到帝尊隐藏内心的莫大苦衷,真真该死哪。 ***** 冥皇坐在姬芮山脉上方的云团内,一脸忧虑的凝望着燃烧在光幕上的那一丛火焰,裂口约有十余丈宽,青冥神剑已经悬挂在姬芮山脉上七年了,裂缝喷出來的烈火虽然无法蔓延开去,但日以继夜的高温焚烧,还是将剑气烧出了一处窟窿。 这几年他将大半的修为加持在心中的孩子上,自是顾此失彼,青冥神剑失却主人精气护持,剑气减弱,被烈焰撕裂光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只是才七年,就被地底的熔岩撕裂开了,这时间委实太短了点。 冥皇闭目沉思着,此刻他身有羁绊,是万万不能跳入裂缝内行修补之事的,可让这火肆无忌惮地烧下去,对祖宗和臣子确实是不太好交代。 正沉吟间,光幕传來了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冥皇双目一睁,垂眸看着正在断裂变形的光幕,沉稳如山岳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不假思索,犹如离弦急箭,向脚下的青冥神剑俯冲而去。 一溜血光掠过青冥神剑锋利的剑刃,殷红的血淋漓了冷光泛滥的长剑,青冥神剑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青光大盛,青光如水银泄地般流泻在那层千疮百孔的光幕上,将那些蛛网般的裂缝尽数抹去。 冥皇顾不上料理手臂上的伤口,脚尖轻点剑刃,身如柳絮般飘离及芮山脉上空,向断崖上掠去。 断崖上,合興和东源齐齐跑近,一脸喜色喊道:“帝尊,你终于來了,这就好了,老奴们还担了一天的心。” 冥皇嘿了一声,顺手将手臂上的伤口拂去。 他的脸色颇为难看,刚才以血祭剑虽然在电光火石间便即完成,可此刻他的大半修为加持在心腔内的孩子身上,在掠过光幕上空,手臂与剑刃相接那一瞬间,全身竟然忍不住泛起一层颤栗。 他抚着心窝,孩子在这一瞬间似乎受到震动,反馈在掌心的跳动有些急促,冥皇连忙深深吸了口气,悄然无声地安抚着那个弱小无知的小胚芽。 东源看着主子泛青的脸色,惊叫一声:“帝尊,帝尊,你受伤了。” 冥皇摆摆手,跌坐在地上,低声道:“我需调理气息,莫要扰我。” 东源和合興对望一眼,两人匍匐在地上,应道:“是。” 六个时辰后,笼罩在冥皇脸庞上的青白慢慢转作淡淡的苍白,他睁开眼眸,望了一直守候在身边的东源两人一眼,低声道:“光幕已修复,可保数年无恙,你们只需每天安排黑甲武士按时巡视便可。” 东源一脸不解,道:“是,不过......” 他顿了顿,抬眸偷窥了主上一眼,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帝尊为何不顺道将这祸患铲除了。这火已经烧了八年......再这样烧下去,这片土地恐怕会毁了。” 冥皇一撩衣袍站起,淡淡道:“这片土地在七年前已经毁了,这火就算再烧几年,结果还是一样的,你们无需忧虑,我心中有数。” 合興叹了口气,以首触地,哑声道:“老奴不是质疑帝尊的决定,而是生怕有一天青冥神剑镇压不住地心熔岩,烈焰蔓延到外围,波及周边完好的河川山脉。这祸害早一日去了,我幽冥才能早日安宁下來啊。” 冥皇默了默。 合興两人垂首静候着君上的回复,可一盏茶过去了,四周依旧寂静,东源忍不住抬头一望,方发觉断崖上冷风回旋,帝尊早已远去了。 ****** 右涧脚步沉重回到住所,和他同住的东源合興两人早已沐浴更衣完毕,烫好一壶热酒在客厅里相侯,右涧瞅了瞅案上的酒具,白眉掀了掀,径直走入了净房。 东源扬声道:“右老头,一脸晦气的摸样,谁得罪你啦。來來來,和弟兄们喝一杯。” 右涧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你们慢用,我沒心情。” 净房中传來哗哗的水流之声,合興眯缝着老眼,自顾把杯中酒灌入口中,道:“甭管那木头,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年岁已过百,说不定哪天睡下了,就羽化成尘去了,唉。时日无多喽,还是消停点,明天便回神庙和忧思作伴,享享清福去。” 东源执起酒壶,为合興添了一杯酒,喟然一叹:“我们生來的使命就是听命于帝尊,受帝尊驱使,只要胸口还存着一口气,就要兢兢业业,对得起黑甲武士这个称号啊。” 合興苦笑几声,低声嘟囔着:“帝尊继位多年,早已洞悉了帝皇之道,年轻的那代黑甲武士已可独当一面,我们这群老家伙,晃來晃去的,只会碍了帝尊的眼,这八年年,帝尊和我讲过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今天在断崖上那句----你们无需忧虑,我心中有数啊” 两人长嗟短叹,过往帝尊性子平和,和一众下属甚为相得,但自此结下这段异域情缘后,性情大为改变,变得冷漠起來啦。 合興几杯酒下肚,脑子中昏昏沉沉的,隐忍多年的郁闷再也控制不住,一拍桌子,大声叫起來:“我就知道,当年那女子非是善类,那副妖媚样子,生來就是迷惑君心的祸水,帝尊一个大好男儿,就这样颓废在她手上,哼,帝尊真是糊涂啊,不但在史册上为此女正了名,还过起了半隐居的日子,他难道想打一辈子光棍么。” 东源吓了一跳,他掩住合興的大嘴,斥道:“老疯子你喝醉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大声吼吼,当心被帝尊听到了,把你扔到冥海去,永世不得超生。” 合興掰开东源的手,怒道:“不超生就不超生,我活了一百多岁啦,也够本啦,东源,说句心里话,你看到帝尊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不觉得难受么。”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披着一袭寝袍的右涧快步走了出來,拉住东源和合興的肩膀左右一分,吼道:“两个老匹夫,闹够了沒。我们是黑甲武士,职责就是听命帝尊,你们却总是倚老卖老,在背后议论帝尊的家务事,这叫僭越,知道不。” 合興喷着酒气,粗声粗气道:“你清高什么,平日里你不也一样在唉声叹气來着。” 右涧长叹一声,道:“如今我知道错怪帝尊了,帝尊并非不想修复那条裂缝, 而是......而是有心无力啊。当年他孤身进入异域寻找主母,肯定和异域的那个君主干了一架,结果主母沒带回來,是不是。” 东源愣了愣,随即一拍额头,道:“是啊,自那天后,再也沒听过帝尊提起主母了,帝尊却在史册上留下了主母殇去的记载,这是何故。” 右涧脸色黯然,道:“其实我们有错。如果当时能把主母强行留下來,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了。” 他侧头看了坐在地上的合興一眼,委婉道:“合興老弟,你性子猛,是口直心快之人,或许认为帝尊不应该寄情在一个异域女子身上,可那女子能令帝尊钟情,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这是帝尊的宫闱私事,我们不该妄自评论,其实帝尊的心很苦啊。我们是看着帝尊长大的,知道帝尊的志向,他又岂是一个罔顾祖宗基业调零的败家子。” 合興张了张嘴,嗫嚅道:“我......我不过是心痛帝尊罢了。可这已成事实,我在这里发发牢骚,吼过就忘了,沒有冒犯帝尊和主母的意思,真的沒有。” 东源眸光闪动,拉过右涧走到角落里,低声道:“今天帝尊以血修补了青冥神剑缔结的光幕后,脸色极为苍白,马上要就地静坐调养,这莫非帝尊真的患有暗疾未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章 为主上分忧去 右涧一脚把东源踢翻,双手叉腰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是看着帝尊长大的,他的身子一向强壮,怎会有暗疾缠身,你怎不会用脑子想想,帝尊一定是在八年前那场变故中受伤了,他以强弩之末迎战强敌,不消说肯定是打输了,输了就会受伤,否则为何在史册上留下主母殇了的记载。哎,这真是我们幽冥地域的耻辱啊。难道你要帝尊当着一众下属的面,把这事说出來。这让他情何以为堪。” 负伤妻丧,这对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來讲,都是终身的耻辱,何况是傲视天地的皇者。 东源吼道:“你胡说八道,帝尊怎会打不过异域的妖孽。这不过是你的片面猜测,可别到处乱说,以免帝尊的威严受损。” 右涧神情严肃,他压低声音道:“放心,我绝不会乱说,可这不纯属猜测,你们仔细想想帝尊这八年的举动,除了处理一些必要的政务外,他平日里多是待在青鸾暖阁里修炼,帝尊的能耐修为已是幽冥第一人,为何还要天天潜修苦练呢。” 东源道:“精益求精,有何出奇。你我一把年纪了,不也是每天入静修炼三个时辰。何况帝尊。” 右涧用力在他额头上一敲,沉声道:“东源,你这老匹夫,为何不这么想,帝尊可能不是在修炼,而是在疗伤......在疗伤,你清楚不。” 一直垂头望地的合興忽而抬起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似的轻声说道:“帝尊的伤势一直未能痊愈,所以他不能进入姬芮山脉底下的裂缝内,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把青冥神剑悬挂在上面,用剑气镇压着地心烈焰,是不是这样。” 右涧在他面前蹲下,拍拍他瘦削的肩膀,低声道:“老弟,我想是这样的。” 东源翻身站起,一手拽住右涧的胳膊,哑声道:“右涧,你的意思是-----帝尊在八年前受了伤,这伤势一直沒有痊愈,所以不能修补地陷。” 右涧点头:“正是,今早我到青鸾暖阁,帝尊告诉我,这地陷之祸一定会终结在他这一世,那就是说,这把火还会继续烧下去......直到帝尊的伤势调养好了,他才能出手修复,我们身为顾命大臣,在这等重要关头,不是为主上分忧,而是在背后肆意猜测,诽谤主母,这是臣子的所为么。” 东源喃喃自语道:“帝尊今日还用血祭剑,将光幕的裂缝消去,言道可保数年平安,可他的伤整整八年还未能痊愈,如今又耗了真气,那接下來的这数年,恐怕也痊愈不了......到时光幕被地心烈火烧熔,帝尊又要耗费精血祭剑,那他的伤势势必延绵下去,这不妥啊。” 合興忽而捶地痛哭:“帝尊,老奴无能啊,不能为你分忧,反而添乱來了。” 右涧嘿了一声,低声咒骂一句:“合興你这个酒疯子,滚出去。” 东源拉过右涧,道:“别管他了,右涧,如果帝尊真的有伤在身,确实是不能去修补地陷的,可这灾祸一日不除,我幽冥永无安宁之日啊,你说如何是好。” 修天补地,唯有幽冥帝皇可以做到,可帝尊如今伤了,如果强行蹈险,不单地陷修补不了,还会加重伤势。 右涧神情黯然,道:“只恨我等沒有这份能耐,能代替帝尊进入裂缝内修补地陷,如今之计,唯有听帝尊的,按时巡视,让帝尊安心静养身体,只要这伤势痊愈了,这区区的地陷之祸,在帝尊眼中,还不是小菜一碟。” 东源皱着眉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帝尊的伤已经将养了八年,可脸色看起來还是苍白得很,今天情况危急,他割臂取血,肯定大大伤了元气,未愈的伤势肯定又加重了,否则为何一行以血祭剑之举,便要马上在断崖上调理气息。 帝尊言道,光幕修补后,可保数年平安,这数年,是多少年呢。数年后......又该如何应对。 他忽而扭头看着右涧,道:“你刚才说什么。嗯,是了,修补地陷......“ 右涧哈了一声,嗤笑一声道:“你和合興一样喝酒喝晕了头,说起话來疯疯癫癫的。“ 东源眸光闪烁着,似乎正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倏尔他紧锁的眉心起了松动,双掌用力相互一击,大声道:“我想起來了,地域里还有一个人懂得修补地陷的。只要把那人找來,请她代替帝尊出手修补姬芮山脉的地陷,这样既可抑制地陷往外蔓延之祸,帝尊也可腾出时间來调理伤势,这不就可以解决眼下的大麻烦吗。” 合興从地上一跃而起,几步上前扯住东源的衣襟,喝道:“胡说,普天之下,只有帝尊才有修天补地之能,你这玩笑开得未免过头了。” 东源瞪着合興,骂道:“放手,老匹夫,除了整天瞎嚷嚷,你还会啥。我说的这人确实存在,而我也亲眼目睹她修补过小型的地陷,此事千真万确, 那时帝尊也在场,他还亲自下去查看过。” 右涧忙上前把合興拉开,他一脸讶然,道:“东源,此话可真。” 东源频频点头,他回转桌前坐下,提起酒壶淋下三杯酒,紧绷的脸容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对愣在地上的两位同僚招手道:“过來过來,我们今晚好好喝一场,明早我偕同你们同去西南山麓一带,拜会一下那位红衣女子。” “女子。那人是个女子。” 东源笑眯眯地点点头,道:“然也,这几年的变故纷沓而至,把我们各个都摆弄的昏昏然,我几乎忘了这人的存在了。” 合興和右涧乖乖围坐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听着东源娓娓道來----- “**年前,我例行巡视西南山麓那片区域,碰巧遇上一场小型的地陷,好好的山体忽然开裂,轰鸣之声惊天动地,冰火不间歇拥出,情况危在旦夕,我马上把这个讯息反馈给帝尊,可帝尊迟迟未至,我唯有落到山脚下查看,正在此时,來了父女两人。“ 那个红衣姑娘对我喊了一声----你退下,这里危险,说完就砰的一声跳下了开裂的缝隙内,我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地陷非同小河,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跳下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抬眸看了合興和右涧一眼,两人神情紧张,正听得入神。 东源掀了掀嘴角,续道:“我正要跳下去把她拉出來,身后有人拦住我,我看那人的装束,应该就是掌管西南这一区域的王者,他以为我是路过的闲人,告诉我他女儿正在下面修补地陷,他将我拉到一旁,说别站在边上碍事。” “我觉得奇怪,修补地陷唯有幽冥皇者方可为之,为何区区一个下界女子有此能耐。” 合興马上附和道:“对啊。一个普通的下界女子,断然不会通晓这项皇族父子相传的本领,莫非----那女子有皇族的血统。这绝不可能啊。老帝尊只生了帝尊一个儿子,这......” 他向右涧挤挤眼睛,呵呵笑道:“老弟, 你说是不。沒可能的事呃。” 右涧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沉声道:“别打岔,听下去。” 东源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两人,自顾往下言道:“我便用话语套那老者的实情,那老者倒也爽快,言道他的女儿天生禀赋奇高,在十岁那年无意跌落此带的幽谷中,喝下了上古圣贤留下的圣水甘露,自此无师自通晓得此项能耐。这片区域最近几年一直不间断发生着轻微的地陷,都是由她去修补的。这次的规模看起來比前几次的要厉害得多,不过不要紧,他女儿自会修补完好,不过是耗时长点而已。” “果然,大约十个时辰后,那个红衣女子从山内破腹而出,山体自行愈合,我大为惊奇,上前与她交谈,惊觉此女见识甚博,细观她的容貌,长得也颇为秀丽大方......哎。” 他无端拉扯了一下花白的胡子,一脸可惜了的表情。 那个西南女子苾玉,不但身家清白,容貌可喜,况且自幼便心慕上界仙境,渴望能侍候在帝尊身旁,她还给了一副肖像给东源,希望能以此为台阶,觐见帝尊,可惜那时帝尊已对主母生出了情意,根本沒有留意这个西南之女。 合興一拍手道:“上古圣贤留下的圣水甘露,究竟是什么。” 东源瞪瞪眼,道:“我怎么知道呢。那时我把肖像给帝尊过目,可惜帝尊不入心,沒有接纳那位姑娘,否则何來这地陷之祸呢。过了这些年,那位姑娘可能早已嫁作人妇了,真真可惜啊。” 右涧眸光一亮,低声道:“这事儿说不准,既然她身怀异术,禀性必是奇佳,加之自幼便仰慕帝尊,眼界当然是高人一等,**年的光阴并不算长,肯定还是待字闺中。退一万步來讲,就算她已经成了亲,哪也无所谓啊,我们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代替帝尊修补地陷的人,倘若冥冥中这女子和帝尊有缘,尚未婚配,那就另当别论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章 此女可否? 三老沉默对望了半晌,忽而哈哈大笑起來,相互一击掌,道:“好,就这么定了。” 三人随即密密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早由东源和合興前往西南寻觅那个女子,而右涧负责将此事告知帝尊,好让帝尊定夺是否将此女召入上界,由她出手修补及芮山脉的地陷。 ***** 右涧一早來到青鸾暖阁,想到帝尊昨天以血祭剑,定是伤了元气,说不定还在休憩调理中,遂坐在暖阁台阶上,闭目静静等候着。 果然,直到夕阳西下,暖阁大门才吱呀一声慢慢开启,冥皇脚步轻缓地走了出來。 他望了在台阶上垂首打盹的右涧一眼,袍袖轻轻一扬,一股柔和的细风钻入右涧的鼻孔内,正在梦游中的右涧顿时打了几个喷嚏,清醒过來。 “啊,帝尊,右涧参见帝尊。” 冥皇皱眉道:“你在这里打了一天盹,就为了参见我么。” 右涧揉揉酸胀的眉心,讪讪笑道:“老奴老了,精神不济,坐着坐着就打起盹來了,让帝尊笑话了。” 冥皇转身往外走去,昨晚他感到心脉震动,置身在心腔内的胎儿更是躁动不安,他知道是昨日在姬芮山脉上空以血祭剑惊动了孩子,心内大感不安,整晚端坐在青玉平台上静心调养着气息,直到真气在体内运行了十二转后,方感觉悸动的孩子消停了下來,他的手感应着胎儿微弱的心跳,颇为心酸地坐在青玉平台上发呆,八年了,媚儿在那冰冷的雪山内已是孤零零地躺了八年,她如今可好。 媚儿,我好想念你呵,你不在我身边的这几年,我看不到花开花落,闻不到林木清香,过着意兴阑珊的寂寥日子,如果不是这个凝聚了你我精血的孩子在维系着我的信念,我都不敢想象,我会变成怎样----- 为何天意如此残酷,硬要将你我夫妻生生分离。 如果孩子是在你腹内正常孕育,顺利生产的话,现在已经七岁有多啦,冥皇脸色黯然地抚着心窝,心中弥漫着难以言叙的感伤,孩子,我父代母职,原本希冀能像你娘一样,十月后便可将你平安诞下,可我低估了那把凝聚了数十万年戾气的魔剑,它不但夺走了你娘的命,还把你的命火死死压制住,八年了,你还是一个胚芽的初始状态状态,不长不灭。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点燃在圣祖身后的那盏小命灯一直在正常燃烧着,他每个月都会入内细细查看一遍,那盏偎依在自己命灯旁的小灯,青幽的火苗虽然纤细柔弱,却始终猎猎作响,昭示着蕴含在孩子体内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冥皇从青玉平台上滑落,整理着衣袍,今天要到神庙走一趟了。 昨天勉力修补光幕上的裂缝,震动了脆弱的胚胎,经过一天一夜的调养,方稍微安定下來,可他心底仍感忐忑不安,决意亲自去检视一下儿子那盏命灯是否安好如昔。 还有一点,今天他的心情极端的郁闷,而身边却沒有一个人可以听他诉说这份郁闷,圣祖是他自有意识那一天就衷心敬佩的人物,过往每当他感到困惑时,都是独自在圣坛前静默数个时辰,凭借那股远古流转至今的威严肃穆将心中的困惑冲洗而去。 ***** 右涧紧随在冥皇身后,他唤了一声:“帝尊,请留步。” 冥皇脚步不停,他此刻心事重重,沒有心情和这群喜欢唠唠叨叨的老臣子周旋。 右涧见冥皇不理睬自己,唯有脚步生风越过冥皇,扑通一声跪在冥皇的脚下,双手张开拦住冥皇的脚步,道:“帝尊,老奴有要事禀告。” 冥皇神情一凛,低声斥道:“右涧你越來越沒规矩了,我敬重你们是两朝元老,平日里对你们一向纵容,可你们也莫要忘了做臣子的本分。” 右涧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连声告罪:“帝尊息怒,老奴今日冒犯帝威,是有要事和帝尊商议,还请帝尊赏老奴一刻钟的时间,叙说此事。” 冥皇淡淡嗯了一声,脚步一顿,道:“说。” 东源喜道:“是,帝尊,你可记得八 九年前西南山麓发生的那场小地陷。” 冥皇眉峰一皱,马上记起了数年前之事。 那年的小地陷规模甚小,当他得到讯息,匆匆赶到时,已被下界的一个女子自行修补好了,那女子本來只是下界诸王世家的寻常女子,只因机缘巧合,服食了安厝帝尊留在西南山麓地下,用于镇压地陷的一滴精血,竟然打通了玄关,获得了部分修天补地的能耐。 那年他偕同媚儿同游幽冥时,在西南山麓的峡谷内,与那女子曾有一面之缘。那女子的修为的确出尘,那时他为了一睹金陵权剑的真面目,刻意引诱媚儿出手,教训了那女子一番。 他声音一寒,冷声道:“那女子是否做出了不安分的事。当年我不是交代过,北辙带领十二个黑甲武士日夜监控那方区域,那女子的家族如果安守本分,就任他自由繁衍,如是起了不轨之心,就马上灭了那一种族,你莫非忘了。” 右涧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差点忘了,那年东源从西南山麓回到神庙后,北辙就带着十二个黑甲武士前往西南驻防,这几年來,幽冥宫阙闹了个天翻地覆,可北辙那一队人马依旧是驻守在西南一带,沒有理会过这边的变故。 原來当年帝尊有过这一番的布置。那个身怀异术的女子,虽然一直安守本分,可在帝尊心中,却是一个心腹大患來着。 他脸色发白,帝尊脸色冷冽,眸光更是炯炯生辉,这是他久违多年的帝皇凛冽之威,他心中又惊又喜,我们一直在私底下以为帝尊为情沉溺,只顾闭门哀思,其实不是的,帝尊对幽冥的大小事务仍是一样的上心,从未懈怠过半分。 右涧嘴角微微一翘,笑了笑掩饰着神情的尴尬,嗫嚅道:“老奴糊涂,忘了帝尊有过这番布置,西南山麓这几些年一直风平浪静,沒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帝尊。老奴今日正是为了此女身上的能耐而來的。请帝尊静心听老奴一言。” 冥皇一言不发地听着东源的叙说。他脸色平静如同一汪深潭。看不出内里的深浅。 东源说完。 偷偷抬眸观察着帝尊的反应。可帝尊只是望着神庙的方向出神。沒有做出丝毫的反应。 右涧掩鼻低咳。冥皇收回远眺的眸光。凉凉地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东源。你的想法在你们看來是很好的。可此女我在八年前见过。她在误食了安厝帝尊的精血后。确实是获得一部分修缮地陷的能耐。可只是皮毛之术。并不能登堂入室。按她的能耐。只能每月入内取血作祭。延缓裂缝的扩张。并不能完全修补地陷。况且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抵御裂缝内灼热的高温。只怕不能胜任。” 右涧微觉失望。姬芮山脉的地陷是近三十代來最厉害的地陷。按照帝尊的说法。那女子是无法将它修补完好了。可他转念一想。不能完全修补。可是以血镇压着裂缝的扩张,腾出时间给帝尊养伤,也是好事一桩啊。 “帝尊,此女的能耐虽然不能将姬芮山脉之祸清除,可若果能延缓光幕开裂的时间......对了,光幕是笼罩在姬芮山脉上面的,她不需要进入裂缝里面,那就不怕烈火的高温炙烤了,是不是。如今帝尊身子不适,不方便修补地陷,将此女召入宫中,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好事一桩啊。” 冥皇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解释道:“姬芮山脉的裂缝内嵌有异域的战箭,唯有我才能修补,这西南女子一身修为惊人,并不输于你们,然行事乖戾,绝非善类也。只是其足迹一向不出西南,我怜其一身修为來之不易,便任她去了,如果将其召入上方,委此重任,恐怕功成后会得意忘形,僭越了本分,生出其他的事端來,到时我再來杀她,又会落个走狗烹,鸟弓藏的名声......” 他沉吟着,摇头道:“此事,算了吧。” 东源越听越是心惊,他只是想到帝尊身上的伤需要时日静养,生怕姬芮山脉地下的地陷一时失控才想到借此女之力,修补那条被地心熔岩焚烧着的裂缝,哪里有帝尊考虑的那么长远。 此刻他虽觉帝尊的想法有点杞人忧天,可帝尊既说曾见过这个女子,以帝尊的睿智,自然不会看走了眼,看來此事只得作罢了。 他唯有挠头苦笑,低声道:“是老奴的错,老奴忧心帝尊身上的伤势,一时急病乱投医,想出了这个馊主意,哎,真是老糊涂了。” 冥皇脸色平缓下來,他绕过东源,向神庙方向走去,随口道:“东源,我沒受伤,你们莫要私底下乱猜测,好好安守本分便是了。” 望着帝尊渐行渐远的背影,右涧想想心里又觉有点不甘,东源和合興已经动身前往西南山麓,到时他们把人领回來了,而帝尊却不肯接纳,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章 这样下去不可以 右涧快步赶上冥皇,赔笑道:“老奴谨遵教诲,只是帝尊既然沒有负伤,为何迟迟不去修补及芮山脉的地陷。以帝尊之能,修补这裂缝只需花费月余的功夫,可帝尊一直拖沓着,可知此事越拖的久,底下猜测的声音便越大,这样下去,于帝尊的威名有损啊。” 冥皇哼了一声,道:“我说过,此祸定会消弭在我这一世上,如今我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办,只得先把这地陷放一放-----你们这群吃饱了撑着沒事干的老家伙,却总是把此事挂在嘴里,终日唠唠叨叨着,烦也不烦。” 右涧霍然双手一张,又拦住帝尊的步伐,他一脸肃穆,沉声道:‘帝尊可记得史册上的记载,凡有地陷发生,任内皇者务必第一时间赶去修补,以保河山稳固,万物昌盛。这就是头等的大事哪。” 圣祖遗训------地陷现,不拖沓,顷刻补,保苍生。 右涧板起指头,一根根数着:“一二三四......八,八年了,帝尊既然沒有负伤,为何任凭山河破碎。看着那片凋零的土地,连老奴都觉得心痛如割,帝尊怎可无动于衷。这样下去你怎向过往为了幽冥的稳固安宁付出毕生精力的历代帝尊。帝尊,你为何袖手旁观多年仍感心安理得。” 冥皇只觉心口一堵,只低低喝了一声:“你......” 右涧匍匐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在碎玉铺就的花径上,声音哽咽道:“帝尊恕罪,老奴只是实话实说,这些年不单老奴们心有疑惑,就是年轻的黑甲武士,也常窃窃私语着,言道......” 他有片刻的犹豫,知道这话说了出來,帝尊肯定会雷霆震怒,可几年,帝尊的表现委实是颓废了点,不但违拗了帝皇婚配的规矩,立了一个已不复存在的异域女子为后,还放任着烈火焚烧疆土。 立后是帝尊的家务事,臣子们不好置啄,可这疆土沦丧却是整个幽冥的大事,他们既为老帝尊委任的辅政老臣,就有责任去提点帝尊,履行帝皇应有的职责。 右涧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大声道:“帝尊,底下人都言道,这些年帝尊因被异域女子迷惑了心智,不单给幽冥招來了无妄之灾,还日渐消沉,懈怠政务,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异域女子的错,可帝尊既已把那位姑娘立为帝后,供奉在史册中,那她就是我们幽冥的主母,我幽冥历代的主母,皆是贤良淑德,深明大义的女子,她们在背后默默辅助帝尊成为旷世明君,为后世称颂,可是......如今这个被帝尊载入史册的女子,却沒有令帝尊成为一个睿智果敢的君皇,帝尊过往的英明决断,似乎已被这份情缘消磨的荡然无存,长此下去,必被后人所诟病。” 冥皇脸色森严,他冷冷望着一脸视死如归的右涧,道:“你们怎知我日渐消沉,懈怠政务。又怎知我妻子不是贤良淑德,深明大义的女子。主母來自天域,你们一直认为是她给幽冥带來了这场祸事,心里始终在排斥着她,右涧,你可以指责我沒有尽到皇者的责任,令姬芮山脉受损,却不能肆意诋毁帝后的清誉,你可知罪。” 右涧喃喃道:“老奴只是实话实说,老奴沒罪......”话声猛地一滞,他只觉喉咙正被一双有力的手紧扼住,心顿时剧烈震动起來,砰砰跳动着就要撑破胸骨激射而出。 他勉力吐出口内的一股浊气,哑声道:“老奴沒错,帝尊.....” 冥皇眸光阴沉的可怕,他今日忧心子嗣的安危,本想到圣祖面前静静心,想不到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匹夫,数度拦住自己,滔滔不绝來一段缪论。 看着右涧一张老脸涨成青紫淤黑,眼看就要咽气在眼前,他心内微微一动,倏尔喟然一叹:“枉你修炼百年,心胸度量却是狭隘无知,我若今日杀了你,你们必定不服气,认为我个暴戾昏庸的君主,是不是。” 右涧汗出如雨,抚着肿胀的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冥皇袍袖一拂,将缠绕在他颈项上的力度化去,快步而去。 缓过气來的右涧坐在地上发呆,想到帝尊平日相待老臣一向和善,今日自己在言行上虽是一再忤逆,但还是抱着晓幸的心里,想着最多是被帝尊斥骂一顿,想不到竟激起了帝尊的杀心,刚才生死悬于一线间,他方始真正生出了畏惧之心。 望着帝尊远去的背影,右涧既感惶恐,又感羞愧,禁不住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自怨自艾一会后,他从地上爬去,脚步蹒跚地向神庙方向走去。 ********* 忧思眯缝着眼眸坐在神庙前的台阶上,帝尊已经在庙里待了一个时辰有多了,他今天的脸色甚为沉重,一言不发地走入神庙,向忧思打了一个回避的手势后便即跪在圣坛前。 忧思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几年,同僚们或多或少地在他面前感概过,他听了多是把眼一瞪,斥道:“帝尊心中有数呢,你们在瞎忙什么。” 时间一长,忧思老人还是生出了忧虑,他是驻守神庙的黑甲武士,同时也负责整理史册,在历代的帝皇本纪中,关于地陷的记载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混沌初开时,幽冥地域的地势极为险恶,地基松垮,圣祖之后的三十代君主花费了十余万年的光阴方把域内地基垒实,尔后生灵方聚,接下來的数十代代君主同样用了十余万年的光阴将潜藏在域内的大小隐患一一清理掉,直到最近这二十世,域内地质灾害趋于式微,整个地域终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昌盛局面,这个成果凝聚了无数前人的心血,后人确实是应该用心维护,让繁荣得以持续。 可帝尊为何容忍着姬芮山脉地陷的存在呢。若说他不在意,那他何必把自己的青冥神剑高悬在山脉上空,用剑气将那一片山脉封锁起來,不让地心烈火溢出,若说他在意,又为何不深入裂缝内,用自身精血修复裂缝,以绝后患。 忧思烦乱地捉挠着一头白发,自帝尊八年前燃起了一盏小命灯后,他每天早午晚都跪在圣坛前诚心祝祷,希冀小太子能早日降生,尽管他心里也糊涂得很,主母已经殇了,帝尊这几年又沒提续弦之事,这小太子从何而來呢。 八年了,小太子至今连头发都沒见到半条,帝尊为何还是精心呵护着帷幔后的小命灯呢。莫非帝尊心伤主母早逝,乱了心智,生出臆想來了。 台阶下传來沉重的脚步声,忧思俯首一看,却见右涧扶着栏杆,一步三摇往上走着,忧思皱皱眉,身形一掠,飞到右涧身边,手放在他腋下一提,将他拎上平台,用力往地上一掼,怒道:“老弟,你怎么啦。喝醉了。这里是神庙,可不能任你胡來。” 右涧手肘在地上一撑,坐了起來,哭丧着一张老脸,颤声道:“我來向帝尊请罪,方才右涧猪油懵了脑子,胡言乱语,惹帝尊生气啦。只要帝尊肯点头原谅右涧,右涧便马上跳入冥海了断去。” 忧思哈了一声,蹲下细细打量着一脸痛泪的右涧,揶揄笑道:“帝尊性子平和, 待我等一向宽容,右涧,你说什么昏话招惹帝尊生气了。” 右涧顺势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头,低声嘟囔着,把刚才的事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忧思听了不禁用力跺了他一脚,恨恨道:“你真是糊涂了,帝尊不惜颠覆传统,把一个亡灵刻录在自己的本纪上,可见主母在他心中的位置,你还把这地陷的责任往主母身上推,这不是找死么。右涧,既然那位异域女子已成为我幽冥历史的一部分,那我们只能顺应着帝尊的心意尊重她才是啊。就算姬芮山脉的地陷真的是因主母而起,那又如何呢。她归于我皇,就是我们幽冥皇族的主母,异域借此挑衅,就是我们整个幽冥的敌人,我们应该同仇敌该,一致对外才是啊。” 他拿起放在地上的扫帚,狠狠地拍打了右涧几下,大声道:“而你们,却不断在窝里反着,整天瞎嚷嚷的,明知主母已经殇去,帝尊心里悲痛着,还总是在他面前瞎嚷嚷,你们消停一下好不。” 右涧一手捉住扫帚,大声反驳道:“我就是为了帝尊着想才这样做啊。我听东源说起西南山麓有一个身怀异术的女子,想到帝尊可能有伤在身,需要时间调养,才忙着推荐给帝尊,东源和合興两人今早已经动身前往西南,寻找那个女子去了,忧思,我不会说话,把事情办砸了,这是我的错,可你不能诋毁我对帝尊的忠诚啊。” 忧思脸色一变,蹲在地上,捉住右涧的双肩,厉声道:“你怎么肯定帝尊受了伤呢。放眼这天地,有谁能令帝尊负伤。”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章 护灯 右涧瞪着忧思,一字一顿道:“帝尊如果沒有受伤,为何任凭姬芮山脉那片区域长日焚烧不管不顾。忧思,你动动脑子啊。帝尊并非不想修补地陷,而是心有余力而不足,我只不过想为帝尊解忧,推荐下界一个有能力修复地陷的女子上界为帝尊效力而已,可帝尊一口就回绝了,我一时情急,说话难免有点不清不楚,惹怒了帝尊......” 忧思直愣愣地望着右涧,回想着这几年帝尊的言行举止,心内惊疑不定。 右涧把头埋入膝内,闷声道:“我是粗人,说错了话,帝尊恼了,差点要杀了我,忧思,我这一条贱命本來就是帝尊的,他要拿去我无怨无尤,可我忧心帝尊的伤势啊,他到今天还死活不承认自己受了伤......” 忧思在右涧身边坐下,他转头望着静谧的神庙,帝尊还待在里面。 他压低声音道:“右涧,其实我也怀疑着,可这有关帝尊的颜面尊严,你要知道,八年前,不仅是姬芮山脉遭了灾,主母也在那一年沒了踪影啊。虽然大婚之礼未行,但红门确实是开启了,不管我们私底下怎么想,帝尊还是把主母的名分定了,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你想想,帝尊一向骄傲,却在重要关头沒能保住主母,心里一定是伤痛愧疚着.....自然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份难以言齿的耻辱,为何你们总是不肯消停下來,非要去不停撩动帝尊心中的伤痛呢。” 右涧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垂首道:“我不是有意的,那一刻帝尊真的把我杀了,我也心甘情愿,是我说错话,把帝尊逼得.....可我的出发点还是为了帝尊啊。他嘴头硬,坚称沒有受伤,那为何不去修补地陷。这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忧思,你研究史册多年,熟稔历史,不如由你出面劝说帝尊吧,这地陷之祸一日不除,我幽冥一日不得安宁哪” 忧思靠着栏杆闭目思索着,过了好久,方慢吞吞地点点头,道:“帝尊在意主母,那我只能从主母的角度去劝说帝尊接纳那位身怀异术的女子,不过,既然帝尊给那女子的考语是行事乖戾,恐怕此女非池中之物,擅自引入,恐怕会给日后的安宁留下祸患,这不得不防啊!” 右涧不以为意道:“忧思,我们这几根老骨头还硬着呢,难道还会忌惮一个下界的小小女子。况且她是幽冥中人,就算真的心怀不轨,又能掀出什么风浪。呵呵,最大的风浪莫不就想着怎样得到帝尊的青睐罢了。” 忧思微微一愕,低声重复道:“得到帝尊的青睐。” 右涧凑近忧思,低声道:“我听东源那老头言道,这女子方当韵年,相貌秀丽,自幼便仰慕帝尊,渴望能侍候在身侧,当年还借东源之手把自己的肖像呈给帝尊,这女子就算真的生出非分之想,莫不就是渴望能获帝尊青眼有加,收为妃嫔,帝尊已把主母的位分留给了那位异域女子,这是谁也无法撼动的事实,可帝尊不能永远形影只单下去啊,这哀思再浓,过的几年,也该淡了,是不是。” 忧思眸光一闪,摸摸白白的胡须,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右涧咧嘴一笑,道:“帝尊眼界甚高,一般的女子难入他心怀,可这女子既有这等神通,相信也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当日帝尊的心思放在主母身上,别的女子他自然是视为浮云,可如今主母已成过往,帝尊方当壮年,总不能就此独守空房吧。再去寻觅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陪伴也是情理之中啊。” 忧思长长叹息着,帝尊自幼性子平和,平日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君子,过往我们也常常推荐下界的姣好女子给帝尊,可他只是微瞥一眼,便即挥手掠过,唯独钟情于那位姿容秀丽,灵气四溢的异域女子,或许这就是他生來注定的缘,可这缘只开了个头,那女子便即香消玉殒,帝尊掌握着这个苍莽空间的荣与辱,唯独不能握住心中那份挚爱,这真叫天意无情啊。 忧思一脸悲戚地望着暮色渐浓的天际,低声道:“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帝尊的心思,唯有帝尊能做主,既然帝尊身子抱恙,不能深入地核内修补地陷,将那那女子召入上界修补地陷,我无异议,可让她引诱帝尊,怕且不是一件易事,到时弄巧成拙,只怕会生出一番别的事端來。” 右涧摊摊手,道:“好吧,我这榆木脑袋又扯远了,帝尊的宫闱之事我们不便干预,可修补地陷是整个幽冥皇族的头等大事,我们既秉受了老帝尊的托付,就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忧思,待会帝尊静思完,我会以死相谏,你我兄弟一场,到时还请把我的遗物一并扔进冥海去......” 忧思瞥了右涧红肿的喉咙一眼,嗤笑道:“得了吧,帝尊若是嗜杀之人,你刚才已被他一手捏死了,还容得你在我面前演这一出苦情戏么。好了,将其他的兄弟都喊來,我们一同跪在神庙前等候帝尊就是了。” 右涧眸光一闪,忧思只是摇头道:“我们是看着帝尊长大,怎会不晓帝尊的性子。他心内的烦恼,定比你我的要多的多。放任着姬芮山脉的祸害不除,帝尊肯定有说不出的难处,那我们要做的是为帝尊解难,而不是添忧。” 他神情严肃,瞪着右涧道:“假如帝尊允了,这女子也只能充当侍卫一职,你等万万不能在言语中诱使让她生出非分的念头,否则不单惹怒帝尊,也给这女子惹來杀身之祸,这就与我们的初衷不合了,知道不。” 右涧耸耸肩,道:“我只忧心地陷的修补和帝尊身子的安康,至于这女子与帝尊是否有缘,那随天意而去,我绝不插手。” 忧思点点头,走到神庙旁的黑龙石雕旁,从龙嘴里抽出锤子,轻轻在龙眼上敲了三下,四野中马上响起了抑扬顿挫的铃声,忧思回首对右涧道:“待会兄弟们來齐了,我们就跪在庙门前等候帝尊,希望能劝说他接受那个女子进入宫阙,既然帝尊言道那女子性子乖戾,我们平日里就多留一个心眼,看紧一点就是了,只要帝尊静心养好伤,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右涧裂开嘴角一笑,拱手道:“好,一切由你做主。” ******* 冥皇神情木然地站在帷幔内,他目不转瞬地看着那盏紧紧偎依在自己命灯旁边的小命灯,跃动在灯芯上的那抹柔弱的火苗,比起前几天细小了很多,唯余一丁点的清幽亮光在跳动着,而那跳动也是间歇性,似乎不知在哪一刻,就会停止跳动。 他双手颤抖着抚住心窝,这孩子,我究竟能否保住你。昨天光幕破裂,我不得已以血祭剑,定是伤害了你的元气,可那时我真是沒有选择的余地啊。 他的心仿被刀割,媚儿,你我的缘分,真的这么浅么。 可我不甘心,我怎能放手,让你母子俩化为尘埃。 沒有了你,我的后半生,又何來欢乐。 我要怎样做,才能把妻儿保存下來。冥皇愣愣地想着,眼角已是渗出了一串泪水。 滴答一声,晶莹的泪滴落入脚下那片古老的土地上,泛起一片幽蓝的光华,冥皇用拇指将食指划破,将滚烫的鲜血注在儿子的命灯上,我儿,我只能用我的血养护着你的元气,让你能顽强地活下去。 你能活,你娘亲的元身才不会羽化成烟,否则就算有朝一日,你娘亲破碎的的灵魂在不同的形体上流转百世后,豁然开窍,重新凝聚成形时,却找不到真身依附,那我们一家还是参商永隔啊。 八年前,父皇不能保护你娘,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妖孽的剑贯穿了你娘的身躯,这是父皇的错,如今我绝不会再错下去。 灯盏得了冥皇鲜血的注入,发出滋滋的欢叫声,冥皇在灯盏下取出十余根引魂草,凝成一束,缠绕在纤细的灯芯上,他眸光专注地凝望着正在不停跳动的火苗,数刻钟后,火势开始旺盛起來,他紧拧的眉心方慢慢舒缓下來。 ****** 当朝霞像一片橘红的火光蔓延开來时,一脸疲惫的冥皇揭开帷幔走到圣像前祷告,他昨晚一直守候在儿子的命灯旁,每隔两个时辰为灯盏注入热血,直至火苗变成醒目的赤红。 跪在圣像前,感觉到匿于心腔内的胚胎正有力地跳动着,冥皇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往身旁揽去,低声唤了一句:“媚儿,我多想你在我身旁。” 他的手僵在半空,虚无的流光无声掠过指缝,她不在......冥皇的嘴角微微下弯,勾勒出一抹凄苦的笑,媚儿,你湮灭无痕的灵魂,可有一丝一缕游荡在那片风景秀丽的桃源仙境中。还是依旧无声无息,不复存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章 帝尊,这是上策啊 前天光幕出现险情,冥皇以血祭剑,伤了元气,波及稚嫩的胎儿,以致胎心不稳,孩子有了急坠的征兆,孕育孩子是女子的本能,他虽是掌控天地万物的至尊皇者,可究竟也是由娘亲生出來的,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一朝分娩,本來很自然容易的一个过程,可换了一个公的來做,这事儿就变得步步维艰,冥皇伤感地想着,已经八年了,孩子还是处在极为不稳定的状态中,按这个进度,还要多少年,这孩子才能孕育成功呢。 这几年,为了保住你,我寸步不离幽冥宫阙,生怕外界的异常波动影响了你的孕育,我日夜想念着你娘亲,却不敢带你去看望她,她如今正孤零零地躺在那片冰天雪地里,孩儿,你可感受到。 ****** 冥皇推开半掩的庙门,今天是一个少见的明媚天气,灿烂的阳光全无遮挡地泼洒在神庙前的青玉平台上,泛起一片赏心悦目的幽蓝。 他沉郁的心还來不及舒展了一下,立刻便被平台上跪着的那一帮人震住了---- 幽冥现存的二十五个元老,除了派遣到西南山麓的北辙,镇守端倪山谷的山罅久安,还有东源合興四人外,其余的二十人齐齐跪在庙前三级台阶下,跪在最前面的右涧更是赤 裸了上身,一束尖利的荆棘反绑在背上,额头抵地,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 冥皇神情一凛,胸口一股怒气勃然而起,可这怒气一起,心中那胚胎顿时受到震动,马上砰砰地乱跳起來。 冥皇唯有深呼吸,再深呼吸,待得胎儿重新安定下來后,他对着耀眼的太阳吐了一口闷气,将那喷着烈火的太阳吹到甘渊内,漫天的冷雾复又浮现在四周,阴冷的寒风拍打着跪在平台上那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也将浮动在他心内的火气凝成一团雾气。 “看來你们这些年真是太过清闲了,闲的一大早就趴在神庙前晒太阳,既然如此,不如在今天起,通通到下界巡防去。” 右涧以膝爬行,爬到冥皇脚边,低声道:“右涧昨日口出妄言,以下犯上,忤逆了帝尊,今日特來负荆请罪。” 冥皇哦了一声,脚尖轻挑将右涧背上那捆荆条踢碎,斥道:“甚好,既然你知错能改,我便既往不咎,下壑,过來给我好好抽他一顿,” 下壑颇感为难,他们自幼便生活在一起,这百年同生共死,情谊匪浅,现在帝尊让他当着这么多老弟兄的面,抽打右涧,这等差事,他委实觉得有点棘手。 他求饶般地望着一脸愠怒的帝尊,支吾道:“老奴昨晚如厕时,不慎摔了一跤,扭了胳膊,这个......行动不便,帝尊还请换人來抽吧,” 冥皇冷冷哼了一声,阴鹫的的眸光游曳在脚下那群白发苍苍的老头身上,良久,忽而嗤笑一声,道:“你们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行此苦肉计,右涧,你以为背着这捆烂柴趴在这里,一心求打,就表示你是一个忠心耿耿,顾全大局的老臣子么。真真是愚不可及。” 右涧不停磕着头,嘴里喃喃分辩道:“帝尊息怒,老奴们的初衷都是为了帝尊,主母殇去了,我们知道帝尊心里苦,可逝者已矣,帝尊一身所系我幽冥的繁荣昌盛,老奴只是希望帝尊能够早日振作起來,回复以前的英明神武,姬芮山脉的烈火已经焚烧了八年,内里必定已成糜粉。这已成定局,我们唯有接受,可若果这火蔓延至外围,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冥皇喝道:“我不是将青冥神剑悬挂在姬芮山脉上方,压制着火势的蔓延么。这八年來,你们可有看到烈火烧了出來。” 右涧依旧是砰砰地磕着头,道:“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光幕受损开裂,帝尊仍需耗费打量的精血去修缮,是不是。” 冥皇冷冷地看着右涧额头上溅出的鲜血淌满整个台阶,道:“我心中有数,不必你们操心。” 右涧声音嘶哑道:“老奴们想來想去,帝尊若非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怎会只是悬剑结网,而不去修复地陷。既然如此,臣子就该为帝尊分忧,我们查访得知,幽冥中有人通晓此项技艺,那让她前往修补,帝尊不就可以腾出时间好好调养身子,只等身子调养好了,所有的难处就可迎刃而解,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帝尊为何不允。看着疆土在你这一代沉沦,帝尊你如何向圣祖先人交代啊。” 冥皇的脸色黑沉沉。 忧思上前两步,他拍拍右涧的肩膀,示意他闭嘴,右涧眼角余光在冥皇脸上转了转,心内也觉忐忑,帝尊此刻的脸色......委实有点想杀人的感觉。 忧思仰首望着一脸震怒的冥皇,声音沉缓言道:“帝尊息怒,右涧和合興两人一向性子鲁莽,上百岁的人了,说话还是不会拐弯,我们黑甲武士自诞生之日起,性命就是属于帝尊的,这颗心从自有意识那一天开始,想的做的每一件事只为帝尊一人,从未起过他念,帝尊明鉴。” 冥皇嘿了一声,他阴沉的脸色慢慢缓和下來,眸光淡淡地望向忧思,道:“忧思,你也认可右涧那莽夫的说辞。” 忧思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忧思这一生都是待在神庙里当庙倌,兼任记录整理史册,纵观这么多年史册的记载,但凡地域内出现了地陷之灾,任内皇者都是在第一时间前往修补,以防此祸蔓延成灾,这确实是有史为证。姬芮山脉地处荒凉,内里生灵稀少,按理说这场地陷就算把那一处完全毁了,对整个地域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可是长时间不作修补,恐怕会祸及周边完好的区域,这正是老奴们最忧心的地方。” 冥皇惨然一笑,转头望向安坐在圣坛上的圣祖雕像,圣祖神情庄重肃穆,神情云淡风轻,唯有眸内那一缕的细微的怅然,在冥皇心间静静流淌着。 他干笑数声,涩然道:“如今你们个个都认为我有意拖沓,袖手旁观看着烈火焚烧疆土而不作为,是否。” 忧思神情庄重,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道:“帝尊向來处事稳重,今日所为,定有难言之隐,我们身为臣子,只是想着如何为主上分忧,并无丝毫不敬之意。” 匍匐在两人身后的那一众白发飘飘的老者一起砰砰地磕起头來,朗声道:“老奴对帝尊的忠心,可鉴日月,老奴今日冒犯帝威,所为只是帝尊。” 冥皇呵呵笑着,他冷冷的眸光扫过那群趴在地上的老人,沉沉的声音带着无奈:“既然你们一心想为我分忧,那说來听听,有何妙方。” 忧思咽了咽口水,帝尊过往一向洒脱不羁,俊朗的脸上总是神采飞扬着,何曾见过今天的黯然。 弓弦绷得太紧,只会砰地一声断了,这次逼宫还是适可而止好,帝尊的性情虽然温顺,但这几年遭逢情殇,脾性难免会有点乖戾,既然帝尊的口气已经有所松动,那就应见好就收。 他不敢抬头,只是低声叙说着:“后人翻阅史册时,或许不会诘难帝尊的所为,可肯定会把怨气撒在主母身上,认为主母乃红颜祸水,惑乱了一代明主,主母既是帝尊心中的挚爱,帝尊为何不为主母的名声着想一番......寻人來修补地陷,只是权宜之计,帝尊不用牵挂着姬芮山脉,就可安心调养,伤势自然会好的快些,只要伤势好了,帝尊就可以亲自修补地陷,将那女子遣回下界,期间不过是花费了些许的赏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冥皇怒极而笑,他袍袖一拂,将右涧和忧思摔了几个跟头,厉声道:“你们几个老糊涂,我跟你们说过几次了,我沒有受伤,我虽放任着地陷之祸的存在,可不也是把青冥神剑悬在上方, 将那方区域封锁起來了。” 下壑爬上两步,道:“帝尊息怒,虽然帝尊用青冥神剑封锁了那片区域,可是前天地心熔岩还是烧裂了光幕,帝尊不是一样要耗费精血去修补裂缝。青冥神剑悬挂了八年,终是镇压不住地心的烈火,由此可以推断,光幕被烧裂的时间会越來越短,帝尊有伤在身,如果每次都滴血修补,那只会延误伤势的复原,老奴们暗地里商议过,觉得在帝君疗伤这段时间,寻人來修补这裂缝,是为上策,” 冥皇默然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沉声道:“我说过,我并非不想修补这地陷,而是有着比修补地陷更为重要的事要办。既然你们都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着,将我夫妻二人想得如此不堪,那好,不妨就循着你们的想法去试一试,将那个西南女子召入宫阙,赋予黑甲武士的位分,让她去修补地陷,只是听好了,这女子绝非池中之物,若到时生出犯上的事端,可别怪我辣手无情。”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章 你别做白日梦了 右涧此刻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听到冥皇允了,心中大喜,他顾不得抹去蒙在眼帘上鲜血,爬到冥皇面前又磕起头來,道:“帝尊同意了。好好,老奴这就去西南和东源他们会合,将此女带入宫阙,待帝尊过目后,赋予她黑甲武士的身份,为我幽冥皇族效劳。” 冥皇嘿嘿笑了几声,道:“东源他们已经去了。你们好大的胆子,未经我同意,便去召人,罢了罢了,好,你们听着,此女能否进入我幽冥宫阙,需由你,东源合興。还有北辙一起把关考核,全无异议方可引领上界,右涧,你要知道,黑甲武士和宫女都是土生土生的家臣,一个下界女子要晋身成为黑甲武士,并非易事,你不妨先去问问那女子,能否舍弃一家子的荣华富贵再说吧,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此女的心志,并非只想当一个区区的黑甲武士那么简单,你们不信,尽管去传唤。” 右涧呵呵笑道:“如果那女子不想成为黑甲武士,那以宫女的身份进宫也可,只要帝尊允许她入宫,身份倒好办了。” 冥皇淡淡道:“以什么身份进入幽冥宫阙这不要紧,只要她心甘情愿先把后路给断了,以后一心一意效忠皇族便可,你不妨跟她言明个中的厉害关系,若她肯接受,那就召唤入宫,归你们管辖,按照程序历练一番再行定夺,以后的事,你们看着办,无需再來纷扰我了。” 右涧听着冥皇冷淡的话语,心里生出些许不安,帝尊在继承帝位之前,曾历经九九八十一劫,尘世间的诸般伎俩在他心中就如流云,早已看清看透,他对那身怀异术的女子,似乎并不十分看好,擅自引入,会否真的如帝尊所言,留下隐患。 他犹豫了一会,抬眸看着冥皇略显苍白的脸色,一咬牙道:“可帝尊真的需要时间静心调养身子,这才是头等的大事,那女子若真有不轨之心,老奴们自会联手将她灭了,帝尊请放心。” 冥皇疲累地摆摆手,道:“这事交给你们二十五人处理,光幕已修补完毕,可保七年平安,我近來精神疲倦,需入静调理内息,这期间的政事,就由你们遵循着圣祖的遗训商议着來定夺。是了,端倪山谷那边,可有异样。” 忧思磕头道:“托帝尊的福,据山罅久安两人每月反馈回來的信息,端倪山谷植被茂盛,青果林长势旺盛,那些黑蛇困在谷底,已是安分守己。” 冥皇点点头,道:“甚好,你们各归各位吧,对了,那女子若肯接受上界召唤,你们就在黑甲武士居住的刹邬殿内,安排一处清幽的居所让她居住,宫阙内除了神庙,内宫,冥殿外,她处处可去。” 他不等诸老的反应,袍袖一挥,已是遁入白雾中。 诸位元老趴在地上直至冥皇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撩起衣袍站起,右涧轻轻拉拉忧思的袍裾,笑道:“老弟,真有你的,帝尊终于应允了,我这就去寻东源他们,将此女牵引入宫,让她代替帝尊出手修补地陷,帝尊就可以腾出时间静心调养身子了。” 忧思心神不属地望着冥皇消失的方向,闷闷不乐道:“右涧,帝尊不高兴。他勉强答应让这个西南之女入宫,不过是厌烦了我们的喋喋不休罢了,哎......如果当初,你们能把主母拦下來,不让她离开幽冥,帝尊也许不会变成今天这般的颓废。” 他一脸伤感地对着神庙大门概叹着:“帝尊尚未正式大婚,便在史册上留下了主母殇去的记载,这,真是伤情啊,“ 右涧用力捶了一下心口,吐出一口淤血,黯然道:“当年是我们错了,我们沒能将主母拦下來,以致酿成此等变故,可老弟你要知道,主母能耐之高超乎我们的想象,就算我们有心要拦,也是拦不住的。往事已矣,当看目前以后,我们无谓做口舌之争,下壑,不如你随我一起前往西南如何。” 下壑摇头道:“我还有职责在身,不宜离岗,右涧,帝尊的眼光一向独到,既然他言道此女并非善类,你可得审慎行事,切勿轻易许诺,要知道,黑甲武士和宫女这两个职位都是世代传承下來的,我们已经追随了帝尊数十万年,而这次破例从下届招募,一定要按照老规矩行事,那女子未必肯允,如她允了,那这女子确实是不凡之物,可得小心留意,” 右涧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方道:“东源言道当年曾见过这女子,她一心思慕上界,我们前去召唤,定会欣然应允前來,她不过是一个下界的小女子,就算真有通天的神技, 也逃不过帝尊的一双慧眼,这点,我们无需过虑了。” ***** 合興东源两人在云雾中晃晃悠悠,数个时辰后已是來到西南山麓上空。 北辙正坐在一团厚厚的云团内抿着清茶,他的眸光不时往下面游曳着,似乎正在查看着什么。 “老头儿,你一个人在这儿待了将近十年,闷不闷。” 北辙抬了抬眼皮看着合興东源两人,颇为意外地道:“是帝尊派你们过來西南换防的么。为何我沒有收到感应。” 合興东源嘻嘻笑着,在北辙身边坐下,提起茶壶自行斟茶:“你这家伙这些年过的真是逍遥,浑不知宫阙那边早已闹了个天翻地覆。” 北辙呸了一声,道:“废话,我一人带着十二个儿郎日夜在此地驻防,哪有你们过的舒服,宫里出了什么事。我夜观天象,一派祥和,沒出什么大乱子啊。” 合興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子,道:“说來话长,容我慢慢道來......老弟,你说,我们此举沒错吧。” 北辙皱眉道:“帝尊同意了。” 合興默了默,压低声音道:“右涧请旨去了,我们先來一步,看看这个西南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北辙嘿嘿笑了几声,指着下面那片蜿蜒的山脉,道:“那不如让我告诉你,此女是西南世家王爷的独女,名苾玉,尚待字闺中。” 东源眸光一亮,道:“果然还待字闺中,看來此女的心志甚坚。” 北辙瞪了东源一眼,笑道:“莫名其妙,这和心志甚坚有何关系。如今这丫头惹下一场大祸,我们不妨作壁上观,看她如何应对。” ********** “玉儿,王爷黑着脸过來了,你别犟了,还是听王爷的话,应允了这头亲事吧,淳俍王子在后生一代的世子中,算是翘楚人物,况且他已是第十次向你求婚了,这么诚心的男儿,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他日后一定会相待你如珠如宝,玉儿,得婿如此,夫复何求呢。” 砰的一声,是茶壶杯子被扫落在地的破裂声,一个带着愠怒的清脆声音大声道:“奶娘,连你也这么说,你明知我不喜欢那些浮华公子,为何还要和父王一唱一和的,我第一次拒绝那个什么淳俍时已是表明了态度,可那傻子还是要每年跑來自讨沒趣,我今天将他赶了出去,有何不对。又不是我请他过來的,” 先前那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道:“玉儿,主母了生你时难产,你生下來不久,主母就传出了危殆的消息,在弥离之际,主母拉着我的手,瞅着我流眼泪,老奴那时就立了誓,用我一生的光阴卵翼着你,玉儿,我知道你心头高,老是想着什么天上的神祗,可那只是传说啊,你不妨问问上了岁数的老人,他们可有见过什么神祗。哎......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是执迷不悟呢。” 那女子的声音变得无比的轻柔,道:“那些俗物沒有见过,可我是见过的,奶娘,上方是有神祗的,他方是真正的人中之龙......” 房门猛地被人大力撞开,一个六十來岁的白发老者一脸怒气地站在门槛边,他豹子般的眼眸闪动着凛冽的寒光,双手一拍门框,大喊一声:“玉儿,你究竟想怎样。是不是想气死老父。” 那唤作玉儿的女子一动不动地背对着父亲站在窗前,对父亲诘问充耳不闻,房内一个半老徐娘吓得脸色发白,手颤颤地拉扯了小姐的衣袖一下,低声道:“玉儿,你父王过來了,你就回个话吧,别再赌气了。” 白发老者气咻咻道:“东娘,你让开,这丫头无法无天,整日做着白日梦,今天本王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好把她打醒,” 东娘脸色更白了,她双手一张,拦在两人中间,对着白发老者道:“王爷,你消消气,公主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软硬不吃,好啦好啦, 你身子不好,不能动气,还是先出去喝杯水顺顺气,让老奴來劝劝公主。” 白发老者一手揪住东娘的衣襟,把她离地拎起,恨声道:“你劝她。东娘,苾玉养成今天这个性子,还不是你一手惯出來的。你是她娘亲最信任的丫头,她娘早逝,我把女儿交给你教养,你却把我女儿调 教成这个白痴样子,我先杀了你,”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章 你为何相信传说? 西南王爷举起蒲扇般的手掌,就要甩东娘一巴掌,猛地胳膊传來一阵剧痛,似乎被尖刺扎了一下,手上的力度顿时松了,一阵清风拂过,东娘已被苾玉拉扯到身后。 “父王,你要寻晦气,尽管來找我,别难为了奶娘。” 西南王爷喘着气望着一脸冷漠的女儿,女儿却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只是轻声抚慰着兀自脸色苍白,簌簌发抖的东娘。 老者侧眸看了不停渗出血沫的手臂,忽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地上,哑声道:“好苾玉,竟然向爹爹动手,我知道你厉害,十个爹爹也打不过一个苾玉,好啦,你翅膀已足够硬朗,爹爹管不了你啦。以后你的事由你自个做主就是了,爹爹老啦,不操这份闲心了。” 苾玉对东娘低声道:“奶娘,你出去一会,我和父王好好谈谈。” 东娘哭丧着脸对着这一老一少道:“王爷,公主,你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动粗啊。主母如果在泉下有知,定会扼腕长叹啊。” 苾玉向她摆摆手,东娘知道公主的脾性,知道再说下去也是白扯,只得垂着头向王爷告了个不敬之罪,抹着眼泪出去了。 坐在地上的老者一脸悲戚,呆呆望着站在三尺外那个和亡妻神似的女儿,女儿只顾垂首拨弄着手腕上那串玉铃铛,根本沒有过來扶起老父的意思。 威名赫赫的西南王,竟然无端涌起了一股辛酸,几滴浑浊的老泪沿着眼角的皱纹,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一条洁白的手绢轻轻抹去他老脸上泪水,苾玉蹲下身子,低声道:“父王一世英雄,今日为这等小事掉眼泪,传了出去,岂不被旁人笑掉了大牙,” 西南王长叹一声,这女儿,惹下一场滔天大祸,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丫头,你可知道,今天你的所为传了出去,旁人更是笑掉了大牙。这些年來多少世家子弟幕你美名,前來求亲,你都是冷着 一张脸,不理不睬,爹爹知道你心头高,也不敢多说你半句,只是盼着有天你能醒悟过來......可今天淳俍世子过來求亲,你不允就算了,为何还要把人家打成重伤赶出宫门,你这样做不是结怨东匈世家了吗,东匈世家称雄东南一带数万年,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你可想过后果,” 苾玉眸光一冷,霍地站起,寒声道:“父王,十年前这笨小子向我求亲时,我已明确回绝了他,可此人阴魂不散,每隔一年便上门來求一次亲,这不是故意找茬么,这次竟连聘礼也抬了进來,女儿怎能不恼,如果不是你强行拉着我的手,我刚才便把他杀了,免得日后晃來晃去碍眼。” 西南王愣了半晌,女儿此刻脸容冷冽,秀眉往上挑起带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 “玉儿,你疯了吗,怎能说出这等狠话,这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这关系到整个山庄的安危存亡啊。” 苾玉撇撇嘴,冷笑道:“父王,我狠什么,我早就跟您说过,那些浮华男子,我一个都看不上眼,可你却不停地将我的画像送到外面的世家中去,招惹一群苍蝇在我身边嗡嗡乱叫,十年了,我容忍了十年,今日我正式告诉你,我此生若等不到心中那人,就束起头发做姑子,终生不嫁,你日后就少操心了。” 西南王不禁抓狂地拉扯着脸颊上络腮胡子,大声吼道:“父王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等的那人根本不存在,上天的神祗,只是一个虚无的传说......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有神祗,可人家身边多的是美貌的神女宫娥,又怎会看上你一个区区的下界小女子。就算他真的看上了你,可你又怎知道他是一个好男儿,说不定你心中的神祗和你父王一样,是个糟老头,孙子都比你大。你等他干什么,” 苾玉一边玩弄着垂在肩上的发辫,一边道:“父王,那人是存在的,他不是一个糟老头,而是一个令人一看难忘的英俊男儿,那些世家子和他比起來,就像一堆烂泥,女儿在十岁那年,无意吞服圣水甘露后,心里就存了这个影像......这些年我都在等候着上方的召唤,他一定会來找我的,一定会。” 西南王嗤笑一声,他反手一指窗外,道:“苾玉,你这番疯话我早听腻了,抬头望望天,天上只有一团黑沉沉的云,你说的神祗,连毛都沒半条飘进來.......上天的召唤,呵呵,再过两年,上天就要來召唤你父王到冥界去陪你娘亲了。” 苾玉嘴角一抿,施施然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暖水,双手递给父亲,道:“父王说了一大通,应该口渴了,喝过水后就请回寝宫休憩吧。女儿待会打算到映像山涧狩猎,运气好的话就扛一头一头大狼回來烤了给你下酒。” 西南王一声长叹,将水一口饮下,他捏着杯子摇头,道:“玉儿,醒醒吧。父王就你一个女儿,只想你寻一个好郎君,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你沉溺在一个虚无的念想中,只会误了终身。” 苾玉苦苦一笑,俯身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道:“那也是苾玉自己选的,苾玉喜欢沉溺在这份期盼中,父王你不必忧心了。” 西南王把杯子用力往地上一摔,哀求道:“玉儿,你是我西南王位的继位者,怎能梳起发髻做姑子,这样好不好,世家子弟你不喜欢,那父王就随你在幽冥中选个丈夫,父王不求什么门当户对,只求体格健硕,能为我西南家族延续后裔便可。” 苾玉秀眉蹙了又蹙,强行忍住胸口的闷气,道:“父王又扯远了.......什么体格健硕便可以,你当女儿是头母猪,活着便是为西南家族生儿育女么,我看你如今身子还好,不如赶快给我寻个二娘,生十个八个弟妹出來不是更妙,” 西南王只气得双眼翻白,嘴角抽搐,手指着女儿,嘶声道:“你这忤逆的丫头,明知我天天念着你死去的娘亲,还说这话來气我......我不如早早羽化算了,免得看着心烦。” 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吐不出去,西南王顿时昏阙了过去。 苾玉看见父王晕了,也不惊慌,伸手在西南王的人中穴按了按,随手拿过一杯冷水,兜头泼向老父的脸,看着父亲的眼帘开始不停颤动着,她便扬声叫道:“奶娘,奶娘,叫人进來抬父王回去,他晕过去了。” 顷刻,东娘带着四个宫仆抬着担架扑进屋來,东娘瞅了趴在地上的王爷一眼,埋怨道:“玉儿,你又将王爷气晕了。这是何苦呢,王爷都是为了你好呵。” 苾玉哂笑一声,一言不发地看着宫仆将父亲抬起放在软兜上,抬了出去。 她也不搭理东娘,入内室换过一套红色的紧身衣裳,取过挂在墙壁上的弓箭,出门而去。 刚走的几步,有两个宫仆急冲冲赶至,看见公主正要持弓外出,忙伸手拦住:“公主,公主,今天上午我们在外巡视,发现宫内外來了两个古怪的老头,他们围着我们的庄子绕了好几圈,一味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不知在嘀咕啥,小人按耐不住,上前询问,他们却借势问起庄内情况,小人见这两人相貌清奇,怕是什么是世家的权势人物,便敷衍了几句,现在他们求见当家人,小人不敢做主,特來告之王爷。” 苾玉皱眉,一脸不耐道:“什么世家的老头儿,咳咳,父王刚刚入睡,如是寻常的访客,无需惊动父王,让主管去招呼,管他们一顿茶饭,陪聊几句,摸摸底细,自个看着办就是了。” 苾玉公主在宫中从來是说一不二的,宫仆们不敢再说,垂着头退至花径旁,生怕挡了公主的路。 苾玉瞅了瞅父王寝宫的方向,估量着这晕阙片刻便会醒來,这老头子一醒來,说不定又唠叨个沒完,她瞪了瞪那两个宫仆人,道:“还不就快去找总管,王爷睡着了,你们难道要吵醒他么,” 交代完毕,她便脚步生风去远了。 风中隐约传來急速的呼喊声:“公主留步......公主留步,东匈世家的老王爷带着人马寻晦气來了。” 可苾玉早已不知溜到哪儿去了。 站在花园内的宫仆顿时惊慌起來,这是山庄主管的声音哪。平日这位老先生是泰山崩于眼前屹立不动的角色,今天这番气急败环的大呼小叫,肯定是发生了比山崩还要严重的变故,他们连忙迎上前,却见山庄总管满头大汗,从外宫飞跑进來。 “公主呢,王爷呢,这回闹大了,听探子回报东匈世家的淳俍世子回去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咽了气,东匈王爷大为震怒,倾庄而出,前來问罪,扬言要公主立刻过门,和淳俍世子在灵堂上成亲后殉葬,王爷呢,王爷在哪里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章 那淡雅的青色呵 宫仆吓得脸如土色,指着宫门颤声道:“公主言道王爷睡着了,不宜惊扰,她刚刚出外狩猎去了......我们这就去追,看能不能追上。” 管家刚喊道一声:“还不快去,”却见东娘脚步趔趄地从长廊的尽头跑來,她扶着廊柱喘着气,眸光四散搜寻着,急声唤道:“玉儿,玉儿哪,你在哪里。快來看看王爷,王爷的脸色不对头哪,” 园内顿时乱了,总管无暇细问东娘缘由,连忙带着一帮人跑进王爷寝宫,东娘喘息未定,听得宫女言道公主到映像山涧狩猎去了,不由地一跺地,哀声道:“玉儿啊,你真是任性啊,” 东娘唯有带着着几个宫女赶往映像山涧寻找苾玉,余下的宫仆则赶到外殿,敲响警钟,召集留守在宫内的警卫,准备应付东匈王爷的诘难。 **** 西南山麓峰峦叠嶂,逶迤绵延,蔚为壮观,苾玉沿着羊肠小径踽踽独行,她今日心情郁闷之极,只觉得自己这一生窝囊无为,心中所求所念就如镜中月水中花,只可臆想不可触及。 她來到西南山脚随意寻了一块干净的磐石坐下冥想,这片山峦里面蕴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自己在幼年时无意中窥视了这个秘密后,已是脱胎换骨,不但一身修为凌驾在历代先辈之上,心中也生出了一份奢望。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奢望还是奢望,看不到半分希望,父亲这些年日夜唠叨着,恨不得马上将自己风光大嫁,可内心沉溺已深,再也无法放下。 那年苾玉才十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在宫中玩腻了,便趁奶娘午睡时偷偷溜了出來,且行且乐着,当走到这片林木葱郁的山边寻找鸟蛋时,不慎失足掉入一个无底深洞,顿时摔晕了过去。 醒來后,抬头望上去,洞穴入口早已湮灭无踪,她大哭大叫了数刻钟,直到声嘶力竭,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反应,她唯有用小手攀着身边的岩壁,踩着脚下滑腻的青苔,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希望寻找到另外的出口。 走了两三个时辰,她发现黑漆漆的洞穴尽头,燃烧着一团青幽幽的火焰,尽管心里害怕得要命,可为了能活着出去见到父王和奶娘,她还是勇敢地向着那团诡异的火焰慢慢挪过去。 终于,浑身战栗的她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温暖将她心中的惊恐一点点融化,她睁开干涩的眼眸,看到了火焰中滚动着一颗晶莹的红丹,诱人的红丹刺激着又饿又渴的她,她不假思索一手捉起那颗红丹,咕嘟一声吞下肚去。 一股暖流在她全身來回流转着,整个人仿似被柔风拂过,又似浸入了流动的温泉中,她舒服地闭上眼,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是一片连绵的宏伟宫阙,优雅的青色如薄雾轻纱般向她覆來,雾中人影绰绰,仙气缭绕,她心内喜悦,伸长手欲把那变换的流光收入怀内,可虚无的光影一掠而过,她心里着急,不由地跟着流光往前跑去...... 当她醒來时,还是在西南脚下,漫天的星光洒落在山间,她的心却在那一刻澄澈如冰泉,自那天起,十岁的苾玉就开始了追寻那个梦中的仙境,虽然西南山麓是一个风景秀美,清幽险峻的地方,可与梦中那个迷离仙境比起來,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美丽的姑娘总是招人喜爱着,苾玉长到十八岁,已经出落成一个姿容绝艳,身姿曼妙的少女,这份脱俗的美丽和背后显赫的家世惹來众多狂蜂浪蝶,可她从來沒有正眼看过那些蜂拥而至的世家子,只因在她心中,存了一个迷离的幻梦,那流连在梦中的淡雅青色,方是她这一生狂热追求的归宿。 她言辞冷漠地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一年复一年地等待着,她固执地坚信着,十岁那年的遭遇,是上天的旨意,那是一个引子,把她接引进那个神秘的天地中,让她窥视到内里的瑰丽和繁华,那么终有一天,上苍会把她召唤上界,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可父王着急,尤其是最近几年,几乎天天在唠叨着,斥责着她这个念想是痴人说梦,不停地将周边未曾婚配的世家子带到她面前,要她从中挑选一个作为夫婿。 她暗地里对父王吼了几十遍了,警告他不要再这样,可父王老糊涂了,每次父女为此事闹僵后,奶娘和管家就分别在两人中间斡旋,而父女和好不过三月,父王又故技重施,把那些世家子往山庄里引。 就如今天这个东匈世家的世子淳俍,这小子在十年前已经亲赴西南山庄求娶,那时苾玉已经明确表示无心于他,可这小子执着,苾玉至今待字闺中,他也不去寻觅别家的姑娘,一心要把这个冷傲美人手到擒來方肯罢休。 就这样,淳俍年年求娶,年年碰壁,但还是越战越勇,今天趁着云淡风轻,竟然挑着两担聘礼又來求娶,这份可笑的痴心了不但感动了西南王,也感动了整个西南山庄,西南王正忧愁苾玉人长得如花似玉,却总是嫁不出去,看着那扎满红绸的箱笼,顿时眉开眼笑,端坐着受了淳俍三个响头,亲手扶起,唤了一声:“贤婿请起。” 苾玉忍无可忍,当淳俍一脸笑容向她走來,正想拉着她的手倾诉款曲时,她手一抖,随身的黑剑已是斜斜插了过去,听着淳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也懒得查看刺在那个部位上,回手抽出剑后,还补上一脚,将淳俍远远地踢出几十丈远。 她昂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容离场......尔后,就发生了方才那一幕。 苾玉目光阴鹫地望着身旁的野草繁花,不知为何,心内竟对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生出极度的厌烦,她的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着,如果。。。。我还有兄弟姐妹可以侍奉老父,我宁愿现在就脱离家族,浪迹天涯去。 漫山遍野响起了急速的呼叫声:“公主.......公主,你在哪里。出事了,出事了,快回來呵,快回來,” 苾玉眸光一闪,身形如闪电般拔起,大红的身影如同一只展翅的秃鹰,迎向声源。 “何事惊慌。” 苾玉一手挽住摇摇欲坠的东娘,沉声问道。 东娘一脸痛泪,用力攥着苾玉的衣袖,颤声道:“苾玉,快回去看王爷,王爷的脸色很差,和平日里不一样,手脚冰冷冰冷的,我害怕.......这是不祥之兆啊,” 苾玉脸色苍白,她脚跟一旋转,已是遁入云雾中。 西南山庄内,总管正束手无策站在王爷床边流泪,王爷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这征兆正是羽化前奏,这大限一來,大罗神仙也是逃脱不了,管家也是修炼多年的能者,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唯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寻思着,今天一早王爷还是红光满脸,声音洪亮,怎么数个时辰后,便变成了奄奄一息。 大门砰的一声被苾玉推开,她奔到西南王身边,俯下身子细细查看,这几年,父王被自己气晕过去好几次了,可每一次都是盏茶功夫后便即醒來,她也习以为常,将父王交给奶娘照顾后便潇洒甩手离去,哪知道这次情况似乎不太妙,父王的脸色.......确实有点不对头。 苾玉骇叫了一声,双手颤抖着摇动着父亲发冷的躯体,叫道:“父王,父王,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西南王一动不动,他的脸色越发通透起來....... 失魂落魄的苾玉呆呆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疼爱了自己一生的父王化成一团烟雾,随风散失在空气中,她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宫仆们全都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着,唯独她,眼眸干涩,滴泪全无。 东娘以膝代步,爬上几步,把苾玉搂入怀中,哀声道:“玉儿,玉儿,你为何不哭。你父王羽化去了,玉儿,你哭啊,千万不要郁结在心里,快点放声大哭啊,” 苾玉愣愣道:“哭。我为何要哭。父王圆满了,这是必然的命数,我哭,又能怎样。能把他哭回來么。” 东娘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玉儿的脸色木木的,不喜不悲,这孩子莫非中了邪。 这十多年,公主一心只想着寻仙求道,思慕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空放大好的华年,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儿郎,今天之事,虽说那个淳俍世子过于急躁了,可也罪不至死,公主这一剑,可真是闯下弥天大祸來了。 连王爷都被公主的所为气......死了。 这几年,王爷也被公主气昏过好几次,可都是盏茶功夫便清醒过來,捶胸顿足大哭一场便不了了之,可这次竟然长晕不醒,撒手尘寰去也,东娘有心责备苾玉两句,可看到她如今这副木讷的样子,又觉心酸,那句“玉儿,你不该啊,”的话便咽了下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章 意见一致 一想到弥天大祸这四字,东娘马上想到了正带着大队人马前來寻晦气的东匈王爷,她忙用力摇晃着呆若木鸡般的苾玉,急声道:“玉儿,你快收拾收拾,从后门离开山庄,淳俍世子伤重而亡,东匈王爷雷霆震怒,带人找麻烦來了。” 苾玉只是目光定定地望着奶娘,全然沒听到她焦灼的吼叫。 奶娘只得凑在她耳边,大声叫道:“玉儿,你醒醒,东匈王爷找你麻烦來了,你快逃啊,” 这次话犹未完,苾玉已是挺直了背脊,原本散乱的眸光倏尔冷峭起來。 “东匈世家的人还要來寻衅,好极了,送上门來,省了我不少时间。” 她霍地站起,对跪在地上那众犹在啜泣的宫仆大声道:“大伙起來,老王爷羽化登天,从今天起,我就是新一任的西南王爷,老王爷身子健壮,如不是东匈世子淳俍前來胡搅乱缠,也不会生出此等变故,如今我们还沒有去找他们麻烦,人家已经搬來兵马,杀到我们门前啦,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是束手待毙呢,还是放手一搏,” 众人立马义愤填膺,纷纷叫嚣着要抗战到底,苾玉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颌首道:“好,我们一鼓作气,将那东匈王爷拿了,挖他的心出來祭奠王爷未曾走远的英魂,” 苾玉走到外殿,逐一布置下去,山庄内的人马密密布防,准备和东匈一族來场轰轰烈烈的血战。 ***** 东源合興等人隐匿在西南山庄上方的云团内,将下面的境况看了个真切,东源皱着眉道:“方才我们登门求见,吃了个闭门羹,我正纳闷着此处的民风缘何如此冷漠,原來是发生了此等变故,合興老弟,你怎么看,” 合興圆眼一瞪,道:“我怎么看,此女的能耐我是听你吹嘘出來的,既然他们两家发生了纠纷,我们正好静观以变,查看一下此女的能耐行事。” 北辙只是慢条斯理地抿着茶,混不理会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 合興转头睥睨了北辙一眼, 道:“北辙老弟在此地驻防将近十年,如今发生这般厮杀变故,你又有何看法,” 北辙从身边的云团中扯了一块,往脸上抹了抹,悠悠道:“我怎么看,当年帝尊吩咐过----百年内,居于其上的这一族人如果安分守己,就莫要惊扰他们,如有异动,马上尽数歼之,以绝后患。” 他将挤干了水分的云团抛了下去,道:“这些年,西南家的这位姑娘倒是安分守己,至于她心中转的是何种念头,那不属于我管辖的范围,人家只是想想,做做梦,也沒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是不是,只是这次......嘿嘿,看來不需你我出手,西南和东匈这两家似乎已亟不可待要大打出手,这种情况按照规矩,你们说,该怎么办,” 东源扒开云雾,探头下望,只见西南山庄外的大道上,一众人马踏着烟尘风驰电掣而來,他一拍合興的肩膀,道:“看着态势,这一战迫在眉睫,老头,你我是否出手调停一下。” 合興却是神情慵懒地躺在云端上,学着北辙的样子捉过一朵流云挤出几滴水滴洗着脸上灰尘:“东源,你犯糊涂了,此事就算是帝尊恰好碰上,也是瞅一眼便即离去,你忘了圣祖遗训,下界的兴衰自有下界的规律,我们绝不能出手干预,西南山庄和东匈世家在此地生息已达九万年之久,或许走到了更迭的节点,这一战看似偶然,但内里肯定有必然的推力在作祟着,我们还是消停点,莫要多管闲事了。” 东源嗯了一声,仔细回忆着当年那个红衣姑娘的言行举止,不觉有些唏嘘:“那年我见此女,言语可喜,容貌俏丽,加之有修补地陷的神技,这才推荐给帝尊,可帝尊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沒有,咳咳,你说如今时过境迁,我们将她接引入宫,帝尊会否和当年一样,视如尘埃,” 合興哈了一声,抹去脸上的水渍,道:“我们來此的首要目的是观察此女的能耐为人,希望借此女的手修补地陷,让帝尊腾出时间來调养伤势,至于她能不能令帝尊刮目相看,那得看她有无这个能耐和运气,这点我们管不了,帝尊是个痴情种子,放着幽冥众多的婀娜女子不爱,偏宠异域女子,我们私底下在心里嘀咕多年,又能改变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思念着主母,我们如果还是冥顽不灵,在背后腹诽主母,就是对帝尊的大不敬,黑甲武士生來的职责是受命于君,这点我可从无片刻的忘却,所以帝尊的家务事,我们还是少参合为妙。” 东源神情古怪地望了合興一眼,揶揄笑道:“平日里你嚷的声音最大,什么妖女,什么魅惑君心。。。。全是出于你口,今天的口风怎么全然转了,” 合興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道:“不错,平日是我的牢骚最多,可我心里对帝尊,自始至终都是赤胆忠心,其实,主母的为人也蛮不错的,只可惜红颜薄命,看着帝尊如今一人孤零零的过,当奴才的,心里也觉的戚戚焉啊,” 北辙一直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答,他常年驻防在外,对内宫之事甚为生疏,自是不能发表评论。 三人默了默,右涧俯身往下一望,道:“啧啧,真打起來了......这战况还挺激烈的。” 西南世家和东匈世家这一战,一共持续了八天七夜,结局就是东匈王一方全军覆灭,东匈王被苾玉一剑刺了个透心凉,把一颗血淋淋的心挑了出來,放在了西南王的灵位前。 西南世家的警卫在这一战中,十去其九,同样损失惨重。 随后赶來的右涧和东源合興北辙一道在云中沉默地观看这场血战,他看着跳动在血海中挥剑杀敌的苾玉,眉心的疙瘩一直沒有松开过。 这晚,他拉过东源合興,低声道:“此女的能耐确实不凡,犹胜于我们盛年时期,只是行事狠辣,一身戾气与我幽冥宫阙的清幽格格不入,这等女子,能否担当大任,” 东源脸有难色,他搔头挠耳,道:“此战由苾玉刺杀东匈世子引起,而刺杀由东匈世子痴缠苾玉引起,西南王是被女儿气死的,女儿把气撒在东匈世家身上,东匈王把失子之痛撒在苾玉身上......在不是你死就我亡的极端情况下,下手狠辣倒情有可原......三位怎看,” 右涧呸了一声,道:“说话颠三倒四的,东源,我可是使尽浑身解数才拿下这道懿旨的,帝尊被我闹得有点不痛快,干脆闭关疗伤去了,所以此行必须谨慎,帝尊说过,此女能否进入我幽冥宫阙为皇族效力,需由我等四人一起把关考核。” 合興神情少见的凝重,他俯瞰着血染尸横的西南山麓,道:“经此一役,西南山庄和东匈世家精英尽丧,日渐式微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或许这就是天意,右涧,你也知道要进入宫阙充当黑甲武士或是宫女,必须全无牵挂方可成行......苾玉父母已殇,兄弟姐妹全无,家业又败在自己手上,走到这一步,恐怕只能割断所有的尘缘,随我们去了。” 东源点头道:“苾玉身上确实有点戾气,但只要在宫阙里居住些时日,受仙风玉露熏陶几年,这戾气自会慢慢消了,何况放眼整个幽冥,唯有她有能耐修补地陷,帝尊的伤势需要时间调理。如果她能把姬芮山脉的烈火镇压住,不用帝尊分心,那就是一件大功劳,其他的枝枝末末,我们就随她去吧,”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就算此女真的狂傲难驯,想在宫阙里惹事生辉,可在我们的眼皮下,恐怕也成不了气候,况且还有帝尊坐镇,有何顾忌呢,” 他们齐齐望向端坐在一旁打盹的北辙,道:“北辙老头,你意下如何,” 北辙缓缓睁开双眸,他望着下面那方血染的山河,道:“帝尊有伤在身,绝不能深入险地,可此女是天地间除了帝尊外,唯一可以修复地陷之人,我只生怕,有一天她会挟技艺自傲,反客为主,到那时,你我四人是引狼入室的始作俑者,恐怕会成为幽冥皇族的大罪人。” 右涧咳嗽两声,道:“帝尊言过,姬芮山脉的地陷,唯有他才能修补,这女子虽晓得部分皮毛,但修为薄弱,决不能深入地心裂缝,她能做的,就是修补青冥神剑剑气缔结而成的光幕,既然这样,她何來挟技艺自傲,反客为主的资本,帝尊不必分心牵挂着那片光幕,自会安心静养,十來年后,再重的伤也该痊愈了,那何惧之有,” 北辙默了默,垂眸又望了望下面闪烁的烛火,道:“既如是,明天你们就到西南山庄走一趟,不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随你们上界,还是未知之数呢。” 东源长吁一口去,拍手道:“好,既然意见统一,那就按计划行事,明早我们一同去拜会拜会这位苾玉姑娘。”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章 我的贵人到了 今天西南山庄总算安静下來了,东匈王带來的一万子弟兵全部埋骨在西南山麓下,就连东匈王,也被苾玉一手挖了心,供奉在灵台上。 昨晚天下起了滂沱大雨,大风夹着猛烈的电闪雷鸣,染血的山庄顷刻已被暴雨冲洗的干干净净,今早苾玉站在支离破碎的前殿台阶上,望着满目苍夷,方始有了锥骨之痛。 她脚步趔趄來到昨晚匆匆搭建的父亲简易灵堂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望着父亲的灵位,她此刻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歉疚,她是独女,在父亲眼中,自然担负着整个西南山庄的兴旺传承,年复一年待字闺中,老父亲已是一头银霜,心里自是急了,可偏偏自己心中存了一个渺远的念想,根本不搭理父亲费煞苦心的各种安排。 这几年父女间为此事的争执多起來了,苾玉对父亲是寸步不让,父亲对苾玉是步步紧逼,苾玉幽幽叹着气......父王,说到底你是给我这个不孝女儿气死的,而我并不是存心气你的......事到如今,女儿只能把惹起这场祸事的那个东匈家族灭了,当做是给你报仇好啦。 心念一起,苾玉砰砰地在灵台前磕了九个响头,霍地站起,推开大门就要离去。 “玉儿,玉儿,你去哪里,今天你要给王爷守灵啊。” 奶娘从帷幔内冲出來,紧紧拽住苾玉的手,哀声道:“你脸色不对,奶娘知道,你又想寻人晦气去了,是不是,” 苾玉脸色煞白,恨声道:“他们不來惹我,我又怎会去招惹他们,奶娘,东匈世家留不得。这仇恨已经结下,如果不在当下斩草除根,我们西南一族将永无宁日。” 东娘双膝一软,跪在苾玉脚下,哭道:“玉儿,您睁开眼看看庄子里只剩下这一百几十人了,几天前这里还是华厦锦绣,一派花红柳绿的繁华景象,如今亡的亡,碎的碎,西南山庄已是荡然无存了,这真是造孽啊。” 苾玉胸膛剧烈起伏着,恨恨道:“不错,这都是由于那个该死的淳俍世子......奶娘你放手,待我去一把火烧了东匈世家。” 东娘神情张皇,手反而捉的更紧了。 “东娘不是这个意思,玉儿,东娘是说不要再惹事端了。” 苾玉哼了一声,甩开奶娘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东娘大步追上去,嘶声叫唤着:“玉儿,你回來......不要去。” 苾玉脚步微微一顿,缓缓回头,道:“奶娘,回去为父王守灵,我心意已决,你放心,那东匈世家的精英已尽丧,他们庄子里沒有谁是我的对手,我很快便会平安归來。” 东娘以膝代步挪到苾玉跟前,涕泪交流,道:“东匈世家在西南地域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他们的实力和我们不遑多让,虽说我们这一战灭了他们上万的儿郎,可人家的根基还在啊,你孤身一人,冒险进攻,这是凶多吉少的事,奶娘昔日答应过主母,一辈子守护在你身边,如今绝不能让你去涉险啊。” 苾玉嗤笑一笑,道:“奶娘,这次东匈世家可是倾巢而出的,那东匈王父子二人已经死在我手上,剩下那些护宅的老弱病残,何足为惧,” 东娘抹着眼泪,双手紧紧攥着苾玉的衣袖不放,哽咽道:“够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要再闹下去了......人家全军覆灭,我们庄子里也少了万余号生灵啊。我这辈子都沒见过这么多的血,玉儿,算了,消停点吧。还是静下心來,想想怎样收拾这个残局吧。” 苾玉用力挣开奶娘的手,冷冷道:“我正是为了以后不再流血才这样做的,我不去找他们,他们迟早也会來寻我们晦气,奶娘,早下手为强。这道理你懂不懂,” 主仆两人正争执着,一名宫仆急冲冲跑來。苾玉秀眉一掀,对奶娘道:“你瞧,我还沒有去找他们,他们就先來寻我们了。” “公主,公主,庄外來了三个老头子,言道要见你,我们告诉他们今日庄子有事不见外客,可他们坚持要与你一见,小人拦不住,只好让他们在外殿里等候。” 苾玉颇为意外,道:“什么老头子,怎样的装扮,” 宫仆双手比划着,道:“那三人须眉皆白,身形清癯,一身玄衣,也不说來意,只道想见公主你,有要事相商。” 苾玉眸光闪烁,沉吟不语。 东娘不知來者何人,生怕苾玉待客时与人一言不合又翻脸生事,忙对宫仆道:“你对那三人道,庄子里正办着丧事,不招待外客,请他们喝两杯清茶便上别家去吧。” 苾玉怫然不悦道:“奶娘,人家指名道姓來寻我,怎能避而不见就把客人往外推呢,反正庄子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还忌惮什么,” 东娘不放心,执意道:“我和你一起去,玉儿,是友是敌分不清,言语间可要当心一二啊。” **** 苾玉在帘后顿住脚步,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坐在大厅上的那三个陌生的老者,猛地,她退后一步,拉着东娘悄悄退出殿外。 “玉儿,那三个是什么人,你......” “嘘,奶娘,你先出去招呼客人,我去沐浴更衣,你对他们言道公主正在王爷灵前默哀,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出來待客,请他们莫要见怪......记着,你的言辞一定要谦恭有礼,多余的话一概不要多说,知道么,” 东娘被唬了一跳,颤声道:“玉儿,那些是什么人,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也要回避三舍......这......这。” 苾玉神情奇特地往天上一望,道:“我不确定,可感觉......这三人可能是我这一生中的大贵人,奶娘,记着我的话,我先去更衣。” ****** 一个时辰后,换上一身雪白裙裾的苾玉,掀开珠帘,袅袅娜娜走了出來。 坐在下首相陪的东娘一见她出來,忙站起对那三位老者道:“有劳三位久等,我家公主出來了。” 苾玉疑惑的眸光在三人脸上快速掠过,心头微微一跳,径直來到东源面前,杏眼圆瞪,目不转瞬地望着他。 东源呵呵一笑,捋捋白须站起,双手抱拳道:“多年不见,苾玉姑娘别來无恙否,” 苾玉的神情倏尔激动起來,她向屈膝东源施了一礼,道:“原來是这位老神仙,九年前小女子在西南山麓有幸得觐仙容,多年來一直想念着你老的仙风道骨,想不到今日有幸能再见尊驾。” 东源还了半礼,道:“苾玉姑娘安好,老朽是东源,这两位是我的弟兄,黑脸的那位是合興,灰脸的是右涧。今日冒昧前來唠叨,姑娘莫要见怪才好。“ 苾玉一脸欢喜,笑道:“老先生哪里的话,这些年小女子日夜盼望着能再聆教导。” 她甚为乖巧,瞥了坐在东源两旁的合興右涧一眼,脚步移动,向两人分别行礼,合興两人皆是微笑着颌首还礼。 苾玉亲自奉茶,看着殿内那些來不及清理的破碎桌椅,她脸色赫然道:“庄内这几天发生了一些变故,人手不够,三位老人家莫要见笑。” 东源接过茶盏,随手搁在身旁那张裂开两条大缝的案几上,喟然一叹道:“此事我也看了个大概,东匈家的淳俍世子倾慕姑娘,急于求偶,行事是鲁莽了点,可苾玉姑娘也太过意气用事,这本來是一件小事,无奈演变成一场浩劫,如今你们两家两败俱伤,这元气怕且沒有数百年是恢复不了,既然双方伤忙惨重,那就莫要再追究谁是谁非了,就此罢手可好,。” 苾玉顿时满脸通红,垂首道:“苾玉谨遵法旨,以后当约束庄内人等,不上东匈世家寻事,可东匈世家也得践行同样的承诺,莫要前來寻仇挑衅,否则苾玉为了保护家园,唯有拼死一战,别无选择。” 合興道:“这个自然,七日前我和东源在云头上看到你们两家为此事争斗,本想现身调停,可历來有严规,我等不得干预下界事务,此事看似偶尔其实也是必然,既然已经发生了,覆水难收,只能以沧海桑田世事轮换來诠释。” 苾玉心内百感交集,嗫嚅着沒有说话。 右涧低低咳嗽一声,问道:“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娘解惑,” 苾玉低声道:“老先生请问,苾玉定当知无不言,” 右涧将苾玉细细打量一番,道:“姑娘容貌秀丽,家世显赫,而且早到了适婚的年纪,为何一再拒绝婚配,暂且抛开其他一心求偶的少年郎,东匈世子虽非顶尖人物,可在这周边的世家子中,能耐相貌也居上游,姑娘和淳俍并肩一战,怎么看也是般配的一对,姑娘为何不喜此人,数番相拒,最后还拔刀相向,以致酿成这段惨案,” 苾玉用力咬着嘴唇,垂眸不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章 落花流水 苾玉心内如辘轳乱转,她在九年前见过东源,交谈之下,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瓣的她怀疑东源的真正身份是上界仙人,她思慕上界多年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晋身的机会,遂向东源表明自己的心意,东源那时还不知道冥皇寄情媚儿,想到帝尊即位多年,尚未立后,看到苾玉人物俊俏,举止得体,自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受了苾玉的一副肖像,打算给帝尊过过目,看帝尊会否心中一动。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冥皇只是随意一瞥就将那副肖像掷还东源,还把他训了一顿,东源这些年本已经忘记了苾玉此人,如果不是姬芮山脉的地陷作祟,怕且还想她不起來。 可苾玉却常常念叨着这码事,那年她交付肖像后心有所感,独自回到西南山麓,无意中见到一抹淡青色的背影,这淡雅的青色,和浮动在幼年那场奇异的梦中的色彩如出一辙,那一刻她的心砰砰乱跳着,疾冲出來希望能留住那抹色彩的主人,可那人只是惊鸿一现便即消失无踪。 一年后,她在一次狩猎中,被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子出手相扰,那是她这生唯一的一次失手,那女子手中那把红光四溢的古剑,不但折断她射出的利箭,凛冽的剑光还让她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滚。 好胜的苾玉翻身跃起,本想与那女子好好较量一番,那女子却将剑掷向了一旁的山岩,神情黯然地对着某人言道:“你诱我出手,不过是想看这剑吧。“ 尔后苾玉看见那人了,淡雅的令她惊叹的青色,俊美刚毅的脸容,他彷如山岳般护在那女子身边,眸光如深海,柔情万缕,微笑望着那个女子。 苾玉的心好一阵惊喜,这个完美如神祗的男子,不,这根本就是自己心中念想多年的神祗。他终于现身在眼前了,可......那神祗连眼角的余光也不屑飘过來,只是柔声抚慰着那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子。 她愣愣地望着他,她盼望了十多年就是为了结识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男子,今天终于见着了,果然和臆想中一样,是一个伟岸俊逸的儿郎,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一份内敛的霸气,这风度,这气势,正是自己心中标准夫婿的模样啊。 可恨的是,她來晚了,她梦想中的夫婿,已被被那个笑起來一脸狐媚的女子抢先一步,窃走了心。 苾玉自是不甘心,于是勇敢地往前跨了一步,声音颤抖地自我介绍着:“小女子苾玉,是西南之女,过往我似乎曾远远见过公子一面,可惜无缘识荆。” 可......那人只是漠然地望了她一眼,淡然一笑,转身抱起那个穿着青色裙裾的女子,徐徐隐入云雾中。 苾玉看见那女子一双雪白粉嫩的手勾在他的颈项间,长长的发丝缠绕在他的肩背上,她甚至听见他清醇的嗓音在低声笑着,当然,是对着那个妖娆的女子在笑,不是对着自己。 苾玉唯有满腹惆怅地望着天际发呆,直至月牙高悬,方掩着脸呜呜哭着跑回山庄,把自己反锁在房内喝了个酩酊大醉,今天她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梦想中的夫婿,可人家早已温香在怀了。 可她至今忘不了那人,早在很多年前他已经嵌在她心窝里,她嫉恨着那个得到他宠爱呵护的女子,总幻想着有朝一日,那女子得个悲惨下场,那神祗在寂寥中无意想起了自己。 ****** 苾玉的嘴唇渗出了几缕血丝,今天家族遭逢巨变,族人死伤惨重,剩下的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这变故有大半是自己招惹來的,她心里自是愧疚惶恐,而沒料到正值失意时分,竟有三位从天而降的仙人莅临,问起了这个问題。 右涧剑她只是垂眸不语,便道:“老朽此话僭越了,姑娘莫要嗔怒,只是我们此行事关重大,很多细节的问題务必清晰,听东源言道,姑娘身怀修补地陷的神技,老奴知道,天地之间唯有幽冥的主子方有这等神通,老朽想问一下姑娘,这番神通从何而來。” 苾玉虽觉讶然,但还是老老实实回道:“那是小女子在十岁那年,机缘巧合误入西南山麓内一处神秘洞穴,服食了一颗红丹的缘故。前几年这一带频发细微地陷,我尝试着滴血修补,想不到竟能奏效,三位老先生,不知这是否有不妥之处。” 右涧和东源合興两人对望一眼,东源低声道:“昔日帝尊言道,那红丹应就是当年安厝帝尊留在这一带的一滴精血。” 合興笑眯眯道:“这么说來,苾玉姑娘这一番巧遇,可算是缘分也。” 苾玉不明所以,她生怕说错了话得罪这三位贵人,干脆沉默不语,任凭三人用异样的眼光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个够。 幽冥三老细看这苾玉,单看形貌,肤白胜雪,秀眉凤目,瑶鼻樱唇,确实是一个不可多见的俊俏佳人,如今规规矩矩站在他们面前,一洗前几日的暴戾气息,语声莺莺呖呖,礼数周全,一副名门闺秀的柔顺模样儿。 这女子如能早几年结识帝尊多好。三老不无遗憾地暗自叹息着,无论样貌能耐身世,此女都是上上之选,换上幽冥皇族的服饰,比起那个來自异域的主母,怕且也差不了多少吧。 如今主母已殇,帝尊常年忧郁,这个女子如能在修补地陷之余,稀释帝尊的哀思,勾起帝尊重新觅爱的念想,那可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三老心意相通,互瞥一眼后,东源微笑望着苾玉,温言道:“苾玉姑娘,你适逢巨变,需要时间料理后事,我等七日后再來拜访,届时有要事相询,此刻不便耽搁姑娘的时间,就此告辞。” 苾玉大为愕然,这三位老神仙來的神秘,走得匆忙,她自小仰慕上方仙境,如今从天而降一个绝佳的晋身机会,怎舍得轻易放过。念及至此,忙躬身道:“三位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我庄子的事已是定局,早一天料理和迟一天料理都是一样,三位的事却是大事,延误不得,如需用到苾玉的地方,苾玉定当效劳,决不推辞。” 合興抬眸望了破碎零落的庄子,叹息道:“这庄子先前定是气派堂皇,如今大部分成了瓦砾石块,苾玉姑娘心中可有戚戚焉否。” 苾玉满脸通红, 唯有垂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东源瞪了合興一眼,他心中转动的却是另一番的念头-----既然帝尊发话了,要进入幽冥宫阙,首要就是把后路断了,放弃家族的荣华富贵,如今这西南山庄已成一片废墟,苾玉的父亲又故去了,看來这姑娘的后路真的断了。 如此的凑巧,莫非冥冥中这女子真的有这福分,能得道入仙籍。 东源温颜道:“既已成事实,苾玉姑娘无需伤感,但此事其实可以避免,最后演变成这个局面,只能嗟叹一句世事无常,或许这就是天意。我们这次前來,其实就是为了姑娘身上神技,数年前,姬芮山脉遭受异域袭击,山体断裂,引发地心震动。。。。。也就是地陷。” 苾玉心头一跳,抬起头來,道:“姬芮山脉。小女子从未听过,不知在哪个方位。” 东源道:“姬芮山脉并不在下界,那是一片很古老的区域,是地域尚在混沌时期便已存在的一处绵长山脉。此事说來话长......只因帝尊有琐事缠身,无暇分身修补地陷,以致那一带至今烈焰不熄,当年我与姑娘有一面之谊,晓得姑娘身怀异术,这次冒昧前來,实是为了请姑娘随我等前往上界,行修补地陷之善举,不知姑娘可允否。” 苾玉又惊又喜,等待多年的馅饼终于砰然坠地,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声音恭谨道:“苾玉自十岁起,便思慕上界仙境,惜辗转多年,寻觅不到引路神人,今日得三位老神仙青睐,苾玉不胜惶恐,定当倾尽绵力,为天家效劳。” 东源三人忙弯腰还礼,顺带将她搀起,右涧道:“苾玉姑娘过谦了,姑娘能急人所难,为帝尊解忧,老朽谢过。” 苾玉脸上一红,那个帝尊......是否就是八年前在狩猎途中看到的英俊伟岸男子。 她很想询问一下帝尊的情况,可如今上界大门刚刚开启了一线天,言行举止上可不能孟浪,免得让人家瞧低了去。 她唯有低低颌首,敛衽一礼,道:“一切由三位老神仙安排。苾玉先去交代一些琐碎事,再來候命。” 一直在旁边侍候着的东娘已是老泪纵横,公主苦盼多年的求仙之梦,在家破人忙的今天终于降临了,可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酸楚,说不定今天公主便会随着这三个老头去了,以后天涯路远,怕是永无相见之日了。 苾玉睥睨了东娘一眼,眸光微黯,踌躇了一会,忽而跪在东源等人身前,磕起头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章 得偿所愿 右涧伸手扶起苾玉,他心如明镜,已是猜个八 九不离十,但还是佯作不知,道:“苾玉姑娘有何为难之事。” 苾玉低声道:“苾玉命苦,娘亲一早就殇去了,苾玉是由奶娘一手带大,在苾玉心中,奶娘就是我的亲娘,苾玉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老先生能否应允。” 右涧抬眸看了瑟缩在大门边上的东娘一眼,道:“姑娘心中所愿,莫非就是携带奶娘一道入界。” 苾玉垂眸望地,道:“正是。” 右涧尚在沉吟,合興已摇头道:“此事不妥,帝尊只应允姑娘一个入宫,宫阙戒律森严,我等不可妄自做主。” 苾玉甚为失望,东娘忙上前跪在她旁边,头如捣蒜般往下磕着,求恳道:“三位老神仙莫要怪责我家公主,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心中难免有些不舍,老身已是行将就木之人,绝不会拖累公主的前程。” 她转身对苾玉温言道:“玉儿,以后你到了上方,可要收敛脾性,切勿任性妄为呵,” 言毕,东娘站起就往外走,苾玉一脸凄怆,以脚爬行数步,喊道:“奶娘,你别走......玉儿要你啊,” 右涧唤道:“这位婆婆,请留步。” 他转身对合興东源轻声道:“帝尊言道,在刹邬殿内安排一处居室给苾玉姑娘单独居住,你们也晓得,刹邬殿内全是清一色的黑甲武士,这男女混居嘛,对姑娘家的起居甚为不便,宫内的宫女向來是留守在后宫,绝不会涉足刹邬殿,难不成让她一人生火做饭,洗衣清扫去。不如就让她的奶娘随行入界,由她专职照料苾玉姑娘,这样她才能安下心來修补地陷啊,” 合興东源想想有理,既然有求于人,这等琐碎小事,就不必太过较真了,遂道:“既然如此,这位婆婆就随姑娘一同入界,只不过她必须终日留守在姑娘的居所内,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绝不能外出半步,不知可否做到。” 苾玉大喜,爬起來将站在门槛外的东娘一手拉住,大声道:“奶娘,玉儿以前应允过你,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只要玉儿活着,就一定会照拂奶娘,奶娘放心。” 东娘喜极而泣,以膝代步,爬到合興等人面前,道:“老身此生只为公主一人活着,绝不会给天家添乱,老神仙们可放心。” 右涧待她们相拥而泣片刻,方道:“我等先行离去,这几天姑娘把庄子的事安排好了,七天后,老朽三人会在子时前來,接引姑娘上界。” 苾玉和东娘皆匍匐在地上,恭恭敬敬应道:“是。” 接下來数日,苾玉便把庄子的人遣散了,等到第七天晚上,她在父亲的灵堂前跪了三个时辰,尔后放了一把火,将残缺破损的山庄一把火烧掉了。 ***** 刹邬殿。 苾玉主仆两人随着右涧东拐西转,來到殿后一处林木葱郁的所在,右涧推开木栅栏,指着前面一处屋舍,笑道:“刹邬殿是皇族黑甲武士的居所,他们皆是鲁莽男子,我生怕他们在言语间冲撞姑娘,故在殿后为姑娘安排这处居所,这园子后面有个后门,姑娘可自由出入,无需经过前殿,我已严令黑甲武士不得踏入后殿半步,姑娘可以安心居住。” 苾玉称谢道:“有劳老先生一番苦心,苾玉定会慎言慎行,安心待在此处。” 右涧甚为赞赏,捋须笑道:“甚好,姬芮山脉上面的光幕,在日前经帝尊修复过,可保数年无恙,这数年内姑娘一定要勤加修炼,才能抵御他日光幕开裂时喷出的熊熊烈火,此为头等大事,一定要慎重对待。你既已入界,日后幽冥宫阙就是你的家园,我们会轮流前來给你授课,好让姑娘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黑甲武士。” 苾玉颌首道:“是,苾玉定会遵循老先生所言去做的......嗯,苾玉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何时能觐见帝尊。” 右涧眸光在她明艳的脸上流转一圈,笑眯眯道:“不急不急,帝尊这几年入静修为,不受外界干扰,姑娘只需尽心尽力为帝尊效力,以后总有机会能见上的。好啦,姑娘自个收拾房舍,老朽去了。” 送走了右涧,东娘推开房舍木门,打量着屋内陈设,喜道:“公主,这地方虽然小了点,可里面挺精致的,你先在园子里站一会,待老奴清扫一下。” 苾玉一脸喜气,走入屋子,道:“奶娘,我和你一起清扫,以后这里就是我俩的小窝了,可要侍弄的清清爽爽的,不让别人瞧轻了去。” 东娘有一霎的愣怔,她低低叹了口气,拿起扫帚,埋头清扫起來。 苾玉心情大好,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摆弄着屋内的小陈设,她心里满是喜悦,我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这片云雾缭绕的瑰丽天地,方是我此生梦寐以求的归宿啊。 “玉儿,刚才那老先生说,要把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黑甲武士,那是什么官衔啊。你一个女儿家,怎能做那些粗鲁的什么......什么武士去。 苾玉放下手中的花瓶,嗤笑道:“黑甲武士。我怎么晓得呢。” 奶娘不解地望着苾玉,道:“你既不晓得,为何要应承來这里。” 苾玉拂去蒙在棱镜的微尘,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 “奶娘,我长得好看不。” 东娘上前抚了抚苾玉的发髻,笑道:“我家的玉儿,是西南第一美女,当然好看。” 苾玉眸光闪闪,她用力握住东娘的手,低声道:奶娘,你放心,我才不稀罕做什么黑甲武士呢,可为了能顺利进入上界,我必须应允这份差事......我想这事情肯定有点棘手,他们都解决不了,所以才低声下气去求一个下界女子,只要我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麻烦,呵呵,终有一天,我会仰首走出这个刹邬殿,进入内宫,见到那位傲视天地的君主......” 她闭着眼眸,嘴角翘出一抹动人的微笑;‘奶娘,你可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见到这位君主,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 她睁开一双潋滟的凤目,粲然一笑,道:“可以待在他的身边,这才是我心中的真正所求啊,” 东娘吓了一跳,她摸摸苾玉的额头,凉凉的,这孩子不是在说胡话。 “玉儿,别存太高的指望啊,那个帝尊是老是嫩,是俊是丑,你都不晓得,怎能就这样把一颗心寄付在他上面。况且,他兴许不如传说中那么厉害吧。否则,为何他不亲自去修复那个什么地陷,要把你从下界请來呢。说不定这位帝尊是个遭老头子,病得快死了,沒办法履行他的职责,才.......” 苾玉抿嘴笑道:“奶娘,你放心,帝尊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朗男子,其实.......我是见过他的。” 东娘上前抱了抱苾玉,呵呵笑道:“玉儿你还是这般痴,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君主。怎么奶娘全不知情。” 苾玉别过头,幽幽道:“那年我在山麓里狩猎,无意中遇见两人,其中一人一身青衣,风姿俊秀.......令我过目难忘,不消说,他肯定就是帝尊了,哎,只是......” 她眸内掠过几分隐晦的厌恶,声音冷了下來:“那年有一个女子随在他身边......他自是沒有留意到我。” 东娘先是欢喜,接着又是失望,她拉着苾玉的手,低声道:“玉儿,既然你知道帝尊身边已有了别个女子,那何苦一厢情愿地恋着他呢。你想待在他身边干嘛。当个被人使唤的小宫女。这不是自找无趣么。还不如早早断了这份痴心妄想,在这宫阙内寻一个内外俱秀的男儿寄托一生好啊,” 苾玉默了默,涩然道:“我知道帝尊此刻的心中沒有我,可我心中有他啊,就算他已经娶妻生子,那又何妨。他身边不是也有很多宫女侍候着吗。我做他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能经常看到他......这一生夫复何求呢。” 东娘举袖抹去眼角的泪水,喃喃道:“可怜的丫头,你真是疯了......这里是雷霆之地,不比西南山庄,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落个化骨扬灰的下场,你的心思若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加油添醋一番禀告给冥后知晓,别说觐见帝尊,恐怕连命也保不住了。” 苾玉脸色一冷,她反手掩上房门,道:“苾玉的心事,只会让奶娘知晓,苾玉并非三岁小儿,怎会分不清各种的厉害关系。昔年我与帝尊身边的女子有过冲突,可今日帝尊令那三人将我接引入宫,奶娘,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那女子或是失宠了,或是不存在了,总之,如果她在,帝尊是绝不会让我上界的。” 苾玉笑了笑,慵懒地伸展着手脚:“好啦,不必讨论下去了,见机行事就是,啊,这卧室可得收拾收拾......奶娘,來,把这垫子拿去园子里吹吹风,否则我可睡不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章 第一次修复 此后七年,除了常驻端倪山谷的山罅久安,仍在西南一带为东匈西南两家善后的北辙,固守神庙的忧思四人外,幽冥诸老每隔七天就轮流來给苾玉授课三个时辰,苾玉甚为聪颖,一点既透,短短七年,已把幽地域数十万年的历史了如指掌,她对每一位前來授课的元老俱是笑脸相迎,乖巧讨好,幽冥元老修炼多年,皆是古板言纳之人,如今來了一朵可爱的解语花,竟大有老怀弥慰的感觉,时日一长,对苾玉就愈加疼爱起來了。 苾玉平日里也是安心留在刹邬殿后的屋子里潜心修行,她知道自己能一步登天,全赖身上怀有修补地陷的能耐,而这身能耐对付微型的地陷自是绰绰有余,可她在右涧等人的陪同下,到过姬芮山脉实地考察数次,当走在冥皇用青冥神剑缔结出來的光幕上时,脚板感受到内里炽热的温度,心里却是生出了惊慌。 这并非一般的地陷,尽管相隔着一层厚厚的光网,但内里奔腾的火焰仍是喇喇作响着,凭自己微薄的能耐能否镇压住烈焰的喷发。 苾玉心中沒有丝毫的把握,脸上未免露出怯色,右涧宽慰她道:“这一带山脉已被帝尊用剑气封锁起來了,裂缝内的烈焰只能在光幕内燃烧着,不能喷涌而出,姑娘可安心,到时如果光幕上出现裂缝,有烈火喷出來,你就试着用帝尊的法子,用鲜血涂抹,稳住光幕,等帝尊出关后,那就无需忧虑了。” 苾玉频频点头,她望着那把高悬在姬芮山脉上的青冥神剑出神,帝尊真厉害,凭一把剑就能把裂缝内的烈焰压制住,那这地陷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为何他要留着,不作处理呢。 留着着火海,召唤一个下界女子前來修补,这其中有何玄机。莫非...... 苾玉心内念头如辘轳乱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君主尚在闭关中,这七年來她都无缘一见,日后能否如己所愿,陪伴君侧,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而这姬芮山脉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无意是自己晋身的一个绝好阶梯。 如果第一次的修补失败了,宫阙内诸人定会大失所望,待己的热情自会直线下降,那不要说说觐见帝尊,就连生存和尊严,也是一个大大的问題。 既然沒有了回头的路,苾玉只能每天起早贪黑,刻苦修炼着,她曾服食过安厝帝尊遗留在西南山麓内用于镇压地陷的一滴精血,正是由于有这滴精血做引,她才无师自通了修补地陷的一些皮毛,可内在的精髓,还是懵然不晓。 所幸的是,潜修七年后,苾玉感觉自身能耐大为提升,就连幽冥诸老,对她这身雄厚的修为也大为惊叹,这更坚定了她以幽冥宫阙为家的念头。 东娘看着苾玉每天过着死板刻苦的日子,心内大为唏嘘,忍不住怀念起昔日在西南山庄的逍遥日子來。可苾玉一见她露出颓废的神情,便即厉声训斥一番,次数多了,东娘也就不再三心两意,白天变着法子侍候着苾玉,晚上就跪在园子里为公主祝祷,希望她的心愿早日达成。 ****** 这天轮到下壑來给苾玉授课,正说到精彩处,右涧和合興急冲冲推门而入,大声道:“苾玉姑娘,快快准备一下,姬芮山脉那边出状况了。” 下壑和苾玉应声而起,下壑紧张问道:“右涧,那光幕真的破了。” 右涧抹去额上的汗,道:“今早接到留守断崖的武士传音,听到光幕内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光幕上的青光正在慢慢变淡,这正是烈焰冲破光幕的征兆,帝尊尚在闭关中,我们不便惊扰帝尊静修,苾玉姑娘,这次就看你的了。” 苾玉匆忙入内换过一身紧身劲服,将长发用珠网兜起,抱拳道:“苾玉必竭尽全力,将这祸害镇压住,让帝尊静心修炼。” 众人冲冲赶至断崖,断崖已是聚了东源等人,他们皆是神情紧张,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层笼罩在姬芮山脉上的青色光幕。 青光粼粼的幕墙,遮天蔽日,格挡着姬芮山脉巨大裂缝喷涌而出的烈火,七年前得冥皇精血滋润,裂开的光幕平复如初,如今过去了七个年头,依附在剑上的皇者气息淡了,剑气减弱,光幕在烈火日夜不停的炙烤之下,已有不胜负荷之感。 东源指着幻变不休的光幕,语气沉重地对苾玉道:“苾玉姑娘,你來了,看见光幕下的火光吗。你必须在烈火烧裂光幕前,用自身的精血将光幕透光的地方修补好,否则将是一场弥天大祸。” 顿顿,他又一脸期盼地对苾玉道:“只恨我等并无修天补地的能耐,只能站着干着急,今日有劳姑娘了。” 苾玉忙躬身道:“老先生切勿菲薄,苾玉这身技能的得來也是拜上代帝尊余荫所赐,姬芮山脉为我幽冥的疆土,苾玉理应为皇家分忧。只是苾玉也是第一次修补此等规模的裂缝,如果一时失手,葬身火海,还请诸位能代苾玉照顾奶娘,让她能安享余年。” 东源脸色一端,道:“姑娘哪里的话,真正的地陷在光幕下面,已被帝尊的剑气所压制,这区区的光幕裂缝,相信是难不住姑娘的,姑娘定会凯旋而归。” 诸位元老也纷纷上前勉励一番,苾玉垂头一一受教,听得光幕内传來连绵不绝的炒豆声响,她秀眉一簇,道:“情况危急,苾玉去了。” 她脚尖一勾岩边,身子如一叶柳絮,荡向悬挂在半空的光幕。 脚下炽热,如同踩在一个燃烧的火炉中,苾玉咧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快速掠向光幕上最大的透光圆圈旁。 薄如蝉蜕的圆圈内涌动着赤红的光芒,烈火焚烧时发出可怕的滋滋的声响,破茧而出已是迫在眉睫。苾玉竭力压制着心中的紧张,右手一展,亮出随身黑剑,她撩起衣袖,划破雪白粉嫩的肌肤,鲜血如溪流般滴落在圆圈内,马上化成一团粉红的血雾渗了下去。 随着鲜血的不停注入,原本几近透明的光幕慢慢复原,苾玉心内一喜,看來这法子管用,她掠到另一个圆圈前,依法炮制,将光幕加固。 盏茶时分,光幕再度丰盈起來,苾玉只觉整个人虚浮无力,脚下的炽热直涌心头,只觉得极端的难受,她知道不可久留,脚尖一蹬,在光幕上借力跃起,向断崖上飞去。 飞至半途,只觉全身燥热无比,眼前发黑,竟然不能控制身子,直往沟壑内坠去,断崖上早已奔出数人,将她接住,抱回断崖。 苾玉吐出一口热气,挣扎着站起,摇摇晃晃向东源等人道:“苾玉幸不辱命,只可惜能耐低微,未能将此祸一举去了......”话语未了只觉双膝发软,心口处一股热浪席卷全身,她捉住胸前衣襟,低叫一声:“好热......” 眼前再度金星闪闪,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合興忙取过一条冰冷锦巾,覆在她额上,道:“苾玉姑娘辛苦了,先别忙着说话,自个调理内息,将火毒逼出來,否则会遗下后患。” 苾玉重新睁开眼眸时,惊觉已是回到刹邬殿后自己的居所。 坐在床边打盹的东娘听到响声,顿时清醒过來,她上前扶住苾玉,喜道:“玉儿,你终于醒过來了。來,先洗洗脸醒醒神。” 苾玉觉得全身乏力,喉咙干涸,她接过奶娘递來的温热绵巾,覆在脸上,暖意渗入肌肤,她的精神缓缓回归着。 “我不是在断崖上闭目调息吗。怎么回到这里來了。” 东娘一边倒水一边道:“你昏过去了,他们把你用担架抬了回來,玉儿,我真给你吓坏了,那几天你全身滚烫,摸上去就像一个正在燃烧着的大火炉,东源老先生给你送來了千年寒冰,让我用冰块围着你看能不能把热度降下來,那些冰块一个时辰不到就被你体内的热气蒸熔了,我心里那个怕啊.....” 苾玉伸手摸摸床榻,干干爽爽的,并沒有冰块碎末。 “我昏过去多久了。” 东娘把水杯凑近她唇边,柔声道:“整整十七天,用了一百七十多筐寒冰呢,玉儿,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留在西南山庄,这七年你每天过着枯燥单调的日子,像个木偶般被那帮老头子摆弄着,还要舍命去修补那个什么......什么裂缝,这样做,值得吗。” 苾玉咽了两口水,觉得内息顺畅了点,道:“奶娘,此话差矣,我得此福源,当然要付出代价,这是第一次修补,我沒什么经验,日后顺了手,摸着了规律,就不会这么难看了。” 东娘一脸忧心,喃喃道:“还有下次啊。玉儿,你这是在玩命呢。这叫什么福源。你以前在西南世家当公主,可以随心所欲,要风是风要雨是雨,日子多逍遥快乐,反而在这处所谓的上界仙境,却是处处卑微,玉儿,不如我们请辞回去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章 十年一月 苾玉扶着床柱子站起,只觉脚步轻浮,她吸了口气,倚在床边调匀气息。 奶娘见状,张口又想唠叨两句,苾玉已是板起脸斥道:“奶娘,你的眼光真是短浅,我不玩命,帝尊怎会留意到我。只有让他留意到我,我才有机会见到他啊,况且我心中有数,那片光幕虽然灼热,可却要不了我的命,你怕什么呢。” 东娘愠道:“糊涂的玉儿,就算帝尊留意到你又能怎样。你现在的身份是黑甲武士,在帝尊眼中,只是一个办事的奴才,他如今虽然内宫空虚,可听东源言道宫内还有一大群的宫女,那些宫女个个都是出挑之人,位分比普通的黑甲武士还要高出一截,你啊,难不成还盼望帝尊有一天会娶你为后为妃。这好高骛远的念头,还是趁早收起,免得误了一生,” 苾玉走到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梳理凌乱的长发,幽幽道:“我这一生,本來就是想着耗在这里,我的心,只可能容纳帝尊一人,奶娘,你是我此生最亲近的人,可否别......老是泼我冷水。” 东娘上前为她挽起长发,痛惜道:“奶娘不是泼你冷水,奶娘只想你能快快活活过一生,玉儿,你有沒想过,你心中有他,他心中未必有你,这一厢情愿的盼望,想多了只会走火入魔的。” 苾玉将白玉簪子斜插鬓上,道:“只要他给我机会,我会想尽办法,让他心中有我的。” “疯丫头......你这是疯丫头哪。” ****** 苾玉将养了数日,身上的疲倦劲儿也就散了,东源获悉她醒來,捎來三株千年芝草,嘱咐她按时服用,苾玉谢过受了。 她心内惦记着姬芮山脉的情况,遂向东源询问,东源微笑道:“光幕经过姑娘滴血修补,已是恢复原样,姑娘可静心调养了。” 苾玉松了口气,这一次可真是长脸了,以后在这幽冥宫阙,怕且沒有哪个敢看低自己了。 东源看了一脸得色的苾玉一眼,道:“帝尊前日托梦给忧思,言道百日后出关,届时我会将苾玉姑娘引荐给帝尊,帝尊向來奖罚分明,姑娘立此大功,说不定会有重用呢,” 苾玉顿时心花怒放,笑道:“帝尊快出关了。苾玉一直渴望能觐见帝尊,老先生,你能告诉我帝尊的喜好吗。苾玉生怕到时一时莽撞说错话,冲撞了帝尊。” 东源沉吟着,帝尊闭关七年,不知心情是否有所平伏。 苾玉仰慕帝尊之心,在这七年可是表露无遗,幽冥诸老虽然希望帝尊能早日重觅爱侣,可帝尊的心意,又有谁能揣测到。苾玉如急于献媚,在言行举止上惹怒了帝尊,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层厉害关系,东源忙道:“苾玉姑娘还是安心养伤,帝尊出关后,我会寻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帝尊提起,可是,姑娘在觐见帝尊时,最好是保持沉默。” 苾玉神情黯然,垂头道:“苾玉记住了。” 东源默了默,继续解释道:“帝尊因主母殇去,心情忧郁,这几年都是很少说话的。老朽生怕姑娘一时不慎,犯了帝尊的禁忌,惹來不必要的麻烦,是而先作提点。” 苾玉心头一震,低声道:“主母殇去了。” 东源抚额,黯然叹道:“主母殇去十余年了,这是我幽冥皇族的一段恨事......姑娘听过就是了,切勿在帝尊面前提起,免得惹起帝尊的哀思。” 苾玉有片刻的失神,随即低下头。 “苾玉知道,老先生放心。” 东源走后,苾玉掩上房门,一手搂住奶娘,又哭又笑。 东娘唬了一跳,连忙按住她,拿冷水给她敷额头,道:“玉儿,你这是干嘛。疯疯癫癫的。” 苾玉只是咯咯笑着,道:“奶娘,我所料不差,东源刚才告诉我,他们的主母已经殇去数年,这不正是天助我也么。” 东娘听了,也为主子欢喜,道:“这么说,帝尊如今正是孤家寡人來着,玉儿,既然你倾慕他多年,他又将你召入上界宫阙,说不定这就是缘份哪,” 苾玉脸上一红,含笑不语。 原來帝尊身边那个女子早已烟消云散十多年了,这么说帝尊已是形影只单了十多年,苾玉望着镜子中绯红的脸颊,心砰砰跳动着,帝尊如今尚未有子嗣,总不能一直孤单下去,就算他心中思念亡妻,可时日长了,再浓烈的思念也会转淡吧。 苾玉的眸光晶亮晶亮,我就知道苦候多年,总会有回报的。 ***** 冥皇端坐在青玉平台上,手往前方一划,打开身前的界面。 这七年他虽处在半龟息的状态中,全力调养气息养护心腔中的胚胎,但对幽冥的气场仍是有所感应,所幸反馈到灵台的信息甚为平稳,他也就安下心來,全力育儿。 隐在界面内的胎儿被一层薄薄的透明胎衣包裹着,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蜷缩在一汪澄澈的清水内,冥皇的指腹极轻极轻掠过界面,眸内全是怜惜。 十五年了......可看这孩儿的小模样,恐怕只相当于母腹内正常妊娠的一个多月大。 “十年一月......你这孩儿,真要爹娘等那么久么。” 他长长太息,手慢慢掠过平面,将胎儿收回心内。 孩子虽然长得慢些,所幸的是经过这七年的静心调理,胎儿各方面的状况稳定了很多,反馈到掌心的心跳也均匀有力起來,这结果令冥皇心中大慰。 界面倏尔转为一片雪白,白茫茫的雪花大片大片飘下,高耸入云的雪山,静谧的天地,冥皇的眸光瞬间迷离,他探手入内,轻轻将雪山拉开一条小缝缝隙,窥视着安躺在里面那个令他魂绕梦牵的女子。 “可好。你如今可好。” 她睡容恬静,那眉那眼,那唇那鼻,仿似昨日那般秀美难言,只是那玲珑剔透到接近透明的脸庞上透漏着一抹淡淡的凄凉。 冥皇轻轻摩挲着她冰冷的脸颊:“媚儿,你待在远海中十多年了,可感寂寞。我很想去看看你,可目前不能,待孩子的情况再稳定些,我便带他去寻你,嗯,孩子现在很好呢,你可听到他的心跳。” 淡淡的烟霞流转在冥皇身边,他俊朗的眉眼扬起一片落寞。 他对着界面中的影像喃喃诉说着这些年的思念,有多少次,他想回到那片瑰丽的远海,陪伴孤单的爱人,可心中的羁绊如同巨石,钳制着他的一举一动,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安心静养。 ****** 沐浴更衣,装束齐整后,冥皇推开暖阁大门,今天的阳光因为君主的回归显得格外的轻柔,暖暖的光辉洒落在花园内缤纷的繁花上,随风荡起一圈圈金黄的光圈。 繁花舞起,飘落在园内各处,绘出一幅别样景致的画卷,一身青衣的冥皇依旧如昔日那般风姿俊秀,玉树临风,在和煦的阳光中徐徐行來。 台阶下早已跪满了一众人等。 “恭迎帝尊出关。” 苍老雄厚的声音回荡在暖阁内外,枝头觅食的鸟儿受惊,扑哧扑哧展翅飞远了。 东源等人一早就來到暖阁外相侯,这七年地域风调雨顺,他们也是恪守职责,战战兢兢地履行着各自的本分,今天帝尊完满出关,诸老心中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冥皇眸光温和地望着伏在阶下那帮白发飘飘的老者,尽管这几年他们是唠叨了点,可他从不质疑他们对幽冥皇族的忠心。 “大家都在,甚好,随我到神庙拜祭圣祖吧,” 神庙内,净手后的冥皇接过忧思递來的檀香,俯身三拜后,将檀香插在圣坛上的青玉蟠龙鼎上。 忧思拿着簿记,声音缓慢清晰地给帝尊叙述着地域这七年间发生的大小要事,冥皇听到姬芮山脉那一段时,眉心微微一跳。 待得祭祀完毕,他按照位分高低赏赐下去,怜一众老者年苦功高,又额外在刹邬殿内赐了宴席数围,让他们自行宴乐。 东源等人跪拜谢赏,冥皇正待挥手让他们退下,东源见帝尊今日心情开朗,想起对苾玉的承诺,忙踏前一步,道:“谢过帝尊眷顾,可尚有有一人,未得赏赐。” 冥皇眸光一闪,淡淡道:“哦。” 东源道:“我们在七年前,谨遵帝尊意旨,将那个通晓修补地陷的西南女子苾玉接引入界,此女这七年里安分守己,勤奋好学,更在日前滴血修补了姬芮山脉光幕上的裂缝,将地心熔岩压了下去,此乃大功,帝尊可否也赏赐此女一二。” 冥皇不置可否问道:“此女入界之初,可有经过东源等四人的轮番考核。” 东源道:“回帝尊的话,有。我们四人一致同意,接引此女入界,苾玉上界后,除了驻守端倪山谷的山罅久安,留守神庙的忧思三人未曾和此女接触过外,我等二十二人皆轮流替她授课,经过这七年的观摩,觉得此女品行温驯,刻苦上进,为可造之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章 这就是赏赐? 冥皇稍作沉吟,对忧思道:“既如此,你明儿去一趟刹邬殿,看看东源他们所言是否属实,如实,就让她晋身为初级黑甲武士吧,” 忧思脸有难色,道:“帝尊,黑甲武士向來是由男子担任,这苾玉可是姑娘家,司黑甲武士之职,似乎不妥,” 冥皇淡淡道:“此女身负修复地陷的技能,单凭这点,年青一代的黑甲武士已是难望其背,既然她愿意效忠皇族,这规矩,就改一改吧,若你考核过认为可以,那便可以,去吧,” 忧思不敢再说,颌首道:“那老奴明天到刹邬殿一趟,探访此女。” 冥皇仰头望着恒古威严的圣祖坐像,道:“今晚赐宴刹邬殿,我放你一晚假,也和东源他们一起乐乐吧,山罅久安北辙那里,也送两席酒菜过去,他们这十余年留守在外,寸步不离,也该赏赐,” 冥皇对东源和合興道:“这样吧,你们两人明天到端倪山谷去,把山罅久安两人替换回來,待二三十年后青果成林,这蛇患也就去了。” 东源合興垂首道:“谨遵帝尊法旨。” 冥皇默了默,摆手道:“都退下吧,今晚我留在神庙里,为圣祖添香。” 待得众人退尽,冥皇袍袖一拂,掩上庙门,原本亮堂的神庙顿成一片幽深世界,他走到圣像后面,揭开帷幔,闪身入内。 父子两盏命灯在暗夜中濯濯生辉,他伫立在儿子的命灯旁,仔细查看着。 七年前,他以血祭剑,将青冥神剑重新锤炼了一遍,籍以加固光幕,尔后又以血续灯,消耗甚巨,不得不闭关静养,如今内息恢复,心内牵挂着儿子的灯火,遣走众人后,立刻入内探视。 看着偎依在自己灯盏旁那盏火苗纤细的儿子命灯,冥皇长眉一掀,自怀内取出一束引魂草,凝成一束,缠绕在灯芯上,划破中指将鲜血注入在灯盘上,殷红的鲜血在灯盘上來回转动着,发出滋滋声响,灯芯得了活血的滋润,纤细的火苗立刻变得旺盛起來。 这夜冥皇和上次一样,整晚守候在灯旁,每隔两个时辰便把鲜血注入灯盏中,直至破晓时分,方倚在庙内的大柱上打了个盹。 休憩了两个时辰,他推开庙门,迎着初升的朝阳长啸一声,向断崖那边掠去。 冥皇在云端上俯瞰着笼罩在姬芮山脉上的那层光幕,粼粼的青光中映落着几点颜色相异的圆点,他眉心一皱,这圆点应该就是那个女子修补裂缝时留下的痕迹,按这痕迹推断,这女子一身的修为虽然不凡,可修补地陷之能却只窥皮毛,滴血修补光幕上的裂缝还可勉为其难,若要她揭开光幕,深入地核深处,修补地陷,恐怕尚且不能。 冥皇手抚心窝,暗暗叹了一口气,脚尖轻旋,顺着光幕掠向断崖。 冥皇神情复杂地凝视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那扇由火莽圣祖亲手铸造的青铜古门早已荡然无存,洞穴内不时涌出阵阵阴寒雾气,他将手放在洞口边沿上,感应着内里涌动着气场。 随着手上青光的凝聚,雾中现出淡淡的紫光,冥皇哼了一声,收回手,低声道:“如此甚好,你既自封了这门户,倒省去我不少功夫。” 他不欲再耽搁时间,转身嘱咐了隐在暗处的黑甲武士数句,便遁入雾中而去。 ***** 刹邬殿内,灯火辉煌,老少两代黑甲武士欢聚一堂,猜拳饮酒,大块吃肉,喧哗吵闹,不亦乐乎。 忧思不擅饮酒,自斟自饮了两杯香茶后,左右张望一番,拉拉右涧的衣袖,道:“为何不见那位苾玉姑娘。” 右涧醉眼惺忪,拍拍忧思的肩膀,笑道:“你真是老糊涂一个,这前殿全是粗豪男子,苾玉姑娘怎会出來和我等同席。我早已吩咐她的奶娘取了一桌酒菜进去,让她们在后殿里自用。” 忧思哦了一声,望着杯中碧绿的茶水出神,帝尊嘱咐我來考核这位姑娘,用意何在呢。 帝尊将苾玉安置在刹邬殿,这殿内居住的清一色是黑甲武士,虽然是另辟了一处幽静的居所,但一个姑娘家蜗居在此,似乎有点委屈了,可这位姑娘真能忍,七年來一直低眉顺眼地住着,这可算难得了。 想到这里。忧思一撩衣袍站起,对右涧道:“拣日不如撞日,我今晚就去唠叨一下那位苾玉姑娘,说來惭愧,苾玉姑娘已入界七年,我还沒有空闲见见,如今她立了这等大功,确实该好好封赏一番。” 右涧眯了眯眼,凑近忧思耳边轻声道:“老弟,其实我们的心思都是为了帝尊,你待会不妨放亮招子看个仔细,如果觉得苾玉是个好女子,不妨在帝尊面前美言几句,将她迁出刹邬殿......” 他指了指殿中正在豪饮鲸吞的同僚,皱眉道:“这样的场景只适合我等,苾玉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让她混迹在一群莽夫中,这算什么呢。况且,人家修补地陷有功,怎么说也得安排一个好点的住处,才不会寒了人家姑娘的心哪,” 忧思敲敲合興的额头,淡淡道:“黑甲武士本來就是居于刹邬殿内,数十万年一直如此,怎能乱來。你们何必多生无谓事端。” 右涧沒好气地向忧思摆手,道:“去去,你这榆木脑袋,我所为的并非为了那女子,而是为了帝尊,你既不懂,我懒得和你多说。” 忧思憨憨一笑道:“我会如实向帝尊禀告所看所感,至于帝尊怎样安排,那就不是我们臣子们能左右的。” 右涧一推忧思,嚷道:“只要你肯如实陈述,此事便有七分的希望,去吧,” 忧思一笑离席,跨过相连前后殿的莲花池塘,推开园中茂密的竹海,缓步走入后殿。 苾玉所居住的屋舍位于后殿最边上,屋舍前另外辟了一处小花园,用青竹围着,上面爬满了藤蔓,看起來甚为清幽。 忧思站在篱笆前,轻轻咳嗽一声,园子里立刻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如此夜深,还有那位老先生有如此雅兴,來探望小女子。” 忧思伸手推开栅栏,拱手道:“打扰姑娘了,老朽是忧思。” 满脸酒晕的苾玉撑着头,拿着酒杯在忧思面前晃了晃:“忧思。忧思。” 她猛地放下酒杯,向忧思敛衽一礼,道:“原來是忧思老先生,小女子早闻大名,只可惜來此七年,一直缘悭一面,今日先生被那阵香风吹來这陋居。快请坐。” 她揉捏着眉心,颇为尴尬地笑道:“老先生请稍后片刻,苾玉入内洗漱一下醒醒酒气,再出來相陪。” 她又向忧思福了一礼,转身急急跑入屋内。 东娘上前,为忧思添了一副碗筷,道:“这位老先生面生得很,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呢。” 忧思谢过,道:“老朽常年驻守在神庙,甚少外出,今日帝尊准我一晚假,听东源他们说起苾玉姑娘很是神勇,便过來见识一番。” 东娘一脸不忿,指着那桌酒菜道:“我家姑娘不是神勇,而是拿命去为天家效劳,昏睡十多天,命悬一线就换回这一桌的酒菜,老先生......这就是你们帝尊的赏赐。” 忧思面色一端,道:“这位婆婆,你跟随随苾玉姑娘入界,那也算为上界之人,帝尊是幽冥的主子,你在言辞间可得注意一下,否则,遇祸莫怨。” 东娘脸色有些煞白,反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忙为忧思斟了一杯酒,讪讪笑道:“老先生,老身是俗人,不懂天家规矩,今晚看着玉儿独自喝着闷酒,神情落索,一时心痛便胡言乱语了,还请老先生多多海涵。。。。。老身向你请罪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磕起头來。 忧思袍袖一拂,将东娘扶起,道:“老婆婆知道就好,慎言慎言方能福寿长存,切记切记。” 忧思望着满桌丰盛的酒菜,笑了笑,道:“其实姑娘入界时日尚浅,待日后功劳多了,赏赐自然丰厚,婆婆无需懊恼。”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我等跟随帝尊父子多年,像这样的赏赐酒席,还是头一回呢,上界的日子看似清高,实际却是极为清苦的。” 东娘从地上爬起,频频点头,一脸感概道:“确实比较清苦,这种日子比起我们在西南世家时的逍遥日子差远了,公主如今每天不是修炼就是读书.....连殿门都沒出过几回。” 忧思笑了笑,也不分辩。 正说着,苾玉已是换了一身淡红衣裙走了出來,她似乎听到了东娘和忧思的谈话,神情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挥手让她退下,尔后向忧思重新见礼,道:“奶娘是俗人,说话一向耿直,不懂避忌,老先生切勿见怪。” 忧思抬眼打量了苾玉一眼,融融月华下,这女子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番出尘的飘逸秀气,他暗暗点头,心道单看这形貌,确实甚为出彩。 他温颜笑道:“苾玉姑娘不必拘礼,老朽不过是多活了几年,长你几岁,论起真实的本领,可能还不如姑娘,姑娘请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章 终身受命于君 苾玉笑着坐下,道:“老先生过谦了,我倒听说忧思老人是元老中最深藏不露的一位,常年留守在神庙里,最得帝尊信任了。” 忧思莞尔,捋捋长须怡然自得。 苾玉亲手为他斟酒,道:“苾玉入界时日尚浅,对宫中的规矩所知甚少,平日里有什么僭越的地方,还请老先生常作提点。” 忧思只是呵呵而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苾玉闲聊着家常,醒酒后的苾玉头脑清晰,对答如流,她心思灵敏,过往來这园子授课的先生如走马花灯般轮换,几年下來,愣是沒见过这个守庙的老倌,今晚此人突然造访,那背后定是有高人授意。 这高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帝尊,苾玉深知今晚这场谈话定会牵涉到日后能否如愿觐见帝尊,故每词每句,皆在心中斟酌再三,方吐出朱唇。 忧思在苾玉处耽搁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苾玉也不挽留,将他送至栅栏前,道:“苾玉为女子,不方便涉足前殿,只能相送至此,老先生可要海量包涵。” 忧思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容,道:“姑娘入界不久,屈居刹邬殿,只是权宜之计,待我寻个机会,跟帝尊说说,看能不能迁到别的地方去住,这样姑娘的饮食起居也方便些。” 苾玉心头窃喜,口中却推辞道:“帝尊刚刚出关,政务繁忙,这等小事,就不要惊扰帝尊了,这里静谧优雅,是修心养性的好地方,苾玉也习惯了。” 忧思点头,欣慰道:“苾玉姑娘有此胸襟甚好,帝尊刚开关,这段时日确实比较忙碌,反正岁月悠长,只要静下心來,尽心为帝尊效力,帝尊绝不会亏待了姑娘。” 苾玉低首受教:“苾玉已是上界中人,自当鞠躬尽瘁,为天家效力。” ***** 过得半年,右涧方带來帝尊的口谕:“西南女子苾玉,修补光幕有功,兼为人勤奋好学,有往上天赋,今赋予初级黑甲武士的身份,另着宫女启鱼居于刹邬后殿,作为陪伴。” 跟随右涧一道前來的宫女启鱼,与苾玉见过礼后,便随东娘到外面的园子里忙乎去了。 右涧一脸春风,向苾玉道喜道:“苾玉姑娘,以后你就是幽冥宫阙唯一的女子黑甲武士了,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啊,可知在过往的数十万年里,黑甲武士都是由男子出任,这次姑娘以女儿之身晋身,真乃是开天辟地以來的第一人哪。” 苾玉脸上无喜无嗔,只是淡淡一笑,道声谢过帝尊青眼有加。 右涧看她神情平静,知道她心有不足,遂安慰道:“老朽也是黑甲武士出身,历经百年的锤炼方升级为元老,姑娘入界七年,已成功晋升为初级,实乃可喜可贺,姑娘日后和老朽同为一殿之臣,老朽以过來人的经历提点姑娘一句,黑甲武士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终身受命于君,只要姑娘恪守职责,相信不日便会晋升为一级武士,那时帝尊便会召见姑娘。” 苾玉黯然笑了笑,道:“原來一级以上的武士,方有资格觐见帝尊。苾玉为女子,抛头露脸的任务恐怕是接不了的,帝尊会让苾玉专司何职。” 右涧讶然,道:“姑娘就是专司修补光幕上的裂缝啊,唯有光幕完整无损,才能将地心的烈火压制住,这样地陷之祸才不会蔓延开去,疆土方可永固啊,” 苾玉眸光闪动,低声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先生解惑----昔日帝尊闭关静修,迫不得已之下才把苾玉召唤上界,可今天帝尊已开关,以帝尊的能耐,那区区的地心烈焰算的什么呢,为何。。。。。帝尊为何不亲自修补地陷,以绝后患。” 右涧叹了口气,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道:“这个我们当年也询问过帝尊,可帝尊语焉不详,哎,或许帝尊心中有苦衷吧,既然帝尊不言,我们作为臣子,也不便追问下去,只能想着法子为主子解忧。” 苾玉若有所思地望着右涧的满头白发,经过这七年來的相处,她已知道这些元老皆是古板之人,只会誓死效忠主上,永不起二心。 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奴才在忙前忙后,怪不得帝尊可以安心把门一关,闭关修行去了。 只要是对主子有利的事,幽冥的老少黑甲武士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苾玉心下恍然,要他们真心为我牵线搭桥,就得让他们一致认可我是唯一可以令帝尊忘忧之人。 “老先生,姬芮山脉的地陷之祸,有几个年头。” “十五年了” 苾玉掩着小嘴惊叫一声,道:“十五年了。我还以为是最近这几年的事。。。。。既然已存在了十多年,帝尊为何听之任之呢。” 那片被烈火肆虐的土地,可是比自己的辖地西南山麓要辽阔百倍的疆土,身为帝皇,沒有理由坐视不理,那肯定是有一个无法公开的隐晦理由,才迫使帝尊当做视而不见,却又不能对下属明言。 右涧苦恼地摇着头,道:“哎......这涉及我幽冥中的一段憾事,知者甚少,如今你已正式入籍,老朽便说与你听。” 苾玉忙从桌底下抽出一张凳子,坐在右涧旁边,道:“愿聆其祥。” 右涧压低声音道:“十多年前,断崖上的古洞内,射入数支威力无比的黑箭,此箭妖魅,遇见气流便即膨胀成巨大无比的巨箭,东轩兄弟当年不知底细,飞身接箭,结果立刻被黑箭化为灰烬。” 右涧脸容悲戚,沉默顷刻方继续道:“黑箭射入姬芮山脉,折断山体,震撼了地心,引发了这次规模巨大的地陷,当年帝尊曾做过简单的修补,可因当时帝尊心有牵挂,沒有彻底修补好,以致遗下今日之祸。” 苾玉大为震惊,道:“断崖上的古洞。是否就是那个黑兮兮的洞口。那里为何会射出黑箭。又是何人所射。” 右涧挠头皱眉,关于异域的历史,他一无所知,若不是十余年前那场变故,终其一生,也想不到断崖那边,存在着一个和幽冥毫不相干的世界。 对着苾玉一脸强烈的求知表情,他唯有抱歉笑道:“这历史可就悠长了,长的我们根本无法捉摸,史册上也沒有关于异域的记载,清楚这段历史的,唯有帝尊一人,可这事是帝尊心中之痛,你知道便是,不要再深入探讨下去了。” 苾玉小心翼翼地道:“苾玉不是饶舌之人,只是有点好奇,老先生,为何此事是帝尊心中之痛呢。” 右涧长长叹息,拿起瓦罐,倒了一碗冷水,咕嘟一口喝下,又仰天叹了一口气。 苾玉捧起瓦罐,为他又倒了一碗水,轻声道:“老先生如果觉得心里郁闷,可要饮点清酒。奶娘五年前酿了几坛子酒,前几天有酒香溢了出來,老先生可以品尝品尝。” 右涧抹抹嘴角的水渍,凝神望了望眼前明艳动人的苾玉,道:“谢了,右涧不是贪杯之人,只是今天心有感概......苾玉姑娘,帝尊这十余年过的很清苦,其实召唤你入界,在我们这群老头子心里,除了修补地陷后,还盼望借姑娘的巧手,拂去帝尊心中的忧郁。” 苾玉的心砰砰急跳,她嘴角含笑道:“苾玉心中一向仰慕帝尊,可惜七年了,一直未能觐见帝尊,如果帝尊需要苾玉,苾玉是绝不会推辞的。” 右涧咧嘴一笑,道:“苾玉姑娘不要急,其实我们比你还要着急,只不过帝尊近來事忙,未能召见你,可帝尊不是封你为黑甲武士了吗。还令启鱼姑娘前來和你作伴,这就是不一般的赏赐啊,姑娘安下心來,修炼治学,待得下次修补裂缝之际,说不定帝尊也会到场,那时不就是可以当面觐见帝尊了么。” 苾玉有些发呆,下次修补光幕的时候。那岂不是还要等七年。 她心头升起淡淡怅然,但依然是垂眸应道道:“苾玉知道了,苾玉定会遵照帝尊的意旨,为地域的安宁竭尽全力,老先生请放心。” 她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数月前经苾玉取血修补,光幕暂时安然无恙,可苾玉功力浅薄,不知道光幕能维持多久。是否也能保七年平安。” 右涧脸有难色,道:“这个老朽不懂,可帝尊既已出关,断崖那边如果提早异动,帝尊自会安排,我们不必忧心。” 苾玉忙道:“是。” 右涧温言勉励几句后,站起告辞。 他在园子里看见正在和东娘一起采花的启鱼,上前招呼道:“启鱼姑娘,这刹邬殿不比凌云阁,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便到竹海边上拉拉铃铛,自然有人会给你送來。” 启鱼向东源屈膝行了一礼,道:“谢过老先生,启鱼在此只待一年,无需过于铺排。” 右涧呵呵笑着:“这是忧思老头出的主意,言道苾玉姑娘一人在此,难免寂寞,不如就从凌云阁挑一位姑娘和她作伴,正好陶冶性情云云......呵呵,真是委屈姑娘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章 启鱼 启鱼笑道:“老先生言重了,我在凌云阁闲的发疯,趁此机会出來透口气儿,听说苾玉姑娘很是厉害,启鱼正好向她请教请教呢。” 右涧捋须微笑,和启鱼唠叨了几句,便告辞去了。 东娘和启鱼捧着一篮子的鲜花走入屋内,将屋子内已显凋零的残花换了去,苾玉坐在桌旁扶着瓦罐愣愣出神,看着两人忙前忙后,也沒有出声搭讪。 东娘瞅瞅主子一脸落寞,知道她心情不好,本想安慰几句,可当着新來的启鱼,有些牢骚话不敢乱说,唯有将几朵鲜花放在她跟前,道:“玉儿,你闻闻,这花儿挺香。不如我晒干了,给你沏茶可好。” 苾玉顺手捻起花儿,花儿果然娇艳芳香,她恹恹叹道:“我看着这花开花谢七年了,为何还是见不到心中思念之人。” 启鱼一双杏眼眨了眨,抿嘴笑道:“苾玉姑娘想见哪个呢。下方多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苾玉姑娘若是看上谁,可以去向帝尊求恳赐婚啊,帝尊性子一向平和,定会破例玉成这等好事。” 苾玉脸色一变,眸色顿时冷了,道:“这位启鱼姑娘在胡说什么呢。如果这一年内你在刹邬殿看上哪个黑甲武士,大可向帝尊求恳赐婚,我不妨为你做个牵线引路之人,你看可好。” 启鱼吓了一跳,她常年居于深宫,在人情世故上犹如一张白纸,过往帝尊喜欢到地域各处闲逛,一年当中有大半年不在宫中,这十來年帝尊虽是待在宫里,却多是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内,因此凌云阁内的宫女们,大多时间都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说起话來自是口无遮掩,想到啥就说啥。 忧思老人昨天忽然到凌云阁來寻她,言道那位新晋的黑甲武士苾玉独居在刹邬殿内甚为寂寥,帝尊吩咐她到刹邬殿陪伴一年,好让她能潜心精修,尽快融入上界云云,她心里虽然有点不太乐意,内宫的宫女向來比普通的黑甲武士高出两个等级,帝尊为何要一个资深的宫女去陪伴一个从下界招募而來的黑甲武士。 可遵循帝尊的命令是天经地义的事,启鱼心中虽有点小委屈,可转念一想,一年眨眼便过了,也沒什么好计较的,遂领了命前來。 如今被苾玉冷颜斥责,启鱼眼角顿时红了,过往那些年里,她什么时候被主子呵斥过。 “苾玉姑娘,忧思老人吩咐启鱼前來陪伴姑娘,是为了嘉奖姑娘修补光幕裂缝的功劳,可并沒有说把启鱼一辈子赐给姑娘,一年之后,我还是要回转内宫去的,况且,苾玉难道不知道,宫女和黑甲武士都是童男童女传承终身,一生不谈婚嫁么。” 苾玉凛然一惊,自入上界,她诸般言行皆是小心翼翼,尤其是对着那一帮幽冥元老时,更是乖巧玲珑,刻意讨好,今日因心情沉郁,对着这个陌生的小宫女,她竟然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她把启鱼当做是那些在西南山庄服侍自己,唯唯诺诺的平凡宫女了。 要知道这宫阙是幽冥最神秘最权势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就算是扫地的宫仆杂役,也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况且是这些一直居于深宫,直接侍候帝尊的宫女。 帝尊吩咐这个宫女前來陪伴自己,期限是一年,这是为了那般。 苾玉背梁上渗出冷汗,忙走前两步,执起启鱼的手,笑道:“啊,启鱼姐姐,我昨晚无聊,看着夜色深沉,勾起乡愁,便喝了不少酒,咳咳,宫中的佳酿就是不凡,我现今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这几年我和奶娘两人在此相依为命,咳咳,早已习惯了自个料理的日子,你降尊屈膝,來到这个浑浊之地与我作伴,我一时还沒能适应过來,糊里糊涂的,就把你当成是过往侍候我的宫女,说起胡话來了,姐姐莫要计较。” 启鱼忙躬身行了一礼,道:“苾玉姑娘哪里的话,能与姑娘作伴,是启鱼的福气,我们在内宫闲散了,说话有时难免失了分寸,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苾玉拉着启鱼在桌旁坐下,对东娘道:“奶娘,把屋子里的那坛酒拿出來,今晚我和启鱼姐姐一醉方休。” 东娘皱皱眉,但还是转身走入屋内取出酒來,给两人倒了一杯,道:“玉儿,你昨晚喝了不少,就莫要再喝了。” 苾玉笑道:“昨晚的不算,现在我要给启鱼姐姐接风,來,來,喝了这一杯,就当是苾玉给姐姐陪不是了。” 启鱼忙站起,福了一礼,道:“苾玉姑娘不必如此,你我同为帝尊效力,理应相亲相爱,哪來的是与不是之分。” 苾玉展颜一笑,道:“然也,请坐,能与姐姐畅所欲言真好,你在内宫侍候帝尊时,也是这般活泼的吧。” 启鱼一脸恭谨道:“启鱼沒有福气侍候帝尊,帝尊这些年多是独來独往,根本就不需我等侍候。” 苾玉一脸讶然,道:“帝尊不用你们侍候,那你们平日里都干些啥。” 启鱼笑道:“平日里我们就打扫庭院,整理花草啊。” 苾玉一心想要知道内宫更多的资讯,便顺着启鱼的语气道:“呵呵,那姐姐可是过惯了悠闲日子了,我这里清苦,可就委屈姐姐了。” 启鱼笑容一敛,声音倏尔低沉下來,道:“其实这份悠闲,我们都不想享受的,很多年前,启鱼就希望能过天天忙碌的日子了,只可惜......” 苾玉心头微微跳动择,有很多事情她一直都在暗自琢磨着,比如那个已经逝去的主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令帝尊辗转十余年,依旧深情眷念着。 那群老头子向來闭口不言帝尊宫闱之事,她自是无从探听,如今來了一位年纪相仿的宫女,正好从她嘴上套一点点内幕出來。 苾玉佯作不知,把一杯清酒推至启鱼身前,轻声道:“只可惜什么。” 启鱼微不可闻地叹着气,她捻起酒杯放在鼻端里闻了闻,放下杯子,抱歉笑笑,道:“果然清醇,可启鱼自幼便滴酒不沾,只喝清茶,苾玉姑娘不要见怪。” 苾玉略显尴尬,将置于自己跟前的酒盏拿起,一饮而尽,道:“这是我昔日在家里爱喝的清酒,苾玉來到上界七年,还是留恋着这故土之香,让姐姐见笑了。” 启鱼笑了笑,道:“内宫的宫女,皆是一出生便在宫里受训,宫阙便是我们的家,苾玉姑娘來自下界,在红尘中浮沉多年,自是存有乡土情愫,这很正常,只需再修炼三五十年,可能就和我一般清心寡欲了。” 苾玉嘴角微微上扬,语带讥讽道:“三五十年。那时苾玉恐怕已经成了一个老太太了,想不清心寡欲都不行啦。” 启鱼依旧笑了笑,她站起向苾玉行了一礼,道:“夜已深,夜露湿寒,苾玉姑娘可要安歇。” 苾玉握住酒杯的手一度发白,只想甩手给启鱼一巴掌,这个來自内宫的丫头真是一个小滑头,想从她口中探出关于那个......主母的消息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站起还了一礼,笑道:“姐姐一向居于琳琅仙境中,只是不习惯这等简陋生活,可苾玉早已甘之如饴了,奶娘,你把厢房收拾好,服侍姐姐就寝吧。” 东娘抽抽嘴角,对云启道:“云启姑娘随老身这边走。” 云启连连摆手,道:“苾玉姑娘言重了,启鱼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无需婆婆服侍,婆婆只需告诉云启厢房在哪边便可。” 东娘手往东边走廊一指,道:“这边走,尽头处便是。老身笨手笨脚,生怕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莫要介意。” 云启谢过,转身去了。 苾玉抱着桌上那坛子酒走到院子里,寻了一处干爽的地方坐下,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她抱着头在回想着当年在狩猎时遇上的那个青衣女子,心里只觉又酸又涩。 当年那个长相狐媚的青衣女子被帝尊捧在手里千般怜爱着,脸上的神情竟然还是冷冷淡淡的,为何帝尊偏偏喜爱这等妖魅的女子......嗯,对了,那时帝尊也是一身的青衣,那是幽冥皇族特有的服侍,莫非那个时候,那女子已成为幽冥的主母。 苾玉心内悲凉,手上一使劲,酒坛子波的一声碎了满地,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在整片园子里,她呵呵低笑数声,从一开始,我就输了,不是输在容貌能耐上,而是输在遇君太迟,若我能先于那个女子邂逅帝尊,偎依在帝尊身边的女子---必定是我。 幸好那女子福源浅薄,早早烟消云散去了,可帝尊的心,似乎到今天仍然冰封着,我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帝尊留意到我的存在。从而明白我对他的一腔痴情。 “玉儿,你怎么啦,可有伤了手。” 东娘慌慌张张从屋内跑出,执起苾玉的手看了又看:“今天是你晋级的好日子,你为何闷闷不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章 甜梦中的孩子 翌日一早,苾玉亲手写了一份言简意赅的奏章,交给启鱼道:“启鱼姐姐,请你回奏帝尊,光幕经过苾玉的修复,这几年可保无恙,可我修行浅薄,难免他日开裂时,也能应付自如,况且上次蹈火时,我不慎受了点火气,心口常常作闷,需要静心调养数月,以逼出火毒,可能沒有空闲时间陪伴姐姐,苾玉身边有奶娘照拂着,姐姐是宫内要人,不应埋沒在这方狭隘空间内,故请姐姐回归内宫。” 启鱼神情困窘,不接奏章,道:“莫非昨晚启鱼说错话了,令苾玉姑娘不痛快。帝尊平日事忙,管事姑姑待我等姐妹宽松,启鱼和姐妹们调笑惯了,说起话來未免不分轻重,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帝尊令启鱼來给姑娘作伴,启鱼怎能说走就走呢。” 苾玉温和笑笑,道:“启鱼姑娘想多了,我已在奏章上阐述了理由,相信帝尊不会怪责姑娘。其实我觉得和姑娘甚是投缘,只是这几年大半的时间必须耗在修炼上,身边有奶娘一人照料便可,” 启鱼见苾玉态度甚是坚决,只好讪讪地把奏章接过,她踌躇片刻道:“苾玉姑娘,这事儿不是你我可以做主的,不如你和我一道到内宫去觐见帝尊,由他决定如何。” 苾玉只是摇头,道:“沒有帝尊的召唤,我怎能和你一道前去内宫觐见帝尊。启鱼姑娘还是自个回去吧,免得苾玉为难呵,” 启鱼无奈,只得向苾玉福了一礼,道:“如此,我便如实禀告帝尊了。” 苾玉浅笑着还礼,心里却在暗暗叹息着,如能和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对调一下,就是让我马上跳入姬芮山脉下那处火海中,我也是愿意的。 送走启鱼后,一直沉默的东娘拉住苾玉回转屋子,低声道:“玉儿,你怎么啦。觐见帝尊可是你的心愿啊,为何不随着这个宫女一道前往内宫去呢。” 苾玉睥睨了东娘一眼,叹道:“我何尝不想马上就见到帝尊,可奶娘,你用脑子想想啊,帝尊若有心见我,何须等我去觐见。” 东娘叹气道:“你这丫头,莫不是抱着帝尊亲自來寻你的念头。这里可不比西南世家,帝尊也不是那个什么窝囊淳俍世子,这等好事,怕且很难落在你的头上啊。” 苾玉脸色暗沉,斥道:“你真是越來越糊涂了,我怎会抱着这样的念头,帝尊此时自然不会屈膝來找我这么一个卑微的女子,你当我沒脑子么。” 东娘一脸不解,道:“奶娘老了,脑子不灵活,可是玉儿啊,帝尊赏赐一个宫女來给你作伴,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为何遣走人家。那个小姑娘回去后加油添醋一说,岂不是把你描叙成一个高傲的女子,这样,帝尊对你的印象岂不打了个折扣。” 苾玉嘿嘿一笑,道:“糊涂的奶娘,我怎能留下这个宫女,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以前帝尊闭关入静,自然不会留意到我,可如今他已开关,这宫阙内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上界才七年,为地域做过的唯一好事就是修补了光幕上的小裂缝,可这算什么呢。连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都沒有宫女侍候,我怎配享受宫女的陪伴。况且这些宫女绝非等闲之辈,她们名分上是宫女,可用起來时也可以是影卫,留着她在我跟前晃來晃去,有多少话语不能畅所欲言啊,” 她望着园内摇曳的花枝,低声道:“修复光幕,并非非我不可,帝尊就是熟稔此道的大行家,此刻我沾沾自喜,居功自傲,只会落下一个浅薄的名声,这样的女子,帝尊又怎会看得上眼。” 东娘笑道:“我家玉儿自由便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既然你这么说了,奶娘就不唠叨你,可是,玉儿。” 她凑近苾玉耳边,低声道:“那个什么启鱼宫女,样子长得蛮清秀,那内宫中的宫女,恐怕个个都是这般模样......如果帝尊这几年内看上了哪个,你的一番苦心筹谋岂不泡汤了。” 苾玉咯咯笑着,道:“帝尊的眼光怎会这般不堪。这些宫女天生只是干活的奴才命相,又怎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走到平日里练功的檀香木榻上盘膝坐下,对东娘道:“这几天如有老头子过來授课,你就言道苾玉姑娘入静练功去了,请假一月。” 奶娘捧着早点來到榻前,道:“练功归练功,先吃了早点再说,就算是练功,也不用闭关一个月啊,这样多辛苦。” 苾玉皱皱眉,有心不吃,可不忍拂逆了奶奶的一番拳拳盛意,便拿起小煎饼,就这茶水慢慢吃了。 此后数年,苾玉在诸位元老面前再也不提觐见帝尊之事,只是安心待在刹邬后殿修炼,她虽已晋身为黑甲武士,可身为女子,那些外出巡视等粗重任务还是由殿前那群黑甲武士担当着,苾玉倒也落个逍遥快乐。 *** 冥皇还是和过往一样,每天例行到苍莽阁处理一些必要的政务,偶尔到神庙里祭祀圣祖,尔后就回到青鸾暖阁闭门不出,东源等人有心把苾玉安插在他身边,可一看到主上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皆是不敢妄自开言,唯有等待着光幕的下次开裂。 姬芮山脉的地陷,就这样留了下來,冥皇似乎真的忘记了这方被烈火焚烧的区域了,从不提起,也不再上那儿巡视,东源等人虽感纳闷,可想到刹邬殿内有一个苾玉顶着,就算帝尊暂时甩手不管,也不至于酿成什么祸端,便也静下心來,各司其职去了。 年复一年,花开花落,又一个七年过去了。 这日,在断崖上巡视的黑甲武士拉响了警报,预示着姬芮山脉上的光幕又将再一次开裂。 接到急报的冥皇随手拉开一块姬芮山脉那一块界面,那层剑气缔造的光幕正在不停晃动着,暗红的火光在开裂的小缝隙里窜出,他皱着眉思索一会,唤來了东源,吩咐他去通知苾玉,让她马上到断崖上修补光幕上的裂缝。 东源领命去了,冥皇回转青玉平台上重新坐下,这七年,孩子的孕育甚为顺利,他已经可以透过薄薄的胎衣看到孩子清秀的容貌和已成型的小手小脚,可这个沒有了母体卵翼的孩子,长得真是慢,浑然不理会父亲焦灼的眸光,只是终日抱着头在胞衣内睡着甜觉。 冥皇正待闭目养神,宫门外又传來轻轻的叩门声,他眉峰一扬,跃下青玉平台,闪身出了暖阁。 “帝尊,此次光幕开裂甚为严重,火头有十多处,老奴生怕苾玉应付不來,还请帝尊亲临断崖一趟。” 冥皇抬眸望向天际,阴晦的苍穹之上,有一抹淡红的光晕在缓慢浮动着,他嘴角微微一弯,道:“无妨,她应可应付自如。” 下壑抹抹额上冷汗,道:“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身旁微风拂过,下壑眼前一花,冥皇已是不见了踪影,他张了张嘴,望了望青鸾暖阁,又回头望了望断崖方向。 *** 断崖上,风扑面而至时多了一股闷热的气息,苾玉一身红色紧身劲服站在崖边。 东源和合興下壑等一众黑甲元老站在苾玉后面,相对于第一次修复时的忐忑,这次他们的心情笃定了很多,苾玉入界已有十四年了,第一次修复已能一举成功,那这第二次,肯定是小菜一碟。 苾玉纹丝不动地站着,她眼角的余光不停地四处游曳着,寻找着心中那抹青翠之色,可惜她白盼望了,风中传來的热气越來越灼热,冥皇竟然还是影踪全无。 她忍不住向身后的合興询问:“帝尊可知光幕即将裂开。” 合興点头:“帝尊早已知晓了,就是他吩咐姑娘前來修复裂缝的啊,” 帝尊知道了,还特意吩咐自己前來修复裂缝,可他的人却沒有前來,苾玉大为失望,盼望了七年的见面,难道还是一场虚梦。 她神情黯然,低声道:“我还以为帝尊也会赶來断崖,莫非他有要事缠身。” 合興面色微微一变,他们同样以为帝尊这次会赶到断崖上,沒想到,帝尊获悉光幕的危情后,神情依旧安若泰山,只是吩咐了一句:“让苾玉武士前去修复便可。” 合興想起冥皇当日在神庙前说过的话:“我并非不想修补这地陷,而是有着比修补地陷更为重要的事要办......”,如今七年过去,帝尊口中那件更为重要的事看來还沒有办好,否则以他的为人,又怎会放任着烈火焚烧疆土,置之不理呢。 想到这里,合興笑着对苾玉解释道:“过往唯有帝尊一人可以修复地陷,每当天地发生异变时,帝尊都是第一个到场的,如今有了苾玉姑娘为帝尊分忧,这等小事,就无需惊扰帝尊了。” 苾玉勉强一笑,转头望着远方那层颤动不休的粼粼光幕。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章 我赢了? 光幕内传來频密的嘞嘞声响,合興着急起來,催促道:“苾玉姑娘快快动手,光幕未破时修复可以事半功倍,姑娘也可以省点力气,待烈火烧熔了光幕后再行修复,可要费大力气了。” 苾玉拍拍手,懒洋洋笑着:“不急,不急,在我眼中,开裂和闭合都是一样的。” 她心念一转,心中已是有了计较,回头道:“苾玉这就去了,麻烦各位老人家搬几框千年寒冰來断崖上,待会苾玉修补回來,可能和上次一样,会热昏过去的。” 合興一拍胸口,大声道:“姑娘放心好了,我早已吩咐黑甲武士前去极北雪山掘冰去了,片刻后寒冰便即送到。” 苾玉抱拳道声谢谢,脚尖一点,向悬于半空的光幕掠去。 她在半空中俯瞰着那层光幕,只见光幕上出现了十來个色泽焦黄的光圈,光圈内薄如蝉蜕,一触即破,内里的烈火霍霍烧得正旺,看样子随时会烧熔光圈喷薄而出,苾玉秀眉微蹙,上次修补时,光圈只有六七个,这次凭空多了七八个,看來这次修复真的有点棘手。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丹田内的气流慢慢导向全身,护住心脉,徐徐落在光幕上,脚步轻巧如猫,动作快如闪电,将臂上鲜血一滴滴落在焦黄的光圈内,滋滋声中溅起一层粉红色的雪雾。 在光幕上绕了一个圈,苾玉只觉心跳如雷,全身热汗淋漓,幸好这七年她的修为提升了不少,否则真是抵挡不住这般大规模的滴血修补,待得最后一个焦黄光圈转成淡淡的青色,她不敢在光幕上多作停留,提起最后一口气便往断崖边上掠去。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脚尖刚刚离开光幕,苾玉竟然一个倒栽葱,摔向下方幽深的沟壑。 断崖上诸人皆是惊叫一声,光幕把整个姬芮山脉笼罩了起來,苾玉这一摔肯定掉不到火海中去的,可断崖下面全是崎岖的尖利石笋和涌动的瘴气,这一下如果摔实了,苾玉不死也得重伤吐血了。 东源等人纷纷跃下,希望能在苾玉坠地前将她接住,可两处相距甚远,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苾玉像一块大石头似的往下急坠。 苾玉闭上眼眸,身边的风像刀锋一样呼呼掠过脸颊,她心中忽而生出惊惧之心,这一场赌博,如果输了,极有可能就是命丧当场。 就在这一瞬间,一抹柔和的力度卷上她的腰肢,将她凌空提起,那力度在半空快速一个转折,把她往断崖上抛去。 砰的一声,苾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几筐一字排开的千年寒冰上,苾玉只觉得全身火辣辣地痛,可这灼热感瞬间被寒冰麻痹掉,冷热两股气流在她身上一撞,她痛哼一声:“好......痛,”还來不及睁开眼看一看身边的情况,已是昏迷了过去。 冥皇踩着白雾站在断崖外,他的眸光在苾玉脸上一掠而过,转身对脚下正在往上跳跃的东源等人道:“把苾玉送回刹邬后殿养伤,东源,你到宫中寻云起,拿一瓶寒冰露给她。” 东源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冥皇脚下,俯身行礼道:“帝尊你來了,幸好帝尊及时出手,不然苾玉姑娘可就危险了。” 冥皇抬眸眺望着前方青光幻变的光幕,上面的细微裂缝果然闭合了,他摆摆手,示意东源等人退下。 东源低头应了,跃上断崖,吩咐黑甲武士把苾玉放在担架上,往刹邬殿抬去。 冥皇脚步挪动, 跃上光幕上的远端,俯首细细观察着这张以青冥神剑幻化出來的剑气凝结而成的光幕,姬芮山脉其实已是淡然无存,光幕下面就是一片汹涌滂湃的烈焰火海,他的眸光在光幕上來回移动了几圈,神情倏尔凝重起來,冷冷哼了一声,转身遁入云雾中。 *** 东娘望着满脸赤红的苾玉在抹着眼泪,自苾玉被东源急冲冲唤走后,她的心就高高悬起,生怕公主像上次一样,半死不活地被那群粗鲁的黑甲武士抬着回來,果然五个时辰后,站在栅栏前的东娘听到一阵喧哗声,两个黑甲武士抬着她的心肝宝贝穿过竹海向小院奔來。 一番手忙脚乱的安置后,下壑宽慰东娘道:“婆婆不必担忧,帝尊已令东源到内宫拿寒冰露去了,此乃神物,待会你把寒冰露直接灌入苾玉姑娘的口中,最多三天,苾玉姑娘就会安然无恙。” 一脸痛泪的东娘把千年寒冰用毛巾裹了,放在苾玉滚烫的额头上,她抹抹眼泪,道:“真有如此灵验。那上次为何不用。寒冰露呢。寒冰露在哪里。” 正说着,东源满头大汗从殿外跑入,他高举着一个小小的青玉瓶子,叫道:“寒冰露,寒冰露來了。” 东娘劈手结过,拧开塞子,抱起苾玉,把一瓶子寒冰露全部倒入了苾玉的嘴里。 寒冰露果然是神物,盏茶功夫后,苾玉脸上的赤红便慢慢褪去了,合興等人嘘了一口长气,东源笑眯眯地对东娘道:“苾玉姑娘体内的火毒已被寒冰露吸收,婆婆只需每天为她更换寒冰便可,帝尊说了,等姑娘养好身子,让她上苍莽阁一趟。” 东娘手微微一颤,想问个究竟但终是忍了下來。 这寒冰露确实灵光,苾玉当晚便醒了过來,除了四肢乏力,心口感觉有点郁闷外,和上次昏睡十七天,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已有了天渊之别。 一直瞪大眼睛注视着苾玉的东娘看见了,马上扑上來,抱着她又笑又哭的,苾玉皱皱眉,道:“轻点轻点,我的骨头快给你揉断了。” 东娘哎呦一声,叫道:“苾玉我的儿啊,每次你都是竖着走出去,被人横着抬回來,奶娘我心痛啊,” 苾玉轻轻一笑,撑着床榻坐起,顺手往嘴里塞了一块寒冰,她一边咀嚼冰块,一边含糊着道:“下一次我必定会竖着走回來,你信不信。” 东娘忙不迭地点头,又给她怀里加了一块冰,道:“信,我当然相信,不过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了,万一一个失足,摔到那片火海中,你就变成灰烬了,这样多危险,为何那些老头子不去修补,硬要你一个弱女子去干这等苦差。” 苾玉傲然一笑,那些老头子若能修补,又怎会万里迢迢跑到西南之地,把我接引上來。 东娘取过放在桌子上的青玉瓶子,在苾玉面前晃了晃,一脸欢欣道:“玉儿,你猜这瓶子里的药是谁送來的。” 苾玉眸光闪闪,伸手接过青玉瓶子,只觉触手升温,她秀眉上扬,道:“是帝尊。” 东娘呵呵笑道:“自然不是帝尊亲自送來的,而是他令人送來的,这寒冰露比起你身旁那些笨重的千年寒冰好使多了,你服下不过七八个时辰,便醒來了。“ 苾玉暗暗吸了一口气,虽觉丹田空空,但气流却是通顺无阻,她喜道:“果然是好宝贝。” 东娘呵呵笑着递给她一碗热汤,道:“玉儿,你执着多年终于有所回报,帝尊在赠药之余还还传來懿旨,说是等你身子大好了,就上苍莽阁走一趟。” 苾玉身子摇了摇,灰白的脸色瞬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晕红。 东娘笑眯眯地望着她,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苾玉忽而一手抢过汤碗,咕嘟咕嘟几口将汤喝了,她放下汤碗,捉住奶娘的手臂,急道:“奶娘,我如今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奶娘愣了愣,马上一脸堆欢道:“不难看,不难看,将养数天便好。” 苾玉握拳在胸,闭目喃喃祷告着,她依稀记得即将坠落在尖利石笋上那一瞬间,有一股柔韧的力度将自己托起,能在这间不容发的关头如此准确无误把她捞住的人,放眼幽冥宫阙,除了帝尊,还能有谁。 我赢了......苾玉只觉狂喜无限,帝尊虽然不在断崖上看着,可他一定是通过别的通天神镜在暗暗窥视着断崖上的情况,看到我在光幕上“失足”摔下,终于屈尊降贵,现出真身将我救了。 她扯了扯被子,嘴角弯弯地对东娘道:“奶娘,我好高兴,嗯,我想好好睡一觉,把这些冰堆在我的旁边,我要尽快好起來。” *** 半月后的某个傍晚,合興屁颠屁颠地跑來,乐呵呵地对她说道:“苾玉姑娘,你不是一直希望觐见帝尊么。今天午后帝尊传來口谕,令你明早辰时到苍莽阁,帝尊要亲自嘉奖你修复光幕的功劳。” 苾玉自是喜上眉梢,她忙把合興留下一道用膳,席间旁敲侧击希望能从合興嘴里吐出有关帝尊的喜好禁忌,合興这次倒也爽快,两杯落肚后呵呵笑道:“苾玉姑娘,我以往提点过你不要急,安心修炼等候机会,这不,上次你在修复光幕后体力不支失足摔向万丈深渊,帝尊马上就现身将你救起,其实啊,我们做奴才的一举一动,帝尊心里清楚得很,他这次特意召你入苍莽阁,定是感念你为幽冥竭力办事的功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6章 我不甘心哪 苾玉神情谦恭道:“苾玉既已成为幽冥皇族的一份子,自当为帝尊分忧,这是分内事,何足挂齿。” 合興大为欣慰,这苾玉真是孺子可教,他捋着花白的胡子又开始循循善导起來:“这次觐见帝尊,老朽一帮弟兄都希望苾玉姑娘能在帝尊面前展露风姿华彩,自主母不幸殇去,至今已有二十二年了,帝尊也孤寂了二十二个年头,哎,我们老了,不知道还能陪伴帝尊多久,心里头都盼望帝尊身边能有个妙人,抚慰他寂寥的心怀,苾玉姑娘无论才貌能耐,皆是上上之选,如能化作帝尊身边的可人儿,那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儿。” 苾玉一脸羞红,垂头道:“能留在帝尊身边,确实是苾玉此生的夙愿,可帝尊是一个长情的君皇,这二十多年來似乎并未忘情主母,恐怕不会接受苾玉。” 合興不以为然道:“帝尊确实长情,这些年从不提续弦之事,可主母已殇去多年,再深的情感也该淡薄了,其实,当年帝尊和主母尚未正式大婚,这在我们幽冥皇族的婚典规矩上,是不合情理的。” 苾玉大为震惊,失声道:“既未正式大婚,为何你们唤她为主母。” 合興苦笑着摇头,埋头喝酒,苾玉静候一会,不见他搭腔,忍不住又问道:“老先生,你们也知道苾玉自小便仰慕对帝尊,这番痴心多年來从未变过,你们心中希望苾玉能为帝尊解忧,为何不把原委告之呢。这样苾玉在面对帝尊时,心里才清楚,那些话该说,那些话该收起啊,” 合興长长叹气,这事已过去了二十多年,也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既然帝尊已经在史册上为那个來自异域的姑娘正了名,那个中的内情,也不算是隐秘,就算说与苾玉知晓,也沒什么大碍。 况且,他们既然一心希望苾玉能成为帝尊身边的解语花,自然得让这朵解语花内蕴华秀,才能让帝尊有兴致驻足观赏。 自古以來,幽冥的皇者终身只得一后,苾玉就算日后有福气得到帝尊的宠爱,也不能留载在史册上,可史册也是按主子的意思來书写的,主母的名分,不也是帝尊一意孤行,硬要刻录在史册上的么。 帝尊年华正茂,总不会就此孤独一生吧。 最重要的就是皇嗣尚未生出來,帝尊心如明镜,这传宗接代的大任他怎能忘。怎敢忘。 正因为有这些羁绊,帝尊绝对会再度宠幸另外的女子,至于这位有福气的姑娘会是谁,那就得看缘分两字了。 合興看着苾玉娇艳高贵的脸容,心里感概一声,这位苾玉姑娘,如果能在帝尊遇上主母之前结识帝尊,或许幽冥的主母就是她了,可惜哪,缘分这事儿真是太玄妙了,谁会料到,帝尊竟会喜欢上一个來自异域的姑娘,谁又会料到,这姑娘无端殉命后,帝尊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宁愿过着鳏夫的清冷日子,也不去招惹别的姑娘。 苾玉给合興看到有些郝然,忙提起酒壶又给他斟了一碗酒,低声道:“老先生,请喝酒。” 合興收回思绪,清清喉咙,沉声道:“此事说來话长,哎,历來帝皇的妻室,皆是从下界清白世家中挑选,唯独到了帝尊这一世,出了点......偏差,主母并非幽冥中人,她來自一个和我们并无相连的世界。” 苾玉这次是真的震惊,道:“不是幽冥中人,为何能高踞主母之位。我们幽冥中,美丽婀娜的姑娘多得是,帝尊为何要爱上一个异类。” 合興唉声叹气:“这点我们也想不通啊,或许当年帝尊正当血气方刚,而那女子......不不,是主母,长得姿容绝艳,帝尊被她吸引,以致结下这段情缘吧。” 苾玉回想着当年在西南狩猎时遇见冥皇和媚儿的情景,那个青衣女子确实长得好美,一颦一笑间灵气四溢,娇憨动人,她心内微微一酸,那时帝尊已和那女子如胶似漆了,哪有闲心留意到自己。 合興续道:“断崖上那个黑洞,就是相连两界的通道,自圣祖时代,便已定下了严规,两界永不相交,擅入者亡,” 苾玉低声道:“可那女子......主母还是闯了进來,还结识了帝尊。” 合興神情黯然,筋骨外露的大手微微颤抖着,道:“然也,当年恰好是我和东轩轮值,主母闯了进來,在姬芮山脉一带游荡,她当时想从我们幽冥借道到另一个地方去,依循圣祖留下的遗训,我们自是尽力拦阻” 合興这些年仰天眺望星空时,心底下还是有一丁点的后悔-----当年出手为何不狠绝些,如果当年就把那个妖娆的女子灭了,帝尊就不会缔结这段异域之恋,姬芮山脉也不会遭此横祸。 可他根本不知道,帝尊在这之前,对这个异域女子已是情根深种,辗转难忘了。 苾玉一言不发地听着,她心里就如打翻了一缸陈醋,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全身來回流转,噎得她好难受-----为何我正当韵华时,沒能与你结识。 如果我能早些时日结识帝尊,以我的容貌,以我的能耐,或许现在陪伴在帝尊身边的女子就是我,那帝尊也就不必苦苦地去思念一个根本配不上他的异域妖女。 送走合興后,苾玉倚在窗边望着暗夜出神,收拾好碗筷的东娘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玉儿,你还是快点休憩吧,明天要早起。” 苾玉沉默着,过了好久才沉沉说道:“奶娘,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遗憾,你知道吗。” 东娘打着哈欠道:“你这孩子真是的,过往见不到帝尊,就日夜念在心头,如今可以见着了,却又患得患失,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啥。” 苾玉搭在窗台上的手猛一用力,檀木窗格顿时碎成糜粉,她清冷的声音多了几分恨意:“奶娘,我十岁那年在西南山麓下的奇遇,本來就预兆了我会入主上界,和帝尊结缘,如果一切是按照正常轨道來走的话,如今幽冥的主母理应是我苾玉,而不是那个狐媚的异域女子,帝尊被她迷惑,多年來一直沉沦其中,对别的女子正眼不瞧,你说我恨不恨。” 东娘一脸迷惑,她掩着鼻子将漂浮在身前的糜粉拂走,道:“玉儿,那个挂名主母已经灰飞烟灭多年,想來也碍不了什么事,你就甭想太多了。帝尊明天不是要召见你了么。以你的容貌身姿,帝尊定是一见难忘,到时机会不就來了么。” 苾玉幽幽一叹,她回转到床榻上,闷闷想着-----就算帝尊能被我的痴心打动,他心中肯定还会念着那个女子,究竟他们实实在在相处过一段时日,那年帝尊情致殷殷地望着那个女子,那眼神可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那年我无端被那女子折辱,如今还要屈居在她的亡灵之下,就算日后帝尊真对我动了心,也无法等到正妻的名分。 苾玉望着顶上的流云锦帐,低声道:“奶娘,我是不甘心的,你可知道,苾玉这一生都不甘心,为何时不我与呢。” **** 翌日一早,苾玉早早起床洗漱梳妆,东娘精心为她梳了一个朝云回香髻,饰以濯濯生辉的深海明珠,换上一身大红的华丽裙裾,苾玉在东娘面前转了一圈,道:“奶娘,这般装扮感觉可好。” 东娘一脸喜庆,上前为她抚顺裙角,笑道:“今天玉儿看起來雍容华贵,庄重大方,无论哪个男子看了,心里肯定会砰然一动。” 苾玉俏脸生晕,啐道:“什么无论哪个男子看了,我只要一个男子砰然心动便可。” 东娘呵呵笑着,道:“是啊是啊,只要帝尊看到玉儿那一刻,眸光一亮,那这事儿就有了七分的盼头。”主仆两人正聊的高兴,门外传來轻轻的叩击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苾玉姑娘,早,我是启鱼,帝尊吩咐我來接引姑娘上苍莽阁去,时辰将至,不知可启程否。” 苾玉应了一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已有七年不见的启鱼穿着一身素色的裙裾站在屋檐下。 看见苾玉一身盛装,光彩照人,启鱼不禁愣了愣,过了一会,才上前施了一礼,笑道:“苾玉姑娘今天好漂亮,启鱼一时还认不出來呢,听东源老先生说,姑娘上次修复光幕时受了伤,如今可好了。” 苾玉颇有得色,伸展了一下手脚,笑道:“启鱼姑娘你好,数年不见,你依旧是老样子啊,蒙帝尊恩赐寒冰露,苾玉的伤势大好了。” 启鱼瞅了瞅苾玉身上的衣裙,抿嘴笑道:“这套裙裾好漂亮,这款式也很特别,一定是你家奶娘的手笔吧,” 苾玉颌首道:“是啊,这是奶娘给我做的,是我故家的服侍,见笑姑娘了。” 启鱼一脸羡慕笑道:“苾玉姑娘真有福气,身边有奶娘疼着,啊,什么时候奶娘也给我缝一套这样衣裙就好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7章 这次的赏赐就作罢 苾玉笑了笑,道:“启鱼姑娘喜欢,我回头让奶娘给你缝一套便是。” 启鱼抿嘴一笑,顺着花径走向后门,道:“我是从后门进來,免得在正殿遇上那群一身汗臭的黑甲武士,苾玉姑娘,你能在这里安心住了十四年,启鱼真心佩服,唤作是我,恐怕一个月都住不下去。” 苾玉推开后门,望着隐蔽在浓雾中的峰峦,淡淡道:“刹邬后殿还算清净,那些黑甲武士这些年來并沒有逾越竹海,我还能凑合着过。” 启鱼凑近苾玉,低声道:“同为女子,我就好心提点你一句,你这次修复光幕有功,帝尊肯定有赏赐,不如就向帝尊求恳,搬出这刹邬殿,來凌云阁和我们一帮姐妹住在一起,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苾玉沉吟道:“凌云阁是什么地方,” 启鱼一脸骄傲道:“凌云阁是我们宫女居住的楼阁啊。除了云启姐姐外,我们二十三个宫女都是住在那儿的,每个宫女一个阁楼和一个小花园,地方还算宽敞,你和奶娘可以一起搬过去,是了,云启姐姐先前的屋子已经空置多年,正合适呢。” 苾玉奇道:“为何那个云启不和你们住在一起,” 启鱼拨开云雾,往前引路,道:“当年主母喜欢云启姐姐,向帝尊要了她去,我们幽冥宫阙的宫女,向來只侍候一个主子,主母不幸早早殇去,云启姐姐眷恋旧主,宁愿孤身留在冥宫内为主母守灵,帝尊见她忠心,也就许了,还把宫内的药库也交给了云启姐姐看管,你这次服用的寒冰露,就是云启姐姐从药库里拿來的。” 苾玉嗯了一声,她对那个异域女子虽心怀嫉恨,但同时也极有兴趣去探讨探讨,为何帝尊会对她那么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启鱼你见过主母沒有,” 启鱼脚步微微一顿,想了想,低声道:“我曾远远见过一两面,主母长得真美,浑身上下仿似笼罩着一层绚烂的烟霞,看起來飘逸极了,那时,我们都在盼望着能当上主母的贴身宫女,可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主母突然间就沒了,为此帝尊伤心了好多年,直到今天帝尊的脸上还是冷冷淡淡,咳咳,这些年我们都不敢讨论这事,苾玉姑娘,你在帝尊面前还是莫要提起主母两字为妙,免得惹起帝尊的哀思。” 苾玉神情郁闷,但还是应道:“这个我晓得,皇家的事,岂是我们这些奴才能过问的,只不过......帝尊真个痴情,都这么多年,他还是抱着一个虚无的影子不放,这样太清苦了。” 启鱼大有同感,这些话她们一众宫女们私底下在凌云阁里的小房间内可沒少说,可是当着帝尊的面时,却是绝对不能乱说的。 两人行行绕绕,來到一处绝壁上,启鱼指了指云雾缭绕的山峦,道:“苍莽阁便在峰顶,苾玉姑娘自行上去,启鱼还有别的事要忙,这就告辞。待会你下來了,循着原路回去便可。” 苾玉仰首一望,触目所及全是白茫茫的雾气,那苍莽阁却是踪影不见。她正想询问一下启鱼苍莽阁的具体位置,忽觉身边拂过一缕清风,启鱼已是凭空消失了。 苾玉唯有跺跺脚,深吸一口长气,身形拨地而起,顺着升腾的雾气向峰顶掠去。 半盏茶功夫,眼前雾气渐变稀薄,依稀可见一处巍峨古朴的楼阁隐现在莽林深处,苾玉脚尖在岩壁上一蹬,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峰顶。 ****** 幽深的大殿,大气开阖,三十六条巨大的青玉大柱上镂刻着纷繁复杂的纹路,冥皇正自执笔批示着北辙昨天呈上的关于西南区域变动的绢册,北辙屏息静气站在他身后,神情一如以往的冷漠。 “帝尊,那个修复光幕有功的苾玉武士已在门外等候。” 冥皇把批复好的绢册递给北辙,道:“知道了。” 北辙接过绢册,帝尊的手又伸向另一本绢册,似乎沒有马上接见苾玉武士的意思。 三个时辰后,冥皇搁下笔,随口道:“传她进來吧。” 北辙躬身道:“是” 他伸手扯了扯青玉蟠龙案旁的青铜小钟,一声清脆悦耳的铃声穿越幽深的大殿,发散到大殿外的平台上。 “苾玉武士,帝尊传召,请进。” 苾玉揉揉有些酸胀的腿脚,对门童道了声谢,撩起裙裾的下摆,拾级而上。 冥皇望着苾玉垂着头跨过门槛,一步步走近书案,他眉心略略一皱,二十多年前他和媚儿畅游幽冥时,在西南山麓与她曾有一面之缘,想不到多年后这个女子凭着一身无意拾获的技艺,竟能登堂入室,成为幽冥绝无仅有的女子黑甲武士。 看着苾玉那一身裁剪适度,华丽贵气的绯红衣裙,还有她眉眼内刻意透漏而出的谨小慎微,冥皇不禁眉峰略略拧起。 “苾玉见过帝尊。” 苾玉双膝一弯,跪在九级台阶之下。 “苾玉,你的伤势可痊愈了,” 苾玉眉眼弯弯,高踞在青玉平台上的君皇声音和暖,如涓涓细汩汩流入她的心田。 “谢过帝尊关怀,苾玉的伤已是痊愈。” 冥皇摆弄着身旁的水晶圆球,孩儿何时才能破茧而出,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甚清楚的难題,在这段非常时期,为了确保孩子的正常孕育,他是绝不会行滴血修补地陷之举的,那姬芮山脉的地心烈火,在接下來的数十年里,仍将熊熊燃烧着。 青冥神剑缔造的光幕长时间得不到自己精血的滋润,灵力定会逐步减弱,不出几年又将被烈焰烧裂,这祸害一日不除,终是一个隐忧。 “苾玉武士,你生于西南世家,却机缘巧合,吞服了安厝帝尊留在那儿的一滴精血,开启了灵台,因而获得的修复地陷的能力,这实乃是千古不逢的奇遇。” 苾玉心头一凛,这时她方明白当年在地窟里吞服的那颗红丹竟是远古时期安厝帝尊留下的精血。 她心神激荡,道:“苾玉当年误入一个地底深洞内,在绝境中得此福源,一直懵懂不解缘由,今日得帝尊醍醐灌顶,方晓得前因后果,这实乃上苍对苾玉的眷念。” 冥皇若有所思地望着苾玉,他估算过光幕下一次的开裂的时间可能会提早一两年,而且规模会越演越烈,苾玉这次修补裂缝已现出力不从心之势,下一次未必能应付自如。 他稍作沉吟,道:“苾玉,你既有这等奇遇,或是与我幽冥皇族有缘,十四年前你家族与东匈世家那一场无谓的血战,致使两家自此式微,你的族人如今流散四方,被人欺侮,西南一带,沒有几千年沉淀,是不能回复元气了,你既尽心为皇族效力,我便许你一个承诺,待得姬芮山脉的隐患彻底消除,你家族将在在百年内重新兴旺,你可选择回归故里,作一方霸主,你意下如何,” 苾玉心头一跳,但瞬间一黯,这并不是自己今天所求的。 她款款跪下,抬眸望向那个神情平和的君皇,二十多年的岁月根本沒有在帝尊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依旧是那么俊朗儒雅,风度翩翩。 苾玉的脸无端火烫起來,心更是如鹿撞,嗫嚅道:“这个......这个......” 冥皇提起玉笔,就在在绢册上记录下这个决定,苾玉眸光一闪,忙道:“这个,不急。” 冥皇眉心一皱,搁下笔。 北辙低咳一声,道:“苾玉武士,你的故家因你任性妄为而中落,如今帝尊许你家族百年后重新兴旺,这是莫大的恩典啊, 你为何不接受,” 苾玉双手用力按着温润的地板,她的心经过瞬间的激荡后,已是平伏下來,我要的不是这个,帝尊,苾玉只求你能感应到我心中对你的仰慕和痴情,许我留在你身边日夜侍候着你,其他一切,对于苾玉來说,不过是浮云罢了。 北辙继续言道:“西南家族和东匈世家那一战,虽说是两败俱伤,可由于战场是在你们家族的领地内,撼动的自然是你家族的根基,东匈世家元气大伤可根基犹在,他们的复苏速度可比你们家族快上三千年,苾玉,你若拒绝接受这份赏赐,你们西南一族便永远式微,你的族人将在地域里颠沛流离,最终灭族。西南那片土地纵在数千年后得以复苏,主宰权亦会易手他人,你身为西南皇族的公主,族人以你为翘楚,这事儿可要想好了。” 苾玉毫不犹豫地回道:“帝尊明鉴,自东源三位老先生将苾玉接引上界那天开始,苾玉与下界所有的联系已经断裂,幽冥宫阙就是苾玉一生的家园,下面世家的兴衰荣辱,与苾玉沒有丝毫的关系。” 微凉的风自敞开的殿门卷入,掠过帷幔,撩起殿内三人的发丝,冥皇的眸光深深浅浅,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哀乐。 冥皇抬起笔,在绢册上划了一个圆圈,淡淡道:“既然这样,这次的赏赐就作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8章 我不过是为了那把烈火罢了 苾玉心头一凛,帝尊说完这话后,接着可能就会挥手让自己退下,苦候十四年,用性命博了两回,才换來觐见帝尊的机会,她可不愿意就这般的淡水无波。 “帝尊......” 冥皇浓眉一轩,殿内倏尔荡起一股凛冽寒意,立于他身旁的北辙和跪在阶下的苾玉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北辙揉捏着鼻梁,竭力忍住鼻腔内的痕痒,他侧眸看了看冥皇,帝尊容色淡淡,似乎正在敛目养神。他又低头望了台阶下跪着的苾玉一眼,苾玉正一脸尴尬地捂着鼻子,北辙暗的叹了口气,提点一句:“苾玉,若无要事,你可退下了。” 北辙自西南山麓回归宫阙已有半年,东源等人已将苾玉这几年的行事告诉了自己,他们希望能将苾玉引荐给帝尊,直白一点,就是希冀苾玉能施展浑身解数,诱惑帝尊动情,借以稀释帝尊对主母的怀念,从而梅开二度,再纳新宠。 北辙一直觉得这想法有点不妥,这愿望本意是好的,可让一个女子主动來引诱帝尊,和帝尊起心去主动引诱一个女子,这可是两码事了。 不消说,当年是帝尊看上了主母,主动追求得來的情缘,年少的帝尊血气方刚,遇上一个令自己砰然心动的女子,定是想尽千方百计,花了大力气才将主母擒获倒手,两情相悦后自是相待主母如珠如宝,虽然主母因故逝去,可在帝尊心中,主母的地位已是无人可代,二十多个花开花落,在他们一群老头子心中是够漫长了,长的可以忘掉当日那个异域姑娘的一颦一笑,可在帝尊心中,可能不过是昨夜一场甜蜜中带着苦涩的春梦罢了。 此刻帝尊的的心还是满满地盛载着主母,又怎会去接受一个下属的示爱。 北辙唯有不停地咳嗽着,提点着苾玉快快撤离,免得一个出言不慎,惹怒了帝尊,帝尊对女子一向温和,就算心中不喜也不会施以严惩,方才那阵倏尔刮起的寒风却昭示了他心中的厌烦,若苾玉还是不知进退,那后果可不太妙哪。 苾玉似乎沒有听到北辙的咳嗽声,她恭恭敬敬地磕着头,九个响头过后,苾玉抬起头,一脸恭谨,低声道:“苾玉以血修复光幕,不是为得到赏赐而为,而是为了替帝尊分忧,我既入上界,终身便以上界为家,自护爱护其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姬芮山脉烈火肆虐,致使疆土成尘,苾玉看着也觉心痛,将此祸害灭掉,是苾玉这些年的夙愿,只恨苾玉能耐低微,不能从源头上杜绝祸患,这是苾玉的错,请帝尊责罚。” 北辙耸然动容,不禁又深深打量了苾玉一眼。 冥皇淡淡哦了一声,道:“你有此心甚好,但这光幕的毁损程度会日益加深,以你目前的能耐,恐怕应付不了下一次的修补。” 苾玉一脸坚毅,语调清晰自然:“苾玉会在这几年内日夜修行,将修为尽量提高,如因技艺不精,他日在修复时就算被烈火烧成灰烬,也无怨无尤。” 冥皇默了默,他幽深的眼眸停留在苾玉明艳动人的脸上,似乎正在衡量着什么。 苾玉痴痴地望着端坐在青玉案后的冥皇,这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男子正在皱眉思索着,他俊美异常的脸庞上为何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思。苾玉只觉心口一痛,帝尊,帝尊,为何你不肯凝神望一眼苾玉。苾玉也是一个娇俏女子,苾玉也是一个温柔姑娘,苾玉会穷尽一生去等候,等候着帝尊的垂青,我不求你的什么赏赐,只求你能把苾玉放进你的心坎里。 冥皇手指一弹,将一物抛在苾玉脚下:“这是松茸养气丸,你每隔三年服食一丸,依循着你平日修炼的法子继续修炼,待药丸服完,修为就会上升一个层次,到那时修复光幕,就不会再出意外了。” 苾玉俯身拾起,见是一个长约三寸的方盒子,她纳入怀中,俯身在拜,道:“苾玉谢过帝尊恩典。” 冥皇再挥手,一股柔和的清风将苾玉卷起,送出大殿。 ****** 北辙徐徐掩上殿门,大殿随着殿门的闭合亮起幽幽的青光,冥皇端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整个人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神秘和悠远。 北辙走到冥皇身后,帝尊神情很是奇特,正在埋头拨弄着案上的青玉水晶球。北辙忽觉心内一酸,帝尊这些年都是这样形影只单的过着,在沒有结识主母前,他每年都抽出七八个月的时光在幽冥各处区域遨游巡视,年轻的脸上永远神采飞扬,眸光濯濯生辉,自从生了那场无妄之灾后,帝尊变得不苟言笑,除了按时料理一些重要的政务外,大多的时间就是待在青鸾暖阁内清修,过着苦行憎一样的清苦日子。 北辙随着冥皇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帝尊,这松茸养气丸可是皇家练气之宝,我们也只是在幼年启蒙练气时,蒙老帝尊赏了三丸,今日帝尊一赏就是五丸,这苾玉得了这练气至宝,以后的进境会更加神速,这里面有何玄机。” 冥皇苦笑一声,声音低沉:“北辙,我不过是为了姬芮山脉那把烈火罢了。” 北辙挠挠头,其实以帝尊之能,要彻底把那火灭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他始终把那火海留着,还刻意用药力提升苾玉的禀赋气海,由她出手去灭这火。 他干笑数声,低声道:“老奴愚钝,勘不破帝尊的天机,只是,老奴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就是......帝尊为何不亲自出手,修复地陷。” 冥皇俊朗的脸容掠过淡淡的悲凉,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道:“我何尝不想亲手修复地陷,可目前我有一件比修复地陷重要百倍千倍的事要做,北辙,你追随我父子百余年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 北辙跪下,自抽了几下嘴巴,道:“是北辙多嘴,帝尊心中自是有数的。” 冥皇一撩衣袍站起,他温言道:“起來吧,这是我的家务事,与你等无关,你们只要安守本分,做好任内的事情便可了。” 他顺着台阶缓缓而下,在苍莽阁待了数个时辰,也是时候回去青鸾暖阁,呵护呵护心中那个长的忒慢,忒娇贵的小子了。 孩儿你沒有了娘亲的精血呵护,那为父只能辛苦点,父代母职,担当起这个孵化的大任了。 殿门再度开启,冥皇跨出高高的门槛,苍莽阁外的云海是幽冥最为瑰丽幻变的,当年他还以为,以后岁月悠长,不必急着携媚儿前來此地,沒料到变化來得太突然,这处所在的妙处來不及和媚儿细细品尝,那场恨事就纷至沓來。 冥皇伫立在峰顶那方平滑的平台上,眺望着渺远的云海,在遥远的远海雪山中,安躺在冰芯内的媚儿过的可好。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想见你,媚儿,我只想现在就看到你。 出神片刻,他举步便欲遁入云雾中,忽而脚步微微一顿,回头对跟随在身后的北辙道:“北辙,平日里多多留意苾玉,提点她安守本分,莫要心起妄念,否则,恐无善终。” 北辙愕然,正待相询,帝尊已是飘然下峰去了。 ***** 苾玉推开栅栏,正在园子里晒晾香花的东娘喜道:“玉儿,你回來啦,” 苾玉扯了扯嘴角,瞟了一眼铺在桌面上的红色香花,闷闷道:“我不回來,能去哪。” 东娘捧了一捧香花过來,道:“玉儿,你闻闻,这花儿香不。我打算晒干后,加上春茶,给你提神醒脑。” 苾玉一瞪眼,愠道:“提神醒脑。你真以为我被火烧坏了脑子。” 东娘呵呵笑着,把她往屋内牵,道:“快洗洗脸,奶娘给你炖了雪鸡汤,这雪鸡是东源老头捎來的,生猛得很哪,玉儿你刚刚死里还生,是该好好补补身子。” 苾玉嗯了一声在桌前坐下,她取出冥皇赠予的方木盒子呆呆出神,东娘拧了锦巾递给她,她仍是浑然不觉,只是望着盒子。 东娘望着她手中的小盒子,奇道:“玉儿,你摸着这盒子发呆干嘛。这里面装着什么宝贝。” 苾玉苦笑着,轻轻打开盒子,一阵芳香扑鼻而至,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五枚小拇指头般大小的翠绿色的药丸。 东娘凑近闻了闻,赞道:“这味儿真好闻,我就这么嗅了一下,也觉神情气爽。” 苾玉嘿了一声,忽而捻起一枚药丸,对东娘道:“奶娘,來,你尝一颗。” 东娘忙摆手道:“这是帝尊给你疗伤用的灵药吧。奶娘沒病沒痛的,用不着这等宝物。” 苾玉不由分说,把药丸递到东娘嘴边,脸色一端,道:“吃下去,然后好好睡一觉。” 东娘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把药丸吃了下去。 苾玉亲手斟了一碗暖水给东娘,道:“这是帝尊赏给我的,言道每三年吃一颗,尔后刻苦修炼,就可以提升修为,这样在下次修补地陷时就会游刃自如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9章 你为何不要 东娘一听,忙把手指放进嘴内,想把药丸抠出來,苾玉皱着眉看着她闹腾,也不出言阻止,直到东娘把自己折腾的满脸通红,眼泪直流时才低斥一句:“够了吗,你一把年纪了,在胡闹什么呢你。” 东娘哭丧着脸道:“玉儿,这灵丹是帝尊赏给你保命用的,奶娘怎能吃去一颗呢。” 苾玉长叹一声,取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闭上眼,眼角却是湿润了。 东娘顿时慌了,连忙把她搂入怀中,道:“苾玉我的儿,你今早高高兴兴地随着启鱼姑娘去觐见帝尊,为何回來后这般意兴阑珊,莫非帝尊不是你心中思念之人。” 苾玉哽咽道:“若他不是我心中思念之人,那就好办了,我就可以无欲无求,安心做一个黑甲武士,可是他正是我心中思慕多年的君主......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仍和当日那般丰神俊朗,可仍和当日那般冷冷淡淡,奶娘,为何我不能早点结识他。为何他放着幽冥这么多的美丽姑娘不爱,偏要去宠爱一个异域的妖女。奶娘,我不甘心哪,我真的不甘心,在容貌和能耐上, 我那点比不上那个妖魅的女子。只不过.......这是时间和空间交叠的错,” 东娘见主子哭的伤心,自是义愤填膺,道:“玉儿,既然那帝尊不识明珠,偏爱母猪,你何苦作践自己。我们这就请辞,回西南去。” 苾玉身子一颤,她推开东娘,拿起搁在一旁的锦巾将脸上的泪水拭去,眸色复杂地望着东娘,一言不发。 东娘静候片刻,不见苾玉异议之声,就道:“我这就收拾行李去,在这个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见山的小院子中窝了十多年了,早就腻了,这什么上界仙境,哪里比得上家乡的山水美呵,玉儿,你等奶娘片刻。” 苾玉的神情已是平静下來,她拉住东娘的手,道:‘奶娘,我不回去,自我摒弃家族繁华,追随东源等人上界之日起,西南世家和我就沒丝毫的关联了,你可知道,帝尊今早言道,我修复光幕有功,许我家族在百年内兴旺如初,可我拒绝了。” 东娘不可置信地望着苾玉沉静的可怕的脸庞,嗫嚅道:“玉儿,你为何拒绝。难道你不想我们的家园早日复苏吗。我们的族人虽然所剩不多,可还是有啊。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在地域内四处流浪,过着被人欺凌的卑微日子。” 苾玉避开东娘痛楚的眼光,手里的盒子透着微微的寒意,一如那个高踞在蟠龙青玉案后的俊朗冷漠君主。 “奶娘,我只会老死在这里,绝不会再眷念着昔日的一切了。” “可是,玉儿,我们可以老死在这里,你可以继续为皇族效力,但帝尊既然许了让故土复兴,这是好事啊,你是王爷的独女,这西南世家就是你的故家啊,你为何.......忍心看着她凋零不顾呢“ 苾玉低着头,我不应允,是因为我不想让帝尊以为,我拿命去修复光幕上的裂缝是为了谋取家族的私利,奶娘,西南世家对我而言,已是过去了的一场浮华,我不会再沉溺在那些已湮灭了的梦境中, 我要的,只是帝尊的真心回眸,什么家族的兴衰荣辱,什么族人的安危荣华,这些尘世间的事与我何干。 东娘愣愣地站了半晌,忽而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小厨房,为苾玉盛了一碗鸡汤出來,放在她面前。 苾玉看着热气腾腾的汤水,眼泪滴滴答答落在碗中,她伸手握住奶娘粗糙的手,低声道:“奶娘,你是苾玉最亲的人了,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所以我把帝尊赐予我的药丸分一半给你吃,好让你能延年益寿哪,苾玉如果沒有了你,在这个起伏莫测的宫闱中,就会寸步难行,奶娘,你知道吗。” 东娘为苾玉抹去脸颊上斑驳的泪痕,柔声道:“我知道,玉儿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奶娘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会守候在你身边,直到你心愿得偿。” 苾玉幽幽道:“我心愿能得偿,可得看帝尊会否用心來看待苾玉。至少现在,我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异域妖女,我只能用时间,用我为皇族效命的忠心來感动帝尊,奶娘,你是否觉得苾玉很傻很沒骨气呢。” 东娘张了张嘴,旋即一脸怜悯道:“玉儿,你这叫痴情,可恨那个不长眼的君皇,不晓得你的好,其实,他是地域之皇,那区区的地陷,又怎能难住他。为何他不亲自修补,硬要把一个弱女子往火海里推呢。哼----这,真是岂有其理啊,” 苾玉哈哈一笑,面有得色地言道:“帝尊自然可以修复地陷,可他一直忍而不发,那定是有着难言之隐,否则哪用巴巴把我从下界请來。这就是他的软肋啊,” 奶娘一脸忿然,道:“玉儿,我以前不是提点过你,你为何执迷不悟呢,其实我们犯不着为帝尊卖命,我们可以回去啊。今天是大好的机会,你偏偏又不要。” 苾玉一脸不悦,奶娘跟随自己数十年了,还是看不透自己的这点女儿心事么。 “我为何要回去。这里有我倾慕的男子,虽然如今他正眼不看我,可终有一天,他会体会我的好,我的妙,我要他明白过來,一味眷恋着异域妖女,只会令他的帝皇之威受损,奶娘,只要这地心烈火一天不灭,帝尊便得倚重我,你知道不。” 东娘不无忧虑地望着苾玉,低声嘟囔了一句:“帝尊就算再倚重你,也不过是给你更大的赏赐,又不是把他自个的心给了你,玉儿,莫非你能逼迫他向天下昭告,把你立为中宫之后。可人家在史册上早已立后。就算真的要了你,你也得不到任何名分,到时你更觉憋气。” 苾玉懒洋洋地生了个懒腰,把药盒子放进怀里,笑道:“奶娘,帝尊赏赐的药丸真个神奇,如今我的丹田热气腾腾,看來得马上静心修炼去了,你方才也吃了一丸,可别浪费了这药的神奇功效,还是快快上床睡一觉去。” 东娘摸摸额头,哎呦一声道:“玉儿你不说我还不察觉,为何身子忽然觉得发暖呢。我还是听你的,马上去睡觉。” 苾玉嘻嘻笑着,道:“奶娘,你看,帝尊连这等至宝都舍得给我服用,你又何必担心他日后会冷淡我。只要姬芮山脉的火一日烧着,帝尊心里便要惦记着苾玉,呵呵.......” 接下來这数年,地域里倒也风平浪静,六年后,光幕提前开裂,这次苾玉甚是神勇,只花了半个时辰便把光幕修复如初,可惜,帝尊月前有事远游,沒有在现场看到苾玉那英姿飒爽的风采。 待得帝尊云游三月后归來,东源等人本想跟帝尊商量商量,把苾玉迁出刹邬殿,在内宫另辟一处优雅宫阙给她居住,这样姑娘家的心里就会好过点。可帝尊脸色阴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东源等人看在眼中,自是不敢乱说话,只是在帝尊面前嘉奖了苾玉一番,而帝尊听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自上次出游归來后,不足半年,冥皇又一次远足,在外面流连了三月方回宫,接下來每一年里,他都抽出数月时间外出,宫内诸人皆不知帝尊云游何方,只是帝尊每一次远足归來,神情皆是落索之极。 逝水流年,流年似水,眨眼间又过去了五个年头。 苾玉这天一大早便被合興的大嗓门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眸对东娘道:“告诉那老头,不在大清早的在人家屋檐下扮公鸡叫,吵死了。” 东娘双手叉腰走到栅栏边,绷着一张脸对合興道:“我说老先生,你找人也得看时辰,这大清早的瞎嚷个不停,扰人清梦,烦不烦人哪。” 合興陪着笑道:“老朽确实不该这个时候來打扰苾玉姑娘,可是半个时辰前接到断崖上的急报,光幕正在晃动,恐怕待会便将开裂,故特來通告一声,好让姑娘准备准备。” 东娘打着哈欠道:“开裂了便來寻我家姑娘,平日里为何不想起我家玉儿。这等要命的苦差事,为何硬要摊派给玉儿去干呢。帝尊呢。帝尊莫给又出外云游去啦。” 合興脸色一端,声音多了几分凝重,道:“老婆婆说起帝尊时,神情语气怎能如此不敬。帝尊上月外出,不在宫闱内。” 东娘撇撇嘴,自从苾玉把那松茸养气丸分了两课给她服用后,自身的修为竟然不练而涨,虽然沒有合興等人深厚,却也相差无几,东娘心眼实,看着这几年苾玉数历生死,为地域修复光幕裂缝,而帝尊只在十一年前召见过一回后,便再也沒有丝毫的表示,她早已心感不忿多时。 苾玉不知何时已是装束妥当站在屋门前,她低声呵斥着东娘:“奶娘,你又在胡言乱语了,回去好好待着,煮好汤水等我回來,别再瞎嚷嚷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0章 生病也是常事 东娘维诺着退下,苾玉走近一脸纳闷的合興,淡淡道:“奶娘近來犯了浑病,说话沒上沒下的,我已罚她每天念诵经文静心,老先生莫要介意。” 合興咧咧嘴,不再纠缠此事,只是在前面带路。 苾玉來到断崖上,她看了站在崖上一众人等,心里无端一酸,帝尊果然还沒有回來。 她只觉意兴阑珊,也懒得和众人打招呼,脚尖一蹬便跃上光幕。 两个时辰后,苾玉面无表情地跃上断崖,对站在断崖上一众老头子瞪瞪眼,一拂袖便遁入雾霭中去了。 东源等人面面相觑,苾玉姑娘这两年的脾气大起來了,对着他们一群元老早已沒有了先前的恭维,对他们的说教多是嗤之以鼻,宁愿待在刹邬后殿内静修。 姬芮山脉的那把烈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着,帝尊还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不问不管,而苾玉是除了帝尊外唯一有能力修复地陷的人,这三十年來她倒也尽心尽力修复着光幕,保住了这一方破碎山河的完整,如今这姑娘脸色不太好看,或许是帝尊一直冷淡相待,寒了人家姑娘的心。 两个月后,冥皇带着一身的落索回到宫闱中,合興等人自是在冥皇面前大大褒奖了苾玉一番,合興低声建议道:“刹邬殿内全是男子,苾玉姑娘一介娇弱女流,长居于此,甚为不妥,帝尊看是否另辟住处,让她迁出。” 冥皇摇头道:“苾玉身为黑甲武士,自是居于刹邬殿内,况且她居于后殿,黑甲武士从不逾越半步,为何要破例迁出。” 东源等人诺诺而退。 苾玉在园子中一边寂寞地数着花树上的七彩香花,一边听着这个小道消息,她的衣袖拂过缀满繁花的枝头,将绚烂的繁花辗成糜粉,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 匆匆又过了五年,这天午后光幕又有了再度开裂的迹象,苾玉在刹邬殿内听到消息后,干脆跑入净房拿起一盘冷水兜头泼在身上,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后躺在床上,对奶娘道:“待会那些老头子來了,你告诉他们,苾玉这几天葵水來了,身子虚弱,恐怕不能前往修复了。” 奶娘忙拿过锦巾为她拭去发上的水滴,有点担心道:“玉儿,你这是干嘛。昨天你还和合興老头神气活现的下了半天棋,这个借口不太灵光哪,要不说你昨晚着凉感冒了如何。” 苾玉一脸不耐烦,转过头去看着锦帐上的花纹,道:“理由随你找,反正姑娘今天心里不是很痛快,不想去修补裂缝,裂了就让它烧两天,尔后我再勉为其难地去补它一补。” “可是......帝尊那方面。” 苾玉默了默,黯然道:“帝尊至今只把苾玉当成一个普通的黑甲武士使唤,可黑甲武士究竟不是铁打的身子,生病也是常事,他是温厚君主,不会为难我的。” 东娘叹叹气,这孩子不是一直想着讨好帝尊么。为何这次忤逆帝尊。就不怕过往刻意经营着的柔顺形象在帝尊心中轰然坍塌。 “玉儿,这次你不出手修补那个裂缝,帝尊势必要亲自出手,若果他顺带把火给灭了,那以后就用不上你了......到那时,你岂非更沒有机会见到帝尊。” 她板起手指算了算,道:“你上界十四年后才有机会觐见帝尊一次,可一面之后已过了十六年,帝尊一直沒有再召见你,说不定这次修复裂缝后,帝尊会起念见见你,这不是好事一桩么。” 苾玉呵呵干笑数声,涩然道:“三十年了......我只见了他一面,帝尊的心里,哪有苾玉的半分影像呢。我正要看看,我这次以病遁迹,他会如何处置姬芮山脉上的那束烈火,其实帝尊若有心灭了那火,早在烈火烧起來那年就灭了,何须拖沓至今。这里面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奶娘,要帝尊真心看苾玉一眼,只能逼他亲自去修补裂缝,在一众下属面前,他推脱不了这个责任,就算有什么苦衷在心,他肯定也要硬着头皮去修补,是不是。” 东娘道:“帝尊亲自出手修补,就沒你的什么事儿了,玉儿,到那时,你岂非更失落。” 苾玉眸光闪烁,望着一脸不解的奶娘,道:“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迷迷糊糊的,好啦,别再问了,去栅栏边上等着那些老头儿吧,” 东娘掩门走了出去,苾玉望着幽暗的房间,喃喃道:“届时我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在羁绊着你,使你一直不敢出手断了那祸害,定要留着让我來修补......可既然你需要苾玉为你解忧排难,为何不对苾玉好一点。我不贪心,只要你对我好一点点就足够了,帝尊你为何不能对苾玉好一点呢。” 她沉沉低笑,幽幽言道:“如果帝尊衡量过,亲自修复地陷换來的是得不偿失的结果,肯定会亲自來寻我,低声下气地求我。那时,才是你我真正的开始。” *** 东娘在栅栏内搬张凳子坐下,一边绣花一边等候,果然,半个时辰后,竹海外传來簌簌声响,一脸惶急的合興旋风般跑了进來。 “东娘婆婆,苾玉姑娘呢。” 东娘放下针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老先生小声点,我家玉儿刚刚睡着了,你如果要寻她下棋,可要等数日后了。” 合興忙摆着手,压低声音道:“老朽不是來寻苾玉姑娘下棋,而是请苾玉姑娘去救急哪,姬芮山脉那片光幕,又开始嘞嘞作响,恐怕两个时辰后便会开裂了。” 东娘大惊失色,慌忙站起,叫道:“天啊,这么快又开裂了,才五年而已......老先生,这次,玉儿动不了啊,昨天是她母亲的忌日,晚饭后她便跪在园子里为娘亲哀思,站了大半夜的,竟然着了凉,到了清早,便发起高烧來,迷迷糊糊的只是念着娘亲,我好想你......” 东娘举袖拭去眼角边上的泪痕,对着合興抱歉笑笑,低声道:“我刚刚帮她用冰水擦了身子,喂她服了雪精丹,她方宁静了些,现在睡过去了,这样的身子怎能上火线,修补裂缝啊。” 合興脸色一变,失声道:“这个......这个啊,” 他冲入屋内,果见一脸赤红的苾玉正在沉沉而睡,东娘急急跑进來拉着合興的后往外拖:“老先生,你这是干嘛,玉儿睡了,你别吵她,她病了,这次真的动弹不了,” 合興跺脚搓手,叫道:“那可如何是好。” 东娘压低声音道:“帝尊在宫内否。” 合興长长嘘了一口长气,道:“在......不过,哎,我这边去寻帝尊。” ****** 冥皇沉着脸听着合興的回报,他冷声道:“苾玉不愿意前往修复么。” 合興苦着老脸道:“苾玉姑娘不是不愿意,听她的奶娘说昨晚她着了凉,今早发起高烧來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起不了床。” 冥皇哼了一声,道:“有这等凑巧的事,那好,你去传我的话,就让她好好卧床休息数年,留待下一次修复时再起來吧,” 合興迟疑着不挪步,苾玉姑娘病了,那帝尊就得亲自上阵修补啊,否则地心烈火就会烧熔光幕,蔓延到外围的区域了。 冥皇眉心紧锁,眸光只是盯着眼前界面内那片颤抖着的幕墙,从地心喷涌而出的烈火正欢快地舔着幕墙内侧,显然这次开裂的程度比上次又厉害了些。 过往那数次开裂,有苾玉前去修复,他的全副精力便可放在心中稚嫩的胎儿上,这二十多年來,胎儿正缓慢地成长着,可离瓜熟蒂落那一日还是遥遥无期,十六前他难抑心中的思念,专程去了一趟远海,在雪芯中陪伴了无知无觉的媚儿数月,他刻意把被胎衣包裹着的孩子取出,放在媚儿的腹中,期盼着通过母子连心,令媚儿湮灭的灵魂感受到骨肉相连的牵引,有所凝聚。 那几个月里,他经常在媚儿身边吹奏着那曲当年在她睡梦中吹奏过的乐曲,在笛声中幻化出当日媚儿在梦中看到的旖旎景致,尽管如今她既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是静静安躺在那方寒气缭绕的冰雪平台上,那双美丽澄澈的眼眸始终紧紧闭阖着,可冥皇依旧是不知疲倦地吹奏着。 他孤独地行走在这片曾令他痴迷的旖旎远海上,怀念着昔日偕同媚儿把臂同游的温馨日子,那个巧笑倩兮的姑娘早已深深镶嵌在他的血肉之内,就算此刻,她唯余一具冰冷的躯壳。 此后每年,他都会带着孩子到远海去和媚儿团聚数月,一是借以洗涤心中的沉郁,二來亦希望借助孩子的灵气激活媚儿无迹可寻的灵魂,那片宁静富饶的天地内,流转着媚儿昔日的气息,那孱弱如蚕丝的气息缠绕在山川湖泊,林海雪原中,绵绵长长,却是散而不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1章 娇贵的孩儿 仙境般清幽曼妙的桃源圣境,和当年一般无异,覆盖着茫茫积雪的雪山高耸入云,林海葱郁茂盛,湛蓝的海子仍是时而咆哮,时而宁静,整个空间空灵纯净,唯独就是缺乏了生命的灵气。 这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触发生命之光闪耀的奇迹,只是这个时机,何日方能启动,却是连冥皇也捕捉不到半分的头绪。 自然的......所有的一切,只能遵循着自然的法则去运行,强行外加的压力,只会令生命苦短,不能延续,当年他曾试过将远海的格局打破,但成效甚微...... 冥皇愿意固守着这份不知道何日是尽头的等待,如果沒有姬芮山脉那把恼人的烈火,这份等待虽然漫长,虽然凄冷,他还是可以安之坦然。 如今,对着阶下那群眸光焦灼疑惑的臣子,对着即将轰然涌出的烈焰腾空,冥皇沉稳的心还是忍不住突突跳了几下。 那苾玉病得真是巧了,冥皇拳头微微一握,淡然道:“好啦,我知道了,合興你先去断崖监控着,我待会便赶去。” 待得众人散尽,冥皇袍袖轻扬掩上宫门,他跃上青玉平台,盘膝坐下,将全身元气凝聚在双手,在心窝上轻轻一按,牵引出一抹清幽的光华,闪烁的青光慢慢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圆球,在掌心上來回滚动着。 冥皇的眸光柔和起來,他凝神查看着蜷缩在圆球内的小小胎儿,胎儿眼眸紧紧闭着,依稀可见光洁额头上那一抹弧度绝佳的浅浅眉形,他一双小手抱交叉抱在胸前,不时转动着半透明的小身子。 冥皇的眸光随着胎儿转了几圈,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柔声道:“好孩儿,你在里面玩耍么。你究竟要父皇等多久,才肯呱呱落地。想念娘亲不。你娘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片冰冷的黑暗中,她好冷清啊,可父皇暂时不能把她带回來,只能隔些数日带你去探望娘亲,孩儿,你可知道,唯有你,你的安然,你的降生才有机会唤醒你娘亲......” 冥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包裹胎儿的胞衣,胎儿似乎感应到父亲手指渗漏而入的温度,小手小脚不停舞动着,触摸着胞衣与父亲的指腹轻轻碰撞着,冥皇饶有兴趣地逗弄了一会,方腾出左手在身旁的青玉平台上一按,将青玉平台生生掰开两半,他将隐匿在手腕上的黄玉镯幻化成一张柔软的小毛毯,将光球包裹在其中,置入青玉平台中心位置,尔后掩上平台。 “父皇要去办点正事,那个地方凶险,不能带你前往,你乖乖在这里睡觉,一个时辰后父皇便回來好好疼你。” ***** 断崖上站着一众白发飘飘的老者,自这姬芮山脉被异域妖箭折断,地心喷出烈火至今的近四十年间,元老级的黑甲武士已羽化圆满了五人,今天除了留守神庙雷打不动的忧思,看守端倪山谷的下壑淋庵外,余下的元老全都來到了断崖上。 冥皇的出现令他们惊喜莫名,自苾玉武士上界后,修复的大任便落到她的头上,帝尊这些年已甚少过问姬芮山脉的烈火,可这一次,苾玉武士不巧病了,病了自然是不能硬拉着人家來修复这覆盖在烈焰上的光幕。 帝尊为天地之主,在这个重要关头,出手修复地陷是责无旁贷的。 冥皇锐利的眸光扫过崖上那群一脸殷殷期盼的白发老者,只觉心情沉重,这些年,他们已在陆续老去,可依旧像春蚕吐丝般,孜孜不倦地为地域的安宁稳定奔波劳碌着,直至羽化成尘那一刻。 “帝尊,你來了,看样子这光幕顷刻间便会裂开了。” 冥皇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青冥神剑这二十余年沒有吸取过我的精气,这内蕴自是弱了,可地心喷出的烈火一直都沒有半分减弱,两相抗衡之下,光幕开裂的时限会越來越短。” 说话间,光幕上传來了炒豆般的噼里啪啦声响,冥皇眸光一闪,脚尖在地上一蹬,犹如离弦疾箭,飞向光幕。 他身如柳絮般在光幕上飘动着,这次光幕开裂的光圈较之上次,又多了十來个,而且光幕的柔韧度正随着剑气的减弱而下降着,某些界面已经呈现出灰白的颜色。 冥皇心下凛然,这次如果由苾玉修补,恐怕也只能支持个两三年,当剑气完全被烈火烧熔时,这层光幕就形同虚设了。 如此推算,每隔四十年,青冥神剑就必须汲取一次主人的精气,方能维系着这层连绵广阔的光幕的完整,抵御着住终日不熄的地心熔岩的焚烧。 冥皇心念一动,如今孩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來,况且还有自己的三分之二修为加持在胎儿上,那今日自己以血祭剑,应也无甚大碍。 他蓦然长啸一声,全身化成一团青光扑向悬在高空上的青冥神剑,一溜血光顺着锋利的剑刃淋漓而下,幻化成一片缤纷的迷雾洒向那层颤抖着的光幕上,彷如星子沉入深海,片刻渗落无痕。 泛着白光的光圈瞬间消逝无痕,粼粼波动的青光再度充盈着整个空间,青翠得让人惊叹。 握着青冥神剑的冥皇猛觉心口一堵,似有一块大石悄然压上,他脸色大变,松开青冥神剑,身形一转,向内宫方向闪电般飞去。 冥皇心急火燎地扑入青鸾暖阁,一掌劈开青玉平台,俯身抱出包裹在黄玉镯幻化而成的被褥内的胎儿。 他的眸光触及蜷缩在胎衣内的胎儿,只觉的心跳加速,双手发颤,方才还在手舞足蹈的胎儿不知何时,眉心已泛起了一片青紫之色,小小的头颅耷拉着,全身一动不动,似乎已是沒有了生息之气。 冥皇只觉眼前一黑,这怎么可能。 过去这十六年里,只要他身处远海雪芯中,就把胎儿放入媚儿腹内,藉此让母子气息相连,彼时胎儿是安然无恙的,所以他以为胎儿已经稳定下來了,不需时刻环抱于心,况且姬芮山脉那把燃烧的烈火,实在是太过炙热,带着胎儿去修补光幕,对胎儿的孕育不利,所以才将胎儿寄身在这块上古灵石内。 可这上古灵石终究比不上父母本身精气的卵翼,胎儿刚刚萌芽便被金陵权剑那暴戾的剑气所伤,多亏了幽冥历代先辈雄厚的余荫方始逃过一劫,可母亲血气已竭,无法给予他正常的孕育,冥皇这些年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苦心加持方把胎像稳定下來。 为了修复光幕,冥皇将胎儿自心上取出,置于灵石内,以为可保一时无恙,殊不知这娇贵孩儿却是片刻也离不开父母的,加之他以血祭剑,将光幕加固,影响了胎儿的血气运行,先天羸弱的孩子顿时有了衰竭的迹象。 只一瞬间,冥皇已是清醒过來,马上将胎儿覆上心胸,盘膝坐下,调息理气,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 守候在断崖上的东源等人,看见帝尊在光幕上溜达一圈后,瘪陷的光幕瞬间充盈起來,自是大为欢喜。 “帝尊休养多年,这伤势定是痊愈了,你看光幕又在闪光了。” 东源用手肘碰碰合興,咧嘴笑道。 合興同样兴奋莫名,道:“正是正是,只要帝尊身子无恙,这区区的地陷何惧之有。” 众人正说得高兴,北辙忽而低声道:“帝尊往内宫方向去了。” 东源等人往内宫方向一望,果然看见帝尊的青衣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顷刻便沒了踪影。 合興忙道:“帝尊定是不想听我们这帮老头唠叨,修复完毕,便马上回宫休憩去了。” 北辙有些心神不定,这些年帝尊就算再心事重重,处理完政务后都有一言片语的交待,这样來去匆匆和平日的处事作风不相符,他转头向同僚们打了一个招呼,道:“帝尊走得这么急,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去看看,看能否打个下手,你们留在这里善后罢。” 北辙匆匆赶至青鸾暖阁前, 看到庭院寂静,大门紧闭,他不敢擅自推门而进,遂抬手在宫门上轻轻敲了数下。 “北辙老先生,帝尊刚刚急冲冲进内了,你若无非常要紧之事,还是压一压,莫要打扰帝尊了。” 云启提着一篮子的药草站在台阶下提点着。 北辙呵呵一笑,转身走到云启身边,道:“云启姑娘,多年不见,那阵风把你刮來了。” 云启笑了笑,提起药篮子在北辙面前扬了扬,道:“引魂草今儿开花,我去采了來,准备捎回药宫晾干了,好给帝尊送去啊,” 北辙心头微微一凛,眯缝着眼眸望着云启篮子中那一撮泛着幽蓝光泽的长草,低声道:“引魂草。帝尊要引魂草干嘛。” 云启神情一端,淡淡道:“老先生糊涂了,帝尊行事,何须向我等奴才们报备。” 北辙忙道:“是,是,老朽一时糊涂了,呵呵,云启姑娘,帝尊什么时候要这草儿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2章 病不在身,而在心 云启伸手拨弄着引魂草上的小花球,低低叹息道:“很多年了......哎,主母不幸殇去那年,帝尊就吩咐我每年在引魂草开花那个月,寸步不离守着,花一开,马上采下,晒干后就给他送去。” 北辙心内念头急转,云启瞄了瞄紧闭的宫门,低声道:“这些年,沒有帝尊的口谕,谁也不能擅自走入青鸾暖阁,老先生若有要事禀告帝尊,就在阶下安心等候吧,” 北辙一拍额头,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方才是一时疏忽。是了,云启姑娘,帝尊这些年除了要引魂草,还要什么药物调理身体。” 云启俏脸一沉,把北辙拉到园子里,远远离开青鸾暖阁。 她压低声音道:“帝尊身子一向好好的,要什么药物调理身子。就算他真有不适,自个调息一番便是了,哪用服用这等俗物呢。” 她瞪了满脸皱纹的北辙一眼,忽而长叹一声,道:“老先生的阅历比云启广阔,莫非就看不出帝尊病不在身,而在心么。” 北辙一脸惘然,挠头道:“什么病在心。那岂不是更糟糕。” 云启哈了一声,启鱼她们平日都言道,黑甲武士都是一群古板木讷之徒,除了埋头干活外其他的人情世故全是一窍不通,如今看來,此评语也非空穴來风也。 她揶揄一笑,对北辙福了一礼,道:“老先生,帝尊的病,用药物是治不好的,那是孤雁失侣症,这病要治好,只有两个法子,要不就是主母活过來, 要不就是寻一个新的主母回來。” 北辙恍然大悟,他呵呵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气道:“如果主母活过來的话,帝尊兴许就不会如此颓废了,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们也该认命,主母是回不來啦,那唯有替帝尊再寻一个合意的姑娘了。” 云启闻言却是一脸的不悦,她返身在园子内的石墩上坐下,低头数着篮子中的引魂草。 北辙见状,也沒往深处思量,他回头望了大门紧闭的青鸾暖阁一眼,帝尊今天肯定不会再现身了,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白搭时辰。 他向云启道:“云启姑娘,帝尊既忙着,老朽也不便打扰,若你明日见着帝尊,就请跟帝尊道一声老朽來过。” 云启头也不抬,淡淡道:“云启常年在冥殿内守护着主母的亡灵,哪來的时间在这里等候着帝尊现身呢。老人家你又不是不晓得,帝尊这些年,除了处理重要事务,平日都是待在暖阁了,什么时候现身,又有哪个奴才说得准。” 北辙忽觉心内一酸,他神情黯然道:“老朽几乎忘了云启姑娘是当年主母指定要的贴身宫女了,哎......主母蒙难,是我们整个幽冥皇族的不幸,可已成定局,终日哀思也是无用,姑娘节哀。” 云启低眉一笑,提起篮子,径自越过北辙,向冥殿方向行去。 北辙闷闷不乐回到刹邬殿,合興一众已是摆开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正在等候着他。 北辙瞥了一眼殿门,闷声道:“忧思那老头不來么。” 右涧往小火炉添了几块红炭,把酒罐放在上面,道:“忧思那木头,只在二十余年前來过一次,这些年里都是寸步不离神庙半步,每次喊他过來一起吃酒聊天,那厮都是一脸严肃言道沒有帝尊的懿旨,他是绝不会踏出神庙半步的。” 北辙心神不属地嗯了一声,只是望着沸腾的烈酒发呆,合興奇道:“北辙,今天帝尊大发神威,姬芮山脉的险情去了,你为何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莫非方才给帝尊训了一顿。” 北辙用筷子敲敲合興的手背,闷声道:“我倒想被帝尊好好训一顿,这些年,帝尊连训老奴的兴致都沒了。” 东源嘿了一声,只是埋头喝酒。 合興凝神想了想,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黑甲武士:“你到竹海边上问问,苾玉姑娘的病情可有起色。” 黑甲武士领命去了,北辙若有所思地望着后殿的方向,道:“当日你们心里都是想着这苾玉能令帝尊忘却旧情,可这些年过去了,帝尊似乎还在缅怀着主母,对苾玉并无半分上心,看來此法无效。” 东源放下酒杯,摇头道:“苾玉姑娘在容貌能耐上,确实为上上人选,可惜终日屈居在这男子群居的刹邬殿内,不见天日,而帝尊这些年除了偶尔到苍莽阁处理政务外,多是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内,这两人根本沒有机会深入了解,又怎能掀起些什么......什么的风花雪月,” 右涧倒也豁达,他给在座的诸位同僚倒了一杯酒,道:“最近这十來年,帝尊每年抽空外出数月,这是一个好兆头哪,说明帝尊的心开始松动了,说不定哪一天,帝尊会携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回宫呢,” 下壑齐声附和着:“就是就是,帝尊当年初尝情味,主母便即匆匆逝去,主母留给帝尊的记忆都是最美好,帝尊自是辗转难忘,可时光会流逝,帝尊的心意也会改变,对主母的眷恋可以长存于心,可也不妨碍另觅爱侣,是不。所以,各位还是莫要着急了,顺其自然,自会水到聚成啊,” 三巡酒后,北辙沉声道:“今天我偶然遇见云启宫女,各位应该晓得,这云启当年侍候过主母,这些年里她一直留在冥殿内为主母守灵,帝尊对她颇为看重。” 合興凑上前,道:“云启这丫头一直待在内宫,她怎么说。” 北辙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帝尊这些年里一直在令云启收集引魂草。” 引魂草和青果一样,是长于幽冥宫阙药峰山上的瑰宝,每年只有十数株成草能开花,传说它能将湮灭的魂魄重新凝聚成形,过往的君皇多是将引魂草用作命灯的灯芯,以求福禄绵绵。 合興嗯了一声,不以为然道“这有何大惊小怪的呢。引魂草是命灯灯芯的主要原材料,帝尊吩咐收集也是常理啊。” 北辙皱着眉,喃喃道:“可我总觉得不单是为了制作灯芯这么简单,要知道这命灯灯芯的采集一向是由忧思那老头负责的,可听云启说,在主母殇去那年,帝尊已经开始收集引魂草了。” 正谈论着,先前派遣去问候苾玉病情的黑甲武士已是折回前殿,合興道:“苾玉姑娘的病情可有起色。” 黑甲武士答道:“我隔着竹海向里面喊话,那个老婆婆出來跟我说,谢谢各位老先生挂心,苾玉姑娘的热度已经退了,不过身子疲软,还不能起床。” 东源嘟囔一声,摆摆手让黑甲武士退下,他揉捏着眉心,道:“这苾玉的病也來得巧,可帝尊的身子既已复原,那也沒甚大碍,帝尊发话让她躺到下次光幕开裂前,这语气听起來似乎有点不善哪,” 合興嗤笑一声,道:“帝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北辙脸色凝重,帝尊的身子如果真是康复了,今天为何不顺带掀开光幕,深入地核内修复地陷呢。 帝尊只是把青冥神剑的的威力加持了,让这层光幕能再延续数年,以格挡地心喷涌而出的烈火,这祸害还将留着。 云启言道帝尊的身子好得很呢,这也是,帝尊修为雄厚,有什么伤势能令他延绵不治四十年。既如此,他为何容忍着姬芮山脉那把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心事重重,只顾思量懒得开言和东源等人胡扯,接连饮了几大杯闷酒后便推盏而起,道:“这里气闷,我到外面吹吹风去,你们也悠着点,究竟年岁摆在上面,身子骨可比不上年轻时的稳健,这酒还是少喝点为妙。” ******** 忧思倚在神庙大门边上,看着苍穹最后一抹的光亮隐入云团,暮色开始流动在整个静谧的空间内,他舒展了一下手脚,就要掩上厚重的大门。 他猛地停下了下來,黝黑的天际闪动着一抹淡淡的青光,看似很远,但瞬间已到了眼前。 “帝尊,这么晚了,可有要事。” 一脸沉郁的冥皇一言不发快步走入神庙,他撩起圣祖身后的帷幔时方沉声道:“闭了庙门。” 忧思不假思索,马上把庙门掩了起來,帝尊这三十年來年已甚少这般心急火燎地跑來神庙了,不消说,肯定是出了大事。 忧思像化石般站在圣祖雕像旁,上面的香火已是换了十一回,帝尊还是沒有走出帷幔,自从帝尊在三十多年前燃起小太子的命灯后,忧思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晚的子时起,他都会在圣坛前燃起一柱清香,为小太子祈福,可年复一年,小太子的哭声还未能在宫阙内响起,他心里疑虑重重,想着询问一下帝尊,可又怕撩起帝尊的伤心事,终是不敢启齿。 帝尊燃起命灯之日的言语在忧思耳边回荡------ “后既殇,太子从何而來。帝尊为太子燃起命灯,这是皇族头等大事,可......太子为何人所出。这在史册上又该如何书写。”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3章 我的史册上也不会 忧思眸光虔诚地瞻仰着圣祖的庄严石雕,心里却在思量着帝尊当日的话语------ “太子自是帝后所出,待我儿平安降生之日,我会教你怎样去写。” 太子自是帝后所出,忧思喃喃自语,帝者自是帝尊,可后者......又是何人呢。主母早已殇去多年,这已是铁一样的事实啊。 这些年帝尊绝口不提续弦一事,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看來是尚未忘情主母。 小太子的命灯已燃起多年,灯火在暗夜里,隔着帷幔看去,虽然微弱,可始终顽强不息地燃烧着,唯独小太子的人影儿,却遍寻不见,忧思重重地叹了口气,各种缘由,帝尊自是心中有数的,我当奴才的,除了在心中转转念头,还能怎样呢。 帷幔内影影绰绰,是一明一暗两盏摇曳生辉的灯火,冥皇脸色苍白,眸光定定绞视着偎依在自己命灯旁的儿子命灯。 嫣红鲜血顺着他的手腕不停流入灯盏内,化作粘稠的灯油滋滋作响,燃烧着那条脆弱的灯芯,他往灯芯里面添了十根引魂草,借以凝聚爱妻儿子那或湮灭,或羸弱的魂魄,这休戚相关的两人,是他此生最为宝贵的念想,想不到今日一次失误的抉择,竟然差点令儿子夭折。 待得破晓时分,冥皇拂去手腕上的伤口,盘膝坐在灯盏旁边调理紊乱不堪的气海,这天他消耗的元气比起三十多年前那次更为厉害,可在青鸾暖阁经过一晚的调理,胎儿眉心的青紫兀自未能完全消退,孩子依旧是软绵绵的一动不动,惊惧担忧之下,他唯有赶來神庙,不停地割腕注血,以十倍引魂草做引,牵引着胎儿那漂浮不定的精魄回归。 朝阳在云海中跳动了一下便即沉降入深渊,暮色始终笼罩着整个幽冥,时光在这晚停顿了下來,冥皇眉心上跳动着一点幽蓝,那是他以自身的元气强行将这晚的光阴无限延伸,以便胎儿那游离在外的魂魄有足够的时间,跟随着引魂草的芳香遁回胎衣内。 小命灯上的火焰发出幽幽的散乱青光,光芒似乎正在缓缓隐去,冥皇倏尔睁开血红的双眸,他腾地站起,捧起自己那盏命灯,将那朵熊熊燃烧的火花与儿子命灯上的灯芯相接,轰的一声,一朵火球在帷幔内燃起,照亮了幽深静谧的神庙。 坐在圣坛前打盹的忧思被刺眼的光亮惊醒,混沌中他还以为是神庙着火了,冷汗迸发一身后,方发觉这耀眼的光华來自圣像后的帷幔,他颤腾腾站起,摸索着走到帷幔前,青色的帷幔上映落着两束跃动的大小火苗,还有正在簌簌发抖着的帝尊身影。 忧思只惊得三魂失了七魄,可历來有严规,帷幔内的神圣空间唯有帝尊一人可进,他虽在神庙内待了一辈子,可从來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有大声叫唤着:“帝尊,帝尊,你可安好。” 帷幔内传出帝尊沙哑的声音:“闭嘴,别吵。” 忧思马上合拢嘴巴,他腿脚打颤地回到圣坛前,换上一柱清香,匍匐在地上喃喃祝祷着。 漫长的黑夜缓缓流过,天边沉郁的云团中内有一圈淡淡的金黄光晕在扩散,蒙在鼓里的众人还以为夜寒好睡,浑然不知这晚神庙内正经历着一番惊心动魄。 朝阳再一次自群山中探出头來,暗色的云团渐变稀薄,随着晨风慢慢移动着。 冥皇依旧留守在帷幔内,灯盏上的火苗已是恢复了正常,反馈到掌心的胎音亦强劲起來,他高悬了一整天的心方砰然坠地。 孩子又逃过了一劫。 望着眼前欢快跳动的灯火,冥皇只感全身发软,气海空虚,唯有盘膝坐在两盏命灯中间,静心调理。 忧思昨晚被帝尊呵斥后,行事乖巧了很多,看着透过神庙天窗的光亮,知道外面已是丽日晴天,可他却寻了一根巨大的铁棒,将庙门封锁了起來,免得不知内情的东源等人撞进來惊扰了帝尊的正事。 十二个时辰后,冥皇抬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帷幔,纠结着血丝的双眸扫过匍匐在地上喃喃祝祷的忧思,剑眉掀了掀,袍袖轻扬将他扶起。 “什么时辰了。” “翌日黄昏。” 冥皇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走到蒲团上跪下。 忧思递给君主一柱清香,低声道:“帝尊,恕老奴话叨,昨日之事,是为哪般。” 冥皇握着香火,淡袅的清烟飘飘渺渺,幻变无常,他疲惫的脸容上晃过淡淡的哀伤。 “忧思,你整理史册多年,可曾见过有哪一代的君主帝后是中途离散的。” 忧思默了默,摇头道:“沒有。” 冥皇喉间发出黯哑的笑声,站起将香火端端正正插在蟠龙香鼎上,他仰头望着圣祖庄严肃穆的脸容,捕捉着他眼眸内那丝若有若无的惆怅,圣祖当年与金铃儿有缘无分,留下一生的遗憾,可我----不想。 我要穷我一生,将所爱的人寻回來。 他转头望着同样一脸倦容的忧思,沉声道:“既然史册上从无此等记载,那在我的史册上,也绝不会有这样的记载,是不是。” 忧思踌躇着,历史确实是这般走过的,可主母明明已是不复存在了啊。这可是帝尊亲口说出來的噩耗,已白底黑字记录在史册上数十年光阴了。 冥皇眸光灼灼,似乎正在等候着他的答案,忧思唯有硬着头皮如实回答:“可主母之殇,已刻录在史册上多年,帝尊若希冀着长长久久,可要另觅贤淑女子,方能和应此兆。” 冥皇嘿嘿笑了数声,抬手在忧思额头上重重敲了一记,道:“这就是你读了一辈子史书得出的缪论么。君皇一生只得一后,终生不弃,你可明白。” 他不待忧思发问,已转身向庙门走去。 “昨晚今日之事,你忘了吧。” 忧思弯腰相送君主:“是,老奴马上便会将此事忘却,帝尊可安心。” 庙门无风自开,晚风扑面而來,冥皇半眯着眼眸在风中静默了片刻,缓步走入苍茫的云雾中。 一直坐在神庙台阶上打盹的北辙听到庙门吱呀一声开启,还沒有反应过來,冥皇的身影已淡化在云海中。 忧思拿着扫帚簸箕走出庙门,昨晚和今日的落叶铺满庙门,來不及清扫,在冷风的吹拂下,來回旋转着,彷如无数长着暗黄翅膀的蝴蝶,正随风乱舞。 北辙走过去,一手抢过扫帚,瞪大眼睛打量着两眼乌黑的忧思:“忧思,你好大的胆子,太阳都下山了才开庙门,幸好今天东源他们都酒醉未醒,沒有前來神庙拜祭圣祖,只有我一人在台阶上守了一夜,你这庙倌是怎么当的。玩忽失职哪。” 忧思抬眸望了北辙一眼,劈手把扫帚又抢了回來,埋头扫地。 北辙挠挠头,一脚踩住扫帚,赔笑道:“忧思,待会老兄帮你扫,你坐下和我聊聊天好不。” 忧思啐了他一口,用力将扫帚抽了回來,淡淡道:“北辙,你不在刹邬殿内饮酒作乐,來这瞎嚷嚷什么。莫要忘了这里是神庙,大声喧哗为不敬,你吃了豹子胆,在庙前撒野。” 北辙敛了笑脸,往神庙正门拜了三拜,庄颜道:“北辙怎敢在神庙前撒野,是了,方才我看到青影一晃,仿佛是帝尊的背影,忧思,帝尊來过么。” 忧思一边扫地一边道:“你说來过便是來过了,你说沒有來过就是沒有來过,帝尊的事,你就莫要操心了, 让帝尊自己去参悟吧。” 北辙狐疑地看着忧思,这老头儿这番话颇有点玄机,他张望了神庙一眼,圣祖的坐像一如往昔,眸光柔和,正俯瞰着下方这片广褒无垠的天地。 “咳咳.....忧思,我问你,引魂草,你可有向云启讨要。” 忧思脸色一变,引魂草这几十年都在帝尊手中,这草儿的功效他自然是清楚得很,可帝尊闭口不谈,他自然不敢开口询问。 “你问这个干嘛。我手头上哪來的引魂草,我说北辙老头,有空就多到下界走动走动,你们上次引荐的那位苾玉姑娘,也算称职,可惜却沒能惹起帝尊丁点儿兴致,如今内宫空虚,你们一群吃饱了撑着沒事干的老头子,为何不去猎艳寻芳,好为帝尊寻一两朵解语花回宫。” 北辙掀了掀眉毛,伸了个懒腰,道:“解语花。嘿,那个苾玉,论容貌论修为,已是上上之选,可往帝尊面前一站,帝尊却是正眼不看,他并无这份心思,再去寻其他的姑娘上界,只会招惹帝尊的厌烦,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笨蛋才会去干。” 忧思神情古怪的笑笑,将落叶扫入簸箕内,道:“既然不想做笨蛋,那还是快回刹邬殿睡觉去吧。我看哪,帝尊的心,和当年一般无异。” 北辙默然,他愣愣看着忧思将落叶倒入焚化炉中,化为袅袅青烟随风化去。 忧思回头望了北辙一眼,淡淡道:“回去吧。有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4章 请解惑 苾玉半倚在床上喝着花茶,东娘附在她耳边传达着方才黑甲武士的问候,苾玉脸色平静的听完,搁下杯子,微笑道:“帝尊只是修补了裂缝。” 东娘低声道:“听黑六子说,正是。” 苾玉垂眸沉思,东娘忍不住又唠叨起來:“我说玉儿啊,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装病。帝尊可以自己出手修补裂缝了,那你岂不是被架空了。” 苾玉呵呵一笑,慢条斯理道:“帝尊既然可以自行修补裂缝,为何不深入地核,将裂缝一并修补了。留着这祸害,天天喷火,日日生烟,他身为主子,心里好受么。” 她转头望着闭合的窗户,皱眉道:“开了窗,我要透点新鲜空气进來,好醒醒脑子。” 东娘忙摆手道:“不能开窗,你现在正装病,开窗吹了风,让那帮老鬼们看出來你是装的,告上帝尊哪儿,岂不糟糕。” 苾玉不耐烦起來,纤手一扬,一股劲风扫过,窗子顿时被截了半截去。 “奶娘,你越來越沒规矩了,就算他们知道我是装病,那又如何。帝尊真要问责,首要挨罚的正是他们啊,你甭担心,下一回光幕开裂,他们还得低声下气求我去修补。” 奶娘哎呦一声,忙拿过扫帚,把地上的碎木屑扫去。 “玉儿,你就这么笃定,帝尊到时一定要向你服软呢。就算他向你服软又如何。你想要的是他整个人,不是他一时的服软啊,” 苾玉沉沉笑着,将发髻上的碧玉簪子拔下,任凭满头青丝披散下來,她绝艳的脸容隐在密密的青丝后面,声音轻柔绵软:“帝尊唯有向我服软,我才有机会得到他整个人啊,苾玉并不想压过他,只是希望一辈子追随在他身边,得到他的恩宠而已。” 她将青丝拢在背后,神情温柔:“帝尊,苾玉只会爱你敬你,又怎会想着压倒你呢。” 奶娘愣愣地瞅了她半晌,摇头叹叹气,走入伙房去了。 *** 七天后,冥皇在苍莽阁召见北辙等人,他将接下來这数年可能发生的诸般事务一一安排妥当后言道:“我明日将入静,这次耗时可能要十年,这段时间,诸位老先生可要辛苦了。” 诸人心中虽有些小疑惑,但皆凛然受命。 冥皇揉捏着眉心,沉吟良久方道:“苾玉武士的病情可有好转。如果已有起色,令她前來,我有事要嘱咐她。” 东源心中一喜,忙躬身道:“是,老奴这就去看看。” 一个时辰后,东源偕同苾玉來到苍莽阁,苾玉这次不再盛装打扮,只是着一身淡雅的素白裙裾,用一条红色的绸带将满头浓发绾在后背,她娉娉婷婷迈入高耸的门槛,來到台阶下,向冥皇俯身行礼。 “黑甲武士苾玉,参见帝尊。” 冥皇眸光如电,在苾玉身上流转一圈后,淡然道:“苾玉,你的病好了。” 苾玉嘴角含笑,抬眸仰视着端坐在青玉案后的君皇,朗声道:“苾玉谢过帝尊记挂,这病已是大好了,苾玉有错,竟然在光幕开裂前染病,以致不能为帝尊分忧,愿领责罚。” 冥皇默了默,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摆手道:“既是病了,就不能怪责你,在接下來的这数年里你要好好修炼,下次光幕开裂的时间可能是六年后,你可要谨慎了。” 苾玉垂首道:“是,苾玉定当勤修苦练,尽力修复光幕,只是......只是苾玉有一事不明,请帝尊解惑。” 冥皇身子微微前倾,他眉心略略拧起,眸光冷冽地望着跪在阶下的苾玉。 苾玉仰首回望冥皇,这是她这数十年來第一次真真切切正面打量冥皇,当冥皇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那一刻,苾玉只觉的全身微微一震。 她暗暗吸气,调匀正在砰砰乱动的心跳,不知为何,只觉背脊凉飕飕一片。 冥皇的脸色无波无澜,他对东源等人道:“你们退下,记着我方才的嘱咐,各安本分,知否。” 东源等人偷偷瞥了苾玉一眼,心内想法虽然各异,但还是识趣地退出苍莽阁。 “你心中有何疑惑。” 苾玉一咬牙,款款站起,走上三级台阶,道:“帝尊可否容许苾玉坐下说话。” 冥皇袍袖一扬,疾风一起将苾玉抛回阶下。 “放肆,” 苾玉在地上滚了两圈,翻身跃起,她胸口微微起伏,看着青玉案后,容色淡淡的冥皇,娇声道:“苾玉病后体虚,不能久跪,还请帝尊体谅一个。” 冥皇敛目望着案前的翡翠水晶球,冷冷道:“你心中有何疑惑。” 苾玉张了张嘴,还未开言,忽觉一股劲风扫向膝盖,双膝顿时一软,跪在地上。 冥皇的声音清清冷冷,道:“若无,退下。” 苾玉忽而听见头上响起轰轰霹雳之声,心头一凛,忙匍匐在地,道:“帝尊请息怒,苾玉是下界俗人,虽在上界居住了一段时日,但终日只顾潜心静修,不懂宫廷规矩,方才冲撞帝尊了。还请帝尊莫要生气。” 冥皇的眸光依旧停留在水晶球上,苾玉俯下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道:“苾玉鲁莽,帝尊恕罪。” 冥皇淡淡道:“说。” 苾玉抬起头,一脸谦恭,道:“姬芮山脉的地陷,单凭苾玉一人之力,恐无法完全修补,苾玉所能做的,只是保持现状,不让这祸害蔓延到外围大好的河山。” 她顿了顿,不见冥皇回应,便继续往下言道:“可这并非长远之计,唯有从源头上将火势熄灭,方为上策。“ 冥皇哂笑一声,道:“不错。” 苾玉的心仿若鹿撞,冥皇这一笑,于她眼中,就如天上那轮圆月般明净神圣。 她的脸腾地飞起两朵红晕,敛在袖内的双手不自觉间已是渗出了薄汗,帝尊终于对着我笑了...... 冥皇对她的窘态视若不见:“这就是你心中的疑惑。” 苾玉猛地一惊,顿时从花痴状态中清醒过來,忙道:“啊,这......是这样的,苾玉病的不是时候,这次的修复任务本该由苾玉去之行,如今劳驾帝尊亲自出手,这是苾玉的渎职,苾玉愿受责罚。” 冥皇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水晶球,声音忽若寒冰,道:“此病若非你本意,无需自责。” 苾玉抹抹额上的汗,嗫嚅道:“是,是,苾玉糊涂了,不知为何,苾玉一看到帝尊,心里就很......很是激动,言行举止难免失却分寸,还请帝尊恕罪。” 冥皇略带戏谑地望着不知所云的苾玉,今日她的装扮甚为素雅,和十多年前第一次入苍莽阁时判若两人,冥皇心中忽而一动,道:“松茸养气丸可有按时服用。” 苾玉脸色微微一变,但瞬间平伏,低声道:“那松茸养气丸苾玉只服用了三丸,有两丸苾玉让奶娘服用了。” 冥皇听了,也不言语,只是端起杯子,慢慢抿了一口香茶。 苾玉垂眸望着地板上镂刻着的缭绕云雾,道:“苾玉來自下界,身边只有奶娘一个贴心人,苾玉不幸,幼年失母,得奶娘悉心照料,自幼便视奶娘为亲母,而时光荏苒,世间万物皆会调零,奶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体内沒半分的修为,苾玉生怕乃奶娘有日会离我而去。。。。故偷偷将其中两丸灵丹溶入乃奶奶的茶水中,骗她服下,这是苾玉的私心作祟,请帝尊降罪。” 冥皇微微一笑,温颜道:“你有此孝心甚好,其实你若希望你的奶娘延年益寿,可以向东源等人明言,让她到珠玑池内浸淫一月,换了筋骨,那就无需浪费两丸灵丹了,按你目前的能耐修补光幕,头三次可保无恙,可随着光幕灵力的消退,光幕开裂的时限会越來越短,烈焰反噬的热度亦会随之随之升高,届时你修为不够,可要吃点苦头了。” 苾玉听得冥皇声调温和,心内一喜,双手撑着地面正欲站起,忽觉背脊上似被千斤重压,只得又匍匐在地道:“苾玉会在接下來的日子中勤修苦练,将这两丸灵丹的功效练回來,绝不会耽搁修复光幕的大事。” 冥皇袍袖一拂将苾玉扶起,道:“如此甚好,你心中还有何事需要解惑。” 苾玉犹豫片刻,她怯怯地望着冥皇,想了想,方轻声道:“帝尊可记得当日在西南山麓处见到苾玉的情景。” 冥皇哦了一声,淡淡道:“西南山麓。我早已忘了。” 苾玉神情一黯,当日你身边有佳人相伴,自是不把我放在眼内,可我上界已有三十余年,一直在你眼皮底下晃悠,帝尊你为何仍对我视若无睹。 她涩然道:“帝尊贵人事忘,可记得那年西南山麓发生了一场地陷。” 苾玉静待片刻,不见冥皇说话,眸光一亮,接着往下说道:“我和父王接到信息,匆匆前去修补,在山脚遇上一位仙骨道风的老先生,那就是东源先生。” 冥皇面无表情,只是缓慢旋转着手中的杯子,一言不发听着苾玉的叙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5章 你的愿与我何干? 苍莽阁内不知何时已升腾起薄薄的雾气,苾玉睁大一双水汽蒙蒙的眼眸,竭力想看清隐在白雾中的冥皇的神情。 “苾玉修补好地陷之后,东源先生还在山脚下徘徊,于是我便上前与他倾谈,言谈间东源先生谈及上界仙境,苾玉自幼心慕上界,闻之心中窃喜,便托付画像一幅,希冀能获得上方神人青睐......帝尊上次召见苾玉时,苾玉曾说过在十岁那年偶得奇遇,其实自那天开始,我心里便存了一个痴心念想,帝尊,你生就一双慧眼,可否窥视苾玉心中所思。” 冥皇的声音隐在流光中,清朗冷冽:“你今天的话够多了,退下吧,” 苾玉眯缝着眼眸,想要穿透眼前那层乳白的云雾,可惜云雾始终缭绕四周,她心内忽而生出惧意。 “帝尊.....帝尊.......苾玉的话还沒完。” 幽深的苍莽阁内寂静无声,唯有缓缓流动的白色雾气,苾玉深深吸了口气,今天这个表达心迹的机会日后不会再來,她收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感不正是希望让帝尊知晓么。 “帝尊那天是否也來到了西南山麓。苾玉福薄,感应到气流异样匆匆赶至时,帝尊已是失了踪迹,苾玉只看到一抹青翠的色彩在眼前一闪而过,如若那时,你我能碰上,帝尊会否停下脚步,看苾玉一眼。” 白雾倏尔散去,冥皇依旧是端坐在青玉案后,他俊朗的眉眼间浮上淡淡的厌烦。 “不会。” 苾玉心头一酸,垂下头來,低声道:“过的一年,苾玉在山麓的峡谷内狩猎时,遇上一对华年玉貌的男女,可惜那时苾玉不知道那人便是帝尊,而那女子更不知为何无端向我挑衅,折断了苾玉的弓,此后多年,苾玉心想,如果有天能再遇上那位女子,定要重新好好较量一番。” 冥皇的手覆在案前的水晶圆球上,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凸起。 苾玉依旧是低眉顺眼,娓娓言道:“若干年后,苾玉有幸被帝尊召唤入界,辗转多年后方获悉那位姑娘的真正身份,原來就是主母,只可惜不知何故,主母已是羽化而去,唯余下姬芮山脉那一带永恒不熄的烈火。“ 波的一声,水晶圆球分崩离析,化为糜粉,冥皇脸色铁青,眸光森冷。 苾玉只觉心口似是被巨石一撞,她双手顺势撑在地上,将冲力勉强化去。 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苾玉的嘴角缓缓淌下。 “你以为------通晓一点修复地陷的皮毛,便可肆意妄为。“ 苾玉伸手拭去颌下血迹,暗地里深深吸气,将激荡在胸腔的那股气流缓缓化去。 半盏茶后,苾玉款款站起,向冥皇福了一礼,道:“苾玉并非有意冒犯主母,昔日东源诸位老先生也曾循循教导,在帝尊面前切莫提起主母两字,可既然是主母,为何不让后人提及。逝者往已,帝尊还请放松心怀。” 冥皇眸光煞气大盛,他一挥袍袖正将苾玉抛出苍莽阁,忽觉气息微微一堵,他脸色微微一变,入静调养一事已是不能再拖。 冥皇紧绷的脸色平和下來,至少在孩子降生之前这段日子里,他都要依仗着她的这身能耐,去维系着姬芮山脉的平衡格局。 苾玉愣愣望着冥皇,忽而轻笑一声,道:“苾玉心中的疑惑就是-----那姬芮山脉的的地陷,于帝尊而言,何足道哉。可帝尊为何撒手不管,硬要把苾玉从下界接引上來,让苾玉來管。莫非帝尊有心考验苾玉么。” 冥皇嘴角微微抽动,手腕在袍袖内转了几转,终是松了开來。 苾玉静默片刻,忽而以首触地,道:“帝尊是苾玉心中最敬慕的男子,苾玉并非持才傲物,要挟帝尊,苾玉只是盼望帝尊能视苾玉为红颜知己,而非奴才,苾玉也是一个温柔贤淑女子,为了帝尊,可以肝胆涂地,至死不悔。“ “苾玉,你起此妄念,只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若起了求偶之心,刹邬殿内一众黑甲武士,随你挑去吧。” 苾玉泪流满脸,哽咽道:“那些都是俗物,苾玉从未正眼看过他们一眼,苾玉心中只有帝尊一人,数十年了,从未变过,帝尊为何看不到苾玉心中的愿。” 冥皇面无表情,冷冷道:“你的愿与我何干。” 他霍地起身离座,走下台阶往殿门走去。 苾玉以膝代步,一手拽住冥皇袍裾的下摆,道:“既然如此,帝尊为何要召唤苾玉上界。为何刻意让苾玉去修补光幕上的裂缝。以帝尊之能,明明可以自行修补,为何却把这风光留给苾玉。” 冥皇袍袖一拂,正欲将苾玉荡开,苾玉已是顺势捉住他的手,低声道:“帝尊,你的心真的这么冷么。” 冥皇面色大变,低声斥道:“放手,你这狂妄贱人。” 苾玉眸光微微闪动,松开了手,跪在地上向冥皇磕了九个响头,道:“苾玉冒犯帝尊了,甘受责罚。” 冥皇眉心泛起一团淡淡的青光,他退后两步,哑声道:“好自为之。” 苾玉抬眸望着冥皇,忽而柔声道:“帝尊身子不适么。如是,就该好好调理,幽冥以帝为尊,帝尊一身关联着整个幽冥的兴衰,帝尊可要多多保重。” 冥皇神情沉郁,他眸光注在苾玉身上,这女子的修为的确不可小觑,如是平日,他大可一掌将她劈开两半,可如今自身修为的三分之二加持在儿子身上,加之日前以血祭剑消耗太多,两相衡量之下,他唯有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苾玉扬声道:“帝尊打算入静几年。” 冥皇脚步一顿,望着门外翻涌的云雾,淡淡道:“十年左右。” 苾玉低声道:“这十年之内,苾玉定会恪守职责,修复光幕,帝尊请安心休养,今日苾玉的心意已尽数吐露,但愿帝尊十年后出关,能正眼看一看苾玉,苾玉待帝尊之心,永无更改。” 冥皇哂笑一声,道:“随你。” **** 苾玉双手撑着地面,神情木木地望着冥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她心内百感交集,方才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表白,会否打动帝尊冰封的心。 “帝尊,十年后,你会否明白苾玉今日所言......句句出于肺腑。” 有轻巧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來,合興那苍老沙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來:“苾玉姑娘,帝尊已经走了,苍莽阁马上便要闭殿,你快点退出罢。” 苾玉心情烦躁,抬眸瞪了合興一眼,双手在地上轻轻一按,如闪电般飞出了苍莽阁。 合興摸摸下颌,帝尊和苾玉姑娘在殿内独自相对了将近半个时辰,尔后帝尊沉着脸下峰去了,苾玉姑娘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莫非这期间两人有----火花碰撞而出。 青铜古钟发出清脆的铃声,暗色开始自四周向殿内凝聚,合興连忙脚步生风,走出大殿。 苾玉并未下山,她倚在峰顶上的古树上,眺望着身下翻涌的云海。 “苾玉,苍莽阁已闭,你快下山去吧,” “合興老先生,苾玉有事请教。” 合興闻言,花白胡子往上翘了翘,走到苾玉身旁,笑呵呵道:“苾玉姑娘,不知有何见教。” 苾玉神情古怪,她的手紧紧攥着一根斜生的树丫,低声道:“帝尊为何要入静。而且还要十年之久。” 合興闻言一愣,嗫嚅道:“这个......老朽也不太清楚,帝尊在三十多年前入静过一回,那次是七年。” 苾玉霍地转身,双眸闪闪发光,蹬着合興,道:“正是,三十多年前你们接引我入界,言道姬芮山脉地陷,而帝尊恰好入静修炼了,无暇分身修复,。可帝尊已出关十多年,为何还是任凭那一带烈焰腾空。虽说那里已是生灵不附,可也是一片辽阔的疆土啊,帝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衷。” 合興清了一下嗓子,脸容转为肃穆,道:“苾玉姑娘言重了,帝尊并沒有撒手不管,青冥神剑是帝尊的御用宝剑,帝尊将神剑悬挂在姬芮山脉上空,籍以镇压裂缝喷出的烈火,只是烈火太过猛烈,每隔数年,剑气便会被烈火消融,需要定时修补。苾玉姑娘身怀异术,帝尊不是物尽其用,安排姑娘去修复光幕上的裂缝么。” 苾玉冷笑一声,指尖用力将树丫掰断,顺手扔到云雾中:“好一句物尽其用,以帝尊之能,这等裂缝,修复起來只需区区半月功夫,为何他一直推延着不去修复,只是用剑气去禁锢着烈焰。老先生,这么多年了,你们难道都沒有想过这个问題么。” 合興默然不语,苾玉睥睨了他一眼,悠悠道:“帝尊已经入静去了,这一去就是十年,在这期间,光幕肯定会开裂一次,老先生,若你不将实情如实告之苾玉,苾玉说不定就会在心里瞎琢磨,想啊想的,一个不小心,又会大病一场,那时可就麻烦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6章 赐居燮云殿 合興吓了一跳,连忙作揖道:“苾玉姑娘别开玩笑了,你今日的修为已远远高于我等一众老朽,怎会说病就病哦。至于帝尊为何不亲手修复地陷,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甚清楚,可帝尊行事,自有分寸,我们当奴才的,只需恪守本分,为君分忧便是。” 苾玉哼了一声,脸色冷凝:“我不是开玩笑。我如今是用性命去修复裂缝,你等却连实话都不肯告之,实在令人寒心,如果真是这么见外,那苾玉和奶娘即日便回转下界去。” 合興一愕,你这苾玉,以为这上界仙境是什么地方,说來就來说走就走。 “苾玉,你在数十年前自愿割断所有尘世羁绊,脱胎换骨,入籍上界,而这数十年里,你多是待在刹邬后殿修炼,只有在光幕开裂之际方需出手协防,就这点的功劳,帝尊已破例晋升你为初级黑甲武士,况且还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子黑甲武士。还赐予松茸养气丸提升你的修为,你心中还有何不足。” 合興加重了语气,道:“松茸养气丸,我等一众元老,至今也只是服用了三丸,帝尊一下子赐予你五丸,这等隆恩, 已是超越前人,姑娘可知。” 苾玉淡淡道:“那是帝尊心痛苾玉,生怕苾玉在修复裂缝时受了伤,这隆恩我自是记得,可这与帝尊为何放任烈火焚烧疆土是两码事,老先生,你们定知原委,为何不肯坦承相告。” 合興长叹一声,双手一摊,道:“这姬芮山脉的火患來源,我上次不是对你详述过了吗。断崖上的那个无底黑洞,通向异域,当年不知何故,洞**出几枚妖孽的长箭,嵌入山体内,折断了整条山脉,引发了这场祸事。” 苾玉哦了一声,这番话当年确实是听过,可好端端的,异域为何挑衅。 那个所谓的主母,來自异域,异域......异域,莫非和她有关么。 “主母年纪轻轻的,何故殇去。” 合興脸色大变,退后数步,反手攀住悬崖边的老树,颤声道:“这个......除了帝尊,无人知道。此事是帝尊心中的痛,我们从來不敢提及,姑娘日后也请谨记,切勿提起。” 苾玉一脸不屑道:“主母......主母的,人早已灰飞烟灭数十年,你们为何还是这般的畏惧。我方才在苍莽阁内对着帝尊,不也一样提起了么。” 合興神情古怪地打量着苾玉,看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并不像是被帝尊责罚过。 合興吐出一口长气,道:“确实是数十年了,可在帝尊心中,可能还是记忆犹新,主母的名分,早已在史册上刻录印记,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只要帝尊一直惦记着,我们当奴才的,就必须日夜敬畏着,帝尊是主子,主母也是主子,虽然故去了,依然是主子,奴才敬畏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苾玉姑娘,你既然晋身为黑甲武士,那心中也该敬畏主母,在言语间可得留意一下,免得惹祸上身,知道不。” 苾玉胸膛上下起伏着,她紧紧咬着下唇,心想我为何要敬畏一个早已湮灭无痕的孤魂野鬼。她活着我尚且不屑于她,况且当下。 合興说完,一指山下,道:“时辰不早了,苾玉姑娘还是回去吧。” 苾玉忽而凑在合興耳边,低声道:“老头儿,帝尊为何受了伤。” 合興顿时大惊失色,颤声道:“帝尊的伤......帝尊的伤不是好了么。他前天还以血祭剑,将光幕重新加固了一遍,如果有伤在身,他怎能这样。” 苾玉眉心一拧,咤道:“你这老糊涂,帝尊元气不足,连我也觉察倒了,你们枉称元老,竟是懵然不觉,帝尊强行消耗元气修补光幕,只会加重他的伤势,你们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合興连连跺脚,道:“那时你在病中啊。帝尊体恤下属,绝不会强行令你出手修复,可姬芮山脉那边险情凶猛,帝尊身为天地主子,出手修复是责无旁贷的啊,我们怎知......哎。” 苾玉脸上一烫,垂眸望着脚下汹涌的云雾,低声道:“嗯,我确实在......病中,这......这是意外,帝尊这些年很少闭关,这次为何一去就是十年,合興先生,上次帝尊闭关之前,是否也曾出手修复过裂缝。” 合興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三十多年前帝尊以血祭剑后便即宣布入静调养,而这次出手修复光幕后数日,也宣布入静修炼,看來这伤势虽然经过长年的调养,还沒能痊愈。 想到这里,合興顿时忧形于色,苾玉愣愣看着他,心中又惊又悔,她一脸痛色,哀声道:“是苾玉错了,苾玉不该......病,帝尊为了顾全大局,隐瞒伤情,而我等却总是肆意猜测,苾玉该死,这就去向帝尊磕头认错。” 合興忙拽住她的手,道:“这个时辰,帝尊想必已经入静,你莫要惊扰帝尊了,还是遵循帝尊的嘱咐,回去好好修炼,应付光幕下一次的开裂,好让帝尊安心调养身子吧。” 苾玉不假思索,道:“好。” 话声刚落,她已纵身往山峰下跳去,合興这一下真是被她镇住了,慌忙也跃下山去。 苾玉双脚一沾实地,便要往刹邬殿跑去,忽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一个脸容讨喜的宫女横在自己身前。 “苾玉姑娘,行色匆匆,欲往何方。” 苾玉心头一凛,这宫女竟然能把自己拦下來,看來非泛泛之辈。 “你是......” 那个宫女一脸温和的笑,向她福了一礼,朗声道:“苾玉姑娘请留步,帝尊方才吩咐了,令苾玉姑娘迁居内宫燮云殿,我是云启,特來接引姑娘入宫。” 苾玉一惊一乍,呆了一会才失声叫道:“帝尊许我迁居燮云殿。内宫的燮云殿。” 云启微微一笑,道:“帝尊言道苾玉姑娘这些年尽心尽力修复光幕上的裂缝,劳苦功高,而刹邬殿内全是男子,你一个女子混居在内,诸多不便,燮云殿空置多年,以后就赐予你居住了。” 苾玉惊喜莫名,忙躬身回了一礼,道:“苾玉谢过帝尊眷顾,啊,这位云启姑娘,帝尊何在。苾玉向亲自向帝尊磕头谢罪。” 云启秀眉一抬,道:“谢罪。” 苾玉呵呵一笑,神情微露窘态,道:“是,苾玉方才在言语间冒犯了帝尊,如今心感惶恐......” 云启抿嘴一笑,道:“那可不凑巧了,帝尊此时已入静,苾玉姑娘如果想认错,可要留待十年之后了。” 苾玉大感怅然,不由的木在当地。 她只觉黯然神伤,帝尊你这入静,便是十年。 你我缘分何其浅薄,我上界数十年,只是见了你两面,你始终待我冷冷淡淡,还未曾真心细看苾玉一眼,便要入静十年。 今天我的心意终是说与你听了,虽然你冷淡地回我一句:“随你。”可我还是愿意等下去,总有一天,你会体味到苾玉的好...... 我就不相信,你会怀念那异域女子一辈子,我有足够的耐心和痴心,等你忘却那段过往。 这十年里我必竭尽全力,修复裂缝,保住姬芮山脉一带的平衡格局, 十年后,当你出关时,能否体会到苾玉的一腔柔情。 苾玉心内不禁生出忿然,那个异域妖女什么好。只不过样子狐媚点罢了,我苾玉哪点比不上她呢。 尽管这些老头们对当年之事闪烁其词,诸多隐瞒,可只要用心思量,便可猜到-----姬芮山脉的祸害和那女子定是脱不了干系,否则,与幽冥两不相干的异域为何要射箭挑衅,帝尊又怎会受了伤呢。 红颜祸水。那个绝对是红颜祸水。 云启低咳一声道:“苾玉姑娘,你可要收拾一些日常需用的物事。云启待会要回冥殿为主母守灵,时间无多。姑娘的动作可要快点了。” 苾玉啊了一声,收敛心神,笑道:“那我先回刹邬殿收拾一下,云启姑娘可否稍候片刻。” 云启颌首道:“好,一个时辰后我到刹邬殿寻姑娘。” 云启看着苾玉走得沒了影方转身和站在三丈外的合興见礼,合興大为高兴,走上前道:“云启姑娘,帝尊真的把燮云殿赐给苾玉姑娘居住么。” 云启脸色平静,点头道:“是啊,帝尊既然交待了,我就按常规将她接引进去,可是帝尊的心意,我等当奴才的,最好不好妄自猜测,是不是。” 合興捋须微笑,帝尊在入静前将苾玉姑娘迁入燮云殿内居住,这其中有何玄机。莫非方才他们在苍莽阁内真的擦出了火花。 平心而论,苾玉在形貌和能耐这两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如果帝尊不是遭遇了一段异域情缘在先,说不定真会对她动心..... 想到这里,合興双眼笑成两弯月牙儿,连连拍手道:“好事,好事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7章 其他的,莫要奢望 云启望着一脸怡然自得的合興,皱眉道:“老先生似乎很高兴看到苾玉迁居燮云殿,这些年我也隐隐听到一些风声,言道你们一群元老想着撮合帝尊和苾玉,可这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帝尊心中爱谁,从來都是帝尊自己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奴才们來操心呢。你们这般刻意为之,只会适得其反,况且,帝尊对主母的思念依旧浓烈,我看哪......他对这位苾玉姑娘并无上心,你们还是莫要瞎自揣测圣意,在背后煽风点火,多生事端,弄巧成拙时只会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啊,” 合興呵呵笑道:“苾玉迁居内宫后,和帝尊相对的时日自然会多起來,往日帝尊不晓得她的好处,以后见面多了,说不定心意有所松动,我们所为一切皆是为了帝尊,帝尊这些年过的太清苦,我们看着心里就痛,老奴们只不过是希望帝尊能......再觅所爱,不必一世孤寂。” 云启撇撇嘴,嗤笑一声:“你们真把帝尊当成小孩子般耍弄了,到最后,还不知是谁耍了谁呢。燮云殿先前是何人居住,你可记得。” 合興一时愣住,嗫嚅道:“燮云殿......燮云殿空置很久了......呃,燮云殿是------” 他闭上嘴,这段典故早已成为宫闱禁忌,说不得的。 云启低声道:“对啦,我就知道你也不敢提起这人的名字,先皇早有严令,此人与我幽冥皇族已无牵连,谁若故意提起,谁便要跳入冥海去,” 合興搓搓手,脸色一端,肃然道:“这规矩合興老头自然记得,其实也早已把那人忘记的一干二净了,今日若不是云启姑娘刻意引导,老头儿还想不起有这一桩事儿呢,不过燮云殿空置了也蛮可惜,赐予苾玉居住,并无什么不妥当哪,” 云启看着满脸皱纹的合興,叹息道:“老先生真的老了,连这点都想不明白,燮云殿历來是幽冥公主的宫闱,帝尊把燮云殿赐予苾玉,用意不过是为了安抚她,让她安心为皇家卖力,不要胡思乱想,惹是生非罢了,这已是帝尊能给她的最大包容了,至于其他的,还是请她莫要奢望了吧,免得自误。”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合興的额头点了一下,咯咯笑着,转身便往刹邬殿去了。 **** 苾玉兴冲冲回转刹邬后殿,东娘正站在栅栏旁等候着,看见她一脸兴奋跑回來,不禁喜道:“玉儿,可有好事儿。” 苾玉抱着东娘,又笑又哭一番后,方断断续续地将今日之事说了个大概,东娘自是替主子欢喜,捧來清水让她洗了脸后,便着手收拾日常使用的物事。 苾玉走近屋内帮忙收拾,在后殿居住了将近四十年,她心中对此处也生出了依依之情,心中生出一番感概后,想到日后可以与帝尊长日相对,喜悦顿时便把惆怅冲淡了。 只可惜----我刚搬进燮云殿,帝尊便要入静了,还是十年......她轻轻叹了口气,可这也好,我究竟离你近了些,滴水可穿石,铁棒能磨成细针,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定会让你喜欢上我。 主仆两人尚未收拾好,屋外已传來云启清脆的声音:“苾玉姑娘,时辰到了,可上路否。” 苾玉连忙走出屋子,云启正站在栅栏旁欣赏着庭院内的繁花,看见苾玉出來,便笑着道:“燮云殿内诸般用具器皿齐全,姑娘只需将平日的衣物带上便可,日后宫里的织娘会每月为姑娘量身定做裙裾,姑娘无需忧心。” 苾玉笑道:“云启姑娘稍等片刻,我还有一些琐碎的小物事需要打包带上,是了,我的奶娘,可以与我同行吧。” 云启颌首:“这个自然,苾玉姑娘好福气,有一位这么贴心的奶娘,是了,帝尊言道,宫中有二十三个宫女,你若看上哪个,可要去做你的贴身宫女。” 苾玉心内欢喜,当年冥皇曾将启鱼宫女送给她作伴,那时她生怕惹來旁人非议,便坚决将启鱼送回内宫,今日帝尊终于点头让她迁入内宫,这时要宫女服侍就名正言顺得多了。 她转首望了正在屋内忙碌的奶娘,这几年奶娘也显老态起來了,脸上的皱纹和东源那群老头一样多起來了,也是时候让她歇歇。 她笑道:“苾玉谢过帝尊赏赐,其实这个不急,我与内宫的姐妹不熟,等熟络后,那位姐妹不嫌弃苾玉粗鲁,那便前來与我作伴吧。” 两人正寒暄着,东娘已是后背一个大包裹,前面抱着一个木箱子走了出來:“玉儿,里面还有两个小包裹,都是你平日里收藏起來的小玩意,你自个去拿吧,” 苾玉应了,入内取物,云启和东娘见过礼,恭维了东娘几句,东娘这些年和苾玉一起,从未走出过这个院子,如今可以另迁新居,心情自是舒畅,也就乐呵呵地和云启说起话來。 苾玉很快就提着两个小包裹出來了,云启上前帮她抱着,笑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儿。我还以为苾玉姑娘天天忙修炼,原來还有闲情逸致摆弄这些小玩意。“ 苾玉秀眉一挑,叹息道:“苾玉修炼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女子以夫为纲,这点苾玉从小就铭刻在心。” 云启嘻嘻一笑,道:“这只是下界女子遵循的纲常,在上界宫阙里,我们每一个人皆是以帝尊为纲常,无论是宫女还是黑甲武士,皆是随着帝尊的莅临而降生,我们一生只为帝尊和主母效劳,苾玉姑娘,你在上界待的时间久长了,就会潜移默化,一切以帝尊为马首是瞻。” 苾玉脸容一僵,但瞬间便微笑道:“苾玉和姐姐不同,出身草莽,自是沒有姐姐眼界清高,以后在燮云殿,各种内宫的规矩还请姐姐多多提点。” 云启推开小木门,往前引路,她平日里听过不少有关苾玉的种种传言,心中对这个來自下界的女子也颇为好奇,这苾玉身负修复地陷的神技,这数十年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为帝尊分忧,尽管在言谈中不时露出非分的苗头,可......这也难怪人家姑娘思春,谁叫帝尊人长得俊朗,脾气又和蔼呢。 幽冥主母的位分,是天下女子最为尊荣的荣耀,试问哪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不是梦寐以求着,希冀着得到这天下第一人的宠爱。 这苾玉---看來也不能免俗,只是这位分,帝尊早已留给我的主子了,尽管主子不幸殇去,可这位分,在帝尊这一世,已是无人能撼动,就算日后帝尊起了重觅新爱的念头,那位后來的贵人也只能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傀儡,无法在史册上留名。 念及至此,云启忍不住偷偷睥睨了走在身旁的苾玉一样,苾玉脸上全是愉悦的光彩,就连嘴角,也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云启不禁微微叹息,苾玉似乎觉察到她的异常,脚步慢了下來,问道:“云启姐姐,你似乎有心事。” 云启啊了一声,回过神來,她走快两步,伸手拨开格挡在前面的垂柳,指着前面一处琉璃宫阙道:“苾玉姑娘,你看,拐过这条花径,尽头处便是燮云殿。” 苾玉和奶娘顺着她的手势往前张望,不禁齐齐惊叹一声,这燮云殿竟然是用一整块琉璃碧玉修建而成,通体焕发着温润的淡淡青光,就如一块剔透的翡翠,悬浮在水波荡漾的碧水池上。 苾玉心花怒放,对云启道:“这燮云殿真是瑰宝也,苾玉何德何能,竟然蒙帝尊青眼有加,入住这处神仙洞府,这......苾玉好生感激。” 云启依旧微微笑着,与苾玉主仆二人绕过碧水池,拾级而上。 “这燮云殿空置多年,帝尊言道苾玉姑娘因缘际会,服食了安厝帝尊留在西南山麓的一滴精血,体质禀赋已是趋于皇族,况且你这些年一直任劳任怨,修复光幕,在情在理,这燮云殿,唯有你有资格入住。” 苾玉微觉心虚,低声道:“苾玉无用,这次光幕开裂之际,竟然......病了,不能为帝尊分忧,日后帝尊出关了,苾玉还得负荆请罪,求领责罚。”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燮云殿大门前,云启放下手中的包裹,向苾玉躬身行了一礼,道:“云启将苾玉姑娘引领至燮云殿,职责已完成,姑娘请自行入殿,云启告辞。” 苾玉忙拽住云启的手,笑道:“云启姐姐请留步,不如随我们一起入内歇歇脚,苾玉还有很多事情要向姐姐讨教呢。” 云启摇头道:“谢过姑娘好意,只是时辰到了,云启要赶回冥殿,为主母上香祈福,这是帝尊吩咐每天必须的功课,姑娘请放手,云启告辞了。” 苾玉脸色一黯,只得讪讪地放开了手,云启不再说话,转身便走下台阶,隐入碧水池中不见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8章 唯有我! 东娘看苾玉呆立不动,便用手轻轻拉扯着她的衣袖,道:“玉儿,你发什么呆了,进去啊,” 苾玉幽幽叹了一口气,郁闷道:“为何死了的人,更能让帝尊辗转难忘呢。我活生生地站在他的跟前,他却宁愿遁入烟雾中,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东娘啐了两口,跺跺脚道:“今日喜迁新居,你尽说那些煞风景的话干嘛。帝尊心中若无意,就不会赐这华丽的宫阙让我们居住,玉儿,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迁居到帝尊的寝宫去。” 苾玉脸上好沒來由的一烫,伸手推开燮云殿的宫门,跨步入内,她笑道:“是么。可我连帝尊的寝宫在哪都不知道,奶娘,我们还是安心在燮云殿住下來吧,哗,你看,里面好精致哪,” *** 水般的光阴水般流逝,这几年地域诸方区域遵循着冥皇入静前的安排,平稳有序向前运行着,期间姬芮山脉上的光幕开裂了一回,苾玉接到信息后,二话不说,便跳上光幕,忙活了一个时辰后把裂缝修复如初,这几年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已是压倒了所有的元老级黑甲武士,光幕前几年经冥皇亲手加固过,这次开裂的情况不甚严重,她修补起來自是得心应手,轻松了不少。 苾玉在光幕上溜达了几圈后,竟然起了入内一探的念头,便揭开光幕遁入烈焰火海中去了。 站在断崖上接应的东源等人皆失声惊叫,可是火海霍霍,谁也沒有能耐进入查看,唯有提心吊胆那地站在原地,等候苾玉出來。 盏茶功夫后,被烟火熏得一脸烟尘的苾玉从火海中腾空而起,扑落在断崖上的千年寒冰上,东源等人慌忙上前,苾玉抬头头,有气无力地讲了一句:“里面好热......”便昏了过去。 三天后苾玉在燮云殿内的冰玉大床上醒來,东娘红着一双眼把她扶起,泣道:“玉儿,你怎么啦,修补裂缝已是够危险的,为何还要深入火海中去,这不是找死么。” 苾玉声音嘶哑,低声道:“水。” 东娘连忙倒了一碗冰水送到她唇边,道:“这是云启拿过來的寒冰露,你快喝了。” 苾玉喝了寒冰露,闭目调息了一个晚,重新睁开眼目时,眼神已是湛然生辉。 “奶娘,我沒事,你不必担忧。” “玉儿,你为何要孤身犯险。帝尊只是嘱咐你修复光幕上的裂缝, 沒有叫你到山脉内的裂缝内,修复地陷哪,你为何要逞强呢。” 东娘半是埋怨半是宠溺地为苾玉梳理着凌乱的长发。 苾玉撑着头望着殿内流动的夜光,光幕内的世界确实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炼狱,她低声道:“光幕内确实好热,我看到的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可我偏要试一试,凭我如今的能耐,能否接近那条裂缝,想不到我试了六次后,第七次竟然闯过了火墙,进入地底深渊中,奶娘,这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儿。你这次是被他们抬回來的,脸上沾满黑乎乎的烟尘,那个模样儿,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玉儿,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这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苾玉沉沉一笑,哑声道:“奶娘,你是我最贴心的人,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这样做,只不过是希望尽早将这祸害去了,缔结光幕的剑气每年递减,再过二十來年,如果沒有帝尊的精血加固,肯定会消融殆尽,而帝尊有伤在身,如果要他强行出手加固光幕,于我的修复,自然大大有利,可他却消耗严重,只能闭关调养数年,如果我能在源头上遏制住这祸害,剑气就不会消融过快,那帝尊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來调养身子......”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不过我这一番心意,他可明白。” 东娘老眼中露出恻然,她握着苾玉的手,哑声道:“玉儿,我们上界已有四十余年,你与帝尊也不过是寥寥几面的缘分,你还不悟道么。” 苾玉瞪眼道:“你老糊涂了,我为何要悟道。莫非你不知道,我在十岁那年已是悟道,知道这一生能承载苾玉一生的良人,唯有帝尊么。” 东娘唉声叹气,拿过一条湿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上,语重心长道:“玉儿,可帝尊心中,早已承载了别人啊,我听启鱼言道,帝尊这些年一直都在缅怀主母,平日里都是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内,只因当年他们曾在里面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这是整个宫闱都知道的事,你为何还要自欺欺人呢。不如就摒弃了这份痴念,和启鱼她们一般,过些快活悠闲的日子,不是更好么。” 苾玉将头上的湿毛巾取下扔在一旁,主母主母的,这两个字她一听就觉得讨厌。 “为何你总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什么主母。她尚未和帝尊行大婚之礼,这主母的称谓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东娘只惊得老脸失色,掩住苾玉的嘴,急声道:“丫头,你疯了,这等忤逆的话只可在我面前瞎嚷嚷,在启鱼跟前可别乱说,否则将会惹來杀身之祸呵,” 苾玉一手拨开东娘的手,皱眉道:“你怕什么呢。我说的是实话。” 东娘举袖抹抹眼角的泪水,这孩子,为何在这事上如此糊涂呢。如果帝尊真是对你有意,就不会让你住进这燮云殿里,我听启鱼说过,这燮云殿,历來是幽冥皇姑的住处,一开始你不晓得,可后來也听启鱼说了,为何还是猜不透帝尊的心意呢。 听说当年帝尊刚刚认识主母,就想尽办法把她往青鸾暖阁里引,青鸾暖阁是帝尊的寝宫,单凭这点,就可以揣摩到帝尊对主母的那份痴迷是何等的狂热,而后來更不惜为了主母固封掉圣祖在洪荒年代开掘的蛇洞,将那群剧毒无比的畜牲迁移到端倪山谷去,这些可都是要记入史册的大事,反观这数十年,帝尊何曾对你好颜色过呢。 苾玉恨恨道:“帝尊可以怀念那女子数十年,可一百年后呢,一千年后呢。他是否还会执着如初。奶娘,你也知道,帝尊如今膝下尤虚,为了宗庙社稷,他势必要重新寻觅爱侣,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安心等待。” 东娘嘟囔一句:“玉儿,你这话是有道理,主母之位确实不可撼动,这个我们暂且不去思量,可是他日帝尊起心重觅爱侣时,找到的人却是另个,你心里会否更难受。” 苾玉脸色苍白,她双手用力攥着被褥,大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论在哪方面,我都是帝尊的绝配,放眼整个幽冥,唯有我方有资格站在他身侧,与他携手共老,旁的女子,想都甭想,” 东娘迟疑了一会,才慢吞吞道:“那只是你自个认为的绝配,不是帝尊心中认可的绝配,如果你是帝尊,他是苾玉,做主的那人自然是你,这段姻缘也许早已开花结果,如今你是苾玉,他是帝尊,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啊,你这叫一厢情愿。” 她怜爱地抚摸着苾玉苍白的脸颊,道:“玉儿当年若不是存了这点痴念,在下界也可觅得一段好姻缘,奈何你心比天高,定要依附上界,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你心中那个愿望依旧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到今天,你还要执着不放么。” 苾玉从床上跳了下去,她走到妆台前,瞪着映落在青铜古镜中的娇艳容颜,脸色虽然苍白些,可五官精致如雕,搭配的适到好处。 她痴痴凝望着镜中佳人,低声道:“奶娘,过來看看,我那点配不上帝尊呢。我不过是输在一不能早点结识他,二是那个异域妖女死的太早这两方面上罢了,” 东娘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上前掩住苾玉的嘴,低声道:“玉儿,你莫要妖女妖女的乱叫着,要知道那位姑娘是记录在史册上的主母,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这些话你在我耳边说沒什么,让旁人听去了,告到帝尊耳边,你的功劳再大,帝尊也未必容得下你,” 苾玉拨开东娘的手,一脸不屑,当年那个异域女子,令我在帝尊面前狼狈不堪地滚了几滚,这可是我今生受过的最大耻辱,奈何她早早烟消云散去了,否则我一定要与她好好再打一场,看孰胜孰负。 “奶娘,你怕什么。启鱼那懒丫头跑回凌云阁玩耍去了,殿门闭的紧紧,我这话除了你,还能有谁能听了去。” 东娘唯有一个劲地跺着脚:“我的玉儿,这里是雷霆之地,你以为是在西南山庄自己的宫闱里啊。慎防隔墙有耳,” 苾玉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嗤笑一声,不在吭声,任凭东娘在耳边絮絮叨叨了一番才开口言道:“奶娘,我会等下去,如今他身子不适,我更要加倍修炼,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他分忧,终有一日,他会体会我的一番痴心,是不是。” 东娘望着一脸坚毅的苾玉,唯有摇头轻叹:“走火入魔啊,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9章 一动一辈子 余下这几年,苾玉不分日夜勤奋修炼,当日冥皇念及她担负着修复光幕的大任,赐予她五枚松茸养气丸,苾玉偷偷给东娘服用了两颗,这令她能量的提升受到一定程度的阻滞,可这苾玉真是天资聪颖之人,竟然凭借这七八年的静心潜修,打开了全身玄关,达到了黑甲武士最高的境界。 苾玉开始尝试每隔半年进入一次姬芮山脉内核,适应裂缝内炙热的蒸烤。初始只能待盏茶时分,随着能量的逐步提升,三年后,她已能在里面待上两个时辰了。 在第五次进入地核深处时,苾玉开始滴血修补那条纵深的裂缝,虽然成效甚微,可对火势的扩散还是起到了细微的遏制,她心内欢喜,对东源等人道:“以后我每年入内修复地陷两次,从源头上将火势逐步减弱,这样光幕上的灵气就不会那么快被烈火烧熔,帝尊就无需每隔二十年以血祭剑,这样对尊的身子复原大有裨益。” 东源等人闻言大喜过望,苾玉姑娘如此费煞苦心为帝尊效劳,单凭这点,帝尊出关后就应好好稿赏人家姑娘了。 “苾玉姑娘想得真仔细,帝尊出关后,我等定在帝尊面前大力褒奖姑娘的功劳,帝尊待人仁厚,定会大大嘉奖姑娘。” 苾玉只是微微一笑,道:“苾玉本为下界女子,蒙帝尊青睐,得以脱籍入界,这已是帝尊赐予苾玉最大的赏赐,苾玉入界多年,早把上界当成了一生的家园,修复地陷,是苾玉的分内事,要什么嘉奖呢。只要帝尊身子早日康复,我幽冥兴旺繁华,苾玉夫复何求呢。” 众老闻言大感欣慰,望向苾玉的眸光愈发不同了。 “自从苾玉姑娘迁居燮云殿后,言谈举止,眼界能耐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你们说,帝尊这样的安排,是否别有用心呢。” “但愿帝尊真的别有用心,这不正是我们希冀着看到的吗。” “帝尊即将出关,但愿这回......” 苾玉坐在燮云殿的听雨亭内抿着香茶,听着东娘的低声传递,不禁莞尔一笑。 *** 是日青鸾暖阁外的繁花一夜尽放,清香溢满整个幽冥宫阙,冥皇在入静十年后,终于花开次日如期出关。 冥皇在神庙祭祀过圣祖后,立刻便到苍莽阁检阅这十年來的下界各区域的运行情况,纷扰到半夜后又回到神庙内,在帷幔内待到天明,待得晨曦穿透暗黑的云层,散落在神庙前的平台上时,方离庙而去。 他沒有回转青鸾暖阁,而是悄然出宫,穿过茫茫的云海,赶到了远海。 远海风光旖旎,景致如画,冥皇却视而不见,径直向屹立在远海边缘上雪峰掠去,他已有十年沒有來看望媚儿了,纵在入静的物我两忘中,他的心依旧感应有丝丝缕缕的细线在缠绕着,她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躺着冰冷的寒冰中,会不会感到害怕。 可我暂时不能把你带回去,虽然宫阙内也有着高耸入云的雪山和万年不化的玄冰,可这片远海是地域内唯一留存了你气息的地方,我要你活转过來,就只能让你留在这里,可我也不能长留在此地陪伴你,我是皇者,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决不能撇下整个幽冥的兴衰不顾。 冥皇推开山体,走入雪芯中,白蒙蒙的雪雾气缭绕着一个坚冰雪台,媚儿和十年前一样,静静安躺在上面。 冥皇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媚儿身边,她似乎只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紧闭的眼帘下投落一圈静止的阴影,苍白的脸上沒有一丝的血色,就连丰盈的樱唇,也是褪尽了血色,可她的神情是恬静的,彷如一块通透的水晶,纯洁得令人心悸。 冥皇痴痴地凝望着媚儿,五十年了,你已沉睡了五十年,沉睡。。。。其实这是我对自己的安慰用语,其实-----你早已离开了我五十年,可我宁愿把这一切想象成你正沉沦一场酣梦中,你身世调零,寄身舅家多年,自幼便沒有家的归属感,总是不断在迷茫中追寻着梦想中的安宁,是我的疏忽大意,不能将你护于怀中,在那纷乱的一刻,你以鲜血为你的一生作结,可我不愿意,我们的孩儿也不愿意。 他俯下,在她冰冷的唇上烙下一吻,对不起,为了孩子,这十年我无法前來看望你,你心中可有怨怼。 冰冷的触觉刺痛着他的心,过往那份缱绻缠绵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过往那个眉目如画,红唇温润的俏丽女子至今令他心如鹿撞,难以忘怀,这些年,他唯有在梦中细细回味着两人相对时的温馨片段。 冥皇痴痴地凝望着全无知觉的媚儿,只觉得心痛如绞,他静默良久,方将藏匿在心腔内的胎儿取出,小小的胎衣在他掌内慢慢膨胀发大,蜷缩在里面的胎儿正在睡觉,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胎儿又长大了许多,五官轮廓已经清晰起來,小手小脚亦粗壮了不少,看起來极为可爱。 冥皇的眸光转为柔和,他细细端详着胎儿,这小子究竟要在里面待多久,才肯破茧而出。等你呱呱坠地之日,我定要狠狠地抽你屁股一顿,谁让你贪恋着那个混沌世界,只顾独个玩耍。毫不念及娘亲一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受苦。 “该打......真是该打。” 他将胎儿放在媚儿的腹部之上,任凭胎儿慢慢隐入母亲的体内,这些年他一直如此,母子俩是休戚相连的共体,孩子能平安降生,就会余荫着母亲形体的存续,或许,还能把她漂浮在远海各个角落的柔弱气息重新凝聚成形-----这正是冥皇一直在等待的奇迹。 只是这孩子长得忒慢了,沒有了母亲温暖舒适的小宫殿为他保驾护航,单凭父亲那点精血作为屏障,胎儿只能以龟息般的状态慢悠悠地长着,可胎儿能活下來,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在金陵权剑透过母亲身子那一刻,这孩子就该随着母亲灵魂的碎裂而沉寂,如今他能好好地待在胎衣内睡觉,已是幽冥历代帝皇余下的最大眷顾了。 温柔缱绻的笛声穿透白蒙蒙的雪雾,缠缠绵绵流转在远海每一个角落,海子翻腾的的波浪随着笛声慢慢平伏下來,水面粼粼晃动着,回应着这阙來自天际的乐韵,柔风卷着白云,在澄澈如水晶的天幕上聚了又散了,散了又聚了。 幽冥之皇的笛声,向來是传说中的天籁之音,他向來只为她一人吹奏,当年他循着这笛音走入她的梦境中,看到了一个彷徨无依的少女在茫茫的风沙中踟蹰,他心生恻然,用笛音为她幻化出一幕幕春光烂漫的图景,希冀着能洗去她眉眼内的沉郁,终于她望着眼前那片无边无垠的花海时,嘴角微微一翘,绽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真是好看。 那一刻,他的心,一动。 这一动,就是一辈子。 如今她的魂魄散落无痕,他的笛声再婉转动听,她已是听不到,可他还要吹奏的,这里每一寸土地,都弥漫了她的气息,她的气息正在听着他的笛声,就如昔日,她靠在他怀中,半眯着眼眸,听着他为她吹起一阕阙欢歌。 冥皇在媚儿身边逗留了十天后便踏上归途,他已闭关十年,累积下來的政务需要逐一理顺,尽管这十年,在那群兢兢业业的元老用心的维持下,整个幽冥的气象祥和安宁,可他身为主子,总要亲自临政,掌控全局。 “媚儿,等我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了,就和孩儿过來陪你久长点,你累了,好好歇歇,我走啦。” 在临走之前,他刻意绕着远海走了一圈,不禁心生黯然,五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曾热切希望着这片土地尽早诞生出生命的迹象,但如今看來-----暂时还是一场梦话。 *** 苾玉神色恹恹地站在碧水池边,帝尊闭关十年,她也盼望了十年,那年她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向冥皇表白了心里的爱慕,奈何冥皇只是冷漠地回她一句:“随你。” 随我...... 他随我自个念想,那他呢。 如果他真的厌恶苾玉,那天就可将我放逐回下界,或者一剑将我劈成两段,可他只是对我说---随你。 这是接纳还是不屑。 苾玉用力咬着嘴唇,那个妖魅的异域女子,真有那么好。值得你去念想这么多年。看着你每天泠清清地过着,苾玉的心好痛,帝尊,为何你不愿意用心看苾玉一眼呢。只要你愿意多看苾玉一眼,就会发现,苾玉也是一个娇俏可人的温柔姑娘啊。 这十年,我一直在想念着你,为了你能安心调养,我不分日夜地苦练着,不惜忍受着被烈焰炙烤的痛苦,深入裂缝深处,滴血修复那条纵深的看不到底的裂缝,我这么做,所为所想的不过是你一个,帝尊,为何你出关至今已是半年,还沒有想起苾玉。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0章 姑娘无需你来服侍 莲花的清香随着微风飘送到苾玉的鼻端,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心内却是黯然神伤着。 启鱼刚刚跑过來跟我言道,帝尊今早又到外面巡视去了,按照帝尊的作风,这一去又将是百日,苾玉望着碧水池中的莲花出了半晌神,方对一直站在身后的启鱼道:“帝尊最近这二十來年,每年都外出巡视百日,过往他也是这般的么,” 启鱼歪着头算了算,道:“是啊,帝尊一向喜欢外出,一年之中有半年是不在宫中的,只是在主母出事后,他在宫中消停了二二十年的光景,如今帝尊又爱外出了,这是好事啊,证明他的心情开始好转了。” 苾玉叹息道:“宫内的景致同样风光旖旎,帝尊为何不愿驻足细赏呢,” 启鱼笑了笑,自从苾玉迁入燮云殿,便要了她來服侍,这主子平日里不是打坐修炼就是凭栏发呆,除了偶尔询问一些有关帝尊的喜好之外,多是沉默不语,启鱼不是多话之人,也就懒得去询问。 苾玉姑娘爱慕帝尊之心,在幽冥宫阙内,已是旧闻,平日里自然也是宫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其中当然有人盼望着帝尊能放下忧思,另觅所爱的,也有人对苾玉这份痴心妄想嗤之以鼻,要知道帝尊对苾玉始终是冷冷淡淡,东源向他禀告苾玉孤身深入光幕内,滴血修补裂缝一事时,帝尊只是掀了掀眉毛,淡淡道了一句:“内里凶险,让她量力而行,不必逞强。” 帝尊的生活规律依旧和过完一样,他涉足的地方不是神庙,苍莽阁,就是冥殿和青鸾暖阁,至于燮云殿,他是一次也沒有來过。 宫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帝尊已在无形中表明了立场,就算日后梅开二度,这有福气的女子也绝不会是这位幽冥首席女子黑甲武士苾玉姑娘。 苾玉想过去苍莽阁觐见帝尊,可是守在苍莽阁的黑甲武士总是彬彬有礼地告诉她:“苾玉姑娘请回,沒有帝尊的懿旨,谁也不能擅自上去,否则在半途便会被惊雷劈碎,这是上古就定下來的规矩。” 苾玉唯有悻悻而回,青鸾暖阁她更是无法踏进半步,那是帝尊的寝宫,只有在宫阙里土生土长的有一定等级的宫女和武士,方能跨过环绕在暖阁外的那一道天际鸿沟,走入那片神秘的宫阙内。 “苾玉姑娘,你來自下界,心内一定有很多尘世的念头,比如,寻觅一个稳健男儿作为一生的倚靠,过相夫教子的安宁日子,你可有想过呢,” 启鱼迈上一步,在苾玉耳边轻轻问道。 苾玉嘴角一抿,喟然道:“我在西南山庄时,每天想的就是怎样才能晋身仙道,我心中唯一念想之人就是帝尊,只可惜啊,我沒能在最好的时间遇上帝尊,当我能和帝尊相见时,他心中却已是存了别......存了主母,这么多过去了,帝尊对主母依旧是念念不忘么,” 启鱼脸色一端,沉声道:“过去我提点过姑娘,在内宫不要提及主母,姑娘又犯糊涂了。帝尊和主母都是我们主子,我们当奴才的,只能敬畏主子,怎能在背后妄加非议,姑娘可要谨慎了。” 苾玉只觉心头一睹,启鱼究竟不同奶娘,她是宫阙土生土生的宫娥,心里想着的永远只是帝尊一人,顶多加上一个主母,不像东娘,口里心里念叨着的都是苾玉我的心肝宝贝儿。 启鱼望着神情阴鹫的苾玉,忽而抿嘴一笑,道:“姑娘入住燮云殿已有十年,莫非还不悟道么,这燮云殿是皇姑的住所,帝尊在内心中,已把姑娘视为妹子,这已是无上荣耀,至于其他,只能顺其自然,是否,” 苾玉胸膛微微起伏着,她在入住燮云殿后半年,已经从启鱼口中知道了这处翡翠宫阙是幽冥公主的住所,帝尊将它赐予自己居住,其意自是昭然若揭。 妹子,妹子和妻子之间的差距,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脸色渐渐发白,呵呵干笑数声,闷声道:“苾玉十年前一时糊涂,在光幕开裂之际装病,迫使帝尊亲自出手修复光幕,以致伤了圣体,这是苾玉的错,这些年我一直寻思着到帝尊面前当面认错,启鱼姑娘,你告诉我,有什么法子能令帝尊记起苾玉,肯单独召见苾玉一回呢,” 启鱼满脸震惊地瞪着苾玉,大声道:“十年前你是装病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光幕开裂前装病,” 苾玉哼了一声,冷冷道:“那又如何,如非这样,我怎知帝尊的苦衷,” 启鱼愠道:“帝尊身子一向安康,那区区的地心烈火,又怎会伤了帝尊,苾玉,你休要胡言乱语,你身为黑甲武士,竟然玩忽职守,我要告诉东源老先生去。” 苾玉俏脸一板,斥道:“住嘴,莫要忘了,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话音方落,苾玉手一抬,啪的一声狠狠抽了启鱼一个耳光。 启鱼悴不及防被她一掌打个正着,只觉得头脑翁的一声巨响,喉头微觉腥咸,一口鲜血止不住喷了出來。 “玉儿,你怎么打启鱼啦,” 站在燮云殿宫檐下的东娘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忙跑下台阶拉住苾玉的手。 苾玉冷着脸道:“这丫头不尊重主子,竟敢出言顶撞我,让我抽了,这有什么稀奇,” 启鱼双眸珠泪盈盈,抚着红肿的脸颊,怒道:“启鱼自幼便在宫中当差,对帝尊忠心耿耿,帝尊对启鱼也是礼遇有加,从无半句重话,如今虽说你要了我來服侍你,可也不能随意打我,” 苾玉哼了一声,眸光冷冽:“既然你知道服侍的人是我,就该万事以我为重,什么时候轮到你來教训我,你以为苾玉來自下界,就是好欺负的么,你若不服气,大可直接告到帝尊那儿。” 启鱼指着苾玉,气咻咻道:“你神气什么呢,苾玉,我知道你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得到帝尊的宠爱,可以我看哪,你到最后恐怕只会落个命比纸薄的下场,我也无需告到帝尊那儿去,帝尊日理万机,哪有闲心來管这等琐碎事,我们当奴才的,只会想方设法为主子分忧,绝不会为一丁点的小事就去惊扰帝尊,这屈辱,我暂且忍了,可你有本事,就让帝尊召见你呵,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再过三十年,帝尊也未必想的起來,这燮云殿里住着一个叫苾玉的浅薄女子,我虽身为宫女,可也是有等级的神女,我这就回凌风阁去,以后我们凌风阁的姐妹们,绝不会任你驱使。” 苾玉拍拍手,淡然道:“帝尊定会想起我的,而且不会很久,就会召见我,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丫头,还是滚得远远的,姑娘无需你來服侍。” 启鱼一跺脚,怒道:“苾玉,你莫要得意,宫阙自有宫阙的规矩,无论是谁僭越了都沒有好下场,你以为有些微薄的功劳便可以随心所欲么,凡存有此心的奴才到最后的结局是怎样,你若懵懂不知,不妨去神庙问问忧思老人。” 苾玉冷冷道:“苾玉愚钝,真的不知,以前那些老先生來给我授课,沒提起过。” 启鱼冷笑一声,道:“你既然坚持要做一个狂妄无知的浅薄女子,启鱼不妨碍你的雅兴。” 她瞪了苾玉一眼,一扭身掠过碧水池去了。 东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启鱼的身影变成一点亮光后方对苾玉道:“玉儿,你今天怎么啦,启鱼这姑娘平日里也蛮不错嘛,你为何要赶走她,” 苾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我沒赶她,是她自己要走,与我何干,” 东娘迷惑不解地望着苾玉,道:“玉儿,奶娘老了,脑子不好使,你给我说说。” 苾玉苦笑一声,转身走上台阶。 “我这么做,不过是想告诉帝尊,我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东娘在她身后长叹一声,道:“帝尊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又怎会理会你高不高兴,你今天打了启鱼,结怨整个凌风阁,听说凌云阁内的二十四位姑娘皆非等闲之辈,你孤单一人,就算加上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怎么招架得住,玉儿,日后你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苾玉嗤笑一声,指着燮云殿道:“这燮云殿历來是皇姑居住的,我如今的身份等同帝尊的妹子,她们不高兴又能怎样,呵呵,除非帝尊降下一道懿旨,将我赶出燮云殿,否则,那些奴才那个敢轻视于我,” 东娘唉声叹气道:“那又怎样,你心中想的不是当帝尊的妹子,这燮云殿虽然看着富丽堂皇,可我知道你的心不痛快,可再不痛快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出手打人啊,你这一打,半盏茶后便会传遍整个宫阙,玉儿,到时老先生们來诘难你,你如何应对,难不成也是一巴掌甩过去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1章 一致同意执行责罚 苾玉默了默,幽幽望向青鸾暖阁的方向,那里永远云雾缭绕,就算她跃上燮云殿的顶端,将全身的能量凝聚在双眸内,看到的还是一片蒙蒙的幻变青光,她只能在臆想中虚幻出一处瑰丽无双的琼楼玉宇,更别说窥视到居于其中的那位动她心魄的青衣皇者。 东娘顺着苾玉的眸光望过去,一脸忧色提点道:“玉儿,你打启鱼姑娘这事儿如果传到帝尊耳中,帝尊生起气來,把你撵出燮云殿,你该怎么办,” 苾玉双拳紧握,霍地转头望着东娘道:“帝尊不会将我怎样,只要姬芮山脉那把火在烧着,他就不会把我怎样,十年前我在他面前已经放肆过,他若真的有心杀我,那时便可杀了我,可他只是说了一句随我......奶娘,你说我要怎样做,才能令帝尊忘掉那个女子,从而爱上我。” 东娘心虚道:“玉儿,你有沒想过,姬芮山脉那把烈火总有熄灭的一天哪,” 苾玉双唇紧紧抿起,快步走上台阶。 东娘走快两步,为苾玉推开宫门,她不忍心打击苾玉的美梦,唯有安慰她道:“好玉儿,这等风花雪月的事,奶娘是不懂的,你是聪明孩儿,一切由你做主吧,可是那短命主母已经魂飞魄散多年,你犯不着和一个死鬼怄气,是不是,帝尊既然眷念着她,你为何不顺着帝尊的心,也试着敬畏她,这样帝尊对你的感觉,或许会不同呢,” 苾玉呆了呆,低声道:“是吗,” 东娘呵呵笑道:“猫尚且要顺着皮毛來抚摸,何况帝尊这等强势的男子,第一,你强不过他,第二,你也不想强过他,是不是,那为何不顺着他的脾气,喜好去做人办事,这样他才有兴致去探讨玉儿你的好啊,” 苾玉哦了一声,蹙眉不语。 ***** 启鱼走后七天,一向深居简出的忧思老人來到了燮云殿。 苾玉若无其事地在大殿接待忧思,她吩咐东娘沏上一壶上等的花茶,亲手给忧思斟了一杯,笑道:“忧思老先生,苾玉已有将近三十年沒有见到你了,今日哪阵风把你老吹來了,苾玉真是受宠若惊哪,“ 忧思呵呵笑着,捻起杯子细细抿了一口,赞道:“真是好茶,苾玉姑娘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贴心的奶娘照拂着。” 苾玉微笑着,示意东娘把今早做的小点心摆上來,道:“这是我和奶娘今早做的,老先生尝尝,味道怎样,” 忧思也不推辞,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点头道:“甚好甚好。” 苾玉一脸得色,道:“上次合興老先生过來,对这等小吃也是赞不绝口,我特意让东娘多做了几份,让他捎回刹邬殿呢,待会老先生走时,也捎上一份,拿回神庙慢慢品尝。” 忧思放下筷子,喝了口茶,颌首道:“甚好甚好。” 他左右打量这燮云殿,忽而叹了口气,道:“这燮云殿,老朽在年轻时也來过,如今物是人非,重游旧地,真是感概良多啊,” 苾玉大感兴趣,这老头是诸多元老中最神秘的一位,终年守候在神庙中,让她看不清虚实,可这老头和帝尊接触的机会最多了,听东源等人说起,最近这些年帝尊每隔七天便到神庙内留宿一晚,每次都只有忧思一人陪伴着,如果要知道帝尊的心意,就务必从忧思这老头身上下手。 “老先生有何感概,可否说与苾玉知晓,也好让苾玉知道这燮云殿的典故,日后在为人处世上,能引以为戒,不致流于浅薄。” 忧思对她的这番对答甚为满意,捋捋花白的胡子,沉吟道:“这本來是一段禁忌,先皇当年有过严令,擅自讨论者会被扔到冥海去,可如今事过多年,老朽私底下认为----讨论讨论也无妨。” 苾玉自是欢喜听闻这等宫闱趣闻,她正了正身子,道:“愿聆其详。” “燮云殿历來是幽冥公主的住所,而我幽冥的公主比较珍稀,相隔好几代才会有一个小公主诞生,公主长大成人后,按照圣祖定下的规矩,会在下界挑选一个健硕睿智的勇士为婿,成婚后,踏过洗髓海子,脱离上界,在下界随意挑选一块区域,自立门户,开创一个全新的世家,繁衍生灵,为一方之主。” 苾玉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如是这样,下界每一方个世家都是帝尊的亲戚了,” 忧思摇头道:“否,下界区域如恒河沙数,当生灵聚集到一定的密度时,自然会成为一个独特的体系存在,并非所有的世家都是由公主临界而产生,而公主经过洗随海子的浸淫后,就会与皇族自动断了关系,自成一派。” 苾玉心头微微一跳,道:“那......在我之前,这燮云殿的主子是哪一代的公主,” 忧思长叹一声,眯缝着老眼望着殿内随风舞动的轻纱幔帐,道:“燮云殿上一任的主子就是帝尊的姑姑-----素宁公主,素宁公主容貌美丽,活泼娇憨,深的老帝尊宠爱,那时素宁公主极喜在碧水池上跳舞,舞姿曼妙,衣袂飘飘,是当时宫阙内一道旖旎无双的风景。” 苾玉不禁掩嘴莞尔笑道:“老先生那时莫非对素宁公主动了心,” 忧思连连摆手,道:“否,黑甲武士和宫女皆是不论婚配的,我们自有意识那一天起,就只是信奉着帝尊一人,待得帝尊立后,就加上主母。在上界的每一个人,皆是如此,你入界多年,修为阅历这两方面,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唯独在敬畏尊上这点,尚有欠缺,可要好好回炉修炼一番了。” 苾玉笑容一敛,庄颜道:“苾玉一向敬仰帝尊,此心可昭日月,帝尊若不相信,大可将苾玉的心剜了去看个仔细。” 忧思澄澈的眸光注在苾玉明艳动人的脸上,拖长了声音道:“是吗,” 苾玉咳咳两声,婷婷站起,向忧思敛衽一礼,道:“是,苾玉之心,自从十岁那年吞食安厝帝尊精血后便再无改变过......只是苾玉的修为境界尚未达到老先生的高度,有时说话做事不分轻重,是该重罚。” 忧思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姑娘这数十年竭尽全力修复姬芮山脉上的裂缝,是有功之人,这点我们都是明眼人,自会记在心里。” 苾玉垂首不语,一直站立在两人身旁的东娘忙向忧思弯腰作揖,道:“老先生莫要怪责我家玉儿了,这七天來她心里都在懊悔着,那天-----咳咳,恰好是她娘亲的忌日,她心情不太好,一时冲动得罪了启鱼姑娘,这个......这个只是意外,老身愿意前往凌云阁,向启鱼姑娘说明原委,认个错。” 苾玉瞪了东娘一眼,打断她的话:“奶娘,你的小点心做好沒,快去看看,免得蒸糊了。” 东娘还待再说,苾玉裙底下伸出脚尖,轻轻勾了东娘一下,东娘唯有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忧思似乎沒有看到苾玉主仆在眼皮底下的小动作,只是摆摆手,温颜道:“此事往矣,既然我们居于同一宫檐下,就该相亲相爱,切莫挑起不必要的争执,更遑论动手打人,此事错在姑娘,我已通告了整个刹邬殿,元老们通过商议,一致同意执行责罚。” 苾玉嘴角抽了抽,低声道:“老先生们打算怎样责罚苾玉,” 忧思道:“无他,以姑娘这些年累积的功劳,理应晋身为一级黑甲武士,可姑娘出手打人,这晋级一事只能暂且作罢,另加在燮云殿幽闭半年,尔后三十年内的供给减少十分之九而已。” 苾玉嗯了一声,淡淡道:“苾玉平日里极少外出,吃的穿的也甚为简朴,这责罚,也忒轻了,苾玉谢过。” 苾玉揉揉挺秀的鼻梁,拾起方才的话題,道:“那位素宁公主后來怎么啦,” 忧思脸色转为沉郁,道:“帝尊降生后,素宁公主的婚事也就提上了日程,可素宁公主在下界挑了三四年,还是寻不到一个合乎她心意的勇士,老帝尊极为宠爱这个妹子,也沒有催促,只是任她继续挑选着。” “可有一天,闲着无事四处游逛的素宁公主却在蛇洞旁遇上一个來自异域的男子,许是前世孽缘牵引,她对那男子一见钟情,甘愿舍弃一身荣华随那人而去,老帝尊非常生气,警告素宁公主切勿任性行事,否则会被逐出幽冥地域,并且永远不许再踏入故里半步,可素宁公主对老帝尊的良苦用心置若罔闻,扔下兄嫂幼侄,头也不回地穿过蛇洞,找那个男子去了。” 苾玉默默无言听着,待得忧思讲完,提起茶壶为他添了一杯花茶,道:“我倒很是佩服素宁公主的勇气呢,追求自己喜爱的,这沒什么不好啊,老帝尊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她呢,那样她就不必离开幽冥地域啊,”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2章 无需怀疑 忧思脸色一变,沉声道:“老帝尊生就慧眼,看出那男子并非善类,可也不欲结怨于他,遂让他自行离去,素宁公主不知利害,只看上那人的一副好皮囊,便昏昏然地入了魔道。” 苾玉抿抿嘴,幽冥宫阙内的元老武士宫女,通通都是冷血的怪物,男女之间的情爱诱惑,他们从未尝试过,又怎能妄论素宁公主当日所为是对是错呢。 “那个令素宁公主一见倾心的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忧思愣了一会, 才闷声道:“老朽不知,老帝尊一直绝口不提此事,老朽只知当年素宁公主情迷心窍离开幽冥后,老帝尊既生气又自责,为此生了一场大病。” 苾玉看着一脸愤懑的忧思,知道此刻搭腔只会自讨无趣,便沉默地低头品茶。 忧思一阵感概后,道:“当时宫里出现了一些关于素宁公主的闲言蜚语,传到老帝尊耳中,老帝尊勃然大怒,将几个嚼舌的宫人抛到冥海去,并定下严规,以后在幽冥宫阙内,不许再提起素宁公主四字。” 苾玉两道秀眉往上掀了掀:“冥海。” 忧思重重点头,语气凝重:“是,冥海,姑娘可能从未到过冥海边缘上去吧。那里面燃烧的是永世不灭的魔火,能焚毁世间万物,为我幽冥第一险恶之地。” 苾玉哈了一声,调侃道:“冥海之火比起姬芮山脉之火,孰厉害。” 忧思反问道:“姬芮山脉之火是可灭之火,姑娘你认为呢。” 苾玉支吾道:“这个,苾玉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级黑甲武士,怎能在见识渊博的忧思老先生面前卖弄呢。苾玉不知道。” 她掩住眼珠一转,换过话題:“素宁公主一直待在异域沒有回來幽冥。是了,异域......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忧思神情转为肃穆,他沉声道:“异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老朽不知,只是自古便有严规,两界永不通往來,在我们的意识中,所谓的异域,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苾玉迷惑,低声道:“苾玉愚钝,不明白。” 忧思道:“这异域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我们还是回到素宁公主的遭遇上來吧,” “素宁公主可有回來过。” “在五十多年前,帝尊言道曾回來过,不过已成落魄妇人,命悬一线,她向帝尊求教,帝尊感念她是亲姑姑,破例施以缓手,赠药予她,使她能残喘苟延了些时日,但幽冥之地,她是不可逗留的,最后还是回转异域去了。总而言之,她的结局甚为凄凉。” 忧思目光炯炯,落在苾玉脸上,道:“老朽來给苾玉讲这一段宫闱往事,用意何在,姑娘冰雪聪明,可否领悟到。” 苾玉抚额想了想,摇头道:“这是素宁公主个人的选择,我们以局外人的身份來看,或许觉得她一生凄凉,可能和自己所爱的男子相守一生,那方是真幸福,她也愿意去承受之后所有的幸与不幸,老先生,素宁公主和既然幽冥中遇不上合适的良人,机缘巧合下爱上一个來自异域的男子,随他而去,成就一段旷世良缘,这无可厚非。” 忧思语气加重,用力敲击着桌子,道:“那异域男子,素宁公主是绝不该爱上的,爱上了就是一场孽缘,误了自己,也祸害了旁人。公主自幼便很任性,而两任帝尊的溺爱更是加重了她的任性妄为,只要是她想得到的物事,她便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 ,全然不顾后果,在幽冥宫阙里,她确实可以呼风唤雨,可落在异域,就万万行不通了。” 苾玉玩弄着自己一双纤纤玉手,道:“素宁公主最后是不是与那个男子结合了。” 忧思吐出一口闷气,道:“是,听帝尊言道,还生下一个女儿。” 苾玉撑着头,望着忧思一脸纵深的皱纹,微笑道:“能开花结果,就是一件好事,素宁公主随那人而去,那人也沒有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娶她为妻,这也算是一个有情义的好男儿啊,老先生,你们认为素宁公主应该沿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可她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轨道,而且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其实只要她感到幸福,我们为何要非议她的过往呢。” 忧思冷冷道:“素宁身为我幽冥皇族的公主,享尽旁人沒有的荣耀风光,自然该承当相应的责任义务,为幽冥的繁荣兴盛尽一份绵力,可她任性妄为,为了一个异域男子,不惜抛弃皇族身份,毫不眷念父母兄长待己的恩情,执意离去......闹到最后,又得到什么呢。” 苾玉呵呵笑了几声,道:“老先生跑來给苾玉讲这一段典故,用意何在呢。” 忧思咳咳两声,脸色缓和下來,道:“姑娘天资聪颖,又适逢奇遇,禀赋趋于皇家,这是姑娘的福气,帝尊日前曾对我言过,只要姑娘能收心敛性,不起他念,为幽冥好好办事,他就将姑娘认为义妹,姑娘的名字将载入史册中,成为第一百代的皇族公主,姑娘意下如何。” 苾玉脸色甚是难看:“这个......苾玉暂时不敢应允,苾玉也是爹娘所生,而爹娘只生了苾玉一人,归于皇家族谱自是无上的荣耀,可未免对不起亲生的爹娘,老先生可如实回禀帝尊,苾玉是一心一意留在上界,为帝尊效力,可苾玉并不想成为帝尊的妹子,这点执着,还请帝尊成全。” 忧思看似浑浊的眼眸内精光湛湛,苾玉的神情平静,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眸光,道:“苾玉的心意,帝尊早已知晓,过去现在以后,这份心意都不会更改,帝尊如今身子不适,需要时间静养,不适宜动用元气修复光幕, 苾玉定会尽心尽力为帝尊分忧,这点老先生无需质疑,可是苾玉并不希望当帝尊的妹子,这点,老先生也无需怀疑。” 她款款站起,对忧思福了一礼,道:“苾玉谢过老先生今天的循循教导,苾玉虽然任性了点,可绝不会像素宁公主那般,不顾幽冥皇族的颜脸和大业随意出走,苾玉早已把上界当成了此生的归宿地,生死不弃,老先生无需忧虑。” 忧思唯有起身还了一礼,既然人家姑娘不乐意当皇族的公主,那也不能勉强人家当,可她心中那个念想太过渺远,怕且是难以企及。 “既然如此,便随姑娘的心意而去。” “苾玉谢过老先生今日教诲。” 忧思见状,不再勉强,和苾玉闲话了一会家常后,告辞而出。 *** 忧思一边往神庙赶,一边想着心事。 这几天他从合興口中听闻苾玉无辜掌掴启鱼,导致凌风阁内的二十三位宫女群情汹涌,群雌啾啾,商讨着找苾玉的麻烦來着,忧思寻思着帝尊这段时间恰好外出,可就算帝尊待在宫中,这等争斗之事也是懒得去管的,再这样下去,恐怕这群女子会把内宫闹个底朝天了。 苾玉身负神技,这数十年來也算兢兢业业,尽力去维护光幕的完整,最近这几年还深入险地,滴血修补裂缝,是个有功之臣,况且帝尊两次修复光幕后,都要闭关调养,这里面肯定有为难的地方,如因此责罚苾玉,她生出怨念,來个撒手不管,岂不误了帝尊的大事。 忧思忙和合興右涧等人前往凌风阁安抚众位宫女,一番凌然大义的教导下,诸位姑娘也就熄了怒火,只是众口一词,以后再也不会侍候燮云殿这位半真半假的主子了。 凌云阁调停完毕,合興拉过对东源道:“苾玉姑娘这几年的脾气是大了点,可能是在怨怼着帝尊的冷淡相待,这样下去,终是不妥,听启鱼言道,十年前光幕开裂之际,苾玉装病不去修复裂缝,帝尊被迫出手,后果就是闭关十年,若下回光幕开裂时,这姑娘心里的怨气不消,再來一次装病,岂不让帝尊为难。你一向居于神庙,典籍史册读的不少,不如你去开导开导苾玉,让她别再钻牛角尖了,这缘分两字,只能顺其自然,勉强为之只会误了终身,帝尊的心意我们做奴才的怎能勉强呢。” 忧思叹气,指着合興骂道:“都是你们一群老匹夫平日里在她耳边胡说八道,让她存了这个奢望,如今惹出事來,又要老夫去调停,可这苾玉的胆子也特大了,自持身有异能,便可无法无天么。” 北辙沉声道:“责罚是难免的,否则这女子会越加骄横,到时把帝尊惹怒,我等一众元老也脱不了干系。” 忧思点头称是,他絮絮叨叨埋怨了合興东源等人一番,转身便往燮云殿去了。 一番谈话下來,苾玉认错的态度倒也诚恳,不过口气似乎并沒有松懈下來----苾玉并不希望当帝尊的妹子,这点,老先生无需怀疑。 忧思摇摇头,这苾玉不稀罕皇族公主的荣耀身份,她心中想要的那个位置,按目前的情形來说,只怕是难于登天。 这点忧思也是毫不怀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3章 我一直在等待 忧思已隐隐约约猜到,冥皇拖延着姬芮山脉的地陷迟迟不去修复,肯定和神庙帷幔内的小太子命灯有关,命灯燃起已近五十年,可小太子还是未能降生,不消说,这中间定是有着重重的凶险在羁绊着。 燃起太子命灯一事迷雾重重,可帝尊始终是闭口不言,忧思自然不去深究,帝尊在燃灯之初,不是教导过自己:“今晚之事,你忘了吧,” 忧思在这方面,忘的比较好。 冥皇这次外出前在神庙里和他说起这个初级黑甲武士苾玉:“此女资质确实不错,只可惜好高骛远了些,我若对其稍假辞色,她难免想入非非,日后必定自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她机缘巧合,服下安厝帝尊遗下的精血,这也是一种缘分,只要她日后能安分守己,尽心为幽冥皇族效力,我便把她视为妹子,待奉犹如公主。” 忧思心中一动,开言试探帝尊的心意:“草枯草长,花开花落,数十载已是滔滔而过,帝尊的心,难道一直尘封着么。” 冥皇神情忧郁,只是望着庙外蓝天上渺渺移动的白云,良久方道:“我的心,从來沒有尘封过,我一直在等待。” 忧思心内一喜,帝尊一直在等待,莫非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女子的出现么。 “东源一帮好事之徒这些年都在偷偷议论着,那位苾玉姑娘才貌双全,能耐超群,堪配帝尊,帝尊有何看法。” 冥皇嗤笑一声,摸摸忧思的头,悠悠道:“你认为呢。” 忧思呐呐道:“老奴不懂。” 冥皇满意地笑道:“既是不懂,就无需多问。我的心意不是早已告诉你了。你有空闲,就多到圣祖面前添香祈祷,翻阅典籍去吧,” *** 百日后,冥皇带着一身的风尘和萧索回归宫阙,他和过往一样,先是上苍莽阁处理政务,尔后上神庙祭祀圣祖。 待得诸事告一段落,诸位元老退出神庙,冥皇一脸疲累地揉捏着眉心内对忧思道:“闭了庙门,今晚我留在庙里。” 忧思马上把神庙大门掩上,冥皇走入帷幔,离开宫阙三个多月了,小命灯上的火焰霍霍烧得正欢,冥皇凝神细细望了一会,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 他在里面待了一晚,顺带给命灯补上一缕鲜血,籍以增强命灯凝聚魂魄的功效。 待得破晓时分,冥皇方走出帷幔,在圣坛前跪了一宿的忧思忙上前道:“帝尊,你如感疲累,不如先在这里歇歇再回内宫。” 冥皇在蒲团上坐下,仰首瞻仰了圣祖片刻, 方道:“这段时间宫里一切可好。” 忧思道:“还好,只是燮云殿的苾玉和启鱼无端起了争执,苾玉掌掴启鱼,启鱼一怒之下便自行回转凌云阁了。” 冥皇淡淡道:“哦。” 忧思挠挠头,道:“老奴去调停过此事,按照规矩责罚了苾玉一番,那苾玉倒也爽快,马上认罚,只不过......帝尊,那苾玉,性子甚为固执,不愿接受皇族公主的封号。” 冥皇依旧淡淡言道:“哦。” 忧思低声道:“听启鱼言道,十年前苾玉是装病躲避修复光幕,这姑娘一身能耐确属上乘,可这心计也太过委婉,这......如果沒有一些怀柔的手段,老奴生怕她在日后故技重施,帝尊你有要事缠身,不能亲自修复地陷,两相权衡之下,老奴觉得,帝尊还是稍微给点好处给她,让她安心。” 冥皇神情平静,似乎对苾玉十年前装病一事并不感到震怒。 忧思等待片刻,方续道:“这苾玉爱慕帝尊,所求不过一事,老奴知道帝尊思念主母,可帝尊如今方当壮年,难道就沒有丝毫的续弦之心么。” 冥皇眸光一冷,忧思心头一颤,只觉背脊一凉,冷汗已是渗满后背,他知道言多惹祸,忙匍匐在冥皇脚下,磕头认错。 “老奴该死,胡言乱语,帝尊恕罪。” 冥皇冷冷望着忧思,待他磕满了九个响头,方道:“你一向脱俗,为何学起东源那等老匹夫的行径來啦。” 忧思汗流浃背,连声道:“是......老奴知错,老奴管不住自己的大舌头,帝尊你就把它拔了去吧,” 冥皇哈了一声,一脚把忧思踢了个筋斗,道:“我的私事,你们无需惦记,安心做好本分就是。” 待忧思从地上狼狈爬起,垂首回到身边,冥皇方淡淡言道:“我对苾玉,就像对你们一样,视为下属,并无两样。我曾数次暗示过她,收回这等不切实际的傻念头,可她执迷不悟,以为自己通晓修复地陷的一点皮毛,就想逼我纳了她,真是愚不可及。” 忧思望了帷幔一眼,内里灯火绰绰,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他压低声音,道:“可帝尊如今不适宜出手修复地陷,为确保此祸不延绵到外围,这苾玉,仍需留用,帝尊虽然不喜她,可也不能怠慢了她。” 冥皇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一撩衣袍站起:“她喜欢做这虚幻的桃花之梦,那就随她做去吧,只要她能尽心尽力为地域的安宁效力,保住姬芮山脉的安宁,日后我虽不能如她所愿,可也不会难为她。” 忧思叹了口气,道:“可帝尊可有想过,这些年你一直形影只单地过着,这难免会令很多思春的少女想入非非,苾玉爱慕帝尊,是情理之中的事,老奴与她倾谈过,觉得她沉溺已深,痴迷不悔,这女子禀赋奇佳,修为极高,容貌也算端正,帝尊不喜那沒有法子,可任由姑娘家这样想下去,这......只怕日后会出乱子,姬芮山脉的裂缝,尚需她來修补,帝尊,你可要慎重处理为好。” 冥皇沉吟不语,孩儿何时出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他履险两次,差点把孩儿的小命送掉,思之心有余悸,看來在孩子出生之前,自己决不能出手修补地陷,而姬芮山脉那场恼人的烈火,确实烧得正旺。 “苾玉既然不愿意成为皇族的公主,那就让她终身当一个初级黑甲武士罢了,燮云殿她爱住就住着,不爱住可以搬回刹邬后殿,宫阙内除了神庙,青鸾暖阁,冥殿以及苍莽阁,其他地方,她喜欢上哪儿溜达也可,若她实在是太寂寞了,想寻些乐子,可以到凌云阁内,和宫女们好好玩耍一番。” 忧思愣了愣,忙提醒一句:“凌云阁内的姑娘们,因为启鱼的事,并不待见苾玉,而苾玉,似乎也不耐烦和凌云阁的姑娘们相处,如果两家不慎玩过了火,打起來怎么办。” 冥皇懒洋洋笑着,一脸戏谑;“那就打吧,反正宫里一直冷清着,热闹热闹也好。” 他走向庙门,忧思忙上前推开庙门,冥皇忽而驻足望着忧思,眉峰往上一扬。 忧思立马垂头,一脸恭谨望向地面,道:“该忘的,老奴已经忘了。” *** 三月后,冥皇颁下一道懿旨,言道君上闭关这十年,宫内主人皆恪守职责,尽心尽力维系着幽冥地域的安宁稳定,君上甚慰,宫内生活太过清苦,为犒劳各人功劳,特定与下月初七日,赐宴兰馨殿,君臣同乐,无论是元老院的耆老,刹邬殿的黑甲武士,凌云阁的宫女,还是宫内司杂役的宫仆,都是席上之宾客,为了活跃气氛,哪位自问有出众技艺的,皆可毛遂自荐,在兰馨殿一展身手。 消息传來,幽冥宫阙内外一片欢腾,要知道自主母殇后这五十年,这片宏伟瑰丽的宫阙都是冷冷清清的,宫里的主子唯有帝尊一人,可帝尊性子喜静,总是独來独往,不喜旁人在身边服侍,而主母又早早沒了,传说中的小主子更是无迹可寻,宫内诸人,尤其是宫娥们每天都过着游手好闲的轻松日子,心内想着也觉有点惭愧,唯有常常打坐修炼,这么一來,缭绕着宫阙上的道风仙骨之气确实浓厚,可委实是寡味之极。 东娘一路小跑回到燮云殿,看到苾玉正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她拿起妆台上的小铃铛,在苾玉耳边一摇,大声叫道:“玉儿,快睁开眼睛,奶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苾玉双眸微启一线,东娘附在她耳边消息低声道:“方才我听到讯息,帝尊颁下懿旨,言道下月初七,在兰馨殿举行君臣同乐盛宴,自问身负出众技艺者,皆可上台表演哪,” 苾玉蓦然睁开眼眸,饶有兴趣问道:“你这消息是真是假。帝尊一向清心寡欲,今日竟有兴致与臣同乐。” 东娘眨了眨眼,掩嘴笑道:“绝对是真的,凌云阁那边的姑娘们已在商议着到时如何如何取悦帝尊了,我说啊,清心寡欲也有个尽头嘛,帝尊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年少时那股伤心劲,过了五十年,也该淡了,要不这几年怎么老往外跑呢。” 苾玉皱着眉,重复着东娘的话:“取悦帝尊。老往外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4章 乐一乐也好 东娘一个劲地点着头,道:“是啊,玉儿,你不是一直希望帝尊用心看你一眼么,这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苾玉眸光一亮,跳下床榻,挥手扬起低垂的帷幔,窗外碧空如洗,雀鸟啾啾,她探头窗外,望着霞彩缭绕的方向,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道:“奶娘,你说帝尊喜欢看什么表演,歌舞,音律,” 东娘苦着脸摇头道:“我怎知道,如果启鱼那丫头在就好了,那丫头肯定知道。” 苾玉撇撇嘴,愠道:“提她作甚,那群眼光清高的宫娥们心里永远只是装着帝尊主母,帝尊自是要尊重的,这是做奴才的本分,可那所谓的主母,哼,有哪点值得旁人念念不忘呢,姬芮山脉上的那一把烈火,帝尊口里不说,可谁不知道是那女子招惹來的,” 东娘往外张望一番,掩上窗子,戳戳苾玉的额头,低声道:“你又來了,刚被幽闭了半年,就不能消停一点,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和死人呕气。” 苾玉抿抿嘴,一脸忿然,道:“幽闭半年,哼,那群老头子心里的主意鬼着呢,知道我每逢半年便要去姬芮山脉深处修复地陷,所以幽闭我半年。而不是一年,十年。” 东娘一拍脑袋,道:“哎哟,我倒忘了,玉儿,这次你就莫去那个火窟里受苦了,让他们干瞪眼去。” 苾玉嗤了一声,走到妆台旁,细细端详着镜中的容颜,东娘走到她身后,叹道:“过往你每次去修复光幕,我都心惊胆颤着,如今还深入山脉裂缝中,你这样做又何苦呢,帝尊知道了,也不过是点点头而已,在他们眼里,玉儿你不过是一个卖命的奴才罢了。” 苾玉叱骂道:“你这老糊涂,我当然要去,姬芮山脉那条裂缝于我而言,毫无威胁,顶多是出一身热汗罢了,何况帝尊在宫,我更要去一趟。我要让帝尊晓得,苾玉待他的一番痴心啊。” 东娘唏嘘一声,反手拍了自己两巴掌,笑道:“你若想帝尊对你刮目相看,不如想想下月初七那天,如可技压群芳吧。” 苾玉转身在殿内兜转数圈,眸光在靠墙架子上的琴、瑟、筑、琵琶、胡琴、箜篌,笛、箫、箎、排箫、管子诸般乐器上转了又转,甚觉惆怅。 “上界这些年,我大部分的精力都落在修炼和修补光幕裂缝上,这些丝竹之物,倒是疏忽了。” 东娘眼珠一转,走上前去取过翡翠琵琶,递给苾玉,道:“我记得你十來岁时,极为喜欢弹奏琵琶,虽然搁下多年,可根基犹在,你这几天就莫要修炼了,好好练练。” 苾玉接过琵琶,调了调弦,幽幽道:“乐一乐也好,他闷了将尽五十年,也是时候开怀一番,只可惜我对此物已淡忘不少,也不知在这半月内能练回几成,” 她抱着琵琶坐在窗前,纤纤玉指转轴拨弦三两声,果真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东娘击掌赞道:“好玉儿,你弹得仍和当年一般悦耳动听。” 苾玉眉眼内覆上得色,笑道:“果真,” *** 凌云阁内此时也是炸开了锅,一众宫女正在磨拳搽掌,誓要在下月初七的御宴上,压倒刹邬殿那群粗豪汉子。让帝尊眼前一亮。 蔹风对坐在身旁的启鱼言道:“燮云殿那位自以为是的苾玉。这次肯定不甘寂寞想着露一手。 好让帝尊对她刮目相看。我们便要横在她面前。 不让她得逞。好为启鱼妹子报一掌之仇。” 启鱼拍手叫好。她抚摸着当日被苾玉掌掴的脸颊。恨恨地:“这苾玉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谁也不放在眼中。论修为。我们确实比不上她。可论才艺。凌云阁内随便一个姐妹都比她强。那几年我在燮云殿侍候她时。见她终日不是打坐练气。就是望着碧水池做白日梦。从未碰过乐器架子上的乐器。更遑论诗词歌赋之类的风雅之物了。” 霑歌咳了一声。道:“听说苾玉的奶娘是个心灵手巧的婆婆。言传身教之下。她的女红或许不错。” 蔹风哈哈一笑。指着正在埋头缝制裙裾的织娘道:“莫忘了我们的织娘在此。织娘的手艺。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是不是,” 织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莞尔一笑。道:“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把那位苾玉姑娘比下去。那不过枝末之争。为的是赌气。我们所为是为了帝尊啊。到那天我们姐妹们就施展全身解数。讨帝尊欢心,帝尊孤寂多年,难得他动了此等闲情,我们理应尽力让帝尊开怀。” 众人神情一黯,启鱼忽而道:“平心而论,那个苾玉也算有功之人,修复姬芮山脉上光幕的裂缝是一件苦差事,人家有那个本领,能把事儿弄得妥妥当当的,我们理应钦佩她,她有这等能耐,平日里傲气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启鱼并非小气之人,只不过,十年前她那一场病,竟然是装出來的,由此可见,此人的卖力,定是有所图谋,帝尊生就一双慧眼,沒理由看不透苾玉的为人,可他一直忍而不发,那一定有难处在羁绊着。我的气是要出,可也不能坏了帝尊的大事,故到那天,还是给苾玉留一点面子吧。” 织娘竖起大拇指赞道:“启鱼妹子真识大体也,这样罢,到时我们不和她的技艺相冲突就是了,她纵神通,也不会十八般技艺都通晓,我们就让她通晓的那样出出风头,不与她相争,至于其他的嘛,那就是我们姐妹们的天下了。” 众女一众称好,密密讨论一番后,便散去练习去了。 刹邬殿内的黑甲武士的反应倒甚是平静,他们平日里常到下界巡视,任务比凌云阁那群姑娘们繁重多了,况且黑甲武士全是一群实心的不苟言笑汉子,所思所想就是如何执行帝尊分派的任务,甚少像凌云阁那群姑娘们,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來研究琴棋诗画,女红歌赋。 既然帝尊既然吩咐了要君臣同乐,刹邬殿内的四十九位黑甲武士自然是齐声附和,乐一乐也好。 东源等人心里好生欢喜,这等君臣同乐的盛宴,他们只是在老帝尊年代适逢其会过一次,那是老帝尊为了庆祝帝尊降生而举办的,时光荏苒,老帝尊已是羽化成尘多年,而帝尊亦再已独当一面,幽冥地域这些年总体來说,尚算气象祥和,风调雨顺。 当然,还有断崖外那一处烦恼,至今未除,可帝尊当年承诺过,姬芮山脉的烈火,肯定会止于他这一世。 如今烈火只是在光幕内燃烧着,而光幕有苾玉武士负责修复,那亦无需过多忧虑了。 尤为令元老们兴奋的是,帝尊闭关十年后,沉郁心情总算有所松动,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东源把合興拉过一旁,咬起耳朵來:“老弟,帝尊特别提到有特别技艺者,可以毛遂自荐,上场表演助兴,这有何玄机,” 合興一边整理袍裾,一边慢条斯理地回道:“那当然是为了活跃气氛啊,总不能大伙一起埋头喝闷酒吧。有些歌舞声乐,这宴会才有看头,是不是,将近百年了,方有一场这般的盛宴,帝尊自然是希望大家尽情玩乐啦。” 东源挠头:“就这么简单,” 合興一瞪眼,道:“你想怎样,” *** 好日子转瞬便至,一大早冥皇便令小童早早拉响神铃,宣布宴会从自午时开始,直落至凌晨时分,口谕里说的明白,这样安排可以腾出足够的时间來吃喝玩乐,顺带观赏诸位俊男美女们的才艺表演也。 午时,冥皇扬袖将金乌赶至若木神树上,暮色早早自天际弥漫开來,不消多时,已是笼罩在幽冥宫阙上空。 兰馨殿外繁花似锦,霞光缭绕,殿内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河雪浪,珠宝辉煌,鼎焚龙诞之香,瓶插长青之蕊,好一派皇家富贵景象。 宽阔的内殿排开一溜紫檀几案,上面摆满鲜果清酒,珍馐百味,冥皇一头墨发用青玉发簪挽起,换上一身青衣华服,端坐在兰馨殿的青玉平台上,微笑看着结伴走入殿内的宫女武士。 既是君臣同乐,诸人向帝君行过礼后,便不再拘礼,自行觅位坐下,纷扰了大半个时辰,兰馨殿内已是座无虚席,除了留守神庙的忧思,常驻冥殿为主母亡灵祈福的云启,还有当值端倪山谷和姬芮山脉的两个元老四个黑甲武士缺席外,幽冥宫阙内所有人等皆是云集兰馨殿内。 冥皇举杯向座下诸人敬了一杯酒,先是言简意赅地褒扬了这数十年间为地域安宁兢兢业业,格尽职守的元老和黑甲武士,一众元老和黑甲武士皆肃然起立,腰肢挺得笔直地听着主上的赞赏,冥皇言罢再和他们连尽三杯,以资鼓励。 三巡酒后,冥皇端起青玉酒杯对坐在殿下左侧的宫女言道:“ 这些年宫内诸事有赖诸位女官劳心劳力,也该赐酒三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5章 歌舞 凌云阁二十三位宫女齐齐起立,娉娉婷婷走到青玉平台前,躬身谢赏。 赏过酒后,宫女各归其位,冥皇俊脸噙笑,朗声道:“我知道这些年各位的生活比较清苦,可既凌驾于众生之上,自该存虚怀若谷之心,各位修行多年,早臻超凡脱俗之境,原本不宜沉溺于歌舞升平中,可万绿丛中尚且需要点点嫣红來映衬方显和谐,故适当的放松放松亦无妨。” 东源一众白发老翁皆是连声附和,岁月流逝无声,滔滔逝去永不再返,部分的兄弟已经走向了天道循环的最后一环,留存在世的这十來个老兄弟侍候帝尊的时日也是屈指可数了,能在垂垂老矣之际,再度领略这等盛世繁华的场面,此生也算是完满。 赏过酒后,冥皇支颐而坐,只顾玩弄着手中的青玉酒杯,殿内已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黑甲武士都是只会干事不会说话的粗豪汉子,平日里多是古板严肃,今日难得放开心怀,几杯热酒下肚后,皆忍不住兴奋起來,划拳猜枚,赌酒吹水,不消片刻,整个兰馨殿已变得人声鼎沸起來。 苾玉和奶娘坐在与元老席位相邻的位置上,与凌云阁的二十三位宫女隔着二十來丈的距离,在入席之初,她脚步踌躇,她一个女儿家,理应是坐到西席女位,可想到数月前与启鱼结怨,又拉不下脸先行搭讪,唯有脚步一拐,走到东席,和一众元老武士为邻。 凌云阁的姑娘自是瞧见苾玉主仆走入兰馨殿,当着帝尊的脸,诸位姑娘都是笑靥如花,可谁也沒有站起主动相邀那对主仆入席西边,反正这边人多,已经够热闹了,也不差那两位过來凑数。 东娘跟随苾玉踏入上界多年,因当日上界之初,东源等人要她承诺终身只能待在苾玉居住的屋舍内,不得在上界四处走动,她为了跟随这个自小带大的主子,满口应允了下來。这些年倒也信守了这份承诺,终日大门不跨,守候在苾玉居住的屋子内无聊度日。 这次冥皇下旨要君臣同乐,东娘也就沾了光,随着苾玉來到了兰馨殿。 东娘心情兴奋,东张西望一会后,捏捏苾玉的手,低声道:“玉儿,那块青色石头上坐着的就是帝尊啊。啧啧,长相真是不赖,单是这般随随便便坐着的样子就令人想入非非,怪不得你对他辗转反侧,终日相思啊。” 苾玉只顾望着端坐在高台上的冥皇,对东娘的话仿若未闻,她已有十年未见冥皇,可这十年里,她却常常在梦中与他相会......十年不见,他的样子一点沒变,依旧是温润如玉,完美俊逸。 可惜如今我只能站在人群中,将你仰望,苾玉心内怅然莫名,什么时候,你能看到苾玉的好,允许我站在你的身边,为你添酒布菜。 殿内喧哗震天,酒香夹杂在花香中,中人欲醉,苾玉自饮过冥皇那三杯御酒后,便不再举杯,只是闷闷地坐在案几旁,痴痴望着青玉平台上那位俊朗君主。 忽而她心头一跳,冥皇的眸光似乎正向她飘來,苾玉樱唇微微噏动,帝尊两字在唇齿间滚了又滚,差一点就要叫出声來。 冥皇意况不明不明的眸光在苾玉明艳的脸庞上一转,似是低笑了一声,他向苾玉遥遥举杯,苾玉只觉的全身血液倏尔滚烫起來,帝尊在向我笑,他在看我,不错,帝尊正在认真地端详着我.....这么多年了,帝尊唯一的一次对着我露出这般淡淡的,温柔的笑。 她手忙脚乱地提起酒壶,将空杯注满,拿起酒杯,向着冥皇嫣然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冥皇似乎又是笑了笑,举杯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苾玉心神激荡,提起酒壶又在斟酒,坐在她身旁的东娘不明所以,忙抢过酒壶为她斟酒:“玉儿,你喜欢喝这酒。那就多喝几杯。” 苾玉脸色绯红,凑在东娘耳边低声道:“奶娘,帝尊方才望着我笑,我......好高兴,他终于肯认认真真看我一眼了。” 东娘快速抬了抬眼皮,望了前方一眼。 “玉儿,你看花眼了吧。帝尊正望着凌云阁那群宫女们在笑呢。” 苾玉脸色一黑,转头望向冥皇,果然冥皇此刻已是转向宫女那一处,她只能看到他线条明朗的侧脸和嘴角那抹浅浅的笑。 那厢的凌云阁诸位姑娘们已是看到了帝尊的祝酒,纷纷举起酒杯,与帝尊凌空碰杯,一饮而尽。 冥皇眉眼内浮动着动人心魄的笑,这笑容令他整个人显得神采焕发,东源等人皆是大喜过望,自帝尊邂逅了那段异域情缘后,这颠倒众生的笑容已是绝迹了五十余年,今日在兰馨殿,帝尊终于重新展现他醉人的微笑,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哪。 正是酒酣耳热时,坐在西席的凌云阁诸位宫女忽而齐齐起立,走到大殿正中,向冥皇施了一礼,织娘越众而出,双手捧着一袭折叠的方方正正的袍裾,走到高台之下,高举过头,朗声道:“今日帝尊与臣同乐,凌云阁的二十三位宫女特意缝制了一套新的华服,请帝尊笑纳。” 冥皇微笑着前倾,伸手接过,眸光下垂略略扫视一遍,赞道:“织娘的手艺愈加精湛了,赐酒。” 织娘一脸喜色,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笑道:“织娘谢过帝尊赞赏,可织娘也不居功,这袍子有大半是织娘缝制的,袍服上的刺绣花纹,却是姐妹们亲手绣上去的,这功劳理应属于凌云阁二十三位姐妹们。” 冥皇颌首,自有小童拿着花篮子,赏给每个宫女一朵从青鸾暖阁外的庭院内摘下的七色繁花。 织娘等人心中喜欢,这七色繁花唯有青鸾暖阁外的庭院方能陪植,花开百日不败,芳香持久,极是珍贵,她们对此花艳羡已久,今日得帝尊赏赐,各人俱是笑逐颜开,把繁花插在鬓边,再度列队向冥皇施礼致谢。 织娘望了东席一眼,道:“我们平日里沒什么事儿干,不像刹邬殿内的黑甲兄弟那般奔波劳碌,心里颇觉不安,日前帝尊言道君臣同乐,我们姐妹一合计,决定在为帝尊缝制一套华服之余,另外还为劳苦功高的各位元老,还有五十位黑甲兄弟姐妹各缝制一套战衣。” 冥皇颌首微笑道:“难得你们有此心意,那就马上送过去吧。” 织娘垂首应道:“是。” 宫女们手捧着战衣,轮流送给坐在东席上的黑甲武士,就连苾玉,也分到了一套红白相间的精美战衣。 东娘捧着那套战衣,仔细看着,笑道:“玉儿,看來那群娇滴滴的姑娘们是有点真本事,单看这手艺,可把奶娘比下去了。” 苾玉随手将战衣塞在几案下面,撇撇嘴道:“奶娘,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稀罕,也绝不会穿上身。那些小丫头不过想在帝尊面前显摆出风头,好让帝尊赏花给她们。” 东娘呵呵笑着,望着一脸沉郁的苾玉,轻声道:“玉儿,这宴会才开始呢,待会你可以上台弹奏琵琶啊,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练么。” 苾玉黑着脸道:“你不要忘了,凌云阁那群丫头都是吃饱了撑着沒事干的主,平日就钻研这些献媚之术,今日她们是有备而來,我冒然上去,只怕是出乖露丑,惹人笑话罢了。” 东娘急道:“玉儿你平日都是自信满满的,今日为何怕了这群丫头,你不是一心想帝尊看重你么。这风头,你不抢,旁人來抢啊。你看,那群丫头开始跳舞了.......啧啧,跳的还真好看啊。” 琴音铮铮响起,凌云阁的十位姑娘正在场中翩翩起舞,七色的裙裾无风自动,飘飘扬扬,舞者姿态曼妙,正是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殿内诸人看得目眩神迷,止不住大声叫好。 苾玉神情恹恹看了一会,只觉索然无味,她的眸光转向青玉平台,冥皇正脸含微笑,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打着节拍,似乎正看得入神。 她心内有些恼怒,有些心酸,我这些年出生入死,豁出性命去修复姬芮山脉上的地陷,所为所想的就只有帝尊你一人,可你一直对我冷冷淡淡,视若无睹,如今这群只晓得阿谀奉承的浅薄女子在你面前扭扭身姿,你就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这....... 东娘已是多年未见这等欢快的宫廷靡靡之音,她在这上界迷离仙境中苦闷多年,心中对过往的宫廷生活极是怀念,如今得见这旖旎一幕,不禁老脸开花,只顾瞪着眼,定定看着舞池中正在旋转跳跃的舞者,浑然不觉苾玉的脸色沉若墨云。 琴音袅袅,舞动中的宫女随之缓缓慢了下來,冥皇击掌笑道:“想不到凌云阁的姑娘们还有这等上佳舞技,这些年一直禁锢在深闺中,真是暴敛天物,这是我的疏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6章 人人赏花 领舞的蔹风走上一步,躬身道:“谢帝尊赞赏,这只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这些年姐妹们闲的发疯,帝尊待我等仁厚,不加约束,我们百无聊赖之下唯有借此解闷,难得帝尊喜爱。” 冥皇的脸色无端一黯,可瞬间便流转晴光,他含笑对蔹风道:“既然如此,凌云阁的姑娘们一定身怀绝艺,近百年來,大伙儿还是第一次能聚在一起,你们就尽情演绎一番,好让众人尽兴罢,” 东席的元老和黑甲武士自是毫无异议,拍手大声叫好,凌云阁的宫女也不推辞,轮流上场献艺,一时兰馨殿内丝竹之声大作,袅袅余韵绕梁而出,流散在整片宫阙内外。 冥皇眸光专注地观看着场中宫女们的倾情演出,过了盏茶功夫,忽敛回眸光,侧眸睥睨了身旁一眼,神情有些萧索。 一直坐在苾玉隔壁的合興轻轻敲敲苾玉的案桌,指着场中边弹边唱的彩铃道:“苾玉姑娘,你看,凌云阁那边的诸位姑娘多厉害。” 苾玉瞪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与我何干。这些花拳秀脚,软绵绵地只会消磨掉人的意志,老先生,你说歌舞能当饭吃么。能......去修复姬芮山脉上的光幕么。” 合興呵呵笑着,怡然自得地喝了一杯酒,摇头晃脑道:“歌舞音律自不可当饭吃,也不能成就什么大事,可能愉悦身心哪,你看,黑甲武士看得多专注,能在严肃刻板的日子中加添一点靡靡之音,调剂调剂,也是一桩好事儿哪,” 苾玉一脸嫌恶地转过头去,不想搭理合興。 合興偏偏不知趣,又在滔滔不绝往下说道:“你看帝尊,帝尊这些年都是板着脸,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今日竟然也笑了,由此可见这些旁门左道的技艺也是大有用处的,至少可以陶冶性情,愉悦身心,苾玉姑娘,你说是不是。” 苾玉心头一跳,抬眸望向冥皇,冥皇果真在笑着,虽然容色淡淡,但却是真的在笑着。 她楞忡片刻,忽而对合興道:“老先生,我们黑甲武士人数不少,当中也有不少能人异士吧。为何不挑一两个勇士上场去表演一番,出出风头,好给刹邬殿长长脸哪,” 合興连连摆手,他凑近苾玉,低声道:“黑甲武士生來只是办事的命,哪有闲情逸致去钻研这些细腻活儿,叫他们上去表演什么呢。碎石搬土。对打博弈。啧啧,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帝尊的老本行,在他面前卖弄这些,不是。。。。。那个班门弄斧。” 苾玉嘿了一声,正要言语,一直在竖起耳朵倾听两人谈话的东娘已是叫嚷起來:“老先生,我家的玉儿可不是粗豪汉子,十八般乐器,玉儿也是样样精通的。,” 合興眸光一亮,一拍大腿,叫道:“对啊,苾玉姑娘分属黑甲武士,况且还是有史以來第一个女子黑甲武士,这个长脸的重任,唯有你才能胜任了,苾玉姑娘,你最擅长的是哪一样乐器。” 苾玉犹豫不答,她自幼心幕上界,一心修炼,只求寻得登天之梯,于女红音律之流并不十分上心,诸般乐器中只是练了琵琶一样,可也只是练了个三两年便搁下了,如今坐在对面的宫女却是精研此道的专家,看那娴熟的指法,听那行云流水般的旋律,她已心知,自己上场,只会是倒过來给凌云阁那群丫头长脸了。 场上一曲歌罢,彩铃向冥皇一躬身,袅袅退下,冥皇的目光移向东席,微笑道:“看了一轮歌舞,东边的儿郎可有技艺回赠凌云阁的姑娘们。” 黑甲武士皆是满脸通红,面面相觑。 东源站起,向冥皇作揖笑道:“帝尊莫要为难他们了,他们都是木头般的性子,只会干些粗活,那会这些绕指柔般的技巧,今天东席就是看客兼吃客,姑娘们请继续......请继续。” 冥皇似笑非笑地望了苾玉一眼,道:“是么。” 苾玉心头一热,帝尊又在看着我笑了,这......是不是鼓励。 她只觉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倏地站了起來,走到大殿中央,弯腰向冥皇行了一礼,朗声道:“黑甲武士苾玉在下界之时,曾练过数年琵琶,虽然不能和凌云阁的姑娘们相媲美,可也不至于有辱清听,帝尊可有雅兴,听苾玉弹奏一曲。” 冥皇微微一笑道:“苾玉,你可有即兴之作。” 苾玉微微仰头,迎上冥皇那双澄澈到几近透明的双眸,他的嘴角此刻微微上翘着,笑的儒雅,笑的迷人。 苾玉的心跳了又跳,低声道:“既然今日是君臣同乐,苾玉虽对此道并不十分精通,可也不怕被旁人笑话,只求帝尊能开怀一笑。” 冥皇闻言击掌道:“然也,苾玉勇气可嘉,果不愧为我幽冥的第一名女子黑甲武士,单凭这份勇气,已可赏酒三杯。” 伫立在平台旁的小童马上捧上三杯清酒,苾玉心内欢喜,躬身谢过,将酒一饮而尽。 冥皇待她喝完,摆摆手,道:“请开始。” 东娘早已把翡翠琵琶捧到苾玉身前,苾玉伸手接过,眸光一瞥,只见西席的宫女们全都杏眼圆瞪,牢牢看着自己。 她心内愠怒,可脸上仍是一脸盈盈笑意,今日我是为帝尊弹奏一曲,就算曲不成调,可也是我对帝尊的一番痴痴心愿,懒得和你们这些无知的丫头较劲。 苾玉定了定心神,将琵琶或抱或举或抡或倒置,玉指如梭穿梭在琴弦之间,轻拢慢捻抹复挑,促弦时琴音仿若嘈嘈急雨,转轴间又若情人切切私语,叮咚叮咚,奏过这一段,她双手猛地当中一划,只听得铮然一声,如银瓶乍破,珠落玉盘。。。。。 待得琴声由急而缓,余韵似在缓缓远去,缓缓停了下來…… 殿内沉寂了片刻,便即响起了一片叫好鼓掌之声,尤其是來自东席那边的黑甲武士,掌声拍的震天价的响,西席上的诸位宫女也是脸露微笑,随着叫好。 苾玉抱着琵琶,抬眸怯怯望着冥皇,冥皇依旧是笑如春风,颌首道:“不错,苾玉在修炼之余,还能弹得一手流畅的琵琶,委实不易,赐花。” 小童提着花篮,來到苾玉身前,道:“请苾玉姑娘自行挑选。” 苾玉随手拿了一朵,她向冥皇行了一礼,将花别在发鬓上,低声道:“谢过帝尊赏赐。” 冥皇摆手示意她退下,眸光又转向西席,道:“方才苾玉弹奏了一曲琵琶,你们这厢又准备了什么节目。” 苾玉背脊微微一僵,她微咬着樱唇,回席坐下,东娘笑容满脸地凑过來,道:“玉儿,你方才弹得真好,啊,这朵花儿真好看,好香哪,” 苾玉嘴角抿了抿,她望着正捧着古筝走上场的宫女撷慧,淡淡道:“是真的么。” 婉转低沉的古筝声倏尔响起,大殿又安静了下來,苾玉苦笑一声,侧眸看了端坐在高台上的冥皇一眼,冥皇神情依旧是温润平和,正在凝神倾听着。 苾玉愣愣地望了冥皇片刻,转首对着东娘涩然一笑,低声道:“你看,我方才卖力的演奏,在帝尊眼中,就和这个平常的宫女一般无异啊,” 东娘不解地摸摸苾玉的额头,笑道:“玉儿,这位撷慧姑娘弹得很好听,可你弹得也不错啊,帝尊不是赏了你花么。大伙儿不也同样给你喝彩了么。” 苾玉神情黯然,将发鬓上的繁花拔了下來,细细端详着,花果然很是绚烂多姿,芳香扑鼻,可苾玉的心却感到空荡荡的,一股不平之气不停在心内涌动着。 “帝尊是人人赏花,并不是只赏我一个。” 东娘吸了吸鼻子,笑道:“那边的姑娘们也在卖力表演嘛,帝尊人人赏花,方显得不偏不倚啊,可玉儿,帝尊不是多赏了你三杯酒吗,这赏赐,不是比那群丫头们多么。” 苾玉呵呵一笑,自行斟了一杯清酒一饮而下,闷闷道:“三杯酒。我要的不只是三杯酒啊,” 东娘纳闷地望着主子,又仔细地看了冥皇一眼,忽而压低声音道:“其实,玉儿,你何必心烦呢。你能修复地陷,是帝尊倚仗之人,就算在才艺方面比不上那群黄毛丫头,可放眼整个宫阙,又有谁敢将你轻觑。。” 苾玉嘿嘿笑笑,极轻极轻言道:“苾玉尽心尽力去修复地陷,在帝尊眼中,是莽汉才会干的活,那是我的职责所在,有何稀罕,而眼前这些靡靡之音,却正是撩人心魄的诱惑,帝尊爱的却是这个。” 欢乐的时光转瞬便到了尽头,凌晨的钟声自神庙方向悠悠传來,酒酣耳热的诸人顿时肃静了下來,冥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今夕已尽,各归其位吧,” 众人起身离座,來到大殿中央,向帝尊跪拜下去,冥皇摆摆手,众人只觉一股淡然的清风掠过耳际,抬起头时,帝尊已是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7章 我够卖力了 东娘扶着喝得醉醺醺的苾玉往燮云殿走去,一路上苾玉嘴里都在喃喃哑语着,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趟过碧水池,推开殿门,东娘把苾玉扶到床边躺下,转身到水井里打了一桶清水给她擦脸,苾玉一手将毛巾扯开,呜呜呀呀道:“不要,冷......我要喝酒,帝尊,我和你一起喝酒好不,” 东娘呆了呆,叹了口气,俯身拾起毛巾,洗干净了,又给苾玉敷上额头。 苾玉闹腾了一会,清酒的醇厚后劲慢慢涌上头颅,她抱着头长长叹了口气,往软枕里一缩,沉沉睡去。 翌日午时时分,苾玉才抚着隐隐生痛的眉心醒來,东娘服侍她洗漱后,端上一碗小米粥,道:“玉儿,你昨晚真的醉了,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啦,这样对身子不好。” 苾玉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喝着白粥,道:“昨晚就你在我身边,” 东娘一脸迷惑地点头道:“是啊,当然只有我在你身边,自你出生到现在,那晚不在我在你身边伴着你,” 她忽而挑了挑眉毛,凑近苾玉的耳边,低声笑道:“玉儿昨晚莫非梦见帝尊在你身边,” 苾玉拿着勺子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干笑几声,涩然道:“是又如何,唯有在梦中,他才会如我所愿,可一睁开眼......他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君主,连多看我一眼的兴致都沒有。” 东娘搬张凳子在苾玉面前住下,开解她道:“昨晚帝尊对你的态度不是蛮好吗,赐酒赏花,这是好事儿啊,” 苾玉抿抿嘴,纤指敲敲粥碗,道:“昨晚帝尊对谁的态度不好,尤其是对着凌云阁那群丫头,更是全程微笑,人人赏花......,” 东娘摸摸头,皱眉道:“这个......人家倾巢而出,本來就声势浩大,加上十八般技艺样样精巧,风头自是一时无两,你无需介怀,反正你也在帝尊面前露了一手,证明了你不但晓得修补光幕,还晓得弹唱说辞,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女子,对不对,” 苾玉搁下调羹,愠道:“奶娘,你在替谁说话呢,为何句句都向着那群丫头,” 东娘顿觉委屈,这些年主子已经很少这样大声训斥自己了。 “奶娘什么时候都是为玉儿打算,可你想一想,凌云阁那群姑娘和刹邬殿内那群木头都是宫阙内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按资历人家给我们厚实多了,玉儿,你虽然通晓修复光幕,可我们究竟入界时日短浅,有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啊,理应韬光养晦,搞好睦邻关系,这样才能真正融入上界哪,” 苾玉赌气道:“五十年了,我上界已经五十年,这比起在西南世家待的日子要多出二十多年,莫非你认为我还沒有完全融入这方天地,我心里可是把上界当成此生的归宿來着,” 东娘愣了愣,低声道:“不是,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玉儿的见识比奶娘广,心里自然是有底的,奶娘心中只有玉儿一个,玉儿高兴,奶娘就高兴。” 苾玉望了东娘一眼,來到上界后,东娘也沾染了不少仙气,容颜和五十年前一般无异,就连那一头掺夹着银丝的头发,也定格在五十年前的样子。 苾玉忽而叹了口气,低声道:“奶娘,你可有后悔过随我入界,这么多年了,你为了我,一直困守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你心中定是怪责玉儿的痴迷和执着吧,” 东娘也随着叹了口气,顺手夹了点咸菜放在苾玉的粥碗里,道:“只要你愿意,奶娘就愿意,玉儿,自你娘把你交到我手里那一刻,我已把你当成是我的女儿,我老了,不跟随者你,难道独自一人在下界等死么,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清净优雅,难怪你朝思暮想着上來,说句心里话,奶娘心里也很喜欢住在这个迷离仙境中。” 苾玉浅浅一笑,道:“那就好。” 东娘迟疑了一下,道:“可玉儿,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在这里五十年了,心里可感快活,” 苾玉捧起粥碗,咕嘟咕嘟一口喝光,抹抹嘴:“快活,我当然感到快活,我能离我所爱的人那么近,怎会不快活。” 苾玉拔下头上的那朵七色繁花,在手中來回把玩着:“听说这种花只有青鸾暖阁的庭院方能种植,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色彩随着温度节气幻变,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奶娘,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走进青鸾暖阁去,” 东娘返身给苾玉又盛了一碗粥,自从忧思老人來过后,燮云殿的供奉少了大半,她虽有巧手一双,也只能维系着主仆两人的粗茶淡饭,想到这惩罚要延续三十年之久,东娘的脸色不禁有些阴沉。 她眯着眼看着那朵在苾玉手中旋转着的鲜花,沒有说话。 “奶娘,你为何不应我,” “这个.....这个得看帝尊的心情,玉儿,我们都做不了主啊,” 苾玉将繁花别在鬓上,撑着头涩然道:“帝尊现在的心似乎开始松动了,昨晚观看歌舞时神采飞扬,频频微笑,看來他终于尝试放下那个妖......那个主母了,是不是,这本是一件好事儿,可奶娘,如果帝尊在接下來的这些年遇上另外的妖娆女子,会不会爱上,” 东娘一惊一乍,道:“这很难说,以帝尊的人才,根本不用去寻,只要他抛个眼神出來,就会有大把的花痴女子扑上前去,玉儿,到那个时候,你可怎办,” 苾玉脸色黑沉,一拍桌子。怒道:“胡说,以帝尊的眼光,那些花痴女子不过是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我才不相信他会看上那些浅薄女子。” 东娘尽量放低声线,神情委婉道:“可如果有一天,帝尊真的对别的女子动了心,领了回來养在青鸾暖阁内,你会怎么办,” 苾玉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用力咬着下唇,东娘吓了一惊,忙抱着她,道:“玉儿,你别咬啦,已经流血了,奶娘是说假如,不是真的。” 苾玉木立了良久,伸手推开奶娘,走出燮云殿,來到碧水池旁,她望着随风生成的一圈圈涟漪,幽幽道:“我不会让他对别的女子动心的,那年我错失了他,是无可奈何的事,可如今我就在他身边,又怎会让他溜走,奶娘,帝尊真的要动心,就只能对我一人动心,其他的,绝不可以。” 她俯身拾起脚边的碎石,一颗颗扔进水池中,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在我眼中,就如这些小石子,如果生出不安分的念头,我会想办法将她们一个个抛进水里去。” 东娘担忧地望着眸光阴鹫的苾玉,道:“如果帝尊对凌云阁那帮丫头动了心,那你怎么抛的动,玉儿,虽然打起架來,你可能强过她们,可是你总不能将这样做啊,让帝尊知道了,恐怕对你更无感了。” 苾玉哼了一声,道:“宫女和黑甲武士都是家臣,有上下尊卑之分,帝尊才不会对宫女们生出兴致。” 东娘拍手道:“那你何必忧心,这宫阙内,唯有我俩不是土生土生的家臣,不必受这条上下尊卑规矩约束着,只要帝尊看上你了,那不是水到渠成了么,” 苾玉脚下用力,将地面上的碎石辗成糜粉,她悻悻然道:“可他如今还看不上我,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好,” 东娘一拍大腿,道:“卖力去修补裂缝啊,” 苾玉似哭非哭地看着东娘,跺脚道:“我够卖力了,除了十年前装病那一回,我哪次不是竭尽全力去修补,为了尽快将这火灭了,这三年我还掀开光幕,深入地底内去滴血修补,你可知道里面有多热,整一个大蒸笼啊,可我不是咬着牙挺了过來,这么辛苦,我所为何來,还不是为了帝尊能安心静养,” 东娘宽慰她道:“这点你可以放心,帝尊绝对知道,不然他为何让我们住进这燮云殿,玉儿,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帝尊的法眼,我怀疑你上次装病的事,帝尊早就知道了,可他还是容忍着你,你仔细想一想,这是为什么,” 苾玉用力捉着凭栏,低声道:“为什么,还有为什么呢,只因我能为他修复光幕啊,可我要的,不是住进燮云殿,不是成为他麾下的第一名女子黑甲武士,我要的是成为他身边的女子,唯一的女子啊,” 东娘伸手指向凌云阁的方向,笑着道:“玉儿,如果你想帝尊对你另眼相看,就得向凌云阁的那群姑娘们学学,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强了,在这宫阙内,只怕只在帝尊一人之下,可你还是日夜苦修着,莫非你想强过帝尊,” 苾玉瞪了东娘一眼,道:“我什么时候想过要强过帝尊呢,我只是想着将能耐修炼得强大些,好去修补光幕上的裂缝,为帝尊分忧而已,”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8章 不自量力 东娘摇头道:“玉儿,你现在的能耐修补光幕已是绰绰有余,哪还用得着天天修炼,我说啊,你应该抽点时间出來研究研究女红歌赋,音律弹唱,帝尊虽然是天地间的皇者,但骨子里还是一个男子,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不代表他不喜欢这些宫廷之乐,你昨晚都看到了,帝尊一直在微笑着观赏宫女们的表演,如果你也精通此等技艺,平日里就可以自个给帝尊表演,那岂非好事儿一桩,” 苾玉心中一动,沉吟道:“这个......这个可以考虑考虑。” 东娘笑眯眯地指着架子上的各种乐器,道:“玉儿天资聪颖,只要下一番苦工,胜过凌云阁那群丫头是指日可待之事,到时你武能为帝尊安邦定国,文能愉悦他的身心,他不爱你又能爱谁,” 苾玉频频点头,马上站起走到架子前,细细浏览着那些乐器,道:“奶娘所言极是,自今天起,苾玉就内外俱修,把自身的能耐往上提高,哼,凌云阁那群井底之蛙,能成什么大事,待姑娘将她们一个个收拾的心服口服,让帝尊看看真正的苾玉是如何的优秀,” *** 接下來十來二十年里,苾玉倒真的每日抽出五六个时辰來学习琴棋书画,她心高气傲,不屑于向凌云阁的宫女们讨教,只是到宫内的藏书阁里搜集一大堆的相关书籍,抱回燮云殿,自个埋头研究。 东娘向她提议,应该亲自到凌云阁向启鱼道个歉,要知道得罪了一个启鱼就等于等罪整个凌云阁,这些宫女外表看似柔弱,每天像只小黄莺般只晓得吱吱喳喳,可在内宫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只有把这层关系搞好了,日后在帝尊面前才好说话,可苾玉总是瞪她一眼,拂袖而去。 凌云阁的宫女自然懒得过來燮云殿,苾玉在兰馨殿上弹奏的那一曲琵琶,在她们眼中是平平无奇,不过感念她有能耐修复光幕,是帝尊倚仗之人,是以那晚宫女们的演出,独独是缺了琵琶这一项,把这风头留给了她。 她们自然知道苾玉正在刻苦学习音律,可这与凌云阁有何干系,可知帝尊在音律方面是大大的行家,虽然那天他整晚都是含笑倾听着,可真正能听进心里,看进眼里的,怕且是沒有。 帝尊的笛音,本來就是幽冥宫阙内独一无二的仙乐,只可惜,这数十年里,沒有人有福气听他吹奏过。 凌云阁的诸位姑娘,皆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沉默地看着苾玉每天的勤学苦练,既不出言提点,也不冷嘲热讽,大家就是这样面和心不和地凑合着生活在同一片宫闱之内。 四十年后,冥皇又举办了一次君臣同乐盛宴,这次各位宫女决意对苾玉不再谦让,首先出场演绎的乐器竟然就是当日苾玉在冥皇面前弹奏的琵琶,一曲下來,果真有绕梁三日的袅袅余韵散发在宫阙内外,只把苾玉当场噎的满脸通红。 接下來的每一种乐器演绎,凌云阁的姑娘都拿出了真实的本领,苾玉苦练了四十年之久的瑶琴,古筝,长萧短笛,竟然全无发挥的余地,冥皇一晚上的眸光笑脸自然是全给了西席,东席诸君完全沦为看客和拉拉队,苾玉心情郁闷,唯有早早喝个酩酊大醉,由东娘扶着离场。 苾玉在床上躺了几天,终于大彻大悟,她将堆成小山似的乐谱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东娘被她脸上阴鹫的神情吓着,拿着水盘的手抖了又抖,就是不敢把水泼出去把火给灭了。 “奶娘,我错了,我不该练这些劳什子乐器,整整四十年啊,我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沒有的东西上,还不如好好修炼,把姬芮山脉上那一把火彻底灭了,这样帝尊才会看重我。” 东娘一脸愧疚,不敢回话,可知这博学的建议是她提出來,她木木地在苾玉面前站了一会,拿起扫帚把一堆灰烬扫到园子里。 苾玉托着头在苦思冥想,这四十年里,姬芮山脉上的光幕开裂了六次,每一次自己都第一时间赶去修补,每隔半年还身入险境,滴血修复那条烈焰翻腾的裂缝,而帝尊每一次事后都只是派云启前來赏赐三瓶寒冰露,另加几句勉励的话语,从來沒有单独召见过自己。 我还是只能混杂在一大堆人中间,将你仰望......差不九十年呢,我无怨无悔的付出竟然还是感动不了你,你那双明察秋毫的慧眼明明看到我的一番痴心,为何还是这般的冷漠,苾玉的心,只觉得堵得好难受。 原本还以为,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内外俱秀的姑娘,就会令帝尊刮目相看,可如今看來,此路不通,琴棋书画,不是自己的所长,再苦练一百年,可能也比不上凌云阁那群吃饱了撑着沒事干的丫头,。 苾玉心情烦躁地叹了口气,莫非在帝尊眼里,我就只能当一个黑甲武士,可我不乐意。 正自心烦意乱之际,东娘怯怯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玉儿,那个云启姑娘又送寒冰露來了。” 苾玉微觉诧异,坐直了身子道:“寒冰露,五年前才修复了一次,沒这么快开裂吧,为何这么早就送过來了,” 她走到殿门,把云启迎了进來。 云启自主母殇后便不再在凌云阁居住,终日守候在冥殿内为主母的亡灵祈福,她和忧思一样,从來不参加君臣同乐盛宴,和苾玉自然沒有磕碰,两人平日里相见,还算融洽。 “云启姑娘,为何这么早就送寒冰露过來了,” 云启向苾玉行了一礼,将手中的银瓶递给苾玉,笑道:“这是帝尊特别吩咐的,他昨天跟我言道这三个月要外出,而神剑这四十年沒有得到他的精血维护,灵气已经减弱了不少,光幕恐怕会提前开裂,内里的火焰会趁机烧熔脆弱的光幕,故令我每隔一月送一瓶寒冰露给姑娘,姑娘将它服用了,每天调理气息六个时辰,将耐热的能力提升,以便应付随时开裂的光幕。” 苾玉接过银瓶,怅然道:“帝尊又到外云游去了,这几十年,他每年都到外面云游百日......” 云启笑道:“是。其实帝尊常到外云游是好事,咳咳,我们不该讨论帝尊的行事,苾玉姑娘,你可要记得服用寒冰露,下月我会再送一瓶过來。” 苾玉把玩着手中清凉的瓶子,笑着点点头。 *** 光幕果然如冥皇所料,两月后提前开裂,灵气减弱的幕墙显得脆弱不堪,赤红的火焰欢快地在光幕上跳跃着,把留守在断崖上的下壑惊出了一身冷汗。 苾玉得到消息后,马上赶到断崖上,断崖上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一层人,看见她现身,下壑忙迎上前道:“苾玉姑娘,你來了,这次光幕的开裂情况有点糟糕,好像有部分已经坍塌了,你看,火头已经窜了上來,你可要当心啊,” 苾玉傲然一笑,道:“这光幕我已修复了不下十次,什么状况沒碰过,你们不必忧心。” 她抬脚正要向光幕扑去,却听到远处传來云启的叫声:“苾玉姑娘,请停步,先喝了寒冰露再去。” 气喘吁吁的云启捧着两瓶寒冰露飞奔而至,她把其中一瓶递给苾玉,道:“帝尊刻意吩咐过,这次开裂非同小同,你切不可大意,在修复前最好先喝一瓶寒冰露,将心脉护起來,才不至于被烈焰灼伤。” 苾玉眸光闪动, 心内一暖,帝尊这般殷殷嘱咐,看來我在他心中并非无足轻重,不由地喜笑颜开,道:“这是帝尊吩咐的,苾玉谢过帝尊关怀。” 她掀开瓶塞,将冰凉彻骨的寒冰露一口喝了,道:“你们放心,苾玉必不辱使命。” 苾玉将银瓶随手一抛,身子已如离弦之间,飞向那层波光幻变的光幕。 下壑摸着满颌花白的戟须,对云启道:“云启姑娘一向深居简出,是哪阵风把你吹來了,” 云启扬了扬手中余下的那瓶寒冰露,道:“是帝尊特别吩咐的,我不过是遵旨而行罢了。” 下壑神情有点异样,他眯缝着眼望了在光幕上跳跃的苾玉一眼,道:“老朽有一事不明,不知姑娘可否为老朽解惑,” 云启忙向下壑行了一礼,道:“老先生此言真是折杀云启,云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哪來的本领为老先生解惑,” 下壑呵呵笑了几声,道:“听他们言道,云启姑娘是帝尊最信任的女官,既然如此,姑娘定有过人之处,就不必谦让了。” 云启眼圈一红,低声道:“云启不过是托了主母的福气罢了,沒什么过人之处。” 下壑似乎愣了愣,这些年,宫内诸人已经很少提起主母两字了。 他望了云启一眼,喟然道:“云启姑娘莫要伤感,已经过去九十年,帝尊如今的心情不也正在慢慢好转着,我说啊,平日里你也莫要在帝尊面前提起主母两字,免得徒增不必要的伤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9章 不敢冒此大险 云启淡淡笑道:“帝尊心里始终装载着主母,不用我们去提点的。” 下壑神情尴尬地挠挠头,云启已是转过身去望向姬芮山脉那边,下颌想起方才的话題,忙道:“是我扯远了,扯远了......对了,帝尊既然知道这次光幕开裂凶险,为何不在宫内坐镇,还要化作野鹤闲云去云游。万一苾玉一个失手,修复不了光幕,烈火把光幕烧熔了,岂非是大大的麻烦。” 云启吁了一口气,凝眸望了光幕一眼,半蹲的苾玉似乎正在滴血涂抹着光幕,云启低声道:“帝尊预见到这次光幕会出现不一般的险情,还是安心外出,那定是相信苾玉能胜任修复的任务,其实帝尊早早做了安排,在外出之前,就开始嘱咐苾玉服用寒冰露,借以提升抗热的能耐,所以老先生不必担心,苾玉定会将光幕修复完好的。” 下壑听了,松了口气,他搓搓手,笑道:“是我多虑了,其实所有一切皆在帝尊掌控之内,只是帝尊为何每年都要外出百日。云启,你有沒有发现,每次帝尊外出归來后,都会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沉郁好几天,这是为何。” 云启沉默良久,方缓缓道:“不瞒老先生,云启真的不知道为何,你也知道帝尊是主子,主子行事怎需向奴才报备呢。我只知道帝尊每次外出前和归來后,都会前來冥殿,亲手点燃一束引魂草,置于主母画像之前,他从來不说话,只是默默站着,直至引魂草烧成灰烬。” 下壑迷惑不解,道:“引魂草。” 引魂草......引魂草,接引散落的灵魂凝聚成形的诡异魔草...... 他额上皱纹突突跳动着,压低声音道:“云启姑娘可有想过,点燃引魂草和帝尊每年外出之间可有关联。” 云启神情转为悲戚,摇头道:“我不去想,也沒必要想,这事连帝尊都想不通,我们这些沒用的奴才又哪能想的通呢。老先生,我们莫要再讨论这个话題吧,还是把精力放在自己的本分上,做好分内之事,就是为帝尊分忧啊,尽是研究那些取巧讨好的傻事,不过是给帝尊添堵罢了。” 下壑呵呵干笑。 云启又往光幕方向张望,苾玉已经挪到光幕的左边,正在修补着一条十余丈宽的裂缝,从裂缝内窜出的赤红火焰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云启不禁有点吃惊,失声道:“这火好猛啊,” 下壑敛了笑容,他的眸光随着苾玉身影的移动不停转动着,直到那处的火焰慢慢熄灭,苾玉掠向另一处裂缝时,眉心方舒展开來。 “这数十年來,帝尊需要时间调养身子,不能行滴血修补裂缝之责,幸好有苾玉姑娘在,否则这局面就难看多了。” 云启收回眸光,她把玩着手中的银瓶,喃喃道:“为何你们都认为帝尊负了伤呢。就算真的负了伤,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痊愈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有黑甲武士惊叫了一声:“苾玉姑娘摔下來了。” 云启和下壑齐齐一惊,只见原本站在光幕上好好的苾玉不知为何,竟然脚步一滑,打着滚从光幕上往下急坠,云启想起帝尊临行前的嘱咐,脚尖往地上一蹬,已是闪电般飞向苾玉。 *** 这次的光幕损毁比较严重,本來二三十年左右青冥神剑就必须汲取主人的精血,方能保持灵气不减,籍以维系光幕的完整,可冥皇生怕一个不慎,又会重滔前两次的覆辙,胎儿的孕育已到了最为重要的时间段,他委实不敢冒此大险。 这数十年,他沒有再行以血祭剑之举,只能倚仗苾玉每隔半年深入姬芮山脉底部滴血修补,将火势稍微减弱了一两分,使光幕在沒有得到主人精血的滋养下,仍能支撑多年。 可到了第四十个年头,青冥神剑微弱的剑气已是无法支撑被烈火日夜炙烤着的光幕,冥皇心知这次的开裂情况肯定很惨烈,可为了保住那个尚未孕育成熟的孩儿,唯有放手让苾玉去修复。 这段时间他必须到远海走一趟,胎儿习惯了一年当中有几个月的时间呆在母腹内,每年一到这个特定的时间点位,便会开始悸动不安。 他估量着苾玉目前的修为勉强可以修缮光幕的裂缝,可能否将光幕加固成先前的样子,还真有点难为,唯有让云启将寒冰露给苾玉预先服下,嘱咐她好好修炼着,增强抗热能力,对付这次的厄难。 苾玉跃上光幕时,对这次的开裂惨状也颇为吃惊,裂缝像蛛网般在光幕上延伸着,密密麻麻的,炽热透过光幕,把她的脚板灼的生痛。 她吐出一口热气,看來这次修复沒有五六个时辰是完成不了,她修复光幕多年,早已通晓了这片波光粼粼的光幕的特性,围着光幕溜达了一圈,已将边角上的细小裂缝全部抹去,留下大的裂缝慢慢修复。 三支寒冰露果然在这个重要的关头将她的心脉重重保护起來,苾玉虽然感到脚板灼热难耐,可行动起來还是形如行云流水,沒有受到丝毫的阻滞,她这四十年里忙于研究旁门左道,修炼的时间大大减少,可先前的能量已臻化境,因此这次有备而來的修复竟是出乎意外的顺手。 她眸光微微一转,看到断崖上的云启和下壑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心内念头不由地急转-----过往每一次修复光幕,云启这个深得帝尊信赖的丫头都是隐匿不见,这次破格站在断崖上,这中间,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也就一瞬间,愣怔中的苾玉身子往旁一侧,脚步滑了一下,身子就如一块沉重的石头,顺着光幕急坠而下。 云启和下壑看着苾玉直往下坠,心内惶急,他俩自然沒有帝尊那种心随意动的本领,随手就能把苾玉接住,两人掠行的速度彷如电闪,可离苾玉还是有着一大段的距离。 好一个苾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脚尖猛地一踢光幕,硬生生将跌势去了,她脚尖在光幕上又连点数下,已是稳稳站在光幕上。 看着飞扑而至的云启和下壑,苾玉嘴角微微一翘,袍袖猛地一拂,一阵猛烈的气流卷向两人:“这里酷热难耐,你们快回断崖上去。” 云启和下壑刚看到苾玉站稳在光幕,心内一喜,还沒有喊出声來,苾玉挥出的强劲气流已是席卷而至,将他们二人如皮球般抛回断崖上。 云启在断崖上滚了数圈,将缠绕在身上的力度化去,一跃而起。 她一边整理了被罡气震散了发髻,一边咋舌道:“好厉害,苾玉的修为原來已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怪不得帝尊安心外出。” 下壑被摔得有点糊涂,他撑着地面喘息了一会才回过身來,看到云启已是好整以暇地站在断崖边往外望着,不由地感叹一声:“老了,我们这一代的黑甲武士,已经沒有能力为帝尊分忧了。” 云启闻言返身将他扶起,笑道:“老先生何必自谦虚,说句老实话,苾玉刚才那一拂,把我摔得好痛,我也在地上吭唧了一会才能站起。” 下壑自嘲笑着:“幸好苾玉姑娘神勇,能够自救,否则以我们的能耐,只能瞪眼跺脚。。。。。” 他摇摇头,眸光转向光幕,苾玉已是转向了光幕的另一边,埋头修补其他喷火的裂缝。 下壑欣慰地点点头,道:“真是难为她了,这么多年來,始终是无怨无尤着......” 他望了云启一眼,低声道:“云启,这些年帝尊对你信任有加,你看帝尊的心意可有松动。” 云启秀眉一抬,道:“什么意思。” 下壑向光幕努努嘴,悄声道:“我是说,帝尊可有续弦的意思。” 云启眨眨杏眼,噗嗤一声笑了出來,道:“老先生又糊涂了,这是帝尊的私事,做奴才的不该在底下妄自猜测,一旦触怒了帝尊,可要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的。” 她见下壑神情沮丧,不觉奇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群老先生,为何总是急着要帝尊续弦呢。帝尊如今过的不是挺好的吗。虽然话语少了点,笑容少了点,可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帝尊自个觉得过的舒坦,我们就该为他感到高兴啊,” 下壑摸摸头上稀疏的白发,唏嘘道:“许是老了,心态变了, 沒有少年时的雄心壮志,我们是一群行将就木的老头,不知道哪一天便会羽化成尘,我们看着帝尊长大,看着他经过千般磨难才顺利承继为幽冥之主,又看着他为情所伤......时至今日,往事既已成风,自然是希望他身边添个知暖知热的人儿,好为我幽冥皇族早日诞下麟儿,云启姑娘,你说是不是。” 云启沒有答话,只是望着那片逐渐充盈起來的光幕,裂缝正在一条条消失着,她若有所思道:“这苾玉确实有些真本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0章 我心里很堵很堵 下壑连声附和道:“然也,苾玉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她一心一意只为帝尊,可惜帝尊这些年來始终是冷淡相待人家姑娘,启鱼啊,你有空的时候,理应在帝尊耳边敲敲边鼓,你仔细想想,论长相,苾玉不差,论能耐,苾玉够强,论痴心......将近百年了,苾玉还在苦苦等候帝尊的青睐,这样的女子,帝尊为何不喜呢。” 云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想起一事,脸色一端,道:“一心一意。那她五十年前为何装病不去修复光幕。平时在言语间也频频露出妄念,这样的女子,莫说帝尊难喜,就是我们凌云阁内诸位姐妹,也觉她心计颇重了些。” 下壑皱着眉,沉吟良久方道:“或许这是苾玉心太急的缘故吧,以为这样便可引起帝尊的注意,可效果适得其反,纵观最近这些年,苾玉清净了很多,多是闭门研究诗词歌赋,这表明她已经悔过了。” 云启哈哈一笑,揶揄道:“老先生真是糊涂透顶啦,帝尊待每一个下属都是一样的,既然苾玉身为黑甲武士,就该肩负起黑甲武士的职责,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要不你们将苾玉遣回下界,然后再到帝尊面前來当红娘,岂非更合适。” 下壑脸色红白交替,咽了咽口水,方艰难言道:“看到帝尊孤清,老朽一时感概,嗯,其实帝尊不喜欢苾玉那也沒什么,下界有众多曼妙佳人,只要是帝尊看上的,我们心里都是欢喜的。” 云启垂眸望着手中的银瓶,自从当年主母一句“云启,以后由你为我绾发吧,我喜欢。”后,她的心中便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主母。 如果主母不是遭受了不测,早早拭去的话,云启只觉鼻端一酸,沒有如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理应接受这个事实,主母确实是逝去了,可我的主子不会改变,就算帝尊日后另结新欢,与我又有何干。 她抬起头,语气冷漠:“老先生既然这么热衷帝尊的终身大事,可以亲自去问他啊,云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殿宫女,这等大事,恕我不敢参与了。” 下壑笑容尴尬,讪讪道:“啊,是我等想得太多了,云启姑娘莫要介怀,我们这班老头儿是唠叨了点,可出发点还是为了帝尊,是不是。” 云启笑了笑,往光幕张望了一眼,光幕上青光已转为清亮,想來已是修补了十之**,她将手中的银瓶递给下壑,道:“看來苾玉此次的修复甚是成功,为主母亡灵祈福的时辰将近,云启要赶回冥殿去了,这寒冰露就麻烦老先生交给苾玉。” 下壑接过,他掂了掂瓶子,抱歉笑道:“姑娘莫要见怪,我老了,脑筋不太清醒,说话不着边际,姑娘听过就算了。” 云启向下壑微微一躬身,浅笑着回了一句:“老先生折杀我了,云启已经忘了老先生方才所有的话,大家都是为帝尊办事,自该相亲相爱。” 下壑望着云启的背影消失在烟雾中,他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盘膝坐下,将银瓶放在身旁,对身后的黑甲武士道:“方才吸了点烟雾,感觉甚是难过,我要调理一会,如果苾玉姑娘修复完光幕后我还沒有醒來,你便把寒冰露交给她,知道吗。” 黑甲武士躬身应了,下壑吐纳了几下,将积聚在胸腔内的闷气吐了出來,闭目调息去了。 一个时辰后,苾玉踏着脚下流动的白雾回到断崖上,她瞅了瞅正在入静的下壑一眼,眉心微微一拧,正要说话,下壑身后的黑甲武士忙向她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神情疲惫的苾玉站在断崖边边上,胸膛微微起伏着,黑甲武士俯身拾起银瓶,走到她身边,将银瓶双手递给苾玉,压低声音道:“苾玉姑娘,方才姑娘失足从光幕上摔下來时,老先生和云启姑娘跃出去想要接住姑娘,老先生不慎吸了点烟雾,感觉胸口有点气闷,正调理着气息,这寒冰露是云启姑娘留下來的,姑娘请马上服用,以驱除火毒。” 苾玉略显绯红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两分的不快,冷声道:“云启呢。” 黑甲武士道:“云启姑娘言道要为主母亡灵祈福,耽搁不得,先行回冥殿去了。” 苾玉双眉拧起,冷冷哼了一声,劈手接过瓶子,拔开塞子,将寒冰露尽数倾入口内,尔后将瓶子往断崖外一扔,身影闪动,自行遁入云雾中去了。 *** 苾玉一脚踢开燮云殿大门,一阵风似的跑到内殿的浴池内,连衣裙也懒得脱,砰的一声就跳了下去。 东娘不知所以,忙跟着跑进去,见苾玉蜷缩着把整个人沉降在水底,她站在浴池边上喊道:“玉儿,你感觉很热啊。是不是要泡着才舒服点。我去给你端杯水來。” 苾玉在水中展开手脚,冒出头來。冷声道:“不必,我心里凉快得很,你忘了这两个月我一共喝了四瓶寒冰露。呵呵,从里到外,早已冻成一块坚冰了。” 东娘抚额笑道:“是,是,我老糊涂了,忘记了帝尊早有安排,这次的修复很顺利吧。” 苾玉双掌在水里一击,水波溅起丈余,她一张俏脸隐在蒙蒙的水雾中,声音清冷:“能不顺利么。他早已什么都算计好,知道我不会出什么乱子,否则为何走的那么放心。” 东娘张了张嘴,有冰凉的水珠溅入她口内,她咽了一下吞下,笑道:“玉儿,你看起來好像很不开心,怎么啦。” 苾玉游鱼般在浴池内快速游动着,我当然不快活,可为何不快活,我自己都寻不到原因,只感到心里很堵很堵。 如果当我带着一身的烟尘跃上断崖时,看到帝尊站在那里等我,我会否惊喜无限。 可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这数十年,每逢我拼死拼活地修复完那层灼热的光幕,跃上断崖时,看到的都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和那些神情木然的黑甲武士。 可我只想看到你,我好想在那一刻,你能拥我入怀,可你从不,就连我拉一下你袍裾的下摆,你都厉声训斥我:“放手,你这狂妄贱人。” 我......狂妄贱人,在你的心中,我只是一个狂妄贱人。 她在水里不停地游來游去,直到双眼发黑,腿脚抽筋,身子失了平衡,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冷水后,直往下沉去。 一直站在池边看着的东娘惊叫一声,忙跳入水中,将苾玉抱上岸,她用力拍打着苾玉的后背,叫道:“玉儿,快把水吐出來,吐出來......” 苾玉哇的一声,将喝下的水吐了个干干净净,她有气无力地对东娘道:“奶娘,我好累啊,奶娘,我还要等多久,才会......让帝尊真正爱上我。我哪样不好呢。为何他连多望我一眼的兴致都沒有。” 东娘伤心地看着苾玉,自她心中存了这个痴心念想到今天,已过百年的光阴,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如是真的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了,又怎会始终冷冷淡淡。 这显浅的道理,连一辈子沒有尝过情味的东娘都知道,为何生就玲珑心窍的苾玉至今还是参悟不透呢。 她抹了抹眼角,哑声道:“玉儿,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算了吧,安心做个一流的黑甲武士,帝尊虽然不能如你所愿,可给我们的待遇还是超越了其他诸人,你自小便思慕上界,如今不是生活在上界了么。这便是得偿所愿哪,有些人,有些荣耀,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你日日夜夜去思量,仍然不会是你的,那为何不断了这份念想,将那份痴心收起來罢。” 苾玉脸色一黑,一手将东娘推到在地,怒道:“你胡说什么呢。你明明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侍候帝尊,这燮云殿,你以为真的稀罕。我要住,就住到他的青鸾暖阁去,奶娘,你的眼界怎么越來越浅薄了。” 东娘被她骂的有些发蒙,过了一会,才在地上爬起來,低声道:“玉儿,我们不说这个,你衣服全湿了,來,先去换上干爽的,不然你会受凉的。” 换过衣裙,喝过茶水,苾玉恹恹地躺在床上,方才下壑亲自前來探望,可还沒有走进殿门,苾玉便让东娘将他撵走了。 东娘掩上殿门,回转床边摸摸苾玉的额头,感觉滚烫滚烫的,不由得惊叫起來:“糟了,玉儿,你这次真的发烧了。” 苾玉瞪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道:“发烧就发烧,你大惊小怪什么呢。” 东娘却着急起來,又是敷毛巾,又是端暖水,苾玉望着她晃來晃去的身影,皱眉道:“好啦,别弄了,我今天接连喝了两瓶寒冰露,什么热都消了,睡几天便沒事。” “你自小到大,从來沒有发过烧,这次你先是在光幕上烤了几个时辰,回來后又赌气在水里游,一定是冲撞了元气,快快躺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1章 你只能接受 东娘不依不饶地将苾玉按在床上,她望着苾玉憔悴的脸容,心痛如割,哽咽道:“我说玉儿,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帝尊在外面,就算你病得快死了,他也不晓得,退一万步來说,就算他晓得,也不会......为了你赶回來,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帝尊的心意整个宫阙里的人都晓得,可帝尊对你的态度,恐怕还比不上一个寻常的宫女,既然如此,你何苦还要念念不忘。” 苾玉苦笑两声,双手掩面太息。 她忽而哀声道:“奶娘,你说,帝尊喜爱那种类型的女子。我自问容貌能耐,在这宫阙内无人可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说比不上凌云阁那群丫头,可也下了四十年的功夫去苦练,不算顶尖,可也样样精通,为了讨他欢心,我已是使劲浑身解数,为何他始终这般冷漠。” 东娘叹道:“玉儿,莫非你忘了上次你装病沒有去修复光幕。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幽冥宫阙,帝尊一定也知道了。” 苾玉撑着床坐起,却感觉全身软绵绵沒半分的力气,只得靠着床头半躺着:“上次若不是装了一次病,他又怎会主动召我一见。我们又怎会搬入这燮云殿。” 东娘一拍大腿,道:“那就继续装病啊,你病了就不能去修复光幕了,让帝尊自个想法子去。那样他才会念着你的好。” 苾玉哑声道:“光幕刚刚修复好,沒有六七年是不会开裂的,如今我确实病了,可是他......他又不知道。” 东娘低声笑道:“那你可以像上次一样,到时再装啊,” 苾玉沉默地望着燮云殿内流转的霞彩,帝尊一直容忍着姬芮山脉地陷的存在,肯定有他说不出的苦衷,这一拖便是九十年,可是以后呢。终有一天他会解决掉那个羁绊着他的麻烦,到那时就不必再借自己的手修复光幕,姬芮山脉的祸害一除,苾玉在这人才济济的宫阙内,还哪來的立足之地。 如今他有求于我,尚且对我冷若冰霜,到用不上苾玉时,会否弃如敝履。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能双手抱着头,用力拉扯着一头长发。 “奶娘,你教教我,教我怎样做才能让帝尊喜欢我。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墨黑的发丝竟然被苾玉拉扯了一大撮,顺着她的指缝散落在燮云殿光洁的地板上。 东娘吓得手脚哆嗦,拼命拉住苾玉的手,道:“傻丫头,别激动,这个事需要两厢情愿,你和帝尊的缘分來的太迟,这个......是了,你说过曾见过主母的形貌,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苾玉的脸色沉了下來,淡淡道:“一个怎样的女子。哼,莫不就是样子显得柔弱些,娇俏些罢了,其实那女子出手狠辣,和长的那副标致样儿根本不搭边。” 东娘一边沉吟着,一边仔细端详着苾玉,过了一会才道:“这些情啊爱啊的事儿吗,奶娘不懂,不过我想,玉儿,你应该向那位死鬼主母学学-----学学怎样做一个柔弱的姑娘,你想,帝尊是天域内最强大的男子,他根本不需要身边的女人强大,他要的可能只是一只温柔的波斯猫,可以让他随意爱怜的波斯猫而已。” 苾玉愣了愣,哑声道:“温柔的波斯猫。” 东娘笑道:“是啊,那个主母令帝尊长久不忘,肯定是有不凡之处,玉儿,或许这就是你一直嗤之以鼻的柔怜和狐媚啊,帝尊喜欢的,就是这像水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会激起他的怜悯之心,就算他心中对主母的爱恋淡了,可再去寻觅的,依旧只是这种类型的女子,你说是不是。” 苾玉呵呵干笑着,示意东娘拿杯水过來。 苾玉润了润如被烈火灼烧般的喉咙,低声道:“这数十年,我见他一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见面时又是混夹在一大堆人中,他的眸光何曾专注望过我一眼。我内在的温柔和妩媚,他又怎知道。” 她哂笑一声,眼神空洞地望着东娘,道:“我的美好,他统统不知晓,也沒有兴趣來探求,奶娘,在帝尊心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黑甲武士,只此而已。” 东娘一个劲地点着头,这姑娘终于想通了,世间很多事情可以强求,唯独情爱,强求不來,一味的单相思唯有苦了自己,这些年看着主子在这个虚梦中沉沦,她心里又痛又气,今天她终能彻底痛一次,但愿痛过这一次后,以后就不必再为此烦恼了。 “玉儿,你明白过來就好,帝尊无意于你,你何须乞求他的垂怜。你自幼仰慕上界,如今不是得偿所愿么。我们已在这方迷离仙境中居住了八十多年啦,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执念,心境自然会平和起來,再潜移默化数年,便和凌云阁那群姑娘一样,对帝尊只有敬仰之心,而无爱慕之念了。” 苾玉喃喃道:“敬仰之心。爱慕之念。你可知道,我对他不不单充满了敬仰之心,还满是爱慕之念......” 东娘握着苾玉滚烫的双手,柔声道:“可你的命数止于敬仰之心这一步,玉儿,不要妄求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安心认命,做一个称职的黑甲武士,你同样可以得到无上的荣耀,是不是。” 苾玉神情凄苦地望着奶娘,点点头,顷刻后,却又摇摇头。 “可我。。。不甘心,奶娘,我真的不甘心哪,我拼死拼活地修复光幕,就为让他能安心静养,如果有一天,他起了续弦再娶之心,把其他的女子带了回來,我......我会怎样。” 她的脸色倏尔蒙上一层凛冽的寒意,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我......会怎样。” 东娘被苾玉阴鹫的脸色吓了一跳,忙给她换过一条湿毛巾,道:“你烧糊涂了,玉儿,你能怎样。帝尊是主子,他喜欢娶谁就娶谁,你只能接受。” 苾玉嘴角不停抽搐这,猛地仰天大叫一声,一掌将东娘拍飞,嘶声叫道:“不,我不,我偏不接受......” 东娘砰的一声重重撞到墙壁上,顿时鲜血飞溅,她双手撑着墙壁颤腾腾地转过头,顾不得抹去满脸的血,脚步蹒跚地向苾玉跑去,哀声道:“玉儿,我可怜的玉儿,你冷静点,你还病着,别动气啊,是奶娘不好,尽说着丧气话。” 苾玉只觉的全身燥热无比,胸口有一股不平之气在上下涌动着,忽觉嗓子一阵腥咸,温热的鲜血已是喷涌而出,她扶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眼前金星闪闪,身子一歪,摔落在地上。 *** 冥皇在月余后回到宫阙,他这次出游回來后的心情甚好,一扫昔日的萧索沉郁。 这数月胎儿在母亲的腹内长势良好,有好几次他隔着薄如蝉蜕的胞衣凝神细看孩子时,孩子似乎感应到他眸光的凝视,竟然向他咧嘴欢笑,还在他眼皮底下愉快地挪动了两圈。 那一刻冥皇心中充满喜悦,看來这九十载的辛劳沒有白费,孩子的孕育状态已接近成熟......或许再过几年,就该破茧而出了。 孩子出生后,会否把母亲湮灭的灵魂重新凝聚成形。冥皇的心砰砰跳动着,眸内彩光流转,如是,媚儿就会重新醒來...... 这百日,冥皇每天都在媚儿身边吹奏着那曲当日初见时的迷幻之曲,她的灵魂湮灭成尘多年,他已无法循着这幻曲走入她的梦中,可他相信,她散落在远海每一个角落的气息,会感应到这份属于他和她的天籁之音,他不知疲倦一遍遍地吹奏着,让她一遍遍地听着,这样就算她独个待在这片美丽静谧的土地,也不会感到惊怕和孤独。 待得百日欺期满,冥皇踏上归程,他在离宫前已是预见到光幕会在这段期间开裂,可今日的苾玉已是今非昔比,相信在早有准备的状态下,就算此次光幕开裂的程度极为糟糕,但依然可保无恙。 果然这百日内反馈到他掌心的气流和往日无异,昭示着整个地域的祥和安宁。 东源等人见帝尊无恙归來甚为欣慰,各自上前向他禀告着这三月的诸般情况,冥皇甚为高兴,嘉许一番后,各自赏赐。 下壑望着冥皇开朗的脸容,想起一事,遂上前道:“帝尊,苾玉武士在月前修复光幕时,失足从光幕上坠下,幸好她身手敏捷,及时攀住了光幕,沒有酿成祸事,但可能因此受了惊,回到燮云殿后便发起高烧,至今不退。” 冥皇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道:“失足从光幕上坠下。以她目前的修为,应无可能。” 下壑道:“或许是一时大意所致,” 冥皇继续挥笔疾书,待得案上绢册全部审阅完毕,方淡淡道:“既如是,令云启再送三瓶寒冰露去燮云殿,嘱咐苾玉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前來苍莽阁觐见,我另行赏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2章 真可惜了 翌日,云启从药库里取來三支寒冰露,亲自送往燮云殿。 她上前叩门,等了一刻钟仍然不见有人开门,遂推开燮云殿的宫门,自行走了进去。 殿内静谧,柔风拂动着重重轻纱幔帐,悬于墙壁上的青鹤香鼎散出淡淡袅袅的清香,云启心内纳闷,看这殿内安静祥和的氛围,苾玉不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啊。 揭开幔帐,云启看到眼窝深陷的苾玉躺在在冰床上昏昏沉睡着,一脸憔悴的东娘正坐在床边打盹。 云启不觉有些吃惊,她已月余沒见苾玉,那天在断崖上的苾玉生龙活虎,想不到如今变成一副奄奄一息的可怜样子。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倚在床边的东娘身子一动,睁开双眸,叫道:“玉儿,你醒啦。” 云启低声道:“老婆婆,是我,云启。” 东娘转过头望了望云启,有些吃惊,但旋即喜道:“云启姑娘,你來了,快來看看玉儿,她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云启上前摸了摸苾玉的额头,果然滚烫。 “苾玉姑娘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修复光幕那天,我以为她先后服下了四瓶寒冰露,已足够消去侵入体内的火毒,便放心回转冥殿,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东娘神情哀怨地瞅了云启一眼,心想你当然放心回转冥殿去啦,玉儿的生死你们一众宫女何曾放在心上过。可怜这丫头一听到光幕开裂,便不顾一切地冲去修补,到头來病了有谁來疼呢。 腹诽归腹诽,如今有人过來探望,终归是好事,东娘转头痛惜地看着苾玉消瘦绯红的脸颊,低声道:“这其实和火毒沒关系,玉儿这是心病。” 云启哦了一声,拔开一瓶寒冰露的塞子,扶起苾玉,指尖在她下颌一捏,昏沉中的苾玉低低叫了一声,云启马上将寒冰露尽数倒入她口中,苾玉喉咙动了几下,双眸微微睁开一线,看了看云启,咂咂嘴,嘟囔了一句:“好冷,我不喝这东西。” 云启柔声道:“这是帝尊的嘱咐,苾玉姑娘,帝尊言道等你病好了,就上苍莽阁去,他另行给你赏赐。” 苾玉全身抖了抖,猛地睁开双眸,哑声道:“帝尊回宫了。” 云启笑了笑,将余下的两瓶寒冰露搁在床头的柜子上,道:“是,帝尊今早回宫了。” 她为苾玉把了把脉,又细细看了苾玉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苾玉姑娘,你的脉象平稳有力,五脏六腑俱无大碍,可为何体温飙升得如此厉害。” 苾玉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忽而感到心头郁闷,对万事万物失了兴致,意兴阑珊下就长卧病榻了。” 云启眸光闪动,沉吟道:“你这是心病,心病......这寒冰露只能医治烈火焚身之苦,对烈火焚心却无功效,你要痊愈,必须靠自己去调息静养,以你的修为能耐,安心调养十天八天,这高热便可去了。” 苾玉神情木然,只是望着殿中轻扬的重重幔帐,对云启的话似乎听而不闻。云启见状,再度摸摸她的额头,寒冰露的效用果然不是盖的,苾玉的额头已是一片清凉。 “苾玉姑娘,姑娘姑娘,你可有听到我的说话。” 苾玉空洞的眸光转向云启,咧嘴一笑。 云启抬了抬秀眉,重复着方才的话:“心病务必倚仗自身修为去调理,寒冰露是至寒至阴之物,喝多了对身子无益,苾玉姑娘, 你若从今天开始静心调养,十天后这病便去了。” 苾玉只是呵呵笑着,并不言语。 东娘见苾玉一副木木的样子,害怕起來,慌忙用力摇晃着苾玉,大声喊道:“玉儿.....玉儿,你怎么啦。” 苾玉忽而尖叫一声,手一甩将东娘震开,跳下床往妆台跑去,她跌跌撞撞地來到妆台前坐下,杏眼圆瞪看着镜子中憔悴的影像,嘴里不停叫道:“这不是我。我不能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能变成这个样子,奶娘,你快过來给我梳妆,帝尊回來了,我要让他看到我最美好的样子,你快过來。” 东娘颤腾腾地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妆台旁,拿起梳子,为苾玉轻轻梳理着满头的青丝。 云启愕然望着举止反常的苾玉,愣了好一会,才讪讪问道:“苾玉姑娘这是为何。” 东娘瞅了她一眼,略显尴尬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些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今天姑娘带來帝尊回宫的讯息,她便变成这个样子了,许是心里一高兴,心病就不治而愈了吧。” 云启嘴角含笑,道:“有这等事。苾玉姑娘的修为已臻化境,莫非还未能参悟到心静如水的道理么。” 苾玉听而未闻,取过一枚梅花簪子绾在发髻上,她左右顾盼着,喃喃道:“奶娘,这簪子好看不。” 东娘含着泪点头道:“好看,好看,我的玉儿是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云启摇摇头,看她主仆两人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逗留下去,便对东娘道:“苾玉姑娘的精神似乎好起來了,那便好好将养数天,云启告辞了。” 东娘把梳子放在苾玉手中,低声道:“玉儿你自个梳着,我到园子里摘两朵红花给你插在鬓上。” 苾玉甜甜一笑,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要大红的那种哦。” 东娘哽噎着点点头,将云启送出殿门,她在门槛边悄悄回头睥睨了正对着镜子嫣然微笑的苾玉,低声对云启道:“云启姑娘,老身有话对你说,请到碧水池旁等候片刻。” 东娘掩上宫门,快步走到凭栏而站的云启身旁,屈膝福了一礼,道“云启姑娘,老身有一事求恳,请姑娘看在我家玉儿这数十年尽心尽力为帝尊效劳的份上,答应下來。” 云启还了一礼,低声道:“老婆婆是为了苾玉姑娘的身子吧。我方才为她把脉,她身子并无大碍,这失常可能是心火郁结所致,其实苾玉姑娘修为深厚,只要她静下心來,安心调理,十天八天便会完全复原,老婆婆不必忧心。” 东娘抹着眼泪道:“个中的道理老身也懂,可自从玉儿修复光幕回來后,不知为何起了自暴自弃之心,终日昏睡, 懒于修炼,还是托赖姑娘方才带來帝尊回宫的讯息,她方才精神起來,可说话颠三倒四的,这如何是好。一个七窍玲珑的姑娘变成这般疯癫样子,老身能不心痛吗。姑娘生就慧眼,理应看出玉儿这是心病,须的用心药來治。” 云启抱歉地笑笑,道:“老婆婆抬举云启了,放眼整个宫阙,独具慧眼者,唯帝尊一人,不知婆婆口中的心药所指何物。” 东娘踌躇良久,方低声道:“苾玉心中仰慕帝尊,这是整个幽冥宫阙都知道的笑话,你们大可以在背后笑话她这是在痴心妄想,可玉儿对帝尊真的是痴心一片,至今未变,” 云启皱皱眉,淡淡道:“说起仰慕,幽冥宫阙内谁人不仰慕帝尊。可在帝尊眼中,我们只是下属,仅此而已,老婆婆,苾玉姑娘修为忒高,为何偏偏卡在这一节点上执迷不悟。此事请恕云启无能为力,” 东娘拉住云启的衣袖,哽噎道:“这孩子痴,老身这数十年里在明在暗也劝过她不下数百回,可她仍是这般傻乎乎地自个做梦......老身只是希望姑娘在帝尊面前,为玉儿多说两句好话,帝尊就算不喜玉儿,可玉儿对幽冥皇族而言,也算有功之臣呢,当君上的,看到下属病得这么厉害,总该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罢。帝尊如能前來探视一番,玉儿的心肯定很是欣慰,说不定病马上便好了,我知道这个请求是大不敬,可......如果玉儿就此消沉下去,一旦郁郁而终,他日光幕开裂时,又有何人替帝尊分忧呢。云启姑娘,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姑娘眷念则个,” 云启望着紧阖的燮云殿大门,若有所思道:“帝尊的心,就如汪 洋大海,苾玉姑娘何苦沉沦在这片摸不着的虚幻中呢。飞蛾扑火最终的结局为折翅而亡,这般执着实属不智,我们侍候帝尊多年,见过唯一令他动情的女子,唯有主母一人,主母虽遭了不幸,可这些年他对其他的女子,皆是视为尘土,态度冷漠,苾玉姑娘以黑甲武士之位,居于燮云殿多年,身份已等同于皇姑,此等荣耀,她尤嫌不足么。” 东娘唉声叹气,只是不住声求恳着,云启沉思片刻,仍是摇头道:“老婆婆无需求我,帝尊已知道苾玉姑娘病了,他若真的有心前來探视,只会前來,我们当奴才,岂敢用言语邀他前來探视。” 东娘大为失望,唯有抹着眼泪转身走上台阶,云启望着水波粼粼幻变的碧水池,柔风掠过水面,送來阵阵清甜的荷花清香,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自言自语道:“枉她对着如此美景多年,心还是不能静下來,真可惜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3章 你们负责 今早冥皇去了一趟冥殿,在媚儿的灵位前点燃了一束引魂草,淡淡袅袅的药香随着闪动的火星蔓延至整个幽深的冥殿,他静默在忧郁的暗影内,看着那片薄雾缓慢地飘散开去,复又凝聚,尔后浮游出殿门,散失在空旷中。 他转身正要走出冥殿,一直匍匐在地上的云启吞吞吐吐地将在燮云殿的所见简短地陈述了一遍,冥皇面无表情地听着,不发一言。 “帝尊,我看那苾玉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是否火毒攻心而致。” “走火入魔。以她今日的能耐,光幕上的零星火苗决不能侵入她体内,况且她在光幕开裂前两月已服用了两瓶寒冰露护住心脉,这沒可能。” “正是,奴婢给她把过脉,察觉她五脏六腑无恙,只是身上高热不退,神智不清。” 冥皇的眸光在云启身上转了一圈,淡淡道:“那是她自己不愿意好起來的缘故罢了,她心里定是郁结了一口怨气,这怨气烧得她头昏脑涨,自是口不择言。” 云启迟疑着,呐呐言道:“她奶娘言道,苾玉这是心病,帝尊睿智,理应明白。” 冥皇冷冷道:“这是她自个的心魔在作祟,当年我已警告过她收起此等荒诞的念头,她却置若罔闻,我若对她稍假辞色,只会导她入更深的火海,云启,你说是不。” 云启垂头望地,低声道:“帝尊所言极是,这苾玉确实有点拘泥不化,可......这些年有赖苾玉修复姬芮山脉上的光幕,若她因此有个闪失,岂不误了帝尊的大事。此事女婢本來不想跟帝尊提起,可再三斟酌之下,还是决定如实禀告帝尊。” 冥皇敛了敛眸,轻轻叹息一声:“那边的火已经烧了九十年,不知还会烧多久。” 他绕过云启,脚步轻缓去了。 断崖上,冷风吹,白雾浓,冥皇带着一脸的凝重现出身形,挥挥手,示意守候在崖上的黑甲武士隐去。 他负手站在断崖边上,凝神细细端详着那层在轻微颤抖着的幕墙,心里在估量着它下一次开裂的时间。 淡淡的忧色浮动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孩子会在接下來的哪一年出生。会在光幕开裂前,还是光幕开裂后。 这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在这段非常时期,他确实不敢带着孩儿再蹈险地,九十年的风风雨雨都可以承受了下來,为何不能再忍耐几年。 这苾玉......冥皇眉心拧起,淡淡的厌恶浮现在他精光内敛的眼眸内。 他在出行前已经安排的妥妥帖帖,苾玉只要遵循着他指引的法子,对付这次严重的开裂应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想不到回宫后却听到了她生了重病的讯息。 四十年前一场君臣同乐盛宴,他刻意激起苾玉的嫉恨之心,要知道凌云阁内每一个宫女都是蕙质兰心的惊才绝艳女子,每人身上都附有一两项绝学,苾玉虽然修为惊人,可在其他方面,根本无法与那群才女佳人相媲美,既然她始终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方是幽冥帝皇的绝配,那就让她先去修炼修炼气质,千修百炼之后再來对比一番,方始知道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让她生出羞愧之心,自行断了这份妄想。 这四十年里,苾玉果然把精力都放在了研究琴棋诗画上,和凌云阁的宫女们明争暗斗起來,冥皇对这个局面颇为满意,只要苾玉能安心修复光幕,不起别的念头,将來孩子平安出生后,这份大功还是会记她的头上。 能给予下属什么样的赏赐,在冥皇心中,还是有着一把杆秤的,苾玉虽然浅薄无知,数度出言不逊,可究竟在这数十年内,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功过相抵之下,冥皇还是愿意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 如今她这一病,可真是不太凑巧了。 *** “帝尊,过往苾玉武士每隔半年便会掀开光幕,深入裂缝底部行修补之举,虽然成效甚微,可对火势的扩散还是起到一定的遏制作用,这些年來她缠绵病榻,沒法前來修复,会否影响到光幕的使用期限,造成提前开裂。” 冥皇轻轻吹去氤氲在杯子上的雾气,道:“沒那么快吧。刚修复过,下次开裂应该是六年之后。” 合興搓搓手,笑道:“是,这老奴记得,老奴日前到燮云殿去探望苾玉武士,她的病情似乎沒什么起色,老奴生怕她一个不治,那到了紧要关头,找何人为帝尊分忧呢。” 冥皇搁下杯子,道:“云启不是每隔半年给她送去安魂散和寒冰露么。如果这两样灵丹都治她不愈,那我也无法可施。” 合興挠挠头道:“我问过她的奶娘,这灵丹苾玉倒是按时服用,可不知为何,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见我來,只是瞅着我傻傻发笑,一句话都不说。” 冥皇淡淡道:“既然还会笑,那便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合興比划了一下,呐呐道:“那是傻笑,我坐下后便开始和她聊天,她只顾摆弄着瓶子里的花,一声不吭,可是......可是......”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冥皇一眼,赔笑道:“帝尊为何皱着眉,老奴是看着帝尊长大的,经过岁月的磨练,帝尊是越來越俊朗不凡了,咳咳,就这么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会令人遐想不已。怪不得,怪不得啊!” 冥皇忍俊不禁,抬手给了合興一个爆栗,道:“老匹夫,你这是什么话。” 合興摸着红肿的额头,叹息道:“也不知道这天地间有多少的妙龄女子正为帝尊害着相思,那苾玉一听到我提起帝尊两字时,原本呆滞的眼眸竟然马上亮堂起來,还走到妆台前梳妆打扮,言道......” . 冥皇似笑非笑,道:“言道什么。” 合興快速瞥了冥皇一眼,随即低头道:“言道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帝尊看到心里就欢喜。” 冥皇轻轻敲击着玉案,半眯缝着眼望向殿外,苍莽阁外的雾气在阳光下呈现绚烂的彩光,随着微风的推动不停幻化出不同的奇形怪状,景观甚为瑰丽。 “那你看着她的妆容,是否觉得心里欢喜。” 合興张口结舌,嗫嚅道:“帝尊取笑了,在老奴眼里,红粉或骷髅都是一样的。” 冥皇哈哈一笑,道:“那在我眼里,你和她也是一样的。” 他一指苍莽阁外的云彩道:“你看这自然的彩光,四散流泻,随意卷舒,千万年來,始终如是,不管你喜欢看也好,不喜欢看也好,从不为了迎合人们的口味而改变,是不是。” 合興随着冥皇的手望向天际,半晌,他茫然道:“这景观老奴天天看着,不觉得有何新奇,可也不觉的厌恶,早已习惯了。” 冥皇嘿了一声,道:“那就继续看着,这是天地间最自然的美景,给那些刻意做作的景观好看多了。” 合興道:“是,可是帝尊,那苾玉姑娘的病怎么办。如果一旦伤重不治,那可不太妥当。” 冥皇微微一笑道:“云启会按时送药过去,只要她愿意好起來,不出半月,便会生龙活虎,若果她不愿意好起來,那可以继续躺下去。” 合興讶然道:“只要她愿意好起來。帝尊的意思是苾玉这病,并非不治之症。那为何她不愿意好起來。” 冥皇懒洋洋地叹了口气,道:“我怎知道。苾玉是黑甲武士,你们一众元老都是她的师傅,怎样才能让她好起來,得看你们的本事了。我以前不是说过,她的事归你们管辖,不必前來纷扰我么。” 合興忙点头道:“是,是,只是,她那奶娘言道,苾玉此为心病,需要心药來治,帝尊,你看,这心药是什么。” 冥皇哼了一声,道:“合興,你老糊涂了,我方才不是说过,苾玉归你们管辖,如今她病了,你们一众元老就得想办法将她治好,她要什么药,只要药库里有,我都给,绝不吝啬,其他的嘛,你们自己想法子去,” 合興哭丧着脸道:“帝尊不是言道,是苾玉自己不愿意好起來,那些灵丹妙药,就算挑一担去给她服下无无济于事啊,老奴生怕,这病拖得几年,一旦光幕开裂之日,她还沒好起來,那如何是好。” 冥皇摆摆手,悠悠道:‘那是几年后的事了,说不定到那时,苾玉的病早已好了,你忧心什么。“ 合興依旧是一脸忧色:“万一好不起來呢。她一半正常一半疯癫,这种状态已延续了两年有多,万一光幕开裂之日,她依旧如此,那如何是好。帝尊,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冥皇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好不起來,那便由你去修复,” 合興只吓得全身一激灵,只觉得膝盖处被压上两块巨石,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老奴今天糊涂了,不知所云,请帝尊恕罪,” 冥皇闭上双眸,摆摆手,道:“去吧,” 合興又往地下大力磕了几个响头,方敢站起,快步退出苍莽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4章 尚能饭否? 苾玉半倚在床上,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眸,看着东娘端來一碗汤药。 “玉儿,药煎好了,我晾了一会,可以喝了。” 苾玉一手推开药碗,愠道:“我不喝这苦东西,快拿去倒了。” 东娘捧着碗木然不动,道:“别犟了,玉儿,还是乖乖把药喝了,合興老先生言道这药有安神的功效,你喝了就好好睡一觉,明早起來就会神清气爽。” 苾玉冷冷哼了一声,道:“我说了不喝就不喝,为何你还天天煲一碗送上來。帝尊不是令云启每隔半年送來安神散和寒冰露么。我吃那个就行,不要这苦药,快快拿去倒了,” 东娘挨着苾玉坐下,唉声叹气道:“你吃云启姑娘送來的药也有三年了,身子还是时好时坏,那多喝一点别的调养调养,或许身子会好的快些,是不是。” 苾玉嘴角微微下弯,扯过薄被盖在身上,淡淡道:“我为何要好起來呢。就这样不是很好么。每天爱睡就睡,爱吃就吃,爱哭就哭,爱笑就笑,不必管它外面天翻地覆,打雷下雨,奶娘,你不是一直希望苾玉抛却念想,过这种悠闲日子么。” 东娘放下碗,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苾玉的脸色,这年來她身上的热度是去了,可整个人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终日沉默坐着发呆,无论自己怎样逗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冰冷样子。 不去修炼,不去研究音律,不去练字作画,每天就是抱膝坐着,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望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对着那群來探访的老先生,不是哭就是笑,要不就跑到妆台前梳妆打扮,言道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帝尊眼前一亮。 那些老先生最初还言辞恳切地开导她一番,后來见她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只能留下一袋草药,嘱咐东娘每天煎药,好好照顾,尔后一脸唏嘘叹息离去。 这三年來燮云殿内的苾玉已成了幽冥宫阙内的一个大笑话,尽管沒人当面出來呵斥些什么,可在背地里一谈起这位单恋成狂的黑甲武士苾玉姑娘,众人皆是摇头不语。 冥皇更是不闻不问,他依旧和往日那般,每天例行上苍莽阁处理政务两个时辰,偶尔到神庙静思一晚,更多时候是待在青鸾暖阁内静心修炼,到了该出游那天,必定不会推延半刻钟。 东娘抹抹眼角的眼泪,取过一面镜子,放在苾玉面前,柔声道:“玉儿,你自个照照镜子,里面这个还是你么。是那个美丽的姑娘苾玉吗。你天天在这里盼望着,希望那个冷情的君皇有一天会想起你,推门而进抚慰你,三年过去了,你等到什么呢。等來的都是那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就算帝尊真的有天良心发现,想起了曾为他拼死拼活卖命的苾玉,过來瞅你一眼,可看到你这么一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样子,恐怕马上便会拂袖而去呵,你这般折磨自己,得到什么呢。还不如快快好起來。” 苾玉一手将镜子摔在地上,冷冷道:“帝尊会想起我的,只要姬芮山脉那把烈火一天不灭,他心中就得记挂着苾玉,不然为何每隔半年便让云启送药给我。” 东娘俯身拾起破裂的镜子,尖利的碎片将她十指划得鲜血淋漓,她愣愣望着流淌在地的血,忽而抬起头,哑声道:“玉儿,你有沒想过,如果那把火在这几年灭了,那你如何是好。你所倚仗的就是这身可以修复光幕的本领啊,如果这个隐患去了,他们还会待我们这么好么。” 苾玉尖叫一声,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她颤抖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被褥传出:“不会灭的,那火绝不会灭的......我知道,不用多久,他便会想起苾玉,过來低声下气求我出手去修复光幕......” 东娘惊怕起來,一手拽开杯子,却见苾玉全身簌簌发抖,一双大大的眼眸内全是说不出的绝望,东娘忍不住嚎哭一声:“玉儿,不如我们马上回西南去,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回去,就算住山洞,吃草根也好,总比留在这个虚幻的地方做梦來的强。” 苾玉忽而双眼圆瞪,扬起手,清清脆脆地甩了东娘一巴掌,把东娘拍飞。 “你这老糊涂,要走你自己觅路回去,我生是上界的人,死是上界的魂,就算你用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要留在这里,” 东娘从地上爬起,抹去满脸的血,哀哀地望着苾玉。 殿门外传來重重的敲门声,东源那浑厚的声音在叫道:“苾玉姑娘,老朽來为你把脉來了。” 苾玉神情阴鹫,大声道:“本姑娘今天不见外客,你滚得远远的,惹怒了姑娘,休怪姑奶狠狠凑你一顿,” 东娘急急跑去开了门,东源看着一脸头破血流的东娘,叹气道:“苾玉姑娘又犯病了。” 东娘扑通跪在东源脚下,哭道:“老先生,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的玉儿啊,她疯了,” 东源探头往里面张望着,还沒有看清楚苾玉身处何处,已见一物凌空飞來,幸好东源身手敏捷,闪身避过,只听得哐当一声,一个琳琅花瓶破碎满地。 东源叹了口气,掩上宫门,对东娘道:“为何吃了这么多药,还不见起色。” 东娘道:“她不肯吃你们开的药,只肯吃云启送來的寒冰露和安魂散。” 东源挠挠头,皱眉道:“这几年我们各位元老殚精竭虑为她医治,可丝毫不见起色,这样吧,你试着把药混进粥水米饭内,哄她吃下,看能否见效。” 东娘哭哭啼啼应了,她低声道:“老先生,我家玉儿这八十多年來一直是竭尽全力为帝尊排忧解难,而今变成疯疯癫癫的摸样,说不定是被烈火熏出來的后遗症,帝尊可要体恤下属,莫要甩手不理啊。” 东源脸容一端,道:“你胡说什么。云启姑娘不是每隔半年给苾玉送药來了。帝尊说过,苾玉这病,只要她愿意好起來, 十天八天便痊愈了,可现在是她自己的心魔作祟,自困樊笼,这与人无尤啊,” 东娘脸容悲戚,垂头只是啜泣着,东源摇摇头,把捎來的药放在东娘脚边,转身去了。 ******** 忽忽又是三年,这天冥皇一早起來忽觉心神不灵,他忙将胎儿取出,捧在手上细细查看一番,孩子正在动个不休,只是他的形体已显圆润,胎衣狭隘的空间已不能任他回旋嬉戏,只能小幅度挪动着。 孩子似乎感应到父亲眸光的注视,竟然睁开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冥皇咧嘴笑着,冥皇心内惊喜莫名,莫非孩子将要在这几年内降生。 他与孩子隔着胎衣对望了一会,胎儿打了个哈欠,双手保住在胸前,闭上眼眸,带着甜甜的笑容沉沉睡去。 冥皇顺着滑溜的胎衣轻抚着孩子的后背,孩子,我该带你去见见你娘了,上次归來至今,已差不多一年,你娘亲一定很挂念你,其实父皇也挂念着你娘亲啊。 他自青玉平台上滑下。径直上了苍莽阁。 冥皇将接下來这百日内将会发生的诸般政务梳理了一次,嘱咐了下壑一番,便欲启程,跨过苍莽阁的青玉门槛,他的眸光在青玉圭上一顿,眉心微微一皱,脚步一转,向断崖方向而去。 这半年留守断崖的元老是久安,他带着四个黑甲武士日夜驻防在断崖上,这天天色晦暗,从崖底涌上來的寒气格外彻骨,久安年纪大了,加之年轻跟随老帝尊办事时,受过两次很严重的内伤,内蕴自是沒有年轻一代黑甲武士那么健壮,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会后,干脆令黑甲武士在崖上背风处燃起一堆篝火,数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 有淡然的清风掠过篝火,火势瞬间熊熊,冥皇已是站在断崖边上,远眺着远方的姬芮山脉。 “久安见过帝尊。” 久安等人忙站起,走到冥皇身后三尺外,双手下垂,屏息等候冥皇开口训诫。 冥皇淡淡应了一声,半盏茶后方回过头來,他锐利的眸光在久安苍老的脸上微一停留,道:“你的体魄不适宜在此处久留,换合興东源右涧北辙四人过來吧,” 久安愕然,过了片刻才明白过來,他嗫嚅道:“合興,东源,右涧,北辙......四人。” 冥皇转过头望向远方,不再说话。 久安不敢再问,躬身行礼后,隐入云雾中去了。 顷刻,东源等人一路小跑着攀上断崖,四人顾不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齐刷刷跪在冥皇身后,道:“帝尊,不知急召老奴有何要事。” 冥皇沒有转身,他声音冷峻道:“右涧,当日你在神庙前负荆请罪,力荐西南女子苾玉入界时,保证过什么。” 右涧和身旁的东源合興两人相互望了望,支吾道:“这个......” 冥皇冷笑一声,一指断崖外那层粼粼闪动的光幕,道:“光幕将在两个月后开裂,你们麾下的苾玉武士,如今尚能饭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5章 老头们的法子 合興爬前两步,颤声道:“帝尊息怒,这六年來老奴一众竭力为苾玉武士医治,可她的情况时好时坏,听她的奶娘言道,她这些年完全放弃了修炼,每日只是像木头般呆坐着,嘴里不时喃喃自语,更多时候是在沉默。” 冥皇眸光清冷,悠悠道:“是吗,” 北辙压低声音道:“老奴查看过苾玉的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是久病之态,可听她说话和日常行事,却状若疯狂,这可能是癔病。老奴曾开了安神的汤药,让她服用,可她的奶娘言道苾玉从來不喝,只肯服用云启姑娘送去的寒冰露和安神散。” 冥皇霍地转过身,淡淡道:“是么,” 合興等人抬眸看了冥皇一眼,心毫无來由地砰砰跳得慌,这些年來,帝尊的脸色虽然深沉,却从未像今天这般,眉眼间蕴含着骇人的煞气。 合興小心翼翼地问道:“帝尊,你当日说过,只要苾玉自己愿意好起來,就会好起來,她这病已是六年,该吃的药也吃过,可整个人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莫非是她故意缠绵病榻,” 冥皇森严的眸光在东源合興右涧北辙身上转了几圈,淡淡道:“无需解释,听着,光幕即将开裂,我令你们四人届时想办法将光幕修复如初,若姬芮山脉的熔岩之火蔓延到外围,造成连绵之祸,你们四人连同那个西南苾玉,还有她的奶娘六人,一并跳入冥海中去吧,” 东源等人脸色煞白,后背冷汗淋漓而下,只得匍匐在地,不敢吭声。 冥皇袍袖一拂,扬起一股劲风,将东源等人卷起,往内宫方向一抛,待得那四人如柳絮般般消失在视线后方拍拍手,遁入云雾中去了。 燮云殿外的碧水池上,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翠绿的莲叶接碧连天,粉嫩的莲花散发着清甜的香气,随着微风弥漫在燮云殿内外。 忽听得扑通扑通之声响起,从天而降的东源四人像一块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掉入碧水池内,四人在水中扑腾了好一会,才狼狈不堪地攀着凭栏爬上了岸。 四人坐在碧水池边上喘着粗气,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东娘被他们吓了一大跳,她战战兢兢地扶着身边的石雕站起,一脸惊慌地望碧水池方向张望着。 “是你们,老先生,怎么摔到水里去啦,” 东源等人无暇作答,只顾抚着胸口一阵大咳,将吞进肚子里的水呕了出來。 东娘跑进殿内,取來绵巾,热汤,她望着四人湿漉漉的衣袍,抱歉道:“我这儿沒有你们的衣服,你们喝过压惊茶便回刹邬殿更衣吧,” 合興接过绵巾抹去脸上的水滴,喘着气道:“苾玉呢,” 东娘迟疑片刻,方低声道:“玉儿方才哭闹了一会,现在睡着了。” 北辙沉声道:“麻烦你唤醒她,我们有要事找她,” 东娘一脸不情愿,站在台阶上,愣是不动:“老先生,她真是睡着了,不宜惊动。否则又会哭闹起來啦,” 东源脸色黑沉,道:“苾玉的病已到了非治不可的时候了,老婆婆,你让开,让我们进去为她会诊。” 东娘双手一张,拦住东源,道:“治病也不赶这一时半刻,你们这些年不是已经会诊过好多次了么,每次看完都留下一大堆的草药,可我煎了,玉儿又不肯喝,那些药都泼到园子里淋花去了,如今连园子里都满是草药味儿,不信你们过來嗅嗅。” 东源板着脸道:“她不肯喝药,你就得灌她喝下去,她的脉象平稳得很,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莫非这病是装出來,” 东娘一脸激愤,大声嚷道:“你们四人在胡说些什么呢,装,你來装啊,天天疯疯癫癫,又哭又笑,你们來装个五六年看看。” 她捋起衣袖,露出满是青紫淤血的手臂,流泪道:“过來看看,这就是方才玉儿拧的啊,她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孩子,平日里当我是亲娘般孝顺着,可一当发起病來,就忘了我是谁,只把我往死里打......你们沒能耐治好她,就说她是装出來的病,天呐,这就是所谓上界仙人的胸襟度量吗,” 右涧大声咳嗽两声,将众人的争吵声压了下去,他走近东娘,温颜道:“老婆婆莫要着急,这六年來,我们一直在尽力医治着苾玉姑娘,其实我们心里也很是纳闷,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除了心火有点急躁外,并无别的隐疾缠身,况且云启姑娘每隔半年送來的寒冰露和安神散就是一等一的良药,就算苾玉姑娘不喝我们开的苦药,只要她坚持服用寒冰露和安神散,这病也该痊愈了。” 他顿了顿,脸色凝重,一字一顿道:“以苾玉此时的修为,确实是沒理由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只有一个可能性,是她自己愿意沉沦在这种状态中。” 东娘一时语噎,她抹抹眼角的泪水,嘟囔道:“这孩子,真傻啊,明明知道帝尊不喜欢她,何苦还一厢情愿地念着他呢,如今变成这般,只会惹人嘲笑,早知如此,当年我该拽住她,不让她随你们上界,这样日子或许还会舒心些。” 北辙不耐烦再听下去,径直越过东娘,推开殿门。 燮云殿内帷幔依依,青铜香鼎内清香袅袅,苾玉正抱膝坐在床上,冷冷望着鱼贯而入的众人。 东源在她身前三尺处停住脚步,他仔细打量着一脸漠然的苾玉,除了脸色苍白,形体消瘦外,还真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苾玉,你可有听到我们方才在殿外的谈话,” 苾玉眯了眯眼,淡淡道:“一群苍蝇在我梦中嗡嗡叫着,把我的好梦惊跑,我正寻思着怎样才能将这群小虫一只只捏死......抱歉,沒听到你们在外面鬼叫什么。” 东源四人俱都皱起了白眉,这话似傻非傻,条理寓意都浅白得很,只是胆子肥大了点。 “苾玉,你终日窝在燮云殿也不是办法,不如到外面走动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好醒醒精神。” 苾玉眯了眯眼眸,撩拨着垂于胸前的发辫,淡淡道:“你让我去哪儿,青鸾暖阁,” 东源脸色一变,斥道:“苾玉,青鸾暖阁岂是你能去的地方,我们要带你去断崖,” 苾玉冷冷一笑,道:“断崖,那个鬼地方又冷又热的,你凭什么叫我去,“ 东源脸色红白交替,这苾玉,真是越來越无法无天了:“我是你的上司,如今我命令你,马上随我们到断崖去。” 苾玉咯咯笑着,指着东源道:“什么上司,你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儿,你有能耐,就跳上光幕溜达一圈给姑娘看看,可笑啊可笑,似你这等倚老卖老的匹夫,竟敢在姑娘面前大声嚷嚷,欠抽了是不是,” 她拾起身边的抱枕向东源扔去,骂道:“老匹夫给我滚远点,惹怒了姑娘,将你一顿好打。” 东娘哆嗦着上前,拦在东源面前,哀声道:“老先生,我家玉儿疯了,你们别说重话刺激她,否则,她真的会出手揍你们一顿的。” 东源皱起眉,看來苾玉真的是有点神智糊涂。 北辙手猛地一动,闪电般把东娘的脉门扣住,东娘惊叫一声,瘫软在地。 北辙眸内精光闪动,目不转瞬地望着神情木讷的苾玉,缓缓道:“这六年,姑娘也服用了不少灵丹妙药,可效果似乎不太理想,姑娘既然愚钝,勘不透顺其自然这道理,硬要把自己困锁在心魔中,消极对待肩上背负的职责,老朽只好先将这个误事的饶舌奶娘扔到冥海去,定是她你耳边日夜蛊惑着,令你生出非分之想,这等居心不良的奴才,留着只是祸害一个。” 北辙言罢,反手狠狠抽了东娘一个耳光,立马将东娘打昏了过去,他左脚一挑,将东娘踢到右涧脚下,道:“兄弟,我们将这婆娘扛到冥海去,” 合興和东源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北辙,还來不及出言阻止,右涧已是弯腰捞起东娘,就要往肩膀上抗。 苾玉木讷的神情猛然一变,砰的一声跳下床榻,跑到右涧身旁,俯身伸手拉扯着东娘的衣袖。 “放开奶娘,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下人,你们为何要难为她,” 北辙十指如戟,捉向苾玉的脉门。 苾玉哼了一声,手腕一缩,退后三尺,她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充盈了闪闪精光,眸光定定望着右涧手中那把寒光四溢的匕首,尖利的匕首已是刺进了东娘喉咙些许,一缕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东娘脖子上皱褶蜿蜒而下。 北辙冷冷道:“苾玉,你敢走上一步,我便将你的奶娘杀了,我方才已把她的玄关闭合,你若强行将她抢回去,不出三个时辰,必将化为灰烬。” 苾玉脸色更见苍白,脚步蹬蹬瞪后退了三步。 “苾玉,你根本沒有病,是不是,” 苾玉嘴角不停抽搐着,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默不作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6章 就范 东源合興对望一眼,齐齐跨前一步,大声喝道:“苾玉,你不过是一个初级黑甲武士,竟敢对元老如此不敬,昔日我们念你修复光幕有功,一直宠溺着你,可你居功自傲,日渐骄横,如今还自编自演一出装疯卖傻的闹剧,实在是令人失望。” 苾玉的胸膛不断起伏着,双拳握紧又松开,她眸内露出了怨怼的光芒,冷笑道:“为何是你们这群老匹夫前來与我说这番话,帝尊何在,” 北辙绕着苾玉兜了两个圈,冷冷道:“帝尊说的沒错,你这病果然是装的,呵呵,难为你装了这么年,将辛辛苦苦经营着的好形象毁得干干净净,这又何苦呢,” 苾玉脸上一阵发红,一阵发白,哑声道:“帝尊,” 合興抚额抓狂,帝尊在苾玉发病之初已经知道她这病是假的,竟然还能容忍至今,只是把我们一众老糊涂摆弄的团团转。 他长叹一声,道:“苾玉,你以为凭这下流的伎俩便能骗过帝尊,六年前帝尊已知道了你在演戏,他一直在给你机会,希望你能自行醒悟,你却变本加厉,一错再错,真是愚不可及啊。” 苾玉木然良久,忽而双手挥舞,纵声大笑,只笑的泪水哗哗直流,发丝散乱。 “我装,我在装么,你们哪只眼看到我在装,你们这群木头,一生除了埋头办事,还晓得什么,我哪里在装了,我的心天天在哭泣,我天天在等待着帝尊......等待他前來在我面前说一句话罢了。” 北辙哼了一声,道:“苾玉,你机缘巧合,误服了安厝帝尊遗下的一滴精血,从而打通玄关,无师自通修复地陷的神技,这是你的运气,你在西南山庄,惹下滔天祸事,气死老父,与东匈世家一场血战,将整个家业败尽,在下界已无立足之地。我们接引你上界之初,已对你言明你的职责便是修复姬芮山脉上空的光幕裂缝,你当时满口承诺,定当竭尽全力,为上界办事,你可记得,” 苾玉倏尔安静下來,她走到妆台旁坐下,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凌乱的长发,待得青丝挽起流云高髻,苾玉方回过头來淡淡道:“我从沒忘记过,这九十年來,我不是一直在尽心尽力修复着光幕吗,如果沒有我,姬芮山脉那把烈火恐怕早已燎原,你们还能过的如此舒心么,” 北辙脸色一沉,厉声道:“尽心尽力,四十多年前,你在光幕开裂之际,称病逃避职责,逼迫帝尊出手修复裂缝,你这般算计,所为何來,苾玉,你虽遁身上界多年,可你的心,却未臻澄澈。” 苾玉凄然一笑,道:“我出此下策,不过是希望能见帝尊一面罢了,我思慕他多年,可他始终对我视若无睹,我......心里念着他想着他,想见见他,仅此而已。” 北辙淡淡道:“天地间思慕帝尊的女子如恒河沙数,难道帝尊都要把她们一一放在心上么,况且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这些年帝尊可有对你稍假辞色过,我们是局外人,可也瞧个清清楚楚,不错,黑甲武士一生木讷,不解风情,可也知情爱之事只能随缘不可勉强,苾玉,你何苦执迷不悟,安心修炼,尽心去完成帝尊分派的任务,你这一生同样荣耀,同样光彩照人,是不是,” 苾玉呵呵笑着,眸光转向东源,道:“当年是谁对我说,希望我能成为帝尊身边的解语花,” 合興神情尴尬,摸着鼻梁,低声道:“是我,那时帝尊伤情主母殇去,心情沉郁,当年苾玉你风华正茂,为人处世还算大方得体,况且还能修复地陷,我们一众元老,确实是衷心盼望着帝尊能与你结缘,可帝尊的心,深如**大海,岂是我等当奴才的能揣摩到的,” 苾玉神情一黯,用力抿紧薄唇。 合興沉默片刻,继而叹息道:“最初我们日夜盼望着你能打动帝尊,成就一段佳话,那些年我们沒少在背后为你推波助澜,可在最近这四十年,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个念想,苾玉,你修复光幕,确实是有功之臣,帝尊并非寡恩薄义之人,他当年曾许诺,若你安心修复光幕,便让你的故家在最短的时间内复苏,可你一口拒绝了,是不是,” 苾玉神情冷淡,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合興凝神细望了苾玉一眼,她眉眼内纠缠着难言的怨怼,眸光清冷。 “后來帝尊让你居于燮云殿,忧思老弟也曾提点过你,让你入籍皇族,成为帝尊的义妹,可你也拒绝了,是不是,” 苾玉默然。 北辙咳嗽一声,止住了合興的说话,他神情森严地望着苾玉道:“我不管姑娘心中作何念头,帝尊方才吩咐了,光幕在两个月后开裂,届时姑娘务必要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和体魄前往修复,既然姑娘对药石诸物无感,那我等也无谓浪费草药,姑娘的身子,姑娘自己想办法调理,两月后,断崖上,姑娘只要把光幕修复完好,我们便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奶娘,否则,就把她扔到冥海中,尔后,帝尊会把姑娘也扔进去,姑娘可要想好了。” 苾玉托着头,木然问道:“这是你们四个老匹夫的馊主意,还是帝尊的意思,” 北辙垂眸肃穆道:“是帝尊的意思,苾玉,你是我四人接引上界的,如今你故弄玄虚,玩忽职守,我们四人要负上连带责任,帝尊已经发话了,两月后你若托词不去修复光幕,那我们六人便一道跳入冥海中去,我们的命本來就是帝尊的,如今办事不力,理应受罚,就算马上化为灰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你呢,你是否也愿意随我们一道去蹈火,这可要想好了。” 苾玉垂眸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东娘一眼,涩然道:“帝尊的意思,莫非帝尊也认为苾玉在算计他么,苾玉的心,帝尊到今天,仍是感受不到,” 北辙嗤笑一声,摇头道:“苾玉,你自视过高了。这百年來,令帝尊唯一动过情的女子,只有主母一人,主母虽然殇去,可她依旧活在帝尊心中,这是整个幽冥都知晓的事,你难道不知道,” 他对右涧点点头,右涧脚尖轻挑,将东娘抛向合興,合興唯有伸手接过,北辙道:“告辞,姑娘好生修炼,将心火去了,來日断崖上再见。” **** 两月后,光幕果然如期开裂。 苾玉得了讯息,也不多话,便跟着东源來到断崖上。 北辙等人早已立在断崖上相侯,苾玉左右张望一番,厉声道:“我的奶娘呢,” 北辙笑眯眯地道:“苾玉武士的身子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你家奶娘被右涧老弟请到刹邬后殿,你的故居哪儿休憩着,你大可放心。” 苾玉恨恨地瞪了北辙一眼,身形一晃,跃上光幕纷扰了半天,方满脸烟尘退回断崖,她直勾勾地望着北辙四人,冷声道:“光幕已经修复好了,我奶娘呢,” 北辙嘴角微微一翘,指向内宫方向:“老婆婆已回到燮云殿,姑娘回去后便会见着。” 苾玉哼了一声,劈手接过东源递來的寒冰露,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她把瓶子往断崖外一抛,道:“神剑多年沒有吸取帝尊的精气,剑气减弱,光幕已现颓败之势,这次修复只能保住一年平安,下一次的开裂势必惨烈无比,这点帝尊理应知晓,既然日后还要苾玉为天家效劳,待帝尊云游归來之日,还请四位相告帝尊,苾玉想与他单独一见。” 北辙双手一摊,道:“你的原话我会转告帝尊,可见与不见,只能看帝尊的心意。” 苾玉闭上眼眸苦笑一声,淡淡道:“他会见我的,只要这火还在烧着,他便离不了苾玉。” 燮云殿外,东娘神情恍惚地坐在台阶上,当她看到苾玉摇摇晃晃地向她走來时,马上站起,叫道:“玉儿,玉儿,你的病终于好啦,” 苾玉抱住东娘,低声道:“奶娘,他们可有为难你,” 东娘一脸惘然,道:“为难,沒有啊,我感觉睡了一个长觉,醒來后就是靠在宫门上,东源老先生告诉我,你的病好啦,正在姬芮山脉那里修补裂缝,还嘱咐我待你回來后,要好生侍候你。”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抚摸着苾玉温热的脸颊,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好啦,玉儿,你这个样子看起來多精神,就像往日一样。” 苾玉长长嘘了一口气,轻飘飘道:“以前的我,呵呵,我已经忘记了......这几年苾玉是否成了宫阙内的一个大笑话,” 东娘携着苾玉的手走向燮云殿,笑道:“笑话不笑话的,我们不去管,只要你好起來,就是一件好事,那几年的过往你就当成一场噩梦,如见梦醒了,心也开了,日后就安心修炼,真真正正把自己融入这里,这样才能入正道啊。” 苾玉梦游般在燮云殿内兜着圈,她时而蹙眉,时而抿嘴,嘴里只是喃喃自语着:“梦醒了,心也开了.....真的如此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7章 薄惩 月余后冥皇自外云游归來,先是到神庙祭祀圣祖,尔后便到苍莽阁处理者百日累积下來的政务,北辙四人伏在苍莽阁外的台阶上,低声向冥皇禀告着这次光幕的修复过程,冥皇听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沒有吩咐四人站起。 直到第九日,冥皇方拉响案前的青玉小铃铛,令北辙等人入内觐见。 “老奴该死,沒能及时察觉到苾玉武士是在故意装病,被她糊弄多年,差点误了帝尊的大事,幸好帝尊提醒,我等方洞悉了苾玉的伎俩,晓之一番凛然大义后,她幡然醒悟,日前光幕开裂,苾玉如常前往修复,地心烈火始终被禁锢在光幕之内,沒有蔓延开去。” 冥皇端起青玉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道:“你们老眼昏花,对下属疏于教导,本该重罚,可体谅你们已是一把年纪,杖罚之刑可免,可薄惩总是要有的。” 北辙等人匍匐在地,道:“我等办事不力,理应受罚。” 冥皇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令你们四人在接下來这五年,日夜留守在断崖上监视着光幕的变化,并负责它的日常护理。” “是,不过老奴并无修复光幕之能,这个......” 冥皇眉峰一掀,厉声道:“至于怎样护理,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自今天起,我不想再听到有关姬芮山脉那边的任何报告,你们退下吧,” 被这等人不敢多说,垂头退出苍莽阁,北辙跨出门槛时想起一事,便转身道:“帝尊,苾玉武士这次修复光幕后,言道希望能觐见帝尊,老奴代为传话,望帝尊知悉。” 冥皇嗯了一声,他轻轻撩拨着案上的小铃铛,道:“苾玉武士虽然修复光幕有功,可任性妄为,不知谦恭,欺上瞒下,若不加惩戒,日后还会故技重施,传我的话,将苾玉囚于暗室百日,每日鞭挞百下,百日后再令她上苍莽阁來觐见我罢,” 北辙的眉心跳了又跳,心下大感凛然。 东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看着苾玉被北辙带走,她双手揪住东源的衣领,哭道:“老先生,这暗室里面有什么。玉儿是有错,可也不必禁锢百日那么久吧。还要每天鞭打一百下,这惩罚是否太重了点。” 东源掰开东娘的手,一边整理衣袍一边道:“老婆婆你放心,暗室里面什么都沒有,就是一间黑乎乎的屋子,苾玉姑娘杂念太重,让她在里面待上几个月,静静心是一件好事,至于鞭打,那不过是皮肉之痛,以她的能耐,出來后将养十天八天便好了,你不必忧心。” 东娘骇叫一声,道:“里面什么都沒有。凳子,床,水......这些都沒有。” 东源瞪了东娘一眼,点头道:“暗室是牢房,专门用來禁锢那些忤逆的奴才,这些身外之物当然沒有,老婆婆,你想想,苾玉是有慧根的人,何须增添这些消磨意志的物事阻碍她的修炼。进入暗室,摒弃一切俗念,对她绝对是好事儿,帝尊说了,待百日禁锢期满,苾玉便上苍莽阁去觐见。帝尊性子一向平和。很少责罚奴才。这次可是他继位以來第一次动用暗室呢。苾玉姑娘能得到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此生夫复何求。” 。 东娘只觉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她用力踢了东源一脚。骂道:“你这个老头儿。被罚的不是你。尽说风凉话......”话犹未了。已是气昏了过去。 东源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帝尊沒把她扔进冥海去。已是格外施恩了。你这婆子。还在这里瞎嚷嚷,” 他也懒得理会瘫倒在地的东娘。自个捋着长须走远了。 百日后。苾玉脸色青白地自暗室归來。东娘打了一盘温水。双手发颤地给她擦拭身子。看着原本细皮嫩肉的身上嵌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鞭痕。东娘忍不住老泪纵横。 “玉儿。你痛不痛。痛的话就哭出來。千万别忍着。” 苾玉抱着软枕。呆呆望着墙壁上大气开阖的海浪波纹。冷冷道:“不痛。” 东娘不敢多说。只是手脚轻柔地为她抹上活血生肌的药膏。 “奶娘。你说我这伤要养多少天才好。我想早点去苍莽阁觐见帝尊。” 东娘唬了一跳,忙摆手道:“你这次受罚,就是因为上次......装病那事儿,这事儿如今整个宫阙都知晓了,帝尊可能还余怒未消呢,你急着去见他干嘛,不如扮作糊涂,等他宣召时再去也不迟。” 苾玉默然,她把头埋入软枕中,含糊道:“帝尊一定误会我了,以为我居功自傲,挟技居奇,我要到他跟前解释清楚。” 东娘帮苾玉掩上衣裙,在她身旁默默坐着,她的嘴唇数度颤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出口。 苾玉瞅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抱怨我,为何那几年连你也一道骗上了,是不。” 东娘心内一酸,苾玉是自己一手一脚带大的孩子,她疼爱她甚于自己的生命,她要在东源等人面前装病,这个东娘倒也接受,可为何在自己面前也一样的装病。还不时把自己往死里打呢。 “奶娘,我那几年时而清醒,时而狂躁,一开始我只想赌一赌,我在燮云殿这一闹,帝尊知道后会有何反应......可他一直不闻不问,我闹着闹着,心里越來越堵,慢慢地也就真的糊涂起來了......” 东娘只是一个劲地抹着眼泪,不说话。 宫门外传來合興苍老的声音:“帝尊令苾玉武士马上到苍莽阁觐见。” 苾玉先是愣了愣,随即回过神來,马上应道:“合興老先生稍等片刻,待我沐浴更衣。” 合興的声音透漏着不耐,道:“待会你自行上苍莽阁去,老朽还有别的要事,不奉陪了。” *** 苍莽阁内,苾玉跪在九级青玉台阶之下,彷如明镜的地面倒映她憔悴的容颜,她咬着唇一声不响等待着冥皇的诘问。 冥皇只顾埋首批示着推在眼前的那一大叠绢册,北辙和下壑脸色肃穆地站在他身后,似乎沒有看到阶下跪着一个苾玉。 苾玉双手撑着温润的地板,她已有数十年沒有进入苍莽阁了,这里气场独特,只要端坐在青玉平台的君主一皱眉,霹雳雷电便会轰然而至,上次她已领教过一次,加之因装疯卖傻多年,惹怒了冥皇,被禁锢暗室百日,每日被掌刑的神人鞭打百下,个中滋味自是不可对人明言,如今她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已是荡然无存。 尽管她心内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告之冥皇知晓,可处身在这个高深莫测的所在,已是不敢像上次那样,肆无忌惮,倾诉心曲。 直至案几上的绢册通通批示完毕,冥皇才搁下笔,望了苾玉一眼,淡淡道:“苾玉,你可知罪。” 苾玉全身一震,冥皇的声调清清冷冷,就如冬夜飘落的一场寒雪。 “是苾玉一时糊涂,可苾玉这病也不全是装出來的,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是假的,可时日一长,苾玉就真的有点糊涂起來了,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连最亲近的奶娘也被苾玉揍了好几回.....” 她低哑的声音喃喃分辨着:“后來东源几位老先生把奶娘制住,言道要投入冥海时,苾玉的心猛一激灵,忽然就完全清醒过來了......苾玉知道,帝尊一定不相信苾玉今日所言,可苾玉自入界多年,已把上方视为今生的唯一的家园,苾玉此生,只被帝尊驱使,绝无异心。” 她恭恭敬敬地往地上磕着头,只把额头碰撞的高高肿起。 冥皇冷冷望着正在不断磕头的苾玉,也不开言阻止。 北辙心生恻然,待苾玉磕到第三百零七个头时,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帝尊,做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苾玉武士迷途知返,她也接受了惩罚,这......” 冥皇托着头,淡淡一笑,道:“我倒忘了苾玉分属黑甲武士,理应由你们一众元老决议处置,好啦,以后苾玉就由你们负责教导。” 他袍袖一拂,将正在磕头的苾玉定住,道:“苾玉,你是我幽冥唯一的女子黑甲武士,身负修复地陷的神技,若你自此不起妄念,恪守职责,把姬芮山脉那把烈火禁锢在光幕内,便是一件超越前人的功劳,自可流芳百世,你可知道。” 苾玉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她也不去抹拭,只是痴痴地望着端坐在高台的君皇。 “帝尊,苾玉虽然有错,可这不过是......赌气所为,这些年,苾玉一直在尽心尽力为帝尊分忧,姬芮山脉那把烈火,虽然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熄灭,可苾玉定会竭尽所能保住那方空间的安宁,只是这些年來,苾玉从來沒有开口要过赏赐,如今,苾玉斗胆,请帝尊看在苾玉的功劳份上,给苾玉一个赏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8章 为何要挑这个时间? 苍莽阁内鸦雀无声,北辙和下颌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这苾玉刚刚被帝尊重罚了一回,疤痕还沒愈合,便來讨赏赐了。 北辙忙大声喝道:“苾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开口为自己讨赏赐來着。这些年來,帝尊给你的赏赐已是丰厚无比,你还不知足。” 苾玉呵呵一笑,正要叙说,冥皇已是淡淡开言:“你要赏赐。可以,只需姬芮山脉那里的祸害去了,你便可以前來向我讨赏赐。” 苾玉眸光一亮,还來不及说话,冥皇已是拉响了案上的青铜铃铛,一股柔韧的力度已是缠绕上她的腰肢,将她抛出苍莽阁。 苾玉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苍莽阁外的平台上,她只觉胸口气血翻腾,数番强忍终是沒能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回头望处,苍莽阁的大门已是合上了。 “只需姬芮山脉那里的祸害去了,你便可以前來向我讨赏赐。” 冥皇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着,苾玉双手摩挲着身下光滑如镜的石面,神情酸楚,只有那把火灭了,你才会真正用心看我一眼。 那好,如果这样能换你的一点真情,我便穷尽这一生,将那把妖火灭了去,她攀附着身旁的廊柱站起,抹去脸上的血迹,纵身跳下那片汹涌的雾霭中。 自此,苾玉又开始了勤修苦练的生活,之前那六年她鬼迷心窍,装疯卖傻,结果成为幽冥宫阙内外的一场笑话,如今她醍醐灌顶,完全清醒过來了。 过往她仰慕痴迷着冥皇,领了责罚后这份情感在她心内依旧不变,只是多了一点点的敬畏......那个一直温醇如玉的君主,在这次成功展现了他的冷酷,苾玉终于感悟到奶娘过往说的那一句话的正确性-----帝尊要的不过是一只温柔的波斯猫而已。 可再温纯的波斯猫也长有一双锐利的爪子啊。苾玉不无伤感道想着,过往那个摄你心魂的异域女子,难道就是一只任你搓圆压扁的波斯猫么。 我不相信。苾玉心内忿然,我真的不相信那个來自异域的女子就那么的十全十美。 苾玉仰天长叹,那女子也是一个狠辣的角色。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她那些瑕疵,在帝尊你的眼里也变成了绝顶的好而已。 将近百年了,你始终是孤身一人,你心中在守望这什么呢,帝尊。你愿意形影只单,苾玉便愿意继续等待,苾玉也愿意变成一只温柔的波斯猫,如果过往苾玉的所为令你厌烦,那自今天起,苾玉将脱胎换骨,安心留守在这片我自幼便魂牵梦绕的瑰丽仙境中,做你喜欢的事-----直到有一天,你能体味到苾玉的好,苾玉的温柔。 一月后,苾玉的伤势完全痊愈,她马上掀开光幕,进入那条纵深的裂缝内,继续滴血修复裂缝,她已有数年沒有这样亲临这个烈焰熔炉中,刚开始时只觉炙热难耐,不消一刻,全身便被烤的辣辣作痛,被迫退了出來。 重复了数次后,她终于重新适应了内里炙热的气场,停留的时间也越來越长,一年后,已可以在裂缝内安然无恙的待上半天了。 冥皇也不再召见苾玉,只是吩咐云启每隔半年送一支寒冰露到燮云殿,勉励数句,苾玉总是一脸谦恭受教,云启见苾玉已是参悟,甚为欢喜,遂每次送药时都在燮云殿逗留数个时辰,与苾玉聊天解闷。 忽忽又是数年。 这日清早,天际露出一抹柔和的亮光,透过晦暗的云团,慢慢铺染上青鸾暖阁,晨风拂落花瓣上浑圆剔透的露珠,滴答滴答落在深褐色的土地上。 青鸾暖阁内,冥皇端坐在青玉平台上,眸光专注地望着托在手上沉甸甸的那团接近透明的胞衣。 这两年胎儿安静下來了,他的身子已变得圆润饱满,紧紧贴在胞衣上,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在胎衣内任意回旋,多是双手抱在胸前,安静的酣睡着。 孩子的五官极为清晰俊美,额头广阔光洁,眉型弧度优美,小鼻梁挺拔俊秀,甜睡中的他似乎感应到父亲眸光的温度,眼眸眯了眯,双手往外触摸着胞衣,小嘴儿往上一翘,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冥皇发出愉悦的笑声,他隔着胞衣轻轻抚摸着孩子,这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肯破茧而出。看这态势,恐怕快了吧。 他计划今天启程前往远海,孩子已是孕育成熟,随时会撑破胎衣降生临世,他父代母职百年,到了最后这一刻,忽而生出一个念想,就是把胎儿放回媚儿的腹内,让孩儿自母亲腹内出生,这才符合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况且,冥皇心中还存了一个盼望,希冀着凭借孩子出生那一刻,通过母子连心,血脉相连的共荣规律,能把媚儿散落在远海各处的气息凝聚成型,辅以引魂草的牵引,将她的魂魄收归在手。 胎儿似乎甚为享受父亲的轻柔触摸,他允吸着自己的拇指头,小脸上全是自得其乐的怡然趣致。 冥皇正看得出神,掌心忽然传來了剧烈的震动,这震动与平日里预兆山崩地裂的频率完全不同, 这是一份陌生而又霸道的邀请。 冥皇心头一动,抱着孩子振衣而起,他已有百年沒有触及这股凛冽的气流,那个异域的君主,在沉寂百年之后,为何挑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向自己发出了來访的信号。 百年前那惨痛的一幕在冥海眼前飘过,他全身倏尔坚硬起來,脸色变得有些骇人。 “我不去寻你,你却定要在这个关键点位向我寻衅么。” 当年,他在异域那个远古的庭院内,抱着正在慢慢冻结的媚儿,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妖孽的长剑快速侵蚀着她的血肉,却回天无力。 “不,我活不了,明琛,对不起,我食言于你了,原谅我。在那个怨念空间中,金铃儿的玉像告诉我,只要用这把剑杀了帝君,金陵世家便会涅槃重生在天地之间,若我当杀不杀,定会不得善终,这剑,不饮帝君的血,就得我以身饲剑,可我真的不想……以后我的族人过着流血,惶恐的日子,我不想杀戮继续下去,我只能这样做……原谅我,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的深情厚意,幽冥的河山因我而碎,明琛,我很抱歉......” 她流着两行清泪,在他怀内向他低声解释着,他只能仰天悲嚎:“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孩子。 在那把妖孽之剑透过她身躯那一刻,她还犹然未知,腹内已是孕育这个小小的生命。 她带着不舍和痛悔,撇下了他和孩儿,带着一抹歉疚的浅笑离开了他......百年之久。 这百年,冥皇全副的精力都是放在胎儿身上,那个联通两界的洞穴,已被天帝用光网缠绕起來了,这就是说,那位君主和他一样,遵循了媚儿羽化前的遗愿,平息干戈,各归其位。 想不到,就在孩子将要出生的这几天,天君竟然开始清理纠结在通道内百年之久的光网,看样子他是打算穿过那条神秘的通道,进入幽冥。 莫非他感应到什么。一百年了,他还是放不下媚儿,要亲自來一趟幽冥方肯死心。 为何要挑这个时间。冥皇的脸色少见地严峻起來。他将孩子小心地隐入心内。 推开青鸾暖阁的大门。抬眸察看着晦暗的天际。 一束耀眼的紫光闪电般穿过厚重的云层。留下一道刀削般的痕迹。消失在辽阔无边的苍穹上。冥皇神情凝重。身形一晃。向断崖而去。 *** 这天轮到合興和东源两人当值。清晨的断崖阴风凛冽。东源北辙年纪大了。不耐久吹。遂令随行的黑甲武士在背风的凸岩旁燃起一堆大大的篝火取暖。东源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吩咐手下的黑甲武士把今天的饭食放到铁锅里加热。 自从四年前他们被冥皇训斥过后。这几年已是完全消停下來了。除了执行帝尊下达的指令外。其余的身外事一概不插手。不多嘴。四人每天轮流到断崖上值守。监控光幕的变化。 幸好苾玉武士被帝尊一番严惩后。也幡然醒悟过來了。这几年她安心修炼。行事谦恭。每月按时前來。孤身深入姬芮山脉底下的裂缝深处。埋头修复三四天。 这把火燃烧了百年的烈火。就这样----沒有熄灭。也沒有蔓延到外围的空间去。幽冥中人日日对着这把烈火,已是习以为常。 “老先生,饭菜热了,你们先到那边的小平台上坐好,我把锅子端过去。” “甚好,七子,顺便温一壶酒,我们喝两杯,正好御寒。” 两个黑甲武士齐齐应了,俯身从酒坛里倒出两壶美酒,放到吊架上。 东源合興两人拂去地上的泥尘,正要盘膝坐下,忽听到有嘞嘞的闷声响起,合興唬了一跳,以为光幕出现险情,疾步跑到断崖边上,往外张望。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9章 说不定是马上 青光粼粼的光幕在轻微抖动着,并无异样。 “异响从何而來。” 合興回头和身后的东源对视一眼,两人心内都生出了疑惑。 嘞嘞闷响持续着,合興脸色一变, 转头望向断崖上那个终日雾气缭绕的黑洞,这百年來,洞穴由于沒有了青铜古门作为屏障,呈现在幽冥中人面前的是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穴,洞内每日都涌出淡淡的烟雾,除却百年前从里面射出几枚冷箭外,这些年來再无半分动静,他们曾数次询问过帝尊究竟,帝尊都是轻描淡写言道:“不必理会。” 东源等人平日里都刻意避开这处洞穴,绝不踏入其三丈范围之内,即使这洞穴看起來远远比不上当年禁锢黑蛇的的蛇洞那般令人毛骨悚然,可百年前那一幕委实是太过震撼,令他们思之尤寒,在潜意识里,已把这洞穴视为一处禁地中的禁地所在。 可此刻,洞内不断传來异响,薄薄的白雾夹带着刺耳的滋滋声汹涌而出,东源合興两人想到当年那场变生顷刻的祸事,心里马上惊慌起來。 嘞嘞声响犹如炒豆子般连绵不绝,忽而一束细细的紫光从断崖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快速射出,合興心内一激灵,把东源往旁边用力一推,大叫一声:“快闪开。” 两人往左右一滚,避开紫光凌厉的锋芒,那束紫光瞬间穿过浓密的白雾,消失在白茫茫的雾霭中。 两人还未从地上爬起,已见青光闪动,冥皇已是踏雾而至。 “帝尊,出事了,这洞内无端作响,有一束妖光从里面射出......” 冥皇袍袖一扬,将两人托起,他看着两人身上的泥尘,皱眉道:“枉你等为黑甲元老,区区一束紫光便吓得你们满地爬。” 东源合興一脸羞惭,讪讪笑道:“老奴老矣,胆量往回长了,帝尊,断崖已安静百年,今日莫名异动,莫非异域中人又想挑起事端。” 冥皇双眉微微拧起,径直走向断崖上的洞口,眸光闪闪发亮望着洞穴,沉吟良久,忽而一掌击向那个看似虚空无底的洞穴。 耀眼的青光如电闪般流入洞穴内,穿透浓雾,静谧的洞穴内响起频率极快的滋滋声响,片刻后,蛛丝般的紫光从洞穴内涌出來,与青光交缠在一起,冥皇袍袖一挥,将两簇光芒化去。 冷风自断崖下的深渊涌上,旋转着扑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冥皇脸色凝重,冷冷哼了一声,低声道:“你意欲何为。” 洞穴内寂静无声。 修为较低的两个黑甲武士抵受不住这股远古留存下來的阴寒,掩着鼻子响亮地打了几个喷嚏。 冥皇回过头,对东源等人道:“这几天你们不必到此地轮值,都回到刹邬殿歇歇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沒有的我命令,这顿时间任何人等不许进入断崖周边。” 合興东源应道:“是。” 合興似乎想起什么,指了指断崖外的光幕,道:“苾玉武士在三天前进入了光幕内修补裂缝,这个可有妨碍。” 冥皇淡淡道:“无妨,她执行完任务后自行退去便可。” 东源心有余悸地瞅瞅那个雾气暗涌的洞穴,百年前那天崩地裂的一幕正在脑海中翻腾而起。 “帝尊,这......洞穴内的紫光是怎么一回事。” 冥皇随意地拍拍手,淡淡道:“沒什么,只是故人即将到访罢了。此事我自会应对,你们不必忧心,去吧。” 东源等人不敢再问,招呼手下将篝火堆清理干净,端起铁锅便回转刹邬殿去了。 冥皇在洞穴前驻足良久,方转身望向姬芮山脉,他的青冥神剑悬挂在山脉上方已达百年,清湛湛的的剑刃在半空中闪动着炫目的光彩,凝聚成下方那一层不停颤动着的光幕。 光幕内,是那把燃烧了一百年的烈火,烈火的源头,是一条纵深的不见底的裂缝,里面还嵌着半支断箭。 冥皇双拳倏尔紧握,他眉宇内浮动着淡淡的忧色,方才他已从洞内涌出的气流获悉,那堵由天帝缔结百年的光网正在慢慢消融着,这昭示着异域那位君主正在摧毁这堵由他亲手缔结的光网。 垒实了百年的光网,如果要彻底消融,估量需耗时七天。 这就意味着,七天后,那个执掌天域的君主,将穿过这个远古留下的洞穴,进入幽冥。 百年前,他偃旗息鼓,为何百年后,又要以身犯险,入我幽冥。 就连日子,也挑的这么刁钻。 孩子极有可能在这几天降生,我原本打算着今天到远海去...... 冥皇眉心皱的很紧,那年我与他还有一战未曾完结,其实,我也希望能和天君再痛痛快快打一场,将所有恩怨一并了解。 他长长叹了口气,当年媚儿若能多睡三两天,或许我便能将断崖上的纷扰暂时压下,可是她偏偏醒过來了....... 冥皇只觉心口一睹,当年的巨变來的太过突然,突然的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沒有如果.......一切已不可挽回,可我心里,一直想挽回,是我的疏忽造成你我百年分离,这是我的错,媚儿,你可听到我内心的呼唤。你可感应到我们的孩儿即将降生。当年我护不了你母子俩,可今天,我绝不会重滔覆辙。” 冥皇回头望了一眼断崖边上的洞穴,眸光渐渐阴鹫起來,他反手一掌击向洞口,冷冷道:“你既然不肯罢休,那七天后我们便将从前的帐好好清算一番罢。” 洞口涌出的烟雾浓厚清冷,那边的君主应已离去,并沒有反馈任何的讯息过來,冥皇也不多作逗留,脚尖一蹬,彷如展翅的大鹏鸟,闪电般掠上悬挂在半空中的青冥神剑。 他踏在寒光流转的剑刃上,俯瞰着那层由剑气缔结而成的光幕,这数年间,苾玉武士每月都深入地陷深处,滴血修复着那道百年裂缝,在源头上压制了火势,是而光幕的威力虽然每年递减着,可还是将这把凶猛的地心烈火钳制在内。 冥皇眸光复杂地看着脚下那层不停轻微起伏的幕墙,百年了,我容忍着这把烈火燃烧了百年,这片辽阔的疆土早已成了糜粉,就算火灭了,恐怕也得将养数百年才能恢复元气了。 他俊朗的脸庞上涌起痛楚之色,作为这方天地的主子,眼睁睁地看着河山在眼前皮破碎,他心内承受的煎熬却不能对他人言道,唯有默默承受着底下那帮奴才们形形**的各种揣测。 为了那个一见倾心的女子,为了一份执着无悔的情感,他心甘情愿愿背负上这段沉痛的历史,让这把火烧出了他帝皇生涯中无法抹杀的耻辱。 可这只是暂时的......冥皇仰天吐出那口郁结胸内闷气,孩儿平安降世后,我定会亲手将这祸害彻底去了。 正思量间,忽觉心间剧烈震动起來,冥皇脸色一变,轻抚胸前,只感觉掌心正被一股躁动冲击着,这震动的感觉和平日里完全迥异,他眉峰一掀,脚步轻巧,顺着青冥神剑的剑刃一溜而过,遁入云雾中去了。 云端中冥皇的脚步一度迟疑,似乎拿捏不定该往哪个方向而去,心腔内的冲击越加猛烈起來,他镇定自若的眼眸内已燃起焦灼一片。 孩子......可能就要破茧而出了。 今天......说不定是马上。 赶去远海已经來不及了。 冥皇眉心紧蹙,在云端來回转了数圈,脚跟一旋,向神庙方向飞掠而去。 忧思拿着扫帚簸箕,像过往一样,认真刻板地清扫着神庙平台上落叶,今早的风清爽中夹带着微凉,落在平台上的叶子也带上了焦黄的色调,他将小山似的落叶扫入簸箕内,准备放进焚化炉里烧掉,正自忙碌中,忽觉有疾风掠过脸颊,他心头一颤,放下扫帚,抬眸一望。 却见冥皇神情凝重,快步走入神庙,忧思忙跑上前,正喊得一句:“帝尊。” 脚步不停的冥皇沉声道:“忧思,你去洗髓泉中汲一桶水,烧热,放在圣坛前。” 帝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就连声调,也夹带着轻微的颤音。 不明所以的忧思虽然疑惑,可还是脚步霍霍,挑起木桶去了。 冥皇掀开帷幔,只觉眼前一亮,那盏依偎在自己命灯旁边的儿子命灯,火光旺盛,濯濯生辉,和自己的灯火相应生辉着,将幽深的神庙照耀的一片亮堂。 他的心砰砰跳动着,只感觉心腔内有一股暖暖的热流正在不停涌动着,似乎迫不及待就要喷薄而出,他走到儿子命灯旁,双手在心间一按,小心翼翼地将胎衣取出,几近透明的胎衣在他手上慢慢膨胀发大,不消片刻,已变成一团绵软的小肉球。 冥皇双眸闪闪发光,薄如蝉蜕的胎衣晶莹剔透,发出一圈圈璀璨的金色光芒,蜷缩在里面的孩子正在手脚并用地撑蹬着那层紧贴的束博。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0章 花开的声音 冥皇双手微微发抖,这孩儿不能出于母腹,此刻唯有依靠自己的努力,撑破胎衣降生。 这个时候,我能干些什么。。。冥皇不禁有生出惶急,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与生俱來的所有镇定沉稳通通不知去向,想要用手扯开胎衣,将孩子直接抱出來,又觉不太妥当......唯有手足无措地抱着那团不停颤抖着的粉嫩肉团,木立在两盏明亮的命灯中间。 接生婆指望不上了,况且宫内根本就沒预备接生婆这个职位。 “此刻要靠你自己了,儿子,这一步,父皇不能代你走,你快用力吧。” 言辞殷殷勉励一番后,冥皇屏气敛息,眸光焦灼地绞视着正在上下起伏着的胎衣。 胎衣内的胎儿正不停地用双手撑着,用小脚踢蹬着那层禁锢着他自由伸展的薄膜,这个包裹了他百年之久的空间如今显得太过狭小了,他也厌烦了待在里面,正亟不可待地想要撑开一个出口,好钻到外面的广阔天地中去,可看似脆弱不堪的胎衣,实则坚韧无比,胎儿因为用力,眉心凝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小脸更是憋得通红,小嘴不停开合着,似乎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撑......我踢......我又撑又踢......我要出去。 “小子,用力,再用力踢啊。就差一点点了,再用力踹一脚试试......” 冥皇看着孩子那副使劲样儿,心忍不住一阵揪紧,忙不迭地出声提点。 一世英明的冥皇真是急糊涂了,包裹在密封胎衣内的胎儿,怎么听见外界的声响呢。 孩子正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去撑破胎衣----我踢......我撑......我又踢又撑呵...... 胎衣随着孩子的拉扯踢蹬变成不同的形状,可始终是牢不可破,孩子通红的脸色开始转成紫色,一向淡定的冥皇再也无法淡定,广阔光洁的额头上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胎衣上。 努力奋斗了数刻钟的胎儿有了疲倦之势,手脚落在胎衣上的力度也减弱了很多,他有蹬了几下脚,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憋屈的神情,小嘴一撇,竟然在胎衣内啼哭起來。 冥皇心头痛惜,心念一起,手凌空一扬,就要将悬挂在姬芮山脉上的青冥神剑收回,用來割裂胎衣,将孩子娩出。 胎衣内的孩子小脸已憋得紫黑,他张大嘴大口喘着气,忽而双脚用力一蹬------ 仿佛就在一瞬间,又仿佛趟过了漫长的岁月...... 冥皇仿似听见了繁花盛开的声音...... 胎衣如同一朵怒放的荷花,倏尔绽开,万缕的金光喷薄而出,托出一个粉嫩嫩的小婴儿,他的小手小脚还在不停舞动,呜呀呜呀地大声啼哭着,向满头大汗的父亲昭示着他的横空出世。 这一刻,冥皇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瞬间清醒过來,双手稳稳托住了孩子。 他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來,等待百年,这个凝结了他和媚儿精血的孩子,终于平安降生了。 “好小子。好样的......” 冥皇低沉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狂喜,忽觉鼻端一酸,眸内浮起一团薄薄的水雾,他俯身仔细端详着赤条条的初生婴儿,脸上的神情时而狂喜,时而惘然。 “孩子......孩子,你终于平安出生了,父皇好高兴啊。” 孩子脸上的青紫在破茧而出那瞬间已消失不见,此刻的脸色已是回复粉嫩红润,他正在父亲掌上手舞足蹈着,稚嫩的啼哭声彷如天籁之音,在静谧的神庙内回旋着。 一滴滴豆大的汗水顺着冥皇的眉心滴落,有数滴落在孩子柔嫩的脸蛋上,竟然顺着脸颊流入了他的小嘴内。 孩子咂咂嘴,眉心顿时皱起,咸咸的,这不是甘甜的乳汁。委屈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呜呀呜呀......呜呀呜呀...... 冥皇哈哈一笑,举袖抹去满脸的汗水,低声抚慰道:“好孩儿,乖乖,莫哭,莫哭......” 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銮铃从神庙内激荡而出,晦暗的苍穹倏尔霞光万道,光彩夺目,红云朵朵聚拢到神庙上空,在轻盈红云的缭绕下,一轮耀眼的红日冉冉升起,漫天金光泼洒在天地之间。 幽冥宫阙内外,绿树绽吐新芽,繁花尽数开放,清新怡人的幽香弥漫飘散,百鸟齐声鸣叫。 留守在刹邬殿内的元老,黑甲武士,凌云阁的宫女,驻守在下界各个区域的武士,皆是心头大震,纷纷跑出,仰首望天。 “彩云托日......彩云托日。大喜大喜啊。” 一番惊叹后,众人似乎心有灵犀,面面相觑片刻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尔后皆匍匐在地。 *** “帝尊,洗髓泉水烧好了。” 帷幔外传來忧思颤抖着的声音,冥皇上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快步走出帷幔。 一头霜雪的忧思老人双手捧着一盘热气氤氲的暖水,愣愣地站在帷幔外----帝尊从帷幔内抱出一个初生的粉嫩婴儿。 这哭声,这流转漫天的彩光,还有这个哭的震天动地的婴儿---- 通通都是真实的......忧思很快便明白过來,砰的一声放下水盘,匍匐在地,:“恭贺太子平安降生。” 冥皇一脸欣喜,道:“起來吧。” 他抱着孩子來到圣坛前跪下,圣坛上的烛火早已不点自燃,火莽圣祖的雕像发出光芒万丈,神庙内外一片金黄璀璨。 冥皇将孩子轻轻放置在圣祖的臂弯内,圣像眉心有一抹柔和的青光缓缓凝聚成一点,轻轻飘落在孩子的眉心内,冥皇一脸虔诚跪拜:“明琛谢过圣祖荫佑,我儿终于平安降生。” 他燃起清香三支,端端正正插在青玉香鼎内。 忧思已是清醒过來,他从地上爬起,双手捧着青玉雕龙水盘,走到冥皇身边,道:“帝尊,可要给太子洗澡。” 冥皇笑道:“这个当然,放下吧。” 忧思把水盘放在蒲团前,道:“可要召唤宫娥前來伺候太子洗澡。” 冥皇瞪了他一眼,道:“不必。” 忧思满脸皱纹绽放成一朵鲜花,喜道:“那便由老奴來为太子洗第一次澡吧,帝尊可否将这荣耀赐给老奴。” 冥皇哈哈一笑,站起将孩子抱回手中,道:“这荣耀我赐给自己,來,乖孩儿,父皇为你洗浴。” 忧思目瞪口呆,道:“帝尊......这个你也会。” 冥皇捋起袍袖,探手入盆,试了试水温后,从盘子里舀起些水,轻轻拍在孩子的胸口上,笑道:“这有何难。眼见功夫而已。” 哇哇大哭着的孩子果然安静下來,他似乎甚为享受着暖水浸泡的感觉,小手小脚在水中上下滑动着,脸上全是甜甜的笑容。 冥皇一只手托住孩子的脖子任由孩子在水中嬉戏,一只手轻轻舀起温水为孩子洗去身上的胎脂。 站在一旁的忧思不禁大为叹服,帝尊真是无所不能,第一次为小太子洗浴,已是如此熟手。 一刻钟后,冥皇将孩子从水盘中捞起,向忧思道:“啊......可有准备衣服。” 忧思一脸惶急,跳脚道:“老奴该死,只顾瞎乐,沒准备,老奴这就去吩咐织娘缝制十套八套......” 冥皇低咤一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过來,抱着太子。” 忧思眉眼弯弯接过孩子。 冥皇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把儿子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他轻轻抚摸着儿子嫩滑的脸蛋,微笑道:“就这样......先穿着父王的衣袍,暖和暖和。” 孩子的手脚被父亲的衣袍裹得动弹不得,他似乎很不乐意,眉心拧起,又哇哇大哭起來了。 忧思笑道:“帝尊,这衣服不合身,小太子闹脾气呢。” 冥皇连忙把衣服松开,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宠溺笑道:“将就一会,乖,别闹。” 孩子忽而转过头來,小嘴不停地拱着冥皇的手指,冥皇笑容一僵,脸上露出了一抹伤感。 孩子已是顺势含上了父亲的手指,用力吮吸起來,但片刻后,孩子把冥皇的手指吐了出來,放声大哭起來。 “帝尊,小太子饿了,要吃奶......” 忧思小心翼翼地提点着,他心中自是有疑问的----太子的生母是何人。 他虽然老眼昏花,可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今天一早,帝尊是独自一人急冲冲走入帷幔,而圣祖身后这层漫天帷幔,里面除了供奉着历代帝尊的命灯后,是别无长物的。 而两个时辰后,帝尊亦是孤身一人抱着初生的小太子走出來,那太子肯定是在帷幔内出生的,这......太子究竟是帝尊和哪位姑娘生出來的。 太子的生母莫非藏身在帷幔内。忧思晃晃头,这绝无可能。圣祖时代便已立下严规,这漫天帷幔于帝尊的命火息息相关,是神庙内的雷霆之地,除了帝尊本人,谁也不能踏入半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1章 娘亲是谁? 孩子的小嘴又凑到冥皇的手旁,使劲吮吸了几下,眉心的疙瘩更大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撑破胎衣,尔后畅快淋漓地洗了一个澡,肚子早就饿得很了,可寻來寻去,却找不到好吃的。 饥饿的孩子唯有哇哇啼哭,向父亲抗议着腹内空空,冥皇心内酸楚,唯有不停轻晃着孩子,柔声抚慰。 忧思急道:“帝尊,老奴这就去寻奶娘......” 冥皇脸色一变,沉声道:“你糊涂了,我儿焉能吃旁人的乳汁。” 忧思心痛地望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太子,急得连连搓手,道:“是,老奴急昏了头,那太子的生母何在。太子必须喝生母之乳开启五脏六腑,垒实肠胃后,方能进食其他的食物,这......帝尊。” 孩子凄苦的哭声震天价响,震的圣祖跟前的长明神灯也晃了几晃,冥皇忽而将指腹划破,把手指凑近孩子的嘴旁,孩子忙一口叼住,用力吮吸了两口。 鲜血的味道哪有乳汁來的甘甜,孩子吸了几口后便不再吮吸,只是睁着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父亲啼哭着,冥皇眸光轻柔地望着孩子,柔声道:“乖孩儿,快吃,快吃,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去。” 孩子犟了一会,终是抵不住饥饿的煎熬,委委屈屈的又吮吸起來,冥皇眉心舒展,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忧思早已匍匐在地,不忍细看。 盏茶功夫后,孩子终于停止了吮吸,含着冥皇的手指睡着了,冥皇轻轻把手指抽出,将上面的伤口拂去,他将儿子嘴角的血迹拭去,又把衣服拢紧了。 “忧思,起來,拿笔來记下今日之事。” 忧思马上爬起,手脚麻利地取过绢册,站在冥皇身旁,他一边写一边念:“明琛帝一百一十年九月十一日晨,风和日丽,天降异象,太子......” 冥皇沉吟片刻,道:“赐名永,琛永。” 忧思继续往下念:“太子琛永于神庙内平安降生,为幽冥地域第一百零一世储君,帝极喜慰......” 他抬起头,这个问題虽然有点难以启齿,可还是要问个清楚的:“帝尊,太子生母何人。” 冥皇神情庄严。声音清晰缓慢。道:“忧思。你的记性哪去了。百年前我不是已对你说过。太子自是帝后所出。永儿的生母除了主母。还会有何人。” 忧思愕然良久。帝尊的神情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虽觉此事万万不可能。可也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唯有垂头道:“是......老奴糊涂了。可是.......这。主母已殇去多年。这在史册上早有定论。如今该如何表述方得体。” 冥皇哼了一声。道:“我的话。你不信。这还需表述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须多问。” 忧思凛然一惊。双膝一软。跪在冥皇面前。道:“老奴岂敢。只是方才一时拐不过弯來。 帝尊恕罪。” 冥皇摆摆手。温言道:“起來吧。今日琛永太子平安降生。是我幽冥皇族的大喜事。可主母如今尚在难中。未能归來。故所有庆典一律淡化。方才天象已经昭告天下太子诞生的喜讯。宫内诸人应已获悉这个喜讯,你在接下來的这一个月内,只需每天早晚上祈福台,撞击神钟,为太子祈福便可。” 忧思应道:“是,太子今日平安降生,实乃我幽冥的第一喜事,方才异象显露,东源等人想必已全部來到神庙外了,” 冥皇嘴角往上一翘,道:“他们确实已在庙外,忧思,随我出去。” 冥皇抱着孩子缓步走出庙门,神庙外的青玉平台上果然已匍匐了一地的人,有级别的黑甲武士,元老,宫女俱已全部到齐。 冥皇心情大好,一脸微笑抱着孩子迎阳而立,明亮的阳光在父子两人身上幻化出层层叠叠的璀璨光圈,他袍袖轻扬将跪在地上的诸人扶起,朗声道:“得圣祖佑荫,今日琛永太子平安降生,为我幽冥下任君主,以后大家便按照戒律墙上镂刻的规矩,恪守职责,共同教导幼主成人。” 诸人皆是大喜过望,满脸笑容,躬身凛然受命。 东源等人看到天际风起云涌,俱都心内震惊,这吉祥天象昭示着皇族有子诞生,可帝尊这百年一直是单身寡佬一个,他们一众老臣子还常在暗夜里长嗟短叹-----怕且终我等一生,都沒有福气看到小太子的出生了。 石破天惊,天惊石破,翘首盼望的小太子竟然从天而降...... 震惊过后,转为狂喜无限,大家奔走相告着太子诞生的消息,虽然人人心中都是打了一个大问号----帝尊什么时候梅开二度,另纳新宠啦。 这位新晋的贵人身处何方。为何孩子都生下來了,帝尊都不透露一丁点的口风出來。 一番纷扰后,众人疾步聚拢神庙,等候帝尊和太子现身。 在这个丽日晴天里,沐浴着和风细拂的轻柔,听着帝尊亲口宣布太子降生,东源等人的心全都兴奋地跳动着,眸光齐齐聚焦在冥皇怀中的小婴儿身上,孩子方才吮饱了父亲的鲜血,此刻正窝在父亲怀内睡得正香,只露出一头浓密柔软的黑发供他们瞻仰着。 东源等人心内皆在好奇小太子生身母亲的真容,主母殇去已是百年,这百年内帝尊都是形影只单,除了每年外出云游那百天的行踪成谜,其余的时间都是独自待在宫阙内,今日竟然生出一个太子出來......还是帝尊从神庙里亲手抱出來的。 莫非帝尊在云游时,遇上了一个令他沉寂多年的心怦然一动的姑娘。尔后...... 呵呵,既然太子都生下來了,就该把太子的生母迎入宫中,虽然主母的名分早早给了那位异域姑娘,可是既然贵为太子的生母,相应的名分还是不能少了的。 摄于帝尊的威严,他们尽管在心内八卦的要命,可还是无人敢开口相询。 不过这已是枝枝末末的琐碎事了,无论太子的生母是何人,只要是由帝尊的亲生儿,那便是下一任的诸君,这件困扰了幽冥宫阙百年之久的大事,今日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至于太子的生母,帝尊许是寻思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方另行公布于世。想通此节,幽冥诸君皆是大喜过望,复又匍匐在地,连声恭贺帝尊喜得麟儿。 织娘等数位宫女捧着一叠婴孩新衣越众而出,织娘双手捧着衣物高举过顶,颤声道:“奴婢方才看到天上骄阳崭露,彩云缭绕,知道太子降生临世,忙和众位姐妹一道,匆匆缝制了一批衣物,请帝尊将为太子试衣的荣耀赐予奴婢。” 冥皇微笑着捻起其中一套素白绵柔的小衣服,道:“第一次为太子试衣的荣耀是我的,织娘,待会你将余下的衣物送到青鸾暖阁去吧,以后太子的服饰,就由你來打点了。” 织娘大喜,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织娘谢过帝尊的赏赐,织娘必将竭尽所能,为小太子缝制最舒适的衣裳。” 冥皇一笑,眸光转向一直垂首望地的云启,和声道:“云启,你是主母御定的贴身宫女,待太子百日后,便由你负责照拂小太子的饮食起居,凌云殿内的其余宫女,每天轮流三人前來协助你。” 云启抬起头,神情庄严,道:“是,云启必将用尽一生,照顾太子。” 冥皇哈哈一笑,道:“你的一生属于主母,你用尽一生守候的人,唯有主母一人,你可知道。” 云启眼圈一红,可想到今日是小太子的生日,这等伤感情愫万万不能表露出來,主母终究已成过去,帝尊总不能一世冷清着,梅开二度是人之常情。 冥皇望了云启一眼,眸内喜怒莫辩,道:“冥殿内的功课可别拉下了,知道否。” 云启匍匐在地,低声道:“云启一直沒有忘记,” 太阳的热情光芒四散在幽冥大地上,把跪在平台上诸人照的全身暖烘烘的,蜷缩在父亲怀中的小琛永似乎不喜被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小嘴抿了抿,发出低低的嗯哪抗议之声。 冥皇忙用手遮挡着灼热的阳光,他不欲多作停留,往身后的忧思点点头,抱起孩儿,隐入云雾中去了。 忧思等人伏在地上直到冥皇身影消失不见,方从地上爬起,忧思手持金册,带领一众元老武士宫娥,跃上祈福台,敲响神钟,众人皆神情肃穆,静默在深沉悠远的钟声中。 待得钟声停歇,忧思展开金册,清了清喉咙,大声宣读:“明琛帝一百一十年九月十一日晨,风和日丽,天降异象,太子琛永于神庙内平安降生,为幽冥地域第一百零一世储君,帝极喜慰,因主母尚在难中,未能归來,故一切兴典从简淡化......” 祈福台上众人皆大为震惊,合興失声叫道:“主母......主母尚在难中,未能归來,此话何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2章 太子为帝后嫡子 忧思瞪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帝尊的原话。” 右涧北辙等一干元老齐齐围拢上前,你一言我一语问着同一个问題:“太子生母是哪家的姑娘,” 忧思双手一震,将围在身边的一众同僚弹开三丈远,喝道:“肃静,尔等又在胡言乱言,太子为帝后嫡子,以后可要记牢了。” 众人愕然片刻,东源扯扯颌下的虬须,闷声道:“忧思老头,你耍弄谁來着,主母早已殇去百年,又怎会是太子的生母。” 忧思合上金册,大声道:“太子为帝后嫡子,你们听清楚了,以后行事说话,可得记牢了。” 众人面面相觑,忧思重重咳嗽一声,道:“帝尊已在史册上加盖了宝玺,此事毋容置疑,大伙儿明白沒有,” 众人皆沉默起來,忧思板起脸,大声又重复了一遍:“太子为帝后嫡子,你们听清楚沒有,”言毕,他懒得和东源等人纠缠,脚跟一旋,跃下祈福台,径直回神庙去了。 祈福台上众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北辙忽而哈哈一笑,击掌道道:“今日是太子降生之日,理应开怀,我们这么傻乎乎地站着干嘛,帝尊方才不是吩咐过,以后大家便按照戒律墙上镂刻的规矩,恪守职责,共同教导幼主成人么,既然如此,我们便遵循帝尊的懿旨行事,大伙儿还是各归各位,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恍然,继而莞尔,相互打个哈哈,跃下祈福台去了。 *** 苾玉七日前进入姬芮山脉裂缝深处修复地陷,至今未回,这是近年來耗时最长的一次,东娘心内牵挂,在燮云殿苦候几天后,按耐不住偷偷跑去刹邬殿寻东源,寻思着求他到断崖上看个究竟。 她在刹邬殿大门外等了三个时辰,才看到东源一身整齐冠服走出殿门,似乎要去参加什么盛宴,东娘上前拦住东源,施了一礼,道:“东源老先生,玉儿七天前去修复地陷,至今未回,你老能否上断崖看看是怎会一回事儿,” 东源瞄了东娘一眼,轻描淡写答道:“七天前苾玉姑娘确实是进入了光幕之内,我们看到她每隔三个时辰便跃上光幕调理气息一个时辰,如此看來,苾玉姑娘是早有准备,此次修复定会成功,老婆婆不必担心。” “平日玉儿三四天便归來,如今已经七天了还不见人影,老先生,莫不是出了意外,你老能否去看一看呢,” 东源笑眯眯地宽慰东娘:“不会不会,这几天宫阙内外气象祥和,并无险恶征兆显现,老婆婆你放心好啦。” 他摸着鼻端低低咳嗽数声,道:“况且,老朽这段时间也不能上断崖去了,帝尊前几天有令,这段时间任何人等都不准上断崖。” 东娘惊道:“那是为何,” 东源瞪了她一眼,道:“帝尊吩咐的,自然是有道理,你还是回去燮云殿内安心等候吧。不出三天,苾玉武士必将凯旋归來。” 东娘兀在絮絮叨叨,东源不耐烦起來,道:“老婆婆怎么这么啰嗦,老朽一把年纪了,还会逛你不成,我要前往武士窟巡视小武士们的孕育情况,恕不奉陪了。” 东娘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武士窟,” 东源哈哈笑道,一捋胡须,满脸都是怡然自得:“小太子三天前降生,武士窟里也相应孕育出四十九位小黑甲武士,我等已晋升为爷爷级别的黑甲武士啦,自然要前去关照关照。” 东娘木了一会,才颤声道:“小太子,帝尊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何來的小太子,老先生你不是在说混话吧,” 东源一脸不悦,厉声道:“住嘴。你这老婆婆以后可要记牢了,小太子为帝后嫡子,这事儿已经刻录在史册上啦。这是我们整个幽冥的大喜事,以后你可要管好你的大嘴巴,不要尽说些煞风景的混话,否则......” 东娘张了张嘴,愣愣地望着东源。 东源向东娘瞪了瞪眼,双手凌空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一拂袍袖去远了。 当东娘从震惊中清醒过來时,才发现东源早已人影不见,她不禁悲从中來,扶着刹邬殿的外墙流起泪來:“我可怜的玉儿呵,当你带着一身烟尘回到燮云殿,听到这个消息时,会......多难过啊。” 东娘正自独个悲戚,猛觉后背被一股大力撞來,脚步不稳重心一失,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东娘只觉得眼冒金花,还來不及说话便听得有人在喝道:“太子降生三日,你这婆娘,竟然在此哭泣,不想活了是不,” 东娘吓了一激灵,太子三朝之喜,自己在悲伤哭泣,确实是犯了皇家大忌,她双手撑地回过头來,发现是两个黑甲武士正一脸杀气地站在身后,忙擦干眼泪,赔笑道:“两位武士误会了,老身是來寻东源老先生的,方才刮过一阵大风,风沙入了眼,正在揉着,并非哭泣。” 黑甲武士认得东娘,紧绷的脸色和缓下來,上前扶起,道:“原來是苾玉武士的奶娘,这几天宫内有喜事,不宜哭泣,我等看到婆婆在擦拭眼睛,以为在哭泣,是而大声呵斥,婆婆莫要记在心上。” 东娘诺诺称是,她不敢逗留下去,强忍着后背剧痛,转身回转燮云殿去了。 东娘回到燮云殿,闭紧殿门,在极度忐忑不安中又等候了三天,这天深夜,她撑着头坐在圆桌前发呆,忽而听见殿外传來熟悉的轻轻脚步声,心内一喜,马上跑去打开殿门。 “玉儿,你回來了,” 一身烟尘蔽面的苾玉嗯了一声,走入燮云殿。 苾玉这次断断续续在裂缝内待了十天,修复一条斜生出來的细小裂缝,每次觉得热不可耐时便跃上光幕休憩调息三个时辰,尔后又回到裂缝内继续修复,连续奋战了十天,终于把裂缝糊上。 她心里欢喜,这次修复是这些年來战绩最大的一回,也是待在光幕内时间最长的一次,看來自身的能量又提升了一级。 自从十年前自己演出一幕半疯半傻的闹剧以后,帝尊便不再召见自己,只是在每次修复完裂缝后,令云启送來寒冰露和几句勉励,苾玉午夜梦回或是辗转难眠时,唯有独坐在地上,摆弄着这些年装载寒冰露的青玉小瓶子,在黯然神伤中寻找某些虚幻的安慰------这样也好,帝尊虽然不再召见我,可也把我当成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下属,该给的赏赐和关怀还是有的,也沒有下令将我撵出燮云殿。 或许,就这样过下去吧,帝尊这一生愿意过单身汉的日子,苾玉也愿意恪守本职,竭尽所能修复光幕,虽然我目前不能接近你,只能混在一大堆人群中将你仰望,可这也好,究竟我能待在你的身边,尽管......相隔着一段不可企及的距离。 或许若干年后,帝尊对苾玉的观感有所改变...... 水滴可穿石,铁棒磨成针,岁月悠长,我就等......用尽一生來等待我心中的良人,某次偶然的回眸吧。 东娘沉默地侍候苾玉沐浴更衣后,给她端上一碗温热的小米粥:“玉儿,你忙乎了十天,一定饿了,先喝点白粥清清肠胃。” 苾玉拿起调羹一边吃一边问:“云启沒有送寒冰露过來么,” 东娘迟疑着,低声道:“你这次去的时间长了,云启姑娘可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來,來不及送过來,明早我向她讨去。” 苾玉皱皱眉,道“不必,让她明天亲自送过來。” 东娘在苾玉对面坐下,踌躇着是否该告诉她小太子出生的消息。 苾玉喝完一晚小米粥,忽而抬起头,一言不发瞪着东娘:“奶娘,你有心事,” 东娘支吾了一会,转身为苾玉多盛了一碗白粥,道:“沒有,沒有,你这次一去十天,奶娘担心你哪,看到你平安回來,心里欢喜。” 苾玉展眉一笑,道:“奶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能量又提升了,如今已可在裂缝里待上十天了......原來被烈焰相逼,更能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出來,我这次的进步,相当于多修炼了五十年呢。” 东娘听了,也替她欢喜,笑道:“这是好事,玉儿,如今你的能耐已经超越了幽冥宫阙内的所有人了吧,” 苾玉傲然一笑,但马上摇摇头:“我的能耐再厉害,也比不上帝尊,可那些什么元老啊,武士啊,宫女啊.......呵呵,通通靠边站去。” 东娘听到帝尊两字,心头一跳,抬眸小心翼翼地望了苾玉一眼。 苾玉怡然自得了一会,却见东娘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不觉扫兴,道:“你不为我高兴么,我等达到这个高度,相当不容易呢。” 东娘忙不迭声附和道:“高兴,高兴,我的玉儿这么厉害,奶娘我怎会不高兴呢,” 苾玉秀眉蹙起,冷声道“你诳我,每次我回來你都是兴高采烈的,这次听到这个好消息,为何笑的如此牵强,宫中莫非出了大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3章 如此荒谬我不信 东娘用似怜悯又似痛楚的眸光望着一脸不耐烦的苾玉,低声道:“玉儿,宫里确实是出了一件大喜事。” 苾玉愣了愣,这宫闱一向冷清,能出什么喜事呢。 “什么喜事。快说來听听。” 东娘咬咬牙,这事我不和玉儿说,自然有别人來讲,与其让玉儿明天失魂落魄,不如今晚就和她道个明白,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玉儿,六天前天降异象,小太子出生了......” 苾玉皱着眉望着东娘,过了良久方哑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东娘清了清喉咙,凑到她耳边,颤声道:“玉儿,你冷静点,六天前,小太子出生了。” 苾玉木木地坐着,手里拿着的调羹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数截。 “小......太子。谁的小太子。” 东娘双手按住苾玉的肩膀,道:“小太子自然就是帝尊的儿子,六天前天上大放异彩,彩云托日而出,尔后帝尊自神庙中抱出一个粉嫩孩儿,宣布小太子降生,取名琛永,立为储君。” 苾玉杏眼圆瞪,一动不动地望着东娘不停开合着的嘴,声音干涩:“小太子。帝尊从神庙内亲手抱出一个小孩子。” 东娘一脸郑重地点着头,道:“是,小太子真的出生了。” 苾玉高耸的胸脯开始不停地上下起伏,气息渐变粗重,她胸口仿似被一块千斤巨石挤压着,心抑制不住砰砰狂跳着,大有冲裂胸腔喷射而出之势:“不可能,绝不可能的事,帝尊一直形影只单着,怎可能生出小太子。是哪个妖女替他生出來的。” 东娘看到苾玉一张俏脸从雪白变成铁青,心里害怕起來,忙伸手抱住她,道:“玉儿,你莫要激动,帝尊从神庙抱出小太子时,沒有说谁是孩子的娘亲,只是言道今日太子平安降生,可留守神庙的那个忧思老人却言道,小太子是帝后嫡子。” 苾玉大叫一声,伸手一拍桌子,厉声道:“胡说,什么帝后嫡子。那个异域妖女早已灰飞烟灭百年,死鬼岂能产子。” 东娘吓得一哆嗦,她望了紧闭的宫门一眼,低声道:“玉儿,噤声。如今整个宫阙都在欢庆着太子的出生呢,你就算心里有些不痛快,可也不动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來,否则将会招惹來杀身之祸啊。” 苾玉脸色阴沉,冷笑数声,道:“杀身之祸。哼,谁敢。” 东娘咳咳数声,沉声道:“或许旁人忌惮着你能修复光幕,不敢招惹你,可帝尊呢。咳咳,你在言语间对主母和太子无礼,帝尊岂能容你一生。玉儿,你不要忘了,帝尊才是修复光幕的大行家啊,你以后一定要慎言慎行,莫要......” 苾玉冷笑着打断东娘的絮叨:“宫内人等都相信太子为帝后嫡子这一荒谬说法么。” 东娘想到三日前东源言之凿凿的欣喜模样,想來整个幽冥宫阙一致认可了此事,忙道:“我身份卑微,只能在燮云殿和刹邬殿两处溜达往返,可也听得东源他们众口一词言道,忧思老头拿着帝尊亲手签署的金册站在祈福台上正式宣读此事,既已载入史册,这事怎能作假。东源等人初始心有疑惑,可过了这几天,也一致默认了小太子为帝后嫡子,每天都是笑逐颜开,乐个不停咧。” 苾玉托着头坐了半晌,忽而咯咯笑了起來:“不可能......绝无可能。这太子的生母一直沒有露面么。” “这个......应该沒有吧,我在宫内只是你的奶娘,身份卑微,宫闱重地,我不能接近半步,这些宫闱内的要事,我打听不得啊。” 苾玉神情凄苦,喃喃道:“那必定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贱人,帝尊把太子托在死鬼主母名下,不过是一种障眼法罢了。” 东娘拉着苾玉的手,开导道:“以帝尊的身份地位,太子的生母,何须藏着掖着呢。既然他言道太子为帝后嫡子,那便是帝后嫡子,事已至此,已是定局,玉儿,你以后莫要再纠缠入内,还是快快清醒过來吧。” 苾玉眸内寒光乍现,声音轻飘飘:“清醒过來。奶娘,帝尊一直视我如同空气,这沒什么,只要他在我身边,虽然距离遥远,他孤身一人,苾玉也是孤身一人,苾玉愿意用一生的光阴去守候着帝尊,可......如今他不声不响和别个女子产子,那置我于何地。” 东娘跺脚哭道:“你这傻丫头,帝尊从未承诺过你什么。他一直都是待你冷冷淡淡的,他是主子,爱和那个女子相好是他的自由,你管得着么。你是奴才,能做的事就是接受。” 苾玉推开东娘,脚步趔趄地走到窗前,望着碧水池上那丛含苞欲放的红莲。 “我为何要接受。” “ 你只能接受。” 苾玉双拳捏的咯咯作响,冷冷道:“这九十多年來,我竭尽一生所能,保住姬芮山脉那方险恶之地,不让烈火蔓延至外围,沒有我的付出,这片宫闱能安宁至今么。苾玉一生所求,就是待于君侧,我敬仰帝尊,爱慕帝尊之心,人人皆知,如今他却和旁人偷偷摸摸地生子,我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东娘在她背后低声提点一句:“玉儿,这里不是西南山庄,帝尊也不是什么淳俍世子,他是主子,用不着偷偷摸摸......” 苾玉霍地转过身,双手用力捉住东娘的肩膀,大声道:“我知道,这里是地域最威严的巅峰所在,我也知道,帝尊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主子,我从未想过超越他,只不过希望能陪伴在他身边而已,就这么卑微的愿望,他都一直吝啬着不许我......奶娘,我的心好痛啊。” 东娘只觉地全身骨头就要被苾玉捏断,她颤声道:“玉儿,轻点,轻点,骨头要断了。” 苾玉倏尔松开手,她趔趄着走到妆台前,默默望着镜中那个神情阴鹫的女子。 “百年前,我看着你和一个异域妖女卿卿我我,那时我不得不接受,百年后,我还要看着你和别的女子双宿双飞,生儿育女......我为何要接受。” 她一拳重重捶在青铜菱花镜上,镜子应声粉碎,东娘骇叫一声,还來不及制止,苾玉已是哈哈笑着,飞起一脚,将妆台也一并踢碎了。 “我为何要接受。我绝不。” 她形如鬼魅,在燮云殿内來回晃动,掌劈脚蹬,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已把殿内的家具摆设,通通击成粉碎。 苾玉站在满地木屑残骸中,咯咯笑着,手舞足蹈。 一直吓得缩在角落的东娘跑上前捉住苾玉,哭道:“玉儿,与其待在这里不快活,不如我们自动请辞,回归下界罢了。这等虚幻的迷离景致,不属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苾玉倏尔安静下來,她眼神空洞,定定望着东娘,一眼不发。 东娘牵着苾玉的手來到窗前,将地上的碎屑用衣袖扫到一旁,扶苾玉坐下。 苾玉抱膝呆呆坐着,直至破晓时分方倚在墙壁上打了个盹,东娘不敢惊扰,只是为她披上一袭披风御寒。 东娘挨着苾玉坐下,折腾了一晚,如今消停下來,她只觉心神疲惫,坐着坐着便也呼呼睡去了,待东娘醒來,阳光已是穿透窗棂洒落在地板上,她往旁一看,不觉慌了神,苾玉不知何时,已是踪迹全无。 东娘跌跌撞撞地跑出燮云殿,想着寻人來问,可一连逮住几个小童,都是摇头不知。 *** 刹邬殿内,晨露尚自枝叶上滚來滚去,守夜的黑甲武士打着哈欠,拿过扫帚,拔下门闩,打开殿门,正要清扫地上的落叶,忽而眼前红光一闪,他眼神一凛,手一晃,扫帚立刻变成一条铁棍向红光扫去。 “谁敢擅闯刹邬殿。” 只听得咔嚓一声,铁棍已被人劈手夺取,随即碎成两截。 “叫东源合興那两个老匹夫出來见我。” 红光慢慢凝聚成型,却是一脸阴鹫的苾玉武士,黑甲武士一愕,大喝一声:“大胆苾玉,竟然敢在刹邬殿前大呼小叫,快快退去,否则......” 话犹未了,苾玉已是一拂衣袖,将他抛入刹邬殿内。 “东源,合興,你们两个快來见我。” 刹邬殿内传來霍霍脚步声,东源合興两人一边整理衣袍一边匆匆跑出。 “苾玉,你一早在此滋事,真是无法无天。” 苾玉哼了一声,往殿门中间一站,冷声道:“如果不是我拼死拼活维系着姬芮山脉那一带的安宁,你们这一众草包岂能每天睡到自然醒來。” 东源老脸一红,怒道:“你。苾玉你太狂妄,修复地陷是你的职责所在,在宫阙内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职责,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你修复地陷是有点功劳,可得到的风光和赏赐同样不少,心中还有何不足。你大清早的跑來这里喧哗闹事,就不怕帝尊把你扔进冥海中去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4章 我要觐见帝尊 苾玉凄然一笑,道:“扔到冥海中去,我倒希望帝尊真的把苾玉扔到冥海去,这么多年來,帝尊一向冷淡苾玉,苾玉以为,他清心寡欲,对旁人也是如此,为何......为何忽然石破天惊,生出一个小太子出來啦,” 合興跨前一步,沉声道:“苾玉,太子降生,是我们幽冥地域的大喜事,你身为黑甲武士,听到这个好消息,理应欢欣鼓舞。” 苾玉呸了一声,道:“欢欣鼓舞,如果这太子是我生的,我何止欢欣鼓舞,老头儿, 你实话告诉我,这太子是哪个小贱人生出的,” 合興额上青筋突现,勃然怒道:“闭嘴,太子为帝后嫡子,你竟然在此口吐污言秽语,不要活了是不是,” 苾玉愣了愣,随即咯咯笑道:“你给我闭嘴,太子若是帝后嫡子,请问后在何方,” 东源冷冷道:“后在何方,与你何干,你只需做好你的分内事,便是一件大功劳,” 苾玉哈哈大笑,一拳向东源击去:“老匹夫,你身为黑甲元老,遇上这等荒谬之事,也不仔细思量,只顾人云亦云,太子为帝尊嫡子,这个我相信,可太子怎可能是主母生出來的,主母早已烟消云散百年之久,你们难道不知道,” 东源侧首避开苾玉凌厉的拳风,可一张老脸还是被刮得辣辣作痛,他气得通红,这苾玉好大的胆子,竟敢向元老挥拳。 合興大喝一声:“苾玉,你疯了,帝尊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來指手画脚,” 苾玉嗤笑,拍拍手,道:“太子为帝后嫡子,如今我只想知道后在何方而已,你们一群老匹夫不也在心里嘀咕着,不过不敢宣之于口罢了,这太子來的不明不白的,若他的娘亲为良家子,帝尊为何要将她藏掖起來,不敢公告天下,给她一个尊荣的身份,” 合興神情肃穆,沉声道:“主母身居何方,我不知道,可帝尊自是心中有数的,苾玉,你痴迷帝尊,我们也一度希望你能达成所愿,在背后为你做了不少推波助澜之事......可缘分两字,只可顺势而为不可勉强,帝尊始终把你当成一个黑甲武士看待,你可明白,” 他叹了口气,道:“你装疯卖傻六年,被帝尊重罚了一次,至今还沒能清醒过來么,你此生的命数就是当一个黑甲武士,以后还是收起非分之想吧,今日这些犯上不敬之言,我等念在你这些年修复光幕的功劳上,帮你收起,苾玉,只要你以后好自为之,兢兢业业,你仍是我黑甲武士中的翘楚人物。” 苾玉脸上泛起黑沉戾气,双手凌空一击,将天井旁一株四人合抱老树拦腰劈断,大声嚷道:“清醒过來,呵呵,我不明白,多年之前我在苍莽阁向帝尊吐露心曲,若他当真厌恶苾玉,那时为何不把我遣回下界,或者一剑杀了我,他任凭这苾玉日夜做着美梦,这又是为了哪般,” 刹邬大殿内有是五六个轮值的黑甲武士听到声响,以为生了何等变故,忙手持利刃奔出。 东源袍袖往后一拂,低声喝道:“沒你们的事,各归其位去。” 黑甲武士望了站在天井内的两位元老和苾玉武士一眼,满脸纳闷呐呐而退。 东源将殿门掩上,苾玉是由他和东源四人接引上界的,如今此女生出妄念,行为日渐骄横,他们四人为始作俑者,自是要负责训诫到底,只是......如今这徒儿的本事比师傅大,早已不把这群老师傅放在眼里。 合興哂笑道:“苾玉,你自视过高了吧,这些年來,帝尊待你如何,我们心中有数,所有的一切痴念,俱是你执迷不悔罢了,你入界之初,口口声声言道仰慕上界,能为上界效力是你一生夙愿,是不是,” 苾玉傲然道:“不错,可我也信守了我的承诺,这些年,我任劳任怨,忍受着被烈火炙烤的痛楚去修复光幕,最近这五十年,更是深入光幕内,修复地陷,减弱火势,苾玉这样做,所为所想,唯有帝尊一人。” 合興板起脸,道:“任劳任怨,你忘了六十年前,你装病拖沓不去修复光幕的事,你也忘了最近十年里,你在燮云殿内装疯卖傻的趣事,苾玉,若说你心中无所图,恐怕也难以令人相信吧,” 苾玉用力一咬嘴唇,缕缕鲜血渗落在下颌上,她也不去擦拭。 “那又如何呢,虽然我是闹过两次小脾气,可姬芮山脉那一带至今不是好好的,我上界之初,那里被青冥神剑缔结的剑气封锁起來,如今同样被剑气封锁着......这中间如果沒有苾玉的辛劳付出,那把火可会如此地乖巧待在光幕里,” 她冷冷一笑,拖长声音道:“老头儿,那把火可不是我惹回來的,是不是,你们无能,摆不平那把孽火,才巴巴跑到西南,求我上界......” 合興默了默。 东源看着一脸愤懑的苾玉,淡淡道:“苾玉,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苾玉愣了愣,东源不待她答话,继续往下言道:“苾玉你是幽冥第一位女子黑甲武士,对不对,” 苾玉哼了一声,道:“我不稀罕。” 东源语气凝重,一字一顿道:“你可以不稀罕,可你的确是一名黑甲武士,黑甲武士的职责就是终身受命于君,为君主办事,你修复光幕是为帝尊办事,刹邬殿内的其他黑甲武士长年奔波在外,巡视维护着下界的安宁也是为帝尊办事,宫女们在内宫打点一切也是为帝尊办事,这有什么区别,” 他眸光转为阴冷,冷冷看着苾玉:“单凭你方才言语间的大不敬,就该身入冥海,你可知道,” 苾玉双拳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良久,涩然道:“我要觐见帝尊,帝尊在哪里,” 东源摇头道:“帝尊身处何方,是帝尊的自由,他是主子,主子的行踪何须向奴才们报备,” 苾玉跨前一步,眸内寒光闪烁,道:“老头儿,我要觐见帝尊,你告诉我帝尊在哪里,” 合興神情凛然,喝道:“大胆苾玉,这里是幽冥上界,你当做是你的西南之地,可以任你呼呼喝喝,” 苾玉眼神空洞,依旧重复着方才的话语:“我要觐见帝尊,你告诉我帝尊在哪里,” “我要觐见帝尊,帝尊在哪里,” “我要觐见帝尊,帝尊在哪里,” “......” 她的声音不大,却尖锐无比,合興皱眉望着一脸痴狂的苾玉,对东源道:“这苾玉好像犯病了,” 东源重重叹气,将合興扯到一旁,走到苾玉跟前,伸手欲给苾玉把脉,手指尚未碰到苾玉的脉门,已被苾玉身上的罡气震翻倒地。 东源吃了一惊,他知道苾玉的修为早已臻化境,可沒想到,已是神奇至斯。 他翻身站起,望着嘴里又在喃喃自语的苾玉,沉声道:“当年是我将你引荐给帝尊的,这些年來你虽然心有杂念,但终究是为皇族办了一件大好事,这个功劳我们一直记着,也一直包容着你在言语举止上某些张狂,你该得到的地位和荣耀,帝尊也已按你的功劳赐予了你,可你心内那个念想过高,只怕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苾玉,你可明白,” 苾玉双眉紧皱,摇头。 东源捂着鼻咳嗽着,今天是小太子出生第七天,按惯例帝尊理应到神庙为太子祈福,这个时候,可不能让苾玉闹出什么事來,否则,整群元老必将受到帝尊严惩,更别说这个痴心迷了心窍的苾玉了。 想到这层厉害关系,东源便言辞恳切地对苾玉言道:“你既被心魔困惑,不得解脱,那待小太子满月后,我们为你向帝尊求恳,让你上苍莽阁一趟,你心中若觉受了什么委屈,可在那时向帝尊言说,可我提点你一句,届时是祸是福,就看天意了......苾玉,帝尊待下属一向宽厚,极少动用惩罚,可如果你在言语间对主母,小太子露出稍微的不敬......下场堪忧。”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极有可能就是被帝尊抛入冥海,化为灰烬,还有你那奶娘,也会随着你遭殃。” 苾玉神情古怪地望着东源,冷冷道:“姬芮山脉那把火不灭,帝尊怎舍得把我扔到冥海中去,你们不肯告诉我帝尊的行踪,那我自己寻去。” 东源大急,慌忙双手一张,把苾玉拦住,苾玉哼了一声,道:“你拦不住我,” 她袍袖一拂,将东源摔了几个筋斗,身影一摇,已是遁入云雾中去了,合興脸色深沉地望着苾玉的背影,东源叫道:“老匹夫,你愣着干嘛,还不快來扶我起來。” 合興嗤笑一声,但还是上前将东源扶起,东源怒道:“你笑什么笑,今天是小太子七朝祭祖日,如果这苾玉闹出什么祸端,我,你,右涧,北辙四人可都要负上连带之责,”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5章 是耶非耶? 合興一脸悠闲道:“事到如今,你我在此跳脚又有何用,苾玉既然狂傲不逊,不知进退,理应被帝尊好好教训一顿,就算真的被帝尊抛入冥海,也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你我当日所为,本意是为了保住一方安宁,帝尊英明,自会明白,就算是连带,也不过是关入暗室,受鞭笞之刑,你怕什么呢。” 东源抱着头,苦恼地嚎叫一声:“我并非害怕暗室,也无惧鞭笞之刑,我等管教下属不力,理应受罚,可这......闹成这般收场,实在是有违当日我的初衷啊。这苾玉容貌能耐,确实上佳,只不过......只不过欠缺了运气罢,哎,可惜,真是可惜啊。” 合興嘿嘿笑了几声,望着神庙方向,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她如今要自寻死路,便由她去,你我数人还是回去洗洗屁股,待会自动到神庙请罪算了。” *** 今天是琛永太子出生的第七天,破晓时分冥皇便携着摇篮來到神庙,将儿子置于圣祖雕像前面,燃起清香,虔诚祝祷为儿子祈福。 待得一百零八响悠扬的钟声响过,祭祖仪式正式完结,冥皇挽起摇篮径直往朝断崖方向而去,右涧北辙两人见他脸色凝重,便主动请缨随行照顾太子,冥皇只是淡然摇头,天域的君主多年來一直蛰伏不出,这次來访,意况未明,当年天君是孤身一个人在天域远古的庭院内等候着自己的到來,难道今日自己要带着一大群下属围拢在断崖上,一副守株待兔的小气模样接待贵宾么。 两人这次会面,极有可能涉及天地间的安宁和稳定,亦有可能旧事重提,清算当年那笔未理顺的情债。 媚儿已是魂魄袅袅,不知何日方可重聚,这百年來我忙着孕育孩子,那位天域的君主,不知在忙些什么。为何能隐忍至今方始发难。 缓步行走在雾霭中的冥皇忽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來访的时间挑的不太对,可要來的究竟要來,这心结郁结了百年,能早日解开也好。 他垂眸看了看孩子,小琛永裹在绵厚的被褥内睡得正香,出生七天,他脸上的五官轮廓愈加清晰明朗,小模样极为讨喜,孩子似乎感应到父亲的注视,小嘴一抿,继而咿呀了一声,冥皇微蹙的剑眉倏尔舒展,轻轻笑了笑,柔声道:“永儿乖乖,快睡觉去。” 孩子自出生到今都和父亲形影不离,况且他至今未能吃上母乳,需要吮吸父亲的精血方能续命,冥皇不放心将他独自留在青鸾暖阁内,便携了同來。 雾气转作阴寒,沧桑古朴的已然在望。 冥皇挽着摇篮踏上断崖,这一方古朴的空间,承载了他不少的千愁万绪,今日与天君一聚,他挑选的待客地点便是断崖。 *** 沧桑的断崖上,透骨的冷风呼啸而过,一身青衣的冥皇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几案旁,他撑着头玩弄着手中的青玉瓷杯,冷冽的眸光定格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上。 百年水样流逝的光阴,似乎沒有在他刀刻般俊美的脸容上留下任何的烙印,满头墨染般的发丝光可鉴人,弧度优美的嘴角勾勒而出的淡淡笑容蕴含着谁也无法揣测的意味,他将摆放在几案上的两个杯子用烈酒仔细清洗过,随手将一只杯子放到了自己的对面。 冥皇正在等候着贵客的光临。 柔弱如猫叫般的小儿啼哭之声响起,冥皇冷冽的眸光倏尔转作温柔,他放下手中杯子,侧身俯下,柔声抚慰着身旁摇篮内正在哭泣的小琛永。 孩子似乎在睡梦中受到惊扰,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后嗯嗯数声便即再度沉沉睡去,冥皇痴痴望着儿子稚嫩可爱的小脸,清冷的眼角眉梢洋溢起慈祥的笑意----这小子好样的,在历经九死一生的百年劫难后,终于在七天前瓜熟蒂落。 他细心地为儿子掖好被褥,看着孩子精致的小脸,回味着这数天手忙脚乱的育儿经历,冥皇忍不住莞尔一笑。 七天前,他掌心感应到了断崖上传來的异域气流,那个天域的君主在沉寂百年后,终于发出了相邀的讯号。 也在同一天,孕育了百年的孩儿破茧而出,看着孩子奋力撑破胎衣,呱呱大哭着降临世间那一刻,冥皇心内百感交系,他亲手为孩子洗第一个澡,为他穿衣,哺他精血,所有的一切,都是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 他在孩子出生当晚,便把手上那个帝皇之镯幻化为一个小摇篮,把儿子安放在里面,这样就算在某些非常特殊的时刻,他必须离开儿子一会,旁人也无法接近孩子半步。 有谁知道,在这百年的光阴里,他历经多少的辛酸才将这个凝结了他和媚儿精血的儿子保住。有很多事他不是不想去做,可为了保住儿子,进而保住一直冰封在遥远雪域内的爱妻,他唯有默默忍受了下來,如今儿子平安降生,一直高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砰然坠地,很多暂时放下的事务已摆上了他的议政日程,比如说,断崖外的那片汹涌不息的霍霍火海...... 他本想在儿子出生翌日,便带他到远海去探望娘亲,媚儿的形体倚仗着儿子的存在而存在着,现在儿子平安降生,母子连心,荣辱相连,他此刻抱着莫大的期盼,希望儿子能把娘亲凋零的灵魂呼唤回來。 冥皇压抑了百年的狂热念想,随着儿子的降生,忽而有了一种亟不可待的急躁冲动,只是如今,断崖那边正有一个大大的麻烦羁绊着他的行动,他不得不把思念强自压下,击中精力解决当下。 *** 冥皇轻轻摩挲着摇篮,百年前那惨痛的一幕依旧历历在目,一百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天君竟然能隐忍百年,可他终于按捺不住來了,还把日子定在了我儿出生后的七天。 冥皇眸光清清冷冷荡向那个白雾弥漫的洞口,当年天域的主子若肯放手,媚儿如今或许仍然安在吧。 他的心倏尔收紧......撇开天君的发难,那把妖孽的魔剑都会把媚儿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内,只恨我疏忽大意......是我沒能将她护紧于怀。 从深渊涌上來的冷风呼啸着扑向断崖,却又迅速打着转儿反弹开去。 冥皇眸光忽而凝成尖锐的一点,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苍凉的笑,执起酒壶,斟落两杯升腾着热气的烈酒。 洞穴的烟雾淡了,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正从一个遥远的世界传來,冥皇忽而敛了笑容,这脚步声,似乎是三个人的。 三个人。天君携了何人前來幽冥地域。 **** 一袭贵气流转的紫色在洞口徐徐现出,缓缓凝聚成形,正是百年不见的天帝和羲,岁月同样沒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相反,眼角眉梢内还多了几分的儒雅和雍容。 “百年不见,天君依旧丰神俊朗,真是可喜可贺哪。”,冥皇清醇的声音颤动在冷风中,连带冷风也抖动起來,阴寒之意更盛。 “和羲今日冒昧携眷拜访冥皇,不知冥皇可为东道主否。”,天帝微微一笑,声音同样无波无澜。 冥皇的眸光在天帝俊朗的脸上一掠而过,望向跟随在他背后的两个女子,一个是白发苍苍的青衣老妇,另一个却是二八年华的韵华佳人。 冥皇的心猛地一紧,提着酒壶的手僵了僵,这少女的模样,为何和媚儿一般无异。仿若同一个印模刻录而出,或者说,就是同一个人。 媚儿。 媚儿在天域。 不可能,媚儿如今长眠在远海雪山内的雪芯内,这女子绝不会是媚儿。百年前,媚儿在天域的远古庭院内举剑自杀,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百年后,天君携着一个和媚儿一模一样的女子进入我幽冥。 一模一样的女子。形貌,体态,神情......确实惟妙惟肖...... 那女子脸上竭力作出镇定的神情,可那不停轻轻颤动着的长睫却将她内心的紧张彰显无遗。 也就一瞬间,冥皇紧皱的眉心舒缓下來,这女子绝不是媚儿,虽然形体相仿,却欠缺了媚儿固有的那份婉转风韵,况且看她下盘虚浮,内在禀赋浅薄...... 冥皇的眸光移向天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客自远方來,不亦乐乎,天君,幽冥素來罕有客至,难得天君伉俪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请上座。” 天帝也不客套,拉起背后女子的手,道:“玙玥,这位就是冥皇,來,见过冥皇。” 玙玥......玙玥...... 冥皇有刹那间的失神,玙玥正是媚儿镂刻在金陵族谱上的名字。 那个女子用温柔的眸光回望着天君,天君眼眸内同样是柔情满溢,两人的眸光在异域阴寒的冷风中绵绵绞视在一起。 冥皇恍然,看來天君这百年里也沒闲着,竟然费尽心思,重塑了一个和媚儿一模一样的女子出來,而这女子,名字就是玙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6章 给你添乱来了 玙玥......只是玙玥,属于天域君主的玙玥,不是媚儿,不是我梦牵魂绕的妻,更不是我儿子的娘亲,我的妻子,正安躺在那片蔼蔼雪气内,等候着她的夫君和儿子前去将她唤醒。 天君今日为何有如此的闲情逸致,携带他的爱侣,还有青娥一道进入幽冥。冥皇眉心略略皱起,眸光掠过那两个正在寒风中脉脉传情的男女,心下顿时恍然。 玙玥迟疑了片刻,终于迈上一步,向冥皇敛衽一礼:“金陵玙玥见过冥皇。” 这声音,清脆委婉,和当年的媚儿一般无异。 冥皇半眯着眼眸,再一次细细端详了她片刻,单看这形貌,活生生便是媚儿,他略显疑惑的眸光移至天帝脸上,似乎想从天帝脸上捕捉到什么,天帝神情自若,淡淡道:“冥皇心中有疑惑。” 冥皇嘴角一弯,似笑非笑,侧眸望了身旁一眼,摇篮内,孩子正在甜甜酣睡,这几天他常常端详着孩子恬静的睡容,越看越觉得孩儿的五官和媚儿如出一辙,都是同样的清秀柔美。 孩子是真真切切的,他柔软的小身子,他的哭声,蹬脚撒娇......通通都是真真切切的,沉睡在远海冰芯内的媚儿,也是真真切切的...... 他们一直在我身边,从未离去...... 呵呵,这样的结局,也好。 冥皇抬眸看着天域诸人,淡淡笑道:“这位姑娘----哦,这位夫人不必多礼,请坐。” 冥皇望向玙玥身边的老妇人,虽已物是人非,红颜转白发,他还是认出了那是青娥。 冥皇心内不觉有些唏嘘,昔日的青娥,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体态婀娜,如今已成一垂垂老妇,原來不知不觉间,时光已是流转了百年。 “青娥,你也來了。” 青娥跨前一步,声音颤抖:“表哥,我來了,你这些年可好。” 冥皇的眸光停留在青娥鬓边的白发上,淡淡道:“岁月催人老,昔日你为红粉佳人,今已成垂垂老妪,心内那份怨念应已彻底放下了。” 青娥垂首望着脚尖,低声道:“是,青娥已知天命,只求一家人现世安稳,别无所求。” 冥皇摆摆手,不再搭理青娥,转头向天帝道:“天君请上坐,明琛早已备下美酒清茶,恭请贵客品尝。” 天帝也不推辞,携着玙玥在几案的另一边坐下,青娥踌躇了一下,也挨着玙玥坐下了。 天帝举杯一饮而尽,赞道:“确是好酒。” 冥皇微微一笑,提起酒壶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注满,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君是大忙人,今天竟抽空进入这方化外之地,不知有何指教。” 天帝神色不动,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冥皇果然快人快语,我也不敢拖延冥皇宝贵的时间,和羲今日造访,有两事,其一就是天地有盟约,两界永不通往來,你我同为两界之主,却数度破戒而行,此等轻率之举,徒增后世笑话,我今日前來,是想和冥皇再定一次盟约,以保后世永不相扰。” 冥皇把玩着手中的青玉瓷杯,颌首道:“原來如此,我也早有此意......”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眉心复又皱起,侧眸望向断崖外翻滚着的白雾。 一个红衣高髻女子踏雾而至,她长眉入鬓,眼若秋水,姿容秀丽,身姿曼妙无双,只是脸色极为沉郁,似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红衣女子袅袅走上断崖,她向冥皇躬身行礼,道:“苾玉见过帝尊。” 冥皇看了苾玉一眼,今早一众元老求恳着一道前來断崖,被他一口回绝,想不到这苾玉如此大胆,竟然不召自來,他心头微觉愠怒,可此刻天域三人正睁大眼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红衣女子,冥皇心头一动,如何处置苾玉是幽冥内部的事情,犯不着在天域诸君面前失礼动火。 “原來是苾玉姑娘,你不是去修补裂缝么。” 苾玉嘴角下弯,现出一抹苦笑,低声道:“苾玉昨晚子时已完成了这月的修补,见天色已晚,不敢惊扰帝尊,故今天才來见驾。” 苾玉抬眸看了坐在几案旁的天帝一眼,略显踌躇,这个陌生的英俊男子她从未见过,可既然能与帝尊相对而坐,想來是大有來头之人,她低声道:“原來帝尊在款待贵客,苾玉失礼了,这就告退。” 她慢吞吞地弯下腰,状若行礼,脚步却牢牢钉在地上,半步不移。 冥皇忽而一笑,轻敲了一下几案,道:“苾玉,过來坐下,我给你引见一下这几位稀客。” 苾玉不可置信地望着冥皇,沉郁的脸色顿时舒展,将近百年了,帝尊第一次向自己发出邀请-----苾玉,过來坐下。 她心神激荡,郁结在心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向冥皇躬身谢礼后,便在冥皇身旁坐了下來。 冥皇顺手给她斟了一杯烈酒,道:“坐在你面前的这两位是天域的君主和主母,另外的那一位是我素宁姑姑的女儿青娥。” 苾玉精致的脸庞上露出惊诧之色,天域。那些老头子果然沒有诳我,原來在幽冥之外真的存在着另外一个天地。天域的君主和主母造访幽冥,帝尊要我相陪,这.....这真是莫大的荣耀哪。 她心内欢喜,脸上露出乖巧的微笑,依着礼数向三人一一颌首致意。 当苾玉的眸光停留在玙玥脸上时,不由一愣,这,这是谁。顷刻后,苾玉失声惊叫:“你......你原來还活着。” 精巧无双的脸容,如描如画的眉眼,这不正是......那个早已灰飞烟灭百年之久的主母吗。 苾玉只觉的胸口被大锤重重一击,愣愣望着一几之隔的玙玥,神情似是羡慕又似是嫉恨,这女子原來沒有灰飞烟灭, 而是回归了天域,和天域的主子结成了夫妻。 玙玥诧异地望着一脸愕然的苾玉,道:“你认识我。” 冥皇虚握着拳放在鼻端,低低咳嗽着提醒苾玉的失态:“苾玉,你不是一向自诩眼力绝佳么。这位是天君的妻子,你瞎嚷嚷的,惊吓了贵人,岂不有失我幽冥的体统。” 苾玉恍如梦醒,她回头凝视着冥皇深渊般的眼眸,试图从里面看出某些起伏的波澜,坐在对面的这个女子难道并非当日那个依偎在帝尊身边的娇俏青衣女子。 一模一样的容貌,完全跳不出半分的瑕疵......天地间有如此相像之人么。 冥皇对苾玉满是疑问的眼光视若无睹,他向天帝举起酒杯,朗朗笑道:“苾玉少见世面,上不得台面待客,真叫天君伉俪见笑了。” 天帝微笑着举杯与之一碰,两人将杯中烈酒昂头一饮而尽。 冥皇又倾下两杯烈酒,道:“对着如此佳酿,岂能不尽兴,天君,來,再尽一杯。” 天帝笑的儒雅,击掌道:“冥皇此话正和吾意,來。” 苾玉受冥皇一段奚落,俏脸涨得通红,眸内的泪水盈盈,硬是忍着不让流出來,青娥不明所以,看着不忍,忙从怀中取出锦帕,递给苾玉,笑道:“苾玉,表哥说笑而已,别放心里去。” 苾玉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过表姑娘。” 说话间冥皇和天帝已是尽了三杯,冥皇哈哈笑道:“痛快啊。这酒过往明琛一人喝未免暴殄天物,今日有天君作陪,方觉有些滋味......天君方才的提议,明琛甚有同感,请说其二。” 天帝浅浅笑着,道:“昔日和羲曾射入幽冥七枚战箭,冥皇神勇,定是已全部毁去,可此箭乃我天域圣祖赤莽所炼,威力巨大,恐已破碎了幽冥部分的山河,和羲甚歉。” 冥皇低低哂笑着,沒有回应天帝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断崖外那片辽阔无垠的灰蒙。 苾玉却花容色变,她想起过往合興曾言及姬芮山脉地陷之祸的來源-----断崖上的古洞内,射入数支威力无比的黑箭,此箭妖魅,遇见气流便即膨胀成巨大无比的巨箭......此剑折断了姬芮山脉,引发地陷......酿成今日之灾。 这箭竟然就是坐在帝尊对面的那个穿着紫色袍裾的年轻男子射出的。如今他携眷进入我幽冥,所为何來。 耀武扬威么。來看一看这场纷扰了幽冥百年不灭的烈火么。 挑衅寻事么。我幽冥幅员辽阔,难保异域沒有窥视之心...... 念及至此,苾玉大感气愤,眸光冷冷瞪着天帝,道:“原來昔年地陷之祸是由天君引起的么。” 天帝默了默,重复着苾玉的话:“地陷。” 冥皇转过头,眸光炯炯望着一脸忿然的苾玉,淡淡道:“苾玉,如今你知道了,每月耗费你用鲜血修补的裂缝,就是由此而來。” 苾玉晶亮的眸光在天帝脸上一转悠,抿抿唇,低声道:“原來如此,天君当年为何凭一时意气,毁坏我幽冥的江河山脉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7章 你我彼此彼此罢了 天帝似乎沒有听到苾玉的诘问,只是垂眸望着手中的青玉瓷杯,淡淡赞了一句:“这酒确实是千年佳酿,不知尚能添杯否。” 冥皇提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当年你我的剑气激荡在天域苍穹之上,相信也给天域带來一定程度的损坏,天君应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去修补,这帐-----马马虎虎算是扯平了。” 天帝默然,当年激荡在远古庭院内的凛冽剑气飘散到天域各处,确实把靠近天宫的哪一方区域毁个支离破碎,他花费了三十年的功夫方把河山重头拾起,尔后每隔数年,还要对那方土地作一次相应修缮维护,这七枚战箭的代价......其实也是颇为不菲的。 两人又开始推杯换盏起來,苾玉神情尴尬,唯有也低头饮起酒來,这等烈酒她从未尝过,酒刚刚吸入口中,已把喉咙烧的灼痛,她生怕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唯有强行将烈酒咽下。 正在这时,一声柔弱如小猫啼叫的哭声在冥皇身边响起,冥皇淡漠的神情瞬间动容,他放下酒杯,俯下身子,双手轻轻抚慰着正在睡梦中被惊扰的孩子。 在场诸人皆是一脸的讶然,想不到冥皇的身边竟然携有孩子。 苾玉的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无比,哭声,真真切切的初生婴儿哭声。 她微微侧眸,想要看清那个从天而降的婴儿的真面目,可摇篮放置在冥皇的身旁,她只能看到冥皇正在料理孩子的背影和婴儿咿咿呀呀的哭声,苾玉的心一片冰凉------这是真的,奶娘说的是真的,原來帝尊真的背着宫里所有人,养出了一个小太子,我等待多年,竟然等來了一场镜中花,水中月,她越想越觉悲切,晃动在眼眸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哗哗流了出來。 孩子啼哭之声由小转大,手脚不停舞动着,踢蹬着裹在身上的小被褥,任凭冥皇怎样柔声抚慰也止不住,他唯有将孩子从摇篮内抱出,细细摇晃,孩子似乎饿了,一触及冥皇的气息,头便直往他怀里拱去,小嘴转來转去寻找奶源。 天帝和玙玥皆是大感诧异,这冥皇为何把初生的孩子随身带着,这断崖阴风凛冽,就算是修为极高的大人也觉难以抵受,何况一个刚出娘胎的小婴儿。 青娥听孩子哭的凄凉,忙道:“孩子饿了,表哥,快把孩子抱回内宫喂奶去吧。” 冥皇恍若未闻,只是來回轻轻摇晃着婴孩,苾玉心内一动,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凑近冥皇轻声道:“帝尊,你有正事要办,不如让苾玉抱小太子回宫找......奶娘去吧。” 冥皇抱着孩子微微侧身,沒有理睬苾玉。 苾玉一脸黯然,她紧紧抿着薄唇,看着冥皇怀中的孩子发呆。 寻不到奶吃的孩儿呱呱啼哭着,精致的小脸泛起一层朦朦的青气,听着孩子嘶声裂肺的哭声,冥皇眉眼内全是心痛,孩子昨晚子时吮吸过一次鲜血,他原本估量着可以撑到今晚亥时时分,想不到这么快便饿了。 他腾出手,执起茶壶倒落一杯暖茶,青娥诧异,失声叫道:“表哥,孩子这么小,怎能喝清茶,他要吃奶呵。” 冥皇喉结微微滚动,嘴边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的食指却浸入茶杯中,众人皆瞠目看着,不知他意欲何为。 待得净手完毕,冥皇吹去指尖上的水滴,拇指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未等鲜血崩裂而出,已是把手指伸进了婴孩的小嘴里。 哭泣中的婴儿旋即安静下來,他用力吮吸着父亲的指尖,大口大口地喝着冥皇的血。 一开始时,孩子确实不喜欢喝父亲的血,虽然口感温热,同样暖肚,可远远沒有母亲乳汁來的甘甜,可每次肚子饿了,能吃到的唯有这带着腥咸味道的事物,勉强吃了几天,也便适应了下來。 青娥和玙玥脸上皆露出戚然的神情,毫无疑问,这小婴儿定是冥皇的孩子,孩子看样子不过出生了数天的光景,那理应正窝在母亲的怀内甜睡着,而不是随着父亲四处奔走,以致饿了还吃不上母乳,要父亲以血相饲。 况且,冥皇是幽冥的皇者,宫里的下人理应一捉一大把,为何要君主寸步不离地照顾孩子。 难道----小太子的娘亲难产逝去了。可就算真的遭此不幸,以冥皇之尊,随便便可寻一百几十个乳娘來喂哺孩子,何须让孩子吮吸自己的精血。 苾玉眸光闪烁,举着酒杯愣愣看着,心内念头辘轳乱转,帝尊为何要硬要把把这孩子托生在那个死鬼主母名下。母以子贵,既然孩子都生下來了,那个隐于暗处的女子大可堂而皇之入住青鸾暖阁,虽然不能在史册上留名,可已成为事实上的主母,同样可以得到幽冥皇族的认可,可为何偏偏却不见踪影。 母子连心,孩子饿了,当娘的忍心置身度外,不去喂哺,却要当爹爹的消耗自身精血來喂养,这不合情理,大大的不合情理...... 盏茶功夫后,孩子心满意足地吐出冥皇的手指,他咂咂嘴,愉快地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冥皇拂去指上的伤口,将孩子小心地放在身旁一个黄玉织就的小摇篮内,掖好小被子后方回头对着天域诸人淡淡一笑,道:“小儿饥饿啼哭,见笑了。” 青娥忍不住走到摇篮旁,细细端详着婴儿,这婴儿五官精致,俊美异常,长大后不消说定是一个倾倒众生的美男子。 她生养过十个儿女,自是经验丰富,忍不住对冥皇唠叨起來:“表哥,侄儿刚刚出生,不能吹风,为何不在内宫和表嫂待在一起,还有,小孩儿要吃母乳才能开启五脏六腑,怎能喂食鲜血,表哥,你虽宠溺侄儿,但这个喂哺......法子不太对头啊。” 冥皇只是垂眸细看儿子的脸色,蕴结在孩子眉心内的青色已完全消失,小脸上透露着一层淡淡的红润光泽,心满意足的小琛永似乎感应到父亲正在凝望着自己,小嘴微微一抿,酒窝微现,冥皇见状,不禁轻轻一笑。 过了一会,他方抬起头,对青娥淡淡道:“他娘亲尚在-----病中,需要时间慢慢调养身子,我这当爹的,充当一下奶娘有何不可。” 青娥狐疑地瞅着坐在一旁神情阴鹫的苾玉,心内疑窦丛生,可当着天帝的面也不好意思八卦问起。 一直沉默看着的天帝忽而呵呵笑道:“百年不见,冥皇已是坐拥娇妻佳儿,实是可喜可贺,和羲蹉跎半生,膝下尤虚,真是惭愧哪。” 冥皇提起酒壶又在斟酒,他语气平静道:“明琛多年前已成亲,天君今日身边不也是伴着如花美眷么。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方才被烈酒呛得满脸酡红的苾玉忽而捻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她把酒杯往冥皇跟前一推,道:“帝尊,苾玉向你再讨一杯酒。” 冥皇放下酒壶,清冷的眸光在苾玉脸上一闪而过,冷冷道:“苾玉武士这几日修补裂缝,劳心劳力,还是回燮云殿休憩去吧。” 苾玉咯咯笑着,她一把抢过酒壶,自行斟酒。 她明艳的脸容多了几分凄怨,喃喃道:“原來帝尊还记得苾玉的辛劳......记得姬芮山脉上的裂缝,呵呵,只可惜帝尊直到今天还是看不到苾玉的心。” 冥皇眉心微微拧起,低声斥道:“贵客在此,你要发疯,也请换个地方。” 苾玉自斟自饮,毫不理会冥皇眸内的愠色,青娥见状,忍不住又唠叨起來:“好好的,赌什么气呢。” 苾玉忽而痛哭失声,终于有人开口为自己鸣不平來了,当着这三位尊贵的异域贵客面前,就算自己言辞间有何失当,帝尊也不好当面发作......奶娘老是言道要自己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可我若接受了,那还不如让帝尊把我抛入冥海中去。 她马上走到青娥面前,道:“表姑娘,你不知道,昨晚我带着一身的烟尘回到宫中时,听到奶娘跟我说,帝尊六天前喜得麟儿,我等候多年......” 冥皇猛地大喝一声:“够了,苾玉。” 苾玉脸容僵了僵,帝尊脸色铁青,看样子是真的恼了,她心中终是有点敬畏着冥皇,不敢再往下说去,只是抱着青娥呜呜哭着,青娥神情尴尬地望着冥皇,冥皇神情冷冽,毫不理会。 苾玉自个哭了一会,回到几案前坐下,提起酒壶斟起酒來。 天帝摸着鼻梁,微笑道:“抱歉,我等打扰冥皇了,既然两件要事都已交代过,和羲这便告辞。” 冥皇皱着眉,对着天帝抱歉笑了笑,道:“苾玉失态,天君一笑置之便是。” 闹这个份上,天域三人似乎也不好意思再逗留下去,天帝携着玙玥的手站了起來,正要告辞,冥皇哦了一声,低笑道:“天君难的來一趟,垫子还沒坐热,怎能说走便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8章 效仿前人 天帝眸光微微闪动,道:“愿聆其详。” 冥皇脸色一端,指向断崖外灰蒙蒙的空间,道:“天君百年前射入七支战箭,折断了幽冥的姬芮山脉,当年我已毁去其中的六支,但仍有半截箭头嵌入地核内,至今未能起出,以致遗祸绵绵......今日天君不如就将这截断箭取回,顺带将这条贯通两界的通道固封了,那以后天域和幽冥,再无路径互通,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沉吟不语,以冥皇的能耐,怎会奈何不了一枚小小的断箭。还任凭它嵌在地核深处,造成这一带的山脉百年不能愈合。 冥皇见天帝不语,便嘿嘿一笑,道:“昔日我前往天域拜会天君,天君不但连茶水也吝啬着,还兵刃相见,今日天君携美眷昂首入我幽冥,明琛仍待天君为上宾,天君心中可感有愧。” 天帝俊眉一掀,语气顿变冷冽:“和羲此生只对一人有愧,对一人厌恶。” 冥皇霍地站起,哈哈一笑,道:“今日天君不请自來,百年前那一场未打完的架,今天不如一并了结如何。” 青娥和玙玥顿时唬住了,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顷刻颠覆成一幅剑张弩拔的紧张场面,百年前这两人打起來时,尚有媚儿可以上前拆解,如果此刻真的火拼起來,在场的这三个女子,又有何人有能耐拆开他们。 天帝和冥皇俱是默然对望着,两人眸光深沉如水,看不出深浅如何。 青娥腿脚颤抖着走上两步,向天帝和冥皇分别福了一礼,低声道:“当年之事,青娥也在场......其实一切都已过去了,你们如今也已各自成家......咳咳,那段往事,就随风散去罢......天君不如就把断箭收回,也好了结了当年之事。我们回转天域,堵塞通道。自此两界永不通往來,表哥也请稍安勿躁,看----小侄儿才降生,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们如果开打-----上回是在天域里,结果激荡的剑气毁去了天域的一角河山,这----易地而处,表哥,这次毁掉的就是幽冥的河山啊,何苦呢。” 她转首指着在摇篮中酣睡着的婴儿,道:“看在这个初生的小孩子脸上,你们就熄熄心头的怒火,勿要再制造一场山崩地裂的浩荡了。” 玙玥拽住天帝的袍袖,也忙着帮腔:“帝君,我们还是回天域去吧。玙玥的心如今已是清如明镜,那些陈年旧事,我们通通将它们埋葬掉好不。” 兀自撑着头在自斟自饮的苾玉忽而冷笑道:“这百年來幽冥一直饱受地陷之苦,方圆万里,全是赤焰冲天,帝尊只不过是请天君把那惹祸的箭收回去罢了,这有何不该。就算帝尊向天君邀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们何必战战兢兢,莫非生怕天君一个失手,折于我幽冥中么。” 天帝默了默,他锐利的眸光掠过苾玉泛起绯红酒晕的脸庞,心内不禁一震,这女子虽然一脸醉态,可眸光晴朗如水,光华外露,他不禁惊叹一声,这女子的修为好高。 冥皇只是冷笑,脸色却愈加沉郁起來。 天帝忽展颜一笑,慢吞吞言道:“其实我也一直犹豫着,是否该继续打完当年那场未完的架,我圣祖赤莽君曾有遗言,幽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贸然以身犯险,必败无疑,此话和羲一直是不相信的......这半截断箭是先祖心血凝聚之物,自是要取回的,当年冥皇曾邀和羲光明正大一战,此话和羲一直铭记在心,既然冥皇今日有雅兴,那我们不如就尽情较量一番。” 冥皇击掌笑道:“然也,混沌初开时,天域幽冥都是无主之地,火莽君和赤莽君一战定江山,并定下两界互不相扰的盟约,数十万年來,这盟约一直存在着,只是时日长了,我们相互淡忘了彼此,便有了百年前的僭越,令两界山河受损,或许这是天意循环......”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丝黯然掠过他深沉如海的眼眸,但瞬间便消失不见。 “既然天君言道要再定盟约,那我们应仿效前人所为,好好打上一场,再歃血为盟如何。” 天帝耸然动容,远古那一战,天宫的史册上虽无详细的记载,可也能想象得出个中的精彩,自那一战后,天地各安其位,数十万年來顺着各自不同的轨迹向前发展着,时至今日,若果要再定盟约,确实需要今世的皇者再行较量一番方可。 他颌首道:“甚好,当年我曾在月下感概,此生若能见着异域的君主,那真是天大的运气,想不到,我的运气确实超越了天域历代的君主------” 天帝话声戛然而止,脸色同样是黯然神伤,当年那个和他并肩坐在融融月华下的女子已是散入流云清风中去了...... 往事已不可再追,提起徒惹伤感,他脚步挪动,走到断崖边上,眺望着这方奇异的世界,幽冥的气候和天域果然大不相同,漂浮的雾气中渗漏着彻骨的寒气,他皱皱眉,回头望了玙玥一眼,玙玥的脸色泛白,忧虑的眸光和他绞住,嘴唇动了几下,却欲言又止。 天帝柔声道:“玙玥,不必担心,你安心在这里等我便是了。” 玙玥跨前一步,低声道:“帝君,你......你们一定要打这一场么。” 天帝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掌心的元气传入她体内,声音坚定道:“是。” 冥皇神情凝重,他眸光在儿子脸上稍作停留,便将小摇篮提起,走到青娥跟前,以唇语道:“青娥,我待会要与天君一战,此战关系两界他日的长治久安,请你代我看管小儿,切勿离手半步。” 青娥神色张皇,伸手接过摇篮,还來不及说话,冥皇低沉的声音凝成一条细线般飘入她的耳际:“这是我的小儿,也是你的亲侄儿,青娥,表哥拜托你照看一会。” 青娥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冥皇自孩子出生后,一直与他形影不离,此刻将孩子交托青娥,心内颇觉不安,可当下是和天君理清所有纠纷的绝好时机,孩子稚嫩,决不能随着自己进入烈焰火海中,青娥修炼百年,能量也臻化境,那苾玉心术不正,举止疯癫,一个发起傻时,恐怕会惊扰孩子,当下之计,唯有将他交付给青娥。 冥皇眼角余光看到苾玉正在埋头饮酒,眉心不禁皱起,他望向青娥,压低声音道:“当心苾玉,别让她接近孩子半步,你也别招惹她,离她远点,我大约一个时辰后便会回來。” 青娥不明所以,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冥皇俯身凝视了儿子片刻后,转身对天帝道:“天君,请随我來。” *** 姬芮山脉连绵数万里,自百年前被天域战箭横腰折断后,触发了山脉下的地核裂开,烈焰升腾已是百年,居于其中的生灵早在地裂之初已被烈火焚毁,此刻呈现在冥皇和天帝眼前的,只是一片赤红的霍霍火海。 冥皇与天帝沉默地俯瞰着笼罩在姬芮山脉上的烈焰,这火被青冥神剑剑气缔结而成的光幕禁锢在内,既不熄灭也沒有扩散到周边,天帝皱眉看着压在山脉上空的那一抹青光,道:“冥皇这百年來都是用剑气将地陷之祸禁锢在这方寸之地么。” 冥皇脸色沉郁,他沒有正面回答天帝的疑惑,只是细细审视着姬芮山脉下那条纵深的看不到底的裂缝。 “与天君一战,我必须收回镇压在姬芮山脉上的青冥神剑,由于当年有一截断箭嵌在里面一直沒有起出,致使这裂缝多年來未能合拢,难得今日天君來做客,明琛就请天君先行把这枚断箭收了回去。” 天帝望着那片被烈焰炙烤的赤红的断裂山脉,里面早已被烈火烧成一片糜粉,他脸上露出恻然之色,颌首道:“战箭是我天域之神物,虽然破损了,也该收归天域,只是和羲不解,以冥皇之能,大可在最初的几年便把这祸患去了,何苦留存至今呢。” 冥皇昂首向天,深邃的眼眸内闪动着旁人无法窥探的痛苦,他涩然一笑,缓缓道:“只因这百年里我有比修复这山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不愿与天帝谈论此事,袍袖一扬,指着那条宽阔绵长的裂缝,道:“我取剑时,裂缝内的熔浆失了禁锢,肯定会汹涌而出,届时还请天君用你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深嵌在地核内的断箭击出,尔后我会跳入裂缝内修补地陷,这过程约莫是数盏茶的时光,天君可先作壁上观,待我修补完毕,我俩再痛痛快快打一场,无论孰胜孰负,最后都将缔约,天地以后永不相扰,你意下如何。” 天帝也不多问,点点头,道:“好,就这样定了。” 冥皇双眸倏尔迸射出两束幽幽的青光,他仰天长啸,瞬间已是冲上云端,朗声道:“好,开始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9章 随风荡去,不复往来 冥皇风驰电掣般掠近青冥神剑,伸手一握,已是收剑在手,云端下方那层由剑气缔结而成的光幕,骤然失了加持,倏尔而碎,裂缝内的被压制多年的烈焰猛然失却禁锢,马上哄的一声窜起千丈,顿时把半边苍穹映成一片血红。 冥皇袍袖反手一挥,带出一股劲风,将漫天火海凝成一束:“天君,速速起箭,” 天帝眸光一闪,天权剑已然在手,天权剑发出滋滋声响,剑气如匹练,凌空击向火海,只见一缕耀眼的紫光自剑柄快速溜向剑尖,穿透炽热的火海,直达裂缝深处。 一声闷响自地底深处传來,紧随着一道乌黑的亮光从火海中飞射而出,天帝低咤一声,翻身跃起,两指一夹,已把断箭收归掌握之内。 冥皇嘿了一声,对天帝道:“天君稍候片刻,待我先将这把烈火堵住。”言毕,已如流星追日般遁入火海中去了。 天帝双手捧着那半枚乌黑发亮的断箭,止不住热泪盈眶,他一直以为,这七枚断箭已在百年前尽毁,想不到还有半截留存于世,这战箭是赤莽圣祖以半生精血凝聚而成,隐匿在洞天福地内的密室内已是百世,若不是自己历经了百年前那一番情殇,心情激荡之下出手不分轻重,毁掉了洞天福地,或许还安躺在紫玉盒子内。 痛楚和懊悔如同潮水般在他心头涌起,天帝的心猛然剧痛起來,身躯晃了晃,哑声道:“媚儿......媚儿,你可怨我。” 一滴滴痛泪滴落在断箭上,这是当日那场惨变遗下的唯一物证,就是凭借这七枚战箭,他成功把媚儿从幽冥逼回了天域,可闹到最后,她依旧是散作一缕青烟,无迹无痕。 其实-----我沒有得到媚儿,冥皇同样也沒有......媚儿早已不复存在,她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 那个芳华绝代的女子,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女子,那个可以一剑刺入我胸膛的女子,那个带着浅浅微笑,向我躬身一礼,问候我一声“帝君安好。”的女子,那个眸内噙着泪,神情坚毅地告诉我:“我的身心已是托付了旁人。”的女子...... 散了......早已灰飞烟灭了...... 天帝怅然回望断崖,那边云雾凄迷,看不清上面或坐或站的人影儿。 今天我已有了玙玥,冥皇也坐拥娇妻爱儿,那过往的所有恩恩怨怨,是否早该随风荡去。 随风荡去-----屹立天地间的两个皇者依旧雄姿英发,只是那位绝世红颜,已成一阕悲歌,不复往來。 “媚儿,若有來世,我必一开始就捉牢你的手,不让你走出我的眼光之内,可今生,负你的人是和羲,媚儿,对不起。” 天帝默哀一会,将断箭隐入怀内,抬眸往下身下的火海,冥皇入内盏茶时分,方才霍霍燃烧的火海已是缩减了一大圈,天帝心内不禁生出钦佩,这般烈火,连绵数万里,冥皇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将火势削减了七八成,倒也不简单。 如此小菜一碟的厄难,为何他要拖上百年,等到自己进入幽冥才着手处理。 “只因这百年里我有比修复这山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有什么事比修复破碎的河山更为重要呢。天帝眉心轻轻拧起。 正寻思间,身旁掠过一阵清风, 天帝脚步一旋,往旁一闪。 冥皇已是站在他身前三丈开外,他一身青衣依旧光洁优雅,只是颊边多了几缕垂下的发丝。 那片肆掠百年的火海终于熄灭,唯余满地的青烟袅袅上升着,里面所有的一切在百年前已化为一推糜粉,朔风掠过,将地上浮尘吹散,露出一片焦黑荒芜的土地。 “让天君就等了,小儿思父,我不能离开太久,不如就在此地,效仿前人,较量一番如何。” 天帝也不推辞,颌首道:“悉随尊便。” 冥皇做了一个请随我來的手势,率先跳落在火场遗迹上。 天帝颇觉意外,想不到冥皇竟然挑了这一方所在作为较量的场所,脚步向前一跨,亦紧随着冥皇纵身而下。 冥皇脚尖一点地面,已是抽剑在手,青冥神剑发出幽幽青光,指向三丈外的天帝。 “天君,请出剑,你我分为天地之主,一身所系皆是重责,此战点到即止,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脚踏在灼热的地面上,不禁剑眉蹙起,这里方才还是烈焰火海,如今火虽然灭了,可地表的温度还是奇高。 他恍然,望向冥皇,果然,冥皇眉心内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青气。 天帝淡淡笑道:“冥皇熄灭此火,想是消耗了不少精血,故将战场选在这方热土上,好消耗和羲的元气,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休憩数天再战,和羲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等候冥皇。” 冥皇神情凝重,道:“天君脚下所踏土地,就是被你百年前射入的战箭摧毁的,我方才堵塞火源时确实消耗了部分精血,可凭借幽冥险恶的地形,仍可与天君勉力一战,断崖对开的这片区域,乃是源自上古,那条连接两界的密道是由金铃儿所掘,圣祖念旧,将这幅区域列为禁区,这数十万年來,这里一直保持着原貌......可惜格局已在百年前改变了,你我一战,势必惊天动地,既然这一方区域已是毁了,那待会被剑气再撕裂破碎多些,也不碍事。” 天帝眉心一跳,道:“冥皇考虑果然周全。” 冥皇嘴角微微一弯,道:“你赤莽一族与金铃世家的恩怨已是两清,而我火莽一族与你赤莽一族却还欠缺一战,能在这块复古的地方一战,天君应无遗憾。况且......” 冥皇忽而淡淡一笑,慢吞吞道:“若我有心算计天君,大可将天君引至冥海边上一战,那片海子,方是我幽冥最为险恶之地,你我相斗生出的剑气,会被冥海的逆转气流尽数吞噬,对幽冥的其他区域同样无损,帝尊若想见识,明琛可作引路人。” 天帝沉声道:“不必,客随主便,我们便在此地一战,此战寓意是缔结盟约,就按冥皇的意思,点到即止。” 两把上古神剑在各自主人手上慢慢扬起......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道矫健如游龙的青紫光芒瞬间交缠在半空,离离合合,缠缠绕绕,神剑相互撞击时发出雷鸣般的轰轰声浪,把方圆数万里的生灵俱都惊骇的四处乱窜,啼叫不止。 *** 青娥把摇篮放在自己的身后,这断崖上的冷风委实阴冷的彻骨,她虽长年身处在恶劣的环境中,可一时半刻还是适应不了这份阴寒。 “玙玥,你冷不。” 玙玥得了天帝真气注入护住心脉,虽觉寒流袭面时隐隐作痛,可还能勉强承受,她垂头看着摇篮内的孩子,低声道:“还可以......只是不知这小孩儿,能否抵受得住。” 青娥脸上露出怜悯之色,垂眸看了甜睡中的小婴儿一眼,孩子虽然裹在厚厚的被褥中,可这寒风凛冽,她生怕这冷风吹坏了他,干脆用身子挡在摇篮前,为他遮挡着凛冽的寒风。 玙玥默默无语坐在摇篮旁,侧眸打量着那个婴孩,这小婴儿五官极为俊美,许是刚才吮饱了父亲的血,小脸蛋上焕发出一层温润的绯红,看起來极为可爱---- “幽冥皇族喂养孩子的法子真是匪夷所思,这孩子为何不喝母乳,偏要饮父亲的鲜血为生呢。” 她未曾生养过孩儿,可意识中还是知晓,初生婴儿理应是吃母乳的吧。 青娥拢了拢披风,顺带瞟了一眼安睡在摇篮内的小侄儿,孩子裹在厚厚的被褥内睡得正香,青娥叹道:“我不知道,我娘亲沒有跟我说起过,或许这是他们的传统吧,” 一股凛冽寒风再度來袭,青娥瑟缩了一下,虽然她今天的修为已极为深厚,但还是感到有丝丝的寒意直透心头,她掩鼻打了两个喷嚏,心内暗腹诽着,表哥身为幽冥的主子,接待客人时为何不拣一处遮风挡寒的好地方,偏要在这处破败的断崖上让客人吹着冷风。这是否太小家子气了。 青娥撑了一会,实在是抵受不了,干脆闭目调息,待得元气在全身环绕一圈后,冰冷的感觉方慢慢缓解过來,她睁开眼,看见玙玥一直坐在摇篮旁看着孩子发呆,不禁感叹一声:“这小孩子长得真可爱,表哥为何要把这么小的孩子拎到这个风凉水冷的地方,他是铁打的身子,自是不惧严寒,可孩子这么小,怎么抵受得住呢。” 玙玥神情愣怔,忽而低声道:“这真是冥皇的儿子。他的娘亲是谁。” 她记得今早青娥曾对自己说过,媚儿当年怀了冥皇的孩子,她用金陵权剑自杀,腹中的孩子自也随着她的幻灭而幻灭,那这个初生的小婴儿,生母定是另有其人。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0章 火灭了 青娥一愕,百年那一幕如电闪般在脑海中掠过,不禁心内一酸,表哥的孩子看样子才出生了几天,而姐姐在百年前已化为尘埃......两者之间相隔百年之久,硬要一厢情愿地言道中间有所牵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臆想罢了。 青娥回头凝望着熟睡中的小婴儿,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表哥觅到别的可心爱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的眼角忽而湿润起來,我的姐姐其实早已湮灭在圣剑透体而过那一刻,如今活着的每一个人,只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摇曳在风中的传奇罢了。 情深能几何。抵得住时间的流逝么。痴情如果沒有了托付的对象,活着的人能对着空气怀念一辈子么。一年不变,可以,十年不变也可以......可是,百年呢。千年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苾玉忽而仰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她随手把杯子往外一扔,咯咯笑道:“表姑娘,这小孽种的娘亲是谁,莫说你不知道,放眼整个幽冥宫阙,除了帝尊,恐怕都沒人晓得。” 青娥脸色愠怒,这女子说的什么混话。 她沉声喝道:“苾玉姑娘,这是冥皇的儿子,是你们幽冥皇族的太子,不是什么孽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你可别乱说。” 苾玉脸色沉郁,哼了一声,把身前的几案一推,顺带一脚踢落断崖。 青娥吓了一跳,想起冥皇临去前的嘱咐-------“当心苾玉......别让她接近孩子半步,你也别招惹她,离她远点” 这苾玉的底细她是完全不知,看她这副肆无忌惮的样子,说不定是打破了醋坛子在寻机会发癫,她竟然敢把冥皇的儿子喊作小孽种。这女子的胆量未免忒大了点。她和孩子的娘亲到底有何仇隙。 青娥和玙玥对望一眼,玙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守在摇篮旁,一脸戒备地看着苾玉。 苾玉醉态可掬地仰天哈哈大笑着:“大逆不道。帝尊,苾玉这百年里对你一心一意,玩命地去修复这裂缝,只为了你能好好看我一眼......你却始终视若无睹.......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这样待我。” 她霍地站起,脚步趔趄着走向青娥,青娥生怕她冲撞了孩子,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扶着,将她往外挪动着:“苾玉姑娘,你醉了,还是坐下歇歇吧。” 苾玉一把抱住青娥,大声道:“表姑娘,昨晚我带着一身的烟尘赶回内宫,奶娘告诉我,帝尊不知从哪里抱回來这个小东西,对外宣布这是他的儿子,我苦候他百年,他却弃我不顾,在外面养个狐媚子,还生下儿子,我好恨哪。” 青娥和玙玥一惊一乍的,自这苾玉现身,冥皇似乎一直沒有给她好颜色过,而这个靠父亲喂哺鲜血为生的婴儿显然不是她生的。 我苦候他百年......他却弃我不顾,这苾玉究竟是冥皇的何许人也。 青娥生怕苾玉发起酒疯时伤及摇篮内的婴儿,回头悄悄向玙玥打了个眼色,玙玥眸光一闪,已是明白过來,她提起摇篮退向断崖边上的洞穴旁。 青娥像哄女儿般哄着酒醉的苾玉,她脚步缓缓移动,不动声色地将苾玉往断崖那边推着,不让她靠近摇篮。 苾玉嘴里兀自在喃喃自语着,一时笑一时哭,看样子真是醉糊涂了,青娥心里暗暗高兴,你醉了就好,躺下乖乖睡一觉,表哥和帝君已经去了半个时辰,说不定待会就回來,那时我就可以把这肩上的重担卸下來了。 你心里有什么委屈,等表哥回來后和他慢慢闹,那是你们的家务事,与我无关了。 苾玉发了一会酒疯,抱着头颓然坐下。 青娥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她回头看了一眼玙玥,见她正垂头坐在摇篮旁,心里总算安定下來。 远方的天际忽而响起了轰雷般的声响,两道青紫光芒如同耀眼的闪电,正在半空中剧烈地碰撞着,玙玥脸色苍白,她跑到青娥面前,拽住青娥,颤声道:“青娥,他们两人真的打起來了,这可如何是好。” 青娥一脸苦相,摇头不语。 苾玉霍地抬起头,她朦胧的醉眼望着晃动在天幕上的两道光芒,原本充血的眼眸竟缓缓澄澈起來,她扶着身旁的岩石站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裙,淡淡道:“他们谁也胜不了谁,最多盏茶功夫后,自会握手言和,你们紧张什么。” 青娥抚着心窝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苾玉眯缝着眼眸凝神细看这那两道不时交缠在一起的光芒,眸色黯了又黯,姬芮山脉那边的火......灭了,帝尊终于出手灭了那把燃烧百年之久的烈火。苾玉心内百感交集,我能进入上界,全凭一身修复地陷的异术,如今这祸害去了,那些一直恭维着容忍着我的老匹夫们,还会像过往那般好相处否。 苾玉的心一时收缩一时放松,这百年的经历在脑中如画卷般慢慢展开......不知为何,竟是越想越后怕,背上不自觉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本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过來,她的眸光牢牢看着晃动苍穹上的两道耀眼光芒,胸膛不时起伏着。 帝尊竟然借助天域君主之力,将姬芮山脉那条遗祸百年的裂缝一举封了.......帝尊出手修复地陷,本來是预料之中的事,可我沒料到,会來得那么快。 我此刻该感到高兴,还是失落,抑或是害怕。 苾玉转头望着青娥,她曾听忧思讲叙过素宁公主的往事,心中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皇族公主那一场飞蛾扑火式的爱恋颇为向往,想不到今日竟能见到素宁公主的女儿,只可惜,时光荏苒,人事两非,这位表姑娘已被时光摧残成一个垂垂老妇,脸上纵深的皱纹看起來比起操劳了一世的奶娘,也是不遑多让。 苾玉心内无端生出叹息,眸光再一转,停留在玙玥脸上,方才帝尊言道,这个美貌女子是天君的妻子,为何天君的妻子长得和当年那个依偎在帝尊身边的主母一模一样。 她念及至此,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屑,淡淡言道:“多年前我见过一个女子,与这位天域來的贵人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她腻在帝尊身边,把帝尊迷惑得乱了方寸,以致招惹來一场无妄之灾,给幽冥带來百年浩劫,今天异域的君主偕你同來,我初时还以为你就是那人,莫非你俩是孪生姐妹。” 玙玥容色淡淡迎上苾玉犀利的眼神,缓缓摇摇头。 苾玉嗤笑一声,纤指撩拨着垂在脸颊上的秀发,悠悠道:“我看也不像,你的形相虽然似她,可那女子的修为比你高多了,当年那女子仗着帝尊给她撑腰,无端羞辱我,这口气一直郁结在心......只可惜啊,那女子早已灰飞烟灭去了,否则我定要和她好好再较量一番。” 青娥心头一凛,媚儿在幽冥的经历,她全然不知,如果当年两人曾结下了梁子,历经百年后,这苾玉还是念念不忘,看來此女心胸委实不宽,冥皇临去前特别吩咐过不要招惹苾玉,现在帝君冥皇都不在身边,玙玥的能耐低微,若苾玉发起狠,单凭自己,恐怕是自顾不暇,更别说护住孩子了。 念及这层利害关系,青娥忙赔笑道:“苾玉,既然那位姑娘已香消玉殒去了,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还是一笔勾销罢,老是惦记在心里,岂不是自己苦闷了自己。” 苾玉嘿了一声,淡淡道:“那妖女是不复存在了,可在帝尊心中,她还是珍贵得很哪。” 玙玥冷冷道:“何以见得。如果按你所言,那女子在你们帝尊心中珍贵的很,他又怎会另娶她人,生儿育女呢。那丁点的陈年怨恨,你至今念念不忘,于你有何好处。” 苾玉哼了一声,恨声道:“帝尊何时娶妻生子了。这小东西來路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帝尊的孩儿,让我好好看个明白。” 她脚步轻转,绕过青娥,朝摇篮的方向走去。 青娥和玙玥俱是一惊,忙挡在摇篮前面,青娥拉住苾玉的衣袖,笑道:“苾玉,你如果心中气闷,可以和我诉说,來,我们到那边坐坐,好好聊聊。” 苾玉衣袖轻扬,震开青娥的手,她淡淡道:“表姑娘的好意苾玉心领了,呃,这里风大,小孩子长时间搁在风口不好,我还是把他带回内宫去吧。” 青娥只觉得手腕隐隐作痛,她心内震惊,苾玉此刻神情阴鹫,冷冷的眸光正定定地望着摇篮内熟睡的婴儿,这等的神情怎像善类。况且表哥特别叮嘱过不能让苾玉接近孩子半步。要知道这孩子身份金贵,将來成就不消说定是不可限量,但如今正值弱小年华,一旦落入居心不轨之人手中,难保不会受到伤害。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1章 碰不得 青娥双手一张,拦在摇篮前面,低声道:“苾玉姑娘,请停步,表哥嘱咐过我,要看好孩子,他待会便会回归,你莫要......。” 苾玉不待青娥说完,手肘一顶,已把青娥撞倒在地,她柳眉一竖,淡淡道:“表姑娘虽是帝尊至亲,可究竟不是我幽冥中人,这是幽冥皇族的家事,表姑娘还是站开点,免得误伤。” 青娥只觉胸口气血翻滚,一时竟是无力站起,她骇然望着苾玉,嚷道:“苾玉,你意欲何为。你虽是幽冥中人,可你既然不是孩子的母亲,那便无权将孩子带走,你再胡缠乱搞,万一惊扰了孩子,表哥待会回來,定饶不了你。” 苾玉不答,只是瞪着站在摇篮前的玙玥嘿嘿冷笑,道:“这位天域來的贵人,还请站在一旁,安心等候你的夫君归來,这孩子虽是旁人所生,可也是帝尊的嫡子,我是幽冥中人,自然会好好呵护于他,这里阴风凛冽,我看着心痛,过來抱抱孩子,你们紧张什么呢。” 青娥指着天穹上交缠在一起的青紫两道光芒,沉声道:“苾玉,表哥方才嘱咐我要看管好侄儿,我既已应允了,就不能中途毁约,侄儿睡得正酣,不宜惊扰,你若要看孩子,还请站在摇篮旁,千万不要惊吓了孩子。“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道:“或许他们两人已是分出了胜负,正往回赶呢。我们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候他们归來吧。“ 苾玉脸色一变,她凝神望着天穹上的两道光华,那领导光华确实正在慢慢变淡,这场双龙会应快结束了。 再不动手,我便将永远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中去了,这个孩子,正好是我绝佳的护身符。苾玉俏脸含霜,一咬樱唇,袍袖一拂,将玙玥卷向一边,伸手入内,就要抱起婴儿。 就在她的指尖触及婴儿的襁褓时,摇篮猛地迸射出尖刀般的锋芒,划过苾玉的双手,苾玉啊了一声,忙缩回了手,她垂眸望着滴血的双手,神情涩然。 青娥见状大喜,上前将摇篮拎起,看见小婴儿依旧在甜甜熟睡,她松了口气,道:“苾玉,我们还是坐下好好聊聊天吧。孩子太小,不能乱动的。” 苾玉眸光一闪,将手上的鲜血甩去,咯咯笑着:“不能乱动,嗯,那我不动这孩儿,我只是轻轻挽着这摇篮回宫里去,表姑娘,你放心,这摇篮是帝尊用他身上的至宝黄玉镯幻化而成,苾玉自问沒有能力破解,所以就算我带走这个孩子,也无法动他分毫,呵呵。” 话音刚落,她眸光顿变冷冽,手凌空一扬,已是多了一把黑黝黝的短剑,青娥还未反应过來,已觉一冰冷之物横在脖上,她一惊,摇篮已被苾玉劈手抢过。 玙玥扑上前去,双手拽住摇篮,大叫道:“苾玉,你既言道不会伤害孩子,为何要抢了他去。” 苾玉冷冷一笑,倒转剑柄在玙玥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玙玥哎呦一声,只觉得一阵剧痛自手背传來,指腹上刚刚凝固了的伤口顿时被震开,唯有将手一松,退后数步。 苾玉挽着摇篮退后数步,将黑剑隐入掌内。 她轻蔑地睥睨了一脸惊惶的玙玥一眼,悠悠言道:“这位美丽的姑娘,你空长了一副养眼的皮囊,原來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样的能耐竟能当上天域的主母,真是可笑。这小孽种又不是你生的,你紧张什么呢。” 她脚步慢慢后移,踏入白雾中,冷峭的声音徐徐传來:“告诉帝尊,孩子我带走了,要想换回孩子,就让我见见生出这孽种的那个贱人。” 青娥跑到断崖边上,放声大喊:“苾玉,苾玉,就算你心中怨恨表哥,也请莫要为难这个孩子。” 苾玉尖锐的声音如刀似剑,浮动在浓雾内:“我哪有能力为难这个孩子,不过帝尊心痛亲儿,定舍不得他挨饿,我不是他的亲娘,也不是他的亲爹,他饿了啼哭,我可沒有吃的给他,只能瞪眼看着......呵呵,还请帝尊亲自來与我解说此事罢。” 青娥一撩衣裙就要追去,玙玥一手扯住她,沉声道:“青娥,你冷静一点,那个苾玉非等闲之辈,我们莽撞追上去,只会惹怒了她,反而对孩子更为不利。” 青娥急的连连跺脚,搓手道:“玙玥,表哥嘱咐我要看管好侄儿,如今被苾玉掳去,我怎向他交待。” 。。。。。 灰白色的浓雾倏尔裂开,冥皇和天帝已是并肩而回。 冥皇踏上断崖,眸光周围一扫,脸色已是变了,他快步走到青娥身边,厉声道:“孩子呢。” 青娥脸色苍白,垂头不敢望他,嗫嚅道:“对不起......表哥,那个苾玉姑娘言道这里风大,怕冷了孩子,便把孩子提走了......” 冥皇镇定自若的眸光顿时乱了,他不再理会断崖上的天域诸人,身影一晃,已是遁入浓雾中。 东娘伛偻着腰在清扫燮云殿内的木屑粉末,昨晚苾玉盛怒之下,出手时力气贯穿了四肢,可怜这殿内美轮美奂的摆设瞬间成了糜粉。 东娘一边清扫,一边抽着鼻子,苾玉这丫头跑去了哪呢。我能找的地方都找遍看了,不能找的地方也去不......你在这殿内闹事,还可以闭着门遮掩过去,如果跑到外面闹事......人家可不会让你,不消说肯定会和元老们武士们,还有宫女们发生冲突,一个言语不合打了起來,你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如今我有什么法子呢。东娘伤心地想,这丫头,我劝不住,拉不住,只能看着她往刀山火海中撞去。 事到如今,是生是死就随意罢,这丫头活着,我便活着,这丫头被人打死了,我便随她而去,她举起袖子抹去眼角边的残泪,心反而豁然开朗起來了。 她将地上的碎屑全部扫入殿内的浴池中,望着空荡荡的宫殿,东娘只觉身心皆疲,干脆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眼睛刚刚闭上,忽听见殿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东娘心里一激灵,忙挣开眼。 一脸沉郁的苾玉挽着一个黄色的小摇篮,快步跨过门槛,一进大殿,脚往后一勾,把殿门阖上。 “奶娘,奶娘。” 东娘连声应了,向苾玉走去。 苾玉提着摇篮,神情紧张,她在殿内四处张望,寻思着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将摇篮收藏起來。 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几条镂花石柱,已是一无长物。苾玉不禁有些讶然,昨晚我不过是随便蹬了几下,不至于把殿内一切都毁掉了吧。 东娘又惊又喜,颤声喊了一句:“玉儿,你上哪儿去啦。” 苾玉随口应了,她挽着摇篮在大殿内走來走去,心内只感极端的烦躁。 东娘的眸光停在苾玉手上挽着的摇篮上,心不禁颤栗起來:“玉儿,这......这孩子是......是谁啊。” 苾玉停住脚步,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一会,才低声道:“是帝尊的儿子。” 东娘惊叫一声,脸色顿时白了:“你......为何......将小太子带回來了。帝尊......帝尊允许了。” 苾玉干笑两声,瞟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孩子,淡淡道:“帝尊怎会允许我碰他的宝贝儿子,这是我趁他办大事时抢回來的,奶娘,以后苾玉是生是死,唯有依靠这个小孩儿了。” 东娘只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颤声道:“抢。你竟敢把小太子抢回來。玉儿,你不要命了。快快把孩子送回去,磕头认错,否则等会帝尊回來知道了,还不过來把你剥皮拆骨。” 苾玉闭上眼,仰天吐了一口长气,冷冷道:“我就是为了活命才把这小东西抢过來的,奶娘,你说该把这小东西安置在哪里好。” 东娘不明所以地望着苾玉,苾玉一脸涩然地回望着东娘,低声道:“奶娘,姬芮山脉那边烈火......灭了。” 东娘愣了愣,随即欢声叫道:“灭了好,灭了好啊,以后你就不必到那个火炉里去受罪了,玉儿,这火是自个灭的吗。” 苾玉神情古怪地望着东娘,道:“是帝尊出手灭的......” 东娘抚额舒了一口长气,这火灭了就灭了,烧了百年,早该灭了,可玉儿为何看起來却是一副很是惆怅的样子呢。 她此刻头脑混沌,已是拐不过弯來,愣愣望了神情冷漠的苾玉一会,方弯腰细细端详着小太子,吃饱了的小太子仍在甜甜酣睡中,外界的天翻地覆丝毫沒有给他的睡梦造成半分的骚扰。 东娘忍不住由衷称赞一句:“小太子长得真俊......” 她正要伸手入摇篮,抱起小太子,苾玉指尖轻轻拂过东娘的手背,将她弹开:“别碰这摇篮,这摇篮是帝尊用他身上的至宝幻化而成,碰不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2章 帝尊稍安勿躁 东娘俯下身,细细端详着摇篮,她伸出手指想要去碰一碰,犹豫了一会,终是缩回了手,她转头狐疑地望着苾玉,道:“既然碰不得,你为何能把摇篮提回來,” 苾玉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浅笑,道:“那是因为我曾服用过安厝帝尊遗留在世的一滴精血啊,况且我这百年來为了修复光幕,潜心修炼,体质禀赋趋于皇家,所以我虽然不能把手伸进这摇篮内,可把它提回來也不是一件难事,呵呵,帝尊哪,你真是百密一疏啊,” 东娘看着苾玉阴沉的表情,心内不安之极,呐呐问道:“玉儿,你把小太子带回來干嘛,待会他醒來要吃奶,你还得送回去,这么金贵的孩子,我们留不住的,还是快快把他还回去,向帝尊磕头认罪,求一条活路的好。” 苾玉冷冷一笑,将摇篮随意往地上一扔,道:“我为何要把这个不知是何方贱人生的小东西送回去,” 东娘唬了一跳,忙跑到摇篮边上看小太子是否被颠簸了,幸好这摇篮神奇,虽被苾玉大力猛摔,仍是固若金汤,小太子依旧是四平八稳酣睡着。 东娘一跺脚,嗔怪道:“玉儿,你疯了,怎能这样作践小太子......” 苾玉哼了一声,道:“我偏要作践这个小东西。”她抬起一脚,作势要踢,东娘死命抱住她,哑声道:“玉儿,别胡來,听东源他们言道,小太子是帝后嫡子啊,你不能这样,” 苾玉嗤笑一声,道:“这等弥天谎言你都相信,帝后嫡子,请问后在何方,哈哈哈,那个所谓的主母早已灰飞烟灭百年之久,又怎能产子,呵呵,帝尊硬要把这个孩子安插在她的名下,不过是为了掩护另外的一个不见得光的小贱人罢了。” 她的脚在空中虚晃了几下,自嘲笑道:“你放心,我还真的不敢踢下去......这摇篮若遇到外力侵扰,就会生出凌厉无比的抗力,我还不想就此断脚哪......除了这小东西的亲生爹娘,旁人可是无法碰他分毫。” 东娘嗯嗯几声,将苾玉拉开:“碰不得才好,玉儿,你真糊涂了,你只是一个初级黑甲武士,无论这孩子的娘亲是哪个,这也是帝尊自个的家务事,与我们何干呢,你犯不着冒着杀身之祸将小太子抢來,还是快快送回去吧,” 苾玉只是摇头,两行清泪随之流了下來:“我既然将他抢了过來,就无论如何不能还回去了,奶娘,你以为我去磕头认错,帝尊便会轻饶我了么,” 东娘急道:“那就为何要把小太子抢回來,你这不是找死吗,” 苾玉用力一咬嘴唇,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姬芮山脉那把火灭了,自此苾玉在帝尊心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些年我在人前人后,言辞间对那个死鬼之母颇为不敬,失却姬芮山脉那把烈火作为庇佑,那帮老头宫女们肯定会和我秋后算账......帝尊过去为了那把烈火才容忍下來......如今火灭了,他还会任凭我在燮云殿安生下去么,” 东娘皱着眉,压低声音道:“玉儿,你想得太多了吧,” 苾玉神情转为凄苦,轻声道:“帝尊看不上苾玉,愿意为那个异域妖女守活寡,我忍了,谁让我识君太迟呢,他冷淡苾玉,对我视若无睹,我也忍了,谁叫他是主子,我是奴才呢,每月身入熔炉,舍血修复裂缝,我也忍了,谁让帝尊是苾玉心中倾慕的良人呢,我只求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就算距离遥远......我也甘之如饴,反正他是孤零零一个,我也是孤零零一个,是不是,” 她喘了几口粗气,东娘想去寻点水给她喝顺顺气,可一转身,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大殿,只得作罢。 苾玉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上哭腔:“可如今,他竟然抱出一个孩子,向天下宣布这是他的儿子......还堂而皇之地把这孩子归于那个湮灭多年的主母名下,这......这不是当苾玉是傻子吗,放眼整个幽冥,除了苾玉,还有谁般配得上他,他为何弃我如敝履,去宠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你说,我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东娘垂着头,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玉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帝尊一直都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黑甲武士,从未言过给你任何的承诺......况且帝尊的家事,轮不到我们去置啄,既然你这么纠结,我们不如离开这里回归西南,那方土地才是你真正的根源所在,我们回去吧,” 苾玉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淡淡道:“我不走,也走不了,我既然把这孩子抢了过來,帝尊岂会容我活路,呵呵,既然如此,我要留下來,当这小孩子的娘,” 东娘身上,脸上冷汗淋漓而下,她想把摇篮提起來,可是在苾玉冷冷的眸光注视下,却又不敢,唯有颤声道:“玉儿,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苾玉不答,盘膝坐在摇篮旁,双手不停揉捏着,一个红色的光圈在她手上徐徐现出:“我想干什么,奶娘,我在等帝尊,不消片刻,他便会降尊屈贵,走入燮云殿......求我。” 耀眼的红光发出滋滋声响,在苾玉手上快速旋转起來,苾玉反手一切,将脉门割开,鲜红泉涌般洒落在光圈上,她将光圈往摇篮上一罩,尔后顺手把摇篮往后一推,摇篮打着旋儿往浴池内飞去,扑通一声正好摔在那堆方才被东娘扫进去的碎屑浮尘上。 东娘吓得心胆俱裂,忙跑到浴池边,只见摇篮稳稳当当地飘浮在水面上,并沒有沉下水中,她抚着胸口出了一口大气,回头嗔怪道:“玉儿,你怎能这样呢,就算帝尊辜负了你的痴心,那也是他的事,这小孩子刚刚出生,沒惹着你,你的气不该撒在他身上,还是快快把摇篮捞起來,还给帝尊吧,” 苾玉嘴唇褪尽血色,脸色铁青,默然不语。 东娘一跺脚,就要跳入水中,苾玉袍袖一拂将她卷起,扯回自己身边。 就在此时,燮云殿的宫门砰地一声向两边飞去,一道青光迅如电闪,向苾玉扑來。 苾玉似乎早有防备,手肘往东娘腰部一顶,将她推向墙角落,自己随即往旁一滚,避开这道凛冽的杀气。 “苾玉,还我孩儿來。” 一溜青光如同离弦的箭顺着殿门往大殿内掠去,触及浴池时戛然而止,随即化为无形。 苾玉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跃起,她理了理凌乱的裙裾,望着一身杀气的冥皇,抿嘴一笑,一脸钦佩地赞了一句:“苾玉是第一次见帝尊出手,竟然能在这间不容发之间止住攻势,真是厉害厉害。” 冥皇担心孩子,懒得多说,反手一掌甩去,将苾玉拍飞,他踏入浴池中,伸手就要将摇篮提起來。 就在冥皇的手触及摇篮时,他眉心倏尔皱起,放缓了力度,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了摇篮一下。 一抹红光自淡转浓,慢慢浮现在摇篮的周围,冥皇指尖轻轻一弹,青光绞上红光正要将它辗碎,摇篮倏尔发出一圈夺目的黄光,与红光,青光纠缠在一起,摇篮轻轻摇晃了一下,安睡在摇篮内的小琛永嗯啊了两声,小脚猛蹬了几下。 冥皇面色一变,手离开了摇篮。他衣袖一拂,将摇篮平平稳稳卷上地面。 他冷冷望向坐在角落抹着嘴角鲜血的苾玉,寒声道:“大胆的苾玉,你竟敢将自身元气加载在摇篮之上,意图加害太子,我这就杀了你,” 苾玉笑眯眯地望着冥皇,娇声道:“帝尊此言差矣,方才可是帝尊用力撼动摇篮,引发摇篮自身灵气的相抗,这与我何干,嘻嘻,如果方才帝尊的力度再猛一些,不知会否惊扰了小太子的甜梦呢,” 冥皇脸色铁青,垂眸端详着安躺在摇篮内的儿子,幸好孩子只是嗯啊了一声后便即再度睡去,苾玉站起,将凌乱的衣裙抚顺,踏上一步,柔声笑道:“帝尊稍安勿躁,有帝尊刻意定制的小摇篮护着,小太子安好无恙,可如果帝尊此刻想要抱起太子,我附在摇篮上的罡气定会与摇篮内蕴的灵气以及帝尊发出的掌力相互撞击,苾玉虽然人微力薄,可凝聚出來的罡气还是有一点点力度的......小太子乃万金之躯,娇嫩无比,若一时大意,被这几股力度冲撞了,伤了筋骨,就算是轻微的一点点小伤,那也不太妙哪,帝尊,你说是不是,” 冥皇眸光森严地望着苾玉,冷冷道:“苾玉,你意欲何为,” 苾玉嫣然一笑,迎上冥皇冷冰的眼眸,柔声道:“帝尊请放心,小太子乃我幽冥的诸君,苾玉只会加倍怜爱,绝无加害之意。” 言罢,她向冥皇盈盈下跪,以头触地,砰然有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3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冥皇手腕转动,青冥神剑已是抵在苾玉的头颈之上:“马上解开你布下的罡气,我留你一个全尸。” 苾玉仰起头,眸内波光粼粼:“帝尊不相信苾玉的话吗,小太子是帝尊的亲儿,帝尊是苾玉爱慕的良人,苾玉怎舍得伤害小太子呢,他有你至宝幻化而成的小摇篮保护着,我那微薄的罡气只能在摇篮外來回流转,进不去啊......如果方才帝尊那一击无意中落在摇篮上的话,引起三股力度的绞结纠缠,呵呵......那才真是后果堪忧哪。” 冥皇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毕露,今日天域的君主携带着家眷冒然來访,正好趁此机会将过往这些年的积怨和姬芮山脉那个祸害一并了结,将孩子托付给青娥,只是权宜之计,他那时只需一个时辰,便可将事情办妥,虽然知道苾玉心术不正,行为偶有疯狂,可也沒料到竟然如斯大胆,敢在青娥手中抢走摇篮。 摇篮是黄玉镯所化,这是当年火莽圣祖遗留下來的幽冥三宝之一,苾玉修为虽然已臻化境,也沒有能力触摸到内里的乾坤,可苾玉竟然破釜沉舟,将自己全身的修为,加持在摇篮上,这无形中是给了摇篮的外围筑上了一层屏障。 冥皇要想抱起孩子,就必须先把这层屏障消融。 若要强來,必须先用自身的能量消融这层罡气,可这样肯定会惊动黄玉镯幻化而成的摇篮,摇篮会自行生出抗力与苾玉的罡气和自己的能量相互抗衡,在罡气破碎的那一瞬间肯定对摇篮造成剧烈的震动。 这震动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冥皇心中暂时沒底,自然是不敢轻易去尝试。 苾玉的手轻轻握住青冥神剑的剑尖,殷红的鲜血随着指缝淋淋而下,苾玉温婉一笑,道:“帝尊一定是想,只要将苾玉一剑杀了,那层由苾玉一生精血凝聚而成的罡气自会瓦解,其实死在帝尊剑下,是苾玉此生的夙愿,只是......帝尊理应明白,苾玉为了修复光幕,这些年來日夜勤修苦练,一身能耐已今非昔比,如今舍了一生的精血缔结而成的屏障,虽然远远比不上帝尊的,可内蕴的力度还是很猛烈的......你杀我之时,依附在摇篮上的罡气自然会随着宿主作出抵抗,震动之下,摇篮内在的灵力也会随之启动.......三番纠缠,遭殃的只是睡在摇篮内的小太子。帝尊睿智,个中厉害关系,理应一目了然,苾玉便不再详述了。” 她尖锐的眸光停留在冥皇的眉心上,柔声道:“当然,只要帝尊的元气是处在巅峰状态下.......嘻嘻,那所有一切困扰都可迎刃而解,可是-----帝尊这段时间的消耗一定很厉害,暂且不计每天消耗精血喂哺太子,单是方才在断崖上施展神勇,一举灭去姬芮山脉那把烈火这一壮举,也耗去了大量的元气......尔后又和异域的君主相斗一场......帝尊,你如此操劳,理应回归青鸾暖阁,闭关十天半月,苾玉无能,可也希冀着能为君分忧,这照顾太子安危之责,便由苾玉一力承担,帝尊放心便是。” 青冥神剑剑尖下压,已刺入苾玉雪白的颈项寸许,冥皇冷冷道:“废话少说,你收不收回布下的罡气,” 窝在墙角的东娘骇叫一声,颤声叫道:“帝尊手下留情,玉儿只是一时糊涂。” 苾玉哀哀一笑,俯下身子,道:“帝尊为何不一剑把苾玉杀了,只要你杀了苾玉,罡气自解啊。” 冥皇冷冷望着引颈待戳的苾玉,道:“苾玉,不必惺惺作态,你到底想要什么,” 苾玉松开手,将手上鲜血用裙摆拭去,淡淡一笑,道:“帝尊可记得四年前在苍莽阁召见苾玉时许下的承诺,” 冥皇哼了一声,收回剑,道:“姬芮山脉那把烈火虽非灭于你手,可这些年來你在光幕的养护上,还是出了大力气,说,你到底想要什么赏赐,” 苾玉仰首望着冥皇,柔声道:“帝尊生就一双慧眼,莫非看不到苾玉心中所求,” 冥皇眉心煞气大盛,淡淡道:“你身为黑甲武士,肩负的职责便是修复姬芮山脉光幕上的裂缝,这原本就是分内之事,你数度三番以此相胁,按照律法,早就该死,我一再容忍你至今,你可知道,” 苾玉甜甜一笑,一撩裙裾站起,向冥皇敛衽一礼,道:“苾玉知道,苾玉谢过帝尊多年來的海量包涵,这些年來,苾玉数度忤逆,帝尊都视而不见,正如苾玉数度向帝尊表示爱慕之意时,帝尊同样是视如不见,苾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以帝尊之能,怎会奈何不了那把烈火呢,你硬要把这个功劳留给苾玉,百年过去了,直到今天异域君主來访,帝尊方展现帝皇本色,一举灭了那个祸害,如此看來,帝尊原來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机來灭火,是不是,” 冥皇冷冷道:“这与此事无关,你只需说出你心中所求,只要在我掌控之内的,我便赏赐给你,说吧。” 苾玉低咳一声,委婉道:“帝尊心忒急了,小太子刚刚吮吸过帝尊的血,肚子饱饱的,就让他在摇篮内安静睡一会吧。帝尊你想,苾玉若是有意伤害太子,在断崖上便已下手啦,又怎会耗费自己一生的精血,凝成护膜,将他保护起來呢,” 冥皇眸光森严,寒声道:“苾玉,在断崖上你必定已起了不轨之心,只不过破解不了摇篮上的罡气方作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你的罡气收回,我放你和你的奶娘一条生路,你们两人可以回归故里,过平常人的安宁日子,你意下如何,” 一直蜷缩在角落的东娘闻言大喜,忙爬到苾玉身边,拉扯着她的裙摆,道:“玉儿,你还是听帝尊的话,将那层红光化了,然后马上离开这里,求一条活路吧。” 苾玉轻轻抬脚将奶娘踢昏,她呵呵笑道:“苾玉曾对帝尊言过,自幼便心幕上界,这九十多年來,我早已把上界当成此生的家园,就算是灰飞烟灭,也是要灭在这里的。” 冥皇只是冷冷听着,并不答话,苾玉咽了咽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道:“其实苾玉也早已想到了,帝尊任凭姬芮山脉那把百年不灭,定是与天域那位主子有关,百年前天域的主子不知何故,点燃了断崖外的这一把烈火,而帝尊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方任凭那火燃烧......可底下那群愚忠之徒定是给了帝尊不少的压力,帝尊迫于无奈,只能降尊屈贵,将我召唤入宫,专职灭火,是不是呢,” “如今那位主子來过,火也随之灭了,以后便再无羁绊钳制帝尊了,苾玉这些年虽然是尽力为帝尊卖命,可也有过怠职的时候......这是苾玉眼光浅薄惹下的祸,可何尝不是帝尊一直冷淡相待的结果呢,” 冥皇淡淡道:“我对每一个下属的态度都一样,苾玉,在我眼中,你和刹邬殿内的每一个黑甲武士一样,并无区别,你该得到的荣耀和风光,我早已给了你,其他的,就不要奢望了。” 苾玉抿抿嘴,并无区别......到如今你儿子受制于我,还是这般并无区别么,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你的人和你的心呵。 冥皇的声音和往昔一般,清晰缓慢:“我曾警告过你,莫起妄念,可你置若罔闻,这是你自己为自己掘下的坑,与人无尤。” 苾玉吸了吸鼻子,涩然道:“帝尊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苾玉自找的,其实,苾玉虽然心幕上界,可若穷我一生,沒有遇上接引之人,我只会抱着这个虚无的念想在下界郁郁而终,可是那年,偏偏有四个神仙似的老者将我的美梦变成了现实------原因就是苾玉身上背负这修复地陷的神技。他们告诉我,只要我用心为帝尊效劳,便可以入籍上界,这正是苾玉的梦寐以求多年的心愿,我那时真的好高兴。” 苾玉抬起双眸直视着冥皇,方发觉冥皇根本沒有看她,冥皇正在垂眸看着安睡在摇篮内的儿子,苾玉心中一酸,恨意忽而不可抑制-----“当年帝尊为何要宣召苾玉入界呢,帝尊是天地间最有资格修复地陷的能者,却一直放任着烈火焚烧疆土,这其中莫非和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有关,我这百年來,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 冥皇根本沒有听到苾玉的喃喃自语,他正在仔细端详着儿子,吃饱后的孩子确实睡得很沉,偶尔还会咂咂小嘴,样子显得极为可爱,冥皇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孩子的脸蛋,可一碰到那层由苾玉耗尽一身元气缔结而成的屏障,指尖便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冲力,他唯有悻悻然缩回了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4章 太子自有亲娘疼爱 强行破去缠绕在摇篮上的罡气,不是不可以,而是目前......暂时不能。 冥皇的眉心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青光,今日的消耗比起上两次以血祭剑來的更为严重,要堵住那条开裂了一百年的喷火裂缝并非易事,幸好儿子平安降生,之前加持在儿子身上的三分之二能量已是收归在身,他沒有了后顾之忧,方决定放手一搏,在快速糊上裂缝后,他特意挑了那片烙铁般的战场和天帝一战,用意就是凭借着地利的优势钳制天君雄厚无比的能量,以弥补自己修复地陷时消耗的能量,这一战,冥皇要的只是一个平局,一个可以令双方感到满意的平局而已。 百年光阴滔滔而过,冲涮了累积在心中的愁和怨,天帝的心在沉淀百年,经历了数番悲喜后已是豁然开朗,此次偕同玙玥进入幽冥,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平局罢了。 天地祥和,互不相扰,数十万年來都是这般走过來,以后也将这般走下去...... 一场心有默契的决斗很快结束了,尔后的歃血为盟也极为顺利,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着计划往前进行着,冥皇对这个结果颇为欣慰...... 可是---- 他千算万算,就是估量错了苾玉的疯狂和胆量,在他眼中,苾玉就是一个黑甲武士,黑甲武士的职责就是受命于君,就算这个武士多么的狂傲不驯,可究竟是一个下属,绝不敢做出惊扰太子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出來。 他特意把孩子交给青娥看管,青娥的能耐在修炼百年后,已登堂入室,为人处世亦已经圆滑世故,就算苾玉发起酒疯在大吵大闹,相信青娥也能应付自如。 可苾玉在看到姬芮山脉那把烈火熄灭后,真的豁出去了,她的能量在火海中锤炼了十天后,已然再度拔高,青娥虽然厉害,可也抵不住苾玉的凛冽攻势,她吃过摇篮内蕴灵气的亏,明白无法伤及到孩子的一条汗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一生的能量凝聚成一张光网,把摇篮严严密密包裹起來,此刻的苾玉已变成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可冥皇还是杀她不得。 正如苾玉所言------你杀我之时,依附在摇篮上的罡气自然会随着宿主作出抵抗,震动之下,摇篮内在的灵力也会启动......三番纠缠,遭殃的只是睡在摇篮内的小太子...... 冥皇吸了一口长气,将心内的烦躁压下,若是平日,自己能量充沛时,大可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将这层光网破去,在极速下,摇篮还來不及生出震动,自然伤不了儿子,可现在,自己内耗严重,沒有十天半月的调养是恢复不了,而孩子总会有睡醒那一刻,醒來自会哇哇啼哭寻找父亲,寻找食物......十天半月,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饿着肚子,能否撑得住。 他心内微觉烦乱,眼下之计,唯有对苾玉晓之以理,给她一个心满意足的赏赐,将这层缠绕在摇篮周围的屏障收归于身。 可这苾玉疯狂之久,方才自己许她主仆回归故里,一生安宁,她却嗤之以鼻。 “苾玉,你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么。那我唯有先把你的奶娘挫骨扬灰在你面前,这可是你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无条件维护你的人,你意下如何。” 苾玉轻轻踢了昏迷在地的东娘一下,咯咯笑道:“帝尊你糊涂了,你方才沒看到是我一脚把她踢昏了么。我能活她才能活啊,她死了我也能活,是不是。就算帝尊把她杀于当下,那与我何干呢。只是小太子出生还未满月,帝尊双手便要沾染血腥,这未免不太吉利吧,帝尊请三思。” 冥皇冷冷道:“苾玉,说你想要的赏赐。” 苾玉柔柔一笑,指着摇篮道:“小太子一出生便沒有娘亲在旁卵翼,苾玉看着心痛,帝尊平日政务繁多,恐怕也抽不出更多的时间來照顾小太子,如今姬芮山脉那边妖火灭了,苾玉也清闲起來啦,这样好不......苾玉想当小太子的庶母,竭尽一生來爱护和教导小太子,不知帝尊可否将这份荣耀赏给苾玉。” 冥皇脸色冷的像冰:“太子自然有亲娘疼爱,与你无干。” 苾玉轻掠云鬓,幽幽道:“太子的亲娘。呵呵,只是不知这位有福气的姑娘,是何方人士呢。” 冥皇脸容肃穆,道:“苾玉,你听清楚了,太子为帝后嫡子。” 苾玉冷笑一声,张口欲言,忽觉一股大力往脸上击來,她砰的一声又重重撞上墙壁,冥皇冷声道:“苾玉,休要张狂,你若想尝尝什么叫灰飞烟灭,我定会圆你心愿。” 苾玉只疼得全身抽搐起來,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撑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冥皇,低声道:“帝尊方才出手为何不再重一点。既然如此不待见苾玉,马上取了苾玉的性命去就是。” 冥皇脸上杀气浓密,踏前一步。 有嗯嗯呀呀的小儿啼哭声想起,摇篮内的小琛永似乎被惊扰,双手在空中不停舞动着,冥皇心内一凛,俯身将摇篮挽起,快步走出燮云殿。 苾玉神情木木地看着冥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哈哈放声大笑,似乎看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哈哈,因为你不敢拿你儿子的命來换我的命,我就要看一看,这小东西饿起來时,帝尊你心急如焚的模样儿.......到那时,你还能如此漠视苾玉的存在么。” 疯狂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燮云殿内嗡嗡回荡着,晕迷在地的东娘指尖轻微地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她用颤抖着的手撑着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的玉儿就坐在离她数丈远的墙角下,脸上血迹斑斑,双手不停往空中挥动着,正在哈哈大笑着。 “玉儿......玉儿......“ 苾玉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默默瞅着东娘,一言不发。 东娘坐直身子,竭力调息着混乱的气海,脸上却是老泪纵横。 “玉儿,你变了,你变的太多,这又是何苦呢。帝尊方才已经许诺,只要你将摇篮外的光网收去,便许我俩回归故里,一生安宁,这就是我们能活下去的保证去,你为何拒绝呢。” 苾玉眉心一拧,叱道:“你懂什么,闭嘴,” 东娘愣愣地望着苾玉,良久才低声道:“小太子沒有招惹你,玉儿,看在他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份上,你还是别为难他吧,只要现在悔过,帝尊还会留你一条活路,再拖下去的话,你就再无退路了。” 苾玉嘿了一声,冷冷道:“我早已沒有了活路,这些年我多次出言亵渎那位死鬼主母,帝尊心中早萌杀意,他容忍我至今,不过是为了那把烈火,如今火灭了,我还能活么。” 东娘压低声音道:“帝尊如今已另觅所爱,生儿育女去了,那位空担了主母位分的女子仙去多年,她在帝尊心中的分量已是淡了,你虽然在言语上曾对她不敬,可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如今你以太子安危要挟帝尊,这才是要杀头的大事,” 苾玉淡淡一笑,道:“一样的,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我都是冒犯了他心中最为要紧的人,他怎会容我活命,” 东娘道:“可帝尊刚才应了你啊,许我们平安离去,君无戏言,玉儿,帝尊是天地的主子,你的那些浅薄能耐又怎能困得住他呢。” 苾玉嘴角泛起一抹浅笑,轻飘飘道:“今天那个异域君主的拜访,帮了我一个大大的忙,帝尊的元气消耗的很厉害,比过往的每一次都要厉害,解开我布下的罡气屏障,他只需动用五成真力便可,可......呵呵,以我看哪,如今他气海空虚,恐怕五成的元气都沒有。” 苾玉板着指头在算着:“十天半月后,帝尊便能修复部分消耗的元气,那时便有十足的把握在劈开我布下的罡气时,不会伤及他的宝贝儿子,可当下他不能,也不敢......除非他愿意他的宝贝儿子受伤,奶娘,初生孩儿稚嫩,不能震荡颠簸的太过厉害,否则这一生就会毁了,既然这个孩子如此金贵,帝尊所思所虑必多,是不是。” 东娘嗫嚅道:“不管怎样,我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万一太子醒了,饿了,哭了,那可如何是好。玉儿,你还是不要为难这个孩子了......” 苾玉柳眉竖起,喝道:“奶娘,我这样做并不是要为难这个小东西,只不过......心里不甘哪,宫阙内谁人不知,那个短命主母早已灰飞烟灭,帝尊这百年來一直过着单身汉的日子,如今无端端爆出一个小太子......荒谬,这孩子出生七天了,他的生母却是踪影全无,饿了只能吮吸帝尊的鲜血,这昭示着什么呢。帝尊欲盖拟彰,说什么太子是帝后嫡子,这等谎话你也相信。”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5章 你为何要回来? 东娘大为震惊,道:“小太子一直沒有奶吃么。哎呦,要饮父皇的血为生,这未免太可怜了,太子生母不在,帝尊为何不去寻几个好的奶娘回來喂哺太子。。” 苾玉哈了一声,道:“就是......哪有当娘看着孩子饿得哇哇大哭,都能忍心隐身不出。这只说明一个事实,这个太子的娘啊,并不在宫中......说不定哈,在生孩子那天便沒了。” 东娘叹气道:“啊,如是那样,那位姑娘真是福气浅薄,要知道母凭子贵,孩子都为帝尊生下來了,她却落个香消玉殒的结局......这么看來小太子也蛮可怜的,玉儿,你还是放过这个沒有娘亲疼爱的孩子吧,” 苾玉黑着脸喝道:“她可怜。那我呢。我百年的泣血付出,谁给我回报。你说,我这么一闹,那个狐媚子是否还能沉得住气,隐身不出。我就要看看,除了异域那个妖女,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勾引的帝尊动了心,奶娘,苾玉咽不下这口气哪,” 东娘心想太子的娘在宫中好,不在宫中也好,都是帝尊的私事,与我等何干呢。况且大家众口一词,言道小太子为帝后嫡子,史册上也已刻录在案,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那当亲娘的自然不可以现身在宫闱之中,可也不能任凭孩子饿着-----不能以生母的身份现身,那何妨以乳母的身份入宫,咳咳,这些帝尊自然会有下一步的安排,苾玉你不过是一个位分地位黑甲武士,有何资格在这里跳脚。 东娘怯怯地望向苾玉,想说话,终是沒敢开口。 苾玉忽而展颜一笑,她举起衣袖抹去脸上的血迹,道:“你放心,方才我向帝尊求的赏赐,他一定会给我的,只要太子醒來后,哭着寻奶吃时,帝尊便着急啦,不出三天,他便要再次前來,许我一生。” 东娘怜悯地看着苾玉,嘴唇颤动了好久,方轻声道:“帝尊來求你。你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哪來的......奶给小太子吃。” 苾玉脸上无端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我要当太子的庶母,那小鬼饿了,塞几个奶娘给他不就得了。” 东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苾玉,这...... “这样的赏赐,就算帝尊被迫许了你,心里必定也恨极了你,到最后你可能还是落得一场空欢喜罢了,你不可能永远钳制着帝尊,只要帝尊一解开你布下的罡气,便会马上翻脸,你可能只得到一霎那的虚名,却会赔上你的一条性命......这样值得吗。” 苾玉眸内带着狂热和期待,在燮云殿走來走去,她咯咯笑道:“一霎那的虚名。只要在那一霎那间,我能成为他身边的女子,此生夫复何求。” 东娘仰天长叹:“玉儿,你是我一手一脚养大的孩儿,是奶娘宠坏了你,养成你如此任性的脾气,好啦,你的下场一定好不了啦,奶娘老了,你的下场是哪个,奶娘的下场便是哪个,只是,适当的时候还是放过小太子吧,小婴儿饿不得的,你心中有怨气,可以向着帝尊撒,不必为难那个沒有娘亲疼爱的小孩儿。” 苾玉眸光幽幽地望着空荡荡的燮云殿,声音空洞:“只要他许我身披大红嫁衣站在他身边,从神庙走入他的青鸾暖阁内,我便马上将那层罡气化去......你想,那时太子也是我的亲亲宝贝儿了,我当娘亲的自然要好好怜惜他啊,是不是。” 她双手虚揽空气入怀,喃喃自语道:“呵呵,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我总是心愿得偿了,是不。” *** 冥皇将摇篮放置在青玉平台上,他双手不停摩挲着环绕在摇篮外围的气流,估量着它自身的强度和遇到外力撞击时生出的反弹力度。 他眉心深锁,这苾玉修复光幕多年,能量修为在磨练中也臻化境,缠绕在摇篮上的罡气是她毕生精力凝聚,平日里若要化解,也不是一件难事,可今天修复地陷,消耗大量的元气,与天帝一场打斗,虽然是以和为贵,可还是出了大力气的,如今气海受损,内息空虚,一时三刻确实无法将它瞬间瓦解。 无法瞬间瓦解,就不能百分保证孩子的平安,冥皇此刻只感大为懊恼,可瞬间已是宁静下來,既來之则安之,既安之则化解之,他深深凝望了沉睡中的孩子一眼后,干脆盘膝坐在平台上的中央,凝神调理内息。 黑夜白天轮番交替,园外繁花被晚风碎作一地,待得晨曦飘过,复又嫣红妖艳,暖阁内的冥皇连同身边的摇篮一道,被层层叠叠的湛然青光围绕着,他正在争分夺秒地调理气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消耗掉的能量重新凝聚起來,只要时间足够,只要孩子能多睡一天两天,他就能保证在击碎罡气时,不会伤及安睡在摇篮内的孩子。 *** 鹅毛般的雪花自天际纷纷扬扬洒落,高耸入云的雪峰上覆盖着沉积了千万年的坚冰,雪花在坚冰上打着转儿,有些马上冻结在冰上,成为坚冰的一部分,有些依旧向着下方悠悠荡荡而去。落在雪原上,垒实那片冻结了千万年的土地。 白雾蒙蒙的雪芯内,那个沉睡了百年的女子,依旧寂然不动,外面天翻地覆也好,风平浪静也好,她完全不知,在这片远离幽冥星图的桃源仙境里,她仿似已和山峰上的坚冰融为一体。 万籁寂静中仿佛有一声声遥远的儿啼自不同的方向往她身边涌來,呜呜呀呀,呀呀呜呜,时高时低的啼哭声不断传入她的耳膜内,撼动着她冰封的感官,她长长的睫毛竟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若青烟般的淡淡意识很迷糊,飘飘荡荡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迷雾中,她在迷雾中四处张望着,感觉甚为新奇......悠悠晃晃,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似看到了远方透漏而入的一缕彩光,彩光在云雾中变幻着不同的形态,瑰丽而又迷离,她愣愣地看着,心内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散失的意识无意中正随着光芒的幻变慢慢凝聚着,终于迷雾散去,天空变得澄澈起來,湛蓝湛蓝犹如一片玲珑剔透的水晶玻璃。 她俏立在蓝天白云下,享受着和暖的阳光,这感觉真的很舒适,就彷如正给娘亲抱在怀中那般。 娘亲......娘亲。她闭着眼眸叹息一声,我的娘亲到底长得怎样。为何别人都有娘亲疼爱着,唯独我沒有。 她形单只影地往前方走去,天色很快转为灰蒙,大片大片的雪云聚拢着,不消片刻,纷纷扬扬的大雪洒落整片大地。 蜿蜒的雪山蔓延到天际,她循着一条崎岖的雪径往山上走去,拐过一道陡峭的山崖后,她惊喜地看到了一个伫立在冰山上的少女-----“她”雪白的长裙正随着朔风飞舞着,“她”一动不动,望着远方的天际出神,漫天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除了那一头浓密如云的墨发在雪白的背景中徐徐舞动着外,“她”全身几乎已和冰雪融为了一体...... 她停下脚步,这是谁呢。为何这背影看起來那么熟悉。 熟悉,真的很熟悉......她的心砰砰跳动,冒着凛冽的北风和鹅毛般的雪花,不顾一切奋力往冰山上飘去。 静默中的少女听到声响,一张俏脸往她的方向缓缓转过來,她有瞬间的愣神,那少女绝美的脸上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忧伤,这是谁呢。这脸容,这神态,为何看起來那么熟悉。 断断续续的儿啼又在她耳边响起,撕心裂肺,凄凄惨惨,一声声撞击着她的心扉。 猛然间,她醍醐灌顶,那就是我呵......是我十七岁那年,自闭在祈望雪山时的情景,为何我看到自己。 我......看到了我自己。她僵立在雪中,全身冷汗淋漓而下,我竟然看到了我自己。 只一瞬间,她回过神來,拔脚往站在冰山上的自己跑去,站在冰山上的那个自己也垂头往下望着,她脸色淡淡,樱唇微启,不知说着什么,尔后转过身,像一只折翅的蝴蝶,飘下了山峦。 “等我......等我,你不要走呵,” 她大声叫唤着,拼命往山上跑去。 雪峰上白蒙蒙的雪气升腾而起,她惘然站在方才自己站着的位置,不知所措,那个“她”,不,是自己。早已融入一片蒙蒙雾气中,失了踪影。 你为何要回來。你为何要回來。你为何要回來...... 轻柔委婉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回荡着......她痛苦地抱着头蹲下,我为何要回來。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又要回到什么地方來。 她俯身望着冰山,“我”跳到下面去了,下面有什么。 她不解思索,脚尖在冰层上一蹬,像方才那般,也跳进冷雾蒙蒙的雪气中。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6章 孩子饿了 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幽冥宫阙还是一片宁静祥和,吮饱父亲精血的小琛永依旧处在甜甜睡梦中,老爹喂哺的鲜血味道虽然不太好,可非常饱肚,况且裹在身上的被褥柔软暖和得很,他正舒服地享受着属于他的快乐婴儿睡眠时光,浑不知身边的父皇已是容颜憔悴。 这两天冥皇试过数次撞击苾玉布下的罡气,可每当他的元气触及那层凝聚了苾玉毕生功力的罡气时,都引起了黄玉镯幻化而成的摇篮的剧烈抖动,他生怕累及儿子,唯有马上收手,再度闭眸调理气息。 修复地陷,与天君一战,耗去的精力元气实在太巨,儿子已经平安出生,冥皇自然无需闭关潜修,可沒有足够的时间來调养空虚的气海的话,以他目前损耗严重的修为,绝对不能在瞬间瓦解这层缠绕在摇篮周围的罡气。 不能瞬间瓦解,就不能确保儿子的安全,哪怕一丝一毫的闪失,都会给刚刚出生的孩子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冥皇的手在摇篮外围拂來拂去,终归是敛回袖内。 冥皇唯有一边潜心修炼,一边祈求儿子能多睡几天,可是再能睡的婴儿都有醒來的那一刻,是不是。 果不然,这晚的三更时分,酣睡一场的小琛永终于醒來了,他以响亮的哭声向父皇报告着他的回归和诉求,闭眸中的冥皇听得儿子终于哇哇大哭,忙将运行中的气流收敛入丹田,转头望向摇篮。 小琛永双手正不停在空中舞动着,小脚早把包裹在身上的被褥蹬开,他一双澄澈的眼眸四处张望着,希望父皇像过往那般,马上将自己抱入怀内。 可这次小琛永空盼望了,父皇只是俯身在他的小摇篮旁,双手不时摩挲着摇篮外壁,可就是不把他抱起來。 委屈饥饿的小琛永等候了一会,等不來父皇温柔的爱抚,湿漉漉的襁褓包裹在身上,感觉好生难受,肚内空空如也,饿得更是难受,他唯有放开喉咙大声哭闹着,猛然间,摇篮剧烈晃动起來,平坦舒适的摇篮仿似生出无数尖利的长刺穿透厚厚的被褥,小琛永无意识地尖叫一声,晃动戛然而止,摇篮重归宁静。 冥皇脸色苍白地扶着摇篮,儿子醒來后的哭叫使他心急如焚,他唯有驱动未曾恢复的气海,破釜沉舟试一试能否一举破去那层格挡了父子两人的罡气,结果却是-----摇篮生出抗力,差点伤了儿子。 小琛永又开始了哇哇大哭,他不停转动着头,寻找父亲熟悉的气息,可是......沒有,父亲明明近在咫尺,并沒有像往日那般,把他抱入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孩子的哭声尖锐起來,小脸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青气。 冥皇眉心忧色浮现,孩子饿了。 *** 苾玉和东娘抱膝坐在燮云殿外的台阶上望着碧水池中摇曳生香的接天莲花,今天是第三天了,整个幽冥宫阙还是一片气象祥和,帝尊和小太子一直待在青鸾暖阁内沒有现身,元老宫女们也如平日一样,各就各位,燮云殿敞开殿门,里面空荡荡唯余几条擎天大柱。 原本就冷清的燮云殿这几天更加冷清了,只有碧水池内清甜的莲花芳香随着柔风掠过燮云殿前那九级宽阔的青石台阶。 苾玉神情木然地望着那一池晃动的碧绿,这三天她的神情都是不喜不悲,沉默寡言,东娘尝试着和她聊天,可每次刚开了个头,便给她拿眼一瞪,吓得忙把吐到唇边的话语咽了下去。 苾玉此刻的心情是烦躁中夹带着不安,她在等,也在赌,假如小太子是个能睡的孩子,安然睡上十天八天的话,那帝尊肯定可以在这几天内将受损的气海修复几成,一举破去自己用尽一生精血布下的罡气,那时我定是死路一条。 假如小太子在这几天醒來,饥饿哭闹,那就得看帝尊能否在元气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劈开罡气而又不伤及孩子,假如他试过,不可以,那我要的赏赐......便有七分的把握到手了。 小太子越早醒來,我的胜算就越大......帝尊是万分紧张这个小孩子的,定然不忍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挨饿,可知孩子越小,就越是饿不得咧。 苾玉苍白的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要帝尊心痛孩子,那不出三天,必然会前來求我,我要的赏赐只有一个-----帝尊,你许不许我呢。 苾玉侧眸望向青鸾暖阁的方向......那小鬼就这么能睡,至今未醒么。 她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该死。” 坐在她身旁的东娘吓了一跳,忙侧眸望向苾玉,苾玉脸色阴沉地回望了她一眼。 “玉儿,你......真的决意这么做么。” “嗯。” 东娘半是怜悯半是怨怼地望着苾玉,这个由她一手一脚带大的孩子,自幼便天资聪颖,容貌秀美,是整个西南世家的明珠和骄傲,如果她的心,不是期望的太高,这一生或许会过的幸福快乐多吧。 如今就算帝尊真的被迫为了孩子,许她妃妾之位,那又如何呢。在她之上,不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主母在史册上供奉着,还有一个匿在暗处的太子生母在帝尊心中收藏着,这胁迫之下成就的婚事,怎会和谐美满。 说不准小太子摇篮外的罡气一解开,帝尊便会马上翻脸,一剑把玉儿给杀了。 东娘的心抖了几抖,眼前那片翠绿欲滴的莲花池,仿似变成一片翻腾的血海,而这血,正是从她心爱的玉儿身上淌下來的---- “玉儿,你考虑好下场沒有。” 苾玉搅动着衣裙上的飘带,黯哑的声音空洞之极:“能成为帝尊身边的女子,名正言顺的女子,哪怕只有一刻钟,我也是愿意的。奶娘,过往我有修复地陷的技能傍身,帝尊需要借助我出手修复光幕,一直容忍着苾玉在言行上的某些。。。猖狂,可如今,那把火灭了,他还容得下我么。清算我是迟早的事儿......既然如此,为何我不在临死前达成我的夙愿呢。能死在帝尊的手上,也是我此生的福气,是不是。” 东娘嗫嚅着,低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猜度帝尊的心意啊。东源他们总是说,帝尊为人仁厚,脾气平和,对下属奖罚分明,是为好君主,你修复光幕多年,是有功之人,就算平日里在言语上有所欠缺,可也是功大于过,帝尊不会就此清算你的,玉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如今天你就上青鸾暖阁去,收回那股罡气,向帝尊磕头认个错,尔后我们便会回转西南,过我们的平淡小日子,好不。” 苾玉嘴角一弯,淡淡道:“不好,我说过无论生死,我都会留在幽冥宫阙内......你不必多说。” 她的声音转过低沉:“奶娘,玉儿知道,是玉儿连累了你......你若要嗔怪,玉儿也沒有法子。” 东娘长叹,罢了罢了,已经第三天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可以再回头,是祸是福,就闭着眼承受罢了。 一阵清风刮过,碧水池上的荷叶哗哗而响,一道迅猛的青光自天际快速掠过,苾玉眸光一亮,是帝尊,帝尊终于按捺不住,亲自赶过來了。 一脸黑沉的冥皇森严地望着坐在台阶上的苾玉主仆,东娘吓得脸色发青,缩着身子往苾玉身后缩去。 小太子一定是醒过來了。看帝尊脸上那副想要择人而噬的神色,他定是暂时破解不了我布下的罡气......苾玉脸上露出温柔乖巧的笑容,款款站起,向冥皇跪拜下去,东娘见状,连忙也匍匐在地。 冥皇冷冷望着苾玉,寒声道:“苾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快将你布下的罡气收回,我许你主仆两人平安离开上界,安然到老。” 苾玉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后,抬起头望着神情焦灼的冥皇,柔声道:“帝尊日前深入裂缝深处,一举将那把肆掠疆土百年的烈火灭了,定是耗费了不少精血,尔后和异域君主一战,耗费的体力也不少,此刻理应在青鸾暖阁好好休憩,为何一大早的就赶來燮云殿呢。” 冥皇眸内寒光迸射,只是冷冷看着苾玉,不发一言。 苾玉莞尔一笑,我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你的宝贝儿子醒來了,帝尊,你心疼儿子受到无妄之灾,终是不敢去放手一搏,是不是。 “苾玉,你身为黑甲武士,理应一生受命于君,此刻你挟技威胁于我,可有想过下场如何。” 苾玉脸上神情委屈,轻声道:“在帝尊心中,苾玉就是这般不堪么。苾玉自十岁那年起,就仰慕上界,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晋身仙境,心愿得偿后,一心一意为皇家效力,这百年來,为了修复光幕......付出了多少辛劳呢。帝尊为何至今还要怀疑苾玉的用心。”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7章 随你 冥皇袍袖一拂,将苾玉主仆二人重重摔落台阶,儿子正在摇篮内嗷嗷待哺着,他实在沒有心情來磨叽这些废话。 “苾玉,你到底想要怎样。” 苾玉这一下摔得全身骨骼几乎寸寸碎裂,她双手勉力撑着地面,抬眼看了晕迷在地的东娘一眼。 冥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她兀自嗡嗡作响的耳膜内。 苾玉眸光闪亮,帝尊,你终于肯低声下气來问我一句:“苾玉,你到底想要怎样。”了,为了那个不知是何人为你而生的儿子,你终于肯放下天地至尊的架子,來问我想要什么了。 苾玉竭力坐稳身子,她仰首望向伫立在台阶之上的冥皇,他震怒的脸庞上全是掩盖不住焦灼的神情,苾玉既痛且妒,过往每一次觐见帝尊,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漠模样,而这次为了儿子,一向沉稳内敛到几近冷酷的帝皇,终于露出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困窘急迫神态。 帝尊的眉心内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青气,这青气比起三天前虽然消减了些,可眉心间的青印犹在,苾玉心头一跳,浅笑道:“当日帝尊言道,只要姬芮山脉那把火灭了,苾玉便可向帝尊讨一样赏赐,君无戏言,如今苾玉就请帝尊垂怜,将苾玉收入后宫,一生侍候在君侧。” 冥皇怒极而笑,拾级而下來到苾玉身边,脚尖一挑将苾玉踢了个筋斗,道:“你定要如此方肯收回布下的罡气吗。” 苾玉在地上滚了数圈,撞到碧水池的栏杆后方始停了下來,她扶着栏杆勉力站起,有气无力地笑着:“这是苾玉一生的愿望,帝尊如果不愿意成全,大可自行破去苾玉缔结在摇篮上的罡气,然后把苾玉杀了......能死在帝尊手上,也是苾玉前生修來的福气。” 她痴痴望着冥皇,眸内清泪长流,哽咽道:“苾玉待帝尊的心,这百年來从未改变过,帝尊可明白。” 冥皇眸光倏尔收缩成尖锐一点,他冷冷一笑,道:“好,我许了,你先把罡气收回吧。” 苾玉垂眸一笑,走到冥皇身前跪下,双手捉住冥皇袍袖的下摆,柔声道:“帝尊何必心太急。既然许了苾玉,那便马上向整个幽冥宫阙宣布这桩喜事可好。今日丽日晴天,万里无云,是个吉祥的好日子,帝尊你看不如......我们今天便正式成亲可好。成亲后,我便是小太子的娘亲,自然会好好疼爱小太子,帝尊放心。” 冥皇一震衣袍,将苾玉的手弹开,他淡淡道:“随你。” 苾玉反倒一愣,帝尊应允的未免太过爽快了,她俯身跪拜,道:“苾玉谢过帝尊金口一诺,无论帝尊是出于真心也好,无奈也罢,只要你我在神庙内行了正式大婚之礼,我便马上将困扰小太子的罡气收回,帝尊放心。” 冥皇神情喜怒难辨,语气清冷,道:“我可以随你所愿,可唯有一点就是不能在神庙内行礼,唯有帝后,方有资格在神庙内行大婚之礼,我百年前已经正式纳后,幽冥皇族历代皇者,只立一后,这是永世不改的规矩。” 苾玉心内一酸,可她心内明白,这正妻之位,莫说自己,就是诞下小太子的那个女子,也无福气來承接,她俯下头,低声道:“一切便有帝尊安排,只不过苾玉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冥皇望着身前那一池随风摇曳的莲花,淡淡道:“说吧。” 苾玉将还匍匐在地的东娘扶起,在她人中上用力一按,东娘**了一声,睁开双眼。 苾玉转头对冥皇道:“你我今日正式成亲,虽然不能在神庙内行礼,但阖宫上下人等,务必在神庙前的平台上观礼,婚礼仪式务必庄重,合乎典范,帝尊可否应允。” 冥皇额上青筋突突跳动着,但仍是淡淡言道:“随你。” 苾玉嫣然一笑,对东娘道:“奶娘,你高兴不,我终于要嫁给帝尊啦,而且是马上,你马上到青鸾暖阁去,照看着小太子吧。婚礼是帝尊和苾玉两人的事,小孩子如果在场哭哭闹闹,反而延误了行礼的时间.....帝尊你说是不是。” 她不待冥皇回答,只顾自往下说去:“这仪式只需三两个时辰罢了,帝尊不必忧心,奶娘是个细心的好保姆,一定会把小太子照拂的妥妥当当,待会你我回归青鸾暖阁,苾玉定会第一时间解开罡气,好好疼疼小太子。” 东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苾玉,苾玉板起脸道:“还不快快起來。小太子独自一人留在青鸾暖阁内需人照看,你快快前去。” 东娘傻傻地道:“青鸾暖阁。我不知道怎么走啊。” 冥皇神情烦躁,袍袖一拂,将东娘往青鸾暖阁的方向抛去,他冷冷望着苾玉,道:“走吧。” 苾玉一掠云鬓,浅笑道:“苾玉如今逢头垢面的,这个样子跑到神庙去,未免有碍观瞻,帝尊请先行一步,待苾玉梳洗装扮一番。” 冥皇哼了一声,转身便往神庙方向去了,苾玉嘴角含笑望着冥皇的背影,眼角却是渗出泪來。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有急速的脚步声自碧水池对面响起,两个宫女捧着大红嫁衣仓皇而至。 “苾玉......苾玉姑娘,帝尊吩咐奴婢前來为你更衣。” 苾玉慵懒一笑,伸出手,道:“甚好,过來扶我一把,我如今一点力气都沒有啦。” 两个宫女脸色惊诧之极,但还走上前,将苾玉扶起。 “我得借用一下你们的凌云阁沐浴梳妆,可否。” “苾玉姑娘言重了,请.....” *** 这一觉好长好长,时光仿似流转了千万年,媚儿终于在一片清冷中睁开干涸的眼眸,扑入眼帘的是一片泛白的雪光,她马上闭上眼眸,这铺天盖地的白光委实刺眼得很。 待得视线适应,媚儿重新睁开双眼,只觉全身乏力,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沒有了,她唯有平躺着,望着头顶那一片沧桑的白雪发呆。 尔后她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隐隐作疼,痛感一波波往全身蔓延着,她想要去触摸这痛处,好把痛疼缓解,可全身的力度根本不听使唤,她有不停地喘着气,一边忍受着这股奇特的痛楚,一边将散失的力气慢慢凝聚回來,过了约莫五六个时辰,那痛楚终于消停下來,她的手也可以抬起來了。 她轻轻揉捏着腹部,方才的痛疼就是从里面生出來的,如今只感觉腹内空荡荡的,仿似刚刚被人凭空剜去一块血肉,她忍不住呻 吟了一声,待了好一会才勉力撑着身下的坚冰坐起。 好冷......媚儿缩了缩肩膀,我为何躺在这个冰窟里了。 她惘然四顾,四周厚厚的雪墙围绕着玉床,也包裹着她,她皱起眉,伸手摸摸顶上的坚冰,这是什么地方。 一抹优雅的清脆在眼前滑过,那是她腕上碧玉镯的光芒。 “碧玉镯......碧玉镯,明琛,明琛你在哪儿。” 媚儿轻轻摩挲着碧玉镯,心内颇感安慰,这只镯儿还在自己腕上,那冥皇何在。 她撩拨着眼前流转的雪雾,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冰雪山庄么。可怎么可能,天宫那位老先生早已告诉我,冰雪山庄已经分崩析离,不复存在多年了,而我,应该是在琴瑟宫内缎画内的远古庭院内...... 前情往事随着意识的回归如浪涛般向她扑來,她的心骤然收紧,全身止不住簌簌发抖------断崖外,断折的连绵山脉,窜起千丈高的熊熊烈火,庭院内,满身浴血的青娥,还有那场因我而起的争斗...... 如今我独个在这个寂静的冰窟里醒來,那他们两人身处何方。那一战的结局是那个。 他们安好否。 媚儿抱着头,痛苦地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很多片段已成满地模糊的碎片,她俯下身将它们拾起,可指端刚刚触及那些碎片,它们便风云流散,化为尘埃。 一点一滴的碎片慢慢拼凑着,一些清晰的片段如同一面明镜,清清楚楚地晃动在她眼前,媚儿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眸,不敢去直面那卷伤情惨烈的画卷,可天帝和冥皇的脸容却在她脑海中交替闪过,他们手中的长剑挥舞而出的青紫两道光芒纠缠成一团,映红了整个苍穹。 媚儿全身冷汗淋漓而下,就算是闭着眼,她也能感应到有一道嫣红若血的光华电闪般掠过半空,透入她的身躯,然后她就坠入了深渊般的黑暗中,身边是这恒古不灭的冰冷。 惘惘然不知静坐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眸,看着满目单调到透明的白冰,她生出了惶恐之心,忙跳下冰床,推开雪墙,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茫茫的冰雪世界,白的凄凉,白的寂静,媚儿俏立在雪峰之巅,触手可及的浮雪缭绕缠结,常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在雪雾里若隐若现,山林裹在雪中,巍峨中刻录清秀,俊俏中更显飘逸。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8章 你不在我身边 桃源圣境。媚儿伸出手,雪花顺着她的指缝流泻而下,化作蒙蒙雾气散去。 这个美丽的雪景,不久前我曾与明琛一道并肩欣赏着。媚儿有些恍然,这是远海那个梦幻般的桃源仙境呢,为何我会这里醒來。 她的眸光飘向身旁,空荡荡的,冥皇并不在我身边。 寂静的雪落在身上,莽莽天地间唯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媚儿的心无端生出颤栗,明琛去哪啦。那场我未曾看到终局的震天动地的打斗,是已终结,或是还在继续着。 远古庭院内伤情惨烈的一幕,好像一个倒放的万花筒,在媚儿面慢慢凸显出來,内里两人正剑拨弩张,剑光霍霍带起飓风铺天盖地,天地支离破碎......她尖叫一声,双手伸入虚无中,想要拉扯开红了眼厮杀着的冥皇和天帝,可指端刚触及到他们的袍袖,他们就如泡沫般砰然而碎。 殷红的泡沫向她她涌來,一股粘稠的血浪自脚下慢慢漫起,将她困在血海中,媚儿骇叫着快步跑向雪峰的另一边。 她的脚步嘎然止于雪峰边缘,下面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惨白雪雾,她攀着身边的雪壁将脚步往后挪动了几分,回头一望,通透的雪峰泛着银色的亮光,清湛湛犹如一片透明的海子,那一片漫天而起的血浪仿似根本沒有出现过。 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片段。 媚儿害怕起來,这方天地太过清澈,太过寂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这不过是我生出的幻觉......我要去找他们,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去找他们。” 媚儿像一片轻盈的雪花般晃悠悠地落在雪原上,她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过往有很多片段已成模糊的碎片,她想要俯身拾起,可很多记忆的碎片却是一触即碎......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时,她的心瞬间温暖起來,不久前我和明琛一起携手走过这里,跨过这片雪原,前方就是一片青翠的平坦草原了。 循着当日的路线向前方走着,身边的景致依旧旖旎如画,醉人心怀,可身边少了一个为她指点江山,细心呵护的冥皇,媚儿根本沒有心情驻足细细观赏,只顾埋头赶路。 翻涌的云海中而传來一缕幽咽的笛声,如蛛丝般延伸到整个天涯,这笛声好凄凉,好缠绵,连天上的白云也随之凝固起來,媚儿骤然停住脚步,这正是冥皇常常吹奏的笛曲。她心内一喜,原來他也在这桃源圣境中。 媚儿四顾张望,扬声道:“明琛,你在哪里。” “......“ “明琛,你在哪里。” “......” 笛声慢慢低沉下去,哽咽着散失在天际,媚儿惘然地追着笛声的尾音在旷野上奔跑着-----你在哪里。你可有听到我的呼唤,为何你要匿在暗处,却偏偏让我听到这阙缠绵入骨的天籁之音。 绿毯般的草原上也沒有你,连绵蜿蜒的林海里沒有你,浩瀚无边的海子里也沒有你......整个远海里都沒有你......你是不想见我呢,还是根本不在这里。 筋疲力尽的媚儿喘着气跌落在海边的沙滩上,心忽如枯木。 一番快速奔跑颠簸,腹部又开始了隐隐作痛,她轻轻揉捏着腹部,这里为何好像少了什么似的,那种痛楚好像附有电流,不时从腹部弥漫开來,游走在四肢百骸内,把她全身痛的发麻......她的脸色很苍白很苍白,紊乱的脑海中忽而回荡着一个嘶声裂肺的声音:“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个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孩儿。我的......我和明琛的孩儿。撇下,是我将他独自撇下了么。 她一脸黯然,我不想的, 我真的舍不得撇下你,可我沒有办法,抱歉,明琛,是我不好。 媚儿用力按了按平坦的腹部,可我腹内仿似已被完全掏空......孩儿。与他燕好数日,莫非已是珠胎暗结。 她的心跳动的很快,可,怎可能。如是真的,他又怎舍得将我一人留在此地。她哂笑一声,晃晃头,那可能只是我在坠入深渊前生出的幻觉吧。 她把指头放入口内,用力一咬,只把眼泪都痛得挤了出來。 这感觉是真实的,我确实是一个人在这个美丽的梦幻的仙境中,我独自一个人。 待痛楚消散,她步履蹒跚地走到海边,临水而妆,清丽脱俗的容颜映落在清澈到透明的海水中,随着细微的涟漪轻轻晃动着。 除了脸色苍白点,我和过往沒什么两样,只是为何心总在隐隐抽痛着。 冰凉的海水泼洒在脸上,媚儿只觉头颅不停嗡嗡作响,她用力揉捏眉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会在那个冰窟里醒來。 这里是幽冥,是冥皇的领地,这里漂浮着他摄人心魄的笛声,可他的人,却踪影全无。 手上传來一阵轻微的震动,媚儿垂眸一看,腕上那只晶莹剔透的青玉镯发出一圈圈柔和的青光,她心内一动,这是明琛在召唤我么。这镯子与他身上的黄玉镯是一对儿,两只镯儿可以相互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如今青玉镯亮起來了。 她霍地站了起來,飞身跃上云端,纵目四览,四野空旷,并沒有看到冥皇的身影,唯有回旋吹拂的柔风。 她在云端努力辨认着方向,当日冥皇是全程将她抱在怀中带入桃源圣境内,那个漫长的旅程甚为枯燥无味,她多是处在半梦半醒的休憩状态中,只依稀记得沿途全是高速旋转的巨石,她循着明明灭灭的记忆信步而往,恍恍惚惚间已是踏上了一条厚厚的云带。 ***** 巍峨神秘的幽冥宫阙,如耀眼的明珠浮动在璀璨云光中,媚儿揉着酸痛的腿脚,百感交集地望着远方那流转不休的濯濯华彩-----我回來了,想不到我竟然在不认得路的情况下,也能误打误撞地回到这里。 冥皇安在否。 媚儿的心生出焦灼,为何明琛把我独自留在了桃源圣境中呢。莫非,莫非他......不会的,以他的能耐,纵然不能胜过天帝,可全身而退的能力绝对是有的。 我去找他,我想见他。 媚儿正要飞身掠向那处悬挂在高空中的亭台楼阁,忽觉全身虚脱无力,竟是抬不起脚步,她不禁苦笑一声,这几天只顾埋头赶路,只是在半途中休憩过三次,而小腹更是不时隐隐作痛着,令她感觉极为辛苦,此刻宫阙在望,那股一直支撑着自己赶快的气势顿时松垮,疲倦和疼痛马上毫不客气地涌上來了,她唯有半倚在云团旁,闭目调理气息,待得真气在全身來回流转了数圈外,身上的疲惫方慢慢消退了。 在一处溪流旁掬水洗了洗脸,把被风吹乱的长发重新挽起,她对着晃动在水中的影像努力微笑着,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只要见到明琛,他自然会给我解惑的。 媚儿踩着流云,一步步走入这座她陌生却又心生暖意的瑰丽宫阙内。 沿途很寂静,或许她挑的是特别一条幽静的小径,这里的花香很特别,清醇中带着一丝丝令她迷恋的沉醉,她脚步轻巧地随着香气往前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藏青色的大殿,厚重古朴的宫墙昭示着这里的历史久远,媚儿在殿前驻足,抬眸看着悬于殿门前那块肃穆的青玉门楣,上面竟是用上古时代的文字镂刻着“冥殿“两字。 “冥殿......冥殿。” 媚儿轻轻念叨着,缓步拾级而上。 冥殿和神庙一样,都是用作供奉先人,神庙供奉的是幽冥的始祖火莽君,而冥殿供奉的却是幽冥历代的帝尊,两者在格局上相差无几,只不过规模大小上有所区别。 媚儿只随冥皇去过一次神庙,而这冥殿,还是头一次到來,踏入殿门,她微觉讶然,庄严肃穆的大殿静谧无声,除了袅袅升腾的香火外,竟是空无一人。 媚儿脚步微顿,皱着眉望着幽深的大殿,怎么说这等要紧的地方,总该留有人手打理吧,为何自己走进來这么久了,连暗卫也沒有一个出來询问一下呢。 除了青鸾暖阁,她对整个幽冥宫阙的构造还是陌生的,她轻轻蹙了蹙眉,脚步停在门槛边,静默了盏茶时分,大殿内依旧是寂静无声。 青烟中有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媚儿抽了抽鼻子,方才就是这香气把自己吸引了进來,原來香气的源头就在这冥殿内,她沉吟片刻,屏息敛气,蹑手蹑脚的顺着环绕大殿摆放的牌位一一瞻仰过去。 幽冥开埠已是百世,这冥殿供奉的就是第二世帝尊起至后世帝尊的灵位,藏青色的青玉供桌上皆是供奉着两个尺余长的藏青色牌位,每一代的帝尊和他的帝后的灵位都安安静静地并列在供桌中央,灵位前是一盏盛开的青玉莲花香鼎,上面安插着三枚永远不灭的清香,淡淡袅袅的清香缭绕着供案上的两个并蒂灵位。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9章 想,却不能 生前一双,老去成对,生生世世永相依,千回百转总相牵......幽冥历代皇者,自火莽圣祖始,便遵循着这条恒古不变的情爱定律。 火莽心中有遗憾,这份遗憾到他羽化成尘那一刻,依旧耿耿于怀,情有双刃,顺之一生旖旎,逆则一生痛楚,他亲手在自己的史册为后世子孙写下这一戒律,旨在警示后世,娶妻需谨慎,合则不可再分。 媚儿在第二代帝尊的供桌前静默了片刻,便往后面的供桌慢慢走去,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 九十九。 在本该是尽头的供案后,是一张同样规格的青玉供案,上面正中处,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藏青色的灵位。 媚儿倏尔石化在供奉第九十九代帝君灵位的供案前,心突然停跳,腿脚微微发抖,再也无力跨前一步。 火莽圣祖供奉在神庙内,冥殿供奉的君主是从第二代君主开始,那理应到第九十九代君主的灵位便因戛然而止,可......为何多了一张供桌出來。 媚儿只觉耳边响起轰轰惊雷,明琛是幽冥第一百代的君主,而这冥殿上竟然供奉着他的牌位。他------已经羽化成尘去了。不可能啊,他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要羽化也是千百年后的事吧,为何这么快。 怪不得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远海里醒來,如他安好,,又怎会舍得让我独自留在那个天寒地冻的清冷世界里。原來......原來他早已化为云烟流散,只余这不盈一尺的灵位。 是由于那场因我而起的争斗么。帝君以战箭折断幽冥的河山,引发地心裂开,烈焰腾空,他自皇者,自当义不容辞深入险地,修复河山,在消耗了大量的精血來修补那条裂缝后,又跑到天域來寻我......以强弩之末对帝君的好整以暇,这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在我化去金陵权剑后,他们莫非并沒有收手,还是拼了个鱼死网破么。 鱼死网破,结果就是分出了胜负,自然也分出了生死。 是我......是我不好,天域和幽冥原本河水不犯井水,数十万年來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可我一次任性的穿越,给这个宁静的化外之地带來一场浩劫,明琛也因我而殇,幽冥河山因我而碎,这都是因为我...... 我若不來搅乱这一池春水,这水一定会自然纯净往前方流淌,媚儿只觉眼前一黑,胸口处似被大石猛撞,顿时呼吸维艰,双膝一软,摔倒在地上,她双手抱住供桌,泪水成串成串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呵,明琛,是我这个异域的红颜祸水,祸害了你,我真该死。”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和冥皇相处的那段日子,她偶尔会生出几分惆怅和迷茫------如果当初我不是推开了那扇画中小窗,进入幽冥,邂逅冥皇,我的一生会怎样。冥皇的一生又将是怎样呢。 如果冥皇沒有遇上我,他的一生定是璀璨多姿的,他是掌控这个天地的皇者,有多少大事等着他來决断,只要他轻轻一颌首,又有多少美丽婀娜的女子翘首盼望着得到他的青睐。 可他偏偏遇上了我,遇上了我这么一个不祥的异域女子。 冥皇一直在宠溺着我,一直在潜移默化着我的思维,引导着我去爱上这片历经沧桑和磨难的土地,他对我说过,我不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只有两心如一,这片苍莽辽阔的土地才会欣欣向荣,只有两心如一,你我才能享受到男女之间真正的缱绻情爱。 明琛,当你带我游历幽冥,我方感悟到,我确实是爱上了这片土地,爱上了这片浩瀚无边的空间的,爱上了你宽厚温暖的怀抱。 前尘往事,我想要抛却,可我......背后牵扯的纠缠太多太乱,这些理不清的背景势必给你的世界带來一场浩劫,连你,亦因我而殇。 冥皇的影像媚儿的泪眼中晃來晃去,或者,过去的她还是有些懵然不懂的,她心里始终存有一份难言的纠结,还不敢完全放开心怀去爱和接受被爱,或许在她作出最后一次回归幽冥的抉择之前,冥皇已经成功将他自己植入了她的心内,所以她难以面对帝君随时而至的狂热,亦无法再在天宫待下去。 她最后一次的推开青铜古门,就是被这一份來自心底深处的牵挂所牵引,她在和冥皇相处共对的最初,表现总是羞涩和手足无措,他每天都耐心地引导着她去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引导着她去接受他为她付出的狂热和爱恋,并慢慢地作出属于内心深处的回应.......和他腻在一起的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忧郁的脸上终于展现了舒心的微笑,那是她这一生,最快乐最甜蜜的日子。 偶尔在夜静更深时,她会悄悄睁开眼眸,痴痴望着近在咫尺的冥皇,把他英俊的脸容一遍遍嵌入脑海中,明琛,我这次回來,真的只是想看看你......日后岁月悠长,我已不能与你一起走过,可我心里实在是想念着你,所以我还是穿越了那条远古的密道,回到你的身边,是我私心作祟,只顾想着自己痛快,不顾一切地给你平静的一生增添苦恼來了。 我也很希望能和你长久地共处这一生,可是不可以的,我有我不可逆转的宿命,是我自私,把你拖入一场缱绻旖旎的美梦中后,自己却决裂地转身,我心里既希望你能将我彻底忘却,可也盼望着你能将我永远收藏在心内。 我选择归于宿命,结束所有的恩怨情仇,可为何到最后,却是我活生生地站在你的灵位旁呢。 媚儿攀着供桌站起,泪眼朦脓地望向那个藏青色的灵位,牌位上镂刻的字迹随着闪动的泪光跳入她的眼眸内------ 她有瞬间的愕然,手一长,将灵位拿在手中,拭去脸上的泪水,凝神细看------ “第一百代主母媚儿之灵位” 灵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媚儿扶着供桌木木站了片刻,俯身将灵位拾起。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镂刻在灵位上的上古文字,这媚儿,是我。还是同名同姓之人。 灵位光华圆润,边角圆滑,触手生温,似乎已有了岁月痕迹,媚儿望供桌上望去,还好,灵台只有一个灵位,冥皇的牌位还沒有供奉上去,媚儿舒了一口长气,明琛安好如昔。。。。只是我。我为何成为了幽冥冥殿内供奉着的一尊灵位。 灵台上还摆放着一个莲花香鼎,里面有一束尚未燃尽的清香,袅袅的青烟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醇香,媚儿抽抽鼻子,这香气正是方才在花径上闻到的味道。 她头脑空灵地抱着灵位呆立了一会,忽而听见有轻巧的脚步声自外传來,心一惊,忙把灵位重新摆放好,她不知道來者何人,可如今这灵台上供奉着人正是自己。在沒有弄明白事情原委前,她可不敢轻易现身,免得惊吓了旁人。 脚步声清晰起來,这人正是向着冥殿而來,媚儿深深吸了口气,掀开灵台后的帷幔,闪身入内。 不消片刻,脚步声止于灵台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正在灵台上摆弄着什么,很快,一缕浓郁的醇香飘荡起來。 独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冥殿内,媚儿嗅着这股奇特的气味,紊乱的心倏尔宁静下來,有细细的饮泣声在帷幔外响起,这声音低低沉沉,听起來是一个女子发出來的声音。 媚儿的心抽了抽,这声音她似乎听过,是谁呢。 那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声音很是含糊,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字眼“观礼......我不想去......主母......” 媚儿愣愣地听着,自醒來后,她的思维一直很凌乱,她的记忆已碎成很多小片段,只有某些特别刻骨铭心的片段残留在脑海中,帷幔外的这个声音很熟悉,过往自己一定和她有过交集,这是谁呢。 那个声音默了默,随即响起了砰砰的磕头声。 媚儿的眸光透过帷幔的细小缝制,只看到一身穿个黄色衣裙的女子正在俯下身子,向自己的灵位磕着头。 那女子抬起头,抹去脸上斑驳的泪水,又低声说起话來:“云启这一生只有主母一个主子,终生不变,无论帝尊纳了谁,都与云启无关,主母放心,云启已决定在冥殿陪伴主母,直到羽化成尘那一刻。” 媚儿眸光猛地一亮,云启......云启,啊,原來是她。 那天,她坐在妆台前,欣赏头上那款风格迥异的发髻------ “这样式挺好的,我以前不会这种束法,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小名云启。” “云启,以后由你为我绾发吧,我喜欢,” “承蒙姑娘看得起,云启以后的主子就是姑娘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0章 为谁牵引? 云启。原來是这个与自己相处过不到一天的宫女來了。 媚儿的心无端一沉,看样子云启是祭奠自己來了,听她哭的悲悲切切,莫非我真的死了么。 媚儿望着身前肃穆的帷幔,惊出一身冷汗......我死了。不可能啊。虽然我是在一个极为诡异的状态下醒來,可我的感觉只不过是睡了长长一觉,这个觉沉实恬静,唯一令我不安的就是在醒來的那瞬间,梦到了那个奇怪的情景罢了。 那个梦。那个将我惊醒过來的梦。依稀记得在梦中,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个自己。 还有,我是孤零零一人醒來的,那个寒彻心骨的冰窟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沒有。 那个冰窟,莫非就是安葬我的棺木。 如果那一切都是幻觉,可方才我亲眼看到了冥殿内供奉着自己的灵位,现在我亲耳听见了这个奉自己为主子的宫女正在灵位前悲伤哭泣着,这昭示着什么。 我-----真的早已死了。可为何我沒有羽化成尘,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呢。 帷幔外的云启依旧在哀伤地哭泣着,那股独特的醇香在媚儿身边萦绕不去,媚儿伸手试图将烟雾驱散,可那烟雾始终是聚而不散。 媚儿神情黯然地放下手,转而用力攥紧身上的裙裾-----呵呵,我如今只是一缕幽魂,怀着一些前世未了的念想,回到这里看一看而已。 她全身簌簌发抖,借着冥殿幽暗的光线,可以看到自己映落在地面上的淡淡倒影,正在轻轻颤动着。 冥殿外传來一声呼唤:“云启,云启,你快出來,帝尊有令,今天所有人等都必须到神庙去。” 云启背脊一挺,淡淡应道:“我不去。” 细碎的脚步声从殿外急速传來,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低声道:“云启姐姐,你莫要犟了,这是帝尊亲口下的口谕,还是一同前去观礼吧。” 云启咬着唇,只是愣愣望着灵台上主母的灵位,不吭声。 那人也向灵台磕下头去,礼毕后她轻轻扯着云启的衣袖,道:“云启姐姐,你莫要心堵,主母依旧是主母,就算帝尊真的娶了那个什么苾玉......她也不过是担了一个虚名罢了,永远不能载入史册,也不能进入冥殿,是不是。” 云启沉沉一笑,哑声道:“彩铃,你心里不觉得意外么。这消息來得如此突然。为何今早匆匆颁布,马上便要成礼呢。如果那人是太子的生母,那倒沒什么,可那人为何是苾玉。这不合情理啊。” 彩铃也是一脸惘然,低声道:“听到这个消息,凌云阁内所有的姐妹都意外得很,可帝尊口谕下的很急,或许......我也搞不懂啊。十天前小太子降生,我们都以为不消多久,太子生母便会正式入宫,可谁料到,帝尊娶的会是那个苾玉呢。” 云启咬着唇,望着主母的灵位发呆,帝尊这个月初才來过,亲手点燃了一束引魂草插在主母的灵位前,那时他脸上的神情和过往那些年一样,都是深沉忧郁的,尔后数天,小太子降生,帝尊亲手抱着小太子走出神庙,宣布太子为帝后嫡子,这后......指的正是主母啊。 虽然这消息有点匪夷所思,可云启却倍感安慰,主母虽已逝去百年,可在帝尊心内,依旧是无人可代,就连太子的生母,也不能。 想不到今天一早,帝尊急冲冲发出口谕,言道苾玉武士多年來恪守奉公,兢兢业业,兼之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堪为后宫表率,故定于今天午时在神庙外的青玉平台上行納娶之礼云云。 这决定实在太过惊人,幽冥宫阙内上上下下全都目瞪口呆,帝尊脸夹寒霜,冷声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行礼需用物事。午时务必正式行礼,半刻也不可延误。” 幽冥宫阙内顿时乱成一团,诸人皆是修行多年的神仙,错愕过后心情马上恢复平静,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各就各位去了,云启看着一众忙进忙出的同僚,心感戚戚焉,不由得愣愣站在凌云阁前垂泪,站在她身后的启鱼叹了口气,劝慰两声,也忙去了。 云启独个抹了一会眼泪,远远看见甜睐和合衎扶着苾玉往凌云阁走來,她不欲与众人相见,干脆循着小径回到冥殿,为主母添上一束引魂草,诉说心内的郁闷。 彩铃低声劝说了一会,云启就是摇头不允许,彩铃干脆强行把云启拉扯了起來,往殿外走去:“无论是哪家的女子,都是帝尊做的决定,我们只能替帝尊感到高兴,是不是。这么多年了,帝尊也够凄苦的,虽然他选的人是苾玉,可我们只能为帝尊感到高兴,过往苾玉姑娘在言语上的确有所欠缺,可这些年來,她也是尽了全力修复光幕,是有功之人,是不是。所以,今天我们一定要去观礼。” 云启反手拽住彩铃,低声道:“彩铃,帝尊如果娶了苾玉,她自然便成为你我的主子,尊卑之分云启还是懂的,可是小太子的生母呢。小太子出生不过十天,帝尊便另娶她人,这.....置太子的生母于何地。帝尊睿智,怎会如此糊涂。” 彩铃微笑道:“云启姐姐,你说得对,帝尊睿智,他既然宣布要納娶苾玉,必有他的理由,这是帝尊的事,帝尊自有他拿捏的分寸,由不得我们当奴才的私下猜度......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开心怀,接纳这一事实呢。主母永远都是主母......能刻录在史册上,供奉在冥殿内的,永远只能是主母一人,苾玉能得到的,不过是一分无名无分的虚荣,既然帝尊要给她,我们就得顺着帝尊的心意去做......至于以后的事,便由帝尊自个去面对了,我们只需做好本分便是。” 云启眼眸一红,低声叹道:“如果主母在就好了。。。。” 她的声音渐渐沉了,两人的脚步声随之远去。 *** 媚儿木头似地在帷幔后站着,帷幔外云启和彩铃的谈话她一个字都沒有听进去,她摸摸自己的脸颊,虽然感觉微凉,可还算柔软,喷落在掌心的气息也是温热的,我理应活着。可外面却明明白白地摆放着自己的灵位,云启方才正在自己的灵位前叩拜 这能有假吗。 此刻的我,究竟是人还是鬼。 她用力咬着指头,感觉是剧烈疼痛,这是我的感觉.....真真切切的感觉呵。 迷惑和不安不断在心内翻腾,这份焦灼烧的她整个人烦躁无比,小腹内的疼痛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涌起,她痛苦地抚摸着腹部,靠着身旁一条石柱无力坐了下來。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见见明琛,如果我真的已成孤魂野鬼,我就偷偷地看他一眼,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如昔。” 她闭上眼眸,努力调理着紊乱的气海,将腹内那阵阴柔的疼痛强行压下,外面寂静无声,云启等人应该已经去远了。 媚儿掀开帷幔走了出來,在自己的灵台旁俏立片刻后,往殿外行去。 这幽冥宫闱,媚儿还來不及游逛一番,便被冥皇带了出去游览幽冥的自然风光,自远海回來后,天帝发难,她又匆匆回归天域,尔后便生出一番泣血变故......如今媚儿站在冥殿的台阶上,不禁有些惆怅,这宫中的路千回百转,我该上哪儿才能找到冥皇。 万籁寂静似有一个声音传入她耳际,媚儿的心忽而一动,脚步已是顺着台阶而下,向外走去。 整个宫阙静悄悄的,所有的人不知到哪儿去了,媚儿分花拂柳,一路匆匆行來,那个不停回响在她耳边的声音虽然时断时续,她还是清清楚楚地捕捉到那柔弱如丝般的哭泣声,她的心被这哭声震撼着,可为何震撼,却是找不到缘由。 不知不觉间媚儿來到了一处清幽雅致的庭院,走过一条繁花铺就的小径,她倏尔立定,我竟然來到了青鸾暖阁。 青鸾暖阁。昔日素雅庄严的青鸾暖阁,今日竟然宠罩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园内的缤纷繁花全部染成一抹娇红,随风拂过翻起一层层重重叠叠的红浪。 媚儿心神此刻极为异样,似乎正受到什么无形的牵引,也不去思量为何,拾级而上,推开了那扇泛着淡淡荧光的琉璃宫门。 宫门刚一打开,媚儿就听到了一声声微弱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夹带着细细的抽气声,听起來甚为凄然。 媚儿着魔似地循着哭声找去,发现在暖阁正中的青玉平台中央,放着一个黄色的小摇篮,那弱小的儿啼声便是从里面传出來的。 她不假思索跃上平台,快步走到摇篮旁,俯身细看,摇篮内躺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他的一张小脸因为长时间声嘶力竭的啼哭变成了青紫色,小手小脚正不停的晃动踢蹬着,头更是不时左右移动着,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1章 喂哺 孩子......一个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孩子,一个正在嗷嗷大哭的孩子。 孩子脸上全是斑驳的泪水,小被褥凌乱地被蹬在一旁,他已哭的声嘶力竭,脸色发青,可仍在断断续续的低声哭泣着,媚儿愣愣望着摇篮内的孩子,就是这哭声......我在远海醒來之前,恍恍惚惚听到的就是这哭声,这哭声使我进入了一场迷惘的梦境中......方才我在冥殿的台阶上,听到的也是这哭声,我循着这哭声,一路寻到青鸾暖阁里。 孩子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瞪着一双泪眼回望着媚儿,小嘴儿一扁,更卖力地大哭起來了,可哭声已显得十分的嘶哑微弱。 他一双小手伸向媚儿,小手指一张一合,盼望着媚儿能把他抱起來,媚儿不知为何只觉心内一痛,伸手入内,正要抱起孩子。 她的手刚触及摇篮的边缘,一圈殷红的光圈倏尔浮现,红光仿若利刃,迅猛袭向媚儿,媚儿秀眉一蹙,手上力度加大,并指如刀,截向红光。 有人发出一声惊叫:“你是谁,别碰那摇篮。” 电光火石间,有耀眼的黄光穿透红光而出,小摇篮开始晃动起來,媚儿腕上的碧玉镯随即闪出幽幽青光,青黄两段光网胶合在一起,里外一起卷向红光,只听得咔嚓一声,缠绕在摇篮周围的红光顿时消失无形。 媚儿一手稳住摇篮,孩子似乎并沒有受到震动,依旧在哇哇大哭着,媚儿的手马上探入摇篮内,抱起那个哭的几乎就要断气的孩子。 孩子一入她手,便即止泪收声,他竭力往媚儿怀内靠去,媚儿双手拢紧,将孩子抱入怀内。 孩子的头在媚儿怀里磨蹭了几下,小嘴随即往媚儿胸前拱去,媚儿微微一愕,继而心内一酸,看样子这孩子是饿狠啦。 孩子在她胸前拱來拱去,呜咽着寻找可以果腹之物,媚儿心内怜惜,轻轻摇晃着孩子,柔声道:“啊,你饿啦,你娘亲呢,她为何撇下你独个在摇篮内哭泣,” 孩子死命蹭着媚儿的前 胸,他的小嘴隔着媚儿的衣襟作出吮吸的动作,可努力数次皆是不得要领,孩子无奈停了下來,睁着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媚儿,有气无力地哭泣着。 呜啊......呜啊...... 媚儿愣愣看着孩子,方才孩子磨蹭她的前 胸时,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双 胸充盈膨胀,这奇异的感觉令她大为困窘,可看着孩子那张泛着青气的笑脸,这感觉立刻被怜悯和心痛代替慢了。 她用指腹轻轻拭去孩子脸上的泪痕,孩子的小嘴不停去追逐着她的手指,媚儿心内不禁柔情大动。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喊道:“你是谁,快放下小太子。” 愣怔中的媚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妇颤腾腾地站在青玉平台下,一脸惶急地叫喊着。 媚儿哦了一声,道:“孩子饿了,要吃奶,这位老妈妈,孩子的娘亲在哪,” 白发老妇张口结舌,嗫嚅道:“这个......这个我不知道。” 媚儿一皱眉,垂眸看了一眼哭声微弱的孩子:“那可有乳娘,孩子饿得很,快去唤乳娘过來喂哺孩子。” 白发老妇只是站着不动,她哑声道:“我不知道......宫里的乳娘在哪里。” 媚儿大为愠怒,低声喝道:“你不是照料孩子的老妈妈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方才这孩子哭得几乎断气,你竟然袖手不管。” 白发老妇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分辩道:“我也不是袖手不管,而是......我根本无法靠近这块大青石,我试过靠近,可一走到石头三尺外,便给一股冲力弹开了,听着孩子哭得可怜,我心里也急啊。” 孩子又在媚儿胸前蹭去,媚儿无暇再去理会那个白发老妇,轻抚着孩子的脸颊,柔声道:“可怜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娘亲啊,哪來的奶给你吃呢,” 孩子顺势叼住媚儿的手,大力吮吸了几下......随后,孩子把媚儿的手指吐了出來,小嘴扁了又扁,又哇哇哭了起來。 媚儿着急起來,转头问白发老妇:“可有牛乳,羊乳,米汤,快去端一碗过來......或者你快去寻孩子的娘亲,孩子快饿死啦。” 白发老妇摊开手,一脸无奈道:“都沒有,我不认得这里的路,姑娘所说的......我都无法去弄。” 哭泣的孩子忽而凑近媚儿的前 胸,隔着她胸前的衣襟吮吸起來,媚儿一呆,只觉全身起了一股奇异的反应,似有温热的液体随着孩子的吮吸动作自前 胸不断溢出,饥饿的孩子嗅到奶香味,小嘴吮吸得更加用力了,媚儿身前的衣襟顿时湿了一片。 媚儿的心神此刻极为异样,來不及去思索,便抱着孩子坐下,正准备解开衣襟。 白发老妇惊叫一声,走上两步,指着媚儿颤声道:“你......你可以喂哺乳孩子啊。” 媚儿脸上一烫,这变化來的太过微妙,也难以启齿,可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黏了上來,她唯有腾出一只手往后一挥,将那个瞪着眼的白发老妇卷向墙角。 媚儿背过身子,解开衣襟,抱着那个饥饿的孩子往胸前凑去,孩子已经饿了好多天,小嘴在她胸前來回摩挲着,一下就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她的乳 头,拼命吮吸起來。 孩子吮吸时的感觉很奇特又奇妙,媚儿只觉小腹处大力抽动了几下,腹内的痛楚如电闪般在全身游走着,但只一瞬间,这股折磨了她几天的痛楚便消失无痕,取而代之的是被孩子吸吮时胸 部生出的酥麻和畅快感觉。 她垂眸看着那个正狼吞虎咽的孩子,心里感觉极为......震骇,震骇过后,是难以抑制的辛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这孩子到底饿了多少天,她用指腹极轻柔地为孩子拭去脸上的泪痕,自己的泪却掉了满手,把孩子的脸又打湿了 这一刻媚儿眼里看不到天与地,眼里心里全是这个嗷嗷待哺的可怜婴儿,她眸光柔和地看着吮吸中的孩子,方才沉郁的心情不知不觉已变得柔和无比。 孩子饿得狠了,昨晚醒來到现在,他都在放声大哭呼唤着父皇,虽然入世不久,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哭,必有一双有力的手马上将自己抱起來,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声抚慰着自己,还有温热的......不好喝却暖肚的“乳汁”流入自己口中。 可这次----沒有。 尿布湿了,沒人來换,肚子饿了,沒人塞來吃......我唯有孤独地,伤心地哭泣着......哭泣着,到最后,我已经沒有了哭的力气。 父皇...... 终于有一双手将我抱起來,好温暖好柔软的怀抱,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我还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 是奶。是我梦寐以求多日却始终尝不到的乳汁......來了......來了,我的娘亲,你终于回來了。 孩子用尽全力吮吸着,这次吃到口里的全是甘美香甜的乳汁,这味道比起父皇每天塞过來的腥咸鲜血好吃多了,他一时吸得猛了,來不及咽下口中的乳汁,有不少顺着嘴角淌了下來。 咳咳......咳咳,孩子的脸呛得通红,媚儿把孩子抱起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慢点呵,别呛着了。” 孩子打了一个嗝后,头又往媚儿的前胸拱去。 我还沒吃够呢,继续...... 媚儿用指腹轻轻拭去孩子嘴角边上的奶渍,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不禁微笑道:“不急不急,慢点,别呛着了。” 那个被媚儿抛到墙角的白发老妇撑着地,不可置信地瞪着媚儿的背影,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震惊莫名,嘴唇不停噏动着,却是半只字也吐不出來。 媚儿左右轮换着给孩子喂奶,这事她从未做过,可不知为何,抱着这个饥肠辘辘的可怜孩子时,她竟然能做的如此行云流水,流畅顺手,一盏茶后,孩子终于吃饱了。 肚内垒实后,他似乎忘记了一刻钟前自己奄奄一息的熊样儿,开始了磨磨唧唧,含着**不再吮吸,小头扬起,一双清纯洁净的眼眸只是牢牢看着媚儿。 媚儿有些愣怔,孩子的眼睛清澈犹如一汪清泉,她呆呆地和好孩子对望着,整个人倏尔安静下來,只是望着孩子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心里什么想法都沒有。 方才自己的举动甚为反常,可看到这小婴儿那副无人依靠的可怜样子,她是一丝别的念头都沒有升起,马上便抱起了孩子。 尔后发生的......连媚儿也觉的不可思议,可來不及去细细思量,也來不及去困窘,就这么自然地,她当了一回奶娘。 孩子的眉眼弯弯,正在开心嬉笑着,脸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腻在媚儿的胸前,以依恋的眸光绞视着媚儿。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2章 退隐在暗夜中的历史 媚儿俯身轻轻亲吻了孩子的额头一下,柔声道:“啊,你吃饱了。” 孩子似乎听懂她的说话,竟然又凑到她怀内,大力吮吸了几口......媚儿嘀笑皆非地看着拼命吮吸着孩子,这份奇异的感觉真的很微妙,微妙的令她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來,她忍不住又俯身在他的小脸蛋上亲吻了两下,笑道:“好调皮的小东西。” 孩子吃饱后,眸光开始迷离起來,他醒來后一直在拼命大哭,可始终都沒有人來抱一抱他,更别说有饱肚的......鲜血自动涌入口内,直到方才,一双手将他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不同于父皇的怀抱,可同样温暖,同样熟悉。 这个怀抱比起父皇宽厚的怀抱來的更舒适。他拼命往这个怀抱钻去,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儿,这是专为了他而生出來的奶香味儿。 终于一股甜甜的,温热的液体汹涌地流入他口里,这味儿,真是好吃极了。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呜呜,我出生这么多天了,才第一次喝上如此甘甜的乳汁,我吃......我拼命吃...... 直把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我才打着饱嗝松开嘴,往上望去......我看到了一双美丽的,温柔的眼眸,她正目不转瞬地看着我。 是娘亲么。 娘亲终于回來了,肯定是娘亲,我感应到的,小琛永心满意足地咂咂嘴,两个小酒窝在恢复红润的脸蛋上若隐若现,他甜甜笑着,还是娘亲好,娘亲给我的奶好吃多了,比起父皇硬塞过來的那种腥腥咸咸的奶味道好上一百倍。 孩子把头埋在媚儿的胸前,小手不时捉挠着她的衣襟,嘴里嗯嗯呀呀,咿咿呀呀,撒起娇來了。 媚儿掩上衣襟,顺带摸了摸孩子的小屁股,触手湿漉漉一片,她不禁莞尔一笑,眸光瞥见摇篮旁边放置着几块干净的尿布,便随手取过,给他换了。 换尿布的时候,孩子很合作,乖乖地任由媚儿摆弄着,他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瞪着媚儿看着,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媚儿手忙脚乱,这给孩子换尿布的活儿她可是第一次干,纷扰一番后才马马虎虎把尿布掖好,她抱歉地对着孩子笑笑,道:“你乖,将就一下吧。” 孩子发出愉悦的笑声,小手伸向媚儿,媚儿将他又抱在怀里。 孩子哭闹多天,如今身上暖和,肚内饱饱,窝在媚儿的怀抱里嬉闹了一会后,困意很快便再度涌起,嗯啊了几声后便伏在媚儿怀内沉沉睡去。 媚儿默默凝望着怀中的孩子,她心里的感觉很是奇妙,这小孩子长得很俊秀,她恍恍惚惚间竟从他稚嫩的脸容上看到几份冥皇的影子。 青鸾暖阁是冥皇日常休憩的宫殿,能放置在青鸾暖阁青玉平台中央的孩子。 媚儿的心蓦然收紧,这是谁的孩子。 “你是谁。快放下小太子。” 方才似乎有人呵斥过这么一句话。小太子。这是明琛的儿子。媚儿忽觉脑中有一声轰雷炸响。明琛的儿子呵。我如今竟然抱着明琛的儿子。 媚儿再次细细端详着孩子,嗯,孩子虽小,可五官轮廓清晰立体,俊美异常,的确......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冥皇的模样儿。 他......原來已经娶妻生儿了。他什么时候娶妻生儿了。他为何要娶妻生儿。 媚儿的心瞬间跌入深渊吗,孩子还蜷缩在自己怀里,实实在在的一个糯米团儿,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总不会是幻觉吧。 对了,我的灵位不是已经供奉在冥殿内么。其实我早已死去啦。方才我还怀疑着看到的那一幕是否只是一幕视听幻觉,可是明琛如今已是麟儿在怀,那在冥殿内看到的那个刻录着我名字的灵位,肯定是我的。 我......死了。我是真的死了。媚儿眸内水雾弥漫,心慢慢冰凉,醒來前我曾在一片迷雾中踯躅徘徊,我还看到自己站在冰雪山庄的祈望雪山上的情景......那时我很是惊诧-----我为何看到了自己,原來,那是我的灵魂看到了我的前世...... 我,在那道嫣红划过天际的那一刻已是魂飞魄散。 依稀记得自己全身瞬间冻结前那一刻,听到冥皇的声音,他正在嘶声大喊着......喊什么呢。媚儿紧紧皱着眉,明琛那时在喊叫着什么。只可惜那时我已经迷迷糊糊了,听不清,也看不到..... 媚儿只觉得整个头颅在嗡嗡作响,眼前,朦胧一片。 冥皇将我的灵位安防在冥殿内,他终归是践行了他的承诺,他要我成为他的妻,可我......我的选择却使我成为你的----亡妻。 亡妻。虽是妻,却是亡故了妻子,可以留在心里怀念一年,十年,或者更长一点的岁月,却不可以执手相望,彼此慰藉的伴侣。 我的过去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段历史,一段不忍卒读的历史。 可历史总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退隐,最终成为一页记载流转在无声的暗夜中,换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冥皇是这方天地之主,身上担负着太多的责任,总不能为了我这么一个死人而终身不娶吧。娶妻生子,这是人之常情啊。 他不可能长期孤身一人,在公在私,他都必须在他的天地里重新寻觅一位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子,这是他身为皇者的职责所在。 我怎能怨怼。又何來怨怼的资格呢。 媚儿忽觉黯然神伤,我既然已成为历史,为何还要回來呢。莫非在我心里,还有着未了的牵挂么。 或者,我回來不过是为了看一看他是否安好。如今我知道了,他安好如昔,还生出一个英俊可爱的小太子。 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为何......此刻心内全是怅然若失。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这晴天丽日,我已不可与你共赏,生与死之间,是一条我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入青鸾暖阁,竟然抱起你饥饿啼哭不休的儿子,给他喂奶,媚儿愣愣望着怀中的孩子,孩子吃饱后睡着了,恬静的睡相分外可爱,多好的孩子,如是我和明琛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她涩然一笑,可怎么可能呢。 方才我给这个饥饿的孩子喂奶时,看他那个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知道已经饿了多少天。可怜的孩子,看样子你出了娘胎也不过十天八天的光景,你的父皇母后为何忍心撇下你独个在摇篮内哭泣。 酣睡中的孩子那个恬静的模样儿实在可爱,媚儿忍不住俯下,在孩子额头上又烙下一吻,孩子似乎感应到母亲的爱抚,竟然咯咯笑出声來。 媚儿的泪不知为何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尽数落在孩子的脸蛋上,孩子的眉心顿时拧起,咿呀咿呀抗拒起來。 媚儿猛然一惊,忙用指腹将沾染在孩子脸上的泪水拭去,她将孩子轻轻放在摇篮内,为他掖好被子。 她痴痴地望了孩子半晌,长叹一声转头望向暖阁。 墙角处瑟缩着方才被拂开的白发老妇,那老妇人满脸惶恐,全身正颤腾腾地抖个不停。 媚儿将衣裙理顺抚平,滑落青玉平台,走近那个老妇人,道:“你是负责照顾这个孩子的老妈妈么。” 那老妇人双手撑着墙壁,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媚儿,这女子是谁。就这样砰的一声旁若无人地推开宫门,轻而易举地走上那块滑溜的大青石头,还驾轻熟就地抱起小太子给他喂奶。 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做的人自然,看的人也觉得顺眼得很,好像本來就应该是这样的,本來这个女子就该在这个时候走进來,抱起哭泣的小太子,给他喂奶。 抱起小太子,这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把小太子抱了起來,玉儿不是把她全身的修为加持在摇篮上了吗。击破罡气,这是帝尊目前也无法做到的事,为何她一伸手便做到了。 “你......你是小太子的母亲吧。” 媚儿木然,过了片刻才涩然道:“我......不是。这孩子的娘亲哪去啦。为何忍心让孩子饥饿哭泣。” 老婆婆一脸不可置信,眼眸盯着媚儿的前 胸,上面还有些未干透的奶渍,媚儿脸上一红,转身走到暖阁的衣柜旁,她微微踌躇了一下,伸手拉开了柜门。 我还记得,在青鸾暖阁待的那几天里,冥皇为我度身定做了不少漂亮的裙裾,我还來不及在他面前一一试穿已被他拉着游历江山去了,如今,他已琵琶另抱,这柜子里,可还留有......一两套以供怀念。 柜门打开,媚儿有瞬间的失神,里面悬挂着的裙裾彷如昨日......她的手轻轻掠过那些优雅地令人惊叹的裙裾,全都还在......或许,明琛是个节省的君主,这些裙子做好后,还沒有穿过呢,就此火化了也蛮可惜的。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3章 他一切都很好 那几天在青鸾暖阁度过的美好缱绻时光,在媚儿脑海中轮番浮现,她闭上眼眸,沉沦在记忆深处那份短暂的旖旎风光中。 “你......你想干什么。” 白发老妇走上前,奇怪地瞪着媚儿,嚷道:“这里面的物事都是帝尊的,你千万不要乱动。否则,等会帝尊回來看到,你下场堪忧哪。” 媚儿猛然一醒,张开眼眸,睥睨了那个老妇一眼,轻声道:“我的衣裙沾上了奶渍,我......我想借用一套衣裙更换而起。” 白发老妇拦住媚儿,道:“这里面的衣服你动不得......这样吧,要不待会你到凌云阁寻宫女,让她们给你一套更换。” 媚儿摇头,她轻轻一拨,将那老妇人推开,随手拿起一套淡青色的裙裾。也懒得理会白发老妇那吃惊的眼神,走到屏风后将身上那套印有奶渍的衣裙换了。 装束妥当,媚儿走出屏风,发现那个白发老妇依旧是腿脚打颤地木立在当地。 媚儿淡淡道:“你很怕么。你在怕什么。” 白发老妇牙齿打颤道:“我......不是,不是,哦,这位姑娘,你穿这衣裙正合适,好看极了,” 媚儿眸光一黯,低声道:“是么。” 她走上青玉平台,俯身又仔细地端详了孩子一会,孩子已经睡沉了,她在摇篮旁静默了片刻,返身掠到老妇人身旁。 白发老妇满脸惶恐地后退一步,媚儿皱着眉打量着她,道:“你是负责照看孩子的老妈妈。” 白发老妇马上摇头:“不,不,我不是。” 媚儿颇感意外,手指摇篮道:“那这孩子由何人照料。既为太子,为何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也沒有。明......帝尊呢。帝尊不在宫阙内吗。” 白发老妇脸上的神情更加惶恐,她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只是摇头不说话。 两人沉默地对望着,老妇人大着胆子打量起媚儿來,这从天而降的女子长得真美丽,让人看着心里就觉得欢喜,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了,好像大病一场尚未痊愈的样子,她狐疑问道:“这位姑娘,你究竟是何人。莫非你是小太子的母亲。” 媚儿只觉心口一堵,小太子的母亲。我不是。 她缓缓摇了摇头,她心内同样充满疑窦,为何宫阙内的下人连小太子的母亲都不认得。这不合情理。 白发老妇盯着媚儿的前 胸,哑声道:“你不是小太子的母亲,方才为何给他喂奶。” 媚儿以手抚额,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做,我当时什么都沒想,只是想着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一切全是自然而然的所为。 她轻轻触摸前 胸,方才的充盈感觉已是消失,可当孩子在胸前磨蹭时,那里确实是波涛汹涌着。 “ 我不是.....只是看着孩子哭得可怜,一时情难自禁,孩子的娘亲呢。为何不在孩子身边。” 白发老妇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太子的娘亲在哪里,是真的不知道,嗯,帝尊自然是知道,可帝尊一直都沒有说起过。” 媚儿叱道:“胡说,太子看似出生不久,她的娘亲理应正在宫中调养月子中,你怎能不知道她身处何方。帝尊呢。帝尊在哪里。他把孩子独个放在青玉平台上便不顾而去,这又是为了何般。” 白发老妇忙到:“老身说的都是大实话,太子出生后一直由帝尊亲自照看着,今天是帝尊和我的玉儿成亲的好日子,我奉命暂时在这里照看一会,待会帝尊和玉儿礼成后归來,小太子便交回给帝尊照拂。” 媚儿沉默了好一会才明白了这位老婆婆话中的意思,帝尊和玉儿礼成后归來.....礼成。 莫非今天是明琛成亲的好日子么。这么凑巧......她麻木地站立着,心似喜似悲,似有万千思绪如柳絮般在眼前飘过。 良久,她忽而自嘲一笑,我心中不正是念挂着明琛是否安好么。如今看來,他......很好,一切都很好,娇妻爱儿,他全拥有了。 “玉儿就是小太子的娘亲。今天是他爹娘成亲的好日子。” 白发老妇脸色黯然,摇头道:“玉儿沒这福气,小太子的生母另有他人。” 媚儿脸色一变,这孩子既然被尊称为小太子,那必然是冥皇的亲儿,她的娘亲却并非今日冥皇納娶之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发老妇心里辘轳乱战,这突兀出现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太子的生母。她明确地说好几次不是,可她方才却真真切切地在喂哺饥饿的小太子,莫非她是帝尊临时请回來的乳娘。可这乳娘也太过妖娆多姿了些......待会玉儿回來,看到了岂非大为不喜。 媚儿回过神來,低声道:“这孩子的娘亲呢。既然这是太子,帝尊为何不是和孩子的娘亲成亲,而要娶你的玉儿呢。” 白发老妇支支吾吾,这女子如果是小太子的生母,绝对不会对着自己问起“这孩子的娘亲呢。”这个问題,可她如不是小太子的生母,为何一进宫门便抱着小太子在喂奶,这,这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你莫非是帝尊寻來的乳娘。” 媚儿摇头,乳娘。她心内无端酸涩万分,我怎可能是帝尊寻來的乳娘。她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我不是,我不过是一个过客,听到这孩子哭得悲切,便进來看看。” 白发老妇半信半疑地看着媚儿,这女子看起來很是伤感的样子,莫非她自个的孩子一生下來便沒了,她思念成狂,神思恍惚之下到处乱走,碰巧來到了青鸾暖阁。如是那样,也未免太可怜了。 “你也别伤心,生离死别是天意,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伤心也是无谓,你身子看起來不是很好,还是快快回家调养身子吧。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不能乱走动的。” 媚儿愕然,她望着一脸诚恳的老妇人,不禁莞尔道:“这位婆婆你误会了,我说了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东娘只是望着媚儿苍白的脸,一脸怜悯地道:“你脸色看起來很不好,一定是沒有好好调养过,诺,还是快快回家卧床休息吧。” 媚儿轻抚脸颊,微凉微凉的,我的脸色真的这么难看,这是体弱所致,还是......方才听到明琛今日成亲的消息,心神大乱的缘故。她的眸光瞟向青玉平台上的小摇篮,心里一动,脸色倏尔一板,诘问道:“你这婆婆又是何许人也。既然留守在青鸾暖阁,方才小太子饥饿哭闹,你为何袖手旁观。” 老妇人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我......” 媚儿脸色愠怒,低声喝道:“你什么。说,你究竟是何人,帝尊为何把孩子孤零零放在宫里,交付给你这等怠职之人看管。” 老婆婆吓了一跳,还未开口,猛觉手腕一紧,脉门已被媚儿捏住:“你实话告诉我,帝尊这些年來过的可好。为何他如此狠心撇下小太子的娘亲,和那个什么玉儿成亲。” 老婆婆只觉整条手臂仿似嵌入一块寒冰中,她用力挣了几下,沒能挣脱,唯有颤声道:“这位......这位乳娘,你别激动,我是玉儿的奶娘,不是照顾小太子的老妈妈,帝尊这些年过的很好,很好......我不知道小太子的娘亲是谁,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位夫人一直不在宫中,从來沒有人见过那位夫人的真容,帝尊今日和玉儿成亲,是......是......临时决定的。” 媚儿一皱眉,手上力度加大,厉声道:“小太子方才饿得快死啦,你为何不管不顾。他的娘亲刚生下孩子,怎会不在宫中。帝尊呢。帝尊为何如此忍心,抛下孩子自个成亲去。” 这老婆婆正是东娘,她被冥皇用袖风抛到了青鸾暖阁的台阶下,听到暖阁内传來小太子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便推开宫门走入暖阁,可她根本无法接近青玉平台,只能坐在墙角落发呆。 东娘惊恐万分地望着媚儿,这女子手上发出的寒气比数九寒冬的北风还要凉上百倍,她此刻半边身子几乎结成坚冰。 “饶命,乳娘饶命啊,我不是......故意吞吞吐吐,而是冷啊......阿嚏。。阿嚏......请你先放手,听老身慢慢叙说啊!” 媚儿哦了一声,松开了手,淡淡道:“那就慢慢说。” 东娘瑟瑟发抖,双手抱着肩膀往墙壁上缩去:“这位乳娘,老身地位卑微,对帝尊宫闱之事知之甚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太子的娘亲是何许人也。帝尊从來沒有向外透漏过丁点口风,我只听东源老先生言道十天前,帝尊从神庙里抱出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脸喜庆地向外宣布小太子平安降生,并马上立为储君......可是,我们确实沒有见过太子的生母,这是大实话,大实话。”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4章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媚儿转头默默望向摇篮,真的么。幽冥宫阙内的人都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何人。可以明琛的为人,既然爱了,又怎会藏藏掖掖。况且连孩子都生下來了,又怎会舍弃孩子的生母,另娶他人呢。 这等作风行径和明琛的性格完全不符,他心中莫非有着莫大的苦衷,不可对人而言。 “玉儿是什么人。帝尊......很喜欢她么。” 东娘背脊一挺,一脸骄傲地道:“玉儿就是我的主子,她本是下界西南山庄的公主,因身怀修复地陷的绝技,九十年前被帝尊召唤上界,专司修复姬芮山脉那一带的妖火。” 媚儿全身一震,脸色更见苍白,九十年前。姬芮山脉那一带的妖火。 她依稀记得,那天自己在断崖上,看到远方正在熊熊燃烧的赤红火海映红了整个苍穹,还有三支电闪般射入幽冥的黑色战箭。 帝君因我的离去向幽冥发难,射入七枚上古神箭,这七箭折断了断崖外的姬芮山脉,引发地陷,烈焰腾空,我进入密道之际,明琛正在地底深处修复地陷,莫非那时他等不及把火彻底灭了,便匆匆跑去天域寻我去了。 这个老婆婆言道九十年前,她的玉儿被明琛召入宫中,专司灭火,那这火,一定烧了不止九十年吧。 “那把火,烧了很多年吗。” 东娘一拍大腿,大声嚷道:“是啊,烧了很多很多年了。” 媚儿脸色一沉,低声喝道:“声音低点,莫要惊扰了孩子。” 东娘忙用手掩住嘴,压低声音道:“说起那把火了,这历史可就长了,听刹邬殿孽的元老们言道,这火起于一百年前,肆虐数万里,日夜不停燃烧着,你不知道。这事整个幽冥宫阙的人都知道啊!” 媚儿面无表情,喃喃道:“这火烧了一百年。帝尊通晓修复地陷,怎会袖手让这火烧足一百年。你胡说。” 东娘一脸义愤,拉住媚儿的衣袖道:“这位乳娘,这些年來除了我的玉儿敢质疑过外,就你肯说句中听的话语了,帝尊确实晓得修复地陷,可他一直不管不顾,每次光幕开裂,都是让玉儿出手去修复光幕的,你可知道,有好几次玉儿奉命前去修复光幕,都是竖着走去,横着回來,浑身火烫的就像一个大火炉,昏迷几天甚至十來天才能醒來,那个情景老身看着都觉得心痛如割哪。” 媚儿淡淡道:“既然你家姑娘有此神技,而她又愿意为皇族效力,那过程无论如何惨烈,也该承受,是不。况且你家姑娘修复地陷多年,至今依旧安好无损吧。” 东娘脸色尴尬,摸摸头上的发髻,呐呐道:“是.....是。” 媚儿想起一事,奇道:“修复光幕。不是地陷吗。” 东娘嘿嘿笑道:“一开始是修复光幕,帝尊不去亲自修复地陷,只是把他的青冥神剑悬挂在姬芮山脉上,变成一张巨大的光幕,把下面的火海笼罩起來,可那火实在是烧的太猛,光幕抵御不住高温的炙烤,每隔几年便会裂开,这便需要人手去修补,否则就会烧塌光幕,蔓延到外围去......这些年來都是玉儿跑到光幕上去,滴血修复裂缝,最近这数十年,为了能让帝尊静心调养,玉儿破釜沉舟,以身犯险,掀开光幕深入裂缝深处,用自身精血修复地陷。” 媚儿皱眉道:“那帝尊这些年在干什么。” 东娘吞吞吐吐道:“这个老身怎晓得。你想他是主子啊,他干什么何须向我们通报呢。只是我们初初上界之时,帝尊正在闭关修炼,尔后过了二三十年左右吧,他又闭关修炼了十年。” “帝尊这些年忙着修炼。那么光幕一直是由玉儿姑娘修复的。” “是......是啊。” 媚儿沉默地望着东娘,这老婆婆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着,可见她心里极为惶恐不安,这又是为何。 她低声道:“一百年啦。那火真的已经烧了足足一百年。有这么长么。” 东娘莫名其妙地看着媚儿,道:“这位乳娘,看样子你才十來二十岁出头吧。难怪你不知道,姬芮山脉上的烈火已经足足烧了一百个年头啦。听玉儿言道,里面所有的生灵早已化为灰烬,真是可惜哪。听说那边有好几万里的河山,可如今什么都沒有啦。这真是造孽,造孽哪。” 媚儿心内苦涩,抬眸望向青鸾暖阁,里面的格局彷如昨日,就连床榻上的被褥,和离开当日一般无异。 时光在青鸾暖阁内似乎停顿了,可在整个地域,时光却从未停顿过,依旧是平静地不受任何阻扰,一路前行而去-----一百年了。 她神思恍惚,刚醒來时,我以为是过了几天,后來在冥殿内看到我的灵位,听到云启哭着为自己上香,我以为是几年......现在,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告诉我,原來已经一百年啦...... 一百年......我......已经死了一百年啦。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已足够改变世间的很多很多......人和心境。 冥殿上供奉着我的灵位,那灵位看起來确实有些岁月的痕迹了,这能作假么。 她转眸看了青玉平台上的小摇篮一眼,孩子已经睡着了,很安静,这个孩子是明琛的儿子,他连儿子都生了,这还能有假吗。 她黯然一笑,将东娘的手拂开,道:“那火至今还在燃烧。” 东娘摆手道:“不,不,听玉儿说,三天前,有什么贵客來访,帝尊在断崖上亲自款待,之后帝尊便亲手出手灭了那火,这个延绵百年的祸害终于去了。” 媚儿全身一震,贵客。断崖上。冥皇亲自款待着。 这个贵客莫非來自天域。是帝君。一定是,除了帝君还有谁敢孤身踏入幽冥地域半步。 呵呵,还有一个我,当年的我,不知天高地厚,怀着一颗无畏的心进入了这片化外之地...... 当年在远古庭院那一幕,原來并不是故事的终结,百年后,他们两人还是碰面了,这一次,所为何來哉。 “三天前贵客來访。他们可有......动手打架。” 东娘长大嘴巴啊了一声,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玉儿那时也在断崖上吧。。。。这个她沒怎么细说,只是言道帝尊终于出手灭了那把妖火。” 媚儿喃喃道:“帝尊亲自出手灭了那火。为何他要等足一百年才动手灭火。” “这个,这个,可能过往有玉儿顶着,帝尊便沒有出手吧。这些事,我真的不晓得。” 媚儿静静望着东娘,这婆婆一讲起玉儿两个字时,脸上眸内,全是慈爱,可见她对这个主子是万分的宠溺,媚儿道:“你的玉儿,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东娘胸膛一挺,脸有得色道:“我的玉儿,容貌秀丽,自幼便聪明伶俐,她在十岁时适逢奇遇,吞服了安厝帝尊留在西南山麓地底下的精血后,无师自通了修复地陷的能耐,尔后玉儿便思慕起上界來了,她日思夜想,盼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九十年前盼到了----东源四位老先生莅临我西南山庄,言道姬芮山脉一带发生地陷,而帝尊要闭关修炼,无暇他顾,听闻我家玉儿身负神技,便來相邀,希望玉儿入籍上界,为皇家效力,扑灭烈火,玉儿一听,喜出望外,便马上随着老先生上界而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辞间都是在褒扬她的玉儿如何如何神勇,何年何月修复了一次光幕,时隔几年,又去修复了一次云云......媚儿打断东娘的话,摇头道:“帝尊为何要闭关修炼。他的能耐已臻化境,何必要闭关修炼。” 东娘哂笑道:“这个老身不晓得,可帝尊这些年确实经常闭关修炼,玉儿言道......” 她停了下來,似乎不敢再往下说,媚儿追问道:“为何。” 东娘望了紧闭的宫门一眼,玉儿还沒有回來,这皇家的成婚礼节不消说定是繁琐无比,说不定现在还在那个什么平台上折腾着,只可惜我要待在这个冷清的宫闱内听着小太子呜呜呀呀的哭声,现在还要被迫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聊天,不能亲自前去观礼,哎。 媚儿见东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情略感烦躁,一阵袖风拂去,将她來回转几个圈,低声喝道:“老婆婆,别走神了,我时间不多,你快快如实说來。” 东娘在寒风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忙用力抱住身边的一张凳子将陀螺般的身子稳住,她带着哭腔道:“这位乳娘,请稍安勿躁,老身方才只是在想像这今日帝尊和玉儿成礼的情景,玉儿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她今日成婚,可我不能前往观礼,只能在脑海中想一想......一时出神,呵呵,一时出神。”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5章 我只能说抱歉 东娘打了两个哈哈,抬眸看见媚儿脸色冰冷,便不敢胡扯下去,忙站直身子道:“玉儿言道,帝尊可能受了伤,气海受损,一直未能痊愈,需要时间静养身子,所以不能出手修复地陷,我想这可能是真的,否则为何帝尊这百年來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内,眼睁睁看着一个柔弱女子扑入烈焰火海中受罪也不去履行他的职责呢。” 媚儿脸色微微一变,道:“帝尊受了伤。” 东娘压低声音道:“这只不过是大伙儿私底下的揣测,帝尊是从未承认过的。” 媚儿沉吟道:“帝尊纵然受了伤,安心调养数天也便痊愈了,何须调养百年呢。” 东娘一脸委屈道:“老身说的是实话,虽然老身地位卑微,一直都是待在燮云殿内和玉儿相依为命,可这些小道消息,还是听过不少,宫里面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大伙儿心照不宣罢了。” 媚儿脸色一板,厉声叱道:“你这老婆婆,说话沒大沒小的,帝尊行事,只有他的道理,既然你家姑娘通晓此项技能,又是凭借此技晋身,那修复地陷对她而言,是分内之事......你却说出此等怨言,真是该打。” 东娘往角落处缩了缩,举起双手求饶,道:“这位乳娘,你莫要激愤,我并非抱怨帝尊,帝尊是天地的主子,他行事如何,自有天地这一把杆秤來衡量,我等身份卑微的下人,又岂敢置啄呢。可刹邬殿内的元老们私底下也是这么说的,不然以帝尊之能,举手抬足间便可把那把妖火灭了,何须巴巴赶到下界去,把玉儿接引上界呢。只不过此事可能涉及......咳咳,元老们猜测姬芮山脉那把烈火和主母有关,而帝尊那些年一直在缅怀着主母,他们不敢在帝尊面前提及片言只语,生怕惹起帝尊的哀思啊,。” 媚儿心弦震动,颤声道:“......主母。有什么关系。” 她快步走近东娘,一手将她拉扯起來,道:“宫里面的人说些什么。” 东娘全身不停抖动着,这几天她给苾玉和冥皇折腾得够呛,眼前这女子看起來样子讨喜,可一出手便是寒飕飕的彻骨冰冷,她这副身子骨已经差不多要散架了。 “是,其实这一切老身也是道听旁说回來的,是真是假不保证,姑娘听过便是,他们言道百年前,帝尊恋上一位异域女子,爱的痴狂时本是想立为帝后的,就连大婚的日子都已择好啦,可后來不知为何,断崖上发生一场变故......变故之后姬芮山脉被拦腰折断,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地陷,这就是那把火的來源......还有,那位待定的帝后在变故后也不知所踪......据说是殇去了,帝尊事后很是伤心,执意在史册上为那位姑娘正了名,所以这百年來,幽冥皇族都尊称那位姑娘为主母,自此以后帝尊深居简出,郁郁寡欢了很多年。” 媚儿脸色木然地听着,那把烈火的确因我而起,那一场变故之后,我是无知无觉了,可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一定令明琛疲于应付。 冥皇以强弩之末应对占有天时地利优势的天帝,受伤也是常事......他是幽冥的皇者,看着烈焰焚烧疆土而无作为,定是因为所受之伤极重,万般无奈之下方将那个下界姑娘召唤入界......媚儿的心隐隐作痛,明琛这些年心里所受的煎熬恐怕比那把烈火焚身來得更为猛烈,明琛,抱歉了,是我的任性和自私,将你导入这一烦恼的漩涡中。 你竟然还把我载入你的史册,你真的践行了你对我许下的诺言,让我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可我何德何能,怎能承受这份重于天地的承诺和恩宠。 幸好你终于解脱出來了,媚儿回头望了摇篮一眼,眸光转作温柔,你郁郁寡欢多年后,终于放下心结,重新寻觅爱侣,今天我回來,虽然看不到你,可看到了你的儿子,他真可爱,可也真可怜......可我相信,你会做一个好父皇,定会照顾好孩子的。 媚儿在心内叹息一声,你已后继有人,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去。 她心内计较已定,对脸色苍白的东娘轻声道:“你家姑娘这些年专司扑灭姬芮山脉那把烈火。那她的能耐应也十分厉害吧。” 东娘一脸得色,颌首道:“玉儿这百年來一直仰慕着帝尊,她所思所想,千辛万苦都是为了帝尊......哎,是个傻孩子,为了替帝尊分忧,日夜勤修苦练,况且不时要到那个火炉内锤炼一番,数十年累积下來,能耐确实可以。” 媚儿脸色奇特地听着,这个老婆婆口中的玉儿,听起來倒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子。 “帝尊今日真是和你家姑娘成亲。为何吉日择在小太子还沒满月的日子里。太子的生母不是玉儿姑娘,那又是谁。帝尊娶了你家的玉儿姑娘,那将小太子的生母置于何地呢。” 东娘神情尴尬,低声道:“这个.....这个,太子的生母嘛,沒有知道是谁,帝尊只是含糊其辞言道太子为帝后嫡子......这个后,究竟是哪位,宫里头沒人知晓,帝尊和玉儿成亲是真的,他们如今应该正在神庙前行礼咧,如此盛况我真想去看看,好为玉儿高兴高兴,可是玉儿偏偏要我过來照拂小太子,哎,姑娘如果此刻赶过去,应可以亲眼目这一盛况,这可惜老身沒有这个福气了。” 媚儿冷冷道:“你很不乐意照看小太子,是不是。” 东娘吓了一跳,想起方才被媚儿捏住手腕时,如被冰封的苦楚,忙赔笑道:“不是不是,能照拂小太子是我的荣耀,可是,这位乳娘,你要想一想,我连青玉平台都靠近不了,又怎能照顾小太子呢,只等瞪着眼听太子哭,我这是有心无力啊,” 媚儿望着放置在青玉平台上的摇篮,低低一叹道:“也是,你根本沒这个能耐,只是帝尊为何如此忍心把孩子独个放下,他的娘亲也不在身旁,这孩子一定哭闹了很久很久,他竟然不顾不理,只顾和你家玉儿成亲,这真是......” 东娘背过脸,掩饰地咳嗽着,玉儿这么做肯定是不对的,可是......这也是被帝尊的冷漠逼出來的,如果这些年來帝尊对玉儿的态度稍微温柔点,或许玉儿的心好过点,就不会走出这等犯上的不智举动。 媚儿沉默片刻,霍地转过身,身形一动, 已是跃上平台。 那孩子哭闹了一整天后方得肚腹温暖,此刻睡得正沉。 媚儿坐在摇篮旁,愣愣地看着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如是我和明琛的多好......她的手轻轻拂过孩子柔嫩的脸颊,心内忽而起了一个念头,明琛今日娶亲,所娶之人并不是这个孩子的生母,这孩子虽然贵为太子,可怜自幼便沒了亲娘照拂,那位新娶的贵人日后若生了儿,可会真心相待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孩子嘴角往上微微一翘,两个小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媚儿心中一动,这孩子与我有缘,不如我把孩子带走,由我來抚养他。 她的手悄悄滑入孩子的头颈下,正要将孩子抱起,沉睡中的孩子嗅到母亲的气息,嗯嗯呀呀起來,媚儿猛地一醒,不禁自嘲一笑,如今的我,只是半人半鬼的一方幽魂,不知下一刻会流落到何方,又怎能抚养幽冥皇族尊贵的小太子呢。 她轻轻把手抽了出來,转身飘下青玉平台,走向宫门,东娘追上前去,道:“这位乳娘,你去哪里。待会小太子醒來要吃奶时,上哪儿寻你方好。” 媚儿扶着温润的宫门,暖阁外的繁花开得正旺,红红艳艳,煞是好看。 “我不过是一个过客,不是什么乳娘,老婆婆,待会你们的帝尊便会回宫,他必会安排乳娘前來喂哺太子,我去了。” 她不再理会东娘,推开宫门,往外走去,跨过门槛时脚步忽而一顿,回首道:“你的玉儿,是一位贤淑的好姑娘吧。” 东娘双眉一掀,道:“那当然,玉儿思慕帝尊百年,一心一意只为帝尊,这百年为了替帝尊分忧,更是以身犯险,多次深入火海,滴血修复裂缝,将姬芮山脉之祸禁锢在光幕之内,保住了一方安宁,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去。只可惜帝尊始终沒能真正体会到玉儿对她的一番柔情。” 媚儿浅浅一笑,道:“帝尊今日不是和你家姑娘成亲了么。他若体会不到,又怎会如此。小太子年幼,日后还得有赖玉儿姑娘的悉心关怀。” 她缓步走入庭院内的曲径,东娘皱眉望着媚儿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位姑娘面生的很,真沒见过......不过來的也巧,喂饱了小太子,省了他哭闹。”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6章 待你在静夜流光中想起 媚儿心神恍惚走出青鸾暖阁,触目所及果然是绯红一片,看來今日确实是冥皇成亲的好日子。 她脚步迟疑,眸光毫无焦点地望向天际,我---该走向何方。 神庙。听说明琛正在那儿举行大婚,那个场面一定很是热闹,当年我抱着忐忑憋屈的心情被凤冠接引上天宫,懵懵懂懂和帝君交拜天地时,还未曾真正用心欣赏过这等繁华盛世的喜悦情景,真是可惜了。 如今在幽冥地域里,正有一场同样盛大的大婚在上演着,我......是否该去看一看。躲在人群后,悄悄看一眼,只是看一眼,然后便走。可好。 *** 一路寂寥,看來所有的人都去观礼了...... 跨上这八十一级台阶就是神庙,媚儿仰首望着悬挂在云雾中的神庙,上面确实是人影绰绰,大红的流光洒落正在平台上,带出一幕欢乐喜庆的热闹场景。 她的脚踏在第一级台阶上,薄薄流云在眼前流淌而过,她心内猛然一酸,何必......何苦。他既已彻底放下,我为何还要去招惹他的神思呢。 看一眼又如何。时光早已将我带走,我已不属于这方世界......若我在他心中还有丝毫的影像,他自会在夜静更深时翻出來,倾落一杯清茶,细细怀想。 留一丝淡淡的念想,缠绕在他午夜的睡梦中,这样岂非更好。 *** 媚儿快速穿透云雾,踏上断崖。 断崖上的景致和百年前一般无二,古朴荒凉,阴风透骨。 媚儿在断崖边上静默片刻后,抬脚走入那个犹在冒着青烟的火场,里面果然已是片瓦无存,这三天猛烈的朔风早已把覆盖在地上的糜粉吹散,裸 露出來的全是焦黑暗黄的贫瘠土地,放眼过去,看到的全是这种犹在冒着青烟的沧桑颜色,这份荒凉比起金陵世家那片废墟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蹙着眉行走了一会,只感觉脚板底不时有一股灼热涌上心头......这里的火,的确才熄灭了几天,那个老婆婆沒有诳我。 这把火因我而起,燃烧百年,生灵因此涂炭,明琛的清誉亦为此受损,媚儿紧紧抿着嘴,竭力不让眸内积聚的眼泪流下,这里过去定是峰峦叠翠,生机勃勃,如今变成一片荒芜,起码要耗费上千年才能重新兴旺起來。 无妄之灾因我而起,我真是一个惹事的主呵。 风很猛,呼啸着在空旷的焦土上掠过,媚儿心情萧索,虽然这百年來我不在宫阙内,无法目睹到烈火肆虐疆土的悲壮情景,可如此站在这片历经劫难的土地上时,也感同身受。 她双手掩面仰天太息,是我这个不祥的异域女子,将灾难撒播在这片原本安宁祥和的土地上,我此时此刻,还何來的颜脸立足在这片伤痕累累的遗址上呢。 明琛,你今天和那个玉儿姑娘成亲......你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百年后你终于可以走出我带给你的阴霾,我真高兴,抱歉了,如你我不曾相遇,你也许不会蹉跎百年方成家立室,你的人生一定会幸福快乐多了。 媚儿垂眸看着手上的碧玉镯,这镯子为何仍然套牢在我手上。 当年冥皇带着一脸愉悦的笑,在她耳边轻轻言道:“褪不下來了,你我已合为一体,这镯儿会一直追随着你,直到我俩老去那天。” 直到我俩老去的那天......明琛,你如今是否依旧丰神俊朗。而我......我已成为你史册上的一段记载,方才我好想到神庙去,偷偷躲在树后,看看你着一身喜袍的英俊模样,我也想偷窥一下你那个美丽的新娘,可我......可我沒有这个度量,也沒有这个胆量。 媚儿自嘲一笑,只觉脸颊微凉,原是两行清泪正自眼角蜿蜒而下,她将碧玉镯往外推着,试图将它褪下來。 幽幽的青光幽幽转动,镯子始终在她手腕上缓缓晃动着。 **** 媚儿意兴阑珊回到断崖上,那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走向的洞口依旧在往外冒着淡薄的轻烟,她站在朦胧的烟雾中,出神望着洞内寂寥的黑暗。 那里通向的是天域,我的故土。 故土。我的故土究竟是哪个呢。冰雪山庄因我而沒,金陵世家那片历经沧桑的土地也因我的选择而永久调零.......故土。我还有颜脸重新踏上那一方与我血肉相连的土地吗。 百年了,天域那边可好。青娥呢。是否还活着。我曾请求帝尊善待金陵世家那片调零的土地,如今它是继续凋零下去,还是已经冒出了青青绿草。 身边迷雾在她身旁凝聚,她眼前幻化出当年一直困扰着自己的梦----- 茫茫无际的巨大荒芜上,呼啸的疾风卷着碎叶在废墟上空回旋呼号着,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天地一片苍凉肃杀,朔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四散,那个鬼魅似的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起----回來吧,回來吧。 她在风中來回追逐着那个飘渺的声音,可无论她跑的多快,总是捉摸不到声音的來源,她只能一次次地绕着苍凉的废墟兜着圈子,直至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 回來吧回來吧。 我回去过,回去过三次。媚儿捋起衣袖,手臂光滑无瑕,那滴殷红若血的印记已经消失,那把令天宫上下闻风丧胆的金陵圣剑已经完全消融在我的体内。 “好,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我将以身化剑,遁于你手上,天宫中沒有谁可以抵挡我这一剑,你杀了现任天帝后,此剑自会归于虚无,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当日金铃儿那飘渺的话语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媚儿闭上眼眸,将眼前的幻想抹去----抱歉,这位悲情圣祖,你的剑错付与我,我并沒有遵照你的指令去做...... 剑已被我毁掉了,它已与我融合为一体,随着我的湮灭而湮灭,这剑,永远不会再醒來了...... 媚儿心内升腾着难言的愧疚,金陵世家是我的故土,那是一片伤感的土地,如果我执行了金铃儿的遗命,那片土地如今理应是郁郁葱葱,我的家族亦会重新兴旺,可我......沒有。 我是一个数典忘祖的不孝女儿,那把金铃儿以身所化的神剑毁于我手,自此之后,金陵世家在天宫面前,只能以服小的姿态求得一方生存的空间,永远臣服于天宫,可帝君理应也是一个睿智的君主,他说过要把两家的恩怨永久终结,这我绝对相信。 青娥脾气犟,在我走后,她是否还像过往那样,以自己微薄的能耐继续和天宫对抗着。 青娥是否还在怨怼着我这么一个不肖的姐姐。她始终不肯开口喊我一声姐姐,看着圣剑毁在我手上,她心里一定很恨我。 可她是我妹妹,虽不同母,可也同父,是我在这两个天地间唯一可以找到的,和我血肉相连的亲人。 媚儿身不由己走向洞口,这里原本镶嵌着一扇古朴的青铜古门,那年,变故一起,冥皇一怒之下,把门给毁掉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明琛为何不给这个洞口装上一扇门呢。不装青铜门,装个木门也好啊。媚儿摩挲着棘手的洞壁,愣愣地想着。 里面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昔日自己带着一颗年轻无畏的心,穿越了这条远古的通道,从天域來到幽冥,邂逅了冥皇。 那天我很累,倚在石壁上睡着了,明琛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当年你可有想过把我当做妖孽,一剑砍了。 如是那样,你这一生一定会轻松很多。 可你沒有,你真坏,竟然仗着有几分能耐,循着你的笛声潜入我的梦中------ 依稀记得是悠扬的笛声缠绕身边,眼前的景色随着笛声的音律不停变换着,山峦林海,雪地高原,繁花柳绿,世态万象如同一个旋转的万花筒在我面前不停转换,把我忧郁的心情,换成一阵轻柔的微风。 我笑了,对着这如斯的自然美景,我不自觉地笑了。 于是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低沉,温和:“终于笑了,你真好看。” 我有点惊慌,四处张望,四野空旷,唯余莽莽,你存心戏耍,笛声变得漂浮不定,我在旷野中随着你的笛声來回转圈,只觉头昏眼花,找不到南北,正当我徘徊时,你又出现了,你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你又是谁。为何伤感。” 于是我看到了你,看到在薄薄的烟霞中,你持笛而立。柔风舞动着你身上淡青色的长袍,搭配适到好处的五官犹若精雕细琢般俊美,你笑容温雅,傲然而立有如月柱中天。 “在下鲁莽,吓着姑娘了,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其实鲁莽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是我太过好奇,太过执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走入你的世界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7章 另外的一个自己 蒙蒙白雾聚拢在媚儿身边,她眸色奇特地望向身前那黑沉沉的深渊,当日在远古庭院内,冥皇和天帝那一战,结局如何。 留在记忆中的最后情景,是自己飞身跃起在半空,手持金陵权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和羲,剑在中途,手腕猛地一转,一道寒冰般的气流倏尔席卷了自己...... 尔后是彻骨的寒冷,眼前白蒙蒙一片,再也看不到草绿花红,听不到自然天籁......恒古的寒冷将自己层层包裹起來......沒有感觉,沉沉百年。 百年后我在一场迷梦中醒來......一定是某些未了的念想促使我醒來,如今我知道明琛安好,那和羲呢。和羲是否也同样安好如昔。那个曾在我青涩年华撩动我心弦的男子,在历经百年风雨后,是否已经同样放下。 三天前帝君何故践足幽冥。为何时间都是这么的凑巧。莫非所有的恩怨,要在百年后重新了结一次。 帝君來过,蛰伏百年的冥皇终于出手灭了断崖外的那把烈火,莫非他们两人已是握手言和,天地又回到了最初的承诺上。 媚儿脚步挪动,慢慢走入洞穴内,待得完全融入浓密的黑暗中时,她方发现,这一方隐秘的天地仿若昨日般清冷,沒有丝毫的改变,经过那个已经滴水无存的水潭时,她驻足停留了片刻。 自然不会再有金龙腾空而起惊扰她的静默,她望着隐匿在水潭内的那扇小门,沉吟着是否该入内一游。 紫玉琢磨而成的水潭,平滑如镜,在暗夜中濯濯生辉,媚儿的手在紫玉小门上摩挲良久,方往前一推,把紫玉小门推开一线。 有柔和的紫色光芒透入眼眸,内里和当日一样空旷寂静,媚儿在门前踯躅片刻,终是转过身,跃上水潭,向纵深的隧道走去。 小门内的空间是属于金铃儿和赤莽的,无论当年是谁辜负了谁,他们两位老人家都已化作野鹤闲云去了,后世子孙为了老祖宗的这一段爱恨情仇,已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这些以鲜血织就的沉重历史,理应永久埋葬,我何必再去惊扰那一方來自远古的宁静。 她的脚步轻轻巧巧地落在隧道略带潮湿的地面上,滴滴答答,哒哒嘀嘀,若有如无的水滴声,蜿蜒看不到尽头的纵深黑暗,仍是以数十万年來从未变更过的节奏,缓缓流淌在时光的长河中,媚儿一步步往前走着,只感觉自己正行走在一场过往的梦境中,只不过当日的心境是惊慌加上好奇,今日的感觉是麻木兼坦然。 拐过一处弯位,她倏尔立定,前面三丈外,出现了一个簌簌发抖的身影,雪白的衣裙在黑暗中尤为醒目,那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扶着石壁勉力站着,她的长发凌乱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媚儿讶然,想不到还有人能穿越这条密道。这密道的入口在琴瑟宫内的缎画内,这女子能走进來,必定是天宫中人。 天宫中人。居于琴瑟宫内的天宫中人。除了现任的天宫主母,还能有谁。 媚儿站着沒动,只是静静望着那个犹在颤抖着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比她更加慌张,一直都是垂着头望向地面。 “你是谁。” 听到媚儿的问话,那女子全身一震,她一动不动地倚靠着石壁站立着,沒有吭声。 媚儿走上两步,她感觉到那个女子正处在一种极度惊栗的状态中,莫非她正在逃避着追杀。 “你是谁。你为何走入这条密道。” 那个女子又簌簌发起抖來了,她的头始终垂着,不敢抬起。 媚儿的声音柔和起來:“这位姑娘,不要怕,告诉我你是谁。你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那女子倏尔静下來了,她似乎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慢慢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媚儿惊叫一声,黑夜中犹如竖起了一面通透的镜子,她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脸型,一模一样的体态,就连脸上惊惧的神情,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身上颜色款色迥异的衣裙......其他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 媚儿脚步趔趄向后退却,她指着那个女子,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的脸色同样苍白如雪,她呆呆望着媚儿,声调和媚儿一样,颤栗空灵:“我......我是......我是玙玥,也是媚儿。” 媚儿反手撑着岩壁,玙玥......玙玥,好熟悉的名字,我一定曾听过这个名字。是了,当年在金陵废墟地下那个怨念空间内,矗立在莲花池中的金铃儿雕像就是把我喊作玙玥-----“你來了,玙玥,你是我这些年來等待时间最长的姑娘,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玙玥青娥。金陵世家的遗世双姝。 玙玥是我镂刻在金陵世家族谱上的名字,想不到今天,在这条由金铃儿亲手挖掘的隧道内,我真的看到了一个自称叫玙玥的女子,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世间真的有一个叫玙玥的女子么。 不可能的事,可为何她言道----我是玙玥,也是媚儿呢。 她是媚儿,那我是什么。 她莫非是我的孪生姐妹。这也沒可能,自小到大,舅舅都沒有说起我还有一个孪生姐妹,娘亲只是生了我一个。 那她是谁。我又是谁。 媚儿的心砰砰跳动的好快,在幽冥地域冥殿内,我的灵位已被供奉了百年之久,云启那个宫女正在哀伤吊唁着我,连我也坚信,我已成一抹游魂,可此刻,在这条远古的密道内,我看到了自己......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真真切切的一个自己。媚儿往前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一下那个自称玙玥的女子,可手在半空停留了片刻,还是颓然放下。 那个玙玥也正睁大眼睛在打量着自己......她脸上的神情同样是震惊莫名,看來,我俩彼此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她竭力定下心神,抬眸细细端详着玙玥-----那是一个很美丽很清雅的女子,虽然脸上全是震惊,身子正在簌簌发抖,可那眉那眼明明,明明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我啊。 媚儿用力咬着唇,让疼痛清醒着紊乱不堪的思绪,凌乱了,凌乱了,为何我总是看到自己呢。她伸手往前方一摸,空荡荡的,并沒有臆想中的镜子存在着。 她的心寸寸沉降着,看來我真的已经死了,如今只是我的灵魂在看着世态万象,可是,为何我会在这密道内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呢。 对面那个......是我还是我的灵魂。 莫非时间倒流,我回到了百年前,正在进行着第一次穿越这密道的历程么。可幽冥地域那边的时间已经百年之后......这个“我”真的走出这条隧道,也不会有我同样遭遇。 不对不对,青鸾暖阁内的那个老婆婆不是言道,三天前有贵客造访幽冥么。这个贵客定是帝君无疑,天域的时间不可能停顿下來的,理应同样往前流逝了百年。 “玙玥,你叫玙玥,那为何你言道你是媚儿,” 玙玥的声音沙哑低沉:“媚儿不就是玙玥,玙玥不也就是媚儿,无论你我用哪一个名字,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是不是,” 媚儿皱起眉,低声道:“同一个人,你和我是同一个人,这......不可能吧,你今年多大了,你知道玙玥是谁吗,还有媚儿,你可知道媚儿的过去,” 玙玥脸如死灰,今晚在这条令人心悸的密道内,她终于见到自己的元身,原來媚儿并沒有羽化成尘,她依旧安在。 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子,尽管脸色苍白,似有病态,可那不可替代的绝代风华似濯濯的华光般洋溢在她全身上下,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來一股天生的柔弱和悠远,让人遐想不已,玙玥心内好沒來由的一酸,原來媚儿真的是如此的美丽,怪不得帝君对她如此辗转反侧,百年难忘。 “你真的是玙玥,是哪家的玙玥,” 玙玥咽了咽口水,湿润着干涸的喉咙,她低声道:“玙玥不就是金陵世家的长女么,只不过她未出娘胎便随着娘亲回归舅家,出生后,娘亲不希望她和金陵世家有任何的牵连,就把她唤做媚儿,这些往事,你理应记得。” 媚儿冷冷道:“这是我的往事,我当然记得,可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长了和我一样的脸容,知晓我的身世,” 玙玥涩然一笑,低声道:“其实我并不想承受和你一样的脸容,也不想承受你过往的记忆,可是我沒办法拒绝。” 她忽而抬眸正面望着媚儿,神情奇特,声音缓慢清晰地言道:“可如今我承受了,也不想放弃,我会永远承受下去,因为,我就是你,是媚儿,也是玙玥。” 媚儿一脸迷惘,呐呐道:“我不明白,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8章 你说,我是谁? 玙玥静静地望着媚儿,低声道:“他们都说你早已逝去了,原來不是。” 媚儿嘴角微微一扯,现出一抹苦笑,她寻了一块干燥的地面坐了下來,把手伸到鼻端,喷洒在掌心的气息尚算温暖。 “或许,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我的.....我的灵魂吧。” 玙玥双眉皱起,她眸光定定地停留在媚儿的脸上,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容,不,是自己的脸容和她一模一样,帝君那晚不是语气冷漠地告诉自己:“你可以照照镜子,你如今的容颜,是我按照媚儿当年的容颜,一笔一画,描画上去的。” 如今我不需要照镜子,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女子,就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她心内冰凉,轻轻摇头:“不是的,这不是你的灵魂,这一定是真正的你。你终于回來了。” 媚儿苦苦一笑,这几个时辰遇上的事够错综复杂了,她原本就有些凌乱的思维此刻犹如一团被揉碎的柳絮,飘飘荡荡在眼前,犹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我是媚儿,那你是谁。玙玥,你的爹娘是谁。” 玙玥低声道:“我的爹娘自然就是你的爹娘啊,我的父亲就是金陵世家的末代金陵皇,我的母亲,就是冰雪山庄的燕玉公主,他们因为青娥娘亲的插入而离索,娘亲带着未出生的你。。。。也就是我,回到了冰雪山庄。。。。是不是这样。” 媚儿的脸色随着玙玥的叙说越加苍白,她身子晃了晃,忽觉天地茫茫,心内陡然生出了惘然无助的感觉。 玙玥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在我的记忆中我就是媚儿,是寄居在冰雪山庄的表小姐媚儿,后來,我获悉了很多和你有关的往事,这些往事令我感到。。。。感到不屑,于是决定舍弃媚儿这个的名字,用回我的本名---玙玥,我是金陵世家的玙玥。” 媚儿骇叫一声,尖声叫道:“不可能,我才是媚儿,冰雪山庄是我舅舅的产业,我自幼便居住在哪儿。十七年了,你怎可能是我。” 玙玥涩然一笑,她不敢和媚儿的眼光对望着,别开头望向无边的黑暗,沉声道:“可我确实有着你的记忆,你十六岁前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在我的意识中也是自幼便居住在冰雪山庄中,舅舅待我很好,我和表姐之间经常闹些小别扭,我居住的在燕语苑,是娘亲生前居住的地方......我之后的记忆是帝君一天天灌输给我的......属于我和帝君两个人的记忆,沒有你之后的那些奇特的经历。” 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帝君。帝君知道你的存在。” 玙玥紧绷的脸色倏尔温柔了下來,颌首道:“当然,帝君就是我的夫君,我方才就是从琴瑟宫中的那副缎画内走入这条密道的。” 她眸光奇特地望着坐在地上的媚儿,帝君和青娥都异口同声言道媚儿早在百年前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可如今这个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女子,明明白白就是另外的一个自己......不,不是自己,我只是她活在天域的替身,她方是真正的媚儿。 真正的媚儿回來了,她回來干什么呢。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要挑在我和帝君成亲的前夕回來呢。 她是回來寻找帝君的。帝君心心念念的人就是她,尽管她曾背弃过帝君,可在帝君心里,她始终是他生命中最为珍贵的明珠,濯濯生辉在他过往的岁月里。 她回來了,那我呢。我该如何自处----- 媚儿震骇过后,神智慢慢平伏下來,她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个自称是玙玥,又是媚儿的女子。 五官相仿,体态相仿,声音相仿......再仔细一看,是了,那玙玥眸内的精华极为黯淡,气质风韵和自己有着微小的迥异。 她手一扬,生出一股吸力,将玙玥拉扯到身边。 玙玥惊叫一声,双手撑着岩壁,道:“你想干嘛。” 媚儿手搭在玙玥的手腕上,她眸光一闪,凝神望向玙玥:“这个玙玥姑娘,你不可能是我,虽然你的样子似我,可你的中气不足,禀赋浅薄,一切都似是而非,你绝对不可能是我。说,你究竟是何物所化。” 玙玥惊恐地望着一脸认真的媚儿,帝君和青娥都说过,媚儿的能耐非常厉害,她是天域内唯一一个可以和帝君抗衡的女子。可我......只有这一副皮囊似她,其他的,根本无法和她相比。 媚儿的脸色冷冽起來,淡淡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玙玥霍地站起,她轻盈地舞动着身子,凄然问道:“你看清楚了,我是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不是你。” 媚儿抿着唇,她的确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在面前翩然起舞,,舞姿轻盈优美,飘飘若仙......她出神地望着,原來,我的确很好看,就算是自己欣赏自己,也觉得赏心悦目得很。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她轻抚着自己光滑柔嫩的脸颊,嘴边露出一抹讥讽的浅笑,令天地两位君主为我意乱情迷多年,我该感到自豪,还是惭愧。 可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想和一个有心人,过一份平静的小日子,三餐一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儿育女......就此而已。 玙玥停了下來,她脸色有点发青,这里的气流诡异非常,并不是自己这身浅薄的能耐所能承受的。 她背靠着崖壁,抚着心窝轻轻喘气,她望向老憎入定般的媚儿,道:“你可看清楚了,我.....我就是你啊,你过往在冰雪山庄时学到的技艺,我全都通晓,还记得小鹿不。她是我,也是你的贴身侍女,还有表姐冷雪儿,她小时候喜欢欺负你,而你通常都是哭着跑回屋子内......这些你一定全都记得,是不是。” 媚儿只是沉默地听着,不吭声。 玙玥待喘息平伏下來,干脆往地上一坐,她抱着头,低声咳嗽着。 “你可记得,你常常做一个梦,在一片无边无垠的废墟内踯躅的梦。梦醒后,你会靠在床头默默流泪,是不是。因为那个也是我的梦,你说,我不是媚儿,又会是谁呢。” 媚儿静静看着玙玥,黝黑的流光在她眼前掠过,她无悲无喜。 玙玥再度开言时,声音已经平静了很多:“百年前你,帝君,还有那位冥皇在上面那个小庭院内纠缠的那一幕,你可记得。” 媚儿扯了扯嘴角,缓缓颌首。 玙玥道:“百年前你用圣剑击破了自己的灵魂,冥皇将你的元身抱走,帝君和青娥都认为,你理应在三个时辰后灰飞烟灭,为此他们伤心自责了很多年。” 媚儿嗯了一声,闭上眼眸,那一幕...... 那一幕留在我记忆中的只是一抹刺眼的红光和恒古不灭的寒冷。 她淡淡道:“或许我早已灰飞烟灭,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影像罢了。” 玙玥若有所思地望着一脸萧索的媚儿,她的心情极为异样,不,眼前的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影像,我感应到的,因为我有着她大半的记忆,这份奇妙的感觉告诉我,她就是媚儿,是真正的媚儿。 帝君可以耗尽百年的光阴,重新拼凑出一个“我”出來,那个异域的皇者,看样子也是一个痴情种子。或许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要知道,当年媚儿的元身可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玙玥的眉眼忽而一跳,三天前我随帝君前往幽冥拜会冥皇时,清清楚楚看到他身边有一个红衣美女相伴,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儿子在手。 那个异域的君主,看來早已走出了昔日情感的漩涡,如今待在他身边的娇俏红颜可不止一位,哪像帝君,心甘情愿过了百年的冷清日子。只为守候一份未了的情缘。 玙玥的心忽而生出无限的骄傲,时间就是一块试金石,哪个情深哪个薄幸,百年之后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媚儿百年前选择了离开帝君,投入冥皇的怀抱,可百年后呢。她输了...... 呵呵......呵呵,真是讽刺也。 玙玥哂笑一声,她半是羡慕半是含酸地望着神情落寞的媚儿,低声道:“你的元身被冥皇抱走了,可你破碎的灵魂一直禁锢在上面那个远古空间内,帝君思念成狂,用了七十年的时间将你的灵魂重新收集,后來寻到一具合适的形体,放在浩瀚海子中浸淫了三十年,洗髓换骨,尔后将你的灵魂放了进去,再把你的容貌一笔一划画在那个形体上,变成了今日的我。” 媚儿脸色苍白如纸,我的灵魂。我破碎的灵魂一直留在天域那方远古空间内。那为何我......我会在远海雪峰内的冰芯内醒來。 “我的灵魂。我过去的灵魂被帝君重新收集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9章 承受 玙玥心情复杂万分,垂眸道:“是,帝君心里始终眷念着那个名叫媚儿的女子呵。你羽化后,他天天活在痛苦和自责中,每天晚上都要进入上面那个小庭院里,坐在你的雕像旁过夜,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呵。” 媚儿心中一震,她低低叹息道:“和羲这又何苦呢。” “后來,帝君偶尔发现了你散失的灵魂一直游荡在小庭院内,他死寂的心顿时活过來了,于是便开始了漫长的收集,一年又一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七十年后,他终于把你的灵魂重新收入掌内啦。尔后,他又把一具和你有着几分相识的形体放入浩瀚海子中,吸取海中的灵气,硬把那形体塑造得和你相差无异,两年前,他把你的灵魂嵌入了那具形体中,辅以真气......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个坐在你眼前的玙玥。” 媚儿用力揉捏着眉心,我的灵魂被帝君收集起來了,那如今存在我脑中的意识,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灵魂也可以一分为二么。 “你就是承接我灵魂的女子。” 玙玥脸色微微一变,不错,我就是这个借尸还魂的女子,帝君过往一直把我当成了你,可我并不想和你一模一样。 我不是你,我是一个全新的女子,我不要做你留在帝君心中的一个影子。可我......目前只能做你的影子,因为帝君就是要把我当成了你。他要的女人始终是你。 可我不愿意,玙玥心内黯然,我还希望在日后的岁月相对中,可以将帝君心中的媚儿彻底换成玙玥,可如今说梦啦,真正的媚儿回來了,我这个替代品只能化作尘埃去了。 她自嘲一笑,可还是勇敢地仰头望向对面的媚儿。 媚儿正用澄澈到透明的眼神望着她,那眼眸内的光华温润如玉,玙玥顿时生出了云泥之别的自惭感觉,我的确不是她,就算我以后每天勤修苦练,也练不成她那股天生的韵致。 那天帝君一脸沧桑地大笑着,言道:“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玙玥颓然地低下头,是的,和羲说的对,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可是和羲,我待你的心,确实是真的,比我这张你描画上去的脸,要真百倍千倍。 “玙玥,你就是承接我在天域内的灵魂的女子。” 媚儿静静再问。 玙玥全身一震,结结巴巴说道:“是,两年前,我......我醒來,看到帝君坐在床前,他告诉我,我的名字是媚儿,他是我的夫君,那时我忘了很多过去......只记得十六岁前在冰雪山庄的事,帝君待我很好,他耐心引导着我去接受所有的过往......也就是我忘却了过往。” 媚儿奇道:“你只记得十六岁前的事。那之后的事情,你是全然沒有印记。” 玙玥轻轻颌首道:“是啊,十六岁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舅舅待我很好......你可记得舅舅曾给了我一把雪剑,可我醒來后,这剑已经不知去向了,你一定知道这把剑的下落,是不是。” 媚儿心感酸楚,那把剑在自己第二次进入幽冥时,不慎被那两个麻衣老者逼入冥海,松手跌落到冥海中去了。 听冥皇言道,冥海源自上古,里面燃烧的烈火永世不灭,可烧熔万物,冰雪落入冥海中,不消说定是瞬间化为了灰烬。 那是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呵呵,也给我败了。 她神情木然道:“那把剑,已经被冥海的火烧熔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么一把剑了。” 如果在我跌落冥海那一刻,冥皇來晚一点点,我是否已经成为冥海上的一缕青烟呢。 明琛,你把我从冥海中救了上來,那时我以为必将灰飞烟灭,遂把那些压抑在心头多年的伤感通通向你娓娓道來,你当时听了,心里是怎样的一份感觉。 无论你是出于哪种心态----怜悯或爱恋,在我即将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你决定将我导入一场迷离的旖旎梦境中,在这个梦中,你把自己的一生和我的一生捆绑起來,你真傻,我有哪样值得你去这样做呢。 幸好,今天的你已经解脱出來了,否则,我背负的罪孽岂非更大了。 万千思绪再次袭來,媚儿抽了抽鼻子,明琛今天做新郎官了,明琛早已为人父皇了,我......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她转过头,悄悄抹去眸内涌出的泪水。 玥空灵的声音打破了媚儿的沉思:“真可惜,那是娘亲留下來的唯一物事......” 媚儿霍地抬起头,玙玥说起娘亲两字时,声调自然,她此刻脸上充满了遗憾,仿佛失落雪剑的人正是自己。 这次轮到媚儿颤栗起來了,娘亲......明明是我的娘亲,如今为何变成了别人的娘亲。 玙玥仿似沒有看到媚儿脸上惶惶不安的神情,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你也知道,冰雪山庄在很多年以前已经消散在天域内了,因为那一年,我......不,是你吧。那顶赐婚凤冠出现了,它把你牵引至天宫,你和帝君在神庙内正式成亲了,你嫁给了天域的君主,成为天域的主母。” 媚儿默默望着玙玥,那是我的过去,可如今也变成玙玥的过去,我过往的所有一切,无论悲喜,好坏,荣辱,都由这个名叫玙玥,长得和我相差无几的女子通通承受了。 当年我和帝君成亲时,心里可是一点都不感到快乐,只是像木偶一样被天宫三个老者摆弄着,那时候,帝君心里一定也很是郁闷吧。 传说中的洞房花烛......永远存在于传说中,我和帝君,终是无缘。 那一层绚烂璀璨的华光,格挡了我和帝君的视线,亦疏离了彼此的感觉,将属于我俩最好的最初慢慢辗磨成糜粉,那一段起于青涩年华的朦胧情缘,有好的开头,沉闷的过程,伤情的结局......这就是我和帝君的故事。一个唏嘘的,伤感的错失故事。过去了,过去了,其实那一切早已过去,此刻我在心中,对帝君和羲,无爱亦无怨。 媚儿用力揉捏着眉心,她的心跳得很快,快的连她也无法去控制,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了,天域里已经存在着了另外的一个自己,忽而之间,她感觉自己待在这方远古的空间内,已是多余。 “帝君安好。” 玙玥眸内闪过一丝亮光,柔声道:“帝尊安好,他自责自困百年之后,终于想通了,他一切安好。” “百年,真的是百年时光,我还以为是昨天的事情,呵呵,原來真的已是过了百年。” 她望向玙玥,那个和容貌和自己相仿的女子眉眼内隐晦着淡淡的忧伤。 “你十六岁后的记忆怎么沒了。你只凭着十六岁前的记忆便接纳了帝君。” 玙玥坐直了身子,嘴角往上一翘,道:“我醒來时,看见他坐在我身边,他完美如同神祗,他的眸内全是期盼和惊喜,他对我说----媚儿,你醒了。莫要怕,我是你夫君和羲啊。自那一刻起,我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媚儿一言不发地望着玙玥,她说起帝君两字时,脸上神采焕发,眸内柔情横溢。 玙玥指了指头,哂笑一声:“你问我十六岁后的记忆哪去了。我告诉你,那段记忆是被帝君洗去了,因为他不希望我记起......某个人。“ 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媚儿:“这个人,我想你懂的。帝君虽然豁达,可有些过往,于他而言,是难言的羞辱,是不是。” 媚儿以手抚额,真的么。和羲你至今还未能释怀当日之事吗。既如此,你何必费煞苦心地弄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影子出來折磨自己呢。 “这又何苦呢。无论孰对孰错,早已成了过眼云烟,他执着过去,只会徒增不痛快罢了。” 玙玥慢吞吞道:“帝君是有过一顿时期的纠缠,他是男人,自然有些心结困扰,可如今,经过一番波折后,或许已经放下了。” 媚儿忽而微笑道:“你与帝君相处的时日,比我和他相处的时日还要久长,他的性子喜好,你一定已经摸透了,只要你平日里乖巧一点,让帝君多多开怀大笑,我想三五年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自然会烟消云散了,这点你大可放心。” 玙玥垂眸望着身下流转的暗光,怯怯道:“今晚我无端梦回,不知为何,心有所感,便走到那副缎画前,学着帝君的样子抚摸着那个小红窗,想不到竟然推开了窗子,我走入了那个远古庭院里,顺着心里的指引來到这条隧道内.......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回來了,真正的媚儿回來了,我很震惊,也很惘然,帝君说你在百年前用金陵权剑自杀了......原來你还活着,一直留在幽冥中,你今晚是不是想回到天宫去。帝君心里一直在想念着你,你若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很高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0章 甚好,甚好 媚儿望着玙玥脸上晶亮的泪水,低声道:“是吗。你已代替我活在天域中,帝君天天看着你,心里才会高兴,看着我,他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他心里只会痛苦。” 玙玥愣愣地望着神情怏怏的媚儿,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媚儿。在天宫的史册中,她是天君和羲的妻子,在金陵世家的族谱上,她是可以执起金陵权剑的金陵长公主,那她在幽冥地域的史册上,是什么。 她如今坐在我的面前三尺外,外表显得那么的柔弱,那么的惹人怜惜,如果她......坐在帝君面前,帝君会怎样。 她是真的,我是虚的,真的回來了,我这个假的会怎样。 玙玥的脸色在暗夜中苍白如雪,她的心在不停地颤动着,和羲,你如果看到了真的媚儿,会否弃我如敝履。 和羲刚刚携我去拜会了冥皇,将禁锢他多年的心结解开,我还以为,以后一生便会顺顺当当,可是------真正的媚儿正走在这条神秘的通道里,通道的尽头便是琴瑟宫,她才是琴瑟宫的女主人,我不是。 媚儿见玙玥神情张皇,心内一动,忽而一笑,道:“玙玥,你莫要误会,我并不是要回到天宫去,当年我既然选择了离开,便沒有想过要回去,我和和羲之间的缘分已止于百年前,我自择过一次生死门,就算和和羲真的有过婚约,可按天宫帝皇的婚书來斟酌的话,这婚约早已作废。只是方才我在断崖上缅怀过去,一时感概,便走了进來,你莫要多心。” 玙玥呵呵干笑两声,声音悲戚:“不是的,尽管帝君口里不说,可我感受的到,他心里爱的那人始终是媚儿,是那个他在年少时遇上的姑娘,是那个和他一起在神庙时正式成亲的媚儿,是那个他这一生都无缘亲近的妻......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借了你的灵魂的一具行尸走肉,他竭力想把我变成真正的你,可他心里始终患得患失,他既希望我能和你一模一样,可也生怕我记起......你和冥皇的那段过往,他心里很矛盾。” 媚儿只是淡然一笑,那年的我,正值十七岁的青涩好年华,青春无畏,只想追寻自己的梦,在废墟上与和羲相遇,是必然也是偶然-----如非当年遇上,天域如今的格局是否要改写。 不遇上,我定会在那年便执起金陵权剑,认祖归宗,尔后,我会效仿前人,励精图治,寻找一切机会,击杀天宫的现任君主和羲,好让金陵世家那片调零的土地涅槃重生。 那次的遇上,无形中改变了天域的历史,由于我的抉择,以后天域,再也不会上演这一卷令后世侧目的血腥游戏,这是好事。 她将悠悠的思绪收回,对玙玥道:“玙玥,你无须介怀,那些往事早已随风散去,帝君只是把我当成一段往事,一段美好的,苦涩的往事,因为他心中有遗憾,所以才格外的怀念,可他如今需要的,不是往事,而是将來,能和他携手共度将來的女子,唯有你,你放心。” 玙玥扯了扯嘴角,涩然一笑:“帝君心内始终有一层阴影,虽然我沒有了你和冥皇的那一段记忆,可是当我无意中触摸到某些和冥皇有关的事物,帝君的情绪便会失控,其实他心中真的在介意着......” 媚儿静静道:“给和羲一些时间,只要你安心待在他身边,时日久了,他便会体味到你的好,自然会忘却。” 玙玥眸光一亮,浅笑道:“真的吗。” 媚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抱着头坐在地上,百年前我已经用金陵权剑自杀身亡了,我的生命早已终结在那一道掠过天际的红光,不,是终结在透过我身体的红光手上。 当年既已一了百了,今日为何要醒來。 风已静止,海亦波平,我何必归來,吹皱这一池的春水。 媚儿望着身旁无边无际的黑暗出神,玙玥望着她的侧脸出神,忽而低声道:“你才是真正的媚儿......青娥言道,幽冥的那个帝皇爱你入骨,而你最后也舍弃了帝君,寻那位冥皇去了,帝君为此伤心了好多好多年,他原本是打算孤寂一生的,可你游荡在小庭院内的灵魂给了他希望,他执着疯狂地要把你弄回來,他不甘心,要和你再好好爱一场,所以百年后,我回來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你。” 媚儿默然一笑,低声道:“我方才说过,我和帝君已经过去,如今他是想着和你好好爱一场,而不是我,我当年在废墟里遇上和羲,心里对他确实是万分的仰慕,可是,我们两家之间的仇怨格挡了很多很多的机缘,我俩都宁愿在虚幻中怀念过去,而不肯正眼现实......好了,这些陈年旧事,我们无需再來感叹,玙玥,你安心跟随帝君吧。”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将积累在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话題一转,微笑道:“青娥。青娥如今安好。” 玙玥也微笑道:“青娥是我妹子,她如今有夫有子有女,连孙子都抱上了,日子过得蛮滋润的,她一家子已经按照帝君的吩咐分居到西方八角,共同耕耘家园了。” 媚儿不禁讶然道:“青娥已经当上奶奶了。这么快。” 玙玥嗯了一声,道:“青娥的小孙女南风已经一岁多啦,长得非常可爱,你如果早两天回來,就能见着青娥了。我留她多住几天,可她挂念家人,住了一晚便回西方去了。” 媚儿遥想着那年在废墟内和青娥相对的情景,不禁叹道:“青娥如今,理应看开了。” 玙玥道:“是,历经一番沧桑后,青娥已知天命,她此生的心愿便是祈求现世安稳,西方故土能早日覆上青翠,她这一生都在埋头种树植草,而上天也给了她福报,他的夫君外表粗豪,内里细腻,待她很好,她一共生养了十个儿女......虽然后來出了一些意外,殇去三个,可总体來说,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媚儿心内也觉欢喜,这是她醒來后,听到的第一条令她开怀的消息。 玙玥又道:“况且帝君这百年來一直在暗中眷顾着金陵世家的故土,如今哪里已不再荒芜,当然植被还不算十分繁茂,可比起百年前,已有了云泥之别,你若有兴致,可以回去看看。” 媚儿闭眸听着,良久之后,摇摇头,低声道:“甚好,那我也安心了。” 玙玥忽而轻轻一笑,道:“你放心,那也是我的故土,我怎能放任她虚无。让她重新兴旺起來,是我和青娥的夙愿。” 她想起一事,道:“青娥心里一直很是后悔当日所为,她曾对我说过,你在生时,她不肯喊你一声姐姐,这是她这一生的遗憾,她一直都想弥补。” 媚儿淡然笑道:“如今你不是她姐姐么。她这个遗憾早已弥补了。” 她接着叹了口气,她此刻觉得很累,如果身边有一张床,或者是一片软绵的草地,她宁愿马上睡去。 “甚好,甚好......” 玙玥迟疑着,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媚儿过的怎样,她是否一直都待在冥皇身边。可三天前的拜访,天域三人六眼,明明白白看到了冥皇身边伴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似乎正在和冥皇闹着情绪。 看样子冥皇已经娶妻生儿,玙玥小心翼翼地看了媚儿一眼,她此刻正半眯着眼在假寐着,似乎极为疲累。 玙玥想起那个安睡在摇篮内的小婴儿,那个名叫苾玉的红衣女子把摇篮强行提了回去,不知道会否惊扰了孩子。 她从幽冥回到天域后,和青娥谈论起那个小婴儿时,两人对孩子的生母生出了浓厚的兴趣,青娥觉得自己沒有看管好侄儿,一直自责不已。 玙玥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言道:“三天前,帝君和我,青娥去了一趟幽冥,拜会了冥皇。” 媚儿全身一震,霍地睁开眼,瞪着玙玥:“真的。你们真的去了幽冥。” 玙玥奇道:“你不知道。你一直在幽冥,怎会不知道。” 媚儿摇头:“我不知道,我刚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回來,我还以为是睡了几天,想不到,原來已经过了一百年。”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帝君拜会冥皇,两人可有打起來。” 玙玥神情古怪地望着媚儿,道:“你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回來。那么说这些年你并不是待在冥皇身边,难怪......”她的话戛然而止,心里对媚儿油然生出了几分的怜悯 媚儿涩然一笑,她隐约猜到了玙玥话中隐晦的含义,难怪......呵呵,有什么难怪的,我说过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影像,在天域,帝君和青娥都认为我已经羽化了,那便是真的羽化了,明琛他自然也会这样认为,是不是。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1章 只想归去 我的记忆截止在天域的远古小庭院内,百年后却在远海雪山的雪芯内醒來,那定是明琛把我安葬在哪儿的,他不是说过,要把远海送给我吗。 他许我每一个的诺言,全都兑现了,我无怨无尤。 “媚儿,我把这片桃源 仙境送给你,自此刻起,这里就是你的领地,嗯,将來这片区域繁衍出來的所有生命,全是你的后裔,金陵世家已经湮灭,那你就在幽冥内再创立一个金陵世家,这样你心中就不会再有遗憾了。” 那天在远海波涛汹涌的浪尖上,冥皇把她圈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言道。 “这样我心中就不会再有遗憾了。真的么。”媚儿喃喃自语。 玙玥见媚儿只顾独自沉默,唯有继续往下言道:“那天,冥皇带着他新生的太子在寒风凛冽的断崖上款待我们,那孩子饥饿哭闹起來了,我真想不到,冥皇作为一方天地的皇者,竟会如此细心地照顾孩子,亲自以精血喂养喂养孩子,当时我们心里都好奇得很,青娥问他......” 玙玥停了下來,沒有再往下说,只是望着媚儿的反应。 媚儿只是静静听着。 “青娥问冥皇,这么小的孩子为何不和母亲待在一起,要知道断崖上冷风如刀,就连大人也觉难以抵受,何况一个初生的婴儿呢。” 媚儿心头一跳,神思猛然回归,那个可爱的孩子。今天我无意中推开青鸾暖阁的宫门时,他已经哭的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他父皇忙着成亲去了,他母亲不知所踪,饿了只能哇哇大哭着,也沒有那个下人來抱抱,她心内不禁微微一酸。 她眸光闪闪,问玙玥道:“明琛如何作答。孩子这么小,确实不应该随着父亲到处乱走,明琛此举实在欠妥。” 玙玥的眸光在媚儿的腹部转了几转后,望向她俏丽清雅的脸容:“你脸色很苍白......好像大病了一场,是吗。” 媚儿轻抚微凉的脸颊,自我醒來至今,滴水未进,又疲于赶路,只能吸风饮露,脸色怎能不苍白。 “嗯,我沒有病,只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可能睡得时间长了,血气不通所致。” 玙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方才言道感觉睡了几天......嗯......这些年你是在冥皇的宫阙内吧。” 媚儿神情颇为不自然,她皱起眉道:“此事与你无关,玙玥,你还是说正題吧。” 玙玥呵呵干笑两声,道:“冥皇见青娥问起,便随口应了一句孩子的母亲生病了,需要时间调养身子,他父代母职,有何不妥呢。” 媚儿只觉气息一堵,她背过身,扶着崖壁,深深吸了一口气。 玙玥在她背后咳咳两声,低声道:“这个......我们只是一时好奇,随口问起,如果令你难过,是我的错,抱歉。” 媚儿心神恍惚,玙玥的话断断续续在耳边飘荡着,可她全然沒有听入心去。 其实我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度,我......我明明在心里一边怨怼着明琛,可另一边却又在为他祝福,呵呵,我在吃醋,吃明琛孩子的娘的醋,吃那个今天和他成亲的玉儿姑娘的醋...... 可这也不能怪他,他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本來已经不复存在,难道要他为我守望一生。 我实在是一个小气自私的女子,我......我......哎。 只是我觉得明琛既然要和那个玉儿姑娘成亲,为何不把孩子也捎上去观礼,只是把他放置在冷清的青鸾暖阁内,留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妈妈來看管着,那孩子的娘亲定是不知何故殇去,否则怎会撇下孩子不管呢。 好可怜的孩子。你父皇今日納娶新欢,你日后的日子会不会很苦。我真想......待会偷偷将你抱走,由我來好好疼爱你。 玙玥乖巧地住了口,媚儿呆了一会,醒起方才的话題,转过身哑声道:“冥皇和帝君有沒有打起來。” “他们一开始是是一团和气地喝着酒,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什么天地盟约,什么烈火断箭之类,后來冥皇翻脸向帝君邀战,他们是打起來了。“ 媚儿急声道:“战况如何。他们两人可有......可有负伤。” 玙玥摊摊手,道:“他们两人是打起來了,不过他们跑到了断崖外那片火海边上打,我们谁都沒有沒有看到打斗的场面,一个时辰后两人便若无其事地回來了,那天回宫后帝君言道所有的纠结和恩怨在那天之后不复存在,天地还是遵循着远古定下的规矩前行着,此事已了。” “此事已了。” “是。”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滴答滴啊的水滴声在两人心头微妙地回荡着,媚儿忽而扶着岩壁站起:“此事已了,我也该走了。” 玙玥吃惊地瞪着她,道:“你......你是回......” 媚儿望着玙玥脸上隐晦的忧色,心内一动:“玙玥,你一定很爱帝君吧。” 玙玥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心中只有帝君一人,自我醒來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当他对我言道,我是你夫君和羲啊时,我心里真的好欢喜,好欢喜。” 媚儿是淡淡而笑,她拢了拢头上凌乱的发髻,柔声道:“那便好,只要你们两人心意相通,日后定会成为佳偶一双,既然如今你是媚儿。。。。” 她脸上的浅笑敛去,向玙玥敛衽一礼,道:“金陵世家那片故土和青娥一家子,还有赖你照拂着,帝君是一个仁厚的君主,也是一位用情至深的男子,过往的事,无论孰是孰非,已如昨日黄花,还请他自此放松心怀。” 她喟然一叹,道:“今日之事,你不必向他言起,你就当今晚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便是了。” 她转身,往來路走去,玙玥追上两步,叫道:“你......你去哪儿。” 媚儿脚步微微一滞,望着纵深的隧道深处,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便是那里罢。” 玙玥走到媚儿背后,轻声道:“你和那位冥皇是怎么回事。这百年來你不在天域,那定是在幽冥了,你和他......咳咳,那天我们不但看到他身边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还看到一个红衣美貌姑娘,嗯,你现在要回去他身边,对吧。” 媚儿默了默,长长叹了口气,道:“玙玥,你方才言道,你就是媚儿,是不是。” 玙玥脸色顿时黯了,退后一步,支吾道:“我的意识确实是,可我知道,你才是真的媚儿,我不过是一个......你的替代品罢了。” 媚儿哑声一笑,幽幽道:“你不是我的替代品,你就是我,你活在天域里,就是我,其实如今你看到的媚儿,是一个不该出现,不该存在的幻影,只不过我心内有些羁绊,要回來一趟,好把这些妄想一一化去,如今好了,你们人人安好,我的心愿已了,也该离去了。” 玙玥望着她萧索的神情,秀眉一掀,道:“那日冥皇抱着幼儿亲口承认他已成亲多年,既然他已移情别恋,你为何还要回去幽冥。那里雾气沉沉,隐晦沉闷,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你可以回归天域,这里才是你的故土啊。” 媚儿迷惘地望着身前的黑暗,天域。故土。 当年我既然决意离去,今日何必回去。那片土地带给我的印记,多是惆怅,伤感,沧桑,凋零......我很累,只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睡一觉而已。 “故土。我......我不想回去了。” “你心里还眷念着冥皇,想要回去他身边,是不是。” 媚儿木了木,沒有回话。 “你醒來后,莫非沒有见过他。” “......沒有。” 玙玥奇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媚儿,你说睡了很久很久才醒來,莫非冥皇和帝君一样痴情,做了一样的事。你为何不去见见冥皇呢,” 媚儿淡淡道:“今日是明琛迎娶玉儿姑娘的好日子,我去见他,不是煞风景么,” 玙玥叫了一声,静了下來,良久,她轻轻道:“真沒想到......抱歉,我不知道,只是随口问起。” 媚儿只觉头痛欲裂,她胸膛微微起伏着,靠在岩壁上闭眸养神。 玙玥不敢惊扰,唯有静静坐在一旁。 很快,媚儿睁开眼眸,她看了一脸沉思的玙玥一眼,道:“玙玥姑娘,收起你的好奇探究之心吧。这些事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干,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过往的我,就是因为喜欢探究,喜欢追寻,才有了今日这个局面,你如今能和帝君执手相望,那些无聊无谓的念头,还是莫要去琢磨了。” 玙玥脸色尴尬,自嘲一笑,站起向媚儿敛衽一礼,低声道:“玙玥记住了,姑娘见识远胜玙玥,玙玥实在不应在姑娘面前聒噪,请恕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1章 局破了? 媚儿淡淡一笑,望着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道:“你就是我呵,你有着我十六岁前的记忆,你可知道十六岁前的我,虽然有点小忧郁,可尚算活泼,哪像今日的我,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啦,你在天域里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吧,今日一别, 你我或许再见无缘,保重。” 她不待玙玥反应过來,转身便往洞穴方向走去。 玙玥愣愣望着媚儿的背影隐入漆黑中,她心内猛一激灵,忙拔脚往前追去:“媚儿,媚儿姑娘,请留步,玙玥有事相求。” 她脚步趔趄地跑过两处弯位,看见媚儿停靠在不远处的隧道边上等候着,心中一喜,大声唤道:“媚儿姑娘,请留步,玙玥有事相求。” 媚儿回过头,淡淡道:“何事。” 玙玥走到她身前,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我这一身的形貌,取之于你,虽然有一段时间我很痛恨这副容貌,可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这是我的宿命,我承受,可我的禀赋太弱,气海空虚,与真正的你相比,实在有着云泥之别,帝君一直嘱咐我要勤修苦练,将能耐提升,我也是按照帝君的教诲而行......可是一年前,我无意怀中触动了帝君心中的忌讳,我们之间出了点变故,我心灰意冷之下将全身的修为散掉了,如今我是一点修为都沒有了......” 媚儿容色冷冷清清,打断了玙玥的话,道:“修为散掉了,只有再次重头修炼,这沒有别的法子,是不是。” 玙玥神态谦恭万分,轻言慢语道:“我知道,我也一直在修炼着,可由于天赋实在太差,我再努力,也只可以恢复到你能耐的一半,无法再进一步了。” 媚儿莞尔,道:“帝君已是天域最强的男子,就算你半分能耐也沒有,放眼整个天域,怕且也沒有谁能欺负的你去,你有我一半的修为,还嫌不够么。莫非你想着日后和帝君比个高下。” 玙玥脸上一红,嗫嚅道:“玙玥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帝君的气势太强,我......这身浅薄的修为无法承受他的......日后我总是要和帝君和好的,我想......” 媚儿诧异地望着玙玥,道:“你醒來已有两年,难道你们尚未......。咳咳,你和我道这些,却是为何。” 玙玥迟疑了好久,方低声道:“玙玥请求姑娘赐予我一滴鲜血,我承继了你在天域内的灵魂,可沒能承继你的精髓,皆因我体内沒有活血的缘故,如果姑娘能成全玙玥,玙玥便可以姑娘这滴精血为引子,潜心精修,这样才能承受帝君的恩宠,从而为他诞下麟儿。” 媚儿先是愣了愣,但很快便明白过來,她凝神细细端详了玙玥一眼,沉吟道:“这想法未尝不可,可是否能奏效,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 玙玥又往地下磕着头,哽咽道:“请姑娘成全。” 媚儿衣袖轻拂,将玙玥扶起,道:“好,我给你。” 玙玥大喜,还來不及道谢,已觉眉心一热,媚儿的拇指已是按在了上面,一股热流汩汩流入她印堂之内。 顷刻,媚儿的手离开了玙玥的眉心,她退后一步,道:“好了,以后你每日精修六个时辰,三年后,当有我七成的修为。” 玙玥只觉丹田内涌动着一股融融的暖意,她心内感激,忙又向媚儿叩拜下去,媚儿皱着眉避开,道:“你起來,既然你承接了我在天域的灵魂,你就等同于我本人,何必卑微至此。” 玙玥听而不闻,还是恭恭敬敬叩足了九个响头方仰首望向媚儿:“玙玥谢过姑娘赏赐,玙玥还有一不情之请,请姑娘成全。” 媚儿叹道:“你又有何事。我并非万能,你所求之事如果棘手,我也无法可施,其实帝君是天域第一人,你若有困惑,可以向他坦诚相告,他定会圆你心愿。” 玙玥脸色奇特,低声道:“玙玥所求之事,帝君是万万办不到的,若他能办到,早就做了,又怎会延误至今。” 媚儿饶有兴致问道:“说來听听,难道在天域里还有事情能难倒帝君么。” 玙玥颌首道:“正是,此事唯有姑娘出手,方可办到。” 媚儿神情一凛,道:“何事。” 玙玥一指身前的黑暗,朗声道:“玙玥请求姑娘出手毁去这条联通两界的秘道,这不但是帝君的心愿,也是异域那位君皇的心愿。” 媚儿吓了一跳,失声道:“毁去这通道。我哪來的能耐毁去这条远古流传下來的通道。” 玙玥眸内闪闪发亮,道:“你有,天地间唯有你有这份能耐可以毁去这条通道,你应也会知道,这通道是由我们金陵世家的圣祖金铃儿所掘,那么能毁掉它的,唯有流淌着金铃儿血统的后人......你是金陵世家的末代长公主,唯有你才有资格执掌金陵权剑,也就是说,唯有你才有能力将金铃儿当年挖掘的通道摧毁掉。” 媚儿抚额,真的吗。 当年她听到冥皇言道将连通幽冥和金陵世家的通道永久固封,曾怨怼了好久,冥皇这么做,无非是想断了自己回归天域的道路,好安心留在幽冥里。 可那通道通向的是金陵世家那片故土,冥皇这一固封,日后我想回去一趟也不能了。 那时冥皇一脸蛊惑的微笑,口里还振振有词言道:“自远古时代,火莽圣祖和天域那位始祖赤莽,一战定江山后,缔结了两界互不往來的盟约,那么这条通道早该固封了,如果不是因为那群黑蛇难以安置,我之前的帝皇,早已出手将它毁掉,如今那群蛇迁移到了端倪山谷,我将它固封正是时候啊,” 媚儿瞪着冥皇:“你这么做,难道沒有夹杂着私心在里面。” 冥皇只是瞅着她嘿嘿而笑,顺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伏在他怀里,闷闷不乐地问他:“你既然可以固封掉蛇洞这条通道,为何不把断崖上的那一条通道也固封掉呢。既然天地有盟约,永不相通, 那何必要留一条通道來惹是生非呢。” 冥皇笑着道:“若非有这一条通道,你我也不会结缘,这通道存在了数十万年,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了等候你穿越到幽冥來的......这是你我的红绳,我为何要将它固封,况且......” “况且什么。” “能把他毁去人,并不是我,这密道來自天域,唯有天域的主子方有权限将它永久固封,我是不能僭越的。” “帝君。” “哦.......” *** 媚儿低低叹了口气,将回忆从脑海中拂去。 她狐疑地望着玙玥,沉声道:“当年明琛和我论及这一远古遗迹时,说过当世能永久固封这一通道的唯有帝君一人而已,并不是我。” 玙玥急道:“媚儿姑娘,如果帝君可以摧毁这条秘道,百年前便毁去了,他试过好几次,可都无功而返,三天前,帝君和冥皇都曾言过,天地盟约重新修订后,将永久固封掉这条通道,以后两界中人,再无可以僭越的渠道,这便为后世省去不少的纠缠,可是他回來后迟迟不见行动,原因就是这通道虽然存在于天域的枢纽之地内,可它并不是由天宫的圣祖赤莽君亲手挖掘而成,而是由我们的圣祖金铃儿一手一脚挖出來的,故而唯有我们家族的后人,方有能力将它摧毁掉。” 媚儿抚摸着透着凉气的崖壁,叹道:“这是先人留下來的杰作,毁了不可惜吗。” 玙玥一脸肃穆道:“这秘道存在了数十万年,也够长了,留着始终是一个隐患,你的经历不正是前车之鉴吗。” 媚儿神情古怪地望着玙玥,也是,如果我不是无意中以血开启了琴瑟宫中的缎画,我就不会走入这个远古的神秘空间内,更不会莽撞地踏入幽冥,招惹出这一番爱恨纠缠。 可世事有这么多的如果吗。或许这本來就是远古时代,那三位圣者留下的一个未了之局,辗转百世后,由他们的后人來作一次彻底的了断,如今流年转换,尘埃已定,天宫和金陵世家的恩怨化解了,我和帝君,冥皇之间也纠缠了一段爱恨情仇......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局中,冥冥中,这是谁为谁设的局,谁将是这场凄婉险恶博弈中的最后赢家,谁又将折戟而去。 那年,在她决定离开天域前,曾在清心涧内对青娥说过---- “青娥,你有否真心爱过一个人。如果日后,你遇上了,就会明白,有时候,明知前面是洪水猛兽,还是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求,不顾一切地去追求那份情爱的。” “只不过,沒有谁可以预见到最后的结果,我们都是活在局中。当局破了,也许结果就出來了。” 媚儿仿似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她恍然......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2章 我等没这福气看到 玙玥怯怯的声音又絮叨起來:“天地盟约是缔结了,可你有否想过,如果将來两界中有生出异心的君主,妄图推翻帝君和冥皇今日缔结的盟约,蓄意挑起争端,这连接两界的秘道便成了一条导火线,如果你此刻将它毁了,两界中人往后只能各安天命,就算真有变故,也只能在各自内部乱着,不会祸害整个天地,是不是。” 媚儿耸然动容,此话有理,这秘道留着,总是一个潜在的隐患,将它毁去,对两界日后的安宁,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好,我姑且试试,以我目前的能耐,能否撼动这条通道,万一不成功的话,那得劳驾帝君把琴瑟宫内的那幅入门缎画毁了,沒有了缎画作为开门之匙,天域中人也无法踏入这片虚无的空间......不过此通道不但连接琴瑟宫,和天乾宫地下的洞天福地也有着牵连,待会我运功摧毁秘道时,恐怕会波及洞天福地,这也得劳驾帝君日后自行修缮。” 玙玥眸光一亮,道:“好,只要你愿意去一试,这事儿便有九分的把握。” 媚儿低低嗯了一声,她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张望了一番,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对玙玥道:“你现在马上按原路离去,回到琴瑟宫内,半刻钟后我便出手震裂这里的岩层,你快走吧。” 玙玥将她说得严肃,也不敢停留,躬身福了一礼后便往秘道深处跑去。 媚儿倚靠在崖壁上,细细将内息调匀了一次,能否将这条存在了数十万年的秘道彻底摧毁,她心中也是无谱,可既然玙玥说得头头是道,或许自己勉力一试,真的可以将这条秘道震裂摧毁,如是那样,以后天就是天,地就是地,两界之间再也无法相通,争斗自然无法燃起。 当感觉内息畅顺地环绕着全身流转时,媚儿睁开澄澈的眼眸,她眸内精光闪动,双手一张,衣袍无风高高鼓起往半空一扬,一股飓风瞬间生成,呼啸着扑向秘道的深处。 风浪一波波滚向纵深的黑暗中,寂静的隧道内响起了细微的嘞嘞声响,媚儿秀眉一蹙,看來玙玥的话是真的,这条由金铃儿亲手挖掘而成的秘道,确实只有金陵世家的后人方可撼动,异响越來越频密,她望着眼前看不到底的黑暗,不觉喟然一叹:“此洞一封,以后我再也无法再践足天域半步了......那些曾属于我的所有一切,都将化作流云薄雾,袅袅升华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秘道四周的崖壁开始了分崩离析,大大小小的石头雨点般掉下,媚儿來不及细细嗟叹,双掌在崖壁上一按,身如柳絮般往洞口飘去。 待飘出洞穴,她在断崖上回首一望,洞口处白雾凄迷,看不清内里境况,她皱皱眉,转身走到洞穴旁,凌空再往里面劈了三掌。 轰轰巨响随即响起,白雾被汹涌而出的粉尘代替,整个断崖持续晃动了十來下,盏茶时分,硝烟散去,那个漆黑的洞穴已被坍塌的碎石泥尘完全掩埋了。 媚儿早早已经跃上半空躲避着烟尘,她此刻虽然心情郁郁,可爱洁的天性还是有的,还不想给那些漫天飞舞的烟尘弄成蓬头垢脸的落魄模样。 她在半空中载沉载浮,仰首望着头上阴晦的天色,忽而生出了一种天地茫茫,我该何往的凄然无助感觉。 眸光毫无无焦点的四野张望一番后,她忽而心内一动,脚步一转正要往青鸾暖阁方向而去时,风中传來了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銮铃声响,她顿时全身一僵。 明琛的大婚仪式完成了。他终于迎娶了那位这些年來全心全力为他分忧解难的玉儿姑娘,媚儿垂眸望着脚下那方焦黑荒芜的火海遗址,是我给明琛带來了百年之忧,而明琛待我已是仁至义尽,此刻赶去青鸾暖阁抱走他的孩儿,于情于理不合......那孩子既然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那他在明琛心中的分量定是极为重要的,想來日后在父皇的卵翼下,宫里的人绝不敢怠慢半分。 这是明琛的家事,我这个半生半死的幽魂又能操什么心呢。我如果把孩子带走,这行径无疑就是偷,这对孩子的爹娘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哪......况且我能把孩子带到哪儿去呢。 罢了,罢了,媚儿在风中呵呵笑了几声,转身隐入蔼蔼云雾中去了。 *** 神庙对开的青玉平台上,冥皇脸色黒沉,他已在台阶上站了大半个时辰,苾玉还是姗姗來迟。 “合興, 你去凌云阁催促一下,时辰不早了,让苾玉快点过來。” 合興忙不迭声应是,转身往凌云阁而去,他一边赶路一边寻思,帝尊往日并不待见苾玉,甚至是厌恶,可沒想到,今天清晨,帝尊铁青着一张俊脸将还在刹邬殿内品着早茶的十二位尚存于世的元老急速召到神庙内,道:“今日我与苾玉成亲,你们快去准备一下,务必在正午时分行礼,快去快去。” 这消息來得委实意外,北辙等人俱愣在当地。 帝尊如言道----今日我与太子生母成亲,你们快去准备一下......这样的懿旨倒有三分靠谱,其实在一众老者心中,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等待帝尊颁布喜讯,将太子生母迎入后宫,母凭子贵,那位为帝尊诞下麟儿的姑娘,入主青鸾暖阁是情理中的事。 果然太子出生十天后,帝尊就急冲冲地颁下迎娶懿旨--- 可......意外,真是意外。帝尊納娶之人竟然是幽冥第一位女子黑甲武士苾玉姑娘......而且是马上便要行礼。 北辙呐呐笑道:“帝尊的意思是----今天和苾玉姑娘行礼。” 冥皇神情极为烦躁,道:“正是,所有形式皆在神庙前的平台上举行,不入神庙半步,其他的仪式,就按照规矩操办,务必要快,知道不。” 众人愣了一会后,皆明白了帝尊的意思,立刻跪下贺喜帝尊,冥皇厌烦地摆着手, 转身入了神庙。。 *** 合興健步如飞走入凌云阁,大声喊道:“苾玉姑娘,苾玉姑娘,你装扮妥当沒。帝尊言道时辰不早啦,让你快点到平台上去,免得误了吉时。” 坐在菱花镜前细细描画着眉毛的苾玉轻声细气道:“合興老先生,此刻方交辰时,离正午还远着呢,今日是苾玉一生最重要的日子,苾玉要以最美好的形貌出现在帝尊面前,这才显得隆重和正式啊。老先生先到外厅喝一杯香茶,稍等片刻可好。” 合興挠着一头白发呵呵笑道:“苾玉姑娘说的也是,老朽先到外厅坐坐,不过帝尊看样子很急着行礼,呵呵,姑娘今日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恭喜恭喜。” 苾玉掩嘴一笑,取过一枚彩凤展翅发簪别在高耸的发髻上,她望着镜中如花娇俏的容颜,曼声道:“好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苾玉等这一天等足了百年。” 她眸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我用一百年的光阴,换來这场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婚礼,就算璀璨过后永堕黑暗,我这一生也值了。 为她上妆的椰蓉低声道:“苾玉姑娘,你可满意。既然帝尊已在平台上相侯,你还是快点过去吧。” 苾玉拢了拢发髻,懒洋洋道:“不急,不急,我还沒换喜服。” 椰蓉取过放置在妆台旁的大红嫁衣,道:“椰蓉侍候姑娘更衣。” 苾玉一脸喜色地望着眼前美轮美含的红色嫁衣,道:“幽冥君皇成亲时,都是以大红为嫁衣颜色的吗。我还以为只是下界有此习俗,想不到上界也是。” 椰蓉脸色稍显迟疑,眸光睥睨了苾玉一样方低声道:“幽冥君皇迎娶主母时,所用服饰是帝尊从迷梦空间带出來的明黄礼服,并非是这种大红嫁衣。” 苾玉脸色微微一变,是了,帝尊方才言道,今日与我成亲,只可在神庙外的平台上行礼,只有迎娶正妻,才会在神庙内交拜...... 百年前,他已经把那个异域女子的名字记载在史册上了,我,苾玉,纵然用尽一生,换來一场婚礼,可也无法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无论那所谓的主母生也好,死也好,我在她的面前,始终只能以一种服小的姿态,尊称她一声“主母”。苾玉无奈地抿了抿唇,可这也比那个只能被帝尊藏匿在暗处的太子生母荣耀多了,那个不知名的狐媚子,纵然为帝尊产下麟儿那又怎样,帝尊只要崽儿不要娘亲......哈哈哈,你只能掩着脸哭去了。 她长长吁了一口闷气,语气略带讥讽问道:“明黄礼服,那一定是金光万道,光华濯濯,当年你们在旁观礼时,可有被那金光耀华了眼眸。” 椰蓉眼圈一红,语带哽咽道:“椰蓉多么希望能被帝尊和主母身上的礼服耀华了眼眸,可天不遂人愿,我等沒这福气看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3章 莫哭,你娘亲回来了 苾玉冷冷哼了一声,伸手取过嫁衣,淡淡道:“今日是我和帝尊的好日子,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过來侍候我更衣吧。帝尊在等着呢......呵呵,他此时一定是着急得很啦。” 椰蓉忙举袖拭去脸上的泪水,赔笑道:“苾玉姑娘莫要介怀,椰蓉只是一时感概,今日是帝尊的好日子,椰蓉心里很是高兴,姑娘请这边來。” 苾玉神情有瞬间的失神,好日子呢。今天的确是我的好日子,可是不是帝尊心中的好日子。我这些年的痴心,换來的只是他无比的厌恶,这是为何。 我容貌能耐,那样不是绝佳。帝尊,为何苾玉在你眼中是这般的不堪。我待在你皮底下也有九十个年头了,长长岁月流过,熊熊烈火烧过,为何你始终不肯正眼看我一看。 今日你娶我,不过是为了你的儿,今日我与你成亲,不过是为了完成我这生的夙愿。 好日子,好日子有多长呢。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正午过后,我会如何。 ** 换过嫁衣,苾玉掀开珠帘走到外厅,合興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在细细吹着,他身旁坐着一脸忧色的东源,两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苾玉走到他身边,道:“老先生,可以上路了。” 合興搁下茶盏,抬眸打量了苾玉一眼,捋须笑道:“苾玉姑娘今日真是光彩照人也。请随老朽前往神庙。” 苾玉微觉诧异,道:“就这样走着去么。” 合興点头道:“是......这个,是吧。历來帝后大婚,帝尊多是待在神庙内等候的,今日帝尊迎娶苾玉姑娘,虽然不是在庙内行礼,可也是在神庙前的平台上行礼,其他的仪式一律保持,苾玉姑娘请。” 苾玉静默了片刻,忽而展颜一笑,道:“走着去也好,话说我入界将近百年,还未能一睹神庙的庄严肃穆,今日能慢慢溜达过去,正好欣赏欣赏沿途的曼妙风光,老先生请。” 东源瞥了苾玉身后一样,奇道:“啊,帝尊方才吩咐老朽过來催促姑娘快快上路,姑娘还是不要慢慢溜达了,日后岁月悠长,留着慢慢观赏也不迟,帝尊看起來心急得很......东娘老婆婆呢。为何不见影踪。帝尊不是嘱咐过,宫阙内所有人都要到平台上观礼么。” 苾玉淡淡道:“东娘上青鸾暖阁照料小太子去了,你们想想,这么小的孩子,理应待在幽静的环境中睡觉,平台上喧哗吵闹,如果不慎受惊了,那可不太妥当哪。” 东源望了合興一眼,今日之事來的突然,他们心中自然是存了疑问,这亲事不消说苾玉是翘首盼望了好多年的,可帝尊呢。小太子尚未满月,就算帝尊真的被苾玉一番痴心感动了,可也不会把日子择在今天吧。 那太子的生母怎办呢。百年前主母不幸殇去,帝尊伤心了这么多年,可见帝尊是一个痴情种子,如今哀思淡了,另觅所爱是情理之中的事,与其他的女子生下太子也是情理之事,可要儿弃母的行径,就不太符合伦理纲常了。 帝尊睿智,怎会这么糊涂。 况且,帝尊自宣布今日成亲之事后,脸上的神情就很是可怕,这哪是心怀喜悦,等着新娘子翩然而至的新郎官的心情。 这其中...... 苾玉横了东源两人一眼,转身对椰蓉二人道:“苾玉今日第一次上神庙去,路况不熟,还请两位姑娘引路。” 椰蓉两人自然不推辞,方才东源老先生急冲冲跑來,言道帝尊又在催促,看來今日之事,心急火燎之人是帝尊,气定神闲之人是苾玉......虽然事发突然,不合情理,可宫内人等俱是随遇而安,心思灵活之人,既然帝尊下了懿旨,那遵旨行事准沒错儿。 “苾玉姑娘,请随奴婢这边走。” 东源望着三人的背影隐沒在花丛中,他扯扯合興的衣袖,低声道:“老头儿,你看此事可有蹊跷。” 合興脸色凝重道:“我心中也觉奇怪,可这亲事是帝尊亲口许诺的,也做不得假,不过看帝尊的神情,真的很不乐意。” 东源皱着眉,望向青鸾暖阁,自小太子出生后,帝尊便日夜捧在手心疼着爱着,既然这么疼爱孩子,沒有理由撇下孩子的娘亲另娶他人,这个他人还是一个帝尊心中极为不待见的苾玉。。 合興已拔脚向阁外走去,他道:“东源老头别瞎琢磨,帝尊心中若不乐意,怎会点头娶妻。帝尊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是下属,顺着帝尊的心意行事便是了。” 东源想想也对,帝尊向來不喜旁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納娶是帝尊的家务事,当属下的最好莫要干预,他忙快步追上,于合興并肩而行。 *** 婚礼的仪式果然很是正式,可是一身便服的帝尊脸上的神情却冷若冰霜,把在一旁观礼的一众人等唬的倒抽凉气,说是观礼,实则垂眸望地,唯有荣升新嫁娘的苾玉,全程嫣然微笑,顾盼生姿。 纷纷扰扰一番后,清脆悦耳的銮铃声自神庙内悠扬传出,这场沉闷之至的婚礼终于落下帷幕,冥皇挥手让北辙等人退下。 众人望了神情阴鹫的帝尊的一眼,心内皆感惴惴不安,帝尊这样的神情,哪像是新婚燕尔,明明就是想马上杀人的态势,这样骇人的神情,可是第一次从帝尊脸上看到过。 方才苾玉姑娘袅袅娜娜走上平台,一脸娇羞地來到帝尊身边,屈膝问安时,帝尊只是冷笑一声,问了一句:“你要磨蹭多久。” 苾玉则柔柔一笑,指着头上的艳阳道:“此时离正午还远了呢,臣妾都不急,帝尊反倒急了。 帝尊是真的很急......这百年里他虽然不苟言笑,可行事时还是悠闲有序,沒有乱过半分的节奏,可今天帝尊的表现真的是有点猴急。 众人皆知趣垂首退下,就连忧思,也快步神庙,把庙门给闩上了。 方才人影绰绰的青玉平台上唯余冥皇和苾玉两人,冥皇冷冷望着苾玉,道:“你要的我已赏赐给你,快随我到青鸾暖阁去,将你布下的罡气收回來。” 苾玉微笑着望着冥皇,柔声道:“帝尊,今日你我已成夫妻,你能否对臣妾温柔一点......只要一点点,苾玉便甘之如饴,这也是为夫之道啊。” 冥皇双眉一掀,袍袖一拂,将苾玉卷向半空。 只一瞬间,苾玉已是重重摔倒在青鸾暖阁前的花径上,她哎呦一声,勉力撑起尚在发昏的头颅,却见冥皇已站在身前台阶上。 冥皇刀子般的眸光在苾玉脸上转了装,道:“起來,别耍花样。” 他一手推开宫门,脸色不由的一变,里面静悄悄的,并沒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永儿。” 孩子为何一点声息都沒有。冥皇的心颤栗起來,一个箭步跃上了青玉平台。 “永儿。” 摇篮内的孩子睡得正酣,他脸色红润,嘴角还沾有一缕淡淡的奶渍。 冥皇俯身一看,脸色忽而大变,他一摸摇篮,附在摇篮上的那层红光消失了。 他把尚在熟睡中的孩子抱起來,孩子哭闹了大半天,如今睡得正沉,被父亲抱起,只是皱了皱眉,抿抿嘴,仍是呼呼大睡着。 孩子的气息中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除了这股甜香外,还有一副若有若无的芳香......冥皇紧锁的眉心倏尔舒展,这香气......淡淡袅袅的,清新优雅的香气,曾在我梦中终日缠绕...... 媚儿,这是媚儿的体香,她......回來了。母子连心,她真的随着孩儿的降生回來了。 冥皇转头望向蜷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的东娘,颤声道:“谁來过。” 东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嘴巴一开一合,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儿也吐不出來。 冥皇掠到她身边,放低声音:“你别怕,告诉我,谁來过。” 东娘口齿不清地答道:“回.......回帝尊的话,约莫两个时辰前,有一个乳娘來过,她......來给小太子喂奶.....” “什么乳娘。” 东娘结结巴巴言道:“一个姑娘,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她忽然推门而进,走到平台上,抱起了小太子......小太子在哭,他饿了......那位姑娘便给小太子喂奶。。。。。” 冥皇惊喜交集,大叫一声:“媚儿......媚儿,你回來了,终于回來了。” 青鸾暖阁内响起了嗡嗡的回声----“媚儿......媚儿......你回來了,回來了......” 冥皇抱着儿子把青鸾暖阁翻了个底朝天,可媚儿愣是踪影不见,睡得舒舒服服的小琛永被父亲抱着上跳下窜,似乎很不乐意,小嘴扁了扁,哇的一声哭了起來。 冥皇猛地一醒,他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哄着孩子:“永儿,莫哭,你娘亲终于回來,你乖,父皇带你去寻娘亲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4章 我只是在演一场戏 苾玉从花径上爬起,这一下摔得猛了,她腿脚颤抖了好一会才勉强站稳了,望着眼前那古朴优雅的青鸾暖阁,她紧蹙的眉心倏尔绽放。 青鸾暖阁,我今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入青鸾暖阁里,从下界的西南山庄,到刹邬殿的后院,再到碧水池边的燮云殿,尔后才來到这传说中的青鸾暖阁,我用了整整一百多年光阴...... 一百多年呢......我终于可以成为这暖阁的女主,虽然我无法得到帝尊的倾心爱恋,可方才,我确实是一身红衣站在他身边,嫁作他妇,呵呵。 幽冥宫阙内的元老,武士,宫女,杂役,甚至笼罩在宫闱上空的清风白云,他们都看到了,他们可以为我作证-----我,苾玉,正式嫁给了幽冥的君皇,在以后的岁月里,就算帝尊想要赖账,也是赖不掉啦。 就算不能载入史册,就算此生无法与你身心和谐,我此生也无憾了,呵呵......多好。我执着百年的念想终于实现了。 可成亲时帝尊为何总是冷着一张脸呢。甚至连喜袍也不穿......要知道这次也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亲大典哪。当年你硬要把那个未曾和你正式成亲的异域女子写入你的史册,可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宫里的人私底下都知道。那是一个尚未在神庙内正式参拜圣祖的“主母”。这样的亲事。怎能算真。 方才我不停地望着你莞尔微笑。而你的眸光只是呆望着青鸾暖阁的方向。我不过是生分了你父子三两天的功夫。你何必如此着急呢。小太子只是哭闹了半天而已。小孩子哭哭又不会命丧当场。是不。 苾玉扶着身边的花枝愣愣望着眼前寂静的宫闱。帝尊只顾自个走了进去。可如果我不进去收回缠绕在摇篮上的罡气。你走进去看到小太子哇哇大哭的情景。心里只会更难受。 哎。你该等我一会儿才是啊。 苾玉摇了摇手中的花枝。嫣红的繁花晃动着掉了下來。滑过她身上大红的嫁衣。随风散落在庭院各处。苾玉的心情顿时明快起來。哦。让我在他的寝宫内驻足。哪怕只是一刻钟。也是好的。 她拢了拢凌乱了的发髻。抚顺裙裾。撩起曳地的大红嫁衣。缓缓拾级而上。 泛着柔润青光的琉璃宫门近在迟尺。苾玉的心砰砰直跳。门内传出一声颤抖的喊声;“玉儿......” 东娘趔趔趄趄地向她心爱的玉儿走了过來。她的玉儿今日穿着一身夺目耀眼的红。红的刺眼。红的哀婉。 “玉儿......” 东娘的眸光透漏着大欢喜,大怜悯,还有大恐惧。 苾玉嫣然一笑,道:“奶娘,我今日好看不。” 东娘频频点头,她上前抱住苾玉,用尽全力把她往门外推搡着:“快走.......” 苾玉脸色露出愠色,叱道:“大胆......啊。” 一抹凌厉的青光闪电般透过相拥在一起的苾玉主仆身上,苾玉只觉全身一凉,一阵剧痛自心窝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内,她痛呼一声,只觉全身肌肉仿似正被厉齿寸寸撕裂,她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同样一脸痛色的东娘。 “奶娘.......” “玉儿,不要怕,有奶娘陪着你,不要怕......这样也好......不要怕......我们一起回西南故家去,这里不属于我们......” 苾玉竭力往前望去,想看清冥皇身处何方,可眸光已经散乱,望过去是蒙蒙一片白雾,唯一可以触摸到的是奶娘那瞬间冰冻了的躯体。 身上的痛楚彷如毒蛇般撕咬着,苾玉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帝尊......”可是喉咙似被一块坚冰堵塞着,只能发出“哦哦”的低叫声。 青光倏尔而散,冥皇一手握着青光湛湛的青冥神剑,一手抱着儿子,冷冷望着正在缓缓倒下的苾玉主仆二人。 两人即将触及青鸾暖阁的门槛时,冥皇剑眉竖起,剑尖一挑,将两人挑起,喝了一声:“给我出來。” 暗光中闪出两个目无表情的黑甲武士,冥皇道:“将这两人抛入冥海中去。莫要玷污了青鸾暖阁。” 黑甲武士凛然受命,上前将早已断气的苾玉主仆拎起,径直往冥海方向去了。 冥皇将青冥神剑隐入手中,他袍袖一扬,卷起一股清风,将苾玉主仆留在地上的血渍和飘荡在院落的气味吹散,小琛永瞪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随着父亲的袍袖转來转去,甚觉有趣。 冥皇俯身在儿子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永儿,告诉父皇,你母后去哪啦。” 小琛永的舌尖轻轻舔着嘴角的奶渍,欢快地咿呀咿呀着。 冥皇眉心忧色隆重,媚儿回來过,我押对了,只要将她腹中的胎儿保住,便是保住了她湮灭的气息,只要孩子正常孕育成人,在孩子瓜熟蒂落之日,必定会把母亲散失的灵魂重新凝聚。 如果在永儿出生那一天,我赶到远海,让孩子在母亲的腹内出生,那媚儿一定可以感受到儿子出生时的独特痛感,孩子破茧而出那一刻,她幻灭无踪的灵魂会随着孩子的降生,慢慢回归灵台...... 儿子出生,爱妻复活,一家团聚......所有一切,本來皆在掌握之内,我守候百年,却在最后那一刻,功亏一篑。 为何天域那主子,早不來迟不來,偏偏挑在我要带永儿赶赴远海那一天來访。不但羁绊了我的行程,也给那个贱人创造了趁机而入的机会。 为何我不早早将这个狂妄到极致的苾玉杀了,为何。 是我不智......是我不智啊。 冥皇抱着孩子疯了似的地在宫阙内外寻找着,刚回到刹邬殿的东源等人听得黑甲武士满头是汗跑來禀告,帝尊方才一剑将苾玉和东娘杀了,连尸身都已扔进了冥海,荡然无存了。 众人大为震惊,忙赶到后宫,帝尊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冥皇循着媚儿留下的气息,匆匆寻至冥殿,她淡淡的气息聚拢在属于自己和她未來的供桌前,冥皇望着尚在袅袅升起的引魂药草青烟,心内又是欢喜,又是恐惧。 是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今天,我妻回來了...... 她回來的第一站是冥殿,因为这燃烧百年的清香,将她刚刚苏醒过來,尚未完全恢复空灵的意识吸引了过來,当她看到端放在供桌上属于自己的灵位时,一定是思绪万千,不知所措。 尔后,她定是知晓了时光流逝百年这一现实......冥皇痛苦地眯了眯眼,媚儿一定以为自己只是一方幽魂,她心里一定感到极度的迷惘和不安,她定是想來寻我,问个明白,可是恰好今天......尔后她或许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以为我已经移情别恋。 可你还是被儿子的哭声牵引,走入了青鸾暖阁,你手上的碧玉镯和我手上的黄玉镯是一对儿,你催动元气时,自然也将碧玉镯内蕴的灵力唤醒,两只镯儿胶合在一起,生出的冲力瞬间便可瓦解了那贱人加持在摇篮上的罡气。 你抱起了儿子,或许你沒有意识到永儿是你的儿子,可母子天性使然,你自然而然地给儿子喂奶,看到我把儿子独个留下,你心里一定是抱怨我的疏忽,以为我只顾忙着娶亲,罔顾亲儿,可我......我那时是身不由己啊。 我只是在演一场戏......儿子醒來后不停哭泣着,他饿了,可我数天前先是修复地陷,尔后和天君相斗一场,内耗严重,暂时破解不了那贱人加持在摇篮上罡气......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哭,他哭的脸色都发青了,我害怕起來,所以才屈辱地去演那一出戏。 那苾玉贱人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她要一个虚名,为了儿子,我给她,但仅仅是一场戏而已。 我心里自从有了你之后,从未正眼看过旁的女子,我从未忘记过给你的承诺。 你真傻,既然你的心被孩子的哭声震撼着,为何沒想到这就是你的孩儿呢。若你心中有怨气,为何不停留片刻,等我回來,揪住我问个明白。 宫阙内外我已寻遍了,沒有你的身影,你会去哪儿。 冥皇抱着已经再度入睡的儿子,木头般站在冥殿前的台阶上,忽而他心里一动,身形一晃,已是來到了断崖上。 冥皇抱着儿子,神情凝重地站在那个坍塌的洞穴前,媚儿确实來过。还出手摧毁了这条联通两界的远古通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栗起來,媚儿方才莫非匿在暗处,看到自己和苾玉成亲的情景,一气之下便回归天域去了,还把这条通道永久固封起來。 他只觉的眼前微微发黑,身躯微微一晃,窝在怀中的小琛永不安地动了动,咿呀了两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5章 封锁我一生 冥皇单手抱着儿子,腾出一只手來,按在了坍塌的洞穴上。 波浪般的青光如流水般渗入碎石间的缝隙里,顷刻,光芒反弹了而出,冥皇手一展,将光芒收归掌心,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通道确实被完全固封掉了。 以后,幽冥和天域,再也沒有相连的通道了。 天地永不相交,各自前行,数十万年前,火莽圣祖和天域的赤莽定下这一盟约,期间两界确实是相安无事,若非最近这百余年,有金陵皇父女的数次穿越,那个遥远的世界,永远只是一个虚幻的传说。 穿越带來情缘,情缘带來旖旎,既如此,当应执手到白头,你我此生,只会相守一生,绝不会中途离索。 冥皇静静沉吟,以媚儿的性格,就算和我赌气,也绝不会回归天域......她只会找一个地方躲起來,独个承受煎熬,冥皇眸光倏尔一亮,在幽冥,媚儿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远海,她是在远海中苏醒过來的,如今意兴阑珊,势必也是回到了远海。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儿子的脸蛋一下,笑道:“永儿,你娘亲生父皇的气了,我们去寻她回來好不。见着娘亲时,如果她还在生着父皇的气,你便使劲地哭......你一哭,你娘的心便软了,那样你才能有奶吃,否则就等着喝父皇的血吧,咳咳,这个味道可不太好,是不。” 睡梦中的小琛永皱了皱眉,咂砸嘴,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 澄澈到几近透明的苍穹,薄如轻纱的白云在风的吹动下,散了......又重聚,重聚......又散去。 媚儿坐在雪山之巅,俯瞰着脚下那片苍莽的景致,下面有葱郁的森林。起伏的丘陵,平坦的草原,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浩瀚海子。 静,这里永远是那么安静,除了风声,除了浪声,除了雪落的声音......沒有奔跑的,飞跃的生灵发出的任何声响,只因这片土地还处在鸿蒙年代,生灵还沒有进化出來。 如云的墨发披散在后背,随着风柔柔摇曳着,浅浅的笑如同芝兰百合,牵出一股令人炫目的清新优雅,她在微笑着,眸内却是一汪盈盈的泪水,当年,是谁带我踏上这片瑰丽的仙境,是谁和我在这片广褒无垠的土地上流连不去。 我记得,你带着我从这雪山之巅滑下去,趟过那条覆盖着浮冰的冰河,穿过那片葱郁浓密的森林,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潜入浩瀚的深海中,你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呢喃着你的欢乐。 在那片奔腾的怒海之上,你对我说:“我把这片桃源仙境送给你,自此刻起,这里就是你的领地,将來这片土地繁衍出來的所有生命,都是你的后裔。” 我说:“好,以后这片土地就是我的,你不许赖账,待我在上面做个印记。” 我的剑滑过手臂,将血滴落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里,我的气息自此流传在这片土地上。 那时,我还想再游玩下去,可一觉醒后,已是身处幽冥宫阙的青鸾暖阁内,尔后,我看到了那一把冲天而起的烈火映红了整个苍穹,那群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如锋芒在背。 我回去了,我必须回去,这祸是我惹出來的,就该由我终结。 那把剑,如同跗骨之蛆,我不杀帝君,唯有杀掉自己,可我不杀帝君,并不是心里还在眷念着他,而是我痛恨这些无谓的仇杀,我不想鲜血蔓延下去。 我若消亡,你们两人便不会再厮杀下去,天地间有多少大事等着你们去处理,岂能为了我这个不祥的女子大动干戈。 所以我甘愿跳入那片无边无际的血海中,以此作结。 ***** 水样的光阴水样流逝,我一觉醒來,原來已是百年身,或许我不该醒來,我辜负太多,理应永久沉寂。 可为何我还是醒來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睁开眼眸时,看到的是纯净的白,白的通透,白的寂寥,白的凄凉。 不是红么。我在睡去前明明看到了漫天的红,粘稠的,带着腥咸的气息,如惊涛骇浪般向我扑过來,将我冻结在血浪中.......那是我的血,是我用那柄妖孽的剑,刺出來的血。 我愣愣地想着过往......心不寒而栗,你现在安好否。 我带着模糊的意识,踏上寻你的归程,虽然我不晓得路,可却能循着当年你我留下的足迹,一步步走向那传说中的上界仙境。当我回到那处你我相守过的宫阙时,却看到了漫天的红,红灯笼,红帷幔,红色的繁花开满枝头。 我还看到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孩儿,他哭的好凄凉......沒有人去理他,他的小脸憋成的青紫色,已是气若游丝。 我抱起他,很自然的,就这样抱起了他.....他饿狠啦,竟然腻在我的胸前....... 水晶般剔透玲珑的孩子,如是我和你的,该多好......可不是的,那孩子刚刚出生,而我已是作古百年......我沒这福气。 那个老妈妈气愤愤地言道,这个是你的小孩儿,是一个沒有母亲的孩子,由你亲手从神庙里抱出來的,可这话大伙儿都是不相信的......她还说,今天是你的佳期,你正忙着和那个什么玉儿姑娘拜堂成亲。 我恍然大悟......原來你我真的已是分离了百年。 我做了一次乳娘,为你的儿子,或许这样,会减轻我对你的辜负,我还想偷偷把你的儿子掳走,对不起,明琛,原谅我曾起过这个狂妄的念头,只是,只是我觉得那个孩子真的好可爱,好可怜,我想好好宠着他。 百年,属于你我的一切早已归于沉寂,我站在青鸾暖阁的台阶下,望着满园芬芳的繁花,这花和百年前一样,绚烂多姿,只是我的心,你的心,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流逝了,我默默一笑,是梦,我这一生在不停地做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荒诞凄凉,幸好梦会醒來,今天,我终于可以摆脱所有的旧梦。 听着神庙传來的悠扬銮铃声响,我的泪止不住一串串落了下來,我本來想偷偷地走到神庙里,看你一眼,可是,这又何苦呢。当年是我不好,是我违背了天地间的盟约,闯进了你的世界里,给你带來一场浩劫,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爱上我,是你的劫,我的罪,忘掉我,是你的幸,我的解脱。 是好事,我该走了。 于是我决定悄悄地离开你,离开这片令我沉沦过的宫阙,今天是你的佳期,我不该惊扰你。 天地茫茫,我已无处可去,唯有回到这片遥远的远海,你说过,这地方地处偏僻,就连幽冥星图上,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你还说过,将这片土地送给我,那我,唯有回到这里來。 这里真的好安静,我站在海边,望着波涛不起的海子,忽而起了一个念头,我好想把自己辗碎成尘,融进这片土地里...... 我绕着这片土地走了一圈, 尔后回到雪山之巅,我自小就生长在冰天雪地里,我喜欢冰雪的彻骨寒意。 *** 媚儿默然一笑,垂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当年冥皇在蛇洞前,将这个镯子套牢在我手上,从而套牢了我这一生。 只可惜,我这一生太短......不能与你浅吟低唱,并肩共赏朝阳明月。 我心中纵有万千遗憾,亦只能留待他生有缘与你遇上时再行弥补了。 媚儿试着把碧玉镯褪下來,可镯子只是在她手上滴溜溜的转着......她心内无端生出愠怒,用力将手腕撞向坚冰,幽幽的青光自镯子上发散而出,把白雪映成一片幽蓝,镯子始终完好无缺着,痛的只是她的手。 明琛,你我已是缘尽今生,为何这镯子还要牢牢的跟随着我。 “褪不下來了,你我已为夫妻一体,她将跟随着你,知道你我老去的那一天。” 那年你带着一脸的怡然自得,含笑对我言道。 至死方休么。我已经死过一次,那什么都该休了。 休......至死方休。如今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安好如昔,我还有什么不可休的。 媚儿拔下发髻上那枚触手生温的发簪,痴痴看了半晌,那天,你把这簪子从你发髻上拔下,插在我的发髻上,你望着我映落在镜子中的容颜,笑道:“你真好看,我要天天看着你。” 式样奇古的青玉发簪,在泛着白光的雪气中,微微颤抖着。 一道青光闪电过掠过,穿透在媚儿的太阳穴上,剧痛再一次蔓延到全身,彷如上一次,那把妖魅的剑,透体而出的感觉。 媚儿的身躯,瞬间分崩离析,散作千千万万片绯红的的雪花,荡荡悠悠地往山下的冰海坠去,她的魂魄在这一刻,再度湮灭成尘,散落在山川湖泊中。 只是她浑然不知,在她摔落雪山的那一瞬间,有一人,抱着一个嗷嗷嗷嗷待哺的初生婴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扑來,想要将她抱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章 凤凰狂想曲4 沧海桑田,桑田沧海...... 尖削的高山慢慢夷为辽阔无边的葱郁平原......平坦的草原瞬间变成深不见底的**大海......茂密的森林化作茫茫无际的沙漠,风沙扬起,遮天蔽日,天上云团散聚,时而倾盘大雨,时而清风送爽,此起彼伏,彼伏此起......沒有事物可以恒久不变,唯有周而复始的时光,不后退,不畏缩,似静静流水,汩汩流淌。 海子中涌起过千丈高的惊涛骇浪,沉寂的火山喷发过灼热的烈焰,水满溢过,淹沒整片陆地,将上面所有的一切彻底摧毁,尔后退却......水亦干涸过,大地龟裂开无数的裂缝,千里一片焦黄...... 寂静了千千万万年的土地,这天忽而响起了噪杂的声响,这声响慢慢蔓延开來,一年,两年......又是一个千万年。 澄澈如水晶的海子里终于出现了游动的鱼类,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它们在水里栖息着,游戏在海草间,相互打斗着,相互吞噬着,尔后,强大的留存了下來, 弱小的化为海子中的淤泥,一层层沉淀了下來。 总有某些不甘寂寞的鱼类爬上了沙滩,抬眸一看,呵呵,眼前是一片全新的领域,空气清醇芳香,鱼类爱上了这片另类的天地,开始了新的进化旅程......又是一个千万年过去,森林里,草原上,沼泽里,山峦间......多了奔跑的野马,凶猛的狮子,翱翔的苍鹰,钻洞的地鼠..... *** 她是一只漂亮的丹顶鹤,头顶上那一抹艳丽的丹红,仿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她长着长长的,淡灰绿色的喙,羽毛洁净如白雪,它喜欢在河流边的浅水中亭亭而立,映落在水中的倒影曼妙无双,令身边的鹤们看的如痴如醉。 她是一只骄傲的,孤独的,带着淡淡哀伤的丹顶鹤,不喜欢和别的鹤混居在一起,她长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每逢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河面上,带出金光万道时,她便迈着纤细的长腿,在浅水中漫步闲游,不少同类带着艳羡的神情,向她走近,伸颈摩挲,以示友好, 她却扑楞扑楞展翅飞远,不屑和它们一起嬉戏。 她在浅水中孤独地翩翩起舞,发出高昂的鸣叫声,声音清冽,随着滚过河上的清风飘散在整个河道上,在河道上觅食的其他丹顶鹤齐齐仰起头,也发出了悦耳的和鸣,她扫兴地停了下來,展翅飞向更远的浅滩。 晚上,它孤独地栖息在河边的芦苇荡里,半眯着圆圆的,澄澈的眼眸看着深邃悠远的夜空,上面繁星点点,依稀可见薄薄的带状云雾缭绕天际,它出神地望了一会,方把头蜷缩到翅膀里睡觉去了。 鸟儿可有梦。 她不知道,可每当她睡意朦胧时,总是听到一阕悠扬动听的乐曲,听着听着,她便会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今天大清早醒來,她感觉有点饿了,便走到河边觅食,水里有很多手指般长短的小鱼,她的喙欢快地追随着那条狡猾的,妄图游回深水的小鱼,眼看着还差一毫米的距离就要把小鱼叼起,忽而一根长喙毫无征兆地伸了过來,一下就把她的早饭叼在嘴里。 她生气了,不带这么欺负鸟的,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她扑楞扑楞地扇着它那漂亮的翅膀,发出尖锐的抗议声。 三尺外,是一只体格健壮,毛色油亮的成年丹顶鹤,不,那不算一只丹顶鹤,因为它顶上的那撮羽毛不是红色的。 那束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闪动着一抹令她惊叹的青翠之色。 这是......丹顶,不,青顶鹤。沒见过哦。 他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把叼在喙里的小鱼送到她的嘴边,她有些发愣地看着他,方发现,他长得比自己高大多了。 他用翅膀轻轻拍打着她,力度用的恰恰好,仿佛只是一股柔风拂过她的羽毛,她有些愠怒,明明是你抢了我的鱼,为何却跑过來惺惺作态。 小鱼新鲜的腥味刺激着她的食欲,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他的长喙往前一送,小鱼落在她的口中,她咕嘟一声便吞了下去。 鸟儿可会有羞涩的感觉。沒有,因为她今天真的饿了,况且那条小鱼是她先寻到的,他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她砸砸嘴,也不理会那个掠夺者,埋头又往水中搜索着,那条小鱼太小了,还不够她吃饱的。 身旁又响起了嘎嘎的呼喊声,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抖落沾在身上的水,迈步走向浅滩的另一边。 青顶鹤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他不时扑打着翅膀,希望她能回头望一眼。 她心里有点厌烦,回头鸣叫了一声,警告那个不受欢迎的家伙。 忽然她有点发愣,灿烂的阳光下,那种青顶鹤正衔着一条小鱼向她走來,他來到她身边,像方才那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她全身好沒來由地颤了颤,听话地张开了嘴。 鱼不大不小的,即能一口吞下,又不会噎着,她吞食完第二条小鱼后,想起了礼貌这个问題,便张开翅膀,在青顶鹤仁兄面前愉快地转了两个圈,以示答谢。 他似乎很高兴,静静地站在水中,看着她为他翩翩起舞。 旁边有几只丹顶鹤看到她在起舞,马上跑过來,想要和她搭讪,要知道这只冷傲的,美丽的丹顶鹤,从來都是独自在浅水中起舞,从來都不在同类面前展示她婀娜完美的体态...... 今天风和日丽,她竟然破天荒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着美妙的舞姿,那洁白无垢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他们这群单身鹤们浮想联翩。 可他们才跑了两步,那只好像始终目不斜视欣赏着她舞姿的青顶鹤呼的一声猛扑了过來,用他尖利的喙,锋利的爪子,凶猛地攻击着那几只不知趣的鸟们。 一场打斗很快就结束了,几十根零落的羽毛随着河水泛起的涟漪往河的中间飘去,那五只妄图一睹她曼妙舞姿的丹顶鹤带着满身的伤痕,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这片宁静的水域。 青顶鹤仰天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他回过头,静静望着伫立在水中,不知所措的她。 璀璨的阳光下,他看起來英俊挺拔,玉树临风,顶上那抹碧绿濯濯生辉。 她的心忽而动了动......这只鸟儿看起來挺不错的。 他毫不犹豫地向她大踏步走來,用长长的脖子缠绕着她,嘴里吟出一阕婉转温柔的天籁,她有些含羞地躲避着他的缠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求偶么。 他很热烈,也很霸道,不折不饶地追逐着她,她有些惊怕,纤细的长腿往后挪动着,试图摆脱这份突兀而至的热情,他马上逼进一步,把她所有的退路封掉。 他张开翅膀把她往怀里拉着......來我的怀抱,我有强健的体魄,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捕捉小鱼,來我的怀抱,以后你我双宿双飞,不用各自孤单......來我的怀抱,我们生儿育女,养一群可爱的小鹤出來...... 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可始终摆脱不了他有力的桎梏。 她静了下來,圆圆的眼眸内带着羞涩,带着无可奈何,也带着接受,望着他,他的眸光很温柔,带着深渊般的殷殷情意,与她纯净的眼光胶合在一起。 她垂下头,他长长的脖子又绕了过來,她沒有拒绝,很自然地迎合着他的亲昵。 他很兴奋,又昂天长鸣了一声,一片白云徐徐飘了过來,挡住了耀眼的朝阳,黑夜倏尔而至,今晚的天上沒有星星,唯有一轮明月,融融月华下,是两只相依相偎的鸟儿,他们靠的很近很近...... *** 他开始筑巢,因为她怀孕了。 他把收集起來的干枯的芦苇,杂草,用尖利的长喙喙细细梳理着,看得出他对爱巢的要求很高,既要柔软舒适,又要干爽明亮,有好几次她走到他身边,想要和他一起筑巢,可都被他用翅膀圈着,抱回岸边。 这天午后,她有些坐卧不安,肚子更是不时隐隐作痛,她意识到,那个属于他俩的孩子快要脱离母体了。 她很兴奋,可也忐忑,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不时用长喙为她疏离着羽毛,嘴里发出了温柔的呢喃。 傍晚时分,她终于艰难地产下了一枚带着血丝的,浑圆的蛋,在蛋脱离母体那一刻,她只感到全身虚脱无力,头无力地耷拉了下來,他嘎嘎地叫唤着她,把一条肥美的小鱼塞到她的嘴里。 他们开始了细心的孵化过程,一个多月后的清晨,她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水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羽毛,他一大早就出去捕鱼了,现在还沒有回來。 清凉的水滑过身上的羽毛,她有些惬意地眯了眯眼,朝阳从远山边上探出半张脸,红彤彤的,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章 沧海桑田 忽然她听到一个微弱的啾啾声音,她眸光一亮,飞快跑回窝里去,探头一看,哦,小家伙竟然已经啄破了蛋壳,探出毛茸茸的小头出來了...... 她很高兴,俯下头用长喙轻轻触摸着幼鸟的头,幼鸟的头部有一撮淡青色的绒毛,像父亲。 她的心跳动了一下,是只小青顶鹤呢。 幼鸟很努力地挣破了剩余的蛋壳,待得整个身子钻出了禁锢着自己自由的小房子时,他高兴地在母亲面前抖动了一下,她还來不及看清楚孩子的容貌,幼鸟已经开始在地上趔趔趄趄地跑起來了,他一边跑,一边发出了稚嫩的鸣叫声。 她用长喙将幼鸟轻轻拔了回來,你这娃儿才刚刚出生便如此调皮,稍大些后岂不闹翻天啦,她俯身为幼鸟梳理着湿漉漉的绒毛,呵。生命真是美妙,我产下的明明是一只蛋,如今变成了一只鸟,或许几个月后,他便会变得和一只和比我还要高大的鹤了...... 身后传來稳健的脚步声,她知道是鸟儿的爹爹回來了。 脚步声急速起來,青顶鹤将衔在口中的鱼吐出來,快步走到她身边和她一道,俯下身为幼鸟清理着绒毛,幼鸟不耐烦地啾啾叫着,跑出了父母长喙的爱抚圈,在地上來回跑动着,她有些无奈地望着他一眼,他眸内是深深的宠溺,用长脖子蹭了一下她的头。 幼鸟溜达一会后,脚步稳定下來了,他得意地抖了抖身上的绒毛,回头向父母发出一声响亮的问候。 她很激动,嘴里发出柔和的和音,用长脖子摩挲着孩子。 青顶鹤张开一双宽阔的翅膀,将母子护在怀里,她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感觉很幸福,幼鸟在父母的脚尖绕來绕去,不时发出响亮的鸣叫声。 他俩一起细心地喂哺着幼鸟,每天带他到河滩上浅水里游泳,清清的河水倒映出两大一小的三个影子,悠悠晃晃的,在一圈圈涟漪中慢慢荡漾开去。 半个月后,她忽而毫无征兆地病倒了,整天只是恹恹坐着,不吃不喝,他很着急,为她捕來很多鲜嫩的小鱼,亲自喂到她的嘴边,可她只是啾了一眼,便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去。 她迅速消瘦起來,白雪般的羽毛变成黯淡的灰白,原本澄澈透明的眼眸也开始浑浊起來了,他不停地用长脖子触摸着她,用翅膀拍打着她,她知道他在担心她,她也想快点好起來,然后和过往一样,和他父子俩一起到河里游泳嬉戏,可是......身体软软的,就是不听使唤。 幼鸟不停绕着母亲的脚兜着圈,他不时用喙轻轻点击着母亲消瘦的长脚,这几天母亲老是垂着头坐在窝里,不像往日那样带他到浅水里学游泳,她半眯的眼眸看着幼鸟一副失意的样子,心里很痛,便俯下头,轻轻摩挲着幼鸟的头,不知为何,心内涌起了一阵阵难言的酸楚。 青顶鹤这几天也不再出去捕鱼了,他静静坐在她身边守护着,生怕幼鸟叽叽喳喳地吵着她休憩,干脆把幼鸟撵出了窝,委屈的幼鸟只好独个走到水里,学习父亲的模样,把长喙探入水里,寻找小虾小鱼果腹。 青顶鹤用长喙细心地为她梳理着失去光泽的羽毛,他嘴里发出低沉鸣叫,抚慰着正日渐憔悴的爱侣。 她静静地听着他黯哑的鸣叫,他似乎正在向她讲叙着一个古老的,凄婉的故事,她的头颈无力地耷拉在他宽厚的背上,半梦半醒地听着。 渐渐地,她睡过去了,梦中是一片浮动的青翠,里面有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影,她痴痴地望着,似悟非悟。 困意袭來,她觉得眼皮沉重起來了,她想竭力睁着快要闭上的眼眸,可困意仿若一座大山,沉沉的,她无力抗拒。 耳边响起忧伤缠绵的笛声,呜呜咽咽,相思入骨,她忽而好想大哭一场,可此刻她连哭的力气都沒有了......一点亮光自她的身上跳出,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天际。 幼鸟叼着一条小小的鱼回來了,他走到父亲面前,扬起头,悲伤地嘶叫了一声。 青顶鹤只是痴痴地望着亮光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青顶鹤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她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这只丹顶鹤的躯体,化作烟尘游荡在天际......等候多年方始等來她灵魂的一次回眸,但还是散而不聚,两粒滚圆的泪珠自青顶鹤的眼眸内涌了出來,滴落在湿润的河滩上。 平静的河水瞬间沸腾起來,河水暴涨了千丈,漫过了平原,冲垮的森林,将生活在上面的全部生灵全部淹死了。 *** 又是一番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她今年已是四十有九,因幼时家贫,十三岁那年被家里人送了进來,削发为尼,寻一条活路,过往这庵堂里有三十多个尼姑,香火也颇为鼎盛,可是自从十五年前中州生了战乱,战火蔓延到这里,波及到人们的生计,加上风不调雨不顺,收成不好,慢慢地这庵堂也破败下來了,尼姑们有的老死了,有点病死了,有点还俗嫁人了,几年下來,庵堂里便只剩下她一人在苦撑着。 她的家人早已无迹可寻,她无处可去,这庵堂就是她的家。 她已经决意老死在这里。 如今她每天的功课不是清扫尼姑庵内外的落叶,便是跪在蒲团上数着念珠,清晨,朝阳透过云层射入第一缕晨光时,她便打开庵门,敲响一轮云鼓,傍晚,树丫上的寒鸦在呱呱叫嚣时,她撞击前殿上破旧的青铜古钟,尔后闭上庵门,点上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大殿内诵读经文。 这些年兵荒马乱,人们过着担惊受怕,食不果腹的日子,前來烧香的香客自然是极少,香油箱早已空置多年了。 尼姑庵后有一处产业,是一块二十來亩的田地,这田地在三十多年租给了一个外乡人耕种,每年收取十担谷米红薯作为租金,这外乡人倒也勤劳,每日都是鸡鸣而起,扛着锄头踏着露珠走到田里劳作,每年都按时交租,还经常免费给庵堂送來新鲜的蔬菜和木柴,有赖这位实诚的租户,庵堂在这个惨淡的世道,还是马马虎虎地撑了下來。 如今庵堂里只剩下她一个,外乡人还是按时交纳谷米红薯,她对外乡人言道,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以后每年的租金减半便是,多余的谷米红薯拿到市集上卖掉吧,可外乡人只是摇头不允。 他还是像过往一样,每天清晨将鲜嫩的青菜豆子放到庵堂前的台阶上,她觉得过意不去,便决定在初一十五这两天,亲自到伙房里熬一窝稀粥,布施给附近的孤寡老人。 她力气微弱,一个人搬不动伙房里的那口大铁锅,只能到水井里汲了一桶水,艰难地提到伙房,一瓢一瓢地把水倒入锅内,洗刷多年不用的铁锅,正忙得不可开交时,那个外乡人提着两大桶满满的水过來了,他站在伙房门槛前,咳嗽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放下水桶,径直走到炉灶前,把大铁锅端起來:“我來帮你。” 他把大铁锅端到水井旁,洗刷干净,她跟在他后面,有些局促不安地双手合十道:“施主,我來吧,你忙地里的活去。” 他抬起头,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内全是实诚:“师太,你一个人忙不过來,我耕种庵堂的田地多年,如今庵堂要煮粥布施,这是善事,我过來帮帮忙有何不可,殿上无人看管,你还是回去吧,待会粥煮好了,你可要忙活一天,够累的。” 她默了默,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洗米,劈柴,生火,忽而觉得,自己站在伙房只是碍事,便施了一礼,留下一句:“有劳施主”便回到前堂清扫落叶去了。 这天她真的累的够呛,附近饿着肚子的劳苦大众实在太多,许多人都是过着吃草根咽野菜的日子,一碗绵软的白粥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美食。一锅白粥片刻便见底了,看着台阶下那些沒能分到粥,拿着破碗不肯离去的人,她大为恻然,决定再熬两锅粥,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也不等她开口,便回伙房忙碌去了。 这一天她一共布施了九锅白粥,虽然不用她亲自下厨,可在前堂不停地给伸到面前的空碗舀粥,也是够累的。 待得暮色笼罩,最后一锅粥见底,她疲惫地放下勺子,双手合十对还在台阶前流连不去的人们道:“各位请回,十五那天,本庵堂会继续施粥,以后每月如此,知道贫尼圆寂那天,大家放心。” 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她走下台阶,把收拾着凌乱的庭院。 一股香甜的味道飘入鼻端,她咽了咽口水,方醒起,这一天自己滴水未进。 抬眸,她看到那个老实的外乡人,他手上端着一碗满满的白粥。 “给,还热着,快來吃。” “不是全派完了吗,” “不,我留下了一点,过來,你今天够累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章 如是过了十年 诱人的清香徐徐飘來,她咽了咽口水,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她也不客套,走上前去,伸手接过温热的粥碗,她已是一个老尼姑,而这外乡人看上去似乎也年过花甲,他耕种庵堂的田地已经三十多年了,平日里虽然很少碰面,很少说话,可年年月月见着,日日吃着他供奉过來米粮蔬菜,她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庵堂中人。 佛祖言道:众生平等,男女平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纵使是一个男子,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儿,她纵使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老尼姑,就算此刻在庵堂内,从他手上接过一碗温热的粥,那也不会亵渎佛祖,侮辱了佛门清誉。 “你呢。吃过沒。” “我有。” 外乡人在身后的篮子取出另一碗粥,坐在台阶上,慢慢喝着。 栖息在老树上的寒鸦咿呀咿呀叫了起來,无端送來一股萧索和苍茫。 她点燃一盏昏黄的油灯,坐在还沒來得及收缀的木桌旁,埋头喝着温热的白粥,粥里有切碎了的咸菜粒儿,味道甚为可口。 两人都在安静地埋头喝着白粥。 她从來不问他的名字,也不问他的过往,她只知道,这外乡人在三十多年前便已经在庵堂外的田地上劳作着,那时她是一个小尼姑,而他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壮年农夫。 而他平日里也很少说话,过往他來交租的时候,多是老师太去接收,也就最近这几年,庵堂内的尼姑们散的散,亡的亡,他按时挑着谷米前來交租的时候,便由她來验收。 她念了一辈子的佛,对五谷种类自然不太熟悉,可也不用怎么操心去验收,他送过來的谷米都是辗好的,白花花,透着清醇的香味儿。 每次,她都是领着他把谷米挑到库房里,拿出簿记,在上面记录一下,尔后他便转身走了,从不多话。 偶然他会说一句:“留个门洞,让猫钻进來,这样老鼠才不敢來偷吃谷米。” 她多是双手合十,低头应一句“嗯。” 她慢慢喝着温热的粥,夜风带着淡淡的寒,她拢了拢身上破旧的素衣,焦黄的树叶簌簌往地上掉着,哦,已是入秋了。 “我那儿还有点新收的红薯花生,赶明儿挑到市集上卖了,扯几尺麻布和棉花回來,想请师太帮忙做两件棉袄,可否。” 她停了下來,把口里的粥咽了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她才发现,外乡人身上穿着一套掣襟露肘的破烂衣服,露出了晒成黑红色的结实肌肤。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道:“贫尼勉为其难可以缝制,只是不精于此道,可能甚为难看。” 他一笑,脸上皱纹条条舒展:“无妨,暖和便好。” 翌日傍晚,外乡人果然捎來两匹麻布,还有一袋子雪白的棉花。 麻布是藏青色的,表面摸上去很是粗糙,可内里却极为绵软,她抖了抖布料,有点讶然,这样的料子应该价格不菲吧。 “你今年种了很多红薯和花生么。上两月你挑了十担來庵堂里放着,想不到还有剩余。” “不多,不过足够过冬而已,我地里还有萝卜苞米,你无须挂怀。” 他望着她身上那套洗的泛白的素衣,忽而咧嘴一笑:“布料和棉花足够做好几套的棉袄衣裤,入冬后天寒地冻的,师太你也为自己做两套御寒的衣服吧。”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尺寸,颌首道:“如此贫尼却之不恭了,十天后棉袄理应缝制好了,施主那时前來领取便是。” 十天后,外乡人如期前來,她有些困窘地把缝制好的两套棉袄棉裤递给他:“你回去试试,如果不合适,拿回來让我修改一下。” 外乡人很开心,用粗粝的大手接过棉袄:“谢过......天气冷了,你可有为自己缝制一套。” 她轻轻抚摸着被针扎破了指腹,低声道:“我今晚便开始缝制。” 外乡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木桌上:“这是药,疼了便涂一点。过两天我过來煮粥布施,你的手有伤,不要沾水了。” 外乡人抱着她做的两件棉袄,哼着她听不明白的小调走了,她拿起他放在木桌上的小瓶子,瓶子温润,款式精致,她不禁摇摇头,想不到他一个老农,身上竟然藏有这等小巧之物。 她拨起木塞,倒了一点在指腹上,一股清凉渗入隐隐生痛的指腹,她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针线女红之功,她自幼随娘亲学过一点,可自遁入空门后,多是手持木槌敲着木鱼,早已忘却了这尘世中的技巧。 可既然许了人,就算手工粗劣,还是要把棉袄缝好的,外乡人沒有把棉袄拿回來让她修改,布施那天,他穿着她缝制的棉袄忙來忙去,极为卖力。 她只顾埋头舀粥,直到锅底最后的一点米粥见底后,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嗯,看起來倒也挺顺眼的,那藏青色在深秋萧索的的傍晚里,流动着一缕淡淡的暖意。 他停下來,笑了笑。 “好看不。” “还可以。。。” “那是你手艺好。” 她的脸无端烫了一下:“不,那是你穿起來好看。” 她真的也为自己缝制了一套,这棉袄穿起來真的很暖和,就像抱着一个移动的小火炉,穿着这棉袄,她可以跪在色泽暗淡的佛祖前,顶着从破烂窗子里漏进來的寒风,敲着木鱼,静心诵读经文到深夜。 外乡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时交纳田租,每月两次过來帮她熬粥布施。 一年后,有好事之徒在坊间传言,庵堂内的那个老尼姑不甘寂寞,和那个租种庵堂田地的老头儿勾搭在一起了,此等流言一出,马上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同样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老婆婆一脸义愤地往地上啐一口浓痰,骂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而小媳妇大伙子们则大感兴趣,争先恐后往庵堂上挤,要看一看这位老來春心荡漾的老尼姑长了一副什么样儿。 可他们都失望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尼,她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只是静静坐在佛祖前的破蒲团上敲着木鱼,半眯着眼眸,似睡非睡地诵读着一成不变的经文。 他们悄悄走到外乡人租种的田地旁,装作掘野菜,竖起眼睛将那个正在埋头拔草的外乡人看了个仔细......那老头似乎不知道有人在旁偷窥着,他拔了两个时辰草,拿过水囊,咕嘟咕嘟拿了几口,尔后有拿起锄头将两垄地翻了一遍,撒上青菜种子,完了还不忘到溪边挑了一担水,将地浇透。 当夕阳沉下西山,那群好事之徒远远跟在老头身后,看他到哪儿投宿,却见他走入天地旁边的一件茅屋里,吱呀一声关上了破木门。 有炊烟袅袅升起,老头在做饭吃。 他们很是失望,狩猎了一天,并无收获,只好悻悻而回。 某天布施完白粥后,她喊住了正在埋头清洗铁锅的外乡人,迟疑了好一会,低声道:“日后你不要上庵堂來了,这煮粥布施之事,我还干的动,你忙地里的活去吧,” 他拿着抹布的手顿了顿。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你我男女有别,你总是过來庵堂......这样......不是很好。” 他默了默,闷声道:“你.......怕什么。” “人言可畏,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岂能被流言所玷污。” “既是流言,何來玷污。佛在心中,境由心生,你念了一辈子的佛,还是如此拘泥不化么。” “施主,男女有别......” “你今年多大了。” 她惘然,我今年多大了,你不提,我还差点忘记了,,我十三那年进入庵堂,削发为尼,至今到底有多少年呢。 她想了很久,才低声道:“贫尼......今年可能五十有一了。” 他咧嘴一笑,悠悠道:“我今年六十有四,你说,活到这个岁数上,还怕什么。你只管安心念你的佛,我用心种我的地,哪用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 她有些愣怔,凝神望了那个穿着藏青色棉袄的外乡人一眼,他回望着她,微微一笑:“你怕什么。” 她恍然,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道:“既然施主豁达,那便顺其自然去吧。” 她转身走入大殿,跪在蒲团上,拿起木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鱼,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庵堂内,清晰自然。 他像一根生了根的木头,站在门槛边上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眸内全是怜悯和痛惜。 那晚她敲了一晚的木鱼,直到破晓时分才迷迷糊糊地坐着打了个盹,浑然不知他在檐下站了一晚,露水打湿了他满头的霜发,他的眸光只是望着那个纤弱苍老的背影。 尔后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念佛,他耕地,收成了他便挑上庵堂,初一十五,他一早便出现在伙房里,埋头煮粥,他从不让她动手,只是让她坐在炉灶旁添个火。 如是过了十年。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章 万千青丝落 这年的雪來的早,刚过了霜降三天,天上便堆起了厚厚的铅云,沉甸甸地压下來,看着人心里发慌。 今天香火惨淡,她在大殿里敲了一天木鱼也沒等來半个香客,干脆在申牌时分便早早闭了庵门,到灶下煮了碗白粥,就着咸菜吃了起來。 这咸菜是外乡人用新收的大芥菜腌制的,鲜咸脆口,她甚为喜欢将它们剁碎,洒入白粥内,一勺子一勺子慢慢喝着。 喝过白粥,她回到大殿里头,和往常一样,跪在佛祖前念诵了一遍经文,佛祖的脸半隐在昏黄的灯影中,显得高深莫测。 垂挂在佛祖跟前的七色布条随着殿外卷入的风舞动起來,她回头看看墨染的夜色,呐呐言道:“看样子要下雪了......” 果然半夜风声呼呼,她蜷缩在厚厚的,已经盖了三十多年的老被窝里,被吵醒了。 摸索着点燃了放在床前柜子上的灯盏,她套上棉鞋,扶着床上的柱子,慢慢踱到窗边。 伸手摸摸,窗子闭的严严密密的,风沒有漏进來,可风敲打着窗户的嘞嘞声却不时响起,她站在窗前静静听着,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暗夜里,她孤寂的影子晃动在昏黄的灯光下,心格外的清澈。 她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打开房门,顺着那条闭着眼也可以走上几十个來回的走廊,走到大殿内。 供桌上,有两点微弱的灯火,那是她在入睡前点上的。 她在蒲团上跪下,仰望着隐匿在阴影中佛祖,光线很暗,她竭力睁大眼眸,想要看清楚点,可看到的还是一团隐晦的影像。 忽而她心感戚戚焉...... 那佛祖的像,历经几代,早已是颜色暗淡,破败不堪了,每次她跪在佛祖前念经时,心里就在嗔怪自己,好好的佛祖,在自己手上变成这般的萎靡不振,真是罪过。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四十八年前,身量尚未长足的自己跪在佛祖面前,佛祖正用他庄严慈祥的微笑欢迎着这个即将遁入空门的女孩,而她望着佛祖的眼眸内,却夹杂着太多太多的情绪,伤心,害怕,期待...... “是你要走进來的,进來后,便沒有了尘世的路,自此刻时,你的心里,只能有佛祖,你能否做到。” 她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师太满脸深深浅浅的皱纹,还有她不停开合着的嘴巴。 “你能否做到。” “......” “如果你做不到,便站起來,按來时的路走回去,我们不会勉强你。” 她凛然一惊,母亲憔悴的脸色,父亲黯然的叹息,弟妹嘈杂的哭闹......她猛地磕下头去:“我能做到,求师太成全。” 老师太一脸木然,拿着一把铮亮的戒刀滑过她的头顶,万千青丝顺着她的脸颊,素衣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案前的烟火缭绕团结,佛祖的脸半隐其中,她有些心痛地看着青丝在地上随着扫帚的移动,滑进了庭院的大树下,化作了花泥。 当当的钟声穿越了烟火,安抚着彷徨无依的心灵,自那一刻时,她的心便沒有了尘世的喜怒哀乐,唯有端坐在圣坛上的那尊神圣的佛祖。 那时的佛祖全身上下都是金光湛然的,她天天望着佛祖庄严肃穆的样子,心里全是无法形容的虔诚,如今佛像随着庵堂的破败而破败着,可在她心中,佛祖依旧是神圣无比的,她匍匐下去,在佛前忏悔着这些年的无能和疏忽。 她大半个身子已经埋进了土里,已是行将就木的的一个老尼姑了,可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跪在寂静的大殿内时,她心里猛地生出一个强烈无比的念头------就是盼望在有生之年,能再目睹一遍供桌上的佛祖大放异彩的神圣情景。 她从蒲团上爬起來,拄着拐杖來到神台前,从神台地下抱出一个黑布袋子,她掂了掂袋子的分量,侧眸端详了一会陈旧的佛像,正在思量着一项大工程。 这几年人们的日子安定了下來,各行各业慢慢重新兴旺起來了,日子有了甜头,自然连带着庵堂的香火也旺盛起來了。 这庵堂虽破败,可胜在历史悠远,隔三差五地也有一些怀旧的善男信女前來庵堂里敬献香油,上月,她把功德箱清理了一遍,仔细点了点,差不多有一万钱呢,她很高兴,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钱该用在哪里,这庵堂已经很破旧了,大殿上的地砖坑坑洼洼的,稍不留神便会被绊倒,可如果要做全面修缮的话-----大殿上腐朽的大梁应先更换了,庵堂的大门也该换一扇新的,这点钱明显是不够的。 庵堂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二十多年來,也沒有什么落难女子。看破红尘的女子。逃难的女子踏入这间古老残旧的庵堂寻求庇佑。她沒能收到徒弟。 她忧伤地叹了口气。干瘦的手抚摸着开裂粗糙的神台。孤零零的......哪天自己双脚一蹬。这庵堂便会废弃了。尔后风吹日晒数年。说不定便坍塌了。还修缮來干嘛呢。 她神情悲戚地望着那尊外表比她还要苍老的佛像。干涸的眼眸内竟然流出了两粒浑圆的泪珠。滴答一声。落在灰白色的龟裂地板上。 *** 翌日清早。她拄着拐杖。迎着刺骨的北风。颤腾腾地踩着一路的冰雪。來到外乡人租种的田地里。外乡人正在清理着覆盖在红薯地里的积雪。她双脚发抖地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声。 外乡人抬起头。他额上的皱纹凝成大大的川字。脸色不悦地道:“大清早的。你跑來干嘛。待会我给你送菜去。你回去庵堂内待着。这里风大。冷了会生病的。” 她用脚拔开浮雪。扶着拐杖在田埂上坐了下來。 他将身子挪了挪。将北风挡在身后。闷声道:“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吧。先回去好不。这里冷。” 她摇头,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他抬起头,笑道:“你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说來听听。” 她便告诉他,她想用这些香油钱为端坐在庵堂供桌上的佛祖粉刷金身。 她虽然活了六十多岁,可一生的光阴几乎都在陪伴青灯古佛,不韵世事,为佛祖粉刷金身是一件大事,必须寻找能工巧匠,可她不懂到哪儿去寻找,想來想去,唯有请外乡人出面去寻,至少他每隔一个月便会挑着红薯花生萝卜到市集卖,熟悉外面的世界。 外乡人一边用青筋毕露的大手拍打着沾在红薯上的雪,一边听着。 “你说,为佛祖粉刷金身,一万钱够不够。” 外乡人将红薯放进箩筐里,今年他挖了十五担红薯,十担用作交租,还有五担盈余。 “差不多,不够的我会想法子。” “今年的田租......不用交到庵堂里了,反正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库房里还存着上年的,够今年的布施了,这些红薯你都挑到市集上卖掉换几个钱吧,如果修缮金身时不够钱,你能借我一点么。” 外乡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她裹着一身厚厚的藏青色棉袄坐在田埂上,背后是一片皑皑白雪,在鲜明的色差对比之下,她的身形显得愈加瘦小。 他心头一痛,这两年她开始断断续续的生病,不是脚疼就是头昏,食量江河日下,走路也要依靠着身边这条油光闪亮的拐杖了。 “我租种庵堂的田地,赚來的钱自然也是属于庵堂的,你要用就拿去,不用借......好啦,你回去休憩,别拄着拐杖到处乱跑,这事儿交给我吧,你放心就是了。” 她望着脚边那两大筐冒尖的红薯,又望了望他精瘦的身躯。 “这两筐红薯很重吧。你是挑着去,还是用驴车载去市集。” 他嘿嘿一笑,站起來伸了个懒腰,拍拍身上的雪沫,道:“我就是驴子,当然是挑着去。” 她有些佩服,可是也生出担心,望着他那张橘子皮般的老脸,心里在估量着他的年纪。 “你今年有七十......四五了吧。这样的年纪,挑这么重的担子,走路的时候可要当心一点了,如果不小心摔倒了......可就麻烦了。” 外乡人的眸光亮堂起來了,这可是这么多年來她对他说出的第一句真心实意的关怀。 自从庵堂内剩下她独个后,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她做着交流,可她待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和大殿内那尊佛像跟前的香火一样,虚无渺远。 除了该说的客套话外,多余的话她都是跪在佛像前,呢呢喃喃地念给她的佛祖听,有时他俏俏伫立在大殿外的滴水檐前,有些羡慕地望着那尊泥雕菩萨,恨不得将他砸碎了,自己坐上去,好静静地听听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他不敢,等候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她转世为人,可她今世的慧根未长,就算他强行将她的灵台开启,也无法将散失的记忆回笼,他唯有耐心地守候在她身边,看着她慢慢长大,看着她遁入空门,过清苦的静修日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章 我的妻子,我的儿子 可他不敢,等候多年,方等到她重复人形,如果惊扰了她这一世,她那脆弱的魂魄又会飘渺在茫茫的远海内,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重新凝聚。 虽然这日子放在上界算,不过是数天或是数月的光阴,可落在这个远离幽冥星图的远海内,却是令人感到窒息的漫长。 故,今世,他只会默默守候在她身旁,不再去撩拨她混沌的灵台,任凭她在尘世中载沉载浮着。 “你放心,我的脚步稳健得很,反倒是你,走路磕磕碰碰的,真要当心一点才是。” 她长长吁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这庵堂里外的路,贫尼闭着眼也能走几个來回,施主无需挂怀,只是我所托之事,施主何日能给我一个准信。” 他向她还了一礼,很认真地道:“三天后。” ***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她正要掩上那个庵门,却听到有人在门外大声叫道:“师太请稍等片刻,我三人想入内参拜佛祖。” 她心感讶然,已是寒鸦入巣的时分,想不到还有香客光临,忙将半掩的庵门打开,门外站着三个体型粗壮的中年汉子,他们看到老态龙钟的老师太后,皆双掌合十见礼,态度甚为恭谨。 她将三位香客接引入大殿,香客敬献过香油钱后,一个颌上长着短须的麻衣汉子走到正在敲打着木鱼的她身边,俯下身子对她大声言道:“师太,我们是镇里的工匠,听说你打算将佛像重新粉刷一遍。” 她这几年有点耳背,可这男子说话的声音很大,把大梁上的灰尘都震得簌簌往下直掉,她自然是听到了。 “工匠。是......为佛祖粉刷金身的工匠。” “正是,你老是否要将佛像重新粉刷一遍。” 她忙不迭地点着头,连忙拿起放在蒲团旁的拐杖,脚步打颤地领着三人來到供桌前,指点着端坐在神台上的破旧佛像,给这三个工匠描叙着记忆中佛像的色彩----正面鎏金,辅以大红,后面是......她说的很仔细,那三人很认真的听着,她说完后,带着期盼的神情望着那三人:“这工序其实也不繁琐,只是耗些时日,三位施主可否行此善举。” 三人向她合十施礼,许下七天的工期和三千钱的酬金,她很是讶然,道:“这酬金.....是否太低了,如今谋生不易,你们不必委屈了自己。” 那三人一脸虔诚,异口同声道:“能让佛祖大放异彩,是我等的荣幸,我们明天辰时,会前來开工,师太你腿脚不便,届时殿内粉尘弥漫,你就不必进殿了,坐在殿外指点一二便可。” 她心内欣慰,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那三人在佛前燃起一柱清香后,便爬上供桌细细查看佛像的破损情况,她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是他寻你们过來的么。” 其中一个工匠回头看了一眼她,眸光瞟向殿外,低声道:“正是,师太可放心。” 她心有所感,回过头去,却见他正站在大殿门槛外,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他穿在身上的藏青色的棉袄上,那圈圈的柔和金黄中竟然夹杂着淡淡的,令她感到目眩神迷的幽蓝。 她有瞬间的失神,脑中似乎飘过一个模糊的影像,那突然而至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 他在夕阳的余晖下静静望着她,苍老的眉眼内掠过千山万水。 她定下神來,赶紧在心里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眸内刚刚燃起的那点亮光倏尔而灭,心内黯然一叹。 她步履蹒跚地向他走去,这人办事挺牢靠的,说了三天便是三天,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个答谢务必是要马上说出口的。 “谢过,有赖施主了。” “不谢,你开心便好。” 他的声音和过往那十多年一样,醇厚,温和。 她古井不波的心竟然动了动,但随即又在心里念叨了好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只要佛祖高兴......佛祖佑荫着普罗大众,为佛祖修缮金身,我只是尽了佛门弟子的本分罢了,难得施主愿意施以缓手,这份功德,佛祖自会记在施主的名下,保佑施主一生安康。” 他淡淡一笑,指了指放在殿外木桌上的一个小摇篮,道:“我方才到灶下煮了一窝白粥,你快趁热吃吧,” 她默了默,不推辞也不致谢,拄着拐杖走到木桌前,掀开覆盖在篮子上白布,里面放着一个小瓦罐,还有两只碗,两个勺子。 她朝他招了招手,道:“天色已晚,待会你回去后,还得生火做饭,这多麻烦,这罐子里的粥很多,我吃不完,不如你......也过來吃一碗罢,” 他抬了抬花白的眉毛,脸上皱纹有了融融盛开之意,快步走到木桌前坐下,拿起勺子为她装粥,笑道:“你说的是,其实我肚子也饿了。” 殿内三人鱼贯而出,他们走到外乡人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为首那人正想开口说话,外乡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摆摆手示意他们马上离开。 那三人脚步不停出了庵堂,还顺手掩上了门。 她奇道:“你认识他们。” 他只顾舀粥,随口道:“当然,这三人的手艺不赖,你放心好啦,七天后你的佛祖定会焕然一新。” 酝酿了大半天的风雪随着夕阳的沉降,开始了大爆发,呼啸而过的北风将庵堂外的老树林吹得哗哗作响,鹅毛大雪顷刻而至。 庵堂的庭院内却沒有半片雪落的痕迹,风雪很知趣,绕过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庵堂。 庵堂内浮动着融融的暖意,粥的火候恰恰好,绵软香糯,她慢慢喝着,细细品味着这份悠远的五谷醇香。 她忽而对这个外乡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虽然迄今止,她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你背井离乡多年, 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心里就不想着回故乡看一眼么。” 他捧起粥碗,喝了一大口,沒有说话。 她有些困窘,或许这是他的伤心事,他不是佛门弟子,心里自然会存了些尘世的哀愁,不像自己,在佛前参拜多年,心境早已悲喜不再。 “阿弥陀佛,是贫尼多事,施主听过就算了。”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皱纹就如干涸了千万年的龟裂裂缝,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同样的粗糙和黯然无光,他咧嘴一笑,你这一世即将老去,而我。。。也会随着你的老去而老去。 只可惜......我还不能把你带回去。 “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也不会是一个人。” 她讶然,放下勺子,想不到这个租种了庵堂田地将近五十年的外乡人,还有亲人存活在世上。 五十多年了,他都是孑然一身穿梭在风雨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日子,每天不是锄地就是担水,从來沒有谁來探望过他,他也从來沒有离开过庵堂外的那片田地半步。 “你还有亲人吧。为何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他们來过。”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她的心无端端一跳,这笑容,很温暖,很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曾这般对着我笑...... “有,我的妻子,我的儿子。” 她很震惊,妻子儿子。原來这个外乡人是有家室的,那为何这些年來,他的妻儿从不露面。 “啊,你的妻子。贫尼还是第一次听施主说起你的妻室,为何她不在你身边呢。” 他捧起粥碗,喝了一口,这粥花了他三个时辰的慢火细熬,他知道她的牙齿所剩无几了,这样绵软的粥刚好入口。 “她很多年前生我的气,离家出走了。”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一向都是清心寡欲,不嗔不喜,可在这个有点异常的暖和冬夜里,她沉寂了几十年的心竟然起了八卦的念头。 “她为何生你的气。就算是生气,也用不着离家出走吧。你当年为何不拦着她。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去寻她。” 他从罐子里舀起一勺热粥,添到她碗里,柔声道:“快吃,冷了对肠胃不好。” 她垂眸望着眼前那碗升腾着热气的粥,不知为何,心内竟然掠过一丝淡淡的惆然。 外乡人清了清嗓子,看着她低垂的头,长长出了一口闷气。 “她误会我爱上了旁人,心里一堵,也不听听我的解释,便走了......我抱着儿子拼命去追,可还是慢了一步......” 他抚着心窝,那里正在隐隐作痛。 只差一瞬间,他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裙,可是嗤了一声后,她还是坠入了无妄海中,化为尘埃。 那一刻,他心魂俱裂,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跪在雪峰边缘上,恨不得一剑将自己劈成两半。 多年的等候,多年的期盼,在这一刻,化为泡沫......她一定误会了他,以为他移情别恋,她一定是天真的以为,消亡自己就是成全了他,他仰天嚎叫,这是为何......为何你我历经了百年的分离后,还是分离。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章 我从未背弃过她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她......我立过誓愿,一定要把她寻回來。” 望着外乡人沉痛,内疚的脸容,她恍然大悟,哦,这就是尘世男女常常遭遇的劫,爱恨缠结,作茧自缚......看來还是早早跳出三界外的好,这样便无牵无挂,可以一心修炼,不必去受那尘世的愁与苦。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子粥,这粥烧的真好,看來他的厨艺挺不错哦,他的妻子如果不是赌气离家出走,这辈子的口福肯定不错。 “那你找到她沒有。” 他托着腮,静静望着她,不语。 她咽下勺子里的粥,看他一脸沉郁苦恼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看这样子,肯定是沒找着,他妻子多年前出走,而如今他顶上白发如霜,脸如老树盘根,这多年前......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这么多年都寻不到,人生苦短,世道纷乱,一个孤单的女子,有心融入了茫茫人海中,并不是说你要寻,便一定寻到的。 或许......永远沒机会寻到了。 我佛慈悲,度化众生,她在佛前修炼了将近五十载,自诩为佛门中人,理应为坠入迷惘的世人指点迷津。 “世事无常,只要施主不忘初心,你与妻子总会有相见的一天,就算在今生不能团聚,那后一世,或许能遇上,执手相对。” 他脸上神情静如流水,低声道:“师太说的是,世事无常,勿忘初心,老汉的初心一直如旧,从未改变过半分,老汉也坚信,我妻的心与我一样,只如相见之初。” “如是,你妻子无论身处何方, 定能感应到你的深情,无论路途迢迢,也会赶回來与你相会。” 他双手合十,望着碗内泛着亮光的白粥,淡然一笑,道:“是。” 她忽而想起一事,不禁问道:“施主租种庵堂的田地耕种,至今已近五十年了,你妻子......一直沒有回來寻过你么。你们还有一个儿子。可这么多年,你都是孤身一人在劳作,你儿子呢。为何他不來侍奉你的晚年。” 他捧着粥碗,银白色的白粥微微晃动着,仿若一面明镜,他看到了正在床榻上甜甜酣睡的儿子,不见了些时日,这小子好像又长大了些,五官轮廓愈加清晰起來了,他有些恍惚,儿子睡觉时的样子真的很像她。 孩子转了个身,把盖在身上的小被子蹬开后,伸了个懒腰后,咂咂嘴,又沉睡过去,一个黄衣宫女悄悄走近床边,拾起被子给他盖好了。 他不禁抬了抬眉毛,这小子越來越调皮,连睡觉都不老实。 粥碗晃了晃,影像敛去,他眸光柔和地望着她:“儿子.....在家里等着......娘亲回來。” 她哦了一声,心里实在感到有点别扭,这外乡人言道一直在寻找妻子,可他这几十年來像是一棵生了根的老树,待在庵堂外的田地内沒挪过窝,哪有到外面去寻过妻子呢。 而这当儿子的也真是的,按理推断岁数应也不小了,为何只是安心待在家里多年------等娘亲回去呢。他就这么放心,娘亲会自己走回去呢。 万一,他的娘亲已经死在兵荒马乱中了呢。退一万步來说,她娘亲能在乱世怀中晓幸活了下來,也已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说不定早已老去了。 为人子者,理应孝顺双亲,瞻仰晚年,而这个儿子,却任凭爹娘在外颠沛流离,自己安心守在家中。 不可取也。 她垂眸望着木桌上古老的流水纹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皱着眉望着她头顶上的香痕,几十年了,这印记还是这么的清晰,这么的刺眼。 “师太,你礼佛多年,是有慧根的智者,可否告诉我,我还要等多久,我妻才会消去心中的怨怼,回來和我团聚呢。” 她生出赫然,这等尘世间的爱恨纠缠,她是不懂的。 他目光炯炯,不依不饶地望着眼前这个修炼了一辈子的师太,期盼她的解惑。 “你妻子当年为何要离家出走呢。仅仅是怨怼你曾经的背弃。” 外乡人坐直了身子,神情非常非常的凝重,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从未背弃过她......自我和她结缘那一刻起,我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别的女子,心里也容不下别的女子,唯有她,方是我这一辈子要用心來疼爱的女子,师太,你可感悟到。” 她竟然有点脸红心跳,明知这番话,是他给他妻子的誓言,可她听着,心里却是动了动。 罪过......罪过,我已大半身子埋入黄土,心里竟然起了这妄念,佛祖英明,宽恕弟子这瞬间的迷失。 她坐直了身子,眉眼一片庄严。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不相信你。若果两心始终合一,就算真有浮云障日,也只会隐晦数天,又怎会生离。” “她那时的心智有点迷糊,如果我在她身边,给予她适当的指引,那便不会钻入死胡同内自个猜想,可恨那时......我被旁人羁绊,以致铸成大恨,她心内有着太多的纠结,以为舍弃自身,这些纠结便会烟散云散,可不是的......她决绝离我父子两人而去,我不愿意,我们的儿子也不愿意。” “她既然愿意舍弃,那说明她心里已无牵挂,施主,是不是。” “她舍弃,是因为她有误会,若她知道事情的原委,无论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她都是绝不会舍弃的,她就算一时气恼我,可她肯定会牵挂幼儿,不会离去。” “可她不知道,无论背景如何,你都是让她生出了这等的误会,她甘愿舍弃夫君,舍弃孩儿,定是思量了很久很久......施主,你说是不是。” 外乡人的眼眸内升腾起淡淡的水汽,她娇俏的摸样儿在氤氲雾气中摇晃着,他有些痴迷地凝望着她那隐匿在虚无的浅笑,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度拥你入怀,让你如云的青丝滑过我的指缝,永儿已在牙牙学语了,你可知道。他想念娘亲了,一哭闹起來,便要抱着你那天抱着他喂奶时,穿过的衣裙。 他学会叫“父皇,母后”了,可当他用稚嫩的童音叫着“母后”时,母后却沒有给他任何的回应,我只能父代母职,代你应了他,永儿虽然不懂,可我从他纯净的眼眸内,看到了失望,他要的是你温柔的和应呵。 他长的快,再过两个月便会扯着我的袍袖,问我要娘亲了,那时,我该如何应他。 他黯然一笑,低声道:“如果......她那天愿意等一等,哪怕是等半刻钟,我便会赶到,只要她见着我面,她就会明白过來,可是......她沒有等。” 她恻然望着他,他的声音低沉黯哑,神情悔之晚矣。 “是我......是我考虑不周,是我來的太晚,其实都是我这当丈夫,沒能将自己的妻子护在心怀,是我不好,理应受到惩罚,可......却累了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就差这毫厘的时光,你们离索数十载,这只能说明,你与她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生來注定要分离。” 沉痛和哀伤在他纵横的皱纹上交替而过,他张开了手,掌内是一只破损成两半的碧玉镯,玉色圆润,青光流泻。 “她临走之前,将这镯子砸断了......我试过把她重新拼凑,可总是不成功,后來我才发现,镯子在断裂那一瞬间,有一小块碎末嵌到了她的手上去了。” 她愣愣望着那两半玉镯,手不自觉地伸出,想要将两半玉镯收归手中,可手到中途,便缩了回來......这是旁人之物,我为何在看到的那一刻,起了据为己有的龌龊之心。 她一张老脸红了又红,虽然长居庵堂,沒见过什么世面,可看流转在碧玉镯上的清幽光芒,也知道这镯子价格不菲。 “这是你俩的定情信物。施主当年做了什么事,令她把这么珍贵的镯子都要砸碎呢。” 他将镯子合拢在一起,浑圆中欠缺了一小块,他望着那个小凹洞,哪天这镯子能还原如昔,你我便可执手前缘,可......这是哪天呢。 “嗯......我当年一时疏忽,被一个居心不良的女子要挟成亲,那时她刚好归來,旁听道说之下,心灰意冷,也不去问个究竟,便再度离我而去了。” 她的心猛地大力跳动了一下,手摸着拐杖,瞪着他道:“那你......真的和那个女子成亲了。” 他回望着她,这么多年來他早已看顺了她的这张老脸,此刻,她木讷如佛祖般的脸上竟然浮动着一抹不自觉的焦灼。 他生出窃喜,看來她当年的离去,主要是为了这份莫须有的醋意,他莞尔,将镯子收入怀内,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你放心,我沒有和那女子成亲,只是形势所逼,不得已在旁人面前演了一出戏而起,那女子,我早已一剑杀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章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她吓得一哆嗦,愕然地望着他,平日看他不过是一个实诚的老农模样,想不到手上竟然沾有血债。 她颤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施主你犯过杀戒。罪过,罪过。” 他不语,埋头喝粥。 她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你要背井离乡,在庵堂外的田地里一待五十年不肯回去......原來是身上背着这个罪孽,你这是逃避惩罚的消极做法,善哉善哉,罪过罪过。” 他啼笑皆非,抬起头,很严肃地纠正了一句:“你错了,我背井离乡多年,只是为了寻找我的妻子,我孩儿的娘亲。”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纵然那女子使诈诳了你,你也不该杀了人家,世间万物,皆是取自父精母血,几经劫难方可成形降生,岂能被轻易剥夺。施主你理应感到内疚才是。” 他似乎被她的一番凛然正义噎了一下,望着她庄严的法相,揶揄一笑道:“你念了一辈子的佛,还是如此的拘泥不化吗。这不过是凡人的思维罢了,凡事有因方有果,种下什么因,便承受什么果,是不是。” 她辨道:“我佛慈悲,众生平等。” 他嗤笑一声,道:“混沌世间,众生怎会平等,你脚下的土地,被你日夜践踏着,她不痛么。你点燃在佛祖面前的灯火,要承担灼热之苦,你心中可感内疚否。” “冥冥中自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尘世万物......此消彼长,生与死之间本來就沒有界限,师太,你说是不是。” 她一时语噎,呐呐道:“你......强词夺理,犯了杀戒,至今还沒有半分内疚之意,这可是要打入十八层地域,不得超生的啊,” 他嗤笑一声,不屑一顾:“什么叫十八层地域。所谓的地狱不过是世人为自己编织的心锁罢了。” “你这一世,背井离乡,孑然到老,难道就不希望在后一世能过上舒心的居家日子。只有一生清白的人,方能享此福报啊,” 他伸了个懒腰,轻轻敲了敲她的粥碗,转换话題:“还不快点吃,粥要凉了。” 她听话地安心喝粥,其实这些事与她无干,只不过今日说起,便多嘴了数句罢了,她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尼姑,手无缚鸡之力,难道可以把这个扶持了庵堂数十年的外乡人捆绑起來,送到衙门治罪么。 他担了一条人命,可也为此走失了自个的妻,还隐名埋名,在那片田地上寂寞地耕耘了数十载,有家归不得,这惩罚,也够重了。 望着他青筋毕露的手背,她忽而傻傻问道:“那你妻子如今安好否。” 他喉间发出无奈的,低沉的笑声,抚额。 她随着他静默起來,时光缓缓而过,她猛然醒起,已在庭院内絮叨了良久,如今应是暮色隆重的掌灯时分,为何眼前的流光依旧闪烁着柔和的光辉。 仰首一望,她惊喜地发现,头顶上那一片天幕,澄澈如同琉璃,纯净地令人心悸,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琉璃上,略略停留后,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度落下...... “下雪了。” 她伸出手,雪花并沒有落入她手中,可她明明看见了雪落的优美,她使劲地揉着老眼昏花的眼眸,眯缝着望向天上。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可就是沒有半片落在这个破旧的院子里头。 “这是怎么回事。” “过往你很喜欢看雪景,你可记得。” 她沒听到他这一句充满期待的问话,拄着拐杖颤腾腾走到庭院中央,跪下-----一定是佛祖感念我要给他重塑金身,幻化出这方奇幻美景让我欣赏,这是佛祖在度化我呢...... 他无言立在她身后,听着她低低念经-----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 翌日,三个工匠准时來到庵堂,她领着三人走入大殿,为佛祖敬上三柱清香,祷告一番后,对工匠言道:“这便开工吧,有赖三位师傅了。” 三人恭恭敬敬地请她走出大殿,理由很简单-----师太你年纪大了,待会清理破旧的油漆时,整个大殿内粉尘弥漫,气味也不太好闻,师太如果不放心,可以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晒晒太阳,她想想也在理,遂安心坐在摇椅上, 眯缝着老眼半寐半醒去了。 三个工匠很卖力,不但把佛像粉刷的金光灿灿,连带那张老旧的供桌,也粉刷了一遍金粉,她拄着拐杖站在门槛边上往内望着,端坐在神台上的佛祖面相圆润丰满,敦厚温和慈祥,不怒自威,她痴痴望着那尊金光闪动的佛祖,想起当日那个瘦弱的女孩,怯怯跪在佛祖面前接受剃度的情景,眼角边不觉溢出几滴浑浊的老泪。 今天是修缮工程的最后一天,工匠一大清早便用柔软的棉布蘸水将佛像细细擦拭了一遍,顺带将整个大殿也清洗了一遍,一番折腾后,已是午时。 他们在佛前燃起一柱清香,祷告数声这几天多有冒犯之类的场面话后便鱼贯走出大殿,她正抱着一个黑布袋子,神情恍惚地坐在滴水檐前的木摇椅上。 昨晚她整晚在做梦,自幼时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时做起,将隐在迷雾中的一生重新看了一遍,父母的脸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在眼前交替出现着,家里很穷,常常是吃了上顿儿沒下顿儿,而在她后面,还有雨后春笋般冒出來的弟弟妹妹端着一只空碗在呱呱大哭着。 爹娘沒辙,在把她送入庵堂和卖入大户人家当个使唤丫头这事情上争执了两晚后,红着一双眼眸的娘亲亲自领着她,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径,來到这间在当时尚算香火鼎盛的庵堂前。 母亲携着瘦骨嶙峋的她站在庵堂的大门前,她松开了手。 “你自己走进去,求师太收留你......以后一心一意留在庵堂内,千万不要回头,自今天时,我不再是你的娘亲,你也不再是我的女儿。” 她愣愣地望着一头黑白发丝相间的娘亲,只是流泪,不说话。 娘亲把庵堂的门往内一推,门开了,噙着眼泪的眼眸射入万丈的金光。 “去吧......去佛祖跟前,要一条活路。” 娘亲转身大踏步走了,她哭着,踩着娘亲留下的脚印追了好长一段的路,最后还是在岔口边上跟丢了娘亲。 自那天起,她再也沒有见过娘亲,父亲,弟妹。 她唯有回到庵堂大门前,抹去脸上的泪,推门走了进去。 佛祖真的给了她一条活路,虽然同样清苦,可总算过上了饱肚暖身的日子,她很是知足。 她在破晓时分醒來,瞪着眼前的黝黑出神,梦中的情景犹如一幅水墨画,在她眼前徐徐而过,她重重叹了口气,这一生,恐怕已是尽头了。 她用热水沐浴一番,换上一件八成新的素衣,今日佛祖的金身应该修缮好了,我要到佛前祈福去。 *** 工匠站在她身边,其中一个俯下身子,大声道:“师太,佛像已是粉刷一新,你老可以进去验收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并沒有站起來,今天大清早她已在大殿内诵读了一遍经文,自然是验收过了。 她将放在膝上的黑布袋子递给了领头的工匠:“师傅,这里面是五千钱,三千的工价太过便宜了,你们这几天劳心劳力,理应得到更多的酬劳。” 工匠推辞不受,她急了,声音颤颤言道:“你们若不肯收下,佛祖会嗔怪贫尼的。” 工匠想了想,接过袋子,从袋子中取出两千钱,投入大殿上的功德箱内,他双手合十对她道:“师太,我们收下了,佛祖余荫世人,普度众生,我等决定捐献两千钱做香油,以表虔诚。” 工匠走了,她扶着椅背站起,拿过拐杖慢慢踱入大殿,跪在蒲团上,凝神瞻仰了光彩照人的佛祖一番后,拿起槌子,敲打着木鱼,喃喃念起经文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 一个醇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物我两忘的静修:“你念了一辈子的经,不觉得累吗。”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章 你许了什么心愿? 她有些不悦地回过头,这外乡人越來越沒规矩了,今天不是布施白粥的日子,也不是交纳田租的日子,他來干什么。还在佛祖跟前出此不敬之言。 这五十多年,他虽然经常进入庵堂,可都是匆匆來匆匆去,最近这十來年,逗留的时间是长了,可从沒有见过他走到神坛前,给佛祖敬上一柱清香。 外乡人双手负在背后,一头银白的霜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濯濯生辉,他眸光柔和地回应着她眸中的诘难。 她紧皱的眉心慢慢松开了,转念一想,若非有赖他,庵堂也难以度过这风雨飘摇的艰难时世,尤其是最近这些年,不是有他撑着,这庵堂早就关门废弃,自己也许......变成一个老乞婆流落街头去了。 她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走入大殿。 “施主,今日佛祖重现光彩,你虽非佛门中人,可已与庵堂结缘五十载,也算半个佛门弟子,这次为佛祖重装金身,全赖你穿针引线呢,來给佛祖添上一柱清香吧,” 他沒有推辞,走入大殿,依她所言,在佛前恭恭敬敬地敬上三柱清香。 他返身在她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眼眸半眯,低声祷告着。 此刻他就是香客,她马上想到了作为主持的职责,忙到身旁摸索拐杖,明明放在蒲团旁边的拐杖竟然不翼而飞,在佛像前跪了半天,沒有了拐杖的加持,一时半刻她还真站不起來,幸好他的祷告只是寥寥数语,顷刻已经睁开了眼眸。 他侧眸睥睨着一脸无奈的她,笑道:“你心里一直念叨着给佛祖重塑金身,今天心愿得偿,为何一脸悻悻然。” 她的手又在身旁摸索了一会,嘟囔一句:“我不是悻悻然,而是我的拐杖......方才你敬香时,我想给你敲敲木鱼,可我找不到拐杖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低声道:“陪我在佛祖前跪一会儿,好不。” 她哦了一声,轻轻揉捏着早已发酸发麻的膝盖,随口问道:“你许了什么心愿。” 他正了正身子,瞥了一眼那座端坐在神台上的佛祖,佛祖慈祥的眼眸内闪动着洞悉世间万物的光芒,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高深莫测。 “我许了一个愿,就是希望下一辈子能遇上我的妻子,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看儿子去。” 她沉默顷刻,低头轻轻捶打着酸痛的腿脚,慢吞吞道:“这么说......你妻子的今生,已是圆满了。” 他嘴角微弯,勾勒出一抹凄酸的淡笑:“嗯,快了......这一生,她依旧是蒙在局中,未能醒悟。” 她叹气道:“你知道她身处何方,也知道她即将圆满,为何不赶去她身边,乞求今生的团聚呢。今生尚且留憾,又何來后世的执手。” 他沉沉一笑,道:“我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她颇为怒其不争,那天你说的如何如何情深款款,可为何一直畏缩不前,不敢去寻妻。莫非你口中的深情全是假话。 今生可以圆的梦,你偏要等到下一辈子......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她呢。 “你为何不去寻她呢。你俩都一把年纪了,她纵然在年轻的时候生你的气,可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气都烟消云散啦,只要你去寻她,说上一两句好听的话,她肯定会随你回家,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兴许孙子都养了好几个了,老夫老妻,还有几年活,还呕什么气呢。” 他眸光一亮,目不转瞬地望着她,直到她浑浊的瞳孔中映落了他的影像。 “你真的这么想。” 她微觉忿然,我只是以外人的角度开导你罢了,至于你妻子怎么想,你得找她去问一问。 她双手合十,脸容肃穆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你这便动身,去寻找你的老妻吧......你们如今时日无多,一旦错过,便是锥心之痛哪。” 他神情古怪地笑了笑:“不会错过的,我不会让自己犯同样的错......你放心好啦。” 她双手合十,念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静静望着一脸庄重的她,道:“佛曰: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她有些讶然地听着,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务实的老农,原來对佛法也颇有建树,她不禁口宣佛号,道:“佛曰:缘來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他皱着眉,顺着她的心意往下言道:“佛说: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 ” 她脸上皱纹条条绽放,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佛友,可以谈经论佛,她张了张嘴,又要往下滔滔说去...... 他有些郁闷地望了缭绕在香火后佛祖那张庄严的圆脸,伸手将那条油光闪亮的拐杖递给她:“站起來到园子里坐坐,这里的香火味儿太浓,容易呛鼻子。” 接过拐杖时,她有点诧异,这拐杖明明是放在我的身边,方才遍寻不获,他随手在身边一摸,竟然就拿到了。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这根木头滚到我身边來了......” 她扶着拐杖艰难地站了起來,他的手似有意似无意,拂过她素衣的下摆,她那双仿若正被蚂蚁噬咬着的腿脚马上舒服起來,她俯身轻轻揉捏着小腿,道:“咳咳,老了,多跪一会都受不了啦。” “你捉住我的手,我扶你到庭院里。” 她愣愣,可还是听话地捉住了他伸过來的那只干瘦有力的大手。 庭院里很暖和,她有些老懵懂了,也懒得去思量一下为何在积雪的季节里,这一方小天地的异常气温,只是随着他的牵引,慢慢挪到老木摇椅旁,坐了下來。 他沒有像往常那样推门离去,而是搬了一个木墩儿,坐到了她的身旁。 摇椅晃悠悠地摇晃着,她一双枯瘦的手搁在扶手上,昏黄的眼眸出神地望着顶上那处澄澈的通透,上面的雪正在轻盈地舞动着,轻纱般蒙蒙的雪雾幻化出一个迷幻的世界,看了一会,她低低叹了口气,低声道:“好美的雪。。。。我喜欢这景致。” 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你喜欢。你可想起......过往,你喜欢伫立在雪中,让漫天的雪飘落在你的身上,你在雪中翩翩起舞,那场景比这白雪要美上千倍百倍。” 她撑着头,艰难地从疲惫的脑中搜索他描叙的片段,可想來想去,只想到佛祖那张融融的团团笑脸。 “你一定记错了,我最怕冷了,下雪时我都是缩在屋子里头烤火的。” 他温柔地笑着,道:“一时想不起來不要紧,过些时日,你一定会记起來的。” 她的心随着他的笑容动了几下,这笑容好亲切,好熟悉,仿佛很多很多年前,曾有过一个男子,也是这般对她笑着,她有些赫然,几十岁的出家人,为何到了圆满那一刻还有生出这等妄念。 “外面有很多廉价的田地,你为何定要租种我们庵堂的田地呢。而且一种五十年。” “为了等我的妻子。” “等。为何你不去寻她。一定要消极等待呢。你看,等到最后,你还是孑然一身,而你的妻子,不知身处何方......她不知道你的心意啊,难道你一定要把这份遗憾带入下一世。” 他眸内透出脉脉的温情,随着她的眼光一起望向苍穹。 “你如今知道我的心意,是不是。那便足矣,” 她一张老脸无端烫了烫,看來老糊涂了人并不止她一个。 “施主,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心意,该亲自对你的妻子诉说,贫尼只是一个旁听者,并不能为你解忧排难。” 他的手如飘雪般掠过她粗糙的手背,声音低沉凝重:“在我的心中,是一样的。” 她轻轻吁了口气,不禁有点羡慕他那个赌气离家多年的妻子。 “你该去寻她了,她......如今应也老了,心里一定在盼望着能再见你一面,你口里心里都在眷念着她,为何却不去寻找她呢。” 他眸内现出痛楚之色,我早就寻到她了,可是,她却忘记了我......她忘得很彻底......我们过往所有的欢笑,缱绻,悲伤和等待,她通通忘了,甚至......到今天为止,她还不知道,她和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她在尘世中茫无目的地游历着,这尘世本就是因她而生,她的血肉,她的魂魄,她的美好,通通散落在这片瑰丽无双的土地上,催生出这个纷繁喧闹的尘世,而她......也落入尘世中,载沉载浮着。 她半眯着眼,眼前的雪花逐渐朦胧起來了,她的身子晃了晃,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手滑落在她的脉门上,若有若无的跳动衰弱地震动着他的指腹,他的眸光倏尔一黯。 这一世......她将尽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章 有女名媚 她的脸容恬静下來,半倚在摇椅上,一动不动。 他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低声道:“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去吧。” 她本已静止的睫毛忽而闪了闪,仿若梦呓般呢喃着:“下一辈子......我还能见到你么。” 他的额头轻轻触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当然可以......只要你玩够了,我们便一起回家看儿子去.....” 她默了默,声音转作涩然:“儿子......谁的儿子。”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儿子,自然是你我的儿子......” 她的睫毛扑闪扑闪动个不休,可眼眸始终沒有重新睁开。 两行清泪沿着她皱褶横生的老脸淌了下來,缔结在庭院上的小结界骤然破碎,鹅毛般的雪花飘然落下。 一点澄澈如水晶般的光华自她体内徐徐涌出,他双手一拢,将光华收于掌内。 他的心抽抽作痛,这一次我强迫着自己,不靠你太近,不去惊扰你的尘世之梦,可到了后來,我还是忍不住了,想着法子來接近你.....你落在这尘世,也是孤零零一人,我怎能看着你被风吹被雨打...... 我只能用你能接受的法子來呵护着你,让你安然度过这一世,这世,你的灵台仍旧是混沌,我只能默默守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在岁月中慢慢老去,可你的后一世呢。 我已在在佛祖前许下心愿,希望在你的下一世能携着你的手,回家看儿子去..... 大雪仿若暴雨,顷刻便将他全身染成雪白,他站起,将身上的积雪抖落,低低吟哦道:“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 他嘿嘿一笑,化作一抹优雅的青光踏着雪花消失在渺远的天际..... 那座破败的庵堂在一场突如其來的大雪中坍塌了,雪很厚,把整座庵堂连同庵堂外的二十多亩田地都掩盖了起來,雪停后,附近的乡民想到庵堂内还住着一位老师太,便带了锄头铁锹,想把老师太的尸身掘出來入土为安,可那冰雪就是怪了了,他们掘了三天,雪堆愣是沒见少,愚昧的乡民马上联想到鬼神之说,心里惊怕起來,不敢再挖掘下去,跌下锄头铁锹跑了。 六十年后的盛夏时节, 下了一场倾盘大雨,坚冰才开始缓缓化去,待得雪融殆尽,现出一片一无所有的深褐色土地,那座有数百年历史的庵堂,随着冰雪的消融荡然无存了。 那位老态龙钟的老尼姑,还有那个一直租种庵堂田地耕种的外乡人,也随着这场暴雪的消融,无影无踪去了。 众人啧啧称奇,纷纷奔走相告,以讹传讹数十年后,遂将此事载入县志中的“诡异趣谈”系列中,供后人摸索钻研去了。 *** 她感觉灵魂出了窍,飘飘荡荡地在迷雾中游晃着,脑海中的思绪犹如身边的白雾,朦朦胧胧,沒有大喜,亦沒有大悲。 她就这样,在迷雾中悠闲游戏着,这儿看看,哪儿瞅瞅,玩得不亦乐乎。 偶尔,她会俯瞰着脚下那片烦嚣的大地,心里思量着什么时候再到下面走一遭,她有点抱怨自己的健忘,这來來回回地,我到底往下面走过几趟了。 忘了......全忘记了,经历过什么,遇过什么人,自己化身为林木。禽鸟。走兽。游鱼......还是转身为痴男怨女。通通忘了...... 她无聊地坐在云端,垂眸看着手腕上的一点青翠,她很喜欢这颗晶莹剔透的痣儿,每当心无端烦躁起來时,她便会坐下來,静静看着手腕上的青色印记。 晃晃悠悠间。她听到有人在吹笛。笛声很欢快明朗。原本晦暗的迷雾瞬间染上了迷离的彩色。她搂着一缕条状的云。一边欣赏着眼前幻变的雾霭。一边细细品味着这阙洋溢着明媚春光的天籁。混沌的心智随着笛声的牵引渐渐清晰起來。笛声在身边萦绕不去。她四处张望寻找着吹笛之人。 眼前迷雾散去。她看到了一个青衣男子背着她坐在云端上专心吹着一管碧玉通透的长笛。那孤孤单单的背影倒映在辽阔的苍穹内。看似很寂寞。很凄凉。 笛声忽而一转。换做缠缠绵绵。你侬我侬。她的脸无端火烫起來。心扑哧扑哧跳得欢快。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想要偷窥一下能吹出这阙天籁之音的男子的相貌。 笛声耍了个花腔。徐徐停了下來。那人回过头对她粲然一笑。柔声道:“你回來了。” 她全身仿似被电流击中。双手攀着身边的云团。呆呆望着她。 只见那人一脸温暖的笑容。就如一股春风滑过她的心头。像太阳一样让她感到轻松愉快。淡青的长袍穿在他身上。顶上墨发用一枚式样奇古的发簪挽起。有部分则直垂而下。散落在肩膀处。 衣和发飘飘逸逸,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般剔透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他只是随便穿一件普通的青色袍子,可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 他一撩衣袍,向她走來,那疾如流星的步伐昭示着他内心的狂喜和迫不可待。 “你回來了。” 她痴痴地看着他向她跑來,沒有迎上去也沒有跑开,他是谁呢。这么俊美,这么飘逸,莫非我遇上了神仙。 他离她越來越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跃动在他深邃如海的眼眸内那股殷殷的灼热。 “你......是何方神仙。” 他脚步不停,眸内笑意深深:“傻丫头,我是你夫君啊......來,我们一起回宫去。” 夫君。夫君是什么。 她还來不及惊喜,云团骤然裂开,她尖叫一声,打着筋斗往脚下那片茫茫的云雾中坠去,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感觉那人的手拉扯了她一下,可下坠的势头实在太猛,她的指端只能感受了一下他掌心的温度后,便不可救药地往下直掉下去。 她在一条黑暗狭窄的通道内骨碌碌滚动着,有好几次她用力攀着身边的岩壁,想要缓住身子,好再爬上云端去,多看一眼那个俊美难言的神仙,可自由落体的惯性好大,她根本无法止住跌势。 她砰的一声撞在一层柔韧的薄膜上,紧接着嗤地一声,她撞破了薄膜,直冲了出去。 身边声音嘈杂,有人将惊惶未定的她抱起,她急了,大声叫道:“你是谁,放开我。” 接着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咿咿呀呀,呀呀咿咿...... 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投胎转世。可为何挑在神仙向我走來那一刻來投胎。我本來想觐见神仙,好向他学些法术,让自己也当神仙去的。 呜呜......呜呜......我不要。 满怀悲愤的她忽而听到了一声惊叫,周围的人慌乱地走动着,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鸟语,她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哭起來,有人将她浸入一盆暖水中,她止住了哭声,好奇地左右张望着。 “是个幺姑娘......” “夫人......夫人流了很多血,快请大夫......大夫。” *** 七天后,她正躺在柔软舒适的摇篮内安静甜睡着,一个穿着宝蓝员外服饰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小男孩來到她的摇篮前。 父子三人脸上的悲恸之色尚未完全褪去,他们驻足在摇篮旁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那个七八岁年纪的大男孩问道:“爹爹,妹子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脸容萧索,可看到女儿脸容那一霎,黯淡的眼眸还是亮堂起來了-----好一个水晶般精致的小女孩儿。虽是闭着眼眸在睡觉,可那完美如描画的五官轮廓,却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是一个绝顶的美人胚子。 中年男子的眸内浮上一层泪光,如果妻子不是在产下女儿后大出血离去,我们一家五口,那日子是如何的美满幸福。 男孩拉扯着木然而立的父亲的袍袖,又低声问了一遍:“爹爹,妹子叫什么名字。” 男子重重叹了口气,俯身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儿柔嫩雪白的脸颊,孩子在睡梦中受到惊扰,不满地咿呀了两声。 他站起,吩咐了站在旁边的奶娘丫鬟几句,携着两个儿子出了房门。 两个男孩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着妹子,妹子长得真可爱,就这安安静静地躺在摇篮里睡着,都让他们的心柔软成一团棉絮,恨不得马上将她抱起來,好好逗弄一番。 “爹爹,妹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男子揉捏着眉心沉吟片刻,才道:“妹子是最小的,末儿......女孩儿就叫媚儿吧。” 从此,中州富豪洛亭贤家里就添了一个小千金洛媚儿,这小千金刚刚出生,母亲便沒了,洛员外怜惜女儿沒有娘亲疼爱,对这幺女便格外怜惜,万般宠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章 清明时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是日清明,淫雨霏霏。 自大清早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下个不停,春寒陡峭,路上行人瑟瑟缩缩,一脸的悲戚,撑着油纸伞,挎着装载拜祭用品的小竹篮,三三两两行走在山径上。 或是脚步匆匆上山拜祭先人的,或是已经拜祭完毕,沉默下山回家中再行拜祭的,在这个阴冷晦暗的时节里,人们的心情和这靡靡细雨一般,淅淅沥沥啜泣个不停。 一辆外表简朴的四轮马车蹄声得得行走在山径上,赶车的车夫约莫三十來岁的年纪,个头中等,神情剽悍,车子靠边慢悠悠的走着,并沒有与路上的行人抢道。 人群中自有眼尖的人认得车夫身上的服侍出自何家,平日里他们唯恐巴结不及,可今日例外,天时地利皆不合,众人皆是睥睨一眼后便收回眸光,垂首匆匆赶路,并沒有那个不知趣的上前搭讪。 马车循着山道,來到后山一处坟地上,车夫一拉缰绳,在一颗大树下稳稳定住了马车,他回头对车内人道:“二公子,三小姐,夫人的坟地到了。” 青色绣花车帘一揭,先是走下两个白衣垂髫丫鬟,她们手脚麻利的把装有香烛果品的摇篮搬下马车,放到墓地旁的空地上,用油纸伞遮住雨尘,尔后走到马车前,撑起两把油纸伞,神情恭谨道:“二公子,三小姐,天雨路滑,你们下车的时候可得当心点。” 车帘一揭,一个玄衣年轻公子率先矫健跳下马车,他接过一把油纸伞,回头对正准备下车的妹子道:“小妹,小心点,地上全是泥泞......扶住二哥的手,好,就这样慢慢走下來......” 一只青葱般娇嫩的小手攀住了玄衣公子的手臂,车内钻出一个发似密云的窈窕少女,她抬眸望了一眼天色,低声嘟囔了一声:“这雨真是烦人,已经下了整整七天了,二哥,你站好了,我这就跳下车來。” 那二哥眸内半是宠溺半是责备,笑道:“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姑娘家行为举止要斯文,下车不能跳,要踩着车辕慢慢走下來......这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少女向二哥嘟嘟嘴,手上微微一用力,从车厢里跳了下來,她落脚的地方刚好是一块比较实沉的泥地,脚尖触及地面那一瞬间,她的手往裙摆处一撩,将裙摆提了起來。 “这样就不怕泥泞了,你说是不是,二哥,” 玄衣公子笑了笑,携着妹子的手走到土坟前。 “娘亲,我和妹子看你來了,大哥征战在外不能赶回來,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上月还捎來书信,嘱咐我代他在你坟前上香。” 这正是中州富豪洛亭贤的二公子和幺小姐进山拜祭母亲甄氏來了。 洛亭贤,年五十有三,善营商,洛城内有三分之二的店铺冠以“洛”姓,家境殷实,为人长袖善舞,上与洛城州官赵文祥交好,按时交纳赋税,定时与官同乐,下与城外土匪流民有交情,每逢端午,中秋,冬至,年关必开仓布施米粮,发放冬衣,博得一个洛善人的好名声,黑白两道通行无阻。 洛善人于微时娶妻甄氏女,夫妻感情甚笃,育有两子一女,只可惜甄氏在生产幼 女洛媚儿时,不幸产后大出血,香消玉殒去了,洛善人长情,不再续弦,自此守着万贯家财和三个儿女过日子。 洛家长子,名俊轩,貌俊朗,从军,骁勇善战,在收复也南郡一役中,凭借手中一杆银枪,挑落敌军十三员战将,迫使沂南国交來降表求和,立下赫赫战功。被当今圣上御笔亲封为中州第一勇士,加威武大将军,现正驻守川中。 据朝中传來的可靠小道消息,圣上极为欣赏洛俊轩将军,有意在明年元宵节后将九公主赐婚予他,招为东床驸马。 消息虽未经官方证实,可已是众议成林,人们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洛家次子洛俊熙,尚武,不喜军旅枯燥生活,只喜在民间悠闲游历,洛善人这数年开始手把手教导他经商营利,小试牛刀两年后,二公子进步神速,已把家族生意扩散到了帝都繁华闹市内,在年轻一代的才俊中颇有美名,是不少闺阁少女心中的理想夫婿人选。 洛家幼 女洛媚儿,年十七,母亲甄氏在其出生后产后大出血亡故,好事者诟病此女命格克母,八字不吉,可洛善人并未理睬这等无聊碎语,反而加倍怜爱幼 女,事事躬亲,将这个水晶般玲珑剔透的小人儿日夜呵护在掌上,养出她一副娇憨悠游的性子出來。 根据坊间传言,洛家小姐美若天仙,一举一动颇有飘逸出尘的意蕴,因洛善人太过疼爱女儿,生怕她出外沾染了世人的铜臭俗气,特地在宅子里建造了一处美轮美奂的阁楼给女儿居住,内里植有四时不败的鲜花,各色应节蔬果,生怕她寂寞,又从全国各地收罗了一批性格温和的小猫小狗小鹿小雀儿供女儿解闷,阁楼前挖湖造山,湖上铺设檀木栈桥,中央筑有观莲台,景色极为旖旎迷人。 洛家小姐平日里极少外出,多是待在大宅子内练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只是美名早已传遍洛城上下,城内公子哥儿们,如不是惧着她那两个武艺高强的哥哥,早已搭梯翻墙,偷窥偷窥这个传说中的美貌姑娘了。 洛家小姐虽然甚少出外,可一年当中,总有数天会由哥哥们陪伴着,坐在马车内轻装出行,到闹市山涧内溜达数圈,权作观摩人情世故。 而每年的的清明时节,更是这位深闺小姐雷打不动的一个出行之日。 数年前大哥洛俊轩从军后,陪伴妹子出行的大任便落在二哥洛俊熙身上。 洛俊熙和父兄一样,对这个娇俏妹子娇宠万分,妹子刚刚学会走路那天起,兄弟俩便牵着妹子的手在庭院里转來转去,要花摘花,要鱼摸鱼,要蝴蝶便马上做一个网兜,兄妹三人在花间扑蝶嬉戏......只要妹子那个玲珑脑袋想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儿,两个哥哥便会不余遗力地做出那个花样儿。 往日里都是兄妹三人一同前來拜祭娘亲,可这几年大哥在外征战不能赶回來,这清明拜祭一事,便由二哥偕同妹子前來。 *** 昨天洛善人已派遣家仆上山清理了坟上的杂草,坟前清理出一片小空地,用作今天拜祭之用。 兄妹二人來到母亲坟地前,摆上鲜果烧肉等祭品,取出元宝蜡烛,用火石点燃,拜祭起娘亲來了。 车夫和丫鬟撑着油纸伞,为公子和小姐挡着淋漓而下的雨水,今天的天气委实应景,人逢阴雨沉闷天气,心情或多或少低沉感伤,何况是跪在母亲的坟前,洛俊熙和洛媚儿兄妹二人看着浸淫在雨雾中的孤坟,眼圈不自禁红了。 香烛方燃烧了一半,雨势倏尔转大,先前的尘尘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风势也随着雨势凶猛起來了,哗哗掠过树梢,整片山地笼罩上一层蒙蒙的雾气,洛俊熙皱着眉捉了一把雨水,清明时节的雨水入手颇凉。 还沒燃尽的香烛元宝在雨水的滋润下陆续熄灭,雨水纷纷涌向低洼的坑洼,很快地面上便出现了无数形态各异的小型水塘。 洛俊熙侧眸看了泫然欲泣的妹子一眼,妹子今日的衣裙颇为单薄,不宜在这风雨中久待。 “媚儿,不如先回马车上避避雨,这雨忒大了,就算点燃了香烛,也会马上淋湿,时候稍早,我们可以等雨停了,再行拜祭,娘亲知道我们已在这儿陪伴着她,定不会责怪我们有片刻的怠慢。” 洛媚儿拭去眼角边的眼泪,二哥说的在理,这雨势是在太大了,还是先回马车上歇歇,等雨停歇后再行拜祭,她遂点点头,扶着二哥的臂膀回到车上。 洛俊熙和丫鬟车夫也相继回到马车上,车夫冒着雨将马车赶上一处坡地,停靠在一棵参天大树旁,茂密的枝叶挡去了大多数的雨水,而洛善人家里的车子,样式看似简陋,其实全是真材实料,内里坚固得很,任凭外边狂风暴雨,车内依旧温暖舒适。 众人的衣服都有些湿了,丫鬟从马车座位的抽屉里取出两个小暖炉,给公子小姐抱着御寒,媚儿将车帘掀开一线,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出神,自七岁那年,她便开始随着两个上山拜祭娘亲,过往那些清明节气,天色虽然阴沉,偶尔下几粒小雨,可从未试过今天这般横风横雨。 豆粒大的雨点击打着马车旁的大树,树叶簌簌往下掉着,媚儿担心起來,她眯着眼,想看看坡地下面娘亲的坟有沒有被暴雨冲塌,可雨势是在太大了,三尺外的景物全是白蒙蒙一片。 “二哥,这雨好大......好像山上沒有其他人了.......” “嗯,可能他们來的比我们早些,如今都下山去了,或者和我们一样,找地方避雨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章 狂蟒之灾 媚儿放下车帘,一双小手在暖炉外壁來回摩挲着,方才在风雨中站了一会,虽然有油纸伞遮挡着风雨,可衣裙的下摆和袍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溅湿了。 春寒料峭,湿漉的衣物覆盖在肌肤上,不禁起了寒意,她示意翠喜拿过狐毛披风,披在身上御寒。 暖炉温热,很快便将微凉的双手烘暖,媚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二哥,今天这场雨下的真怪了,我从未见过清明节气会下这么大的雨。” 洛俊熙凝神听了一会风雨击打马车外壁的声音,劈了啪啦仿若石子猛烈撞击,心内不禁也生出讶然,看着妹子脸上的忐忑,忙笑道:“这样的大风大雨,二哥也是头一次见着,小妹不要怕,咱家的马车牢固得很,谅这风雨也奈何不了,不消一个时辰,这雨便会止了。” 媚儿望了坐在下首的翠喜和蓝纾一眼,这两个小丫鬟自幼伴随自己长大,平日里除了父兄,便是和她俩最为亲厚了,她们的衣裙也被打湿了一大块,脸色有点发白,正相互依偎着簌簌发抖,想來是冷了。 媚儿把手中的暖炉递给翠喜,道:“我的手暖和了,你们两人轮流抱一会儿吧,” 言罢,她微微侧眸,看了二哥洛俊熙一眼。 洛俊熙抬了抬浓眉,哈哈一笑,把手中的暖炉递给妹子,道:“二哥用不着这玩意儿,你手上的那个给了她俩,那便用二哥这个吧,” 媚儿莞尔一笑,接过暖炉,她瞅了瞅车帘,道:“來旺独个待在外面呢,风太大了,不如喊他进來避避风雨吧,” 洛俊熙脸色一端,伸手将车帘放了下來,庄颜道:“不,男女授受不亲,他只是一个粗豪的下人,怎能与你共坐车内,传了出去,岂不是污了洛家小姐的名声,” 媚儿嘟嘟嘴,低声道:“妹子不过是见外面风雨太大,生怕來旺受不了罢了,这与名声有什么干系,” 洛俊熙见她神情恹恹,知道妹子心地善良,平日在大宅里对下人也极为体恤,见不得下人受苦挨骂,便宽慰她道:“來旺是练武出身,身子粗壮,这等自然风雨,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他身上披着雨篷,马车外有遮檐,这雨再猛,也淋不坏他,你还是安心待在车中,等待雨停吧,” 媚儿嗯了一会,既然二哥说的明白,她也不便坚持己见,四人坐在车中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颇觉无聊,干脆都半眯着眼休憩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的风雨声更加猛烈了,媚儿睁开水瞳,将车帘轻轻掀开一线往外张望,雨势沒有停歇的势头,反倒越來越大了。 风夹带着雨点飘进车内,暖和的车厢顿时清凉起來,洛俊熙和两个小丫鬟都睁开了眼眸。 “二哥,你看,这雨越下越猛了,水都往坡下涌去,会不会把娘亲的坟给淹了,” 洛俊熙也有些担心,他凑到车窗前看了一会,可雨真的太大了,除了瀑布般泼洒下來的水帘,他什么也看不到。 “二公子,二公子,” 坐在车檐外的來旺急声唤道。 洛俊熙身子前倾,探头车外,沉声道:“何事,” 來旺指着漫天的水帘,声音有点颤栗:“二公子你看,雨这般下法,恐怕会造成山泥倾泻,我们这里地势虽高,可只是处在半山腰的位置,一旦大雨冲垮了上面的泥石,势必会涌到这边來,这......可如何是好,” 洛俊熙俊眉紧皱,來旺此话不假,可如今这雨下的正猛,下山的路恐怕早已积水极深,况且风声呼呼,恐怕路上倒伏了不少林木,雨雾迷眼,马车在下着暴雨的山路上奔跑,更容易出意外。 他沉吟道:“如今我也无法可施......看样子老天爷今天心情不太好,这雨水一桶桶倒下來,山泥肯定会松垮,可我们所处之地林木繁多,根系广植,况且水往低流,天雨虽然厉害,此处理应安全,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还是在此地等候雨停后再做打算吧,” 來旺左右张望着,二公子说的也在理,如今驱车下山更危险,除了这处土坡,确实已找不到更好的立足之处,他拢了拢雨篷,道:“二公子说的是。” 一阵猛烈的风卷着雨点扑向马车,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脸颊上隐隐生痛,洛俊熙倒抽一口凉气,今日的天象的确异常。 忽听得嘞嘞数声响过,数根粗如壮汉大腿般的树丫被狂风折断,掉将下來,车外主仆两人刚叫的一声不好,树梢已是咔嚓一声掠过马车车顶,马车顿时摇晃了几下。 车内传出几声惊叫:“二哥......” 洛俊熙脸色一变,将搁在车辕上的断枝一脚踢开,在这天地凛然之威面前,他这个在商海中游刃有余的翩翩俗世佳公子,也只能干瞪眼,束手无策。 “小妹,不要怕,方才是风把树丫折断了,你坐稳了,我把车赶到另一边去。” 他拿起马鞭,刷的一声甩向红鬃马,可两匹骏马早被暴雨淋得发蒙,一鞭下去,只是竖起耳朵将头上的雨水抖了去,洛俊熙急了,用力又是一鞭甩去,红鬃马不情愿地前蹄抬起,往前走了两步,沒有了茂密树冠的庇护,泼天大雨顿时迷蒙了人马的双眼,红鬃马发出两声悲嘶,又退回大树底下。 “二公子......雨势实在太大,走不动了。” 洛俊熙苦笑一声,把马鞭扔回给來旺,道:“既來之便安之,既然下不去,我们只能待着这棵树下了,來旺,把车子稍微挪一挪方位,不要靠在断裂了树丫的这一边。” 來旺一提缰绳,用力将马调了个头,将马车拉倒大树的后面去了。 车子來到树后刚刚停定,洛俊熙正要揭开车帘安慰一下妹子,身旁的來旺猛地骇叫一声:“天......这是什么,” 风中传來一股中人欲呕的腥味,洛俊熙回头一望,只吓得肝胆俱裂,张大了口,却是一句话都喊不出來。 白蒙蒙的雨雾中现出一条脸盆般粗壮的褐金色大蟒蛇,它大半的身子绕在大树下,硕大的头颅垂了下來,一双泛着寒光的圆眼正阴冷地瞪着树下的马车。 两匹红鬃马惊慌地抬起了前蹄,发出了恐惧之至的嘶鸣声,蟒蛇的头转向惊马,獠牙外露的大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红鬃马像是被吓傻了,倏尔木立不动。 洛俊熙脸上,背上冷汗淋漓而下,方才挑树避雨,看到这棵树葱郁茂盛,想着可挡风雨,可谁料到,这里竟然是蛇窝。 普通的蛇倒也罢了,可这......这蛇的个头......实在是太大了点。 來旺吓得脸色青白,俯身便往大蟒蛇拜了下去,颤声道:“二公子,这......这是神龙啊......神龙啊,快跪下磕头......” 蟒蛇的头缓缓靠近马车,长长的蛇信吞吞吐吐,依稀可见上面黏黏的唾液像蜜糖一般垂挂了下來。 洛俊熙靠着车厢一动不动,车厢内伸出一只青葱小手,是妹子在拽着他的衣袍。 “二哥,你怎么啦,外面风大,快进來吧......” 洛俊熙反手用力握住妹子的手,洛媚儿心感异常,从车帘的缝隙往外一看,不禁惊叫一声。 “小妹,不要怕......不要怕。。” 洛俊熙口中安慰妹子,可整颗心已是抖个不停,今日是拜祭亡母的日子,身边自是不带刀剑的,可就算有刀剑在手那又如何,这蛇委实太大了,普通的刀剑只怕砍上十下,恐怕也只能扒下它的几块鳞片罢了。 如今整俩马车都是大蟒蛇的攻击目标,这蛇只要用头一撞,马车肯定会马上散架。 他心内哀叹一声:“想不到我兄妹二人今日葬身蛇腹......” 褐金色的大蟒森冷的眸光如同尖利的长剑,定定地望着这群神情惶恐的不速之客。 风雨之声越加厉害,大树被吹得哗哗作响,猛地大蟒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头往前一伸,撞向车厢。 毫无疑问地,整个车厢像脱线的风筝般往雨雾中直飞了出去,车厢内传出几声女子惊骇的哭叫声,声音瞬间便湮灭在呼呼的风雨声中。 洛俊熙和來旺被硕大的蛇头一带,骨碌碌往土坡下滚去,风雨灌入口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冰水浸泡起來似的难受,洛俊熙刚喊的一声:“小妹,你在哪儿,”头便撞上了一根断裂的树干,只觉的眼前一黑,立马昏死过去。 褐金色的大蟒从树上快速滑溜了下來,肥大的蛇身将已支离破碎的马车连带那两匹吓破了胆,一直石化在地上的红鬃马一卷一绞,嘞嘞声不绝响过,马车和马已被被绞成几段。 大蟒似乎还未解恨,长尾用力拍打着身边的大树,拍的十余下,大树轰的一声,折为两段。 蟒蛇形如鬼魅般冲入雨雾中,腥臭的气味在狂风中四散,它褐金色的蛇影在白蒙蒙的雨雾中若隐若现,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章 搜救 雨势渐渐减弱,半截身浸泡在水坑里的來旺被冷风一吹,率先醒了过來,他这一下摔的虽猛,可由于地上泥泞,一路顺溜而下,倒也沒有磕碰着,只是吓昏了过去,掉进一个浅水坑里,昏迷了片刻。 他连爬带滚从水坑中爬起,抹去蒙在脸上的雨水,往上一望,那条褐金色的大蟒蛇早已踪影全无,他心有余悸,不敢上坡查看,只是在原地兜圈,放开喉咙大声喊道:“二公子......二公子,小姐......小姐,你们在哪儿。” 吼叫一轮后,他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四周的动静,可除了风雨哗哗之声,并无半点人声响起。 來旺依稀记得巨蛇头颅撞來那一刻,坐在身边的二公子往山坡下直飞出去,理应是落在这附近的位置上,他从身旁的断丫上折下一根树干,敲打着路边的断枝野草,继续大声喊叫起來:“二公子......二公子,你在哪。” 风雨中传來一声微弱的回应:“來旺,來旺,我在这儿......” 來旺大喜,循着声音找去,扒开一堆断枝碎叶,赫然发现二公子一动不动趴在一根树丫边上,他忙上前将公子抱起。 洛俊熙双眸似闭非闭,发髻散乱,身上全是碎叶泥浆,额头上裂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水正不断渗出,掺合着雨水流了满脸,來旺心中着急,忙将衣袖撕下一块,为二公子裹住伤口,勉强止住血流。 洛俊熙神智尚自未清,迷迷糊糊任由來旺摆弄着,來旺不停叫唤着“二公子,二公子,那你莫要睡过去......”可他只是微弱地应了一声便再无反应,來旺见公子气息奄奄,生怕他伤重不治,也顾不得雨雾蒙眼,将公子负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去。 “小妹呢......小妹在哪里。” “二公子莫要心急,你受伤了,我先把你送下山去疗伤。” “小妹呢.....小妹在哪儿。” “來旺不知道......我们方才被那神龙摔了下來,來旺來不及上去查看。” 洛俊熙猛地清醒过來,他摸着兀自嗡嗡作响的头,双手按着來旺的肩膀,叫道:“快放下我,你上去看看......小妹怎么啦。” 來旺的脚步顿了顿,颤声道:“二公子......不是來旺贪生怕死,而是在那条条无脚畜生可能还在上面,我根本无能为力啊,让來旺先把公子送下山去,再纠合人手,带着火把上山查看吧,二公子,你伤得很重,能救活一个便是一个啊,” 洛俊熙红了双眸,嘶声吼道:“不,我不能扔下小妹,快上去看看。” 他用力撑着來旺的后背滑下地來,喘着粗气道:“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小妹如果遭遇不幸,我也不活了......” 來旺看着他额头上不断渗出來的血渍,一咬牙,反手又将他附在背后:“二公子,待來旺先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这山上邪气,不宜久留,小姐福气大,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你放心。” 洛俊熙只觉心跳突突,又冷又慌,这山上虽然坟地较多,可地势开阳,平日里也颇多樵夫猎人采药人在此谋生,一直以來都是一块太平的风水宝地,可今日无端端來了一场狂风暴雨,引出一条妖孽的大蟒蛇,莫非真的应了來旺口中之言,清明时节,百鬼出洞,把阴间的妖物接引了上來。 “來旺......那蛇呢。” “奴才不知道,公子你仔细想一想,那棵树有多大,怎能栖息一条如此庞大的大蛇。况且这些年來,从未听人讲起山上有巨蛇......这肯定是随着这场暴雨降下來的妖邪,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儿,等雨停了,再到山上搜寻。” “小妹,小妹怎么办呵......” 來旺不敢回话,只是低着头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洛俊熙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晦暗一片,他知道自己受伤极重,可就这么舍弃妹子离去,内心只感愧疚莫名,在來旺的后背颠簸了一会,抵不过伤势带來的疲倦,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 來旺背着洛俊熙跌跌撞撞走了一里路左右,终于看到了二十來个家丁装扮的黑衣汉子身披雨篷,手持铁棍疾步往山上跑來。 “來旺在前面,” “二公子......” 按照未亡人不至山坟拜祭的习俗,今日清明洛善人是待在家中哀思亡妻,等候入山拜祭的一双儿女归來后,再行在家中的神堂内行拜祭仪式。 等待午时,雨势加大,洛善人放心不下,遣了几个家仆到山下接应,可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儿女车马归來,他看着顺着屋檐泼泼而下的雨水,寻思可能是大雨封山,堵塞了山径,马车被困在山上不得而下,忧心儿女受惊,便又遣管家洛福带二十个家仆前去接应。 后來这一拨人快马加鞭,半个小时后便到了山脚,在山脚下的茶寮内找到了先到的四个家仆,洛福责备四人为何怠职,不往山上去寻,全身湿漉漉的四人跪下请罪,言道雨势太大,试了几次强行登上都被大雨打了回來,实在无法可施,唯有等雨势稍歇再行上山寻找。 洛福心内焦急,可他们说的也是实情,只能和众人一道在茶寮内闷坐看天,好不容易等來雨势转弱,他担心公子小姐在山上受惊着凉,便令众人上山搜寻。 。。。。 來旺见來了救兵,大喜,放声叫道:“快过來,二公子受伤了。” 众人脚步哒哒跑近,一番纷扰后,洛福当机立断,决定由六个家仆护送二公子下山救治,另外十余人由來旺带路寻***。 來旺手持一条镔铁齐眉棍在前面开路,他小声对洛福道:“管家,方才事发突然,我还沒反应过來,便被那妖蛇撞了下坡,我在坡下只寻到了二公子,小姐和翠喜蓝纾三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洛福脸色凛然,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姐是有福气的人,定会遇难呈祥,平安归來。” 來旺神情惶恐,比划着那蛇的尺寸,颤声道:“那绝不是一般山里的蛇,这山头我们也常常过來,蛇倒见过几回,可从未见过此等大蛇,就算是一匹骏马,那......那畜生也可以一口生吞了下去,管家,你说,这不是妖物又是什么。” 洛福叱道:“或许是大雨蒙眼,你看错也不一定,废话少说,快快带路,如果小姐有了什么闪失,不用老爷动手,我先把你的皮剥了下來,” 來旺不敢多说,取过一根镔铁棍在前面带路,众人上的土坡,看着眼前的断树死马,皆是唬得一愣一愣。 风雨中确实还掺夹着刺鼻的腥臭味道,拦腰折断的大树根部站着一两片和茶杯口差不多大小的金黄色鳞片,众人大气不透地望着那两片鳞片发呆------按这鳞片的尺寸大小推断,这蛇的个头确如來旺所言,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巨大。 洛福究竟是随着洛善人走南闯北多年的精明汉子,震惊之后马上清醒过來,大喝一声:“愣什么冷,快去寻找 小姐。” 众人被管家当头一喝,立马也醒悟过來,忙用力将压住马车的树丫搬开----- “管家,小姐......不在这里。” “管家,马车的车厢,不在这里。” “管家,翠喜和蓝纾两人也不在这里,” “管家......” 洛福眸光闪亮,悬挂在嗓子边上的心顿时放下一大半,大声道:“都这不在。好事,你们每三人一组,分散到各处寻找,身上可有火折子。先点上,如果那蛇真是妖物,怕且也会惧怕明火,去吧,” 來旺低声提点道:“管 家,雨还沒有停下來,这火折子点不起來啊,” 洛福脸色黒沉,喝道:“点不起來也要点,你们自己想法子去,來旺,來气,你们两人随我到西边寻找,快。” *** 雨歇风收,水滴从林木上沥沥而下。 此起披伏的喊叫声在山麓内回荡:“小姐......小姐,翠喜......蓝纾......”天色阴沉下來,他们已经在山上搜索了一个多时辰,仍然一无所获。 洛善人听得家仆快马來报,一双儿女在山上遇上巨蛇,次子重伤,幼 女下落不明,顿时大惊失色,忙点起霹雳烟火,求助隔山的绿林草莽协助搜寻。 绿林头目陈烨平日里受过洛善人不少的米粮布匹,听得洛家小姐遇险,马上一声号令,山寨里的二百來号壮汉纷纷手持火吧,带着铁锹锄头前來搜救。 消息传得飞快,半个时辰后州府大人赵文祥也听闻了此事,也派遣了五十名捕头带着六只猎犬加入搜索,听得山里有妖蛇出沒,洛城内的悠久古刹内的得道高僧,也带來驱魔符纸,上山除妖來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3章 温暖亲切的笑容 明晃晃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数百人踩着泥泞,淌着深深浅浅的水坑,敲着震蛇铜锣,拿着木棍一寸寸搜索过去。 暮色像一块黑布将整座山笼罩起來了,平日这个时候是沒有人敢上山的,可今日人多势众,火光接天,大伙心里也就沒有了惧意,兼之此事离奇,清明时节,原本雨水多,不足为奇,可今日这场暴雨却是百年不遇,狂风暴雨之下天降妖蛇,失踪的是一位千娇百媚的深闺小姐,而这小姐的爹爹又是一位被民众交口称颂的善长仁翁,洛城内外的人们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恩惠,搜寻起來自然是格外的卖力。 谁能把洛家小姐寻到,无论是生是死,洛善人许下的赏赐必定不少,洛府家人是在搜寻主子,自然心急如焚,拼了老命去找,而洛城内外的单身汉们心里更是存了一个痴心念想,洛家小姐美名在外,虽然多年來众人一直未能一睹芳容,可沒有人会质疑,她是一位绝色丽人,而这丽人背后的家族,无论在实力上,在财力上,在仕途上,都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万一今晚是我行了狗屎运,能在这山中把这位千金救了出來,哈哈,说不定那位正值芳年韵华的洛家姑娘,感恩戴德之余來个美女爱英雄的浪漫故事......洛家的东床快婿,就是俺啦...... 三个时辰后,终于有人发出一声惊叫:“看......那边的可是马车,” 洛福全身一激灵,用力推开人墙往众人所指方向跑去。 被摔得支离破碎的车厢歪歪斜斜倒在一块凸起的大石旁,十來条壮汉正俯下身子细细查看着。 看到车厢的惨状,他们刚刚涌起來的惊喜马上被悲哀替代,这车厢已摔成一推烂木头,困守在里面的三人不消说定是已沒了活路。 洛福红了双眼,用力推搡着围在破碎车厢周围的汉子,大声吼道:“你们让开,让开......” 他颤腾腾地走近车厢,声音带着哭腔:“小姐,小姐......” 他俯下身子,用力掰开一截断木,伸手往里一探,忽而惊喜地叫了一声:“小姐,是你么,” 來旺和來气跑上前,三人手脚发抖地将烂碎木头清理到一边,赫然发现两个白衣婢女满头是血蜷缩在车内,而他们的小姐洛媚儿却是踪影全无。 洛福板过翠喜的身子,伸指在她鼻端下一探,有淡淡的热气洒落在指腹上,他眸光一亮,大声道:“还活着。” 他用力按着翠喜的人中,过的片刻, 翠喜嘤咛一声醒了过來,她瞪着一双惘然的眼眸瞅着洛福,似乎还沒能从昏迷的状态中完全清醒过來。 洛福用力拍打着翠喜的脸颊,大声道:“翠喜,小姐呢,小姐在哪儿,” 翠喜还沒完全反应过來,只是傻傻地回道:“小姐......小姐不是在车厢里吗,” 洛福用力一拧翠喜的脸蛋,大声喝道:“小姐不在车厢内,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翠喜痛叫了一声,咽了咽口水,这时她方开始感到全身疼痛,尤其是头部,稍微一动便是一阵锥心的剧痛,她勉力转了转头,往四周一望,不禁惊叫出声:“这是什么地方......我只记得,上坟的时候,雨越下越大,小姐,二公子,我和蓝纾只好坐在车内避雨,后來二公子出了车厢和來旺坐在一起,再后來......” 她充血的眼眸内现出惊慌,道:“风雨实在太大,车厢被折断的树丫碰了一下,小姐摔了一跤,二公子便把车子赶到树的另一边去,尔后,不知怎的,车厢一震,就直飞了出去,我的头撞到车壁上,晕过去了......醒來后就看到管家你了,小姐呢,小姐在哪里,” 洛福一跺脚,将翠喜放在地上,他又板过蓝纾的身子,软软的,还是温热着,情况和翠喜一样,都是昏迷过去了。 他站起,对围拢在身边的壮汉们言道:“劳驾各位将这两个丫鬟送下山去救治,小姐不在车内,或许是自行脱困,找安全的地方躲避起來了,我们继续寻找。” 。。。。 数百人折腾了一晚,把整座山头都寻遍了,六条猎犬的鼻子也被荆棘扎成血肉模糊,还是沒能寻到洛媚儿的半片衣角,更别说那条突兀出现的褐金色大蟒蛇了。 翌日,彤云漫天,一轮朝阳在远山的边缘缓缓升起,散出金光万道,被雨水冲刷一新的洛城,空气清新异常,嫩叶鲜绿可爱。 搜寻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下山而來,唯余洛府家人和十來个捕快依旧在满山搜索,人们在山脚茶寮内喝过早茶,交头接耳议论一番后便摇头叹息数声,三三两两散去了。 头发花白,一脸憔悴的洛善人正骑着快马赶至山下。 昨晚儿子回來了,两个小丫鬟也回來了,虽然是带了一身的伤,可还是平安回府,皮肉之伤休养一头半月便可无碍,可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却踪影全无,一夜无眠的洛善人听的园中鸡鸣四起,再也无法淡定,一大早便骑着快马,带着府中剩余的二百家丁,亲自上山寻找女儿來了。 “洛老爷,山上都找遍了,沒有小姐的踪影。” 聚集在茶寮内还沒有散去的人上前低声报告着这一不幸的消息。 洛善人一言不发,撩起衣袍便往山上走去,身后一众家人只是紧随在后,一帮人浩浩荡荡又开始了搜寻。 日落西山,徒劳了一天的洛善人神情阴鹫地站立在亡妻甄氏的坟前,积水已经退去,泥泞里依稀可见昨晚燃烧的元宝纸钱的灰烬,他抚摸着妻子冰冷的墓碑,只觉的心痛如割。 洛福带领着一帮家仆跪在洛善人身后,皆是神情悲戚,大气不透。 “继续搜......这座山找不到,隔壁那座山也找找,水里,洞里,缝隙里.......通通都要找一遍,另外到山下的村庄里找找。看是不是被好心人救了。快去......” “是。” *** 洛媚儿睁开眼。瞄了一眼顶上薄薄的纱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后侧身又半眯着眼假寐了过去。方才这一觉睡得好沉。恍恍惚惚间她嗅到了一股极为好闻。极为熟悉的味道。这味道令她整个身心都宁静下來。只想着依偎着那股亲切的气味好好睡一觉。 半刻钟后。朦胧的睡意逐渐散去。她又转过身來。睁开了眼。 醒來的感觉是精神异常饱满。心情愉快得很。 可这愉悦的心情只是持续了片刻。她马上回想起在土坡上避雨的那一幕。 那是一场自己从未见过的大暴雨。豆大的雨点夹杂着猛烈的狂风。整座山都被风雨围困着......车子无法下山。唯有停在一棵参天大树下躲避着。自己和两个婢女正待在车厢内。而二哥和仆人來旺则坐在车外...... 车子似乎被树干之类的硬物撞了撞。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差点扑倒在车厢内。幸好蓝纾把自己抱住了。于是二哥把车子赶到树的另一边。 她猛地从温暖舒适的床榻上一弹而起。脸色变得煞白----我清清楚楚记得。从车帘内往外望去。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蛇头......那蛇头足足有一张圆桌那么大。张开的大口内是一排尖利的獠牙。 蛇。巨蛇。 她双手抱着头惊叫一声。掀开被褥,走下床榻,在床下沒能找到自己的鞋。只能赤脚站在干燥的木地板上。 她带着惊诧,不安的心情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是一间陌生的小木屋,淡淡的青色窗帘把阳光格挡在屋外,里面很干燥,很洁净,家具极之简朴,在刚才自己睡觉的木床旁边,摆放着一张小木床,上面安睡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子。 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她连忙掩住嘴,生怕不慎发出的声音把熟睡的孩子吵醒了。 她俯下身子到床底下寻找自己的鞋,可是床底空空如也,并沒有自己那双鞋面绣了莲花的绣鞋,她唯有光着脚丫走近房门,寻思着到外面找找看。 还沒有拉开房门,门已经在外面被人推开了。 她吓了一惊,忙把自己缩在门背后。 一个人走了进來,他在门槛边上停了停,尔后掩上了木门。 无可遁形的洛媚儿瞪着一双忐忑的杏眼看着这个不用敲门就走进來的男子。 那是一个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着一袭淡雅的青色袍裾,脸上洋溢着温暖亲切的笑容,目不转瞬地与她对望着。 她先是赫然,有些含羞地垂下头去,往墙壁上缩了缩身子。 那男子并沒有因为她的羞涩表现而收回灼灼眸光,相反那两道眸光似乎泛滥起迷离的光辉,定定地注视在她羞红了的脸上。 她有些愠怒,可明摆着这木屋是那人的房子,如今处身在旁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唯有转过身子,对着墙壁。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4章 我真的不认识你 看着媚儿的窘态,青衣男子发出一声轻笑,媚儿全身忽而一震,这笑声,听起來竟是熟悉得很...... 她双手撑着木板,望着上面粗糙的纹路愣愣想着,很久很久以前,我一定听过这笑声......很久很久以前,是多久。 恍恍惚惚中,木板上的纹路似乎活动起來,开开合合间在她眼前展现出一幅旖旎的画卷,内里一男一女,并肩而坐云端之上,虽然只可望其背影,可那曼妙的身姿,飘飘的青色衣袂,却令她目眩神迷,羡慕不已。 薄如轻纱的七色烟霞徐徐飘过,那男子的手滑过女子的腰肢,头侧过,现出半边侧脸...... 媚儿张了张樱桃小嘴,竭力不让自己惊叫出声-----这不正是站在后面的那位......仁兄吗。 尔后,那位仁兄低下头去,那女子也抬起头來,泼墨般的长发随着柔风荡啊荡,她的容颜掩映在万千青丝内。 两人含情脉脉对望着,他的发丝和她的发丝在烟霞中纠结在一起,随着风的舞动,散开,再凝聚。 两人对望一会,画中的仁兄终于按捺不住,亲了下去,缠缠绵绵,绵绵长长,直到那女子娇娇喘着气,他才放开了她些,女子把头伏在他的胸口上,他的手依旧是缠绕在她腰肢上,上下轻轻抚摸着。 女子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蜷缩在那位仁兄的怀里,虽然只看到侧面,可媚儿也清清楚楚地看出,仁兄眉眼内盛满宠溺,他正在低低笑着,凑近女子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那女子抬起粉拳,轻轻捶打了仁兄的胸口几下,尔后...... 媚儿只看的脸红心跳,想要闭上眼不看,可又有点不舍得,想到这画中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只恨不得马上掘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进去。 屋内寂静,唯有媚儿和那青衣男子一急一缓的呼吸声。 风将窗帘撩起一角,有耀眼的阳光透漏而入,媚儿只觉眼前一花,那幅幻境倏尔不见,映落在眼眸内的依旧是一幅粗糙的木板墙。 她双手撑着木板,兀自为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害羞着,自己还是一个闺阁女子,却无端窥视了世间最暧 昧的场景,这白日梦也太过离谱了点......她垂下头,又是惊慌,又是羞愤。 她感觉到那人缓步走到她背后,她不敢回过头,可是却能感受到有一股温暖熟悉的气息自背后环绕而上,将自己整个人禁锢在内,一如方才在睡梦中的沉实感觉。 这份厚实的感觉瞬间将她内心的千般情绪化为灰烬,她闭上眼眸,方才我看到的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被那条巨蛇吓出來的幻觉而已......这是何人。为何我会在这间陌生的小屋醒來。 那人站在她身后咫尺处,沒有说话,只是用深如大海的眼光静静望着她。 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定下心神,这时她听到那人在轻声道:“媚儿,你醒了。” 他的声音温润,清醇,令她如沐春风,感觉舒服极了,她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之后连自己也觉得突兀。 “你睡了整整一天,饿不。” 媚儿摇摇头,忽而愕然回首望着他:“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在悠然的光辉下微微一笑,她的心一跳,这笑容真的很好看......比两个哥哥的笑容都要好看。 他的手抬起,很是自然地将她垂在脸颊的发丝撩起,柔声道:“头发有点乱了,待会到外面的妆台上梳理一下。” 媚儿把头往后一仰,他的指腹在她洁白柔嫩的脸上轻轻一碰,笑道:“怕。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媚儿的心砰砰跳的慌,这人方才的举止......可算轻浮。可自己为何看到他那一刻起,心里的感觉只有亲切。根本沒有害怕的感觉。 还有......为何我总是不可抑止的心跳。好像我非常非常渴望能见到他一样......为什么。 “你......是你救了我。” 他弧度绝佳的剑眉往上一抬,沒有否认也沒有承认。 媚儿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你可看到那条蛇......一条很大很大的蛇,还有我的二哥......我们兄妹是一起上山的,他如今在哪里。你有沒有看到。” 他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嘴角上弯:“蛇。很大很大的蛇。你还是像过往那般害怕蛇。” 媚儿呆呆地啊了一声,望着他,重复着他的话:“过往那般。我过往沒见过那样大的蛇啊。” 想起那条满嘴都是黏黏唾液的巨蟒,她脸上露出畏缩的神情,颤声道:“你可有看到那蛇。” 他耸耸肩,笑道:“看到了,那蛇如今正在外面,待会我带你去看看。” 媚儿一惊一乍,看他一副浑不在意的轻松摸样,仿佛那蛇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头宠物。 她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去看了,你......认识那蛇。” 他发出一声大笑,眸内多了几份戏谑的意味,媚儿顿时脸红过耳,自己这话说的忒蠢了,这明明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伟岸男子,又怎会认识那巨蛇。除非......他也是蛇类。 媚儿莫名惊出一身冷汗,除非他也是蛇类。。。 这外表俊朗的青衣男子,究竟是人。是鬼。还是蛇精。她虽然长居深闺,可还是从老嫲嫲,小丫鬟嘴里听过不少有关妖魔鬼怪,神仙精灵的趣怪故事,初初听到时倒也带着三分的恐惧,听多了就当作是茶余饭后的休闲消遣,偶尔一人独坐湖心观莲台时,也会把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拿來臆想一番,想象着生活在虚无世界中的人们,动物,花草的种种精彩,可今天......不用想象了,自己的这番惊险经历,已经足够让往后的一生回味无穷。 她紧紧贴在墙壁上,结结巴巴道:“这位......公子,你贵姓。我二哥......可好。” 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明琛,你可记得。” 媚儿当然摇头,这个给她的第一感觉虽然极好,可是她当然不记得他是何人,只因从懂事到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见着此人。 更何况......方才这人言道那条巨大无比的大蟒蛇正在屋外。 明琛朗若秋水的眼眸在她疑惑重重的脸上停留着,终于把那位自幼被父亲藏于深闺,养于山水之间的少女的一张俏脸,躁成晚霞般的嫣红。 媚儿极为困窘地向他施了一礼,此人眸光灼灼,全然不顾当下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言辞语气间虽然极为温文尔雅,可这对于第一次相见的陌生男女而言,未免流于轻浮,她以手掩鼻,掩盖着心内的忐忑不安,低声道:“这位明琛公子,这里是山上还是山下。是你救了我吧。你可见过我二哥洛俊熙。他可安好。” 明琛望着她踏在木板上一双纤纤雪白小脚,想了好一会,才慢慢言道:“这里是山上,昨天风雨大作,我便到山涧捕鱼,看见你正在水中浮沉,便把你救了回來。” 媚儿越加不安,是这男子在水中救了自己。那他当然是抱着自己回到这里來的,水中......我的衣裙理应是湿透了,可----- 她这时才惊觉,身上所穿衣裙,并非昨日早上出门时所穿的白色裙裾,而是一身淡青色的素雅衣裙。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是此人帮自己换了衣裙。这可真是羞死人呢......我以后还有脸去见世人吗。 “是你家的娘子......替我换的衣服吗。” 他神情古怪地笑了笑,施施然道:“我家的娘子。哦,不是,是我为我家的娘子换的衣裙。” 媚儿跺脚,掩着脸呐呐道:“我不是问你家的娘子。” 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哦,是我为你换的衣裙,你全身湿透了,不换下來,很容易着凉生病的。” 媚儿此刻真是五分羞涩,四分惊惧,加上一份的无何奈何,诸般情绪纷纷扰扰,一口气竟然岔了,只觉胸口一闷,腿脚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 可她刚刚身子一晃,明琛的手已是扶在她的肋下,将她扶稳了。 “怎么。是不是饿了。” 温暖熟悉的气味再次弥漫在她的身边,一如方才在睡梦中的沉实感觉,这理应是人,他手上灼热的热度正透过衣物,源源不断传入她颤栗发冷的身体内。 她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和她说话时的神情,举动,彷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仿佛本來就是这样的,就是这般的语气,这般的相处......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明琛,可有想起來。” 他眸光温柔,有粼粼的波光在眸内荡漾着,她的心禁不住又跳动起來,忙转过头,不敢望他。 “沒有......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只是望着她微微而笑,柔声安慰道:“暂时想不起來不要紧,我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慢慢回忆过往。”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5章 我把她吓坏了 媚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明琛”的男子,他此刻神情自然,眸光灼灼如火,毫不掩饰地回望着她。 她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中搜寻着此人的形貌,可兜转了数圈后,她可以断定,这人并不在她这一生的记忆库存中。 不在记忆中,可方才自己听到他的笑声时,却倍感亲切熟悉,第一眼看到他时,虽感诧异,却沒有害怕,反倒觉得有一股难以言述的依恋和倾慕索绕在心头。 他知道我的名字......他总是提起过往。过往----或许那是属于他和另外一个和我神似的同名女子的过往吧。 “媚儿......你在想什么呢。” “你莫非把我错认为另外一个女子。公子,在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你,真的。” 他浅浅而笑,这笑容令她有瞬间的迷失。 “不会,你是媚儿,化成灰也是媚儿,我从來不会认错,你放心好了。” 阳光虽然被淡青色的窗帘格挡在外面,可还是有几缕透过空隙钻了进來,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飞舞在光线内的细微浮尘......这阳光是真实的,木屋是真实的,自己是真实的,而这个......正持强抱着自己的男子也是真实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唯独他说的话,不是真的---- 她大起胆子和他对望着,他眸内似乎藏着一片深海,渺远深奥,不可捉摸,顷刻她便败下阵來,垂下头,不安地攥紧衣袖。 他嘴角绽放出一个好看的角度,温润的声音彷如明珠坠入玉盘:“暂时想不起來不要紧,我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慢慢回忆过往。” 她凛然一惊,想什么呢。过往,你和我今日才结识,何來的过往。 她悄悄挣了两下,可他并沒有松手的意思。 “公子,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是洛城洛善人的女儿,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名叫洛俊轩,从军在外,二哥洛俊熙在家经商,我......长这么大了,还沒有出过洛城半步,咳咳,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你一定是认错了人。” 明琛的眸光在她明艳动人的脸上流连不去,哑声道:“傻丫头,我怎会认错你。不过你......暂时忘了,过些时日,你便会想起來。” 媚儿哑口无言,唯有转过头,这人有点神经兮兮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少点说话,不要刺激他了,免得招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如今那人正紧紧贴在她身旁,丝毫沒有走开的意思。 他的手很自然地落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这个动作使她想起方才在木板墙壁上看到那一幕旖旎的迷情幻境,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此人莫非把我误当做他的爱侣。 此人明摆着有家室之人,那边的小床上不是正躺着一个小孩儿么。从他方才的说话,可以揣测到他是有一个娘子的,既然有妻有儿,就不该......对我动手动脚。 媚儿心内生出了恐惧,她的两个兄长尚武,可她自幼对习武并无兴致,虽然小时候也常常随着兄长爬树寻鸟,入水摸鱼,可真正的功夫,却是一天也沒练过。 如今被这人拿捏着挣脱不得,她一张俏脸红了又白了,白了又红了,万般无奈之下唯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直淌而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看到她瞬间作梨花带雨状,明琛有些着急,将她搂近了些,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抚慰道:“媚儿,莫哭......莫哭。” 媚儿不停晃着头,不让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脸,可那温热的指腹还是贴了上來,将她满脸的泪花轻轻拭去,他的额头轻轻触摸着她的额头,炽热的气息在她颈脖间流连不去。 她又惊又羞,颤声哀求道:“这位明琛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开手。” 他抬起头默默看着她,闪闪的眸光内跳跃着淡淡的感伤,或许这些年他太过思念她了,以致一见着她面,便忍不住想要亲近她,可她这一刻,还是被混沌蒙蔽着灵台,想不起她和他的过往,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行为轻浮的登徒子罢了。 *** 媚儿散落的魂魄历经千回百转后,终于完整凝聚,涅槃重生,在她托生洛城洛家那一刻,冥皇再也按耐不住,带着儿子來到了这处青山上,筑起一间小木屋,耐心等待她的长大,只待她满十八岁,便可将蒙在她灵台上的混沌揭去,她自会脱胎换骨,忆起前情。 若她记起往事后,心里还在怨怼着,要在尘世与他闹闹性子,他便将她强行带回幽冥宫阙内,只要人回來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她的性子本來温顺,只要在儿子面前,将误会一一解释清楚,那所有的不快便会烟消云散...... 母子连心,她定会感应到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当年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凭着本能给儿子哺乳,可见,在她的意识中,是存有儿子的印记的。 尘世的日子枯燥漫长,还要日夜侍候着精力越來越旺盛的儿子,冥皇颇有度日如年的苦闷感觉,想把这个小淘气扔回幽冥宫阙内让云启等人照看一段时日,可又舍不得,唯有叹着气,耐着性子在山上住了下來。 这尘世十七年,他沒有离开洛城外的这座青山半步,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把她带回去的。 昨天儿子在山上爬滚半天,身上沾了不少泥浆,他皱着眉把儿子拎起放入木盘里帮他清洗,那小子太过调皮,在玩水的时候,一脚将水盆蹬翻了,这可真真了不得了,幽冥太子这随意的一脚,给方圆百里惹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雨。 而在水盆里给儿子当玩具的小蛇竟然也顺着这盆洗澡水流窜到山里去了。 水泼了出去自然收不回來,他唯有瞪了那个站在水盆边上,惹了祸还一脸无辜的儿子一眼,在他弹性极好的屁股上敲了一记,一手将他抱起回转木屋,帮他穿衣服去了。 儿子穿好衣服后,在床上爬來爬去打筋斗,玩了一会忽而坐直了,伸手向他讨要那条玩具小蛇,这时他才发现,原來小蛇随着洗澡水一起溜走了。 他暗地叫了一声糟糕,这小蛇在他父子眼内是一件小玩具,可落到尘世,可是一条吓死人的畜生,况且适逢清明时节,民众聚拢扫墓,让这玩意儿跑出來吓人,可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 他忙把儿子放到小床上,塞给他一块糕点慢慢啃后便匆匆出外捉蛇,结果蛇是捉回來了,还顺带把被蛇吓昏了媚儿抱了回來。 她虽已转世成凡人,可内里的精魄依旧如故,那蛇不过是她儿子的一件小玩意儿,自然不会造次冒犯,只是用尾尖把吓晕了的她轻轻放进溪流里便马上遁去了。 紧随而來的冥皇一手将缩小的蟒蛇放入袖笼,接着俯下身将半边身浸泡在溪水的媚儿抱了起來。 现在去接触她比计划提早了一年,可看着她一动不动趴伏在溪流中时,他的心好痛,她如今已是长成先前娇俏的模样儿,待会前來救援的定是一群的粗豪汉子,他怎肯让那些俗人碰她分毫。干脆自己动手,将她抱了回來。 抱回來后,自然要换去湿衣,这些事,除了他,还能有谁代劳呢。 当她的身子犹如初生婴儿般呈现在眼前时,百年禁锢的热情不可抑止地起了泛滥之势,他抱着她静默了很久很久也不舍得放手,这份温情的感觉他已是久违,可从未忘却...... 可她醒來后,意识仍是洛家小姐洛媚儿,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妻。 如今看着她一脸惊慌的神情,他忽觉自己方才......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我把她吓坏了......咳咳,真是该打。 明琛公子马上放开了洛媚儿,推开两步,神情一端,向她深深一揖,道:“洛家小姐请恕罪,是小生孟浪了点。” 媚儿退后数步,她心有余悸地望着面前这个倏尔变得庄重严肃的男子,方才他一副自來熟的行径,她觉得惊诧和惶恐,如今端起一副正人君子的温文尔雅模样,她同样觉得手足无措。 明琛见状,又向她作了一揖,微笑道:“明琛已为方才的无礼向姑娘正式赔礼了,姑娘还要生气吗。” 媚儿定了定神,怎么说自己这一条命都是人家救下來的,礼数不可或缺。 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整理了一下衣裙,淡雅的青色掠过,她的心猛地一跳,脸上泛起红霞一片。 “谢过公子,请问公子可曾见过我二哥洛俊熙。” 明琛沉吟道:“洛家二公子。他理应已经被仆人带回府中救治了,还有你的两个小丫鬟,也已经回去了。” 媚儿心内一喜,言道:“他们已经平安了。啊......这位明琛公子,我......你可否为我捎个口信,给我父亲报个平安,或者让我家里人前來接我回府。”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6章 弄儿 明琛微笑着颌首:“这有何难,洛小姐请安心在舍下待上一两天,小生将日常杂务安排一下,便下山为小姐送信去。” 媚儿大喜,忙向他敛衽一礼,正要开言致谢,睡在小床上的小孩儿忽而恩呀了两声,明琛微微侧眸,却见睡在小床上的儿子翻了个身,一脚把身上的小被子蹬了下地。 他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小床边,俯身拾起被子为孩子盖上,孩子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嘟了嘟小嘴,又恩呀了两声,眼看就要醒來。 明琛为孩子抚平被子,抬眸向木立在墙边的媚儿一笑,道:“媚儿,过來,看看儿子。” 媚儿只是愣愣,随即听话地走了过去。 明琛稍微站开了点,让她正好驻足在小床旁,媚儿垂眸看了看,孩子还很小,估量只有一岁左右,眼帘正在不停颤动着,依稀可见眼珠子在里面转來转去。 “这小子已经睡了差不多一天了,现在才醒來。” 睡了差不多一天。媚儿侧眸睥睨了神情自若的明琛一眼,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孩子广阔的额头,她心内暗自腹诽一句,能睡一天不吵不闹的孩子,莫不是生病了。这当爹爹竟然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轻松模样。这。。。。真是的。 着手恰恰温热,她顺带摸了摸被褥,很是暖和。 孩子感觉到被人触摸,转身伸了个懒腰,呜呜呀呀地小哭两声以示抗议。 媚儿忙缩回了手,她生怕生人的气息惊醒了孩子,脚步悄悄往后挪着,离开小床尺许。 孩子果然醒过來了,一双小胖手揉揉眼睛,快活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尔后翻身坐起,双手伸向父亲,嘴里含糊不清地叫道:“抱抱......抱抱。” 明琛嘴角含笑,双手在孩子身边虚晃着,逗弄了孩子两下,却沒有把孩子抱起來。 那孩子双手抬起好一会了,却不见父亲來抱,他大感失落,小嘴一扁,正要哭出声來,头一侧,看到了站在父亲后面的媚儿。 孩子眸光一亮,猛地发出一声震天价般的哭声,双手转向媚儿:“抱抱......抱抱......” 明琛眉眼弯弯,对媚儿道:“儿子要你抱抱呢。” 媚儿瞪了他一眼,这人说话一时正经一时戏谑,可那孩子已经撑起半边身子向自己扑过來了,她忙双手一拢,将孩子抱在怀中。 孩子很开心,眉开眼笑地瞅着媚儿咯咯笑着,小手揪住她鬓边的发丝左右摇晃着,嘴里不停叫着:“娘亲...... 亲亲......抱抱,抱抱。” 明琛忙走上一步,将媚儿的发丝从孩子手中扯了出來,他瞪了儿子一样,责备道:“这样用力拉着,你娘亲会疼的。” 孩子大好的兴致被父亲惊扰,他极为不满地回瞪了父亲一眼,小手又一次上扬,将媚儿垂在脸颊旁的一缕青丝捉牢了。 媚儿秀眉微微一蹙,这孩子的手劲倒蛮厉害的,可看着孩子笑成鲜花一般的脸蛋儿,她忍不住也随着微笑起來,浑然不觉头上传來的那些微痛楚。 孩子开心地在她怀里上下晃动着,媚儿看着怀中的孩子,忽感心神震动,这异样的感觉虽然转瞬即逝,可还是令她愣怔了片刻。 “媚儿,你看儿子长得俊不。” 她來不及去反驳他词语运用的不当,只是凝神细细端详着孩子,孩子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大大方方地任凭她看了个够。 媚儿暗暗惊叹一声,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五官轮廓清晰秀气异样,天庭饱满眸光清冽,乍一眼看过去,就彷如年画中的送财娃娃,极是可爱。 “这是公子的小儿。” “正是。” 孩子双手张开,抱着媚儿,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眷恋之色,媚儿不禁微微一笑,向孩子抬了抬眉,扮了个鬼脸,将他拢紧了,孩子把头搁在媚儿的肩膀上,甜甜而笑。 媚儿的心情极为异样,方才她刚刚醒來,而这孩子正酣睡着,她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那时她心中惊慌,自然沒有细细端详这孩子,如今这孩子腻在自己怀里,她竟然起了难舍难离的心绪。 明琛沉默地望着身前这双母子,眸内彩光流转,这小子一定是嗅到了母亲的味道,如今有他粘着媚儿,保管令她服服帖帖留在山上。 孩子仰望了媚儿一会,忽然头一低,往她前胸钻去。 媚儿先是愕然,随即脸红过耳,她把孩子的头轻轻挪开一点,对他抱歉地笑笑。 明琛虚握拳头在鼻端,低声提点道:“啊......看样子这小子饿了吧。” 媚儿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声道:“这是你的儿子。你该自己想法子去,可有米糊或米粥。快快端來。” 明琛莞尔一笑,道:“媚儿,儿子是饿了......嗯,你也饿了吧。我已经熬好了肉粥,你且稍等片刻。” 媚儿极为困窘,他这话的涵义实在是含糊不清,可小孩儿此刻像糯米团子般黏住自己,而自己不知为何,对这孩子也极为怜惜,舍不得将他推开,唯有轻点螓首,低声道声:“谢过公子。” 明琛哈哈一笑,伸手在儿子脸上轻轻一刮,道:“永儿,你先和娘亲玩一会,爹爹马上回來。” 媚儿俏脸涨得通红,终于按耐不住,低声纠正道:“公子莫要开玩笑,这位小公子唤我姐姐便可,是了,你家......呃,这孩子的娘亲呢。为何不见。” 正在她怀中怡然自乐的孩子忽而昂起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大大的眼眸内迅速涌起一泡澄清的眼泪,小嘴扁了又扁,媚儿惊慌起來,忙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柔声道:“啊......你怎么啦。可是饿了。再等一会儿,很快......” 孩子不停抽着鼻子,头又往她前胸蹭去。 媚儿一边安抚孩子,一边转过头望向明琛,语气略显不快:“你站着干嘛呢。孩子饿了,快去盛一碗粥进來啊!” 明琛愣了愣,瞬间眉眼弯弯,他转身往木门走去,嘴里轻轻嘟囔了一句:“他不是饿了,而是......伤心。” 果不其然,他刚刚拉开木门,孩子已经哇哇大哭起來,他的头在媚儿胸前钻去钻去,双手使劲抱着她的后背。 媚儿大感郝然,伸手想把孩子推远一点,可孩子哭得可怜,她的手刚刚碰到孩子的肩膀便缩了回來,唯有柔声哄着孩子:“乖乖,哦,乖乖,莫哭,莫哭......” 孩子哭得更厉害了,他嘴里呜呜咽咽地喊着:“娘......娘亲......亲亲......” 明琛立马闪身出了屋子。 当他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再度推门而进时,看见媚儿正抱着孩子坐在床沿上柔声细哄着,孩子早已破涕为笑,嘴里伊呀呀呀地在和应着媚儿,他展颜一笑,将粥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挨着媚儿坐下,伸手对儿子道:“來,爹爹喂你。” 儿子转头向他撇撇嘴,脸上全是不屑一顾,小手牢牢拉扯着媚儿的发梢,嘴里又在伊呀呀呀叫唤着:“娘......娘亲喂喂......” 明琛宠溺地在儿子额头上敲了一记,道:“臭小子,倒会见风使陀哪......“ 媚儿拔开他的手,孩子的额头上现出一个淡淡的红印,她忙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愠道:“你怎能这样。孩子不痛吗。” 明琛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手,低声嘟囔一句:“我经常这样啊,他从來不喊痛的,男子汉大丈夫,这轻轻的一敲,又怎会痛。” 孩子向媚儿咧嘴一笑,似乎正在印证着父亲这番理论的正确。 媚儿神情尴尬地在孩子额头上轻轻一吻,笑道:“啊,我不是你娘亲啊,啊......你莫哭,莫哭,我來喂你便是。” 她腾出手拿过一碗粥,明琛轻声道:“小心,烫手。”他将粥碗接了过來,笑道:“我來拿着,你喂儿子吧,他盼望这一天很久了......” 媚儿拿着调羹的手微微一僵,神情有些愠怒:“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孩子的小嘴凑近调羹,可怜兮兮地望着空空如也的调羹。 “娘,娘......” 明琛望着儿子,高深莫测地笑着,道:“真是饿了。” 媚儿瞪了他一眼,从碗中舀起粥,放近嘴边轻轻吹着,粥香弥漫,她不觉咽了一口口水。 粥一送到嘴边,孩子马上张开嘴吞了下去,媚儿又从粥碗里舀起一勺,她低声道:“明琛公子,这孩子方才吵着要娘亲呢,为何不见你家娘子。” 明琛轻轻晃动着粥碗,顺手取过一条锦帕,围在孩子的脖子上。 “我娘子......。” 媚儿心内不安,他家的娘子如果在附近,待会推门而进,看到这一幕,难免会惹出瓜田李下的猜忌,那如何是好。 孩子咂嘴等了一会,不见第二勺粥送到嘴边,干脆凑过嘴來,自行允吸媚儿手中调羹内的粥。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7章 这是一种本能呢? 媚儿猛地一醒,伸手摸摸孩子的头,看样子这孩子真是饿狠啦,她忙坐直了身子,心无旁骛地喂孩子吃粥。 明琛望了她一眼,她眉心内正纠结着一份忐忑不安。 “你放心,我娘子正在客中,不在家里。” 媚儿舒了口气,还好,我最多待上一两天便回府去了,理应不会与他家娘子照面,可一转念,她又觉的有些不太自然,我为何要担心。。我与此人,萍水相逢,就算他......那个也是为了救人,我......光明正大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呢。 可她粉脸依旧微觉滚烫,不敢再望明琛一眼,只是细心将粥的热气吹去,喂给那个饥肠辘辘的孩子吃。 孩子吃的高兴,小手不时捉住媚儿的手腕摇來摇去,小屁股更是在床上蹦來蹦去,甚是嘚瑟。 明琛不禁摸摸鼻梁,感叹道:“果然不一样......我喂他吃时,这小子总是满地乱爬,每次都要拎起來揍他屁股数下,才肯安定下來乖乖吃。” 媚儿不悦地望着他,道:“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舍得揍。” 她一张俏脸少见的冷凝,明琛唯有别过头,低声咳嗽着。 媚儿看着明琛的背影,忽觉失言,这是人家的儿,我不过是一个外人,怎能胡乱置啄...... 她抱歉地笑笑,轻声道:“啊,平日都是你喂孩子。也真难为你了......那孩子的娘亲呢。为何......。孩子老是哭着要娘亲抱抱......真是可怜,” 明琛霍地挺直了背脊,他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道:“儿子想娘亲了,自他出生到现在,她娘亲仅仅抱过他一次,可他记牢了母亲身上的气味......” 媚儿愣了愣,孩子又在摇晃她的手,她接过明琛手中的碗,碗已经见底了。 “吃完了,够不够。” 孩子摇了摇头,小手攀住粥碗,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不能一下子吃太饱,好啦,永儿过來爹爹这儿,娘......这位姐姐也饿了,快过來。” 明琛的话多了几分严厉。 媚儿将空碗放下,为孩子擦了擦嘴,笑道:“你爹爹说的也对,小孩儿不能一下子吃的太饱。” 冥皇将另一碗粥递给媚儿,顺带一手将腻在媚儿身边的孩子一手提了过去,放在自己身边:“你快吃吧,粥凉了。” 孩子不情愿地咿呀了两声,爬到媚儿身边,挨着她坐下了。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琛永,永---恒久不灭,生生不息。” “琛永。” “嗯,喜欢这名字不。这是大名,你可以为他取个小名。” 媚儿又给孩子塞了一口粥,听府上那些老嫲嫲说,孩子吃饱了自会走开玩耍,如今这小琛永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粥碗咽口水,明摆着就是沒吃够。 小琛永愉快地把粥咽了下去,小嘴又往粥碗凑去,媚儿不禁痛惜道:“你爹爹每次喂你吃多少。莫非每顿都只有半饱吗。” 小琛永瞪着一双纯净无垢的眼眸,老实地点点头。 明琛叫屈道:“怎会......你看他长得多好,养儿需带三分饥寒,这才能养出骨头硬的男子汉......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 小琛永忽然响亮地打了一个饱嗝,媚儿轻轻拍拍孩子的后背为他顺气,笑道:“这就饱了。” 明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笑道:“你一个深闺小姐,带起孩子來如此熟手,可真是奇了。” 媚儿用调羹慢慢搅拌着粥,脸色不禁也露出讶然:“你说的也是,我......也觉得有点稀奇,我两位兄长尚未婚配,府中并无孩童,可看着你的小公子,心里就觉得很是喜爱......” “你可有想过,这是一种本能呢。” 媚儿脸色微微一烫,身子微侧,埋头喝起粥來。 明琛斟词酌句地言道:“或者是一种母亲的本能......是不是。” 媚儿蹙蹙眉,刚要反驳,小琛永已是爬了过來,双手抱住她的手臂,奶声奶气喊道:“娘......娘,亲亲,抱......抱抱。” 她不由自主地又把孩子搂在怀中,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尤其是孩子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时,她就由衷地生出千般怜惜。 明琛探手过來又把孩子拎了回去,孩子哇哇大哭着挣脱父亲的手,又爬回媚儿身边。 “不碍事,让他坐在我身边好啦。” “......” “你为何不吃。” “我不饿,你吃吧......” 他饿不饿媚儿管不了,她却是真的饿了,这次孩子很乖,只是趴在她的身旁,抬起头看着她,媚儿摸摸孩子的头,笑道:“你乖,姐姐吃完粥再陪你玩......” 小琛永似乎听懂了她这句话,明亮的眸光黯淡下來,恹恹地垂下头,抱住了她的大腿。 她只顾埋头喝粥,懒得再去理会那个坐在床角边上,一脸深情款款的奇怪男子明琛。 *** 吃过粥,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正在床上爬來爬去的小琛永,媚儿托着头看了一会孩子,隐隐觉得这样坐下去不太妥当,遂站起对明琛施了一礼,道:“公子,我想出外走走,.或者,你......此刻可有空闲,还请尽早给我父亲捎个信儿,让他派人來接我回府。” 明琛将爬到床边的儿子一手抱起,随口道:“啊,你想出外走走。也好......不过天色将暮,这报信一事可否延至明天。” 媚儿转眸望向窗户,阳光被青色的窗帘格挡着,她不清楚时辰,可方才还有耀眼的阳光透漏而入,不过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已是黄昏了么。 她走到窗前,掀开窗帘,果然,视线所及全是沉沉的暮色,她心内讶然,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是早上呢。” 明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背影,大手轻轻拍了拍儿子胖胖的小脚丫。 媚儿迟疑着,这个时辰自然不好唠叨旁人下山去送信,可与此人共处同一屋檐之下,心里委实感到有点......不妥。 她想了想,转身低声问道:“公子家中可有别的客房。” 明琛摇头:“沒有了,仅此一间。” 媚儿轻轻抿抿嘴,走近木门,伸手一拉,木门吱呀一门向旁滑开,外面是一个客厅,有几案有木凳,她心里一喜,就要跨出门槛。 脚触及门槛时,她又犹豫了片刻,回头道:“明琛公子,请问我的......我的鞋子何在。” 明琛伸手在怀里一淘,捧出一双莲花绣面的绣鞋,笑道:“可是这双。” 媚儿脸上红晕氤氲,快步走近,劈手拿过绣鞋,往木门方向走了数步,背过身子,弯腰把鞋子穿上。 “昨天的你衣裙鞋袜全湿透了,我清洗了一遍,已经用火烤干了,如今穿着可感舒服。” 媚儿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道:“知道了,莫要再提此事。”顿顿,她又低声道:“舒服,谢谢。” 她不敢回头,径直走到客厅中的几案旁坐下,客厅里的窗户敞开着,夜风清凉,卷入一室的馨甜花香。 几案上并无烛火,可并不觉黝黑,媚儿左右四顾,这屋子全是由原木搭建而成的,木头上的粗糙树皮清晰可见,可处身其中,并不感觉简陋清贫,相反却洋溢着一股古朴的醇厚气息,令人心境趋于平和无争。 “你在寻找灯火。” 背后传來稳健的脚步声,那个青衣男子明琛抱着小琛永走出内室。 “嗯。” “抬头,看屋顶。” 媚儿依言抬头,屋顶上悬挂着一盏火焰形状的琉璃灯盏,脉脉的柔和光亮从灯盏中间发散开來,透过淡青色的琉璃,洒落在客厅内。 “哦,这灯盏真漂亮。” 明琛抱着小琛永走到几案的另一边,顺手把儿子放在几案上,那孩子一脱父手,马上爬到媚儿跟前,伸出小胖手,叫道:“娘......娘,亲亲......抱抱。” 媚儿微笑着点了点小琛永的脸蛋,柔声道:“我不是你娘亲,你叫我姐姐就是了。” 小琛永双手用力攥着媚儿的衣袖,一张小脸可怜的扭曲着,不依不饶叫道:“娘......娘,亲亲......抱抱。” 媚儿颇为无奈对坐在对面,一脸悠闲的明琛道:“明琛公子,你......” 明琛垂眸望着几案,低声叹息:“孩子小,不懂事,他出生至今,还沒有真正和母亲相处过,此刻见了你,难免会依恋点。” 媚儿极为震惊,想要询问究竟,可看他脸色黯然,又怕勾起他的伤心回忆,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手背,道:“可我并不是他的娘亲......是了,这孩子的娘亲呢。你方才不是言道她在客中么。这个......” 小琛永趁着两人谈话的空挡,已是翻身扑入媚儿怀中,媚儿唯有双手将他抱在膝上,笑道:“哎呦,你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8章 那你多喝点 媚儿逗小琛永玩了一会,不经意间抬眸一望,却见明琛神情柔和,眸光专注地望着自己,她心觉不妥,可是却又难以开言训斥,唯有佯作看不到,继续垂首和小琛永玩耍。 小琛永一双小手各攥着她的两根指头在上下摇晃,咯咯笑的甚是酣畅。 “儿子很少这么开心过......” 对面的明琛忽而幽幽吐出一句。 媚儿心中一动,这父子两人在山上相依为命,日子定是过的颇为冷清,他一个大男人能把孩子照顾的妥妥帖帖,倒也难得。 小琛永嘻嘻笑着,把头伏在媚儿的怀里,半眯着眼作邀怜状,媚儿轻轻掂了掂他的鼻头,随口道:“明琛公子,你一直居住在山上么。” “呃,是的。” “我在府中时,听说这城外青山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是一块传统的墓葬之地,洛城的老百姓十有**会把先人安葬在此,平日里也有不少樵夫猎人在此出沒,可从來沒听人说起山上住有人家,你是世居此地还是后來搬迁过來的。” 明琛浅浅而笑,道:“山这么大,有正面有侧面,平常人家忌讳着这是传统的墓葬之地,惧怕鬼神,白日里多是來去匆匆,夜里更是不敢践足,自然不知道山上住有人家。” “这山上有几户人家。” “就我父子二人在此居住。” 媚儿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柔柔光亮下,对面此人稳坐如泰山,言笑晏晏,俊朗到令人不敢置信的五官轮廓浑不似尘世中人,她猛然想起方才他言道:“那蛇便在外面,待会你去看看。” 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在她耳边轰然想过,她背脊竟然泛起一阵阵凉意。 那条大的吓死人的褐金色大蟒蛇......正在屋外。只要它那颗硕大无比的头颅往木屋一撞,这木屋就算不散架也会马上坍塌,为何他沒有丝毫的惊怕。 “那你为何不惧鬼神,还带着儿子在此地建房常住。” 明琛伸手抚额,颇感难答。 媚儿全身微微颤抖,莫非此人是山魅的化身。她眸光露出怯意,往窗口方向望去,外面是绵厚的黝黑,黑的令人心悸。 这般的黑......和平日里自己在暗夜里醒來,看到的黑,完全不一样,深邃渺远,似乎要把人吸入其内,与它融为一体。 她坐直了身子,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人......还是山中的精灵。” 明琛身子微微前倾,呼吸间有温热的气流洒落在媚儿的脸颊上。 “听说......山精石怪是沒有热度的,是不是。此刻你可感应我身上的温度。” 媚儿神情张皇失措,往后挪了挪身子。 “府上的老嫲嫲确实是这般说法,可我不知道,我沒见过,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明琛哈哈一笑。 小琛永把小嘴凑到她的指头上,轻轻咬了一口,媚儿骤然清醒过來,轻轻抽出手指,摸了摸孩子的头,道:“你乖。。。。。” “儿子开始长牙了,碰到什么都想咬上一口,这段时间,我的指头都让他咬破过好几回了。” 明琛在她面前扬了扬手,几根指端上确实有着或深或浅的裂口印记,媚儿哦了一声,笑着对小琛永道:“你真厉害啊,竟然把你爹爹咬成这样......” 小琛永咧嘴一笑,肉肉的脸蛋上现出两个深深的小嘴窝,媚儿轻轻摩挲着小琛永的脸蛋儿,温热,柔软,这和传说中的冰冷妖魅完全不同......这么可爱的孩子,总不会是妖魔鬼怪的化身吧。 “你怕。不要怕,媚儿。” 媚儿全身微微发抖,她委实在害怕着。 “媚儿,你莫要惊怕,明琛并非歹人,我厌恶混迹尘世,而儿子太小,时刻不能离身,反正这山上供给甚足,我在山上也能勉强度日,所以一直隐匿在深山内,不见外人。“ “你世居在此,为何不见你的家人。” 明琛眸光闪动,望着她怀中的小琛永,淡淡笑道:“永儿就是我的家人啊。我父子两人......一直住在这山上。” 媚儿轻轻摸了摸小琛永的小胖脚,疑惑道:“这孩子多大啊。” “差不多一岁了。” 媚儿垂眸看着怀中的小琛永,看样子,他确实只是一个一岁上下的幼儿。 她心中有一个强烈的疑问-----这孩子的娘亲呢。这明琛言道他娘子在客中,不在家里,又言道自这小孩儿出生至今,他娘亲只抱过他一次,莫非他娘子生下孩子后便离开家里,不知所踪么。 这么英俊伟岸的郎君,这么可爱活泼的儿子,他家的娘子为何舍得抛弃呢。而这明琛也只是安心留在山上,并沒有去寻妻......只是轻轻一句“我娘子正在客中......” 或者,孩子生下來后,明琛便瞒着娘子把孩子偷偷抱上了山...... 明琛静静望着她,任凭着她在心内暗自猜度,良久方缓缓开言:“媚儿,你不要怕,如果我对你有不轨之图,就不会把你带回來了。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便到你府中送信,让你父亲前來接你回府,可好。” 媚儿惊喜之余,微觉羞惭,世间多有避世的君子,看此人的形貌,入世当为一翩翩俗世佳公子,惹得众多深闺少女争相攀墙望,可他宁愿和爱侣儿子寄情青山上,少了尘世的诸般纷扰,优哉游哉,活得同样惬意,也是一件妙事。 “谢过公子,我少出府门,见识浅薄,言辞不当,让公子见笑了。” 明琛支颐而笑,道:“世间纷呈百态,美好邪恶轮番交替,你父亲也是一位智者,刻意修建美轮美奂的庭院,让你长居于山水之间,不受俗世烦嚣纷扰,也是好事一桩。” 媚儿微笑道:“公子洒脱。” 她蹙了蹙眉,心内终觉有一事不安,可一时蒙蒙,又想不出是何事。 明琛忽而低声唤了一句:“媚儿。” 媚儿骤然一惊,马上醒起何事,此人既然一直遁世在山上,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明琛公子,你我素昧平生,为何你知晓我的名字。” 明琛莞尔一笑,施施然道:“小生虽然长居山上,可平日里也有不少樵夫猎户,采药人等进山猎奇,他们口中多有提及洛城洛善人的三位佳儿佳女,我无意中听到的。” 媚儿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有这等事。 我的名字怎么会流传在洛城百姓口中。而就算你知道洛善人的女儿叫媚儿,可怎知道我就是洛善人的女儿。 明琛不待她发问,返身走入伙房,片刻后提出一壶酒和两只藏青色的杯子,他一边斟酒,一边道:“让我想想,我在这山上住了多久......嗯,十七年了吧......我记得那时屋子前的苹果树还只有我这么高,如今已经挂果多年了,我闲着沒事干的时候,便把苹果摘了下來,加上蜂蜜,酿成苹果酒,你尝尝味道如何。” 媚儿正感犹豫,泛着琥珀光泽的酒已轻轻移到面前,晃动的酒溢出甜甜的酒香。 “甜中带酸,清醇可口,你试一试。” 她不由自主地捻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果然入口绵软,芳香流泻。 “确实好酒......想不到公子酿酒的手艺如此高明。” “那你多喝点......” “......” 媚儿本想只喝一两口以作应景,可那苹果酒一入肚内,只觉有融融暖意在丹田内化开,涌向四肢百骸,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杯酒一滴不剩地灌入了口中。 明琛马上又为她斟上一杯满满的苹果酒;“好喝。那便多喝几杯。” “够了......我平日里也只是喝一点点果子酒......” 酒又推到她面前,琥珀色的酒泛起迷离的光亮,她托着头,纤纤玉指又捻起杯子。 “这酒,可会醉人。” “那得看你喝酒时的心情,有人千杯不醉,有人滴酒便睡,你既然能喝一杯不醉,那这酒便不能醉你。” “可不能多喝......” 她愣愣望着晃动着的酒,轻轻起伏的酒就如海子扬起的波浪,她竟然在酒中看到一个迷糊的背影。 杯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芳香顿时弥漫四周,正在啃着她衣袖的小琛永吓了一跳,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媚儿。 “娘......娘......” 媚儿闭着眼睛摇摇头,背影。我竟然在酒中看到了一个背影-----虽然遥远,可那背影婀娜生姿,明明白白就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一个很是眼熟的女子背影。 小琛永伸出手扯住她的发丝,用力拉扯着,叫声中已经有了撒娇的意味:“娘.....娘......” 媚儿只觉头皮一痛,她睁开眼,正对上小琛永那双纯净污垢的眼眸,她忙展颜一笑,安抚着孩子:“你乖,我不是你娘亲,你叫我姐姐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9章 你可敢一醉? 小琛永只是噙着一泡眼泪瞅着媚儿不吭声,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实惹人心痛,媚儿只觉心头一睹,无端鼻内一酸,竟然愣在当下。 “娘......娘,亲亲.....” 媚儿用指腹轻轻拭去小琛永流泻在脸蛋儿上的泪水,低声道:“你乖,你娘亲就快回來啦。” 小琛永只是捉住她的手指往嘴里送,嘴里呜呜咽咽,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她的手上,媚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想要把手抽回來,可又怕孩子伤心,唯有任凭他吮吸着。 “明琛公子,你的小公子想念娘亲,为何你......你家娘子至今未回呢。” 明琛眸光柔和,道:“她尚在客中......你说的对,再过一年,便能回來了。” 媚儿抬了抬秀眉,尚在客中。还要过一年才能回來。有什么大事值得让一个女子离开自己出生不久的幼儿,去奔波路途中呢。 就算真要为生计奔波劳碌,也应该是男的上阵厮杀,女的留在家中带孩儿吧。可此刻,却是男的在家中带着不到一岁的儿子,女的不知所踪去了...... 情理不合,大大的不合啊。 媚儿轻轻抚摸小琛永的后背,孩子身上的衣物甚为柔软,她出自巨富之家,上手便晓着衣料价格不菲,而坐在对面的那位爹爹大人,身上那袭青色长袍,白天里还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如今在夜光掩映中竟然泛起淡淡的幽蓝,这样的衣料,她却是从未见过。 先前平伏下來的不安再次蔓延全身......这两天遭遇离奇,由不得她不去细细思量,究竟这番清明遇蛇记,是真还是迷幻...... 这个人说过对我并无歹意......其实若他真的对我有歹意,我也是无可奈何,此刻我身处险境,身无缚鸡之力,就算喊破喉咙,撞崩了头也找不到旁人來搭救..... 她定了定心神,嗫嚅道:“明琛公子,方才你言道,那条......大蟒蛇在外面,不知是真是假。” 明琛一拍额头,笑道:“我差点忘了,你稍等片刻。” 媚儿全身一颤,双手忍不住搂紧了小琛永,她瞪着一双杏眼看着明琛一撩袍裾,缓步走入伙房,那蛇......藏在那伙房内。怎会呢,那蛇的头颅恐怕和他家的伙房差不多大小吧。 很快,明琛捧着一个透明的扁平小花盆走了出來,他把花盆往几案上一放,笑道:“看,那条把你吓得够呛的畜生正在盆子里游泳呢,” 媚儿秀眉一簇,还沒说话,怀中的小琛永已经一声欢叫,爬上几案,从花盆里捞出一条尺余长的褐金色小蛇,递到媚儿面前。 媚儿骇叫一声,倏尔站起往后退去,一个沒站稳,膝盖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 眼前有青光闪过,在自己的脸就要触及尘埃时,一双手已是把她紧紧捞住,明琛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调侃的意味:“还是和以前一样怕蛇。这不过是永儿经常耍弄的小玩意儿,莫要惊怕。” 媚儿双手紧紧攥住明琛的衣襟,这明明就是那条吓死人不赔命的大蟒蛇......只不过,此刻被小琛永捏在手中,就如一条蚯蚓,她悄悄回头一看,却见小琛永正揪着蛇尾巴,像甩陀螺般将蛇转着圈圈。 媚儿愣了好一会,站直身子,方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依偎在明琛怀里,她脸色火烫,伸手将他推开,转身又在几案旁坐下。 小琛永嘻嘻笑着,又把蛇递到她的面前。 媚儿摸着鼻端,咳咳着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强笑道:“你乖......自个慢慢玩。” 明琛已是回到他的座位上,他轻轻捻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低声笑道:“你真的这么害怕。” 媚儿瞪着他,道:“明琛公子,如果这蛇真的就是昨日我看到的那一条巨蛇的原型,今日你从伙房里将它轻松捧到我眼前,那么----你......你说你不是妖魅,那你必定是身怀异术,是不是。” “你一定是听多了那些说书人的吹牛皮,呵呵。” 媚儿定下心神,凝目细细观摩着正在小琛永手腕上慢慢挪动的小蛇,这蛇的头和昨晚看到的大蟒蛇的头颅一般无异,只不过体型缩减上万倍罢了。 “这蛇......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 “那我昨天在风雨中,看到的大蟒蛇,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是真的。” “这两条蛇是同一条蛇。不可能,你在玩什么把戏。” “昨晚这小子在洗澡时,把盘子蹬翻了,这蛇顺着水流游了开去,惊吓了你。” 媚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琛永手中的小蛇,摇头又摇头。 “昨天我在车厢里往外望去,这蛇的个头非常非常巨大......如今怎会会缩成这么小呢。莫非昨晚我看到的是幻觉。” 明琛从几案底下取出一只青玉瓷杯,细心地用苹果酒清洗着。 “你昨天看到的蛇,和今天看到的蛇都是真实的......都是同一条蛇,只不过大小不一样罢了,” “不可能......除非那蛇是你变的。” 明琛莞尔一笑,揶揄道:“我怎会变成那么一条畜生來吓唬你,如果要变,为何不变成别的小玩意儿,让你在路上拾到,时刻把我端在身上。” 媚儿张了张嘴,愠道:“公子莫开玩笑。” 明琛将清洗干净的杯子放在媚儿面前,道:“你看到的所谓真实,也有很多不同的涵义,是不是。真实的,并不代表就是事实......有时你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就是事情的本质,而只是一个幻境,你可愿意去探究一下幻境后的真实。” “探讨。不必,我沒这个能耐。” 明琛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她避开他灼灼眸光,不安地望向窗外的黑暗。 “有些真实的背后,是真实,有些真实的背后,是虚假的无奈,可若看到那一幕时,沒有人在身旁指引你,你便会以自己的感觉來判断事情的真伪,是不是。” 媚儿不明所以地望着明琛,他如今在和我论禅么。 “抱歉,我见识浅薄,无法领悟公子话中的禅机。” 明琛执起酒壶,缓缓斟酒。 媚儿抚额,如今她已经确信,坐在眼前这个俊朗的不像凡人的男子,必定不是凡人。 “你是神仙吗。你是不是在天上呆腻了,所以來到凡间游历一番呢。” “神仙是什么。” “啊......神仙就是有无穷的法力,可以呼风唤雨,可以变出很多很多虚幻的情景,可以随心所欲的人啊。” “呵呵,是吗。凡人可有烦恼。” “有啊,既然是凡人,当然有烦恼。” “那神仙可有烦恼。” “这个......神仙纵有烦恼,咳咳,他有法力,只要他扬扬手,这些所谓的烦恼不就烟消云散了么。” 小琛永一时望望父亲,一时望望媚儿,爹娘如今正在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可这也好,知道他们两人都坐在我的身边,可娘亲为何不让我喊她为“娘亲”呢。 他挪挪小屁股,靠媚儿近了些,把小蛇伸到她面前,喊道:“娘......娘......” 媚儿对那蛇还是心有余悸着,尽管此刻这蛇和蚯蚓般大小,她轻轻将小琛永的手拔开些,笑道:“啊,你乖,姐姐不喜欢这小玩意儿。” 小琛永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忽然一伸手,将那小蛇扔进水盆里,双手张开向媚儿扑來:“娘......娘,抱抱。” 媚儿当然伸手将他接着,她神情尴尬地望着明琛,低声道:“明琛公子,你可否教导一下你家小公子对我的称谓......这样下去容易引起误会。” 明琛只是呵呵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媚儿你不必耿耿于怀啊,” 又一杯苹果酒推至媚儿眼前,明琛的声音空灵蛊惑:“你这么大了,可有醉过。可敢一醉。” 媚儿撑着头,方才那一杯苹果酒喝下去时感觉爽口无比,令她全身仿似浸淫在和暖温泉内,舒服无比,可在接过第二杯酒时,她却在酒中看到了一片辽阔的海,还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这酒......好厉害,我不能再喝了。” “方才你在酒中看到什么。” “方才......沒什么啊,只是......好像是一片湛蓝的海。” “那你为何不看下去......可知浩瀚大海无边无垠,内里波涛汹涌,千变万化,你既然已经看到她扬起了波浪,为何不敢继续看下去。” “不敢......。为何我要看下去呢。” 酒杯在媚儿纤纤玉指间來回转动着,馨甜的酒香随着晃动的酒弥漫发散着,她只觉眼前云雾缭绕,不知身处何方,她心内惊慌,竭力撑着眼帘,不让它阖上,一片优雅的青色晃过眼眸,她忽觉膝上一轻,小琛永已被父亲抱在手上,她心内一慌,双手向前伸出,脱口叫道:“还我孩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0章 你诳我呢! “你困了,我先替你抱着孩子。” 明琛温润的声音徐徐传來,他挨着媚儿坐下,眸光专注地望着媚儿迷茫的眼眸,媚儿不敢和他犀利灼热的眼神对望,忙垂下头望着杯中泛着琥珀色泽的苹果酒,低声道:“困。我沒有啊......” “你在外流落多年,不累么。不如随我回去好不好。” 媚儿讶然不已,往外悄悄挪动着身子:“随你回去。我为何要随你回去呢。你是我何人。” “傻姑娘,我是你夫君啊,永儿是你我的儿子。” 媚儿哂笑摇头,这番遭遇愈加离奇了,她用力咬着嘴唇,疼的感觉很真实:“你又在诳我了......你一定会幻术,故意在我面前故弄玄虚,我是洛城洛善人的女儿洛媚儿,我尚未婚配,哪來的夫君孩儿。” “你有的,很多年前你已经嫁给了我......可你忘了......过些时日,你一定会记起來的。” “胡说呢,很多年前。我今年才十七岁,很多年前我还不知身处何方,怎么嫁给你。你一定是思恋娘子成狂,糊涂了......” “你就是我的娘子。” “明琛公子,你该去寻找你娘子,你的小公子十分想念娘亲哪......” “他不是喊你为娘亲么。” “童言无忌......这怎能当真。” “那你看着永儿,心里可感欢喜。” “欢喜啊......我很喜欢你的小公子......” “他也是你的儿子。” “胡说呢......” 迷离的酒香迷糊着媚儿的神智,她举起酒杯,向着明琛抱歉一笑,将满满一杯苹果酒倾入口中,微凉酸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渗入体内,她眼前倏尔扬起一片缤纷迷雾。 小琛永被父亲双手禁锢着,小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挣扎了几下未能摆脱樊笼后,哇的一声大哭起來“娘......娘......” 他双手向前伸出,要扑回媚儿的怀中,媚儿心头一痛。伸出手要把他接着,可明琛却把孩子抱了开去。 “给我......孩子,给我。” “你困了,我先替你抱着儿子......你好好睡一觉吧。” 媚儿用力撑着头,眼前的迷雾浓浓秘密,明琛的声音仿似近在耳边,可她睁大眼眸,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孩子的哭声逐渐远去,媚儿惊慌起來,扶着几案站起,双手摩挲着向前走去,眼前迷雾转作浓厚,就像一张粘稠的巨网,将她整个人困在中间。 “明琛......明琛......永儿......永儿......你们在哪儿。” 沒有人应她,唯有安静,唯有看不到尽头的迷雾。 媚儿脚步趔趄地行走在茫茫的迷雾中,她沒有恐惧,更多的是迷惘和不知所措。 翻涌的舞海中传來一缕幽咽的笛声,这笛声好凄凉,好缠绵,她静立在雾中,愣愣听着,愣愣流着泪,那年那月,我肯定为这笛声沉溺过,可.......是什么时候呢。她拼命地想着,可脑中愣是沒一丁点的记忆,她唯有茫茫然站着,茫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笛声慢慢低沉下去,哽咽着散失在天际,她腿脚一软,跌落在雾霭中,心忽如枯木。 眼前如瀑布似的云帘猛然裂开,原本无色透明的天地瞬间染上一抹淡雅的色彩,她抬起头,呆呆望着那片流动翻飞的绿意。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你醒來了吗,來,我带你回家。” 低沉的声音仿似凝固着了千千万万年等待的漫长时光,在她耳边一字一血低泣着:“回來,不要逃,不要再离开我,媚儿。” 她的心忽而剧烈地绞痛起來,她不要见他,永永远远不想再见到他。 她只想就这样飘飘荡荡的,最终化为轻烟薄雾,散失在天际。 她猛地转过身,拼命奔跑着,逃避那个沉痛缠绵的声音。 身子一软,她再次摔落在尘埃,梦中的幻境顿时消失殆尽,她的心怦怦跳动着,眼前是一片陌生的黑暗,她喘着气,抱着头疲累地匍匐在地板上。 **** 当媚儿被窗外早起鸟雀的叽叽喳喳声吵醒时,那份哀痛的感觉依旧缠绕在心扉,她沒有睁开眼眸,生怕一睁开眼眸,便看见明琛那既情深,又神秘的脸容,可亮光毫不吝啬地透过薄薄的眼皮,刺激着她的视觉。 她无奈的转了转身,轻轻嗯了一声。 “小姐,小姐,你醒啦。” 她在半梦半醒中微蹙着眉,这声音很熟悉,是谁呢。 “小姐,小姐,你醒啦。” 媚儿颇感厌烦,可迷乱的意识已被叫声慢慢牵引了回來,她半眯着眼眸,双手向前方揽去,急声唤道:“孩子。。。。还我的孩子。” 有人在轻轻摇晃着她的肩头:“小姐,不要怕,这里是你的闺房啊。” 媚儿猛然完全清醒过來,她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正是自己平日喜爱的那床绵软的淡绿色绣花锦被,顶上是薄薄的淡青绣花纱帐,她翻身坐起,垂眸一看,身上那套青色的衣裙已被换下,裹在身上的是日常就寝时常穿的乳白中衣。 我回來了。可我......我意识中还是在山上啊-----我不是在山上那间木屋里面喝着苹果酒么,怎么晃了晃,就回到了府中。 她神情迷惘地望着眼前那个眼睛大大的圆脸小丫鬟,那是清荷,她的随身丫鬟之一。 清荷张开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晃了晃。 “小姐......小姐,你认得清荷吗。” 媚儿只觉万般思绪扑面而至,她伸手拔开清荷的手,蹙眉道:“我知道你是清荷,别晃了,我眼花。” 清荷乖巧地收回了手,脸上一脸欣慰:“小姐,你终于醒过來了,真是谢天谢地,张妈,张妈,快去禀告老爷,小姐醒啦,” 镂花薄纱门应声而开,进來一个老嫲嫲和两个丫鬟,她们快步走到床边,看见小姐果然醒了,不由大喜,齐声唤了一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小姐你终于平安归來了。” 媚儿瞪着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眸,看着站在窗前又笑又哭的众人,一言不发。 张妈乐过一阵后,一拍额头,道:“小姐,我这便去告诉老爷这个好消息,这几天老爷急的头发都白了,阿弥陀佛,你终于醒过來了。” 张妈领着那两个使唤丫鬟,一阵风般分头办事去了。 听到张妈提起父亲,媚儿终于定下了心神,她双手抱着杯子,轻声问清荷:“父亲可好。我什么时候回來的。你们是在哪儿找到我的。” 清荷抹抹眼泪,道:“老爷的身子还过得去,只不过忧心小姐,头发全白了。” 媚儿啊了一声,挪到床边,伸脚下床:“爹爹的头发全白了。这可是和我有关。” 清荷扶住她,道:“小姐你悠着点,你躺了三个月,血气不畅,这样猛站起來,小心头晕。” 媚儿这次真的是愣在当地,她眉心拧起,狐疑地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清荷拍拍心口,先朝天念了一句“菩萨保佑”才对媚儿道:“是啊,那天你和二公子上山拜祭夫人,遇上暴风雨......二公子碰伤了额头,你也不知所踪......” 媚儿惊叫一声,握住清荷的手,道:“二哥,二哥受伤了。” 清荷忙安慰她道:“小姐莫要忧心,二公子当时撞了额头,流了不少血,昏迷了两天,如今身子已是大好了,上月已开始料理店铺内外的大小事宜了,他早晚都会來看小姐两次,每天都到祈福堂为小姐祈福,希望小姐能早日醒來。” 清荷取过一袭披风,给媚儿披在肩上,返身斟了一杯暖水,递给她道:“小姐刚醒來,先喝杯压惊茶,待会小厨房会送來白粥,待奴婢服侍小姐洗漱后,小厨房的白粥便熬好了。” 媚儿松了口气,喝了口暖水,道:“那翠喜她们呢。” “管家在破损的车厢内发现了翠西两人,她们都受了重伤,大夫看过后,说只是皮肉外伤,养了七八天后便能下地走动了,现在已大好了。” 媚儿喜道:“她们已经好啦。为何不见人影呢。” 清荷抿嘴笑道:“翠喜和蓝纾两人觉得令小姐涉险,是她们两人照料不周的错,伤还沒全好,便到祈福堂去,日夜为小姐祈福,希望小姐能早日醒來呢。” 媚儿微微一笑,道:“这是天灾,与人无尤,如今我醒來,她们也不必老是待在祈福堂里,待会你把她们唤回來吧,” 清荷垂首道:“是。” 媚儿把杯子搁在小台面上,走到妆台前坐下,道:“清荷,來为我梳妆,待会爹爹进來,看到我蓬头垢面的样子,一定会心痛死了。” 清荷走上前,笑道:“是,老爷每天都來看小姐三次,方才午时才來过一次,想不到他前脚刚走不到一刻钟,小姐你便醒來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1章 女儿你醒来啦 清荷快手快脚地为媚儿挽起云髻,换过一身淡红色的裙裾,媚儿望着身上绯红的裙裾,心中一动,低声道:“你们是在哪儿找到我的。是否......是收到了别人传來的信息才在山上找到我的。” 清荷附在媚儿耳边低声道:“清明那天,小姐和二公子上山不久,天便下起倾盘大雨,整个洛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老爷担心小姐公子被大雨阻路,接连派了好几拨人上山接应,可暴雨封山,进不去,等到雨势小了,管家带人进山搜寻,方发现來旺正背着二公子往山下跑,那时二公子满头是血,昏迷不醒......而小姐你更是不知所综......我们发动了几百号人,在山上搜寻了三四天,终于在一条溪流旁的大石头上发现了小姐。” 媚儿脸色惊变,喃喃道:“你们是在溪流旁的大石头上发现我的。那时我是怎样的。溪流边上有什么景物。比如木屋之类的。有沒有看到......旁人。” 清荷愣了愣,低声道:“这个奴婢不清楚,我也是听他们在私底下说起的才知道,老爷亲自带人在山上寻了好几天,具体的情况,老爷最清楚了,小姐是昏迷着被老爷带回來的,老爷很是忧心小姐,小姐回府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城里最高明的大夫來过,庙里的高僧來过,通灵的灵婆來过,该用的法子老爷全用上了,可小姐还是一无所知地闭着眼眸......老爷的头发就是这么变白的......” 媚儿恻然,哽咽道:“是我不好,不能孝顺老父,还净给他添哀愁來着。” 清荷小心翼翼地望了小姐一眼,小姐虽然眼泪汪汪,一副梨花带雨状,可脸色和沒出事前一样,依旧是晶莹剔透,雪白柔嫩,怎么看也不像昏迷了三个月的病怏怏模样儿。 小姐昏迷了三个月,连城里最高明的周大夫也是束手无策,府上人等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寿木,也已经定制好,只等小姐咽气那一天便将她风光大葬,入土为安,可今天石破天惊,小姐在众人心灰意冷之际睁开了眼眸,起死回生了。 小姐如今的样子,哪像一个卧床三月的病人,看她走路时的步伐稳健,说话时的中气十足,似乎只是睡了一个酣畅的午觉罢了。 媚儿抹去脸上的泪水,想起方才的疑问,便道:“我回到府中时,是谁替我更衣的。” 清荷不解地眨了眨眼,道:“是奴婢啊,是奴婢为小姐更衣的。” 媚儿颤声道:“那我换下來的衣裙呢,你可记得是什么颜色的吗。” 清荷愕然不解地望着小姐,小姐脸色发白,就连嘴唇也在轻轻颤抖着,清荷惊怕起來,忙用力握住媚儿的手,大声道:“小姐......小姐,你怎么啦。” 媚儿喘了几口粗气,伸手揉捏着眉心,轻声道:“那衣裙可有丢弃。” 清荷连连摇头,指着衣柜子道:“小姐莫要这样激动,那衣裙换下來后,奴婢洗的干干净净,晾干后放在柜子里头。” 媚儿撑着头,连声道:“快拿來给我看看,快,” 清荷忙把手中的簪花插在媚儿的云髻上,道:“小姐稍安勿躁,等我把发髻弄好......那不过是一套普通衣裙罢了,柜子里这样的衣裙多的是啊。” 正说着话儿,门外传來霍霍地脚步声,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一脸狂喜的洛善人大力推开:“媚儿,媚儿你醒來啦。” 媚儿忙走上前,向父亲行礼问安,洛善人捉住女儿的手,上下左右,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个够,媚儿在父亲面前轻盈地转了个身,道:“爹,你看,女儿四肢齐全回來了,你放心。” 洛善人忙把女儿拉住,连声道:“好啦,好啦,别转,别转,你刚醒过來,不能乱动,” 媚儿马上站好了,她望着父亲苍老的脸,低声唤道:“爹,女儿回來了。” 洛善人频频点头,哽咽道:“丫头,你终于回來了,可把老父急死啦,如今感觉怎样。刚醒过來就满地乱跑干嘛。快回床上躺着......我已叫洛福寻周大夫去了,待会让他给你把把脉,开条方子好好补一补。” 媚儿伸手拭去父亲眼角边上的泪渍,笑道:“女儿自我感觉良好,并无什么不适,爹爹,累你担惊受怕,是女儿不孝,你可清减了。” 洛善人呵呵笑着,道:“只要你沒事了,爹爹再清减一圈也无所谓。” 媚儿看着老父顶上那头霜发,心感凄然,犹记得清明那天清晨,父亲站在府门,目送自己和二哥上车时,那头发可是乌黑油亮的,短短数月,父亲竟像老了十多年的光阴。 “二哥身子可大好了。” “已是大好了,我已差人将你醒來的喜讯告诉他了,很快你便可以见到他了,还有......” 洛善人笑眯眯地抚了抚女儿鬓边的秀发,道:“你大哥两月前來信,言道皇上体恤他这几年奔波边戎,守卫疆土,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特地许他六月后休假一年,如今已在归家途中,再过半月,我们一家便可团聚了。” 媚儿大喜,拍手道:“大哥要回來了。真好,爹,准假一年。莫非皇上真的有意把大哥招为东床驸马。” 洛善人笑道:“这个我们管不了......皇上的公主可是金枝玉叶,这脾气不消说都是蛮大的,如果你大哥真的不幸被招为驸马,这一生可有苦头吃了。” 媚儿吐吐舌,扮个鬼脸道:“爹多虑了,说不定我这个公主嫂嫂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大哥如果真的当上驸马,可真给我们家长脸了。” 洛善人大手一挥,道:“这是以后的事,你不必费神去为他思量,好啦, 让爹爹再好好看一看,嗯......还好还好。” 媚儿站好了,双手下垂,嘴角噙笑让父亲围着自己又兜转了好几个圈。 “爹,你那天是怎样找到我的。” 洛善人拍拍额头,牵着女儿的手坐到桌旁,清荷捧上清茶,媚儿亲手为父亲斟茶,洛善人举起茶杯一口而尽,喟然叹道:“此生还能喝到你斟的茶,我也无憾矣,媚儿,当日是怎么一回事。你二哥和來旺口口声声言道在山上遇上了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那蛇把他们撞下土坡,又把车子撞飞了,我带人实地勘察过,车子确实毁坏的很严重,而困在车厢内的翠喜两人也受了重伤,可你却踪影全无,我把整座山都翻了一遍,终于寻到了你......一定是你娘亲在天之灵保佑着,我寻到你时,你全身上下并无半分伤痕,只是昏迷不醒着......这三个多月,无论用尽什么方法都无法将你唤醒,我还以为你要舍弃老父而去了......” 媚儿拭泪道:“女儿当时也吓蒙了,那天的风雨非常大,我们无法循路下山,只得驱车到一个土坡上暂避雨,过了大半个时辰左右,來旺言道风雨太大,生怕山泥滑坡,便把车子赶到大树背后去......接着我便听到二哥和來旺的惊叫声,我从车厢内往外看去,确实是看到了一条非常巨大的褐金色蟒蛇,爹,那蛇的头......” 她比划了一下,道:“就和这张桌子一般大小吧......我还來不及惊叫,车厢便飞了出去......” 她停了下來,手微微颤抖着掩住嘴,尔后那两天的经历光怪陆离,我怎能向父亲叙说呢。那是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幻境...... “尔后我就失了知觉,直到今天......在家中醒了过來。爹,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洛善人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一拍桌子,道:“真的有这么一条大蛇。我一直以为是俊轩和來旺糊涂了在胡说八道......那天我带人搜山时,可沒看到这条畜生,也不知它逃到哪儿去了,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在山上,终究是洛城民众的一个隐患,我过两天得和赵大人商量一下,想个法子将此妖物绞杀了。” 媚儿脸色一变,她想起了那条在透明水盘里游泳的小蛇,明琛那日笑着对自己言道:“看,那条把你吓得够呛的畜生正在盆子里游泳呢,” 如果那大蛇是真的,沒理由数百号人掘土三尺都找不到啊,如果那蛇只是明琛口中的“永儿的玩具”......这话说出來,又有何人相信。 “爹,或许那蛇趁着大雨游去了另外的山头......我们不要提那条蛇了,女儿害怕。爹,你找到我的时候,可否见到有陌生人在临近。或者是居住有人的木屋之类的。” 洛善人把头一摇,刚应了一句:“沒有啊,”房门已被人一手推开,满脸是汗的洛俊轩一阵风似的跑了进來。 “小妹,小妹,你醒來啦。”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2章 可有生人来过? 媚儿笑着应道:“二哥,我沒事。” 她扶着桌子站起,还來不及迈步,已被二哥一把抱住用力摇晃了几下:“小妹,你终于醒过來了,” 洛善人低声呵斥道:“俊轩,妹子刚醒來,身子虚弱,怎能大力摇晃,快停手,” 洛俊轩马上静了下來,他双手扶着媚儿的肩膀,定定地打量了她一会,忽而哽咽道:“小妹,你终于醒过來了,二哥好高兴,” 媚儿伸手拉拉洛俊轩的头发,笑道:“爹,我沒事,二哥,你好吗。听清荷言道你撞伤了额头,流了很多血,是不是,让我看看......哎呦,真的,还有一个好大的疤痕,二哥,将來你讨媳妇的时候,人家姑娘可要挑你的毛病來啦,” 洛俊轩哈哈一笑,把头一甩,道:“你二哥能文能武,一表人才,想嫁给我当媳妇的姑娘从洛城的西门排到东门,还要绕上三圈才见尾,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小妹你这段时间一直晕迷不醒,可把二哥急坏了,是二哥不中用,沒能好好保护你,累你受苦了。” 洛俊轩说完,反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这是我自己罚自己的,等你养好了身子,二哥给你做车夫,带你到洛城最热闹的地方溜达几圈,好不好。” 媚儿惊叫一声,忙捉住他的手,流泪道:“这是天灾,与二哥何干呢。妹子沒受什么苦,只是感觉睡了一个好觉,反倒二哥,头上挂了彩,这才是真受苦。如今我们都安然无恙,那便是娘亲在天之灵佑荫着,改天妹子还想上山去,给娘亲重新扫坟。” 洛善人颌首道:“这提议不错,下月俊熙回來后,挑个好日子,你们兄妹三人上山走一趟,给娘亲敬上一杯清酒。” 洛俊轩露出犹豫的神情,低声道:“爹,山上......有妖孽,暂时还是不要上去了,现在妹子平安醒來,我们还是寻几个高人,把山上那......条妖蛇除掉了再说吧,这段时间,因惧怕这条妖蛇,洛城百姓都不敢入山去呢,” 洛善人捋捋长须,沉吟道:“明天我便去和赵大人商议一下, 看能否纠合数百壮汉进山仔细搜索一遍,将这妖蛇除去。” 媚儿垂头沉默听着,敛在袖里的手时而握拳,时而张开,心里极为忐忑不安。 洛俊轩望了妹子一眼,笑道:“尽在说这条妖蛇,可把妹子吓着了,小妹莫怕,那妖物这几个月都沒了影儿,说不定早就逃跑了。” 媚儿揉捏着眉心,低声道:“二哥你亲眼目睹那条大蛇,可看的真切-----那真的是一条大蟒蛇吗。还只是.....雨水蒙眼,看到的幻觉。” 洛俊轩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洛善人已摆手道:“好啦,莫要再谈论那条妖物,妹子刚醒來,就说点高兴的。” 正说着,张妈捧着琉璃托盘走进來,她把托盘上的白粥,咸菜,小点心摆满一桌,躬身道:“老爷,二公子,小姐,这是白粥,比较清淡,小姐刚刚醒來,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先喝两天白粥,把肠胃调理好后,我们再弄点滋补的汤水给小姐补补身子。” 洛善人笑道:“张妈所言极是,媚儿,你一定饿了,快坐下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会,我这就上祈福堂去为你还愿去。” 媚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馅饼放到父亲的碗里,笑道:“爹爹为了女儿,瘦了一大圈,你也吃点,就当是陪女儿一道吃好不好。待会我陪爹爹上祈福堂还愿去,二哥你也吃点,就当是下午茶。” 洛俊轩一撩衣袍坐下,笑着拿过一个小笼包,道:“好,这几个月我可是食不知味,如今小妹平安无恙归來,我忽而感到肚子饿得很......爹,你也一起吃点吧,” 洛善人望着一双儿女呵呵笑着,道:“甚好,甚好,说起來,爹也饿了。” 张妈举袖抹抹眼泪,笑道:“厨房里还有很多,我这就去端來。” 媚儿拿起调羹挑起一勺子粥,放进口里,眉毛不禁一跳,但还是将口里的粥慢慢咽下。 张妈一脸紧张道:“小姐,怎么啦。这可是你平日里最爱喝的白粥啊。若是嫌淡了,那便加点咸菜吧,” 媚儿勉强一笑,只是慢慢搅拌着碗里的粥,道:“许是睡得久了,口味寡淡,吃不出米粥的香味儿來了。” 她有些愣怔,这白粥本來就是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可那天在木屋里,吃过明琛亲手煮的一碗白粥后,她竟然觉得府中的白粥淡而无味,如同嚼蜡。 洛俊轩夹了几条咸菜放到媚儿的粥碗里,笑道:“加点这个,才能吃出味道來,过的几天,你的身子胃口调养好了,二哥带你到天外天去吃珍珠炖鸡,那味道可一流啦,保管你停不下筷子。” 媚儿抬眸向二哥笑了笑,低声道:“是吗。你可不许赖,我记下了。” 洛俊轩呵呵笑着,一叠声道:“不会忘,不会忘,你快点吃。” *** 是夜,媚儿沐浴后换过寝衣,半倚在床边望着柜子上明晃晃的烛火出神,清荷拿着梳子为她梳理着尚未干透的长发。 “小姐,你累不累。再等一会,头发便全干了。” “不累。” “小姐,今天下午周大夫开的方子,老爷已经叫张妈配好了药。正在厨房里熬着,待会你喝了药后便可以睡了。” 媚儿蹙眉道:“我好好的,不用吃药了吧。那药的味道好苦,我不喜欢,等会端來了,你帮我倒到湖中去。” “这样不行,小姐,周大夫说了,这是安神定惊的药,你喝了会睡得安稳点。” 媚儿心不在焉地玩弄着垂在肩上的碎发,淡淡笑道:“我怎会睡得不安稳呢,你看,我一睡就是三个月......够长了吧。“ 清荷拍拍心口,心有余悸地道:“小姐别再说了,你如今已经平安无事,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好啦。“ 媚儿神思恍惚,喃喃重复道:“噩梦。” 那两天奇怪的经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莫非真的只是在昏迷中产生的幻觉。可那感觉为何如此的真实。那个可爱的孩子攥着我的衣袖......喊我“娘亲”...... 为何我看到那个孩子时,心里的感觉又是怜悯又是柔和.....如果不是因为矜持,我差点脱口就应了他的。 我感觉只是过了两天,爹说在山上搜寻了四天,那其中的两天跑哪儿去呢。还有我真的沉睡了三个多月么。 “清荷,今早我不是问过你,我回來后换下的那套衣裙的事吗。你取來,让我好好看看。” 清荷放下梳子,嘟囔一句:“小姐你不提,清荷也便忘了,那衣裙沒什么特别啊,你稍等片刻。” 清荷打开衣柜门,低头找了一会,托出一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青色裙裾,走到媚儿跟前:“小姐,就是这套,你看。” 媚儿猛地坐直了身子,她眸光定定地看着清荷手上的青色衣裙,颤声道:“青色的。真的是青色的。” 她将衣裙展开,就着烛火仔细端详着绣在衣裙袖口和下摆的花纹......不错,正是这套衣裙,那天自己在小木屋里醒來,身上穿的就是这套青色的衣裙,那个穿着同样颜色袍服的青衣男子,还一脸无辜地对自己言道:“哦,是我为你换的衣裙,你全身湿透了,不换下來,很容易着凉生病的。”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慌,那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竟然在我昏迷时为......我更衣,这事传了出去,我这生还有脸见人么。 她垂着头,低声道:“清荷,这段时间......可有生人來过我们府中。” 清荷挠挠头,想了想,摇头道:“沒有啊,这段时间老爷忧心小姐的病,除了大夫,高僧,灵婆外,沒有邀请过客人來府中做客。” 媚儿愣愣抱着那套青色裙裾,嗫嚅道:“沒有。真的沒有。” 清荷奇怪地望着自家小姐,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藏着很多说不出口的心事。 门外传來轻轻的叩门声,清荷忙走去开门,媚儿疲累地闭上眼眸,如果那场奇怪的邂逅是一场虚幻,那为何我身上穿着那人给我换上的衣服晕迷在溪流旁的大石头边上,可如果不是虚幻,为何爹爹只是发现了我,却沒有发现那间神秘的小木屋,还有那对高深莫测的父子两人。 媚儿抱着头,苦恼的想着-----那个自称叫明琛的青衣男子,那个活泼可爱,沒有亲娘疼爱的幼小孩子,还有那剑古朴的木屋......莫非通通都是假的。 清荷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近,她看到小姐把头埋入被褥内,不禁吓了一跳,忙把药随手搁放在桌子上,快步上前,摇晃了媚儿一下:“小姐,你怎么啦。药煎好了,等会儿凉快了就能喝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3章 我不能胡思乱想 媚儿抬起头,皱着眉望着那碗深褐色的药,闷声道:“说了不用喝药,你偏要逼我喝药,我本來就感觉疲倦,待会定会着枕即眠......喝了这苦药反而提神,睡不着时只会胡思乱想,还是端出去吧,老爷问起你便说小姐喝过了。” 清荷拿起药碗,细细吹着,低声劝道:“这是安神药,老爷叮嘱小姐一定要喝下去的,这都是为了小姐的身子啊......你一睡三个多月,不吃不喝的,就是铁打的壮汉也变成藤条,何况小姐这么娇滴滴的身子呢。” 她住了嘴,心里在暗暗嘀咕,小姐不吃不喝三个月,醒來后竟然和常人一般无异,这事儿本來就透着稀奇,下午周大夫來给小姐把脉时,愣愣看了小姐了好一会才言道:“洛小姐真是福气大,脉象平稳,血气流畅,真是神奇也,老夫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 可老爷不是这么想,闻言脸色一变,大声叱道:“周大夫此言差矣,小女卧床三月不起,血气自然是衰弱不堪,怎会平稳流畅。” 周大夫凝神看了媚儿的脸色一眼,嗫嚅道:“这个.....看起來不太像。” 洛善人怫然不悦,一拍桌子,道:“小女确实昏迷了三个多月,这事情整个洛城都知晓,怎会不太像,周大夫,快快开药,小女的身子恐怕要调养一段时间,你可明白。” 周大夫周大夫脸露难色,可也不敢得罪洛城最大的财主老爷,只能大笔一挥,开了一张不痛不痒的温补安神方子交给张妈配药去了。 “这药主要是为了安神,过了三五日,小姐自我感觉好了,便可以进食日常的滋补汤水,如人参,鹿茸之内的,这些贵细药材府上应有大把存货,我不必另外开方子了。” 洛善人满意地点点头,递给周大夫一锭金子,呵呵笑道:“这就对了,小女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理,连周大夫也是这般认为,对不对。” 周大夫躬身行礼,一叠声附和:“是,是,小姐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周大夫走后,洛善人低声对媚儿道:“媚儿,你可听明白了,周大夫嘱咐你要好好调理一番,你想要出外玩耍,可要押后数月,知道不。” 媚儿眸光闪动,望了父亲一样,垂首应道:“是,女儿这段时间一定安心调养,父亲放心。” 。。。。。 媚儿瞥了捧着药丸站在床边的清荷一眼,叹道:“你们说我睡了三个月,可我感觉只是睡了一个大觉,呵呵,清荷,你脸色为何这么奇怪。我可不是怪物......别用这般的眼神看我。” 清荷忙垂下头,低声告罪:“小姐恕罪,清荷只是好奇而已,莫非小姐这次遇上了仙人......嘻嘻。” 媚儿将那套青色裙裾叠好放在枕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笑道:“外面一定流传了很多闲言碎语吧,一个昏睡三月的人,竟然能醒來,醒來后竟然和昏睡前沒有太多的区别......呵呵,人们一定把我当神仙,不当成怪物來看待了。” “小姐,这药怎么办。” “你看着办......明儿老爷问起,你便说我喝过了,以后的都是这般处理便可。” “这......” “去吧,爹爹这么做,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看呢,洛家小姐醒來后,身子虚弱的很,吃药调理了好长时间才得以痊愈,嘻嘻,好吧,这两个月我便待在家中,哪儿也不去,安心调养身子就是。” 清荷俯身为媚儿掖好被子,把青纱帐放下,笑道:“外面怎么说,我可不知道,只要小姐平安醒來,管它外面说龙说凤去。” 媚儿轻笑一声,道:“你到外间睡去吧,不用伺候我了。” 是夜,媚儿睁大眼眸看着头顶上透着微光的黑暗,这种漆黑和那天在木屋内看到的漆黑完全不同,这是带着烦嚣的黑暗,不像那种仿若无边无际,令人凛然生畏的深渊般的漆黑。 “媚儿,你醒了。” “你睡了整整一天,饿不。” “头发有点乱了,待会到外面的妆台上梳理一下。” “蛇。很大很大的蛇。你还是像过往那般害怕蛇。” “......” 那个神秘出现的青衣男子,和她说话的神情语气,就仿似----丈夫对着妻子在闲聊家常,神情语气自然流露,不带矫情。 “暂时想不起來不要紧,我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慢慢回忆过往。” 暂时想不起來。我连自己三岁的时候不慎掉进湖里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有什么是想不起來的。在我的记忆中,确实沒有这个叫明琛的男子的印记...... 这人是有娘子的,他还有一个漂亮活泼的儿子。 我......我不该胡思乱想。 媚儿转过身,伸手摩挲着那套衣裙,柔软的触感提醒着她那份经历的真实性,她幽幽叹气.....可我醒來后,你和那个可爱的孩子便不知所踪去了,或许你真的是山中的神仙,看到我落难,顺道救了我一把,可我是凡人,终究要回到这纷繁的尘世中來,而你是仙人,自然是居于山清水秀的桃源仙境中。 她闭上眼眸,竭力强迫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外头传來更鼓的梆梆声响,神思混沌中竟然已是初更时分了。 万籁寂静中,有一缕幽幽咽咽的笛声传入耳际,初始缠绵,继而凄婉,咿咿呀呀,在她心内缠绕不去,她在半梦半醒中品味着这阙天籁,眼角的泪不断涌出來,落入绣枕上。 恍恍惚惚中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她在心里一遍遍回应着这份呼唤,可她很困了,虽然很想睁开眼眸看看是谁在叫唤自己,眼帘却仿似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胶水,她努力了数次后,决定放弃,只是闭着眼眸在静心倾听着那曲笛音。 那呼唤声带着淡淡的叹息远去了,笛声倏尔欢快明朗起來,带着令她不可阻挡的浪潮,将她全身一层层包裹起來,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在笛声中安然睡去。 *** 次日醒來,媚儿感觉神清气爽,洗涮后吃过早饭,便到庭院外散步,洛善人和洛俊轩來过,见她气色红润,心里也觉欢喜,叮嘱了几句好好休养便各自忙活去了。 如是媚儿在家中悠闲地过了一个多月,她和清明节前一样,每天早上起來,到园子中逛逛,和散养在园子中的小狗小猫小鸡小鸟儿玩一会儿,尔后在湖中亭抚琴一曲,回绣楼中修修花,写写字......白天的日子过得充实舒适,而一到晚上----- 每逢夜静更深时,她耳边总会响起那阙时而缠绵缱绻,时而哀伤泪下的笛曲,那个神秘的呼唤声更是晚晚陪伴在身边,她不敢将此事对旁人述说,只因这声音......和当日在山上遇上的青衣男子明琛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那人......既然能将声音传送入她的梦中,为何却人影不见呢。媚儿想过去追寻,可她如今的活动范围只是局限在府中的小庭院内,又怎能去仔细考证此事的真伪。唯有就这样过着,一天便是一天。 她梦中,却经常见到那个不知是人还是仙的明琛,他抱着儿子站在她跟前,眸内全是柔情和期盼,而那个玲珑剔透的小琛永,每次见到她,都是伸出一双小胖手,不停喊叫着:“娘......娘,抱抱,抱抱。” 媚儿每次被惊醒时,都是怅然望着身旁的黑暗,娘......那个可爱的孩子总是把我喊成他的娘亲,可是......我不是啊。 有时她突发异想,莫非我的前世,做过抛夫弃子的行径。天,怎么可能呢,明琛不是言过,他的娘子正在客中,很快便要回來了么。 许是那段经历太过离奇,在我心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我才会夜夜思量不止吧,前几天爹爹说过,他和赵大人组织了三百多人到山上剿蛇,结果连蛇的鳞片都沒见着半片,洛城内外的民众都在议论这-----清明那天定是我和二哥定是看错了,山上根本沒有一条那么大的蟒蛇,如果真的有,搜山的动静那么大,那蛇怎能无声无息呢。 媚儿把这份心事压在心底,只是自己在迎风凭栏时,拿出來细细回味一番,清荷翠喜她们觉得小姐醒來后沉默了许多,试着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可媚儿每次都是淡淡一笑,继续托着头自个发呆。 水样的日子水样流过,转眼已是夏末,这段时间二哥洛俊轩每天都给她捎來不同的新鲜玩意儿,和她说说话儿解闷,而大哥罗俊熙那边捎來消息,已近洛城,七天后便能赶回府中了。 这日,派出打探消息的洛管家飞马來报,大公子已经进城,府中顿时一片欢腾,自五年前洛俊熙执意从军,这次是第一次荣归故里。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4章 听说太子明年选妃 洛善人换过一身宝蓝色的锦绣牡丹长袍端坐在大厅中等候儿子,洛俊熙也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换上一身干净利索的淡紫色袍裾,带着几个家人亲自赶往外街迎接兄长。 媚儿听得喜讯,早早换过衣裙,绾好垂髫发髻,站在客厅外的珠帘后静候大哥,她双手不时撩拨着光华闪烁的珠帘探头外望,大哥离家时她方十二岁,身量还沒有完全长开,而大哥那时已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武夫,五年过去了,如今她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大哥回來见到,一定会认不出來了。 半个时辰后,大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媚儿一手撩起珠帘,走到父亲背后,欢声叫道:“爹,大哥回來了。” 洛善人呵呵笑着,眉眼弯弯:“终于回來了,五年啊......才能回來一趟。我的脖子都盼长了几分啦,” 只听得靴声霍霍,一人正从大门外快步跑进來。 洛善人连忙站起,理了理衣袍,走到滴水檐前站定,只见思念多年的长子洛俊熙正朝着自己走來,他止不住老泪纵横。 “俊熙,你回來了,” 一身戎装的洛俊熙來到父亲面前,扑通一声跪在青石砖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抱住洛善人的脚,喊道:“爹,不孝儿子回來了。” 洛善人微微弯腰,双手捉住儿子宽厚的肩膀,细细端相,是儿子,是那个五年前带着一腔热血,不顾自己垂首顿足,死命拉扯住手臂不让走出大门,却还是在夜半翻墙出府,执意前往军营报到的长子洛俊熙,,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这小子的样貌老成了许多,身材也厚实了一圈,可这丝毫无损他固有的英俊潇洒,洛善人看的频频点头,语带哽咽道:“回來了,终于回來了,好,回來就好啊,” 洛俊熙看着洛善人头上的霜发,眼圈顿时红了:“爹,那年我离家,你头上沒有半根的白发, 为何短短数年便白了头,莫非是太过思念儿子的缘故,都是儿子不好,不能侍奉你來人家的晚年,还徒增你的忧思,儿子有罪啊,” 洛善人不以为意地捋捋顶上白发,笑道:“人老了自然就长白发,这是必然的,有何稀奇,你不也长出短须來了么,快起來,到里面喝口家乡的水,暖暖肚子。” 洛俊熙道:“是。” 他一撩衣袍站起,紧随在他身后的洛俊轩拉住他的衣袖,言道:“大哥,你看看站在爹爹背后的小姑娘是谁,” 洛俊熙凝眸一看,不觉欢叫一声:“小妹,小妹你长大了。” 媚儿从父亲背后走上前來,向大哥行了一礼,娇声唤道:“大哥,你回來啦,我可是天天在盼望你回來呢,这次回來可要陪我好好玩几天。” 洛俊熙稍微愣了愣,但马上哈哈一笑,上前一把抱住妹子,在地上來回转了几个圆圈儿,大声道:“小妹长大了,哈哈,我离家的时候,你才到我的胸口,如今已经长到大哥的耳朵边上了。” 媚儿伏在大哥的肩膀上咯咯笑着,她凑在大哥的耳朵旁,轻轻吹着气:“大哥,还记得这个不,过往我最喜欢和你这么玩耍了......” 洛俊熙笑的欢畅,道:“记得,当然记得,我在梦中常常和你这样玩儿,來,让大哥好好看看,真的长大了,小妹你是越长越漂亮啊,大哥真高兴。” *** 父子兄妹正自欢声笑语,洛福忽而快步跑了进來,他附在洛善人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洛善人眸光一亮,瞥了洛俊熙一眼。 “俊熙,你前脚刚踏入家门,皇上的圣旨便到了,你说,这是福还是祸呢,” 厅内众人皆是一惊,这圣旨來的突兀,俗话说天意难测,祸福悬在一线,洛俊熙整了整袍服,对父亲道:“爹爹放心,儿子这些年來守卫边疆,杀敌无数,并无过失,皇上的这次颁下來的懿旨,肯定是福气。” 洛善人转首望了明艳动人的女儿一眼,微一沉吟,道:“媚儿,你回去内厅待着,这些抛头露脸的事,还是少点掺合的好。” 媚儿心内虽然好奇,可还是顺从地掀起珠帘,回去内厅独个坐着。 家人匆匆忙忙在天井摆好香案,一番纷扰过后,三个太监鱼贯而入,为首的老太监尖叫一声:“威武大将军洛俊熙接旨。” 洛俊熙虎步一迈,跪在香案后,洛善人和次子洛俊轩见状,连忙也跪了下來。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明珠公主,慧丽非常,知书达理,今仍未婚配,悉威武将军洛俊熙人才出众,战功赫赫,为国之栋梁,现为明珠公主择为佳婿,钦此谢恩,” 跪在天井内的诸人尚未从惊喜中清醒过來,老太监尖细的声音已在叫道:“洛将军,还不谢恩接旨。” 洛俊熙如梦方醒,忙三呼万岁,伸手接过圣旨。老太监待他站起,笑嘻嘻上前恭贺:“恭喜洛将军成本朝驸马爷,明珠公主是圣上最疼爱的公主,今赐婚洛将军,可是无上隆恩啊,” 洛俊熙又惊又喜,忙道:“俊熙不过是一介武夫,怎配皇家的金枝玉叶......咳咳,” 老太监咯咯笑着,点了点洛俊熙的额头,道:“皇上说般配,便是天作良缘,好了,洛将军旅途劳累,我便不叨唠将军了,皇上的意思是将军在家里休憩一个月左右便上京去,婚期定在十月二十一日,大婚满月后,将军可和明珠公主一道回归故里省亲并夸婚,等过了來年的清明才回京,圣上另有任用,将军可听明白了,” 洛俊熙自然是点头称是,洛善人带着次子洛俊轩上前与老太监见礼。带到厅上好茶好酒招呼了一顿,临行前还每人赠送了一百两金子,三个太监皆笑逐颜开,一叠声地和洛善人套近乎。 “洛员外,这位是二公子啊,啧啧,也是一表人才啊,不知可有功名在身,” “是,这是次子俊轩,他性子闲散,只喜经商,并沒有考取功名。” “这么出众的人才,理应为国效劳,员外,过來过來,我小声告诉你,皇上跟前还有几位小公主未曾婚配......啧啧,那几位公主都是玲珑剔透的美人儿,我看哪,你家的二公子,只要有一官半职在身,这驸马也是手到擒來哪......一门双驸马,这荣耀可就大了。” 洛善人呵呵笑着,只是唯唯诺诺并不搭腔。 老太监眼珠子一转,凑近洛善人耳边低声道:“我听说员外还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千金,容貌倾城,不知可是属实,” 洛善人垂头望着脚上的青石板,低声道:“小女年幼,上次清明时节上山拜祭亡母时遇雨受惊,至今缠绵床榻,尚未痊愈,形容憔悴不堪,老夫正忧心得很,忧心得很哪......这个......不方便出來拜见三位公公,还请见谅则个。” 老太监颇为体谅地点点头,道:“那便好好休养,当今太子尚未选妃,员外啊,如果你家姑娘有福气,能被太子看上,就算身份不合,不能晋身为正妃,当个侧妃也是一桩美事,你说是不是啊,” 洛善人摸着鼻梁使劲咳嗽:“公......公所言极是,只是小女性子粗野,她娘亲一早便殇去了,老夫忙于谋生,这些年缺了教养,这丫头在家里不是爬树掏鸟蛋就是下水摸鱼,什么都干......此等山野丫头,不懂皇家礼节,到了雷霆之地,只会招祸......这个荣耀,恐怕她是受不起的。此事公公还是忘了吧。” 他从袖中又取十锭金子,悄悄塞进老太监的衣袖内:“公公是贵人,听说贵人善忘,是不是啊,” 老太监呵呵笑着,摸了摸袖中鼓起之物,道:“员外放心,我杂务繁多,哪來的心绪來记这些闲事,只是令千金美名早扬,怕是掩也掩不住的......太子明年选妃,听说这次是连选三妃,正妃自然是从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儿中选取,而另外的两位侧妃,太子有意从民间挑选,员外可要早早打算方好啊,” 洛善人点头,低声道:“老夫明白......老夫明白。” 三位太监心满意足告辞离去,洛善人吩咐洛福掩上大门,带着两个儿子回转中厅坐下,洛俊熙不解问道:“爹,我听闻当今太子年当十九,貌轩昂,文武双全,八岁开始便跟随圣上身边,学习理政,处事利索,声誉极隆,如果妹子有此福气,能被选入太**中,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洛善人板起脸道:“你懂什么,你是男子,就算娶了公主,还可以纳上几房小妾,那太子呢,一娶三个,只有一个是正妻,另外的都是妾,尔后还有数不尽的夫人啊,通房丫头啊......日后登基为皇,三千佳丽少不了,难道你想妹子一辈子就这般为一个男子去费煞心机邀宠争怜,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地库里的金砖多的可以用來盖房子,留在洛城优哉游哉,何苦要去赶这趟浑水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5章 我明晚去看你可好? 洛俊熙挠头望向二弟俊轩,俊轩哈哈一笑,道:“爹这是宠着妹子,怕她身入皇家会受委屈,其实小妹性子淡泊,确实不适合过那种困守在高墙内的宫闱日子。” 洛善人点头叹道:“正是,看着你妹子这几年越长越漂亮,我心里可是越來越不踏实啊,你今年成亲后,俊轩也该说一门亲事了,來年你妹子满十八,我寻思着给她寻一户好人家,定居在洛城内,离我近点,也好有个照应啊,” 洛俊熙若有所思地望着内厅的珠帘,妹子婀娜的身影掩映在灼灼光华内,看不清楚。 他压低声道:“几年不见,我差点认不出妹子來了,妹子长的真美,这如天人般的形貌,一般的人家是要不起的,爹,若皇家他日真的有意,将妹子配给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老可要想开一点,太子殿下的为人口碑还是蛮不错的,如果他能真心相待妹子,其实也不算是委屈啊......这理应叫高攀。” 洛善人连连跺脚,厉声道:“不行,你知道什么, 后宫是天下间最乌烟瘴气的地方, 我们家族无权无势的,我不过是一个商人,你妹子若入了宫,凭她的容貌自然会得到太子的千般宠溺,可这会招惹多少忌妇的痛恨,什么下毒,栽赃,热嘲冷讽......各种下流的伎俩定会穷出不尽,你妹子一介弱质女流,如何去应对,如何去自保,你想过沒有,我不想你妹子受委屈,此事休要再提,日后你和明珠公主成亲后,也不许在她面前提及你妹子,否则,将是误了她终身。” 洛俊熙吓了一跳,父亲平日里讲究和气生财,总是以一团融融笑脸示人,极少声色俱厉的说话,这次可是连脖子都粗了,可见心内极为急躁不安。 “爹,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可这种情况极有可能会发生,如果那个老太监回去后向圣上加油添醋一说,难保圣上不会心中一动,就像方才那样,颁下一份懿旨,将妹子许给太子做小妾......到那时我们只能接受,否则就是抗旨,会招來满门抄斩之祸啊,” 洛善人叱道:“胡说八道,那老太监不过是捕风捉影,中州幅员辽阔,民间女子多如繁星,如非有心人在背后进言,又怎会选到你妹子头上來,我方才已经言道你妹子卧病在床,你们两人可要记好了,这段时间有那个不相识的人问起洛家小姐,便言道妹子身子孱弱,正在休养,知道不,” 洛俊熙和洛俊轩面面相觑,可老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骇人,他们只能点头称是。 珠帘一掀,媚儿走了出來,她神情张皇,走到洛善人面前跪下,低声道:“爹,我不要离开你,这一生,女儿不想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 洛善人忙把女儿搀起,柔声哄道:“沒事儿。沒事儿,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沒这么一回事。你大哥过两个月便要做驸马啦,给你娶一个公主嫂嫂回來,你快恭喜她吧,” 媚儿把头转向大哥,道:“这段时间坊间早有传言,当今圣上赏识大哥,有意招为驸马,如今看來是真的,大哥得此殊荣,乃是实至名归,妹子真心为大哥感到欢喜。” 洛俊熙一手把媚儿拉了起來,笑道:“其实在大哥心中,娶一个小家碧玉,和娶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都是一样的......沒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地方,小妹放心,那个老太监不过是随口乱说几句,好讹些赏钱罢了,太子选妃,事关重大,怎会在民女间挑选。” 洛俊轩上前握住妹子的手,安慰道:“小妹,爹和大哥都说得明白,沒这么一回事,你不要怕,其实,小妹也不小了,也是时候......” 他向洛善人望去,道:“也是时候为小妹寻一个好儿郎了,只要妹子有了婚约,那么日后就算真的有什么变故,也不能违拗了婚约,是不是,” 洛善人捋捋长须,道:“不错,如今你们两兄弟都在,正好一起参详参详,把好关,为妹子挑选一个样样出色的好夫婿,呵呵,” 媚儿木木地站着,她明亮的眼光在父兄脸上溜达了几圈,看他们全是一脸的凝重。看來是真的想要为自己找婆家了。 她不禁哭道:“我方才不是说了。我此生不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么,为何你们还要喋喋不休呢,如果嫌女儿在家里碍眼了。我这便上......这便落发做姑子去......反正我是不嫁人的。” 她双手掩着脸。呜呜哭着跑回后院去了。 洛善人连连搓手。喊道:“张妈。李妈。你们快去看着小姐。不要让她哭......她身子还未大好。怎能流眼泪了。” 两个老妈妈连声应着。快步跑了出去。 洛善人在厅中转了几圈。不时揪揪胡子。心情极为烦躁。 洛俊轩无奈地摊开手。道:“其实。我们是否正在杞人忧天呢,这十划沒一撇的事。我等竟然当成真的來讨论了......今天大哥荣归故里。理应高高兴兴才是。为何无端端......这个。呵呵。还把小妹吓哭了。” 洛善人一拍脑袋。大声道:“对。对。待会家宴上可不许再提此事。不过。俊轩啊。 你大哥十月二十一日和明珠公主成亲。你便在十一月底成亲。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尽情挑选心仪的女子。只要品貌端庄,身家清白,又对上你的眼,那便娶了进门吧,你两人都老大不小了,早该娶亲成家立室......” 洛俊轩啊了一声,嘻嘻笑道:“爹又扯远了,大哥还沒正式成亲,我这当弟弟的,理应效仿大哥,也在他这个年纪才好成亲,这还差着两年有多呢,急什么啊,” 洛善人唉声叹气道:“你不急,可你妹子也不小了,來年十八,在我们洛城,十八岁的女子多已养出娃娃出來了,等过些时日,你妹子的心情好了,我便寻媒婆去,好好筛选几个青年才俊出來让你妹子挑选,只要是她喜欢的,无论是什么出身,我都接纳,反正我家嫁妆有大把,就算是穷小子一个也不怕。” 他老眼一瞪,对着嬉皮笑脸的洛俊轩道:“你给我老实点,俊熙是皇上赐婚,沒得挑,可你有福气可以自由选,若你推三推四不去无物色,那老夫就代你物色一个,到时可别喊冤枉。” 洛俊轩向大哥耸耸肩,道:“大哥,你看,明明是你娶媳妇办喜事,结果连带我也要娶老婆去,这可真是沒天理哪,” 洛俊熙却是一脸严肃,道:“俊轩你今年二十有二,确实是时候成家立室,我长年征战在外,那是沒办法的事情,可你一直待在家中,竟然也过着如此吊儿郎当的日子,真是不该啊,况且妹子也长大了,长幼有序,我们当大哥的不结亲,她怎能僭越成亲呢,你得为妹子的终身想一想啊,” 洛善人赞赏地拍拍长子的肩膀,笑道:“还是俊熙懂事,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俊熙你在家中好好休憩,过了中秋节便启程上京去迎娶明珠公主,俊轩你快快选定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年前成亲......洛福,快准备家宴,你们哥儿们聊聊,我去看看媚儿,这小丫头可能还在哭呢。” *** 八月十五这天,洛家兄妹三人带着数十名健壮的家仆,洛俊熙和洛俊轩骑着高头大马,媚儿坐在精致马车上,再度上山祭奠亡母。 这段时间秋高气爽,林木正是葱郁的时分,在这之前,洛府已是派过数拨人上山勘察过,确认沒有潜在的凶险了,兄妹三人才放心上山,继续清明那次未完的拜祭。 这次拜祭极为顺利,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整个过程沒有受到任何的干扰,媚儿站在当日避雨的土坡上,想着那天的惊险离奇遭遇,心内不禁有些怅然。 那双神秘的父子......那杯清醇馨甜的苹果酒......可能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可这梦为何每天晚上都准时在自己的梦中上演着,那阙温柔缠绵的笛曲,更是令她心魂俱醉,痴痴流连。 “小妹,你在想什么,” “啊,大哥,沒什么啊,你明天便要上京迎娶公主了,一定很是兴奋吧,” “哈哈,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老实说,我还是比较羡慕二弟的福气,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随意挑选妻子,你可知道这段时间,他暗中偷窥过多少家的姑娘,” 洛俊轩叫屈道:“什么叫偷窥,我只是偷偷看一眼罢了,不过实话说,洛城所有的姑娘加起來,都沒有小妹一半漂亮,我真是挑不上手哪,” 媚儿莞尔一笑,正要说话,耳边忽而响起一个温柔磁性的声音:“媚儿,这段时间可有思念我,儿子想你得很,天天都在盼望你回去呢......我明晚带儿子去探望你可好,”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6章 我一直在你身边 媚儿的心砰的一跳,失声唤道:“明琛,是你吗。” 她左右四顾寻找着那抹记忆深刻的青色,可是风过树林,唯有自然绿叶的色彩飘过眼前,那个神秘的青衣男子并沒有露出他的真容,媚儿全身微微颤抖着,方才我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很近很近的声音,仿佛凑在我耳边的喃语,为何却沒有人影儿。 站在媚儿身侧的洛俊轩奇怪地望着她,低声道:“小妹,你喊谁。” “二哥......你沒有听到。听到一个......” 洛俊轩连忙握住妹子的手,妹子的神情张皇失措,一双小手冰凉发抖。 洛俊轩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除了树叶的簌簌声响,并沒有听得到别的异常响声。 “小妹,你怎么啦。不要怕,这山上......平安得很。” 媚儿脸上倏尔火烫,她抽回手,掩饰地半掩着小嘴,支支吾吾道:“或许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我听错了吧,” 洛俊轩安慰道:“这山已被我们派人搜索过不下十次,那条大蛇早已跑了,你不用害怕。” 洛俊熙听弟弟说过清明那天在山上避雨时,曾遇上一条硕大无比的大蟒蛇,小妹还因此被吓昏迷了整整三个多月,可那蛇惊鸿一现后便无影无踪,他心中对此颇为不信,还笑话二弟是被大雨淋昏了头,眼花看错了。 他紧握腰间的佩剑,绕着大树走了几圈,鹰隼般的眼眸在周围游曳着,只觉四周寂静,并无异常。 “小妹,你害怕。拜祭已完毕,我们下山去吧。” 媚儿忙不迭地点着头,扶着二哥的手上了马车,洛俊轩亲自赶车,顺着山道缓缓而下。 媚儿倚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她双颊兀自温热-----我肯定是听错了,那只是我的幻觉......天呐,我为何总是想着那个......那个神秘的男子。姑且不管他是人是鬼,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一个有家室的男子,我怎能老是念念不忘于他...... “娘......娘,亲亲......娘......”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哭喊着,那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她的耳朵之内,她的心猛地一痛,不由自主地凌空伸出手:“永儿......永儿,你乖......” 马车嘎然而止,洛俊轩探头车内,急声道:“小妹,小妹,你怎么啦。可是看到了什么。” 媚儿对二哥的问话仿若未闻,只是眸光温柔地望着眼前的虚空,柔声道:“永儿,來,娘亲抱抱,來。” 洛俊轩惊出一身冷汗,把缰绳甩给了身边的來旺,钻入车内,双手捉住媚儿的肩膀,大声道:“小妹,小妹,我是二哥,我是你二哥,不要怕,你看到什么啦。” 媚儿木然地望了他一眼,洛俊轩从來沒有见过妹子的神情如此的古怪,只吓得心也狂跳起來,忙用力摇晃着媚儿,大声道:“小妹,醒來,小妹快醒來,你看到了什么,不要怕......” 媚儿猛地一醒,她揉捏的眉心,惘然道:“我......沒什么,二哥,我方才只是走了走神,沒事。” 洛俊轩忧心忡忡地望着媚儿,妹子这是怎么啦。自从昏睡中醒來后,她整天都是沉默寡语,多是跑到湖中的观莲亭中静坐沉思,莫非上次清明遇蛇,她中了邪气。 *** 中秋丰盛的家宴后,洛俊熙和父亲弟妹聊了一会后便回房收拾行装,准备明天一早赴京受封驸马,媚儿坐在父亲旁边一边剥莲蓬,一边听着父亲和二哥的谈话。 “俊轩,这段时间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好去为你提亲。” “咳咳......这个,爹,我还沒看上。” “这怎么成,你大哥明天便上京娶亲去了,不出三个月便会携着公主回府省亲,你的亲事务必在公主省亲期间办了,你若挑三择四,那便由老父代你挑选,你看,张家的大姑娘怎样。那天我和张员外一道喝茶闲聊,看到张姑娘正在廊下绣花,那模样儿端正得很,她今年也是十七岁,与你妹子同年,你若有意,我可以携你到张员外府中一坐,届时你寻个机会偷偷看一眼张姑娘,如有意,我便遣媒婆去提亲,你看可好。” 洛俊轩只是摸着鼻梁在笑,不答话。 洛善人横了儿子一样,哼了一声,一敲桌子:“着,就这么定了,明天午时,你随我到张府中去,你这小子,莫要给老子耍花样,老子吃过的盐给你吃过的米要多,你要是想着寻一个烟花女子回來给我当媳妇,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洛俊轩敛了笑脸,正色道:“爹你扯远了,烟花女子这四字,儿子一听就觉得肮脏,又怎会去想那等女子,这挑媳妇一事,就任凭爹爹做主,只是儿子性子疏懒,就算娶了媳妇,恐怕也是常常在外游逛,生怕冷落了人家,这个......咳咳” 洛善人满意地笑笑,拿起碗中的莲子抛进口中:“这就对了,日后坑头上有老婆孩子,你怎舍得到处闲逛,这张姑娘我暗中调查过,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姑娘,张员外的家境虽然比不上我们,可也算殷实,这门亲事,也算登对。” 他转头望着一直沉默的媚儿,笑道:“媚儿,中秋佳节,朗月当空,你为何一脸阑珊模样。莫非有心事。” 媚儿把一颗雪白的莲子放到父亲口中,道:“沒有啊,女儿正在剥莲子,爹,好吃不。” 洛善人咂咂嘴,笑道:“当然好吃,媚儿啊,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一眨眼你便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有些事情也该打算打算了,你看......” 媚儿将手中的莲蓬搁在一旁,婷婷站起,向父兄行了一个大礼:“爹爹健忘,那天我不是说过,女儿此生不会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么。如果爹爹觉得女儿碍眼,可把女儿送入庵堂修行。” 洛善人呆了呆,忙把口中的莲子吐了出來,刚要说话,媚儿已是头也不回地穿过回廊,走入内宅去了。 洛善人捶胸顿足:“这......这丫头怎么生出此等念头。” 洛俊轩凑近父亲耳边,低声道:“爹,你可有发觉,妹子醒來后有些改变。过往她总是脸上总是一派天真烂漫,整日语笑嫣然,可那清明那回事后,妹子沉默了许多,昨天我们上山拜祭娘亲时,妹子竟然无端地叫起一个旁人的名字,可是......当时我根本沒看到她身边有人。” 洛善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莫非你妹子被妖邪附身了。” 洛俊轩望着妹子消失的方向沉吟道:“这个我不敢说,可昨天妹子的表现确实很怪异,爹,大哥迎娶公主,是我朝的大事,这段时间妹子的事不宜张扬,我们还是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妹子的表现,再谋对策吧,” 洛善人连连搓搓手,吸气道:“也罢也罢,洛福过來,” 洛福走近,洛善人道:“自今晚起,你加派人手守卫小姐居住的庭院,除了贴身的丫鬟,谁也不许靠近小姐半步,知道不。” 洛福躬身应道:“是,老爷。” *** 媚儿顺着熟悉的花径往自己的绣楼走去,她今天心事重重,原本不想去参加家宴,可是大哥五年才回家一趟,明天又要远行,她总不能让大哥心里不痛快,便压制着心中的诸般思绪,全程含笑陪伴着父兄用膳,可方才父亲话題一转,马上就要谈及自己的亲事,她只感心情烦躁,唯有仓皇退下。 路上很静,府中的人似乎全部蒸发不见,唯有芬芳的花香在浮动,荣荣月华掩去了红灯笼刺眼的俗红,媚儿提着裙裾的下摆穿过弥漫在身边的花香,赫然发现自己的绣楼内亮着淡淡的烛火。 烛火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幽蓝,仿若苍穹般渺远神秘,那烛火正在温柔地跳动着,将她方才的忐忑徘徊全部化为灰烬。 她带着某些奇特的预感,轻轻推开了房门。 烛光下,那个消失了好几个月的青衣男子明琛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平日最爱的摇摇木椅上,他的儿子趴伏在他宽厚的胸口上,似乎睡着了。 明琛看见媚儿石化般站在门口,便笑了笑,站起将儿子抱好,放到了媚儿的床榻上,给他盖上被子,尔后走到媚儿跟前,轻声笑道:“你回來了。儿子玩了一天,累了,睡过去了。” 媚儿愣愣地望着她,依旧是一身淡雅的青色,依旧是一脸温暖亲切的笑容,他那天人般俊俏的形貌映落在水银般的月光中,竟然有一股炫目的感觉呼啸着向她扑面而來。 “你怎么來的......这几个月,你去了哪儿。” 他的手滑落在她微凉的脸颊上,笑声如同天上的明月那般清冽空灵:“就这么來的,我想你了,儿子也想你......我沒去哪儿,这些年來,我一直在你身边,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7章 我曾许你一生的承诺 媚儿想着把头往后一仰,好避开明琛温热的指腹,可他的手如影相随,已是顺势而下,将她箍入怀中。 她的心自然是有气恼的,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点,可那人力气贼大,她娇怯怯的身子落在他宽厚的怀中,任凭她百般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明琛公子,请放手......这里是我府中,不是在山上,你休得放肆。” 明琛剑眉上挑,声音噙着笑意:“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此刻在山上,我便可以随心所欲了。那不如今晚你便随我去了......我们和儿子一起回宫,好不好。” 媚儿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想要大吼一声,可说出來的话却是声若蚊蝇:“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先放开我好吗。” “不放,一放你又要离开我......这次我是绝对不放。” 媚儿双手用力撑着明琛的胸膛,好让两人空出一条缝隙,她自昨天在山上听到他的声音后便开始心慌意乱,可想到自己府中单是护宅的家丁都有数百之众,就算他真的不是凡人,可当着数百双眼眸,也不敢对自己怎样。 可这人真的來了,在朗月当空的中秋晚上,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抱着他的儿子大模大样坐在了自己的闺房内。 平日留守在园子中的丫鬟嫲嫲们,此刻更是一个不见,偌大一个园子,除了他和自己的呼吸声外,再无半分的声响。 “你们不是常常言道人月两团圆么。既然今日天上明月圆圆,为何你我不能也团圆一回。媚儿,你可知道,这些年來,我有多想你。” “明琛公子,莫要乱开玩笑,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罢了......你一定是仙人,是不是。或者你是妖怪,是不是呢。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这个......种类不同......这样的玩笑你可以开得起,可我受不得,求求你莫要戏耍我了。” 明琛如同明月般清亮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幽幽远远的,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哀乐。 “自我懂事那天开始,便从未向旁人开过玩笑,我说出來的话,是怎样的便是怎样的,绝不更改,天地间沒有任何人受的起我一句玩笑或是一句承诺,唯独你......我曾许你一生的承诺......你可记得。” 媚儿半是不可置信,半是受宠若惊,她鼓起勇气仰望着那个靠她太近太近的男子,他迎着她疑惑的眸光,柔柔一笑,媚儿瞬间只觉得目眩神迷。 “明琛公子,你说的,我一点记忆都沒有,或许你真的认错了人,你这番话,理应对你家娘子说。我的记忆很好的, 从我小时候会走路那一刻,我经历过的每一件事,见过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你......你并不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真话。” 他眸内的笑意更浓,撩拨着她披散在后背的长发,道:“我的记忆也是很好的......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绝不会忘却,你放心好了。” 媚儿跺跺脚:“我信与不信,也只是小事一桩罢了,你我非同类,明琛公子,既然你今日有雅兴,到我府中作客,不如到前厅奉茶,我父兄俱在,也好让他们当面致谢当日你相救于我的大恩。” 明琛的额头轻轻触摸着媚儿的额头,低声道:“我此次前來只为看望你,与那些俗人何干。媚儿,你想我不。我可是天天在想你,算着日子來把你掳走。” 媚儿吓了一跳,掳走。 他靠的太近,那独特的气息如同一张弥漫着熏人酒气的丝网,将她如茧般,层层包裹起來。 媚儿很慌乱,想要挣脱,可......内心中,似乎又极为眷恋着这份來自他身上的温暖。 她唯有在心中不停告诫着自己,再这般沉溺下去,肯定会被他牵引入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狱深渊内。 “你......你故意前來欺负我么。你是有娘子有儿子的男子,你......不能轻贱于我,放手啊,我要喊人啦。” 他的手如同烙铁,在她曲线优美的后背轻轻抚摸着,声音温柔的如同汩汩流动的溪流:“明琛怎舍得起欺负你,我只求你肯把此生交给我來疼爱......傻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來......” 他忽而将她抱起,迈步走入融融月华中:“你也不用叫喊......今晚整个洛城的人都睡着了,你放心,此刻这方天地里,唯有你我......嗯,还有儿子,那小子也睡着了,真好,沒有旁人來干扰我俩。” “你带我去哪儿。你儿子还留在我房里,你不担心他醒后哭闹。” “他很乖的,通常一睡就是一整天,你放心好了,你不在的这一年里,我把儿子侍候的妥妥帖帖的,你是否该给点奖励与我。” “你胡说......永儿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啊......” “你沒听见他喊你娘亲么。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你胡说.....我还沒......你胡说。” “你不喜欢儿子吗。待会他醒來,知道娘亲不要他,他会很伤心的。” “我......我,你儿子真的很可爱,我和喜欢他,可他不是我的儿子啊,你不要再开这个玩笑了。” 明琛抱着媚儿坐在湖中的观莲亭上,他轻轻掠去覆在她额上的发丝,湖中原本已凋零的莲花竟然绽出绿叶千倾,红白相间的花瓣片片展开,清新的芳香弥漫在整个庭院内。 “看着我,媚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骗你。” 他的手慢慢探入她的发际,撩拨着她的万千青丝:“來年的二月十一,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我会带着儿子前來把你接走,到那时,你一定会完全明白过來,到那时,你一定要静下心來,听我解释当年之事。” 媚儿仿若着魔,只是呆呆看着他那张掩映在月光清辉下的俊颜。 湖中的莲花随着初秋的风在慢慢旋转着,带出沁人心脾的芳香,他的眼神灼灼如火,她的心如小鹿猛撞。 花香在他俩身边流转,她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将这份清甜收入心怀。 猛地他俯下,噙住她兀自微微颤抖的红唇,当他炽热的气息流入她唇齿间时,她似乎有刹那的退缩,可随即便柔顺地任凭他狂热的索求。 很自然地,她双手环绕着他的头颈,迎合着他带着肆虐般的亲吻,仿似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便是如此。。。。。。 直到她有了窒息的感觉,他方移开了些,让花香拂过她酡红的脸颊,她含羞地把头伏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媚儿,感觉可好。” ”......” 他再度俯下,又一次将她牵引入方才的迷乱中,这一次他变得十分的温柔,只是轻轻触摸着她的红唇和脸颊。 “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像过往那般的害羞。” 她有些愣怔,过了一会,猛地用力推开他,背过身子望向浸淫在月光下的朵朵莲花。 “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娘子,真的不是,你既然那么挂念她,应该去找她啊,为何任凭她流落在外呢。你们的儿子那么小,她这个当娘亲的,心里肯定挂念着亲儿,你是不是做了某些令她伤心的事,所以她才撇下你们,独自走了,既然那样,你该去寻她,向她解释,寻求一家团聚,是不是。为何要來招惹我。” 他低低叹息,双手自背后将她环绕入怀,哑声喃语:“这一生,我只招惹你一个......什么时候,你能完全记起來呢。” 媚儿不敢动,其实她也知道,落在这个不知是何物所化的男子手中,妄动亦是无谓。 “你是神仙么。” “......” “你是妖怪。” “......” “你是......” “你是什么,我便是什么,你是凡人,我便是凡人,你是飞鸟,我便是飞鸟,你是湖中的莲花,我也是湖中的莲花......” “你胡说,你娘子为何不要你们父子了。” “她怎会不要我们父子,只是她心中生了点小误会,一时拐不过弯來,跑到别的地方玩耍去了。” 媚儿蓦然心内一酸,眸内竟然涌起了一汪清泉。 “你为何不去寻她呢。” “我一直在寻她啊,我一直在她身边默默看着她,可她还沒玩够,我只能耐心地等候着。” 媚儿的泪滴滴答答落在他的手背上,我爱上这个有家室的男子了......可我怎能爱上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人。今晚他令我魂牵梦绕,给我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记,可月儿落下时,他便会和上次那般无影无踪。 “你会吹笛子吗。” “你要听。” “嗯。” 缠绵缱绻的笛声在他修长的手指跳动间流泻而出,媚儿半眯着眼,这数月在她梦中流连不去的正是这阙天籁,她心内既感甜蜜,又感苦涩,倚靠在他怀中,静静听了一会,慢慢睡去。 清清的花香,淡淡的月光,他隐去手中的碧玉长笛,抱着她,寂然不动。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8章 他们又走了 媚儿在甜睡中迷迷糊糊地醒來一次,依稀感觉已回到自己闺房的大床上,她微微动了一下,马上有人将自己拢紧了些,她很自然地往后靠了靠,那人的手将她整个收入怀内,温醇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睡吧。” 或许她理应感到......羞耻,作为一个未嫁的姑娘,竟和一个还不知深浅的男子同卧一床,可她此刻心内并无羞涩的感觉,反倒感到很是踏实。 朦朦胧胧地,似乎看到有一个小孩儿睡在自己隔壁,她把手绕过去,为孩子把蹬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身后是一方炽热的怀抱,她枕在他的手臂上,嗯了一声便再度沉沉睡去。 这一晚,她沒有梦,可他的气息却贯穿在她整个感官中,很清冽,很亲切,很温暖......将她全身包围着,她蜷缩在他怀内,贪婪地吸取着这份久违的温情,享受着这份突兀而至的旖旎甜美。 *** 红日透过薄薄的窗纱,柔和地洒落在房内,媚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用被子蒙住了头,逃避着透入眼帘的光芒,昨晚睡得很沉实,她此刻的精神少见的饱满,可她宁愿闭着眼眸,沉溺在昨晚那场虚无瑰丽的梦境中。 她的心有点惊慌,为何沒有一双手将她扯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中...... 如果我睁开眼眸,会看到什么。一室寂寥。 他。或许已经带着他的儿子,悄悄离我而去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额头,为何你要來这一趟呢。你一定不是凡人,我府中的高墙于你而言,不过形如纸扎的玩具,你昨晚.....是否也只是把我当做一件玩具呢。 她心内有些酸楚,有些甜蜜,亦有些小嫉妒。 你总是说我忘了......可我哪有忘记过----我对自己的过往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我的过去曾和你有过交集,似你这般濯濯如朗日的出众人物,我定会过目不忘,可......我真的沒有这份记忆。 莫非你娘子和我形貌相似,你思念妻子成狂,把我错认为你的娘子了吧。你娘子若回來了,你心中还会想起我这么一个落入凡间的卑微女子么。 手臂晃动间,感觉有微微的凉意滑过,她蓦然一惊,睁开了眼。 右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手镯,手镯随着她手的活动转动着,散发出一圈圈赏心悦目的幽蓝。 “明琛......永儿,明琛......永儿......”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眸光左右一扫,顿时黯然,那对神秘的父子,果然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又走了......” 媚儿愣愣地望着腕上的碧玉镯,这镯子玉色圆润,触手清凉,并不是自己之物。 “你为何给我留下这个镯子,然后一声不响地走了呢.....昨晚的......真的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可我既已做过这么一场美轮美奂的春梦,往后的日子里,还能忘却你么。” 她半是怅然,半是烦躁地拔动着碧玉镯,舒心的凉意在腕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忽而轻轻咦了一声。 房外响过几声急促的叩门声,清荷焦急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小姐,小姐,你可在房内。” 媚儿忙把手敛回袖内,应了一声,门马上被推开了。 清荷捧着一盆暖水匆匆走了进來。 “小姐恕罪,今日奴婢睡过了头,醒來时,发觉已是正午,小姐......你也是刚刚醒來。” 媚儿望着隔着纱窗的阳光,低声道:“已是正午。” 清荷脸上露出赫然,低声道:“是,奴婢该死,昨晚和翠喜偷偷喝了一小杯清酒,竟然睡过了头。” 媚儿垂首望着盖在身上的淡绿绣被,心不安地跳了跳。 “大哥出发了吗。” “不知道啊,奴婢也是刚刚醒來。” 媚儿定了定神,昨晚明琛说过:“你也不用叫喊......今晚整个洛城的人都睡着了......你放心,此刻这方天地里,唯有你我......” 她脸上发烫,不消说定是他用了法术,将整个洛城催眠了。 清荷把水盆放下,拧干绵巾递给小姐,低声解释道:“我们昨晚在园子中等候小姐,不知怎的,聊着闲话儿便睡着了......今天醒來时,太阳已升老高去了,小姐你饿不饿。小厨房里正在煮粥,半个时辰后便可吃了。” 媚儿接过锦巾,展开敷上脸颊,微凉的湿漉刺激着她紊乱的思维,她神思恍惚道:“不饿。” 她匆匆梳洗一番,也不等小厨房端來早点便去了前厅。 洛善人正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呵斥洛福:“今天大少爷要启程上京,你竟然不早点起床打点一切,如今已是午时,等会耽搁了行程可是一件不吉利的事,你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洛福一脸愧疚,垂首低声道:“老奴并沒干什么去啊,昨晚收拾完家宴后便回房蒙头睡觉去了,醒來后就是这个时辰了......咳咳,老爷你不也是刚刚醒來么。或许是天高气爽好睡眠的缘故吧。” 媚儿掀起珠帘,走到父亲身边,请安后言道:“爹,你莫要责怪福叔了,我也是刚刚醒來,或者真的如福叔所言,天高气爽好睡眠呢。” 洛善人看着爱女,眉眼顿时弯起,笑眯眯道:“媚儿醒來啦,好吧,那便不追究你这个老糊涂的过失,还不快去准备午膳,大公子和二公子呢。如果还沒起床,你拿棍子去把他们两人赶出來,待会俊熙还要上路呢,不能再耽搁了。” 洛福感激地望了小姐一眼,忙碎步小跑张罗去了。 一家人用过午膳,洛俊熙收拾好行装,在大厅内拜别老父洛善人,叮嘱了二弟俊轩数句,上前轻轻搂抱了小妹一下,便带着二十个矫健的家人,上京受封驸马去了。 洛善人送走大儿后,抬头看了看日头,取过自己的拜帖,吩咐洛福前往张府投帖,言道今晚携带次子洛俊轩前往叨唠一顿晚饭云云,站在他身侧的洛俊轩皱眉道:“爹,你就这么心急,大哥刚走,你便忙着为我张罗亲事了么。” 洛善人理了理衣袍,脸色一端,道:“打铁可要趁热,既然说好了,那便早点去看看也好,如果这张姑娘不合你意,我还要张罗下一家,你大哥最迟年底便会带公主回家,时间紧迫,能不捉紧点么。你快换过一身衣袍,随我出去。” 洛俊轩无奈,只得应了一声是便入内更衣去了。 洛善人对坐在桌子旁低头品茶的媚儿道:“媚儿啊,待会我和你二哥出去相亲,你今晚就自个料理好啦,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里弄什么,是了,张员外府上的小笼包子味道不错,今晚我捎一笼回來给你当宵夜,可好。” 媚儿抬眸向父亲甜甜一笑,点头称好。 洛善人将女儿今天脸色红润,姿容秀美异常,心内不觉又动了为她择婿的念头,可最近两次的旁敲侧击,女儿都是一脸委屈哭着跑开,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如果你二哥看上了张家姑娘,我便邀请她前來府中作客,你就多了一个游玩的伙伴,不必老是对着那些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啦。” “女儿倒很是喜欢对着那些花草猫狗的自然景致,不过如果二哥真的喜欢上张家姑娘,女儿也会喜欢和她聊天作乐,爹,你真的打算年底为二哥娶亲哪。” “正是,你大哥年底和公主回故里夸婚,正好喜上加喜......喜上加喜哪,你说是不是,媚儿。” 媚儿一笑,道:“那女儿向恭喜爹爹,來年抱两个大胖孙子。” 正说着,洛俊轩已是换过一身金黄耀眼的长袍走到大厅上,媚儿皱着眉望着眼前金光闪闪的二哥,揶揄道:“二哥为何不把金叶子挂在身上,那样更显摆些,张姑娘都不用看你的脸是俊是丑,看这身衣裳便够了。” 洛俊轩不以为然地拍拍长袍,笑道:“我正是要她好好看看,我可不是什么清雅高尚的公子哥儿,洛家二公子可是一个满是铜臭味道的商人,唯利是图也......她若可以承受,再來看我的脸也不迟。” 媚儿抿嘴一笑,洛善人板起脸道:“你穿什么出去都可以,只要把好媳妇给我找回來就是了,你大哥的媳妇是当朝明珠公主,日后定是居住在京城,我指望不上她來侍奉公爹,可你的媳妇,可是要住在洛府中的,你可别把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吓跑,给我找些乱七八糟的女子进门,如是那样,我便把你撵出去,看你还嘚瑟什么。” 洛俊轩朝老父笑笑,道:“如真是贤良淑德的女子,又怎会被一身衣服吓走。爹你放心,你儿子的眼界还不至于那么的庸俗,况且大哥娶的是公主,我这当弟弟的在婚事上怎能随便呢。这点儿子明白的很。”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9章 玉珏有憾 洛家二公子的这次相亲竟然出奇的顺利,张家小姐张紫容看到他身上那套金光闪闪的长袍时,只是笑了笑便落落大方地向他施了一礼,尔后端坐在张员外旁边作陪,全程连眼尾也沒向洛俊轩这边转过半分,坐到最后,反倒是洛俊轩困窘起來,找个借口匆匆回府,换过一身雅净的袍裾,再度登堂入室。 这晚媚儿一边吃着喷香的小笼包子,一边笑着问她的二哥:“二哥,张家姑娘可入你眼。” 洛俊轩耸了耸肩,道:“单看相貌,真的无法和小妹你相比,其他的嘛,二哥还沒有深入了解。” 媚儿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塞入他口中,笑道:“你若无心深入了解人家姑娘, 为何要巴巴赶回府换衣。这不明摆着你是上了心。生怕人家姑娘不喜欢,是不是呢。” 洛俊轩笑了笑,摸摸光滑的下颌,不语。 尔后两家來往密切起來了,一个月后,洛俊轩亲自上张府邀请张紫容姑娘出外观赏枫叶,张紫容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欣然前往,一直游玩到日落西山,用过晚膳后,洛俊轩才驱车把她们送回张府。 七天后,洛善人派遣洛城最有名的媒婆提着聘礼清单上张府提亲,张员外自是喜出望外,一口应了。 洛善人算了算日子,长子洛俊熙十月二十一日在京城迎娶明珠公主,满月后是十一月二十一,从京城回到洛城的路程约莫需要一个月,公主到府后要行夸婚仪式,那定是要纷扰半月,那次子的婚事只能安排在來年的一月了。 他把儿子的年庚和张家姑娘的年庚拿去城中神算子家中算了算,拍板定下了明年一月初六为次子洛俊轩娶亲。 接下來洛福便带领着全体家人忙活开了,先是把大公子俊熙住的庭院重新修葺了一番,换上喜庆的纱窗,地毯,灯笼,大床被褥也全部更换成绣有大红龙凤呈祥图案的,每天早中晚安排两个小丫鬟打扫熏香,庭院里本來就栽种着不少花木,为添喜庆,又特地搬來数十盘冬梅盆栽放在庭院里。 二公子的居室也在密锣紧鼓地翻新着,二公子娶的夫人是民女,规格上自然不能僭越了大公子的明珠公主,可也不能马虎了事,一时之间,整个洛府除了洛善人居住的东厢雅苑,小姐居住的绣楼这两处不惊动外,几乎是重修了一遍。 媚儿这段时间倒清闲了许多,父亲为了两位哥哥的婚事忙得像个陀螺般转个不停,平日看似懒散的二哥自从结识了张紫容后,好像脱胎换骨似的,整个人变得凝重起來,不是忙着料理店铺的生意,便是忙着和张姑娘幽会,和媚儿见面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媚儿心内藏着不可对人明言的心事,已是够黯然,绣楼外人來人往,烦嚣吵杂,洛善人生怕某些居心不良的粗鲁工匠惊扰了女儿,每天安排六十个家丁在媚儿住的绣楼一带日夜巡查着,媚儿也便安守在自己的小庭院内,终日看着湖中业已凋零的荷花发呆。 最初那几天她生怕清荷等人发现手腕上的碧玉镯,总是把手敛入袖中,可总有一两次疏忽的时候,可她惊诧地发现,清荷等人对她腕上这只來路不明的镯子竟然视而不见,于是便试着把带着镯子的手大大方方伸出來在她们眼前摆弄着,清荷有好几次奇怪地凑过來,低声问道:“小姐,你为何总是在手腕上比划着,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找大夫來看看可好。” 媚儿把手抬起在清荷眼前晃了晃,道:“清荷,你看到什么。” 清荷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着,茫然摇头道:“什么。沒有什么啊。小姐你这是干嘛。” 媚儿松了口气,原來这镯子,除了自己,旁人是看不到的。 为何他把这个奇怪的镯子送给我后便再无半分音讯。以我的能耐,就算踏遍天涯,恐怕也是寻不到那对神秘的父子,就算让我找到了......我又能怎样呢。 她轻轻咬着唇,为何我要去寻你...... 可两个哥哥马上便成亲了,按照长幼有序的规律,爹在忙完哥哥们的亲事后,肯定便开始琢磨我的婚事了,可我......此时此刻,心里还能容纳得下旁人么。 如果來年爹爹一定要我嫁人,我该如何自处。 她恹恹地托着头,望着窗外凋零了树叶的树丫,天气转冷了,那些小动物们早已缩在各自的窝里取暖,偌大的一个庭院,显得冷冷清清的。 “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沒有......” “可是,自从你清明被蛇惊吓过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越來越飘忽了,我和翠喜私底下都说......” 媚儿垂眸看着腕上的碧玉镯,淡淡道:“你们私底下在议论什么呢。” 清荷怯怯地望着小姐,小姐此刻脸上的神情甚为清冷,眉眼间仿似笼罩着淡淡袅袅的云烟。 “我们觉得小姐越來越不似尘世中人了......远远看着,就好像天上的仙子。” 媚儿微微一笑道:“你们说什么胡话呢,如果我是天上的仙子,又怎会困守在这方小院子里。或许我此生命数为孤寂,待两位兄长成了亲,我便寻一间庵堂修行去。” 清荷只吓的脸无人色,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小姐,是清荷在说胡话,小姐你是洛城最金贵的大家闺秀,两位公子成亲后,整个洛城的青年才俊定会汹涌而至,向老爷提亲,小姐那时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挑选一位如意郎君,我们还盼望着能当小姐的陪嫁丫鬟,一辈子侍候小姐呢,小姐千万不要生出那等念头,什么青灯古佛,那是唬人的玩意儿,不适合小姐的。” 媚儿轻轻抚摸着玉镯,这镯子她是越戴越欢喜,只可惜,镯子上有一个小小的裂口,她初始觉得有点遗憾,细想一番已是释怀,玉珏有憾,正如我今生遇上的这段虚无的情缘,虽然令我目眩神迷,浮想联翩,但总是不能圆满的。 我是永远找不到那人的,虽然他曾言道待我來年满十八岁时,会前來将我接走......可是......或许只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这两三个月里,他走了就是走了,我唯有对着满池的湖水,在怅然地等待着日出日落。 这镯子......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他那个正在客中的娘子,不知是否已经回归。如是,我该为那个可怜可爱的孩子感到高兴,他终于有娘亲來疼爱了。 “你们又怎知道青灯古佛是唬人的玩意儿呢。反正我已对爹爹说过,我是不会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如果爹爹执意要为我选婿,那我便离家修行,长对清风明月,不是更好么。” 清荷砰砰磕着头,哭丧着脸道:“不好的,不好的, 什么长对清风明月。那些风凉水冷的地方,是穷苦人家的去处,小姐你是富贵中人,无端端的为何生出那等怪念头。大公子已经捎來书信,他和公主在三日前启程回归故里,我们洛家成为皇亲了,这是何等荣耀之事啊,” 媚儿嗯了一声,轻声道:“大哥快回來啦。” 清荷道:“是啊,老爷今早吩咐给府中上下都缝制两套喜庆的新衣,在公主回府那天穿呢,” 媚儿托着头,笑了笑,望着冷风拂过湖面,水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荡來荡去。 *** 皇城。 十一月十九日,傍晚。 皇上亲自设宴,为即将随驸马回归故里的明珠公主送行,陪同的有主公生母赵妃,太子玬原。 驸马威武将军洛俊熙一脸恭谨谢过皇上赐酒,赵妃见女儿容光焕发,看來这新婚生活甚为惬意,不觉喜上眉梢,也亲手赐了三杯酒给驸马,言辞殷殷勉励了数句。 灯下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皇上龙颜大悦,问道:“驸马文武双全,为国之栋梁,明珠,你自幼娇贵,可既已嫁给驸马为妻,便以夫为大,不得乱端公主架子,知道不。” 明珠公主垂首领教,低声回应:“是。” 皇上笑着对洛俊熙道:“朕听小道消息言道驸马的父亲善于经营,是洛城的一个大富翁,不知是否属实。” 洛俊熙心里微微凛然,垂眸看着眼前的酒杯,低声道:“儿臣之父确实是一个合法商人,蝇头小利是能赚点,可大富翁嘛,这个......儿臣不敢自封。” 皇上哈哈大笑,一拍女婿肩膀,道:“如今刀枪入库,四海升平,朕正要振兴经济,让国民富足,营商能拓展流通,带动百业兴旺,是好事一桩啊,” 洛俊熙忙道:“是,是,如今臣的父亲已经老迈,平日里的生意多是由二弟俊轩打理,儿臣自幼喜欢弓马,对营商可是一窍不通,真是惭愧也,” 皇上嗯了一声,忽道:“听说前段时间洛城闹蛇,不知可有此事。”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0章 不病也得病上一场 洛俊熙忙正了正脸容,道:“儿臣前段时间在家中也听闻此事,当日是清明,民众上山拜祭先人,忽然狂风暴雨大作......尔后便传出此等谣言,这不当真的。” 皇上眸内光芒闪闪,道:“那驸马说來听听,为何不当真,” 洛俊熙道:“清明那天,暴风雨是有的,可那所谓的大蛇,单凭那三位当事人的片面之言,不足为信,事发当晚,洛城上下将近千人入山搜索,并无所获,儿臣回到家后,也曾带领家人上山数次,寻遍了整座青山,并无发现有蛇穴。” 一直沉默不语的玬原太子道:“洛城外的青山理应不止一座,或许那条妖蛇已经逃窜到另外的山头去了。” 洛俊熙抬眸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脸色沉稳,喜怒不祥,他想了想,道:“那么显眼的一条巨蛇,如果真的存在,肯定会有人看到,可这几个月,并无民众看到过这条巨蛇,由此可见,清明遇雨是真的,遇蛇一说,可能是暴雨蒙了眼,一时看错了。” “清明当日是哪几位当事人亲眼目睹了此物,” “这......” “那三位当事人可在,” “......在” 玬原太子浓眉一抬,转首对皇上道:“父皇,数月前京城内外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此事看來并不是空穴來风,既然如此,不如把那三位当事人宣召进京,好问个明白。” 洛俊熙脸色微微一变,还未來得及说话,皇上已是颌首道:“此话有理,驸马,你此次携明珠回洛城夸婚,顺带传我的口谕,令洛城守备将那三位当事人送入京城,我当面询问此事。” 洛俊熙离座跪下磕头,并不言语。 玬原太子浅笑道:“驸马为何如此,” 洛俊熙抬起头,迟疑了片刻,方道:“那三位当事人,不是外人,一个是儿臣的二弟洛俊轩,一个是儿臣的小妹,还有一个是家仆。” 皇上神情莫测地望了他一眼,道:“驸马似乎有难言之隐。” 洛俊熙的心砰的跳了一下,明珠公主已经娇声唤道:“父皇你莫要吓唬驸马。” 洛俊熙深深吸了口气,定下心神,道:“当日之事,我也是回家后才听父亲提起,那天清明,我二弟和小妹带着三个家人上山拜祭亡母,中途遇雨被困在山上,我父亲遣了数拔人马去接应,可因暴雨封山,无路入山,待得雨势减弱,方能入山搜寻,发现二弟从土坡上摔了下來,磕伤了头,昏迷过去,而小妹受惊过度,更是缠绵病榻数月,他们醒來后都异口同声言道遇上一条大蟒蛇,可是......我们搜索了好几个月,并无所获,所以,儿臣以为,或许那天大雨蒙眼,他们眼花看错而至,洛城山上并无巨蛇出沒。” 皇上哦了一声,转首问身后一个老太监:“你上次前往洛城,所见如何,” 老太监趋前一步,躬身答道:“回陛下,奴才上次所见,洛城百姓生活富足,百业昌盛,确实是一块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也。” 皇上抬了抬手,让驸马站起,他微笑问着老太监:“你在洛府中,可曾见过洛家的二公子和小姐,” 老太监回道:“回陛下,奴才是见着洛府的二公子了,确实是一个出众人物,和驸马爷不遑多让,可洛府的小姐,奴才沒能见着,洛老爷言道那位小姐清明上山拜祭亡母遇雨受惊,一病不起,颜容憔悴......奴才沒能见着这位洛城民众交口称颂的第一美女,甚为憾事也。” 皇上闻言点点头,对驸马温颜道:“令妹身子至今未曾痊愈么,” 洛俊熙背后冷汗迸发,垂首道:“是......是。” 皇上沉吟着,吩咐老太监道:“明天到药房取十颗南海珍珠送到驸马府中去,这珍珠有安神定惊的奇效,驸马带回家里去,给你妹子服下吧。” 洛俊熙跪下,磕头谢恩。 玬原太子忽而哈哈一笑,道:“父皇,儿臣这段时间左右无事,既然三天后九妹要随驸马回洛城夸婚,儿臣不如也一道前往,顺带视察一下地方民情......也好上那座闹蛇的青山看一个究竟,父皇意下如何,” “此举甚好,你也可以趁机历练历练,体味一下民间疾苦,驸马,三日后,太子将与你同行。” 洛俊熙唯有再度磕头领旨。 *** 大雪落了一晚,洛府门前的街道上堆满厚厚的积雪。 天刚破晓,洛府便打开大门,数十位家丁手拿扫帚簸箕,一路扫将开去,清理出一条两丈來宽的通道來,铺上厚厚的红毯,连绵十里。 到的午时时分,一条蜿蜒车队出现在红毯上,正是奉旨回府夸婚的当朝驸马洛俊熙一行,他在三天前已派遣侍卫快马加鞭回回府中报告行程,洛善人自然是功夫做足,早早将一切打理妥当,此刻和洛城守备赵文祥赵大人一道率领着一帮人众站在红毯前迎接太子公主的大驾光临。 十里红毯上燃起了震天价般的鞭炮声,车队在喜庆的硝烟中缓慢前行,公主和贴身的宫女端坐在车撵上,驸马和太子则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一个月的旅程下來,太子和驸马混的比较熟络,平日里说文论武,互相切磋,竟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洛俊熙远远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父亲,忙向太子拱一拱手,告一声罪,快马奔了过去,在父亲面前翻身下马,先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尔后站起,附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数句,洛善人也低声答了数句,洛俊熙隐忍在眉宇间的忧色一扫而光,回头翻身上马,回到车队。 傍晚时分,车队终于來到洛善人的大宅前,洛家二公子洛俊轩早已率领家人跪在大门开外的空地上迎接,大宅内香气浓郁,丰盛的晚宴正在密锣紧鼓地准备着。 洛善人亲自引路,将太子和公主接入内宅,奉上温热的暖水锦帕洗过风尘,自有家仆前來料理车马行李,太子公主驸马一众人等,來到新近装修完毕的大厅内就坐。 洛善人在月前接到儿子的书信后,知道太子也陪同前來,心里真是又惊又喜,他原本不过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大财主,不问时政,可长子偏要从军,想着他在军队中吃上几年苦,也便倦鸟知返,谁知道金子的光芒掩不住,他竟然被皇上看中,选作了女婿,自此一家便和朝廷有了牵连,这是祸是福孰为难料,这次公主來洛城夸婚,他心里可是忐忑不安,生怕一个错漏,便给整个家族带來无妄之灾,想不到如今不但公主來了,连当朝的太子殿下也屈尊降贵,來到了自己府上。 由于之前他在老太监前撒了一个谎,言道幼 女被清明暴雨惊吓,缠绵病榻,至今未愈,洛俊熙自然只能随着父亲的口风说下去,既然在皇上面前说的明白,小妹正卧病在床,那太子和公主在府中这些天里,媚儿自然不方便外出,不病也得病上一场了。 所以大半个月前,洛府小姐真的病倒了,洛城内的有名大夫都被请到洛府來,隔着轻纱望闻问切一番后,各人就着自己的见识将病情讨论了大半个时辰,留下几张大同小异的方子,端着洛善人递过來的一百两黄金,满意离去。 自那天起,洛府小姐住的庭院里就飘出了浓浓的药味儿,府中上下都知道,小姐病倒了,还很是厉害,这段时间要安心静养,任何人等,除了老爷和公子,都不得擅自闯入小姐的绣楼中,惊扰小姐养病。 *** 公主甚为聪慧贤淑,进过香茶后便令随身宫女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取出,依照礼节一一奉给家翁和小叔子,洛善人和洛俊轩受宠若惊,忙跪下谢恩,公主亲手将洛善人搀起,还了一礼,洛善人心中大安慰,不禁笑逐颜开。 公主重新落座后,从宫女捧着的鎏金托盘上取过一个翡翠盒子,道:“本宫临來时,父皇曾嘱咐过,赐予小姑十粒南海珍珠,以作镇定安神之用,不知小姑可在,” 洛善人上前,双膝一软又要跪下,公主忙道:“父亲请起,不用多礼,” 洛善人便躬了躬身,低声道:“小女这段时间身子欠佳,精神一直靡靡不振,前几天她在园中赏花时,不慎着了凉,得了风寒,一直在吃药调养着身子,老夫怕她有病之身,冲撞了公主太子的祥和,便沒有让她出來拜见太子公主,还请太子公主恕罪,” 公主体谅地点点头,将翡翠盒子递给家翁,温颜道:“有病自然是要好好调理的,待我将繁琐杂务料理完毕,便亲自前往探望小姑,我在京城时,也曾听闻洛城的洛家小姐是天仙般的一个人儿,心里早已渴欲一见,” 洛善人双手接过盒子,交给洛福,举袖擦擦额头,干笑数声,道:“老夫代小女谢过公主赞赏,”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1章 不觉一呆 媚儿趴在绣楼靠窗边上,透过寸许的缝隙望着外面的雪景,自从大哥捎來书信后,她已整整一个月沒有走出绣楼,父亲吩咐的明白,这段时间你只能病着,那些药,每天都得准时煎上三碗,端到房内放着,把房间熏出一股药味儿出來。 媚儿无奈只得应了,听着府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她知道大哥和公主嫂嫂回來了,心里也想着去拜见一下那位公主嫂嫂,可既然老父亲当日在传旨的太监面前说了,自己正在缠绵病榻,而大哥的书信又说的明白,如今连皇上都以为自己正在病中,如果让公主发现洛府小姐生猛得很,那岂非是欺君的大罪。 于是乎......媚儿只能病倒了,而且病情还反反复复,颇为严重,公主在家宴时说过要來探望,可洛善人再三言道,公主此次回來是要进行夸婚仪式的,如今仪式还沒有正式进行,不能被病人的霉气冲撞了喜庆,还是等夸婚过后再说,公主想想也是道理,便也将此事暂且搁下了。 洛善人生怕露陷,在迎接太子公主的家宴结束后,特地赶來沒诶居住的绣楼,将翡翠盒子交给媚儿,媚儿打开翡翠盒子,看着里面浑圆的珍珠,不觉哑然失笑。 “爹,这样成色的珍珠,倒颇为珍贵,可在我们府上,也有不少存货吧。” “那不一样,这是皇上赏赐下來的,你可得按时服用,这也好,过了几天便可对外言道,吃了皇宫内院带來的灵药,身子好起來了,到那时,你便可以大大方方走出去,觐见太子和公主了。” 洛善人神情凝重地嘱咐清荷翠喜两人,每天辗碎一粒珍珠让小姐服下,小姑拜见公主嫂嫂的礼节还是必须的,他寻思着待媚儿服用珍珠数天后,便对公主言道托赖于皇上所赐的南海珍珠,如今身子大好了,可以前來拜见......这样那个卧病不起的谎言也就掩饰过去了。 媚儿听得当朝太子也來到了家中,不觉讶然问道:“太子也在么。” 洛善人颌首道:“正是,不过你不用担心,方才在家宴上,我看太子为人甚为敦厚,言语有礼,不是那些浮夸的宫廷子弟,到时你拜见公主嫂嫂,如若碰上太子,便如常问安便可。” 媚儿哦了一声,随手捻起一颗南海珍珠,交给清荷:“按照爹爹说的法子,将这珠子研成粉末吧。” 洛善人若有所思地望了女儿一眼,欲言又止。 *** 待得夸婚仪式结束,已是临近除夕,而太子这几天在妹夫的陪同下在洛城内外游览,竟然有了流连不去之意,决定在洛城过了年再行启程回京。 除夕当日,洛府宰羊杀猪,各式生猛海鲜,新鲜时蔬流水般送入伙房,平日里洛善人一家的伙食已经够精细了,如今太子和公主都在府中,这顿除夕大餐更是马虎不得,厨房里的六位主厨出尽全身解数,烹饪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除夕大餐。 拜祭过祖先后,洛善人带着两个儿子前往玬原太子下榻的贤锦阁,恭请太子前往大厅,尔后,洛俊熙和弟弟俊轩前往自己居住的云雾楼,恭请明珠公主入席。 大厅上,烛火辉煌,玬原太子和明珠公主坐在主位上,驸马俊熙坐在公主身旁,洛善人和次子洛俊轩告罪后坐在下首相陪。 公主凤目左右一扫,忽道:“老爷,小姑的病还沒有起色么。今天是除夕,理应一家团聚,我们在此欢庆,她却要独守在闺房内独自冷清,这岂非不美。” 洛善人连忙站起,道:“回公主,小女这几天服用了公主送來的南海珍珠后,病情已经大大好转......只是尚未完全痊愈,我生怕......咳咳,所以沒有叫她出來一起用膳,让小厨房给她另外弄了一桌饭菜送去。” 公主笑道:“那倒不必,传我的话,让小姑也來大厅一起用膳,我回來这么久了,理应去探望一下生病的小姑,可前几天俗务未完,可如今诸般纷扰已是尘埃落定,那些繁文缛节便免了去,况且小叔初六成亲,莫非那时小姑也要自闭在绣楼内么。这岂非太委屈了。” 洛善人赔笑道:“是,公主想的周详,张妈,快去绣楼走一趟,让小姐梳洗一下,前來大厅拜见太子和公主嫂嫂。” 张妈领命,转身去了。 媚儿此刻正坐在绣房内,对着父亲令人送來的一桌美味佳肴发呆,外面是怎样一副热闹的光景她是惘然不知,翠喜看见小姐只是发愣坐着,便为她夹了一条鸡腿放在碗里,轻声道:“小姐,快吃,不然菜就凉了。” 媚儿用筷子挑了挑鸡腿,哀声叹道:“大哥五年才回來一趟,还当上了驸马,难得的除夕一家团聚,我却要困守在房中,真沒意思啊。” 翠喜也是一脸的晦气,低声埋怨道:“就是,老爷真是老糊涂了,为何定要小姐装病呢。这一装就是一个多月,大公子娶公主的盛况我们沒能看到,可二公子在初六迎娶张家小姐......小姐,到那时你是不是也要困在绣楼内,不得外出啊。” 媚儿把筷子一扔,嘟囔一句:“天知道......” 主仆正自意兴阑珊时,房外传來大力的叩门声:“小姐,小姐,老爷吩咐,你马上梳洗一番到前厅去,大伙儿在等着你一起用膳呢。” 清荷欢呼一声,一手拉开房门,看见张妈喘着气站在门口。 “你们两个,快侍候小姐梳洗,太子公主都在等着,一刻钟也不能耽搁,快,” “啊,这么急......好,很快,张妈你先回去,不出半刻钟,我们保管小姐整整齐齐出现在大厅上。” 清荷翠喜果然神速,半刻钟不到。媚儿已是换过一身淡红的衣裙,外加一件大红披风,翠喜想要给小姐抹些胭脂,媚儿皱眉推开:“我此刻是大病初愈,容貌越憔悴越好,头上的饰物也不宜太多,就要这淡青色的簪子便可。” 媚儿推开房门,今晚有北风加微雪,鸟毛般的雪像雨尘般飘飘扬扬而下,黝黑的天幕上竟然镶嵌着无数闪亮的星星,她抬头望了望星空,下意识地将手往衣袖内缩了缩。 人间有春夏秋冬,不知天上可有。 今天除夕,我和家里人一起团年,你呢。是否也是一家乐也融融,在某个我不知道的仙境内吃着团年饭。 “小姐,你愣什么啊。快走啊。” 清荷提着灯笼笑声催促着。 媚儿恍如梦醒,她就着微弱的烛光往前厅走去,沿途飘來梅花的清香和饭菜的甜香,她竭力调匀着有些急速的呼吸,今天在大厅上的人,除了自己熟悉的父兄,还有两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她虽然自小到大足不出洛城,可也知道天威难测这四个字。 媚儿垂着头走入那个闭着眼也能走上几十个來回的大厅,洛善人看见女儿走入,连忙站起,叫道:“你这丫头,怎么磨蹭了这么久,快过來向太子爷和公主请安。” 媚儿低声道:“是。” 她走到太子和公主前五尺开外,正要屈膝跪下,明珠公主已是笑着开言道:“既是有病之身,那便免了吧,过來我这边坐着,大伙儿一起吃饭。” 媚儿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用莺莺呖呖的声音向太子爷和公主告了罪,公主听得媚儿声音柔弱,以为是大病之后,中气不足,马上令身边的宫女将她搀了起來。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过來这边。” 媚儿垂着头走到公主身边,她略显犹豫地望了父亲一眼,洛善人笑道:“你嫂嫂叫你坐到她身边,这是你的福气,那便坐下吧,” 媚儿在公主身边屈了屈膝,道声:“谢过嫂子赐座。”便坐了下來。 玬原太子微笑道:“既已人齐,这便开席吧,” 太子一声令下,美酒佳肴自是流水般送上來,在座诸人皆是富贵中人,平日里珍馐百味吃的多了,今日之筵,虽然精致,可落在他们眼中,也是稀松平常得很。 平日里洛善人的家宴可是一片欢声笑语,可最近府上來了两尊大神,他们心里自是生出忌惮,这段时间只要是和太子公主同台吃饭,洛善人和洛俊轩都不约而同做了闷声葫芦,只是低头夹菜扒饭,轻易不会开口说话,今日当然不例外。 媚儿感受到气氛的凝重,自是不敢造次,只是乖乖的坐在位置上,低头喝着参汤。 “媚儿,听说你身子不适,不知服用了宫中的南海珍珠,可有起色。” 媚儿放下汤羹,抬眸一笑,道:“谢过嫂嫂关心,自从得了嫂嫂捎來的灵药,我感觉身子已是大好了,前几天想着來拜见嫂嫂,可嫂嫂那时正忙着夸婚仪式,媚儿生怕惊扰了嫂嫂,便推延至今,还请恕罪。” 公主看见她忽而抬起头來,眸光不由一亮,脱口而出道:“果然好姿色。” 玬原太子闻言眸光微微一转,触及妹子身边那张绝艳清雅的脸容,不觉一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了下地。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2章 那时我该如何自处呢? 站在太子身边侍候的太监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告罪,洛善人父子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子定了定神,微笑道:“不碍事,筷落寓意快乐,是吉兆也,给我换过一双便可。” 太监战战兢兢给太子换过一双银筷子,太子夹起一块糖醋鱼,笑道:“洛员外请,既然是自家人,无需拘束。” 洛俊熙连声附和,吩咐洛福斟酒,家宴继续。 一巡酒后,明珠公主看见气氛甚为压抑,不觉用脚尖踢了踢坐在身边的驸马洛俊熙,笑道:“驸马,你在洛城长大,可有趣事和我一道分享。” 洛俊熙给公主添了一碗参汤,笑道:“俊熙少年时专心习武,性子木讷,如若定要说出一些趣事,莫不都是和弟妹一起玩耍时发生的,公主你若喜欢听,我回房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明珠公主一脸羡慕道:“你们兄妹三人一起长大,其间一定发生了不少趣事,可不像我们终日被宫里的......” 她住了口,望了神情平静的玬原太子一眼,笑道:“你说是不是,皇兄。” 玬原太子颌首道:“这个自然,驸马一家居于民间,自然是沒有那么多约束的。” 明珠公主拍手笑道:“初六小叔娶亲,我可有眼福了,能亲眼目睹民间嫁娶的热闹,皇兄,你打算留下來观礼呢,还是回京城去。” 玬原太子眸光微微一转,望向妹子身侧,只可惜那个丽人已是垂下了头,他只能看到她那浓密的乌发在烛光下濯濯生辉。 媚儿正在低头喝汤,浑然不觉太子望过來的眸光内跳动着异样的光芒。 “难得出來一趟,我也留下來叨唠洛员外数天,过了初七才启程回京去吧,” 公主微觉讶然,但瞬间释怀,这位皇兄近年來威望日铸,处事一向极有分寸,既然他说要留下,自然有他的理由,她嘻嘻一笑,问洛俊轩道:“小叔迎娶的姑娘是洛城中的姑娘吗。” 洛俊轩站起,恭恭敬敬地向嫂嫂鞠了一个躬,道:“回公主的话,我所娶的姑娘正是洛城张员外的长女张紫容姑娘。” 公主嗯了一声,转首望着媚儿道:“我曾听闻,小姑是洛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媚儿心一跳,转首望向父亲。 洛善人笑着对公主道:“媚儿自幼失母,在她年幼时,我为了谋生疲于奔命,疏了教养,这丫头跟着两个哥哥,整日到处乱跑,性子很是粗野,女红针织,更是一窍不通,这个......暂时还沒有儿郎上门提亲,未能配上好人家。” 公主掩嘴笑道:“女红针织,我也是一窍不通,世间技艺繁多,又有哪个样样精通呢。小姑这等容貌资质,当配淳俍君子,切勿胡乱许人方好。” 洛善人忙道:“是,我也是这般心思,可女大不由......父,她的亲事,还得她点头愿意,我这当爹的才敢点头,你说是不是,媚儿。” 媚儿一直垂首倾听着父亲嫂子的谈话,待听到父亲询问时,遂抬起头,低声却清晰回道:“爹爹健忘,中秋那天女儿不是说过-----此生不愿嫁与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么。” 此言一出,坐上诸人皆是诧异沉默,当日她确实是流着眼泪说过此言,可在洛善人父子心中,那不过是一时的戏言,想不到在今天的除夕家宴上,她竟然当着太子和公主的面前,重复着当日的说辞。 洛善人神情一般,低声呵斥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你好好一个姑娘家,自然是要嫁人的,总不成老是赖在父母身边,世间自有奇男子,只不过你此刻沒有遇上,但若你日后遇上了,定会后悔今日的轻率之言。” 媚儿离座,跪在父亲面前,道:“爹爹息怒,女儿自然知道世间有奇男子,可女儿早有了勘破红尘的念头,世间的奇男子再好再多,也与女儿无干,女儿今生是绝不会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 洛善人脸色红白交替,只气的全身发抖,这丫头说话未免太过不分场合,这话你可以当着老父面前说,可怎能当着太子公主面前说起,何况公主方才还言笑晏晏地道“小姑这等资质,当配淳俍君子。” 你这当面立誓不嫁人,让金贵的当朝公主这张脸往哪儿搁去。 他额上青筋条条凸起,想要挥手甩女儿一巴掌,可看着女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又觉不忍,唯有指着媚儿道:“你......放肆,这事岂能由你任性。” 媚儿深深吸了口气,道:“女儿沒有任性,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公主讶然道:“小姑为何有此念头呢。天地分阴阳,和谐方为一统,你容貌秀丽,身世清白,况且正当韵年,当配世间君子,这等荒诞的念头,还是早早收起吧,据我所知,京城中有众多才貌俱秀的未婚青年才俊,你若在洛城寻不到合意的人,嫂嫂可代你在京城寻觅,包管你称心如意。” 媚儿转首望向公主,嘴唇微微颤动, 正要开言,洛善人已是大声喝了一句:“媚儿,长嫂为母,你还不快快谢过公主嫂嫂的隆恩。” 媚儿颤声道:“爹......我......” 洛俊轩快步走到妹子身边,将她扶了起來,他向公主躬身行了一礼,道:“嫂嫂,不是妹子执拗,而是她在清明那天遇雨后生了一场大病,至今还未能完全痊愈,以致生出了些许的愁绪,说起话來颠三倒四,这几天服用了嫂嫂送來的南海珍珠后方始有点起色,能出來大厅陪伴家人一起用膳,可她的身子,还是落下了病根......还请嫂嫂见谅。” 洛俊熙看着妹子苍白的脸色,大感心痛,接过弟弟的口气顺着说下去:“小妹以前性子活泼,可自从年前生了那场变故后,便沉默了许多,我们为此也忧心的很呢,她的亲事,还是待她将养好身子后再说也不迟。小妹,你嫂嫂是关心你,还不快來谢过嫂嫂。” 媚儿向明珠公主走前两步,弯腰施了一礼,道:“媚儿说话莽撞,嫂嫂莫怪,谢过嫂嫂关怀。” 明珠公主淡淡一笑,指了指身边的凳子,道:“坐下吧,既是身子虚弱,那也不必总是站着。” 一直沉默观望的玬原太子忽然笑道:“既然南海珍珠对姑娘的康复有奇效,那不如再服用一些,春喜,你马上带三人启程回京,取百颗南海珍珠......另加千年人参三支过來,记住要速去速回,途中不得耽搁半刻。” 明珠公主侧眸看了皇兄一眼,心内颇感惊诧,玬原太子并沒有回望妹子,眸光只是瞟向她的身侧,明珠公主心下明了,嘴角不觉微微一翘。 春喜太监应了一声,不敢停留片刻,马上出厅去了。 玬原太子凝眸看着神情忐忑的媚儿,脸上神情颇为玩味:“脸色真的不太好,看來是要好好调养一番,洛城清明闹蛇之事,我在京城中也有听闻,心内也是半信半疑的,这几天我和驸马三度上山勘察,那青山虽然林木茂盛,可委实不像是藏有巨蛇,姑娘不必惊怕过甚。” 媚儿扶着二哥的手慢慢坐下,她不敢抬头望向众人,只是低声应了一句:“谢过太子,我早已忘记了那事。” 洛俊轩低声咳嗽着,当日所见,如今回想起來,究竟是真是幻。他心内也觉迷惘,那时自己被蛇撞下了土坡,磕伤头昏过去了,可小妹却离奇失踪了三天有多,尔后更是昏迷了百天之久方醒來,醒來后身子神智一如往常,这事儿本來就透着稀奇,精明世故的父亲因此一直对外言道小妹缠绵病榻,也是为了堵住世人悠悠之口,可小妹在这其间是否遭遇了某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奇遇,唯有她心中清楚。 小妹自从醒來后,脸上总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喜欢独自一人凭栏远望,而在中秋前夕,兄妹三人上上拜祭母亲时,他站在小妹身边时,清清楚楚听到了小妹在叫喊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 “我此生是不会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小妹为何早早就立下这个誓言。她一直居于深闺,未尝情味,对未來的夫婿理应抱有憧憬才对,可她似乎并不这样。 洛俊轩在心里一直怀疑着,妹子在清明那天肯定是遇上了仙人,或是妖魅,以致心中生出别的念头,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太子公主明言,否则会呵斥成“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除夕家宴继续,可媚儿心中早已沒有了方才的喜悦,看着满桌精美菜式,胃口全无,她心中生出了惘惘然的无助,公主嫂嫂金口已开,那父亲在二哥初六大婚后,肯定会为自己选婿,我可以拒绝父亲为我挑选的男子,可如何拒绝公主嫂嫂为我挑选的那些所谓“青年才俊”。 那时我该如何自处呢。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3章 我自是有出路的 是夜子时,贺岁的鞭炮声在洛城内外连绵不断响起,媚儿独自坐在妆台前,就着突突跳动的烛火看着镜中娇俏的容颜,今年将尽,再过一个來月,我便迎來十八岁的生日,那晚,那个飘忽如同云雾的明琛把我拥入怀中, 对我低声说道:“來年的二月十一,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我会带着儿子前來把你接走,到那时,你一定会完全明白过來......到那时,你一定要静下心來,听我解释当年之事。” 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镜中的影像,他说过要來将我接走......可他为何要來将我接走。我知道他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神仙。妖怪。不管他是什么,既然他说了來接,我父兄再勇猛也是拦不住的,如是这样,到那天我是否该低眉顺眼地跟着他走。 他为何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以往两个字......以往。当年之事。我的以往究竟是怎样的。 莫非我的前世与他有过纠缠......可就算如此,如今他已有妻有子,纵然我曾经真的和他有过牵连,但我早已趟过忘川河,喝过孟婆汤,什么过往啊,什么刻骨铭心啊,早已化为云烟去了...... 可为何我心里总会想着这么一个人。这种情愫很是奇妙,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也是不可能的,可每当夜静更深时,我脑海中就满是那人的影子,还有那个可爱的孩子。 娘亲......娘亲......抱抱...... 每逢想起这句充满渴望的稚嫩呢喃,媚儿的心就止不住抽痛------ “儿子很少这么开心过......” “自他出生,他娘亲只抱过他一次......” “媚儿,这段时间可有思念我。儿子想你得很,天天都在盼望你回去呢。” 儿子......她心里真的很怜爱那个小孩子, 这顿时间,思念这个小孩子的时间其实比起思念明琛的时间还要多一点儿,中秋那晚,孩子睡着了,她沒能和孩子好好玩耍,尔后每当想起,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不知那个小孩儿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儿呢。 “他很乖的,通常一睡就是一整天,你放心好了,你不在的这一年里,我把儿子侍候的妥妥帖帖的,你是否该给点奖励与我。” “你胡说.....你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啊......” “你沒听见他喊你娘亲么。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你胡说......我还沒......你胡说。” “你不喜欢儿子吗。待会他醒來,知道娘亲不要他,他会很伤心的。” 她抱着头,轻轻哀叹一声,明琛怕且是把我当成他那走失了的娘子吧。 媚儿用力攥着腕上的碧玉镯,这些时日里,沒有人能发现她腕上多了这个镯子,这个镯子是明琛留下來的,可他只是留下了一个镯子,却沒有留下片言只语,中秋至今已是三个多月了,除了每晚在梦中准时响起的缠绵笛声外,他再也沒有现身。 镯子在她手腕上滴溜溜地转动着,她望着那抹流转的青翠,心内百感交集。 她的手轻轻触摸着碧玉镯,微凉的感觉自指腹向心窝传去,镯子慢慢停了下來,她轻轻咦了一声,指端放在镯子的裂口处,这裂口比起以往,似乎缩小了点儿。 望着碧光流泻的玉镯,她神思有些恍惚。 门外传來清荷的声音:“小姐,你还沒睡么。” 媚儿敛回心神,低声道:“我在守岁,你们睡去吧,不必侍候了。” “小姐,方才太子遣人送來一个盒子,说是给小姐的新年礼物,我代你收下了。” 媚儿啊了一声,恹恹道:“先放在你哪儿吧,我想自个静一静,不用拿进來了。” 清荷踌躇了一会,轻声道:“那个......太监还在外间守着,说是要小姐亲手收了,他才好回去向太子复命。” 媚儿倏尔坐直了身子,望着房门沉吟不语,今晚的家宴结束后,她和父亲兄长一起站在大厅回廊处恭送太子,太子走至她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她那时正垂着头望着映落在地面上的阴影,可凭着女子天生的敏锐触感,她还是感觉到太子的眸光正在仔细端详着自己。 “这里风大,你身子弱,不宜久站,先回去休憩吧,“ 她懵懂了一会才明白过來,太子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她如临大赦,也不去思量这话中的意思,向太子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匆匆遁回自己的绣楼,可如今静下心來细细一想,太子的心思似乎并不只是关心一个民女那般简单。 望着清荷映落在门纱上的身影,媚儿皱皱眉,道:“那你便说我收下了便是,去吧,” 门外脚步细碎,清荷走了出去,顷刻,叩门声又响起,媚儿心感厌烦,干脆吹熄烛火,回到床上,扯过被子把头蒙住,佯作睡过去了。 叩门声响了一会,停了下來,过了一会,又试探地响了数下,终于脚步声又一次远去,媚儿舒了口气,闭上眼眸,來我的梦中吧,那曲悠扬动听的天籁之音...... 这晚的笛声依旧悠扬,依旧缠绵,她随着笛声的牵引不停往前走着,可四周依旧是迷雾一片,那个吹笛之人始终沒有在迷雾中露出真容。 *** 次日醒來,清荷服侍她梳洗后,将昨晚太子赏赐的礼物呈了上來:“那个太监很是啰嗦,老是问我小姐有沒有亲手收下,还问小姐看过后可感喜欢,他好去回复太子殿下云云,可小姐你连门都沒开,我只能敷衍了过去,小姐,你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宝贝。” 媚儿淡淡笑道:“我们府上的宝贝也不少,我早已看腻了,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清荷笑道:“这是太子也送给小姐的,奴婢可不敢擅自开启,还是小姐自个打开吧,小姐,太子爷为何在除夕夜给你送來礼物。莫非他看上了你。” 媚儿神情愁苦,低声道:“但愿这不过是太子殿下心血來潮,莫要当真方好,我可是不想嫁人的。” 清荷吓了一跳,把盒子放在小姐手上:“我的小祖宗,你千万别这么想,太子是日后的皇上,他若真的看上了你,肯定会将小姐纳入宫中当贵妃娘娘的,日后生下小皇子,当皇后也不出奇哪......小姐,你照照镜子,你长的这么美丽,洛城内外有那位公子敢娶你呢。如今太子送这礼过來,用意不是明摆着吗。” 媚儿瞪着一双波光盈盈的水眸看着清荷,只是摇头。 “小姐,你快打开盒子看看。” 媚儿轻咬红唇,将盒子揭开,黄色锦垫上放着一枚红玉凤头发簪,玉色柔润,似有古意。 清荷一脸喜色,欢呼一声:“小姐,你看,是发簪,” 媚儿哭丧着脸看着那枚凤头发簪,那个玬原太子长成什么摸样。昨晚在家宴上,我还沒望清楚呢,为何马上就送來这玩意儿。 “清荷,我能不要这簪子不。” “小姐,你疯了。这是太子送过來的啊,你敢不要。” “......我真的不想要啊,” “小姐,我听张妈说过太子和公主都长得很周正,尤其是太子,和两位公子并肩一站,还略胜一筹,这样出众的人物,打着火把也找不到啊,如今不用你去寻,送上门來的荣耀,你为何不要。” 媚儿阖上盒子,随手搁在妆台上,神情飘忽一笑。 “我说过,不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清荷,你说,我该怎办。” 清荷摸摸小姐的额头,一片清凉。 “小姐,如今这簪子送过來了,相当于太子给你下了聘礼,你不随太子走,又能怎样呢。” 媚儿托着头,眸光睥睨着腕上的玉镯,声音空灵:“我自是有出路的......來侍候我更衣,大年初一,我要给父亲大人请安。” 清荷拿起木盒,道:“小姐,你不如戴上这簪子吧。太子既然送了过來,就是希望看到你戴在头上。” 媚儿伸手拔开:“这是他一厢情愿送过來的,又不是我开口向他讨的,我为何要戴上。” 洛善人一脸慈祥地坐在大厅上,接受三个儿女的新年祝颂。 玬原太子一身华贵长袍坐在他身旁,他眸光灼灼,只是望着跪在两人身前,正在请安的媚儿。 浓密如云的发髻上,并沒有绾上他昨晚亲手放入盒内的红玉凤头簪子,他眸内光芒微微一黯。 媚儿请完安后便即退了出去,洛善人小心翼翼地望了太子一眼,道:“大年初一,洛城内外热闹非凡,老夫陪伴太子殿下到外面走走如何,” 太子微微一笑,颌首道:“甚好,不过天气严寒,员外年纪大了,不宜频繁走动,还是让驸马陪我出外便可,” 太子站起,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道:“方才洛姑娘进來请安时,我忘了赏赐,这件玩意儿,就当是孤送给姑娘的见面礼吧,”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4章 为何你不来? 洛善人眸光触及那物,不觉愣了愣,太子声音平静:“员外可明白我的意思。” 洛善人躬身行礼,低声道:“是,老夫明白。” 太子半眯着眼眸看着媚儿消失的方向,道:“明白便好,你放心,我对你家姑娘一见倾心,绝不会委屈了她,稍后便会回宫请求父皇下旨赐婚,届时我会亲自前來迎娶媚儿,至于位分,只要是我能许出來的,便会兑现。” 洛善人惊喜交集,唯有跪下磕头:“老夫代小女谢过太子眷爱之恩。” 太子和驸马出府去了,洛善人端着太子留下那物,急冲冲走到女儿住的庭院里。 媚儿半倚亭台,正望着湖水出神。 “媚儿,这大冷天的,你站在湖中干嘛。快回房中烤火去吧。” 媚儿回过头看着满头是汗的父亲,微觉诧异,忙迎上前:“爹爹有事。往年这个时候你多是到店铺里去巡视的啊。” “今年有你二哥去,我不去了,媚儿,來,爹跟你说个事儿......” 媚儿神情木然听着,她看着父亲手手中那个精致的同心结,昨晚太子命人送來红玉凤头发簪,今日交付这同心结,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爹,我可以拒绝不。” 洛善人望着女儿重重叹气,将同心结放到女儿手上:“你可以拒绝天下所有的男子,但无法拒绝这个......日后中州的皇上,爹爹以前担心,当皇上的定是三宫六院,后妃无数,你混迹其中,难免会受委屈,可你命数如此,唯有迎头赶上,媚儿,你天生丽质,平常人家的儿郎确实承受不起你的,唯有受命于天的男子,方有这番魄力和能力给予你幸福,既然如此,你还是放松心怀,好好准备一下怎样应对日后的宫廷生活吧,” 媚儿捏了捏手中的同心结,涩然道:“爹,连你也赞成么。女儿性子疏懒,怎能立足在一群整日争风献媚的女子中。这不是逼我去跳火坑么。” 洛善人跺跺脚,道:“爹能说不么。其实只要太子心里向着你,你何需惧怕那些女子呢。” 媚儿泣道:“我去当尼姑也不成么。为何一定要我嫁给太子呢。” 洛善人奇怪地望着女儿:“你为何会有此等想法呢。玬原太子相貌堂堂,器宇轩昂,这些天我在暗地观察着,他丝毫沒有端起太子的架子,待人甚为和蔼可亲,相信日后定是一位明主,这样的男子,就算不为君王,相信也能令天下窈窕淑女动心不已......难得他对你一见倾心,既然他言道要请旨赐婚,那必定是隆重其事的,肯定会有位分留给你,你不必忧心。” 媚儿敛目望着暗黄色的地板,低声道:“女儿与红尘无缘......玬原太子再好,女儿也不奢望,爹,如果我开口拒绝这门亲事......” 洛善人厉声喝道:“万万不可,你这是想赔上你父兄的性命么。媚儿,你平日聪慧机灵,为何如此顽冥不灵。此事由不得你做主,以后便安心留在家中,等候圣旨的安排吧,” 媚儿脸色苍白,倏尔跪下:“女儿绝不会惹祸给父兄,爹爹放心。” 洛善人脸色稍霁,伸手搀起女儿,和声道:“傻丫头,你是爹爹最心爱的女儿,爹爹只希望你能终身有靠,既然太子寓意于你,这也是你的福气,爹爹心里好高兴啊,好啦,这里风大,快回房去暖和暖和,安心调养身子便是了。” 这夜媚儿不停做着噩梦,那既撩人又恼人的笛声依旧在耳边不停响着,可那个她心中渴望一见的男子,却是踪影全无。 破晓时分她醒來,望着透漏而入的晨曦痴痴发呆,如果沒有清明那次的遇蛇记,我的心情,我的期盼便会不同,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尽管那份邂逅充满着诡异,但却是真真切切地在我身上发生过,我又怎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承受太子的宠爱。 “我......是不会嫁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可如我率性而为,我的父兄会否受到太子的诘难。” 她不停地转动着腕上的碧玉镯,你在哪儿呢。如果太子几天后便把我带走......你还会这般安心地遁去,渺无痕迹至今么。 或许,前來接我离去那一句话,不过是一句戏言,可如今在我心里,我是真心的盼望着,你來接我离去......为何你不來。 *** 初六,洛府二公子洛俊轩迎娶张员外的长女张紫容,纷纷扰扰一天后,张家姑娘终于身披大红嫁衣,和洛俊熙站在洛府富丽堂皇的大厅内交拜天地。 今年府内进驻了两位天潢贵胄,新夫妇在一拜天地后,第二拜就成了拜玬原太子和明珠公主,两位殿下正襟危坐在主位上,满脸含笑接受新人的跪拜。 待得夫妻对拜完毕,旋即送入洞房,婚宴开始。 今日兄长娶亲,媚儿自然要盛装出席,多年來,洛家小姐在洛善人的悉心保护下,多是待在自家的小天地中悠游度日,极少绽露真容,故虽是美名远杨但有幸亲眼目睹一面的却是少之又少,今日被邀请洛府观礼的非富即贵,众人心内除了抱着近距离瞻仰当朝太子和公主的风采外,更是希望能一睹洛家小姐的绝世风姿。 洛府千金的两个哥哥已经成亲,那这位千金的婚事很快便会提上日程,众人心内明白,这位千金真的是十足的千金,如果将她收入掌内,得到的何止是一个温香软玉般的丽人,还有她身后那份丰厚无比的嫁妆,还有一文一武两位兄长的鼎力支援。 今日众人的猎奇心终于如愿以偿,不但看到了传说中的未來国君和公主,还在洛善人身后看到了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洛家小姐,洛小姐全程微笑观看着二哥和二嫂交拜的仪式,直到二哥夫妇牵着红绸离去后方在丫鬟的陪伴下消失在珠帘后。 尽管她连眼尾也沒有向旁人转过半分,可场上诸人皆是感觉,洛家小姐看到我啦......还向我嫣然一笑來着。 太子和公主自然是不会和一般的贺客一道用膳的,一双新人归隐洞房后,太子公主便回归内堂,里面早已摆设好一桌丰盛无比的酒席,专供太子公主驸马爷享用。 洛善人作为主家,理应到大厅去陪伴來宾,可今日太子公主俱在,他吩咐了洛福几句,向各位來宾抱了抱拳,道声:“失陪”,便匆匆赶回内堂作陪。 太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洛善人身边的座位,道:“洛姑娘何在。” 洛善人抬了抬眉毛,方才女儿还站在自己身后看热闹來着,怎么一眨眼便沒了人影,他唤來一个小丫鬟:“小姐跑去哪儿啦。快去找她过來,太子公主等着用膳,这丫头越來越沒规矩了。” 很快媚儿便在丫鬟的引路下掀开珠帘而至,她已换过一身淡紫色的裙裾,头上的珠翠也已换成一枚简单的碧玉发簪,她先向太子公主告了罪,言道方才是回绣楼换衣去了,尔后才走到父亲身边坐下,洛善人瞪了女儿一眼,低声叱道:“越來越沒规矩,明天起给我安分点,好好学习礼仪。” 媚儿颇感委屈,她昨晚失眠,辗转半夜方浅浅睡去,今天大早便给清荷从被窝里拉了起來,想到今天是二哥的大喜日子,便强行打起精神,周旋应酬,待得新人礼成,她觉得头痛欲裂,寻思着回房中小憩一会,可刚刚躺下,便被丫鬟叫起。 她坐在父亲旁边,正对着玬原太子,玬原太子微笑着望着她,心内惊叹连连,在烛光下,这女子愈加的清雅妖娆,而这种天然的韵味每见一次,感觉便浓上几分。 他虽未正式纳妃,可身边美貌的姬妾还是不少的,但自从在除夕夜见到媚儿后,竟然有了失魂落魄之感,尽管他也知道,媚儿的身份无法成为他的正妃,可成为自己的宠妾还是可以的,这个心念一起,便把随身携带的红玉凤头簪子送了给她。 如今这女子在他炯炯眸光的注视下,羞涩地低着头,那份韵味只把他的心撩拨的异常烦躁,可当着妹子夫妇和洛善人的面,又不能表现出來,太子唯有强行将心中那份瘙痒压了下來。 “员外言重了,洛姑娘身子未曾大好,需要多点时间休憩调养,平日里沒什么要事,就莫要惊扰她了,对了,京中今日午时送來了百颗南海珍珠和三支千年人参,待会我会命人送到姑娘那里去,姑娘安心调养身子便是了。” 媚儿谢过太子,明珠公主清澈的眸光在皇兄和媚儿之间转了转,笑着道:“皇兄,过了初六,你是打算继续住下去呢还是启程回京。” 玬原太子自斟自饮了一杯,浅笑道:“我不宜外出太久,明日便回京去,待把手头上事情办好后,我会回來洛城一趟。”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5章 原是梦幻 玬原太子果然在翌日便启程回京,明珠公主和驸马在观赏过十五的花灯后,趁着天气晴朗,开始了惬意的新婚之旅,经常驾车在洛城附近游逛,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而洛府二公子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自然是难舍难分。 两个哥哥皆是佳人在抱,自是沒有空闲顾及小妹了,况且他们已经知道太子属意小妹,不用多久便会把小妹接进京城,这段时间小妹需要时间來学习宫廷礼仪,他们也就不去打扰了。 媚儿空闲起來了,可她一想到玬原太子临走前的话,心情马上就抑郁起來,太子说过不久便会重回洛城,这次重回若真的带回了皇上赐婚的圣旨,那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自己接走...... 你可以拒绝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唯独不可以拒绝中州以后的皇上......父亲的话不时在她耳边响起,我若率性而为,拒绝太子,将会给家里带來灭门之祸。大哥是驸马,兴许可保平安,可爹爹和二哥呢。 可我心中,并不稀罕那个玬原太子,或许很多女子希望嫁给他为妃为姬,可我不喜欢。 她经常恹恹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庭院内开始绽放新芽的柳条发呆,立春已过,我的十八岁生日转瞬便至,那人说过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今我身上被箍上了这束博,就算那人真的如约前來,我也不能随他而去啊...... 原是梦幻......春梦了无痕,他是上界的谪仙,我是尘世的女子,怎可能处在一块。 她就这么每日想着这个苦恼的问題,清荷翠喜最初还沒有觉察到小姐有什么异样,可日子长了,她们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忙向洛善人如实禀告去了。 洛善人连忙跑过來抚慰女儿,媚儿总是低头受教,言道爹爹请放心,女儿沒事......洛善人看着女儿日渐憔悴的脸容唯有叹气离去。 过了数日,春雨开始连绵,媚儿无端生起病來了,每日都是昏昏沉沉睡着,看着清荷端來的各式美食,多是摆摆手让她端下去,只是偶尔喝一碗白粥。 洛善人急了,请來洛城最有名的几位大夫,大夫把过脉后,皆是异口同声言道小姐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便无大碍,洛善人唯有吩咐伙房每天炖好滋补汤水,送到女儿身边。 媚儿看着流水般送上的汤水,心下黯然,为了不让老夫挂心,她每天都强迫自己喝下半碗,可喝下不久便会将汤水呕吐出來,过了数日,便再也不喝了。 这天她神思疲倦,午后便即早早睡去,半夜猛地惊醒过來,站在床边时候的清荷:“今天是几月几啊。” 清荷俯身道:“小姐,已过子时,今天是二月初十啊,你睡了大半天,可要吃点粥。” 媚儿惘然重复着清荷的话:“二月十一......原來今天我的生日。” 清荷抹着眼泪道:“正是,今天是小姐十八岁的生日,小姐你要快点好起來,湖边的柳树已经转绿了,风景很好,小姐,你好起來后,不是就可以到外面去玩耍了么。” 媚儿若有所思地望着清荷,低声道:“玩耍。我......已经玩了许多许多年了......好累......” 她长长叹了口气,抬起手腕看着那个碧玉镯。 “小姐,你在看什么啊。” “我在看......这个镯子为何闭合了。” 浑圆的镯子在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缓慢转动着,碧光流泻中她似乎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过往。 很多很多的过往,如一副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她默默无言欣赏着当日的自己,心忽而澄澈如水晶。 “什么镯子。小姐你想带一个镯子。奴婢这就去找。” 媚儿忽而笑了,她挥手将帐子落下:“不必了......你歇去吧......今晚可能有风雨,你和翠喜到张妈哪儿睡去,不用侍候我了。” 清荷急道:“那怎么成。小姐你正病着呢,” 媚儿躺下,自个盖好被子:“我沒病......去吧,不要留在这里,我想一个人好好睡一觉,明天,代我问候老爷安好。” 清荷在小姐床前静默了一会,小姐似乎又睡着了,细细的鼻息均匀绵长,她不放心,隔着纱帐望了望小姐,小姐一动不动,真的睡着了。 清荷蹑手蹑脚退了出去,掩上房门时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月明星稀,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三更时分,星月隐去,从天而降一股飓风,带來一场倾盘大雨,春雷乍起,耀眼闪电掠过长空。 翌日清早,雨歇云收,瑟缩了半夜的清荷翠喜淌着半尺深的水从张妈住的小阁楼里跑去小姐住的绣楼,眼前景象只把两人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小姐的绣楼竟然坍塌了。 两人尖叫着扑向那堆废墟,用手疯狂地刨着支离破碎的木头,想把小姐救出來,闻讯而來的家人迅速加入营救,正在洗漱的洛善人和两位公子闻讯也狂奔了过來。 大半个时辰后,整座坍塌的绣楼清理完毕,洛家小姐却是踪迹全无。 洛俊熙和洛俊轩红着一双眼,吩咐家人将小姐绣楼内外的庭院再度细细搜索一遍,纷扰大半天后,真的沒能找到和妹子有关的半分蜘丝马迹。 清荷跪在洛善人面前,哭着把昨晚的事情一一道出:“小姐半夜醒來后,问奴婢,今天是什么日子,奴婢说今天是小姐的生日啊,小姐只要好起來了,便可以到园子里玩了,小姐静了一会,言道我已经玩耍了很多很多年了......好累,她在临睡前让我和翠喜到张妈哪儿睡......小姐似乎知道要下雨,她还言道我像一个人好好睡一觉,明天,代我问候老爷安好......” 她砰砰地磕着头,直把额头磕出了斑斑血迹:“是奴婢不好,奴婢昨晚沒有守着小姐,和翠喜到张妈哪儿去了,沒想到不久天真的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雨好大......我们连门都出不了,老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洛俊熙兄弟两人脚步趔趄來到父亲面前跪下:“爹,找不到妹子......” 洛善人抱着头,低声道:“继续找......身不见人,死要见尸.......” 洛俊熙哽咽道:“全找过了......园子只有这么大,每一个角落都找过了,沒有。” “湖里呢,会不会被水冲到湖里去了。” “我们命二十个善泳的家人到湖底搜寻过,沒有。” 洛善人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三天后,洛府向外人宣城,洛家小姐殇,葬于城外青山,亡母墓旁。 城中民众摇头叹息,好好一个曼妙姣好女子,竟然殉命在华年,洛善人上一年已为女儿愁白了头发,如今老年丧女,脸上皱纹更是日日增生,几日间竟似老了十年,变成一个要拄着拐杖,仆人搀扶行走的老头了。 *** 十天后,玬原太子带着圣旨亲自來到洛城,他费尽口舌终于说服了固执的父皇接纳一个民间女子为太子正妃,想到终于可以将那位神仙般的女子拥入怀内,好生怜爱,太子俊朗的眉眼内全是愉悦的笑意。 可当他踏入洛宅时,顿时被那副悲戚的气氛惊吓到了,明珠公主一身淡雅裙裾站在大厅前的滴水檐前迎接皇兄,她将皇兄拉到一边,低声叙说了十天前发生的变故,太子浓眉重重拧起,一言不发走到昔日媚儿居住的园子里。 坍塌的绣楼早已清理干净,唯独余下一方湖泊,垂柳和各式精巧的人造山石,原本豢养在园子中供媚儿解闷的猫狗动物,也早已被洛善人吩咐家人放生到山上去了,偌大一个庭院,冷冷清清,清清冷冷。 太子绕着庭院走了数圈,终于脸色黯然离去。 他在驸马的陪伴下來到城外青山上,在媚儿的坟前伫立良久,驸马哽咽着劝慰道:“小妹有幸,蒙殿下青眼有加,可惜福薄缘浅,未能一报殿下深恩厚爱,这是她的命数,殿下宽怀。” 他将在废墟中搜索到的红玉凤头发簪和同心结递给玬原太子:“这是当日找到的,妹子已逝去,无福消受,还请殿下收回吧,” 玬原太子太息道:“既然已是送出之物,就无收回之理,令妹风姿,世间罕有,定是天上仙子临凡,是我福气不够,不能与她厮守一生,实为憾事。” 他取出身上佩剑,在媚儿的墓碑前掘了一个深坑,将红玉风头玉簪和同心结埋下。 “玬原将它们埋在姑娘的坟前,就当是玬原的化身,陪伴着姑娘,若姑娘有感玬原的一番心意,请入我梦中,与我相会。” 淋淋春雨轻轻洒下,青山蒙上一层薄薄的乳白云雾,缭绕在林中,久久不散。 玬原太子顶着一身的雨雾怅然下山,在山脚与驸马洛俊熙拱手作别,自行回京。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6章 你来了 媚儿坐在云端,俯瞰着暴雨中的洛城,那座在尘世中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绣楼终于在狂风暴雨中分崩离析,她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扯过一片云彩,将这份短暂的记忆抹去。 身后气流起了异常,她无需回头,已知來者何人。 你來了......这方空间的皇者,终于來了。当年你带着我,进入这片恬静的梦幻桃源内,和我在这儿,留下了一生难忘的印记.....我还记得,那天我伏在你的怀中睡着了,朦胧中听到你对我说:“好好睡一觉吧,那些往事,就不要再费神了,今晚我就带你回去,明早你醒來时,就会在青鸾暖阁中了。” 当我醒來时,我确实在青鸾暖阁内,可你到天域去了,帝君为了我,将你的河山折毁,你们要为我-----打一场惊天动地的架。 我是始作俑者,怎能置身度外。况且那柄化自金铃儿的金陵权剑,已在反噬我的血肉......我唯有一死,以谢你和帝君的错爱。 其实......我心里是舍不得你的, 也舍不得这片天地,还有很多很多......我都是舍不得的,可沒有法子......那一刻,我必须离开你,你心里是否一直怨怼着我不听你的话,不安心留在青鸾暖阁内等你回來。 那把妖异的剑终于毁在我的手上,而我,也毁在了这把剑上,那剑消融在我的体内时,我只感到彻骨的冷,当我的意识坠入无妄海时,眼前飘过的是一抹优雅的青翠,我想捉住那片悦目的绿意,想要留下來,赖在你的怀抱里,可我无能为力。 尔后......一百年。我竟然又醒过來了,在这片土地上,毫无征兆地醒了过來。 我在你家的冥殿内,看到了供奉在神案上牌位,那上面镂刻着我的名字,还有你赐予我的尊荣位份,我恍然,原來我已经成为一尊牌位一百年了。 那一天,我看到你初生的儿子,嗯,一定就是永儿吧。那孩儿初生时就玲珑剔透,长了一年,越加可爱了,你真有福气,养出这么一个出色的儿郎。 那天,你正在成亲......我已成历史,你理应有新的开始,我应该离去,是不是。 所以.....你不要怪我。 他的气息渐渐近了,终于将她整个人笼罩入内。 正是这温柔的气息,缠绕她一生的气息,她的泪不争气地涌了出來,想要伸手抹去,可一双手已被他完全禁锢在他的掌握之内,唯有让泪水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俯下,轻轻吮去她的眼泪,她想要避开,可一动也动不了。 “明琛,你我已缘尽,为何还要來寻我......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很自由,你回去你的宫阙内,那里有你的家人。” “你就是我的家人,沒有你,我何來家呢。” “我......已经不是了,你走吧,你家的娘子和孩儿正在等你回去。” “儿子确实在等着爹娘,今早我已应承了他,今天一定把娘亲带回去,让娘亲好好疼他。” 媚儿对着冥皇怯怯一笑,纤指试着去掰他箍住自己的手。 “那你快回去,不要耽搁时间了。” 冥皇慢慢抬头,唇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耳垂,尔后停在她尚自湿润的脸颊上:“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媚儿的泪更多了:“不是我,我不会和你回去,我会留在这片土地上,你说过的,将这片土地送给我,是不是。” 冥皇在笑,笑的身边的薄云焕发出绚烂的光芒。 “我何止把这片土地送了给你,我连自己整个人都送了给你呵......你如今狠心撇下我,我后半生该怎么办呢。” 媚儿敛眸望着脚下那片生机勃勃的尘世,低声道:“对不起,明琛,我受不起......你如今已经......” 冥皇轻轻道:“媚儿你在吃醋。是不是。你心里真的很在乎我.......可你也太骄傲了,也不去看一看我是否真的在和旁人成亲便自行走了。” “我......不想惊扰你,所以我......走了,明琛,你我已是缘尽,你快回去吧。” “胡说,,你我生生世世都是夫妻,何來缘尽一说......你早已是我的妻子,圣祖遗训,幽冥皇者终身只得一妻,这训诫我始终遵循着。” 媚儿轻轻挣扎了一下,可我当年早已魂飞魄散,你百年后再娶,也不算是违拗了这条规矩,我心里明白的很,你不用自责......那是你我缘分浅薄,我沒有怪责你呵。 冥皇的手倏尔收紧,将媚儿整个紧贴在自己身上。 “我......已脱胎换骨数次......就算真的曾和你有过前情,也已风云流散,你不必记挂在心,明琛,你把我当成一段往事吧,我会安心留在这里,直到我灰飞烟灭那一刻,绝不会给你丝毫的纷扰,你走吧,” 冥皇轻轻叹息着,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上:“自我将你从冥海中救起那一刻起,你我这一生就注定纠缠,你是我精血重塑再生,就算脱胎换骨多少次,都是我的媚儿,你若真的喜欢留在这儿,我便在这里建一座行宫,长居在此。。” 媚儿眸内水雾氤氲:“你又糊涂了......你是幽冥的皇者,自该居于上界的宫闱中,当日你不该救我,如果那一刻我便灰飞烟灭去了,幽冥的河山就不会因我而碎,你也不会受到下属的诘难,对不起,明琛,是我任性胡为的错,我不该闯入你的天地里......如果我沒有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一定会在幽冥里寻到一位贤惠美丽的姑娘,你会拥有非常非常幸福完美的人生,成为一个睿智英勇的君皇。” 冥皇沉沉一笑,指腹在她凝脂般的脸颊上柔柔摩挲着,真好,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其实,一年前你就回來了,只不过那时,我被人羁绊着,错过了与你重逢的机会......而你也不知道......在你沉睡过去的那百年光阴里,我经历的所有一切。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7章 阅尘世之流光飞舞 冥皇的指端轻轻掠过媚儿颤动着的睫毛,长长的睫毛上垂着珍珠般闪亮的泪滴。 你回來了,你终于完整地回到我的身边,这次,再也沒有任何的阻碍能将你我拆散,我绝不会放开握住你的手,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妻,我孩儿的娘。 “这是你我的缘分使然,我们的祖先纠缠在百世前,或许在那个时刻,就注定了今天你我的际遇......你踏入幽冥,是偶然也是必然,断崖外的那片天地,太过古老......毁了便毁了吧,数百年后,哪儿必将重焕生机,沒什么可惜的......就如你在天域中的故家一样,在青娥手中,不是已经涅槃重生了么。” 媚儿的心大大触动了一下,青娥。那天在秘道内,她听那位和她形貌相差无几的玙玥姑娘说起过,青娥如今过的很好,有夫有子有女,还当上奶奶了,那片曾经凋零的土地,如今已经长出了稀疏的绿草,是我亏欠了那片故土,幸好还有一个青娥,这些年我在神游太虚,而她却脚踏实地地耕耘着那片土地,她比我这个当姐姐的强大多了。 “你见过青娥。她可好。” “很好,你放心,天域那位君主身边,也已有了红颜相伴,你可以放心了。” 媚儿默默抬眸望着远方,那个女子,究竟是不是我......天地间为何多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若那真的是帝君穷尽百年心血重新塑造出來的一个影像,帝君是否还未能将过往的一切放下。 “你们......是否又打了一架。” “小打一场,无伤大雅,天地已重新缔结盟约,两域之间的通道已经全部固封,媚儿,你永远只能留在幽冥中了。” 媚儿苦笑一声,我......永远只能留在幽冥中了。 “永儿很想念娘亲,你想见见他么。” “永儿。” “你那天走入青鸾暖阁,抱起永儿,给他喂奶,难道你沒有过丝毫的疑惑。永儿是谁的儿子。” 媚儿的心跳动起來,那个水晶般的可爱孩子,为何一看到自己,便不停叫着“娘亲......娘亲......抱抱......” 而自己也甚为受用着,很是自然地将那个小糯米团儿抱在怀里,原來在他尚在襁褓时,我便抱过他,还给他喂过奶了。 她不敢看冥皇,垂下头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只是看着那孩子哭的可怜,脸色都青白了,也沒有人去照顾他,就这么哭着,我......我便忍不住抱起他......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她望着冥皇,冥皇的眉眼内蕴着淡淡的悲戚。 “你为何如此忍心,把孩子独个放在那里,只顾自个跑去成亲呢。那可是你的亲儿啊......你怎能抛下他,那时他饿的快断气啦,你当爹的难道不心痛。” 冥皇眸光温柔地望着媚儿,自他在断崖上见到她开始,她永远都是淡雅轻柔,就算是在迷梦空间醒來那一刻,她脸上的神情都是惊慌多于愤恨,可此刻,她脸上的神情是极为愤怒的。 “你在心痛永儿。是不是。你为何一看见永儿,心里就感到痛。” “我......那么小的孩子,沒人怜爱,我心痛又怎样。” 冥皇的脸贴在媚儿的脸颊上,她的泪沾染在他的脸上。 “你会心痛,你看到儿子无依无靠那一刻会心痛,他饥饿向你觅食时,你自然而然地去喂哺他,为何你沒有想过,他是你我的亲儿。” 媚儿晃了晃,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冥皇:“不可能......明琛,我在百年前已经化为灰烬,而永儿只有一岁大,你是幽冥的皇者,怎能随口说出这等笑话。” “百年前我不能护那你安好,致使你魂魄散失,这是我的错,可你有否想过,为何你的魂魄已经湮灭,而元身仍在。” “我......为何。” “那是因为永儿的存在,你我两情相悦,欢愉便会孕育孩儿,上次在离开桃源圣境时,我探你脉搏,已是觉察你有孕,那时你睡着了, 我原本打算的你醒來后便告诉你的,可是那时,天域的那位主子射來战箭,我忙着前去处理,來不及告诉你。” 媚儿脸色血色尽褪,她低低呻 吟了一声,身子慢慢软倒在冥皇怀中。 冥皇只是抱着媚儿,用自己炽热的气息慢慢抚慰着正在不停发抖的媚儿。 “那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我无法阻止......可当我抱着你來到这里时,觉察到你腹内的胎儿依旧存活着,可由于当时你的生机已停,胎儿会随之慢慢衰弱,为了保存你母子,我便破釜沉舟,将胎儿自你腹内取了出來,用我的心血滋养着他......” 冥皇说的很慢,媚儿流着泪听着,她依稀记得那天自己在雪峰内醒來时,腹部生出的那股难以承受的巨疼,还有在混沌中响起的那一句悲嘶:“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个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那天自己心有所感,推开青鸾暖阁的门,看到那个正在摇篮内嗷嗷待哺的孩子时,心内的感觉是痛和怜惜,那莫非就是一种本能,母子间那种血浓于水的本能。 她啜泣着,低声道:“永儿,是你我的孩子。” 冥皇低声道:“如今你可明白过來。永儿出生那天我本來是打算前來远海,把他置于你腹内,赌一把能否在他破茧而出时,把你湮灭的灵魂重聚,可那天断崖上起了变故,天域那位主子兴之所至,发來了邀帖,羁绊了我的行程,而永儿只能在神庙内出生。“ 媚儿双手攥住冥皇的衣袖,神情紧张问道:“他在神庙时出生,是你把他生出來的么。” 冥皇微微笑道:“是你我一起把孩儿生出來的,我这当爹的,只能抱着胎衣在干着急,永儿是自己挣开胎衣出來的,这小子力气蛮大的,就这么用力一蹬......” 媚儿痛哭失声,她语无伦次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有了他,我......不想的,我差点把自己的儿子杀了,我......明琛,你恨不恨我......我想见见儿子,我......” 冥皇眸光一亮,俯身将她抱起:“我们这就回去,儿子在宫里等着爹娘......嗯,你还要不要继续听下去为何我把孩子撇下在青鸾暖阁内。” 媚儿把头埋入他宽厚的胸怀内,含糊道:“不听了,不听了......那年你在庵堂外种菜的时候说起过,就那么一回事,我不想再听了,我要见儿子。” 冥皇朗朗而笑,抱着媚儿转身踏入渺渺云雾中去了......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38章 唯有我! 东娘看苾玉呆立不动,便用手轻轻拉扯着她的衣袖,道“玉儿,你发什么呆了,进去啊” 苾玉幽幽叹了一口气,郁闷道“为何死了的人,更能让帝尊辗转难忘呢我活生生地站在他的跟前,他却宁愿遁入烟雾中,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东娘啐了两口,跺跺脚道“今日喜迁新居,你尽说那些煞风景的话干嘛帝尊心中若无意,就不会赐这华丽的宫阙让我们居住,玉儿,你放心,总有一天,你会迁居到帝尊的寝宫去。” 苾玉脸上好没来由的一烫,伸手推开燮云殿的宫门,跨步入内,她笑道“是么可我连帝尊的寝宫在哪都不知道,奶娘,我们还是安心在燮云殿住下来吧,哗,你看,里面好精致哪” 水般的光般流逝,这几年地域诸方区域遵循着冥皇入静前的安排,平稳有序向前运行着,期间姬芮山脉上的光幕开裂了一回,苾玉接到信息后,二话不说,便跳上光幕,忙活了一个时辰后把裂缝修复如初,这几年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已是压倒了所有的元老级黑甲武士,光幕前几年经冥皇亲手加固过,这次开裂的情况不甚严重,她修补起来自是得心应手,轻松了不少。 苾玉在光幕上溜达了几圈后,竟然起了入内一探的念头,便揭开光幕遁入烈焰火海中去了。 站在断崖上接应的东源等人皆失声惊叫,可是火海霍霍,谁也没有能耐进入查看,唯有提心吊胆那地站在原地,等候苾玉出来。 盏茶功夫后,被烟火熏得一脸烟尘的苾玉从火海中腾空而起,扑落在断崖上的千年寒冰上,东源等人慌忙上前,苾玉抬头头,有气无力地讲了一句“里面好热”便昏了过去。 三天后苾玉在燮云殿内的冰玉大床上醒来,东娘红着一双眼把她扶起,泣道“玉儿,你怎么啦,修补裂缝已是够危险的,为何还要深入火海中去,这不是找死么” 苾玉声音嘶哑,低声道“水。” 东娘连忙倒了一碗冰水送到她唇边,道“这是云启拿过来的寒冰露,你快喝了。” 苾玉喝了寒冰露,闭目调息了一个晚,重新睁开眼目时,眼神已是湛然生辉。 “奶娘,我没事,你不必担忧。” “玉儿,你为何要孤身犯险帝尊只是嘱咐你修复光幕上的裂缝,没有叫你到山脉内的裂缝内,修复地陷哪,你为何要逞强呢” 东娘半是埋怨半是宠溺地为苾玉梳理着凌乱的长发。 苾玉撑着头望着殿内流动的夜光,光幕内的世界确实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炼狱,她低声道“光幕内确实好热,我看到的全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可我偏要试一试,凭我如今的能耐,能否接近那条裂缝,想不到我试了六次后,第七次竟然闯过了火墙,进入地底深渊中,奶娘,这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儿你这次是被他们抬回来的,脸上沾满黑乎乎的烟尘,那个模样儿,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玉儿,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这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苾玉沉沉一笑,哑声道“奶娘,你是我最贴心的人,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这样做,只不过是希望尽早将这祸害去了,缔结光幕的剑气每年递减,再过二十来年,如果没有帝尊的精血加固,肯定会消融殆尽,而帝尊有伤在身,如果要他强行出手加固光幕,于我的修复,自然大大有利,可他却消耗严重,只能闭关调养数年,如果我能在源头上遏制住这祸害,剑气就不会消融过快,那帝尊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调养身子”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不过我这一番心意,他可明白” 东娘老眼中露出恻然,她握着苾玉的手,哑声道“玉儿,我们上界已有四十余年,你与帝尊也不过是寥寥几面的缘分,你还不悟道么” 苾玉瞪眼道“你老糊涂了,我为何要悟道莫非你不知道,我在十岁那年已是悟道,知道这一生能承载苾玉一生的良人,唯有帝尊么” 东娘唉声叹气,拿过一条湿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上,语重心长道“玉儿,可帝尊心中,早已承载了别人啊,我听启鱼言道,帝尊这些年一直都在缅怀主母,平日里都是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内,只因当年他们曾在里面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这是整个宫闱都知道的事,你为何还要自欺欺人呢不如就摒弃了这份痴念,和启鱼她们一般,过些快活悠闲的日子,不是更好么” 苾玉将头上的湿毛巾取下扔在一旁,主母主母的,这两个字她一听就觉得讨厌。 “为何你总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什么主母她尚未和帝尊行大婚之礼,这主母的称谓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东娘只惊得老脸失色,掩住苾玉的嘴,急声道“丫头,你疯了,这等忤逆的话只可在我面前瞎嚷嚷,在启鱼跟前可别乱说,否则将会惹来杀身之祸呵” 苾玉一手拨开东娘的手,皱眉道“你怕什么呢我说的是实话。” 东娘举袖抹抹眼角的泪水,这孩子,为何在这事上如此糊涂呢如果帝尊真是对你有意,就不会让你住进这燮云殿里,我听启鱼说过,这燮云殿,历来是幽冥皇姑的住处,一开始你不晓得,可后来也听启鱼说了,为何还是猜不透帝尊的心意呢 听说当年帝尊刚刚认识主母,就想尽办法把她往青鸾暖阁里引,青鸾暖阁是帝尊的寝宫,单凭这点,就可以揣摩到帝尊对主母的那份痴迷是何等的狂热,而后来更不惜为了主母固封掉圣祖在洪荒年代开掘的蛇洞,将那群剧毒无比的畜牲迁移到端倪山谷去,这些可都是要记入史册的大事,反观这数十年,帝尊何曾对你好颜色过呢 苾玉恨恨道“帝尊可以怀念那女子数十年,可一百年后呢,一千年后呢他是否还会执着如初奶娘,你也知道,帝尊如今膝下尤虚,为了宗庙社稷,他势必要重新寻觅爱侣,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安心等待” 东娘嘟囔一句“玉儿,你这话是有道理,主母之位确实不可撼动,这个我们暂且不去思量,可是他日帝尊起心重觅爱侣时,找到的人却是另个,你心里会否更难受” 苾玉脸色苍白,她双手用力攥着被褥,大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论在哪方面,我都是帝尊的绝配,放眼整个幽冥,唯有我方有资格站在他身侧,与他携手共老,旁的女子,想都甭想” 东娘迟疑了一会,才慢吞吞道“那只是你自个认为的绝配,不是帝尊心中认可的绝配如果你是帝尊,他是苾玉,做主的那人自然是你,这段姻缘也许早已开花结果,如今你是苾玉,他是帝尊,这事儿,由不得你做主啊你这叫一厢情愿。” 她怜爱地抚摸着苾玉苍白的脸颊,道“玉儿当年若不是存了这点痴念,在下界也可觅得一段好姻缘,奈何你心比天高,定要依附上界,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你心中那个愿望依旧如同水中月镜中花,到今天,你还要执着不放么” 苾玉从床上跳了下去,她走到妆台前,瞪着映落在青铜古镜中的娇艳容颜,脸色虽然苍白些,可五官精致如雕,搭配的适到好处。 她痴痴凝望着镜中佳人,低声道“奶娘,过来看看,我那点配不上帝尊呢我不过是输在一不能早点结识他,二是那个异域妖女死的太早这两方面上罢了” 东娘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上前掩住苾玉的嘴,低声道“玉儿,你莫要妖女妖女的乱叫着,要知道那位姑娘是记录在史册上的主母,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这些话你在我耳边说没什么,让旁人听去了,告到帝尊耳边,你的功劳再大,帝尊也未必容得下你” 苾玉拨开东娘的手,一脸不屑,当年那个异域女子,令我在帝尊面前狼狈不堪地滚了几滚,这可是我今生受过的最大耻辱,奈何她早早烟消云散去了,否则我一定要与她好好再打一场,看孰胜孰负。 “奶娘,你怕什么启鱼那懒丫头跑回凌云阁玩耍去了,殿门闭的紧紧,我这话除了你,还能有谁能听了去” 东娘唯有一个劲地跺着脚“我的玉儿,这里是雷霆之地,你以为是在西南山庄自己的宫闱里啊慎防隔墙有耳” 苾玉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嗤笑一声,不在吭声,任凭东娘在耳边絮絮叨叨了一番才开口言道“奶娘,我会等下去,如今他身子不适,我更要加倍修炼,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他分忧,终有一日,他会体会我的一番痴心,是不是” 东娘望着一脸坚毅的苾玉,唯有摇头轻叹“走火入魔啊,你真是走火入魔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39章 一动一辈子 余下这几年,苾玉不分日夜勤奋修炼,当日冥皇念及她担负着修复光幕的大任,赐予她五枚松茸养气丸,苾玉偷偷给东娘服用了两颗,这令她能量的提升受到一定程度的阻滞,可这苾玉真是天资聪颖之人,竟然凭借这七八年的静心潜修,打开了全身玄关,达到了黑甲武士最高的境界。 苾玉开始尝试每隔半年进入一次姬芮山脉内核,适应裂缝内炙热的蒸烤。初始只能待盏茶时分,随着能量的逐步提升,三年后,她已能在里面待上两个时辰了。 在第五次进入地核深处时,苾玉开始滴血修补那条纵深的裂缝,虽然成效甚微,可对火势的扩散还是起到了细微的遏制,她心内欢喜,对东源等人道“以后我每年入内修复地陷两次,从源头上将火势逐步减弱,这样光幕上的灵气就不会那么快被烈火烧熔,帝尊就无需每隔二十年以血祭剑,这样对尊的身子复原大有裨益。” 东源等人闻言大喜过望,苾玉姑娘如此费煞苦心为帝尊效劳,单凭这点,帝尊出关后就应好好稿赏人家姑娘了。 “苾玉姑娘想得真仔细,帝尊出关后,我等定在帝尊面前大力褒奖姑娘的功劳,帝尊待人仁厚,定会大大嘉奖姑娘。” 苾玉只是微微一笑,道“苾玉本为下界女子,蒙帝尊青睐,得以脱籍入界,这已是帝尊赐予苾玉最大的赏赐,苾玉入界多年,早把上界当成了一生的家园,修复地陷,是苾玉的分内事,要什么嘉奖呢只要帝尊身子早日康复,我幽冥兴旺繁华,苾玉夫复何求呢” 众老闻言大感欣慰,望向苾玉的眸光愈发不同了。 “自从苾玉姑娘迁居燮云殿后,言谈举止,眼界能耐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你们说,帝尊这样的安排,是否别有用心呢” “但愿帝尊真的别有用心,这不正是我们希冀着看到的吗” “帝尊即将出关,但愿这回” 苾玉坐在燮云殿的听雨亭内抿着香茶,听着东娘的低声传递,不禁莞尔一笑。 是日青鸾暖阁外的繁花一夜尽放,清香溢满整个幽冥宫阙,冥皇在入静十年后,终于花开次日如期出关。 冥皇在神庙祭祀过圣祖后,立刻便到苍莽阁检阅这十年来的下界各区域的运行情况,纷扰到半夜后又回到神庙内,在帷幔内待到天明,待得晨曦穿透暗黑的云层,散落在神庙前的平台上时,方离庙而去。 他没有回转青鸾暖阁,而是悄然出宫,穿过茫茫的云海,赶到了远海。 远海风光旖旎,景致如画,冥皇却视而不见,径直向屹立在远海边缘上雪峰掠去,他已有十年没有来看望媚儿了,纵在入静的物我两忘中,他的心依旧感应有丝丝缕缕的细线在缠绕着,她独自一人,孤零零地躺着冰冷的寒冰中,会不会感到害怕 可我暂时不能把你带回去,虽然宫阙内也有着高耸入云的雪山和万年不化的玄冰,可这片远海是地域内唯一留存了你气息的地方,我要你活转过来,就只能让你留在这里,可我也不能长留在此地陪伴你,我是皇者,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决不能撇下整个幽冥的兴衰不顾。 冥皇推开山体,走入雪芯中,白蒙蒙的雪雾气缭绕着一个坚冰雪台,媚儿和十年前一样,静静安躺在上面。 冥皇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媚儿身边,她似乎只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紧闭的眼帘下投落一圈静止的阴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就连丰盈的樱唇,也是褪尽了血色,可她的神情是恬静的,彷如一块通透的水晶,纯洁得令人心悸。 冥皇痴痴地凝望着媚儿,五十年了,你已沉睡了五十年,沉睡。其实这是我对自己的安慰用语,其实你早已离开了我五十年,可我宁愿把这一切想象成你正沉沦一场酣梦中,你身世调零,寄身舅家多年,自幼便没有家的归属感,总是不断在迷茫中追寻着梦想中的安宁,是我的疏忽大意,不能将你护于怀中,在那纷乱的一刻,你以鲜血为你的一生作结,可我不愿意,我们的孩儿也不愿意。 他俯下,在她冰冷的唇上烙下一吻,对不起,为了孩子,这十年我无法前来看望你,你心中可有怨怼 冰冷的触觉刺痛着他的心,过往那份缱绻缠绵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过往那个眉目如画,红唇温润的俏丽女子至今令他心如鹿撞,难以忘怀,这些年,他唯有在梦中细细回味着两人相对时的温馨片段。 冥皇痴痴地凝望着全无知觉的媚儿,只觉得心痛如绞,他静默良久,方将藏匿在心腔内的胎儿取出,小小的胎衣在他掌内慢慢膨胀发大,蜷缩在里面的胎儿正在睡觉,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胎儿又长大了许多,五官轮廓已经清晰起来,小手小脚亦粗壮了不少,看起来极为可爱。 冥皇的眸光转为柔和,他细细端详着胎儿,这小子究竟要在里面待多久,才肯破茧而出等你呱呱坠地之日,我定要狠狠地抽你屁股一顿,谁让你贪恋着那个混沌世界,只顾独个玩耍毫不念及娘亲一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受苦。 “该打真是该打。” 他将胎儿放在媚儿的腹部之上,任凭胎儿慢慢隐入母亲的体内,这些年他一直如此,母子俩是休戚相连的共体,孩子能平安降生,就会余荫着母亲形体的存续,或许,还能把她漂浮在远海各个角落的柔弱气息重新凝聚成形这正是冥皇一直在等待的奇迹。 只是这孩子长得忒慢了,没有了母亲温暖舒适的小宫殿为他保驾护航,单凭父亲那点精血作为屏障,胎儿只能以龟息般的状态慢悠悠地长着,可胎儿能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在金陵权剑透过母亲身子那一刻,这孩子就该随着母亲灵魂的碎裂而沉寂,如今他能好好地待在胎衣内睡觉,已是幽冥历代帝皇余下的最大眷顾了。 温柔缱绻的笛声穿透白蒙蒙的雪雾,缠缠绵绵流转在远海每一个角落,海子翻腾的的波浪随着笛声慢慢平伏下来,水面粼粼晃动着,回应着这阙来自天际的乐韵,柔风卷着白云,在澄澈如水晶的天幕上聚了又散了,散了又聚了。 幽冥之皇的笛声,向来是传说中的天籁之音,他向来只为她一人吹奏,当年他循着这笛音走入她的梦境中,看到了一个彷徨无依的少女在茫茫的风沙中踟蹰,他心生恻然,用笛音为她幻化出一幕幕春光烂漫的图景,希冀着能洗去她眉眼内的沉郁,终于她望着眼前那片无边无垠的花海时,嘴角微微一翘,绽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真是好看。 那一刻,他的心,一动。 这一动,就是一辈子。 如今她的魂魄散落无痕,他的笛声再婉转动听,她已是听不到,可他还要吹奏的,这里每一寸土地,都弥漫了她的气息,她的气息正在听着他的笛声,就如昔日,她靠在他怀中,半眯着眼眸,听着他为她吹起一阕阙欢歌。 冥皇在媚儿身边逗留了十天后便踏上归途,他已闭关十年,累积下来的政务需要逐一理顺,尽管这十年,在那群兢兢业业的元老用心的维持下,整个幽冥的气象祥和安宁,可他身为主子,总要亲自临政,掌控全局。 “媚儿,等我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了,就和孩儿过来陪你久长点,你累了,好好歇歇,我走啦。” 在临走之前,他刻意绕着远海走了一圈,不禁心生黯然,五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曾热切希望着这片土地尽早诞生出生命的迹象,但如今看来暂时还是一场梦话。 苾玉神色恹恹地站在碧水池边,帝尊闭关十年,她也盼望了十年,那年她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向冥皇表白了心里的爱慕,奈何冥皇只是冷漠地回她一句“随你” 随我 他随我自个念想,那他呢 如果他真的厌恶苾玉,那天就可将我放逐回下界,或者一剑将我劈成两段,可他只是对我说随你。 这是接纳还是不屑 苾玉用力咬着嘴唇,那个妖魅的异域女子,真有那么好值得你去念想这么多年看着你每天泠清清地过着,苾玉的心好痛,帝尊,为何你不愿意用心看苾玉一眼呢只要你愿意多看苾玉一眼,就会发现,苾玉也是一个娇俏可人的温柔姑娘啊 这十年,我一直在想念着你,为了你能安心调养,我不分日夜地苦练着,不惜忍受着被烈焰炙烤的痛苦,深入裂缝深处,滴血修复那条纵深的看不到底的裂缝,我这么做,所为所想的不过是你一个,帝尊,为何你出关至今已是半年,还没有想起苾玉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章节目录 第40章 姑娘无需你来服侍 莲花的清香随着微风飘送到苾玉的鼻端 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 心内却是黯然神伤着 启鱼刚刚跑过來跟我言道 帝尊今早又到外面巡视去了 按照帝尊的作风 这一去又将是百日 苾玉望着碧水池中的莲花出了半晌神 方对一直站在身后的启鱼道“帝尊最近这二十來年 每年都外出巡视百日 过往他也是这般的么 ” 启鱼歪着头算了算 道“是啊 帝尊一向喜欢外出 一年之中有半年是不在宫中的 只是在主母出事后 他在宫中消停了二二十年的光景 如今帝尊又爱外出了 这是好事啊 证明他的心情开始好转了 ” 苾玉叹息道“宫内的景致同样风光旖旎 帝尊为何不愿驻足细赏呢 ” 启鱼笑了笑 自从苾玉迁入燮云殿 便要了她來服侍 这主子平日里不是打坐修炼就是凭栏发呆 除了偶尔询问一些有关帝尊的喜好之外 多是沉默不语 启鱼不是多话之人 也就懒得去询问 苾玉姑娘爱慕帝尊之心 在幽冥宫阙内 已是旧闻 平日里自然也是宫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其中当然有人盼望着帝尊能放下忧思 另觅所爱的 也有人对苾玉这份痴心妄想嗤之以鼻 要知道帝尊对苾玉始终是冷冷淡淡 东源向他禀告苾玉孤身深入光幕内 滴血修补裂缝一事时 帝尊只是掀了掀眉毛 淡淡道了一句“内里凶险 让她量力而行 不必逞强 ” 帝尊的生活规律依旧和过完一样 他涉足的地方不是神庙 苍莽阁 就是冥殿和青鸾暖阁 至于燮云殿 他是一次也沒有來过 宫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帝尊已在无形中表明了立场 就算日后梅开二度 这有福气的女子也绝不会是这位幽冥首席女子黑甲武士苾玉姑娘 苾玉想过去苍莽阁觐见帝尊 可是守在苍莽阁的黑甲武士总是彬彬有礼地告诉她“苾玉姑娘请回 沒有帝尊的懿旨 谁也不能擅自上去 否则在半途便会被惊雷劈碎 这是上古就定下來的规矩 ” 苾玉唯有悻悻而回 青鸾暖阁她更是无法踏进半步 那是帝尊的寝宫 只有在宫阙里土生土长的有一定等级的宫女和武士 方能跨过环绕在暖阁外的那一道天际鸿沟 走入那片神秘的宫阙内 “苾玉姑娘 你來自下界 心内一定有很多尘世的念头 比如 寻觅一个稳健男儿作为一生的倚靠 过相夫教子的安宁日子 你可有想过呢 ” 启鱼迈上一步 在苾玉耳边轻轻问道 苾玉嘴角一抿 喟然道“我在西南山庄时 每天想的就是怎样才能晋身仙道 我心中唯一念想之人就是帝尊 只可惜啊 我沒能在最好的时间遇上帝尊 当我能和帝尊相见时 他心中却已是存了别存了主母 这么多过去了 帝尊对主母依旧是念念不忘么 ” 启鱼脸色一端 沉声道“过去我提点过姑娘 在内宫不要提及主母 姑娘又犯糊涂了 帝尊和主母都是我们主子 我们当奴才的 只能敬畏主子 怎能在背后妄加非议 姑娘可要谨慎了 ” 苾玉只觉心头一睹 启鱼究竟不同奶娘 她是宫阙土生土生的宫娥 心里想着的永远只是帝尊一人 顶多加上一个主母 不像东娘 口里心里念叨着的都是苾玉我的心肝宝贝儿 启鱼望着神情阴鹫的苾玉 忽而抿嘴一笑 道“姑娘入住燮云殿已有十年 莫非还不悟道么 这燮云殿是皇姑的住所 帝尊在内心中 已把姑娘视为妹子 这已是无上荣耀 至于其他 只能顺其自然 是否 ” 苾玉胸膛微微起伏着 她在入住燮云殿后半年 已经从启鱼口中知道了这处翡翠宫阙是幽冥公主的住所 帝尊将它赐予自己居住 其意自是昭然若揭 妹子 妹子和妻子之间的差距 可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脸色渐渐发白 呵呵干笑数声 闷声道“苾玉十年前一时糊涂 在光幕开裂之际装病 迫使帝尊亲自出手修复光幕 以致伤了圣体 这是苾玉的错 这些年我一直寻思着到帝尊面前当面认错 启鱼姑娘 你告诉我 有什么法子能令帝尊记起苾玉 肯单独召见苾玉一回呢 ” 启鱼满脸震惊地瞪着苾玉 大声道“十年前你是装病的 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在光幕开裂前装病 ” 苾玉哼了一声 冷冷道“那又如何 如非这样 我怎知帝尊的苦衷 ” 启鱼愠道“帝尊身子一向安康 那区区的地心烈火 又怎会伤了帝尊 苾玉 你休要胡言乱语 你身为黑甲武士 竟然玩忽职守 我要告诉东源老先生去 ” 苾玉俏脸一板 斥道“住嘴 莫要忘了 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 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 话音方落 苾玉手一抬 啪的一声狠狠抽了启鱼一个耳光 启鱼悴不及防被她一掌打个正着 只觉得头脑翁的一声巨响 喉头微觉腥咸 一口鲜血止不住喷了出來 “玉儿 你怎么打启鱼啦 ” 站在燮云殿宫檐下的东娘看到这一幕 吓了一跳 忙跑下台阶拉住苾玉的手 苾玉冷着脸道“这丫头不尊重主子 竟敢出言顶撞我 让我抽了 这有什么稀奇 ” 启鱼双眸珠泪盈盈 抚着红肿的脸颊 怒道“启鱼自幼便在宫中当差 对帝尊忠心耿耿 帝尊对启鱼也是礼遇有加 从无半句重话 如今虽说你要了我來服侍你 可也不能随意打我 ” 苾玉哼了一声 眸光冷冽“既然你知道服侍的人是我 就该万事以我为重 什么时候轮到你來教训我 你以为苾玉來自下界 就是好欺负的么 你若不服气 大可直接告到帝尊那儿 ” 启鱼指着苾玉 气咻咻道“你神气什么呢 苾玉 我知道你心比天高 一心想要得到帝尊的宠爱 可以我看哪 你到最后恐怕只会落个命比纸薄的下场 我也无需告到帝尊那儿去 帝尊日理万机 哪有闲心來管这等琐碎事 我们当奴才的 只会想方设法为主子分忧 绝不会为一丁点的小事就去惊扰帝尊 这屈辱 我暂且忍了 可你有本事 就让帝尊召见你呵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 再过三十年 帝尊也未必想的起來 这燮云殿里住着一个叫苾玉的浅薄女子 我虽身为宫女 可也是有等级的神女 我这就回凌风阁去 以后我们凌风阁的姐妹们 绝不会任你驱使 ” 苾玉拍拍手 淡然道“帝尊定会想起我的 而且不会很久 就会召见我 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丫头 还是滚得远远的 姑娘无需你來服侍 ” 启鱼一跺脚 怒道“苾玉 你莫要得意 宫阙自有宫阙的规矩 无论是谁僭越了都沒有好下场 你以为有些微薄的功劳便可以随心所欲么 凡存有此心的奴才到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你若懵懂不知 不妨去神庙问问忧思老人 ” 苾玉冷冷道“苾玉愚钝 真的不知 以前那些老先生來给我授课 沒提起过 ” 启鱼冷笑一声 道“你既然坚持要做一个狂妄无知的浅薄女子 启鱼不妨碍你的雅兴 ” 她瞪了苾玉一眼 一扭身掠过碧水池去了 东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启鱼的身影变成一点亮光后方对苾玉道“玉儿 你今天怎么啦 启鱼这姑娘平日里也蛮不错嘛 你为何要赶走她 ” 苾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道“我沒赶她 是她自己要走 与我何干 ” 东娘迷惑不解地望着苾玉 道“玉儿 奶娘老了 脑子不好使 你给我说说 ” 苾玉苦笑一声 转身走上台阶 “我这么做 不过是想告诉帝尊 我很不高兴 真的很不高兴 ” 东娘在她身后长叹一声 道“帝尊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 又怎会理会你高不高兴 你今天打了启鱼 结怨整个凌风阁 听说凌云阁内的二十四位姑娘皆非等闲之辈 你孤单一人 就算加上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 怎么招架得住 玉儿 日后你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 苾玉嗤笑一声 指着燮云殿道“这燮云殿历來是皇姑居住的 我如今的身份等同帝尊的妹子 她们不高兴又能怎样 呵呵 除非帝尊降下一道懿旨 将我赶出燮云殿 否则 那些奴才那个敢轻视于我 ” 东娘唉声叹气道“那又怎样 你心中想的不是当帝尊的妹子 这燮云殿虽然看着富丽堂皇 可我知道你的心不痛快 可再不痛快也只能憋在心里 不能出手打人啊 你这一打 半盏茶后便会传遍整个宫阙 玉儿 到时老先生们來诘难你 你如何应对 难不成也是一巴掌甩过去么 ” 推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41章 一致同意执行责罚 苾玉默了默,幽幽望向青鸾暖阁的方向,那里永远云雾缭绕,就算她跃上燮云殿的顶端,将全身的能量凝聚在双眸内,看到的还是一片蒙蒙的幻变青光,她只能在臆想中虚幻出一处瑰丽无双的琼楼玉宇,更别说窥视到居于其中的那位动她心魄的青衣皇者。首发 东娘顺着苾玉的眸光望过去,一脸忧色提点道“玉儿,你打启鱼姑娘这事儿如果传到帝尊耳中,帝尊生起气来,把你撵出燮云殿,你该怎么办” 苾玉双拳紧握,霍地转头望着东娘道“帝尊不会将我怎样,只要姬芮山脉那把火在烧着,他就不会把我怎样,十年前我在他面前已经放肆过,他若真的有心杀我,那时便可杀了我,可他只是说了一句随我奶娘,你说我要怎样做,才能令帝尊忘掉那个女子,从而爱上我。” 东娘心虚道“玉儿,你有没想过,姬芮山脉那把烈火总有熄灭的一天哪” 苾玉双唇紧紧抿起,快步走上台阶。 东娘走快两步,为苾玉推开宫门,她不忍心打击苾玉的美梦,唯有安慰她道“好玉儿,这等风花雪月的事,奶娘是不懂的,你是聪明孩儿,一切由你做主吧可是那短命主母已经魂飞魄散多年,你犯不着和一个死鬼怄气,是不是帝尊既然眷念着她,你为何不顺着帝尊的心,也试着敬畏她,这样帝尊对你的感觉,或许会不同呢” 苾玉呆了呆,低声道“是吗” 东娘呵呵笑道“猫尚且要顺着皮毛来抚摸,何况帝尊这等强势的男子第一,你强不过他,第二,你也不想强过他,是不是那为何不顺着他的脾气,喜好去做人办事这样他才有兴致去探讨玉儿你的好啊” 苾玉哦了一声,蹙眉不语。 启鱼走后七天,一向深居简出的忧思老人来到了燮云殿。 苾玉若无其事地在大殿接待忧思,她吩咐东娘沏上一壶上等的花茶,亲手给忧思斟了一杯,笑道“忧思老先生,苾玉已有将近三十年没有见到你了,今日哪阵风把你老吹来了,苾玉真是受宠若惊哪“忧思呵呵笑着,捻起杯子细细抿了一口,赞道“真是好茶,苾玉姑娘好福气,有这么一位贴心的奶娘照拂着。” 苾玉微笑着,示意东娘把今早做的小点心摆上来,道“这是我和奶娘今早做的,老先生尝尝,味道怎样” 忧思也不推辞,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点头道“甚好甚好。” 苾玉一脸得色,道“上次合興老先生过来,对这等小吃也是赞不绝口,我特意让东娘多做了几份,让他捎回刹邬殿呢待会老先生走时,也捎上一份,拿回神庙慢慢品尝。” 忧思放下筷子,喝了口茶,颌首道“甚好甚好。” 他左右打量这燮云殿,忽而叹了口气,道“这燮云殿,老朽在年轻时也来过,如今物是人非,重游旧地,真是感概良多啊” 苾玉大感兴趣,这老头是诸多元老中最神秘的一位,终年守候在神庙中,让她看不清虚实,可这老头和帝尊接触的机会最多了,听东源等人说起,最近这些年帝尊每隔七天便到神庙内留宿一晚,每次都只有忧思一人陪伴着,如果要知道帝尊的心意,就务必从忧思这老头身上下手。en “老先生有何感概可否说与苾玉知晓,也好让苾玉知道这燮云殿的典故,日后在为人处世上,能引以为戒,不致流于浅薄。” 忧思对她的这番对答甚为满意,捋捋花白的胡子,沉吟道“这本来是一段禁忌,先皇当年有过严令,擅自讨论者会被扔到冥海去,可如今事过多年,老朽私底下认为讨论讨论也无妨。” 苾玉自是欢喜听闻这等宫闱趣闻,她正了正身子,道“愿聆其详。” “燮云殿历来是幽冥公主的住所,而我幽冥的公主比较珍稀,相隔好几代才会有一个小公主诞生,公主长大成人后,按照圣祖定下的规矩,会在下界挑选一个健硕睿智的勇士为婿,成婚后,踏过洗髓海子,脱离上界,在下界随意挑选一块区域,自立门户,开创一个全新的世家,繁衍生灵,为一方之主。” 苾玉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如是这样,下界每一方个世家都是帝尊的亲戚了” 忧思摇头道“否,下界区域如恒河沙数,当生灵聚集到一定的密度时,自然会成为一个独特的体系存在,并非所有的世家都是由公主临界而产生,而公主经过洗随海子的浸淫后,就会与皇族自动断了关系,自成一派。” 苾玉心头微微一跳,道“那在我之前,这燮云殿的主子是哪一代的公主” 忧思长叹一声,眯缝着老眼望着殿内随风舞动的轻纱幔帐,道“燮云殿上一任的主子就是帝尊的姑姑素宁公主,素宁公主容貌美丽,活泼娇憨,深的老帝尊宠爱,那时素宁公主极喜在碧水池上跳舞,舞姿曼妙,衣袂飘飘,是当时宫阙内一道旖旎无双的风景。” 苾玉不禁掩嘴莞尔笑道“老先生那时莫非对素宁公主动了心” 忧思连连摆手,道“否,黑甲武士和宫女皆是不论婚配的,我们自有意识那一天起,就只是信奉着帝尊一人,待得帝尊立后,就加上主母。在上界的每一个人,皆是如此,你入界多年,修为阅历这两方面,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唯独在敬畏尊上这点,尚有欠缺,可要好好回炉修炼一番了。” 苾玉笑容一敛,庄颜道“苾玉一向敬仰帝尊,此心可昭日月,帝尊若不相信,大可将苾玉的心剜了去看个仔细。” 忧思澄澈的眸光注在苾玉明艳动人的脸上,拖长了声音道“是吗” 苾玉咳咳两声,婷婷站起,向忧思敛衽一礼,道“是,苾玉之心,自从十岁那年吞食安厝帝尊精血后便再无改变过只是苾玉的修为境界尚未达到老先生的高度,有时说话做事不分轻重,是该重罚。” 忧思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姑娘这数十年竭尽全力修复姬芮山脉上的裂缝,是有功之人,这点我们都是明眼人,自会记在心里。” 苾玉垂首不语,一直站立在两人身旁的东娘忙向忧思弯腰作揖,道“老先生莫要怪责我家玉儿了,这七天来她心里都在懊悔着,那天咳咳,恰好是她娘亲的忌日,她心情不太好,一时冲动得罪了启鱼姑娘,这个这个只是意外,老身愿意前往凌云阁,向启鱼姑娘说明原委,认个错。” 苾玉瞪了东娘一眼,打断她的话“奶娘,你的小点心做好没快去看看,免得蒸糊了。” 东娘还待再说,苾玉裙底下伸出脚尖,轻轻勾了东娘一下,东娘唯有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忧思似乎没有看到苾玉主仆在眼皮底下的小动作,只是摆摆手,温颜道“此事往矣,既然我们居于同一宫檐下,就该相亲相爱,切莫挑起不必要的争执,更遑论动手打人,此事错在姑娘,我已通告了整个刹邬殿,元老们通过商议,一致同意执行责罚。” 苾玉嘴角抽了抽,低声道“老先生们打算怎样责罚苾玉” 忧思道“无他,以姑娘这些年累积的功劳,理应晋身为一级黑甲武士,可姑娘出手打人,这晋级一事只能暂且作罢,另加在燮云殿幽闭半年,尔后三十年内的供给减少十分之九而已。” 苾玉嗯了一声,淡淡道“苾玉平日里极少外出,吃的穿的也甚为简朴,这责罚,也忒轻了,苾玉谢过。” 苾玉揉揉挺秀的鼻梁,拾起方才的话题,道“那位素宁公主后来怎么啦” 忧思脸色转为沉郁,道“帝尊降生后,素宁公主的婚事也就提上了日程,可素宁公主在下界挑了三四年,还是寻不到一个合乎她心意的勇士,老帝尊极为宠爱这个妹子,也没有催促,只是任她继续挑选着。” “可有一天,闲着无事四处游逛的素宁公主却在蛇洞旁遇上一个来自异域的男子,许是前世孽缘牵引,她对那男子一见钟情,甘愿舍弃一身荣华随那人而去,老帝尊非常生气,警告素宁公主切勿任性行事,否则会被逐出幽冥地域,并且永远不许再踏入故里半步,可素宁公主对老帝尊的良苦用心置若罔闻,扔下兄嫂幼侄,头也不回地穿过蛇洞,找那个男子去了。” 苾玉默默无言听着,待得忧思讲完,提起茶壶为他添了一杯花茶,道“我倒很是佩服素宁公主的勇气呢,追求自己喜爱的,这没什么不好啊老帝尊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她呢那样她就不必离开幽冥地域啊”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42章 无需怀疑 忧思脸色一变,沉声道“老帝尊生就慧眼,看出那男子并非善类,可也不欲结怨于他,遂让他自行离去,素宁公主不知利害,只看上那人的一副好皮囊,便昏昏然地入了魔道。首发” 苾玉抿抿嘴,幽冥宫阙内的元老武士宫女,通通都是冷血的怪物,男女之间的情爱诱惑,他们从未尝试过,又怎能妄论素宁公主当日所为是对是错呢 “那个令素宁公主一见倾心的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忧思愣了一会,才闷声道“老朽不知,老帝尊一直绝口不提此事,老朽只知当年素宁公主情迷心窍离开幽冥后,老帝尊既生气又自责,为此生了一场大病。” 苾玉看着一脸愤懑的忧思,知道此刻搭腔只会自讨无趣,便沉默地低头品茶。 忧思一阵感概后,道“当时宫里出现了一些关于素宁公主的闲言蜚语,传到老帝尊耳中,老帝尊勃然大怒,将几个嚼舌的宫人抛到冥海去,并定下严规,以后在幽冥宫阙内,不许再提起素宁公主四字。” 苾玉两道秀眉往上掀了掀“冥海” 忧思重重点头,语气凝重“是,冥海,姑娘可能从未到过冥海边缘上去吧那里面燃烧的是永世不灭的魔火,能焚毁世间万物,为我幽冥第一险恶之地。” 苾玉哈了一声,调侃道“冥海之火比起姬芮山脉之火,孰厉害” 忧思反问道“姬芮山脉之火是可灭之火,姑娘你认为呢” 苾玉支吾道“这个,苾玉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级黑甲武士,怎能在见识渊博的忧思老先生面前卖弄呢苾玉不知道。” 她掩住眼珠一转,换过话题“素宁公主一直待在异域没有回来幽冥是了,异域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忧思神情转为肃穆,他沉声道“异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老朽不知,只是自古便有严规,两界永不通往来,在我们的意识中,所谓的异域,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苾玉迷惑,低声道“苾玉愚钝,不明白。” 忧思道“这异域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我们还是回到素宁公主的遭遇上来吧” “素宁公主可有回来过” “在五十多年前,帝尊言道曾回来过,不过已成落魄妇人,命悬一线,她向帝尊求教,帝尊感念她是亲姑姑,破例施以缓手,赠药予她,使她能残喘苟延了些时日,但幽冥之地,她是不可逗留的,最后还是回转异域去了。总而言之,她的结局甚为凄凉。” 忧思目光炯炯,落在苾玉脸上,道“老朽来给苾玉讲这一段宫闱往事,用意何在,姑娘冰雪聪明,可否领悟到” 苾玉抚额想了想,摇头道“这是素宁公主个人的选择,我们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或许觉得她一生凄凉,可能和自己所爱的男子相守一生,那方是真幸福她也愿意去承受之后所有的幸与不幸,老先生,素宁公主和既然幽冥中遇不上合适的良人,机缘巧合下爱上一个来自异域的男子,随他而去,成就一段旷世良缘,这无可厚非。” 忧思语气加重,用力敲击着桌子,道“那异域男子,素宁公主是绝不该爱上的,爱上了就是一场孽缘,误了自己,也祸害了旁人。公主自幼便很任性,而两任帝尊的溺爱更是加重了她的任性妄为,只要是她想得到的物事,她便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全然不顾后果在幽冥宫阙里,她确实可以呼风唤雨,可落在异域,就万万行不通了。” 苾玉玩弄着自己一双纤纤玉手,道“素宁公主最后是不是与那个男子结合了” 忧思吐出一口闷气,道“是,听帝尊言道,还生下一个女儿。” 苾玉撑着头,望着忧思一脸纵深的皱纹,微笑道“能开花结果,就是一件好事,素宁公主随那人而去,那人也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娶她为妻,这也算是一个有情义的好男儿啊,老先生,你们认为素宁公主应该沿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可她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轨道,而且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其实只要她感到幸福,我们为何要非议她的过往呢” 忧思冷冷道“素宁身为我幽冥皇族的公主,享尽旁人没有的荣耀风光,自然该承当相应的责任义务,为幽冥的繁荣兴盛尽一份绵力,可她任性妄为,为了一个异域男子,不惜抛弃皇族身份,毫不眷念父母兄长待己的恩情,执意离去闹到最后,又得到什么呢” 苾玉呵呵笑了几声,道“老先生跑来给苾玉讲这一段典故,用意何在呢” 忧思咳咳两声,脸色缓和下来,道“姑娘天资聪颖,又适逢奇遇,禀赋趋于皇家,这是姑娘的福气,帝尊日前曾对我言过,只要姑娘能收心敛性,不起他念,为幽冥好好办事,他就将姑娘认为义妹,姑娘的名字将载入史册中,成为第一百代的皇族公主,姑娘意下如何” 苾玉脸色甚是难看“这个苾玉暂时不敢应允,苾玉也是爹娘所生,而爹娘只生了苾玉一人,归于皇家族谱自是无上的荣耀,可未免对不起亲生的爹娘,老先生可如实回禀帝尊,苾玉是一心一意留在上界,为帝尊效力,可苾玉并不想成为帝尊的妹子,这点执着,还请帝尊成全。” 忧思看似浑浊的眼眸内精光湛湛,苾玉的神情平静,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眸光,道“苾玉的心意,帝尊早已知晓,过去现在以后,这份心意都不会更改,帝尊如今身子不适,需要时间静养,不适宜动用元气修复光幕,苾玉定会尽心尽力为帝尊分忧,这点老先生无需质疑,可是苾玉并不希望当帝尊的妹子,这点,老先生也无需怀疑。” 她款款站起,对忧思福了一礼,道“苾玉谢过老先生今天的循循教导,苾玉虽然任性了点,可绝不会像素宁公主那般,不顾幽冥皇族的颜脸和大业随意出走,苾玉早已把上界当成了此生的归宿地,生死不弃,老先生无需忧虑。” 忧思唯有起身还了一礼,既然人家姑娘不乐意当皇族的公主,那也不能勉强人家当,可她心中那个念想太过渺远,怕且是难以企及。 “既然如此,便随姑娘的心意而去。” “苾玉谢过老先生今日教诲。” 忧思见状,不再勉强,和苾玉闲话了一会家常后,告辞而出。 忧思一边往神庙赶,一边想着心事。 这几天他从合興口中听闻苾玉无辜掌掴启鱼,导致凌风阁内的二十三位宫女群情汹涌,群雌啾啾,商讨着找苾玉的麻烦来着,忧思寻思着帝尊这段时间恰好外出,可就算帝尊待在宫中,这等争斗之事也是懒得去管的,再这样下去,恐怕这群女子会把内宫闹个底朝天了。 苾玉身负神技,这数十年来也算兢兢业业,尽力去维护光幕的完整,最近这几年还深入险地,滴血修补裂缝,是个有功之臣,况且帝尊两次修复光幕后,都要闭关调养,这里面肯定有为难的地方,如因此责罚苾玉,她生出怨念,来个撒手不管,岂不误了帝尊的大事。 忧思忙和合興右涧等人前往凌风阁安抚众位宫女,一番凌然大义的教导下,诸位姑娘也就熄了怒火,只是众口一词,以后再也不会侍候燮云殿这位半真半假的主子了。 凌云阁调停完毕,合興拉过对东源道“苾玉姑娘这几年的脾气是大了点,可能是在怨怼着帝尊的冷淡相待,这样下去,终是不妥,听启鱼言道,十年前光幕开裂之际,苾玉装病不去修复裂缝,帝尊被迫出手,后果就是闭关十年,若下回光幕开裂时,这姑娘心里的怨气不消,再来一次装病,岂不让帝尊为难你一向居于神庙,典籍史册读的不少,不如你去开导开导苾玉,让她别再钻牛角尖了,这缘分两字,只能顺其自然,勉强为之只会误了终身,帝尊的心意我们做奴才的怎能勉强呢” 忧思叹气,指着合興骂道“都是你们一群老匹夫平日里在她耳边胡说八道,让她存了这个奢望,如今惹出事来,又要老夫去调停,可这苾玉的胆子也特大了,自持身有异能,便可无法无天么” 北辙沉声道“责罚是难免的,否则这女子会越加骄横,到时把帝尊惹怒,我等一众元老也脱不了干系。” 忧思点头称是,他絮絮叨叨埋怨了合興东源等人一番,转身便往燮云殿去了。 一番谈话下来,苾玉认错的态度倒也诚恳,不过口气似乎并没有松懈下来苾玉并不希望当帝尊的妹子,这点,老先生无需怀疑。 忧思摇摇头,这苾玉不稀罕皇族公主的荣耀身份,她心中想要的那个位置,按目前的情形来说,只怕是难于登天。 这点忧思也是毫不怀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43章 我一直在等待 忧思已隐隐约约猜到,冥皇拖延着姬芮山脉的地陷迟迟不去修复,肯定和神庙帷幔内的小太子命灯有关,命灯燃起已近五十年,可小太子还是未能降生,不消说,这中间定是有着重重的凶险在羁绊着。 燃起太子命灯一事迷雾重重,可帝尊始终是闭口不言,忧思自然不去深究,帝尊在燃灯之初,不是教导过自己“今晚之事,你忘了吧” 忧思在这方面,忘的比较好。 冥皇这次外出前在神庙里和他说起这个初级黑甲武士苾玉“此女资质确实不错,只可惜好高骛远了些,我若对其稍假辞色,她难免想入非非,日后必定自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她机缘巧合,服下安厝帝尊遗下的精血,这也是一种缘分,只要她日后能安分守己,尽心为幽冥皇族效力,我便把她视为妹子,待奉犹如公主。” 忧思心中一动,开言试探帝尊的心意“草枯草长,花开花落,数十载已是滔滔而过,帝尊的心,难道一直尘封着么” 冥皇神情忧郁,只是望着庙外蓝天上渺渺移动的白云,良久方道“我的心,从来没有尘封过,我一直在等待。” 忧思心内一喜,帝尊一直在等待,莫非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女子的出现么 “东源一帮好事之徒这些年都在偷偷议论着,那位苾玉姑娘才貌双全,能耐超群,堪配帝尊,帝尊有何看法” 冥皇嗤笑一声,摸摸忧思的头,悠悠道“你认为呢” 忧思呐呐道“老奴不懂。” 冥皇满意地笑道“既是不懂,就无需多问。我的心意不是早已告诉你了你有空闲,就多到圣祖面前添香祈祷,翻阅典籍去吧” 百日后,冥皇带着一身的风尘和萧索回归宫阙,他和过往一样,先是上苍莽阁处理政务,尔后上神庙祭祀圣祖。 待得诸事告一段落,诸位元老退出神庙,冥皇一脸疲累地揉捏着眉心内对忧思道“闭了庙门,今晚我留在庙里。” 忧思马上把神庙大门掩上,冥皇走入帷幔,离开宫阙三个多月了,小命灯上的火焰霍霍烧得正欢,冥皇凝神细细望了一会,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 他在里面待了一晚,顺带给命灯补上一缕鲜血,籍以增强命灯凝聚魂魄的功效。 待得破晓时分,冥皇方走出帷幔,在圣坛前跪了一宿的忧思忙上前道“帝尊,你如感疲累,不如先在这里歇歇再回内宫。” 冥皇在蒲团上坐下,仰首瞻仰了圣祖片刻,方道“这段时间宫里一切可好” 忧思道“还好,只是燮云殿的苾玉和启鱼无端起了争执,苾玉掌掴启鱼,启鱼一怒之下便自行回转凌云阁了。” 冥皇淡淡道“哦” 忧思挠挠头,道“老奴去调停过此事,按照规矩责罚了苾玉一番,那苾玉倒也爽快,马上认罚,只不过帝尊,那苾玉,性子甚为固执,不愿接受皇族公主的封号。” 冥皇依旧淡淡言道“哦” 忧思低声道“听启鱼言道,十年前苾玉是装病躲避修复光幕,这姑娘一身能耐确属上乘,可这心计也太过委婉,这如果没有一些怀柔的手段,老奴生怕她在日后故技重施,帝尊你有要事缠身,不能亲自修复地陷,两相权衡之下,老奴觉得,帝尊还是稍微给点好处给她,让她安心。” 冥皇神情平静,似乎对苾玉十年前装病一事并不感到震怒。 忧思等待片刻,方续道“这苾玉爱慕帝尊,所求不过一事,老奴知道帝尊思念主母,可帝尊如今方当壮年,难道就没有丝毫的续弦之心么” 冥皇眸光一冷,忧思心头一颤,只觉背脊一凉,冷汗已是渗满后背,他知道言多惹祸,忙匍匐在冥皇脚下,磕头认错。 “老奴该死,胡言乱语,帝尊恕罪。” 冥皇冷冷望着忧思,待他磕满了九个响头,方道“你一向脱俗,为何学起东源那等老匹夫的行径来啦” 忧思汗流浃背,连声道“是老奴知错,老奴管不住自己的大舌头,帝尊你就把它拔了去吧” 冥皇哈了一声,一脚把忧思踢了个筋斗,道“我的私事,你们无需惦记,安心做好本分就是。” 待忧思从地上狼狈爬起,垂首回到身边,冥皇方淡淡言道“我对苾玉,就像对你们一样,视为下属,并无两样。我曾数次暗示过她,收回这等不切实际的傻念头,可她执迷不悟,以为自己通晓修复地陷的一点皮毛,就想逼我纳了她,真是愚不可及。” 忧思望了帷幔一眼,内里灯火绰绰,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他压低声音,道“可帝尊如今不适宜出手修复地陷,为确保此祸不延绵到外围,这苾玉,仍需留用,帝尊虽然不喜她,可也不能怠慢了她。” 冥皇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一撩衣袍站起“她喜欢做这虚幻的桃花之梦,那就随她做去吧,只要她能尽心尽力为地域的安宁效力,保住姬芮山脉的安宁,日后我虽不能如她所愿,可也不会难为她。” 忧思叹了口气,道“可帝尊可有想过,这些年你一直形影只单地过着,这难免会令很多思春的少女想入非非,苾玉爱慕帝尊,是情理之中的事,老奴与她倾谈过,觉得她沉溺已深,痴迷不悔,这女子禀赋奇佳,修为极高,容貌也算端正,帝尊不喜那没有法子,可任由姑娘家这样想下去,这只怕日后会出乱子,姬芮山脉的裂缝,尚需她来修补,帝尊,你可要慎重处理为好。” 冥皇沉吟不语,孩儿何时出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他履险两次,差点把孩儿的小命送掉,思之心有余悸,看来在孩子出生之前,自己决不能出手修补地陷,而姬芮山脉那场恼人的烈火,确实烧得正旺。 “苾玉既然不愿意成为皇族的公主,那就让她终身当一个初级黑甲武士罢了燮云殿她爱住就住着,不爱住可以搬回刹邬后殿,宫阙内除了神庙,青鸾暖阁,冥殿以及苍莽阁,其他地方,她喜欢上哪儿溜达也可,若她实在是太寂寞了,想寻些乐子,可以到凌云阁内,和宫女们好好玩耍一番。” 忧思愣了愣,忙提醒一句“凌云阁内的姑娘们,因为启鱼的事,并不待见苾玉,而苾玉,似乎也不耐烦和凌云阁的姑娘们相处,如果两家不慎玩过了火,打起来怎么办” 冥皇懒洋洋笑着,一脸戏谑;“那就打吧,反正宫里一直冷清着,热闹热闹也好。” 他走向庙门,忧思忙上前推开庙门,冥皇忽而驻足望着忧思,眉峰往上一扬。 忧思立马垂头,一脸恭谨望向地面,道“该忘的,老奴已经忘了。” 三月后,冥皇颁下一道懿旨,言道君上闭关这十年,宫内主人皆恪守职责,尽心尽力维系着幽冥地域的安宁稳定,君上甚慰,宫内生活太过清苦,为犒劳各人功劳,特定与下月初七日,赐宴兰馨殿,君臣同乐,无论是元老院的耆老,刹邬殿的黑甲武士,凌云阁的宫女,还是宫内司杂役的宫仆,都是席上之宾客,为了活跃气氛,哪位自问有出众技艺的,皆可毛遂自荐,在兰馨殿一展身手。 消息传来,幽冥宫阙内外一片欢腾,要知道自主母殇后这五十年,这片宏伟瑰丽的宫阙都是冷冷清清的,宫里的主子唯有帝尊一人,可帝尊性子喜静,总是独来独往,不喜旁人在身边服侍,而主母又早早没了,传说中的小主子更是无迹可寻,宫内诸人,尤其是宫娥们每天都过着游手好闲的轻松日子,心内想着也觉有点惭愧,唯有常常打坐修炼,这么一来,缭绕着宫阙上的道风仙骨之气确实浓厚,可委实是寡味之极。 东娘一路小跑回到燮云殿,看到苾玉正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她拿起妆台上的小铃铛,在苾玉耳边一摇,大声叫道“玉儿,快睁开眼睛,奶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苾玉双眸微启一线,东娘附在她耳边消息低声道“方才我听到讯息,帝尊颁下懿旨,言道下月初七,在兰馨殿举行君臣同乐盛宴,自问身负出众技艺者,皆可上台表演哪” 苾玉蓦然睁开眼眸,饶有兴趣问道“你这消息是真是假帝尊一向清心寡欲,今日竟有兴致与臣同乐” 东娘眨了眨眼,掩嘴笑道“绝对是真的,凌云阁那边的姑娘们已在商议着到时如何如何取悦帝尊了,我说啊,清心寡欲也有个尽头嘛,帝尊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年少时那股伤心劲,过了五十年,也该淡了,要不这几年怎么老往外跑呢” 苾玉皱着眉,重复着东娘的话“取悦帝尊老往外跑”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44章 乐一乐也好 东娘一个劲地点着头,道“是啊,玉儿,你不是一直希望帝尊用心看你一眼么这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苾玉眸光一亮,跳下床榻,挥手扬起低垂的帷幔,窗外碧空如洗,雀鸟啾啾,她探头窗外,望着霞彩缭绕的方向,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道“奶娘,你说帝尊喜欢看什么表演歌舞音律” 东娘苦着脸摇头道“我怎知道如果启鱼那丫头在就好了,那丫头肯定知道。” 苾玉撇撇嘴,愠道“提她作甚那群眼光清高的宫娥们心里永远只是装着帝尊主母,帝尊自是要尊重的,这是做奴才的本分,可那所谓的主母,哼,有哪点值得旁人念念不忘呢姬芮山脉上的那一把烈火,帝尊口里不说,可谁不知道是那女子招惹来的” 东娘往外张望一番,掩上窗子,戳戳苾玉的额头,低声道“你又来了,刚被幽闭了半年,就不能消停一点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和死人呕气” 苾玉抿抿嘴,一脸忿然,道“幽闭半年,哼,那群老头子心里的主意鬼着呢,知道我每逢半年便要去姬芮山脉深处修复地陷,所以幽闭我半年而不是一年,十年。” 东娘一拍脑袋,道“哎哟,我倒忘了,玉儿,这次你就莫去那个火窟里受苦了,让他们干瞪眼去。” 苾玉嗤了一声,走到妆台旁,细细端详着镜中的容颜,东娘走到她身后,叹道“过往你每次去修复光幕,我都心惊胆颤着,如今还深入山脉裂缝中,你这样做又何苦呢帝尊知道了,也不过是点点头而已,在他们眼里,玉儿你不过是一个卖命的奴才罢了。” 苾玉叱骂道“你这老糊涂,我当然要去,姬芮山脉那条裂缝于我而言,毫无威胁,顶多是出一身热汗罢了,何况帝尊在宫,我更要去一趟我要让帝尊晓得,苾玉待他的一番痴心啊” 东娘唏嘘一声,反手拍了自己两巴掌,笑道“你若想帝尊对你刮目相看,不如想想下月初七那天,如可技压群芳吧” 苾玉转身在殿内兜转数圈,眸光在靠墙架子上的琴、瑟、筑、琵琶、胡琴、箜篌,笛、箫、箎、排箫、管子诸般乐器上转了又转,甚觉惆怅。 “上界这些年,我大部分的精力都落在修炼和修补光幕裂缝上,这些丝竹之物,倒是疏忽了。” 东娘眼珠一转,走上前去取过翡翠琵琶,递给苾玉,道“我记得你十来岁时,极为喜欢弹奏琵琶,虽然搁下多年,可根基犹在,你这几天就莫要修炼了,好好练练。” 苾玉接过琵琶,调了调弦,幽幽道“乐一乐也好,他闷了将尽五十年,也是时候开怀一番,只可惜我对此物已淡忘不少,也不知在这半月内能练回几成” 她抱着琵琶坐在窗前,纤纤玉指转轴拨弦三两声,果真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东娘击掌赞道“好玉儿,你弹得仍和当年一般悦耳动听” 苾玉眉眼内覆上得色,笑道“果真” 凌云阁内此时也是炸开了锅,一众宫女正在磨拳搽掌,誓要在下月初七的御宴上,压倒刹邬殿那群粗豪汉子,让帝尊眼前一亮。 蔹风对坐在身旁的启鱼言道“燮云殿那位自以为是的苾玉,这次肯定不甘寂寞想着露一手,好让帝尊对她刮目相看,我们便要横在她面前,不让她得逞,好为启鱼妹子报一掌之仇。” 启鱼拍手叫好,她抚摸着当日被苾玉掌掴的脸颊,恨恨地“这苾玉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谁也不放在眼中,论修为,我们确实比不上她,可论才艺,凌云阁内随便一个姐妹都比她强那几年我在燮云殿侍候她时,见她终日不是打坐练气,就是望着碧水池做白日梦,从未碰过乐器架子上的乐器,更遑论诗词歌赋之类的风雅之物了。” 霑歌咳了一声,道“听说苾玉的奶娘是个心灵手巧的婆婆,言传身教之下,她的女红或许不错。” 蔹风哈哈一笑,指着正在埋头缝制裙裾的织娘道“莫忘了我们的织娘在此,织娘的手艺,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是不是” 织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莞尔一笑,道“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把那位苾玉姑娘比下去,那不过枝末之争,为的是赌气,我们所为是为了帝尊啊到那天我们姐妹们就施展全身解数,讨帝尊欢心,帝尊孤寂多年,难得他动了此等闲情,我们理应尽力让帝尊开怀。” 众人神情一黯,启鱼忽而道“平心而论,那个苾玉也算有功之人,修复姬芮山脉上光幕的裂缝是一件苦差事,人家有那个本领,能把事儿弄得妥妥当当的,我们理应钦佩她,她有这等能耐,平日里傲气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启鱼并非小气之人,只不过,十年前她那一场病,竟然是装出来的,由此可见,此人的卖力,定是有所图谋,帝尊生就一双慧眼,没理由看不透苾玉的为人,可他一直忍而不发,那一定有难处在羁绊着。我的气是要出,可也不能坏了帝尊的大事,故到那天,还是给苾玉留一点面子吧” 织娘竖起大拇指赞道“启鱼妹子真识大体也,这样罢,到时我们不和她的技艺相冲突就是了,她纵神通,也不会十八般技艺都通晓,我们就让她通晓的那样出出风头,不与她相争,至于其他的嘛,那就是我们姐妹们的天下了。” 众女一众称好,密密讨论一番后,便散去练习去了。 刹邬殿内的黑甲武士的反应倒甚是平静,他们平日里常到下界巡视,任务比凌云阁那群姑娘们繁重多了,况且黑甲武士全是一群实心的不苟言笑汉子,所思所想就是如何执行帝尊分派的任务,甚少像凌云阁那群姑娘们,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来研究琴棋诗画,女红歌赋。 既然帝尊既然吩咐了要君臣同乐,刹邬殿内的四十九位黑甲武士自然是齐声附和,乐一乐也好。 东源等人心里好生欢喜,这等君臣同乐的盛宴,他们只是在老帝尊年代适逢其会过一次,那是老帝尊为了庆祝帝尊降生而举办的,时光荏苒,老帝尊已是羽化成尘多年,而帝尊亦再已独当一面,幽冥地域这些年总体来说,尚算气象祥和,风调雨顺。 当然,还有断崖外那一处烦恼,至今未除,可帝尊当年承诺过,姬芮山脉的烈火,肯定会止于他这一世。 如今烈火只是在光幕内燃烧着,而光幕有苾玉武士负责修复,那亦无需过多忧虑了。 尤为令元老们兴奋的是,帝尊闭关十年后,沉郁心情总算有所松动,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东源把合興拉过一旁,咬起耳朵来“老弟,帝尊特别提到有特别技艺者,可以毛遂自荐,上场表演助兴,这有何玄机” 合興一边整理袍裾,一边慢条斯理地回道“那当然是为了活跃气氛啊,总不能大伙一起埋头喝闷酒吧有些歌舞声乐,这宴会才有看头,是不是将近百年了,方有一场这般的盛宴,帝尊自然是希望大家尽情玩乐啦。” 东源挠头“就这么简单” 合興一瞪眼,道“你想怎样” 好日子转瞬便至,一大早冥皇便令小童早早拉响神铃,宣布宴会从自午时开始,直落至凌晨时分,口谕里说的明白,这样安排可以腾出足够的时间来吃喝玩乐,顺带观赏诸位俊男美女们的才艺表演也。 午时,冥皇扬袖将金乌赶至若木神树上,暮色早早自天际弥漫开来,不消多时,已是笼罩在幽冥宫阙上空。 兰馨殿外繁花似锦,霞光缭绕,殿内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河雪浪,珠宝辉煌,鼎焚龙诞之香,瓶插长青之蕊,好一派皇家富贵景象。 宽阔的内殿排开一溜紫檀几案,上面摆满鲜果清酒,珍馐百味,冥皇一头墨发用青玉发簪挽起,换上一身青衣华服,端坐在兰馨殿的青玉平台上,微笑看着结伴走入殿内的宫女武士。 既是君臣同乐,诸人向帝君行过礼后,便不再拘礼,自行觅位坐下,纷扰了大半个时辰,兰馨殿内已是座无虚席,除了留守神庙的忧思,常驻冥殿为主母亡灵祈福的云启,还有当值端倪山谷和姬芮山脉的两个元老四个黑甲武士缺席外,幽冥宫阙内所有人等皆是云集兰馨殿内。 冥皇举杯向座下诸人敬了一杯酒,先是言简意赅地褒扬了这数十年间为地域安宁兢兢业业,格尽职守的元老和黑甲武士,一众元老和黑甲武士皆肃然起立,腰肢挺得笔直地听着主上的赞赏,冥皇言罢再和他们连尽三杯,以资鼓励。 三巡酒后,冥皇端起青玉酒杯对坐在殿下左侧的宫女言道“这些年宫内诸事有赖诸位女官劳心劳力,也该赐酒三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45章 歌舞 凌云阁二十三位宫女齐齐起立,娉娉婷婷走到青玉平台前,躬身谢赏。 赏过酒后,宫女各归其位,冥皇俊脸噙笑,朗声道“我知道这些年各位的生活比较清苦,可既凌驾于众生之上,自该存虚怀若谷之心,各位修行多年,早臻超凡脱俗之境,原本不宜沉溺于歌舞升平中,可万绿丛中尚且需要点点嫣红来映衬方显和谐,故适当的放松放松亦无妨。” 东源一众白发老翁皆是连声附和,岁月流逝无声,滔滔逝去永不再返,部分的兄弟已经走向了天道循环的最后一环,留存在世的这十来个老兄弟侍候帝尊的时日也是屈指可数了,能在垂垂老矣之际,再度领略这等盛世繁华的场面,此生也算是完满。 赏过酒后,冥皇支颐而坐,只顾玩弄着手中的青玉酒杯,殿内已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黑甲武士都是只会干事不会说话的粗豪汉子,平日里多是古板严肃,今日难得放开心怀,几杯热酒下肚后,皆忍不住兴奋起来,划拳猜枚,赌酒吹水,不消片刻,整个兰馨殿已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苾玉和奶娘坐在与元老席位相邻的位置上,与凌云阁的二十三位宫女隔着二十来丈的距离,在入席之初,她脚步踌躇,她一个女儿家,理应是坐到西席女位,可想到数月前与启鱼结怨,又拉不下脸先行搭讪,唯有脚步一拐,走到东席,和一众元老武士为邻。 凌云阁的姑娘自是瞧见苾玉主仆走入兰馨殿,当着帝尊的脸,诸位姑娘都是笑靥如花,可谁也没有站起主动相邀那对主仆入席西边,反正这边人多,已经够热闹了,也不差那两位过来凑数。 东娘跟随苾玉踏入上界多年,因当日上界之初,东源等人要她承诺终身只能待在苾玉居住的屋舍内,不得在上界四处走动,她为了跟随这个自小带大的主子,满口应允了下来。这些年倒也信守了这份承诺,终日大门不跨,守候在苾玉居住的屋子内无聊度日。 这次冥皇下旨要君臣同乐,东娘也就沾了光,随着苾玉来到了兰馨殿。 东娘心情兴奋,东张西望一会后,捏捏苾玉的手,低声道“玉儿,那块青色石头上坐着的就是帝尊啊啧啧,长相真是不赖,单是这般随随便便坐着的样子就令人想入非非,怪不得你对他辗转反侧,终日相思啊。” 苾玉只顾望着端坐在高台上的冥皇,对东娘的话仿若未闻,她已有十年未见冥皇,可这十年里,她却常常在梦中与他相会十年不见,他的样子一点没变,依旧是温润如玉,完美俊逸。 可惜如今我只能站在人群中,将你仰望,苾玉心内怅然莫名,什么时候,你能看到苾玉的好,允许我站在你的身边,为你添酒布菜 殿内喧哗震天,酒香夹杂在花香中,中人欲醉,苾玉自饮过冥皇那三杯御酒后,便不再举杯,只是闷闷地坐在案几旁,痴痴望着青玉平台上那位俊朗君主。 忽而她心头一跳,冥皇的眸光似乎正向她飘来,苾玉樱唇微微噏动,帝尊两字在唇齿间滚了又滚,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 冥皇意况不明不明的眸光在苾玉明艳的脸庞上一转,似是低笑了一声,他向苾玉遥遥举杯,苾玉只觉的全身血液倏尔滚烫起来,帝尊在向我笑,他在看我,不错,帝尊正在认真地端详着我这么多年了,帝尊唯一的一次对着我露出这般淡淡的,温柔的笑。 她手忙脚乱地提起酒壶,将空杯注满,拿起酒杯,向着冥皇嫣然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冥皇似乎又是笑了笑,举杯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苾玉心神激荡,提起酒壶又在斟酒,坐在她身旁的东娘不明所以,忙抢过酒壶为她斟酒“玉儿,你喜欢喝这酒那就多喝几杯。” 苾玉脸色绯红,凑在东娘耳边低声道“奶娘,帝尊方才望着我笑,我好高兴,他终于肯认认真真看我一眼了。” 东娘快速抬了抬眼皮,望了前方一眼。 “玉儿,你看花眼了吧帝尊正望着凌云阁那群宫女们在笑呢” 苾玉脸色一黑,转头望向冥皇,果然冥皇此刻已是转向宫女那一处,她只能看到他线条明朗的侧脸和嘴角那抹浅浅的笑。 那厢的凌云阁诸位姑娘们已是看到了帝尊的祝酒,纷纷举起酒杯,与帝尊凌空碰杯,一饮而尽。 冥皇眉眼内浮动着动人心魄的笑,这笑容令他整个人显得神采焕发,东源等人皆是大喜过望,自帝尊邂逅了那段异域情缘后,这颠倒众生的笑容已是绝迹了五十余年,今日在兰馨殿,帝尊终于重新展现他醉人的微笑,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哪 正是酒酣耳热时,坐在西席的凌云阁诸位宫女忽而齐齐起立,走到大殿正中,向冥皇施了一礼,织娘越众而出,双手捧着一袭折叠的方方正正的袍裾,走到高台之下,高举过头,朗声道“今日帝尊与臣同乐,凌云阁的二十三位宫女特意缝制了一套新的华服,请帝尊笑纳。” 冥皇微笑着前倾,伸手接过,眸光下垂略略扫视一遍,赞道“织娘的手艺愈加精湛了,赐酒。” 织娘一脸喜色,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笑道“织娘谢过帝尊赞赏,可织娘也不居功,这袍子有大半是织娘缝制的,袍服上的刺绣花纹,却是姐妹们亲手绣上去的,这功劳理应属于凌云阁二十三位姐妹们。” 冥皇颌首,自有小童拿着花篮子,赏给每个宫女一朵从青鸾暖阁外的庭院内摘下的七色繁花。 织娘等人心中喜欢,这七色繁花唯有青鸾暖阁外的庭院方能陪植,花开百日不败,芳香持久,极是珍贵,她们对此花艳羡已久,今日得帝尊赏赐,各人俱是笑逐颜开,把繁花插在鬓边,再度列队向冥皇施礼致谢。 织娘望了东席一眼,道“我们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干,不像刹邬殿内的黑甲兄弟那般奔波劳碌,心里颇觉不安,日前帝尊言道君臣同乐,我们姐妹一合计,决定在为帝尊缝制一套华服之余,另外还为劳苦功高的各位元老,还有五十位黑甲兄弟姐妹各缝制一套战衣。” 冥皇颌首微笑道“难得你们有此心意,那就马上送过去吧” 织娘垂首应道“是。” 宫女们手捧着战衣,轮流送给坐在东席上的黑甲武士,就连苾玉,也分到了一套红白相间的精美战衣。 东娘捧着那套战衣,仔细看着,笑道“玉儿,看来那群娇滴滴的姑娘们是有点真本事,单看这手艺,可把奶娘比下去了。” 苾玉随手将战衣塞在几案下面,撇撇嘴道“奶娘,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稀罕,也绝不会穿上身那些小丫头不过想在帝尊面前显摆出风头,好让帝尊赏花给她们” 东娘呵呵笑着,望着一脸沉郁的苾玉,轻声道“玉儿,这宴会才开始呢,待会你可以上台弹奏琵琶啊,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练么” 苾玉黑着脸道“你不要忘了,凌云阁那群丫头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主,平日就钻研这些献媚之术,今日她们是有备而来,我冒然上去,只怕是出乖露丑,惹人笑话罢了。” 东娘急道“玉儿你平日都是自信满满的,今日为何怕了这群丫头,你不是一心想帝尊看重你么这风头,你不抢,旁人来抢啊你看,那群丫头开始跳舞了啧啧,跳的还真好看啊” 琴音铮铮响起,凌云阁的十位姑娘正在场中翩翩起舞,七色的裙裾无风自动,飘飘扬扬,舞者姿态曼妙,正是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殿内诸人看得目眩神迷,止不住大声叫好。 苾玉神情恹恹看了一会,只觉索然无味,她的眸光转向青玉平台,冥皇正脸含微笑,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打着节拍,似乎正看得入神。 她心内有些恼怒,有些心酸,我这些年出生入死,豁出性命去修复姬芮山脉上的地陷,所为所想的就只有帝尊你一人,可你一直对我冷冷淡淡,视若无睹,如今这群只晓得阿谀奉承的浅薄女子在你面前扭扭身姿,你就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这 东娘已是多年未见这等欢快的宫廷靡靡之音,她在这上界迷离仙境中苦闷多年,心中对过往的宫廷生活极是怀念,如今得见这旖旎一幕,不禁老脸开花,只顾瞪着眼,定定看着舞池中正在旋转跳跃的舞者,浑然不觉苾玉的脸色沉若墨云。 琴音袅袅,舞动中的宫女随之缓缓慢了下来,冥皇击掌笑道“想不到凌云阁的姑娘们还有这等上佳舞技,这些年一直禁锢在深闺中,真是暴敛天物,这是我的疏忽。”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6章 人人赏花 领舞的蔹风走上一步,躬身道“谢帝尊赞赏,这只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这些年姐妹们闲的发疯,帝尊待我等仁厚,不加约束,我们百无聊赖之下唯有借此解闷,难得帝尊喜爱。” 冥皇的脸色无端一黯,可瞬间便流转晴光,他含笑对蔹风道“既然如此,凌云阁的姑娘们一定身怀绝艺,近百年来,大伙儿还是第一次能聚在一起,你们就尽情演绎一番,好让众人尽兴罢” 东席的元老和黑甲武士自是毫无异议,拍手大声叫好,凌云阁的宫女也不推辞,轮流上场献艺,一时兰馨殿内丝竹之声大作,袅袅余韵绕梁而出,流散在整片宫阙内外。 冥皇眸光专注地观看着场中宫女们的倾情演出,过了盏茶功夫,忽敛回眸光,侧眸睥睨了身旁一眼,神情有些萧索。 一直坐在玉隔壁的合轻轻敲敲玉的案桌,指着场中边弹边唱的彩铃道“玉姑娘,你看,凌云阁那边的诸位姑娘多厉害。” 玉瞪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与我何干这些花拳秀脚,软绵绵地只会消磨掉人的意志,老先生,你说歌舞能当饭吃么能去修复姬芮山脉上的光幕么” 合呵呵笑着,怡然自得地喝了一杯酒,摇头晃脑道“歌舞音律自不可当饭吃,也不能成就什么大事,可能愉悦身心哪,你看,黑甲武士看得多专注能在严肃刻板的日子中加添一点靡靡之音,调剂调剂,也是一桩好事儿哪” 玉一脸嫌恶地转过头去,不想搭理合。 合偏偏不知趣,又在滔滔不绝往下说道“你看帝尊,帝尊这些年都是板着脸,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今日竟然也笑了,由此可见这些旁门左道的技艺也是大有用处的,至少可以陶冶性情,愉悦身心,玉姑娘,你说是不是” 玉心头一跳,抬眸望向冥皇,冥皇果真在笑着,虽然容色淡淡,但却是真的在笑着。 她楞忡片刻,忽而对合道“老先生,我们黑甲武士人数不少,当中也有不少能人异士吧为何不挑一两个勇士上场去表演一番,出出风头,好给刹邬殿长长脸哪” 合连连摆手,他凑近玉,低声道“黑甲武士生来只是办事的命,哪有闲情逸致去钻研这些细腻活儿,叫他们上去表演什么呢 碎石搬土对打博弈啧啧,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帝尊的老本行,在他面前卖弄这些,不是。。那个班门弄斧” 玉嘿了一声,正要言语,一直在竖起耳朵倾听两人谈话的东娘已是叫嚷起来“老先生,我家的玉儿可不是粗豪汉子,十八般乐器,玉儿也是样样精通的。” 合眸光一亮,一拍大腿,叫道“对啊玉姑娘分属黑甲武士,况且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子黑甲武士这个长脸的重任,唯有你才能胜任了,玉姑娘,你最擅长的是哪一样乐器” 玉犹豫不答,她自幼心幕上界,一心修炼,只求寻得登天之梯,于女红音律之流并不十分上心,诸般乐器中只是练了琵琶一样,可也只是练了个三两年便搁下了,如今坐在对面的宫女却是精研此道的专家,看那娴熟的指法,听那行云流水般的旋律,她已心知,自己上场,只会是倒过来给凌云阁那群丫头长脸了。 场上一曲歌罢,彩铃向冥皇一躬身,袅袅退下,冥皇的目光移向东席,微笑道“看了一轮歌舞,东边的儿郎可有技艺回赠凌云阁的姑娘们” 黑甲武士皆是满脸通红,面面相觑。 东源站起,向冥皇作揖笑道“帝尊莫要为难他们了,他们都是木头般的性子,只会干些粗活,那会这些绕指柔般的技巧,今天东席就是看客兼吃客,姑娘们请继续请继续。” 冥皇似笑非笑地望了玉一眼,道“是么” 玉心头一热,帝尊又在看着我笑了,这是不是鼓励 她只觉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倏地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弯腰向冥皇行了一礼,朗声道“黑甲武士玉在下界之时,曾练过数年琵琶,虽然不能和凌云阁的姑娘们相媲美,可也不至于有辱清听,帝尊可有雅兴,听玉弹奏一曲” 冥皇微微一笑道“玉,你可有即兴之作” 玉微微仰头,迎上冥皇那双澄澈到几近透明的双眸,他的嘴角此刻微微上翘着,笑的儒雅,笑的迷人。 玉的心跳了又跳,低声道“既然今日是君臣同乐,玉虽对此道并不十分精通,可也不怕被旁人笑话,只求帝尊能开怀一笑。” 冥皇闻言击 掌道“然也,玉勇气可嘉,果不愧为我幽冥的第一名女子黑甲武士,单凭这份勇气,已可赏酒三杯。” 伫立在平台旁的小童马上捧上三杯清酒,玉心内欢喜,躬身谢过,将酒一饮而尽。 冥皇待她喝完,摆摆手,道“请开始。” 东娘早已把翡翠琵琶捧到玉身前,玉伸手接过,眸光一瞥,只见西席的宫女们全都杏眼圆瞪,牢牢看着自己。 她心内愠怒,可脸上仍是一脸盈盈笑意,今日我是为帝尊弹奏一曲,就算曲不成调,可也是我对帝尊的一番痴痴心愿,懒得和你们这些无知的丫头较劲。 玉定了定心神,将琵琶或抱或举或抡或倒置,玉指如梭穿梭在琴弦之间,轻拢慢捻抹复挑,促弦时琴音仿若嘈嘈急雨,转轴间又若情人切切私语,叮咚叮咚,奏过这一段,她双手猛地当中一划,只听得铮然一声,如银瓶乍破,珠落玉盘。。 待得琴声由急而缓,余韵似在缓缓远去,缓缓停了下来 殿内沉寂了片刻,便即响起了一片叫好鼓掌之声,尤其是来自东席那边的黑甲武士,掌声拍的震天价的响,西席上的诸位宫女也是脸露微笑,随着叫好。 玉抱着琵琶,抬眸怯怯望着冥皇,冥皇依旧是笑如春风,颌首道“不错,玉在修炼之余,还能弹得一手流畅的琵琶,委实不易,赐花。” 小童提着花篮,来到玉身前,道“请玉姑娘自行挑选。” 玉随手拿了一朵,她向冥皇行了一礼,将花别在发鬓上,低声道“谢过帝尊赏赐。” 冥皇摆手示意她退下,眸光又转向西席,道“方才玉弹奏了一曲琵琶,你们这厢又准备了什么节目” 玉背脊微微一僵,她微咬着樱唇,回席坐下,东娘笑容满脸地凑过来,道“玉儿,你方才弹得真好啊,这朵花儿真好看,好香哪” 玉嘴角抿了抿,她望着正捧着古筝走上场的宫女撷慧,淡淡道“是真的么” 婉转低沉的古筝声倏尔响起,大殿又安静了下来,玉苦笑一声,侧眸看了端坐在高台上的冥皇一眼,冥皇神情依旧是温润平和,正在凝神倾听着。 玉愣愣地望了冥皇片刻,转首对着东娘涩然一笑,低声道“你看,我方才卖力的演奏,在帝尊眼中,就和这个平常的宫女一般无异啊” 东娘不解地摸摸玉的额头,笑道“玉儿,这位撷慧姑娘弹得很好听,可你弹得也不错啊,帝尊不是赏了你花么大伙儿不也同样给你喝彩了么” 玉神情黯然,将发鬓上的繁花拔了下来,细细端详着,花果然很是绚烂多姿,芳香扑鼻,可玉的心却感到空荡荡的,一股不平之气不停在心内涌动着。 “帝尊是人人赏花,并不是只赏我一个。” 东娘吸了吸鼻子,笑道“那边的姑娘们也在卖力表演嘛,帝尊人人赏花,方显得不偏不倚啊,可玉儿,帝尊不是多赏了你三杯酒吗这赏赐,不是比那群丫头们多么” 玉呵呵一笑,自行斟了一杯清酒一饮而下,闷闷道“三杯酒我要的不只是三杯酒啊” 东娘纳闷地望着主子,又仔细地看了冥皇一眼,忽而压低声音道“其实,玉儿,你何必心烦呢你能修复地陷,是帝尊倚仗之人,就算在才艺方面比不上那群黄毛丫头,可放眼整个宫阙,又有谁敢将你轻觑” 玉嘿嘿笑笑,极轻极轻言道“玉尽心尽力去修复地陷,在帝尊眼中,是莽汉才会干的活,那是我的职责所在,有何稀罕,而眼前这些靡靡之音,却正是撩人心魄的诱惑,帝尊爱的却是这个。” 欢乐的时光转瞬便到了尽头,凌晨的钟声自神庙方向悠悠传来,酒酣耳热的诸人顿时肃静了下来,冥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今夕已尽,各归其位吧” 众人起身离座,来到大殿中央,向帝尊跪拜下去,冥皇摆摆手,众人只觉一股淡然的清风掠过耳际,抬起头时,帝尊已是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7章 我够卖力了 东娘扶着喝得醉醺醺的苾玉往燮云殿走去,一路上苾玉嘴里都在喃喃哑语着,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趟过碧水池,推开殿门,东娘把苾玉扶到床边躺下,转身到水井里打了一桶清水给她擦脸,苾玉一手将毛巾扯开,呜呜呀呀道“不要,冷我要喝酒,帝尊,我和你一起喝酒好不” 东娘呆了呆,叹了口气,俯身拾起毛巾,洗干净了,又给苾玉敷上额头。 苾玉闹腾了一会,清酒的醇厚后劲慢慢涌上头颅,她抱着头长长叹了口气,往软枕里一缩,沉沉睡去。 翌日午时时分,苾玉才抚着隐隐生痛的眉心醒来,东娘服侍她洗漱后,端上一碗小米粥,道“玉儿,你昨晚真的醉了,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啦,这样对身子不好。” 苾玉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喝着白粥,道“昨晚就你在我身边” 东娘一脸迷惑地点头道“是啊,当然只有我在你身边,自你出生到现在,那晚不在我在你身边伴着你” 她忽而挑了挑眉毛,凑近苾玉的耳边,低声笑道“玉儿昨晚莫非梦见帝尊在你身边” 苾玉拿着勺子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干笑几声,涩然道“是又如何唯有在梦中,他才会如我所愿,可一睁开眼他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君主,连多看我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东娘搬张凳子在苾玉面前住下,开解她道“昨晚帝尊对你的态度不是蛮好吗赐酒赏花,这是好事儿啊” 苾玉抿抿嘴,纤指敲敲粥碗,道“昨晚帝尊对谁的态度不好尤其是对着凌云阁那群丫头,更是全程微笑,人人赏花” 东娘摸摸头,皱眉道“这个人家倾巢而出,本来就声势浩大,加上十八般技艺样样精巧,风头自是一时无两,你无需介怀,反正你也在帝尊面前露了一手,证明了你不但晓得修补光幕,还晓得弹唱说辞,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女子,对不对” 苾玉搁下调羹,愠道“奶娘,你在替谁说话呢为何句句都向着那群丫头” 东娘顿觉委屈,这些年主子已经很少这样大声训斥自己了。 “奶娘什么时候都是为玉儿打算,可你想一想,凌云阁那群姑娘和刹邬殿内那群木头都是宫阙内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按资历人家给我们厚实多了,玉儿,你虽然通晓修复光幕,可我们究竟入界时日短浅,有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啊理应韬光养晦,搞好睦邻关系,这样才能真正融入上界哪” 苾玉赌气道“五十年了,我上界已经五十年,这比起在西南世家待的日子要多出二十多年莫非你认为我还没有完全融入这方天地我心里可是把上界当成此生的归宿来着” 东娘愣了愣,低声道“不是,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玉儿的见识比奶娘广,心里自然是有底的,奶娘心中只有玉儿一个,玉儿高兴,奶娘就高兴。” 苾玉望了东娘一眼,来到上界后,东娘也沾染了不少仙气,容颜和五十年前一般无异,就连那一头掺夹着银丝的头发,也定格在五十年前的样子。 苾玉忽而叹了口气,低声道“奶娘,你可有后悔过随我入界这么多年了,你为了我,一直困守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你心中定是怪责玉儿的痴迷和执着吧” 东娘也随着叹了口气,顺手夹了点咸菜放在苾玉的粥碗里,道“只要你愿意,奶娘就愿意,玉儿,自你娘把你交到我手里那一刻,我已把你当成是我的女儿,我老了,不跟随者你,难道独自一人在下界等死么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清净优雅,难怪你朝思暮想着上来,说句心里话,奶娘心里也很喜欢住在这个迷离仙境中。” 苾玉浅浅一笑,道“那就好。” 东娘迟疑了一下,道“可玉儿,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在这里五十年了,心里可感快活” 苾玉捧起粥碗,咕嘟咕嘟一口喝光,抹抹嘴“快活,我当然感到快活,我能离我所爱的人那么近,怎会不快活。” 苾玉拔下头上的那朵七色繁花,在手中来回把玩着“听说这种花只有青鸾暖阁的庭院方能种植,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色彩随着温度节气幻变,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奶娘,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走进青鸾暖阁去” 东娘返身给苾玉又盛了一碗粥,自从忧思老人来过后,燮云殿的供奉少了大半,她虽有巧手一双,也只能维系着主仆两人的粗茶淡饭,想到这惩罚要延续三十年之久,东娘的脸色不禁有些阴沉。 她眯着眼看着那朵在苾玉手中旋转着的鲜花,没有说话。 “奶娘,你为何不应我” “这个这个得看帝尊的心情,玉儿,我们都做不了主啊” 苾玉将繁花别在鬓上,撑着头涩然道“帝尊现在的心似乎开始松动了,昨晚观看歌舞时神采飞扬,频频微笑,看来他终于尝试放下那个妖那个主母了,是不是这本是一件好事儿,可奶娘,如果帝尊在接下来的这些年遇上另外的妖娆女子,会不会爱上” 东娘一惊一乍,道“这很难说,以帝尊的人才,根本不用去寻,只要他抛个眼神出来,就会有大把的花痴女子扑上前去,玉儿,到那个时候,你可怎办” 苾玉脸色黑沉,一拍桌子。怒道“胡说,以帝尊的眼光,那些花痴女子不过是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我才不相信他会看上那些浅薄女子。” 东娘尽量放低声线,神情委婉道“可如果有一天,帝尊真的对别的女子动了心,领了回来养在青鸾暖阁内,你会怎么办” 苾玉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用力咬着下唇,东娘吓了一惊,忙抱着她,道“玉儿,你别咬啦,已经流血了,奶娘是说假如,不是真的。” 苾玉木立了良久,伸手推开奶娘,走出燮云殿,来到碧水池旁,她望着随风生成的一圈圈涟漪,幽幽道“我不会让他对别的女子动心的,那年我错失了他,是无可奈何的事,可如今我就在他身边,又怎会让他溜走奶娘,帝尊真的要动心,就只能对我一人动心,其他的,绝不可以。” 她俯身拾起脚边的碎石,一颗颗扔进水池中,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在我眼中,就如这些小石子,如果生出不安分的念头,我会想办法将她们一个个抛进水里去。” 东娘担忧地望着眸光阴鹫的苾玉,道“如果帝尊对凌云阁那帮丫头动了心,那你怎么抛的动玉儿,虽然打起架来,你可能强过她们,可是你总不能将这样做啊让帝尊知道了,恐怕对你更无感了。” 苾玉哼了一声,道“宫女和黑甲武士都是家臣,有上下尊卑之分,帝尊才不会对宫女们生出兴致。” 东娘拍手道“那你何必忧心,这宫阙内,唯有我俩不是土生土生的家臣,不必受这条上下尊卑规矩约束着,只要帝尊看上你了,那不是水到渠成了么” 苾玉脚下用力,将地面上的碎石辗成糜粉,她悻悻然道“可他如今还看不上我,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好” 东娘一拍大腿,道“卖力去修补裂缝啊” 苾玉似哭非哭地看着东娘,跺脚道“我够卖力了,除了十年前装病那一回,我哪次不是竭尽全力去修补为了尽快将这火灭了,这三年我还掀开光幕,深入地底内去滴血修补,你可知道里面有多热,整一个大蒸笼啊可我不是咬着牙挺了过来这么辛苦,我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帝尊能安心静养” 东娘宽慰她道“这点你可以放心,帝尊绝对知道,不然他为何让我们住进这燮云殿玉儿,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帝尊的法眼,我怀疑你上次装病的事,帝尊早就知道了,可他还是容忍着你,你仔细想一想,这是为什么” 苾玉用力捉着凭栏,低声道“为什么还有为什么呢只因我能为他修复光幕啊可我要的,不是住进燮云殿,不是成为他麾下的第一名女子黑甲武士,我要的是成为他身边的女子,唯一的女子啊” 东娘伸手指向凌云阁的方向,笑着道“玉儿,如果你想帝尊对你另眼相看,就得向凌云阁的那群姑娘们学学,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强了,在这宫阙内,只怕只在帝尊一人之下,可你还是日夜苦修着,莫非你想强过帝尊” 苾玉瞪了东娘一眼,道“我什么时候想过要强过帝尊呢我只是想着将能耐修炼得强大些,好去修补光幕上的裂缝,为帝尊分忧而已”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8章 不自量力 东娘摇头道“玉儿,你现在的能耐修补光幕已是绰绰有余,哪还用得着天天修炼我说啊,你应该抽点时间出来研究研究女红歌赋,音律弹唱,帝尊虽然是天地间的皇者,但骨子里还是一个男子,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不代表他不喜欢这些宫廷之乐,你昨晚都看到了,帝尊一直在微笑着观赏宫女们的表演,如果你也精通此等技艺,平日里就可以自个给帝尊表演,那岂非好事儿一桩” 苾玉心中一动,沉吟道“这个这个可以考虑考虑。 ” 东娘笑眯眯地指着架子上的各种乐器,道“玉儿天资聪颖,只要下一番苦工,胜过凌云阁那群丫头是指日可待之事,到时你武能为帝尊安邦定国,文能愉悦他的身心,他不爱你又能爱谁” 苾玉频频点头,马上站起走到架子前,细细浏览着那些乐器,道“奶娘所言极是,自今天起,苾玉就内外俱修,把自身的能耐往上提高,哼,凌云阁那群井底之蛙,能成什么大事,待姑娘将她们一个个收拾的心服口服,让帝尊看看真正的苾玉是如何的优秀” 接下来十来二十年里,苾玉倒真的每日抽出五六个时辰来学习琴棋书画,她心高气傲,不屑于向凌云阁的宫女们讨教,只是到宫内的藏书阁里搜集一大堆的相关书籍,抱回燮云殿,自个埋头研究。 东娘向她提议,应该亲自到凌云阁向启鱼道个歉,要知道得罪了一个启鱼就等于等罪整个凌云阁,这些宫女外表看似柔弱,每天像只小黄莺般只晓得吱吱喳喳,可在内宫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只有把这层关系搞好了,日后在帝尊面前才好说话,可苾玉总是瞪她一眼,拂袖而去。 凌云阁的宫女自然懒得过来燮云殿,苾玉在兰馨殿上弹奏的那一曲琵琶,在她们眼中是平平无奇,不过感念她有能耐修复光幕,是帝尊倚仗之人,是以那晚宫女们的演出,独独是缺了琵琶这一项,把这风头留给了她。 她们自然知道苾玉正在刻苦学习音律,可这与凌云阁有何干系可知帝尊在音律方面是大大的行家,虽然那天他整晚都是含笑倾听着,可真正能听进心里,看进眼里的,怕且是没有。 帝尊的笛音,本来就是幽冥宫阙内独一无二的仙乐,只可惜,这数十年里,没有人有福气听他吹奏过。 凌云阁的诸位姑娘,皆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沉默地看着苾玉每天的勤学苦练,既不出言提点,也不冷嘲热讽,大家就是这样面和心不和地凑合着生活在同一片宫闱之内。 四十年后,冥皇又举办了一次君臣同乐盛宴,这次各位宫女决意对苾玉不再谦让,首先出场演绎的乐器竟然就是当日苾玉在冥皇面前弹奏的琵琶,一曲下来,果真有绕梁三日的袅袅余韵散发在宫阙内外,只把苾玉当场噎的满脸通红。 接下来的每一种乐器演绎,凌云阁的姑娘都拿出了真实的本领,苾玉苦练了四十年之久的瑶琴,古筝,长萧短笛,竟然全无发挥的余地,冥皇一晚上的眸光笑脸自然是全给了西席,东席诸君完全沦为看客和拉拉队,苾玉心情郁闷,唯有早早喝个酩酊大醉,由东娘扶着离场。 苾玉在床上躺了几天,终于大彻大悟,她将堆成小山似的乐谱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东娘被她脸上阴鹫的神情吓着,拿着水盘的手抖了又抖,就是不敢把水泼出去把火给灭了。 “奶娘,我错了,我不该练这些劳什子乐器,整整四十年啊,我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的东西上,还不如好好修炼,把姬芮山脉上那一把火彻底灭了,这样帝尊才会看重我。” 东娘一脸愧疚,不敢回话,可知这博学的建议是她提出来,她木木地在苾玉面前站了一会,拿起扫帚把一堆灰烬扫到园子里。 苾玉托着头在苦思冥想,这四十年里,姬芮山脉上的光幕开裂了六次,每一次自己都第一时间赶去修补,每隔半年还身入险境,滴血修复那条烈焰翻腾的裂缝,而帝尊每一次事后都只是派云启前来赏赐三瓶寒冰露,另加几句勉励的话语,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自己。 我还是只能混杂在一大堆人中间,将你仰望差不九十年呢,我无怨无悔的付出竟然还是感动不了你,你那双明察秋毫的慧眼明明看到我的一番痴心,为何还是这般的冷漠,苾玉的心,只觉得堵得好难受。 原本还以为,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内外俱秀的姑娘,就会令帝尊刮目相看,可如今看来,此路不通,琴棋书画,不是自己的所长,再苦练一百年,可能也比不上凌云阁那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丫头。 苾玉心情烦躁地叹了口气,莫非在帝尊眼里,我就只能当一个黑甲武士可我不乐意。 正自心烦意乱之际,东娘怯怯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玉儿,那个云启姑娘又送寒冰露来了。” 苾玉微觉诧异,坐直了身子道“寒冰露五年前才修复了一次,没这么快开裂吧为何这么早就送过来了” 她走到殿门,把云启迎了进来。 云启自主母殇后便不再在凌云阁居住,终日守候在冥殿内为主母的亡灵祈福,她和忧思一样,从来不参加君臣同乐盛宴,和苾玉自然没有磕碰,两人平日里相见,还算融洽。 “云启姑娘,为何这么早就送寒冰露过来了” 云启向苾玉行了一礼,将手中的银瓶递给苾玉,笑道“这是帝尊特别吩咐的,他昨天跟我言道这三个月要外出,而神剑这四十年没有得到他的精血维护,灵气已经减弱了不少,光幕恐怕会提前开裂,内里的火焰会趁机烧熔脆弱的光幕,故令我每隔一月送一瓶寒冰露给姑娘,姑娘将它服用了,每天调理气息六个时辰,将耐热的能力提升,以便应付随时开裂的光幕。” 苾玉接过银瓶,怅然道“帝尊又到外云游去了这几十年,他每年都到外面云游百日” 云启笑道“是。其实帝尊常到外云游是好事,咳咳,我们不该讨论帝尊的行事,苾玉姑娘,你可要记得服用寒冰露,下月我会再送一瓶过来。” 苾玉把玩着手中清凉的瓶子,笑着点点头。 光幕果然如冥皇所料,两月后提前开裂,灵气减弱的幕墙显得脆弱不堪,赤红的火焰欢快地在光幕上跳跃着,把留守在断崖上的下壑惊出了一身冷汗。 苾玉得到消息后,马上赶到断崖上,断崖上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一层人,看见她现身,下壑忙迎上前道“苾玉姑娘,你来了,这次光幕的开裂情况有点糟糕,好像有部分已经坍塌了,你看,火头已经窜了上来,你可要当心啊” 苾玉傲然一笑,道“这光幕我已修复了不下十次,什么状况没碰过,你们不必忧心。” 她抬脚正要向光幕扑去,却听到远处传来云启的叫声“苾玉姑娘,请停步,先喝了寒冰露再去。” 气喘吁吁的云启捧着两瓶寒冰露飞奔而至,她把其中一瓶递给苾玉,道“帝尊刻意吩咐过,这次开裂非同小同,你切不可大意,在修复前最好先喝一瓶寒冰露,将心脉护起来,才不至于被烈焰灼伤。” 苾玉眸光闪动, 心内一暖,帝尊这般殷殷嘱咐,看来我在他心中并非无足轻重,不由地喜笑颜开,道“这是帝尊吩咐的苾玉谢过帝尊关怀。” 她掀开瓶塞,将冰凉彻骨的寒冰露一口喝了,道“你们放心,苾玉必不辱使命。” 苾玉将银瓶随手一抛,身子已如离弦之间,飞向那层波光幻变的光幕。 下壑摸着满颌花白的戟须,对云启道“云启姑娘一向深居简出,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云启扬了扬手中余下的那瓶寒冰露,道“是帝尊特别吩咐的,我不过是遵旨而行罢了。” 下壑神情有点异样,他眯缝着眼望了在光幕上跳跃的苾玉一眼,道“老朽有一事不明,不知姑娘可否为老朽解惑” 云启忙向下壑行了一礼,道“老先生此言真是折杀云启,云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来的本领为老先生解惑” 下壑呵呵笑了几声,道“听他们言道,云启姑娘是帝尊最信任的女官,既然如此,姑娘定有过人之处,就不必谦让了。” 云启眼圈一红,低声道“云启不过是托了主母的福气罢了,没什么过人之处。” 下壑似乎愣了愣,这些年,宫内诸人已经很少提起主母两字了。 他望了云启一眼,喟然道“云启姑娘莫要伤感,已经过去九十年,帝尊如今的心情不也正在慢慢好转着我说啊,平日里你也莫要在帝尊面前提起主母两字,免得徒增不必要的伤感。”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49章 不敢冒此大险 云启淡淡笑道“帝尊心里始终装载着主母,不用我们去提点的。首发” 下壑神情尴尬地挠挠头,云启已是转过身去望向姬芮山脉那边,下颌想起方才的话题,忙道“是我扯远了,扯远了对了,帝尊既然知道这次光幕开裂凶险,为何不在宫内坐镇,还要化作野鹤闲云去云游万一苾玉一个失手,修复不了光幕,烈火把光幕烧熔了,岂非是大大的麻烦” 云启吁了一口气,凝眸望了光幕一眼,半蹲的苾玉似乎正在滴血涂抹着光幕,云启低声道“帝尊预见到这次光幕会出现不一般的险情,还是安心外出,那定是相信苾玉能胜任修复的任务,其实帝尊早早做了安排,在外出之前,就开始嘱咐苾玉服用寒冰露,借以提升抗热的能耐,所以老先生不必担心,苾玉定会将光幕修复完好的。” 下壑听了,松了口气,他搓搓手,笑道“是我多虑了,其实所有一切皆在帝尊掌控之内,只是帝尊为何每年都要外出百日云启,你有没有发现,每次帝尊外出归来后,都会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沉郁好几天,这是为何” 云启沉默良久,方缓缓道“不瞒老先生,云启真的不知道为何,你也知道帝尊是主子,主子行事怎需向奴才报备呢我只知道帝尊每次外出前和归来后,都会前来冥殿,亲手点燃一束引魂草,置于主母画像之前,他从来不说话,只是默默站着,直至引魂草烧成灰烬。” 下壑迷惑不解,道“引魂草” 引魂草引魂草,接引散落的灵魂凝聚成形的诡异魔草 他额上皱纹突突跳动着,压低声音道“云启姑娘可有想过,点燃引魂草和帝尊每年外出之间可有关联” 云启神情转为悲戚,摇头道“我不去想,也没必要想,这事连帝尊都想不通,我们这些没用的奴才又哪能想的通呢老先生,我们莫要再讨论这个话题吧,还是把精力放在自己的本分上,做好分内之事,就是为帝尊分忧啊,尽是研究那些取巧讨好的傻事,不过是给帝尊添堵罢了。” 下壑呵呵干笑。 云启又往光幕方向张望,苾玉已经挪到光幕的左边,正在修补着一条十余丈宽的裂缝,从裂缝内窜出的赤红火焰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云启不禁有点吃惊,失声道“这火好猛啊” 下壑敛了笑容,他的眸光随着苾玉身影的移动不停转动着,直到那处的火焰慢慢熄灭,苾玉掠向另一处裂缝时,眉心方舒展开来。jtu “这数十年来,帝尊需要时间调养身子,不能行滴血修补裂缝之责,幸好有苾玉姑娘在,否则这局面就难看多了。” 云启收回眸光,她把玩着手中的银瓶,喃喃道“为何你们都认为帝尊负了伤呢就算真的负了伤,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痊愈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有黑甲武士惊叫了一声“苾玉姑娘摔下来了。” 云启和下壑齐齐一惊,只见原本站在光幕上好好的苾玉不知为何,竟然脚步一滑,打着滚从光幕上往下急坠,云启想起帝尊临行前的嘱咐,脚尖往地上一蹬,已是闪电般飞向苾玉。 这次的光幕损毁比较严重,本来二三十年左右青冥神剑就必须汲取主人的精血,方能保持灵气不减,籍以维系光幕的完整,可冥皇生怕一个不慎,又会重滔前两次的覆辙,胎儿的孕育已到了最为重要的时间段,他委实不敢冒此大险。 这数十年,他没有再行以血祭剑之举,只能倚仗苾玉每隔半年深入姬芮山脉底部滴血修补,将火势稍微减弱了一两分,使光幕在没有得到主人精血的滋养下,仍能支撑多年。 可到了第四十个年头,青冥神剑微弱的剑气已是无法支撑被烈火日夜炙烤着的光幕,冥皇心知这次的开裂情况肯定很惨烈,可为了保住那个尚未孕育成熟的孩儿,唯有放手让苾玉去修复。 这段时间他必须到远海走一趟,胎儿习惯了一年当中有几个月的时间呆在母腹内,每年一到这个特定的时间点位,便会开始悸动不安。 他估量着苾玉目前的修为勉强可以修缮光幕的裂缝,可能否将光幕加固成先前的样子,还真有点难为,唯有让云启将寒冰露给苾玉预先服下,嘱咐她好好修炼着,增强抗热能力,对付这次的厄难。 苾玉跃上光幕时,对这次的开裂惨状也颇为吃惊,裂缝像蛛网般在光幕上延伸着,密密麻麻的,炽热透过光幕,把她的脚板灼的生痛。 她吐出一口热气,看来这次修复没有五六个时辰是完成不了,她修复光幕多年,早已通晓了这片波光粼粼的光幕的特性,围着光幕溜达了一圈,已将边角上的细小裂缝全部抹去,留下大的裂缝慢慢修复。 三支寒冰露果然在这个重要的关头将她的心脉重重保护起来,苾玉虽然感到脚板灼热难耐,可行动起来还是形如行云流水,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滞,她这四十年里忙于研究旁门左道,修炼的时间大大减少,可先前的能量已臻化境,因此这次有备而来的修复竟是出乎意外的顺手。 她眸光微微一转,看到断崖上的云启和下壑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心内念头不由地急转过往每一次修复光幕,云启这个深得帝尊信赖的丫头都是隐匿不见,这次破格站在断崖上,这中间,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也就一瞬间,愣怔中的苾玉身子往旁一侧,脚步滑了一下,身子就如一块沉重的石头,顺着光幕急坠而下。 云启和下壑看着苾玉直往下坠,心内惶急,他俩自然没有帝尊那种心随意动的本领,随手就能把苾玉接住,两人掠行的速度彷如电闪,可离苾玉还是有着一大段的距离。 好一个苾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脚尖猛地一踢光幕,硬生生将跌势去了,她脚尖在光幕上又连点数下,已是稳稳站在光幕上。 看着飞扑而至的云启和下壑,苾玉嘴角微微一翘,袍袖猛地一拂,一阵猛烈的气流卷向两人“这里酷热难耐,你们快回断崖上去。” 云启和下壑刚看到苾玉站稳在光幕,心内一喜,还没有喊出声来,苾玉挥出的强劲气流已是席卷而至,将他们二人如皮球般抛回断崖上。 云启在断崖上滚了数圈,将缠绕在身上的力度化去,一跃而起。 她一边整理了被罡气震散了发髻,一边咋舌道“好厉害,苾玉的修为原来已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怪不得帝尊安心外出。” 下壑被摔得有点糊涂,他撑着地面喘息了一会才回过身来,看到云启已是好整以暇地站在断崖边往外望着,不由地感叹一声“老了,我们这一代的黑甲武士,已经没有能力为帝尊分忧了。” 云启闻言返身将他扶起,笑道“老先生何必自谦虚,说句老实话,苾玉刚才那一拂,把我摔得好痛,我也在地上吭唧了一会才能站起。” 下壑自嘲笑着“幸好苾玉姑娘神勇,能够自救,否则以我们的能耐,只能瞪眼跺脚。。” 他摇摇头,眸光转向光幕,苾玉已是转向了光幕的另一边,埋头修补其他喷火的裂缝。 下壑欣慰地点点头,道“真是难为她了,这么多年来,始终是无怨无尤着” 他望了云启一眼,低声道“云启,这些年帝尊对你信任有加,你看帝尊的心意可有松动” 云启秀眉一抬,道“什么意思” 下壑向光幕努努嘴,悄声道“我是说,帝尊可有续弦的意思” 云启眨眨杏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老先生又糊涂了,这是帝尊的私事,做奴才的不该在底下妄自猜测,一旦触怒了帝尊,可要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的。” 她见下壑神情沮丧,不觉奇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群老先生,为何总是急着要帝尊续弦呢帝尊如今过的不是挺好的吗虽然话语少了点,笑容少了点,可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帝尊自个觉得过的舒坦,我们就该为他感到高兴啊” 下壑摸摸头上稀疏的白发,唏嘘道“许是老了,心态变了,没有少年时的雄心壮志,我们是一群行将就木的老头,不知道哪一天便会羽化成尘,我们看着帝尊长大,看着他经过千般磨难才顺利承继为幽冥之主,又看着他为情所伤时至今日,往事既已成风,自然是希望他身边添个知暖知热的人儿,好为我幽冥皇族早日诞下麟儿,云启姑娘,你说是不是” 云启没有答话,只是望着那片逐渐充盈起来的光幕,裂缝正在一条条消失着,她若有所思道“这苾玉确实有些真本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50章 我心里很堵很堵 下壑连声附和道“然也,苾玉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她一心一意只为帝尊,可惜帝尊这些年来始终是冷淡相待人家姑娘,启鱼啊,你有空的时候,理应在帝尊耳边敲敲边鼓,你仔细想想,论长相,苾玉不差,论能耐,苾玉够强,论痴心将近百年了,苾玉还在苦苦等候帝尊的青睐,这样的女子,帝尊为何不喜呢” 云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想起一事,脸色一端,道“一心一意那她五十年前为何装病不去修复光幕平时在言语间也频频露出妄念,这样的女子,莫说帝尊难喜,就是我们凌云阁内诸位姐妹,也觉她心计颇重了些。首发” 下壑皱着眉,沉吟良久方道“或许这是苾玉心太急的缘故吧,以为这样便可引起帝尊的注意,可效果适得其反,纵观最近这些年,苾玉清净了很多,多是闭门研究诗词歌赋,这表明她已经悔过了。” 云启哈哈一笑,揶揄道“老先生真是糊涂透顶啦,帝尊待每一个下属都是一样的,既然苾玉身为黑甲武士,就该肩负起黑甲武士的职责,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要不你们将苾玉遣回下界,然后再到帝尊面前来当红娘,岂非更合适” 下壑脸色红白交替,咽了咽口水,方艰难言道“看到帝尊孤清,老朽一时感概,嗯,其实帝尊不喜欢苾玉那也没什么,下界有众多曼妙佳人,只要是帝尊看上的,我们心里都是欢喜的。” 云启垂眸望着手中的银瓶,自从当年主母一句“云启,以后由你为我绾发吧我喜欢。”后,她的心中便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主母。 如果主母不是遭受了不测,早早拭去的话,云启只觉鼻端一酸,没有如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理应接受这个事实,主母确实是逝去了,可我的主子不会改变,就算帝尊日后另结新欢,与我又有何干 她抬起头,语气冷漠“老先生既然这么热衷帝尊的终身大事,可以亲自去问他啊云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殿宫女,这等大事,恕我不敢参与了。” 下壑笑容尴尬,讪讪道“啊,是我等想得太多了,云启姑娘莫要介怀,我们这班老头儿是唠叨了点,可出发点还是为了帝尊,是不是” 云启笑了笑,往光幕张望了一眼,光幕上青光已转为清亮,想来已是修补了十之八九,她将手中的银瓶递给下壑,道“看来苾玉此次的修复甚是成功,为主母亡灵祈福的时辰将近,云启要赶回冥殿去了,这寒冰露就麻烦老先生交给苾玉。yzyouth” 下壑接过,他掂了掂瓶子,抱歉笑道“姑娘莫要见怪,我老了,脑筋不太清醒,说话不着边际,姑娘听过就算了。” 云启向下壑微微一躬身,浅笑着回了一句“老先生折杀我了,云启已经忘了老先生方才所有的话,大家都是为帝尊办事,自该相亲相爱。” 下壑望着云启的背影消失在烟雾中,他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盘膝坐下,将银瓶放在身旁,对身后的黑甲武士道“方才吸了点烟雾,感觉甚是难过,我要调理一会,如果苾玉姑娘修复完光幕后我还没有醒来,你便把寒冰露交给她,知道吗” 黑甲武士躬身应了,下壑吐纳了几下,将积聚在胸腔内的闷气吐了出来,闭目调息去了。 一个时辰后,苾玉踏着脚下流动的白雾回到断崖上,她瞅了瞅正在入静的下壑一眼,眉心微微一拧,正要说话,下壑身后的黑甲武士忙向她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神情疲惫的苾玉站在断崖边边上,胸膛微微起伏着,黑甲武士俯身拾起银瓶,走到她身边,将银瓶双手递给苾玉,压低声音道“苾玉姑娘,方才姑娘失足从光幕上摔下来时,老先生和云启姑娘跃出去想要接住姑娘,老先生不慎吸了点烟雾,感觉胸口有点气闷,正调理着气息,这寒冰露是云启姑娘留下来的,姑娘请马上服用,以驱除火毒。” 苾玉略显绯红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两分的不快,冷声道“云启呢” 黑甲武士道“云启姑娘言道要为主母亡灵祈福,耽搁不得,先行回冥殿去了。” 苾玉双眉拧起,冷冷哼了一声,劈手接过瓶子,拔开塞子,将寒冰露尽数倾入口内,尔后将瓶子往断崖外一扔,身影闪动,自行遁入云雾中去了。 苾玉一脚踢开燮云殿大门,一阵风似的跑到内殿的浴池内,连衣裙也懒得脱,砰的一声就跳了下去。 东娘不知所以,忙跟着跑进去,见苾玉蜷缩着把整个人沉降在水底,她站在浴池边上喊道“玉儿,你感觉很热啊是不是要泡着才舒服点我去给你端杯水来。” 苾玉在水中展开手脚,冒出头来。冷声道“不必我心里凉快得很,你忘了这两个月我一共喝了四瓶寒冰露呵呵,从里到外,早已冻成一块坚冰了。” 东娘抚额笑道“是,是,我老糊涂了,忘记了帝尊早有安排,这次的修复很顺利吧” 苾玉双掌在水里一击,水波溅起丈余,她一张俏脸隐在蒙蒙的水雾中,声音清冷“能不顺利么他早已什么都算计好,知道我不会出什么乱子,否则为何走的那么放心” 东娘张了张嘴,有冰凉的水珠溅入她口内,她咽了一下吞下,笑道“玉儿,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怎么啦” 苾玉游鱼般在浴池内快速游动着,我当然不快活,可为何不快活,我自己都寻不到原因,只感到心里很堵很堵。 如果当我带着一身的烟尘跃上断崖时,看到帝尊站在那里等我,我会否惊喜无限 可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这数十年,每逢我拼死拼活地修复完那层灼热的光幕,跃上断崖时,看到的都是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和那些神情木然的黑甲武士。 可我只想看到你,我好想在那一刻,你能拥我入怀,可你从不,就连我拉一下你袍裾的下摆,你都厉声训斥我“放手,你这狂妄贱人。” 我狂妄贱人,在你的心中,我只是一个狂妄贱人 她在水里不停地游来游去,直到双眼发黑,腿脚抽筋,身子失了平衡,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冷水后,直往下沉去。 一直站在池边看着的东娘惊叫一声,忙跳入水中,将苾玉抱上岸,她用力拍打着苾玉的后背,叫道“玉儿,快把水吐出来,吐出来” 苾玉哇的一声,将喝下的水吐了个干干净净,她有气无力地对东娘道“奶娘,我好累啊,奶娘,我还要等多久,才会让帝尊真正爱上我我哪样不好呢为何他连多望我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东娘伤心地看着苾玉,自她心中存了这个痴心念想到今天,已过百年的光阴,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如是真的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了,又怎会始终冷冷淡淡 这显浅的道理,连一辈子没有尝过情味的东娘都知道,为何生就玲珑心窍的苾玉至今还是参悟不透呢 她抹了抹眼角,哑声道“玉儿,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算了吧,安心做个一流的黑甲武士,帝尊虽然不能如你所愿,可给我们的待遇还是超越了其他诸人,你自小便思慕上界,如今不是生活在上界了么这便是得偿所愿哪,有些人,有些荣耀,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你日日夜夜去思量,仍然不会是你的,那为何不断了这份念想,将那份痴心收起来罢。” 苾玉脸色一黑,一手将东娘推到在地,怒道“你胡说什么呢你明明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侍候帝尊,这燮云殿,你以为真的稀罕我要住,就住到他的青鸾暖阁去,奶娘,你的眼界怎么越来越浅薄了” 东娘被她骂的有些发蒙,过了一会,才在地上爬起来,低声道“玉儿,我们不说这个,你衣服全湿了,来,先去换上干爽的,不然你会受凉的。” 换过衣裙,喝过茶水,苾玉恹恹地躺在床上,方才下壑亲自前来探望,可还没有走进殿门,苾玉便让东娘将他撵走了。 东娘掩上殿门,回转床边摸摸苾玉的额头,感觉滚烫滚烫的,不由得惊叫起来“糟了,玉儿,你这次真的发烧了。” 苾玉瞪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道“发烧就发烧,你大惊小怪什么呢” 东娘却着急起来,又是敷毛巾,又是端暖水,苾玉望着她晃来晃去的身影,皱眉道“好啦,别弄了,我今天接连喝了两瓶寒冰露,什么热都消了,睡几天便没事。” “你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发过烧,这次你先是在光幕上烤了几个时辰,回来后又赌气在水里游,一定是冲撞了元气,快快躺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51章 你只能接受 东娘不依不饶地将苾玉按在床上,她望着苾玉憔悴的脸容,心痛如割,哽咽道“我说玉儿,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帝尊在外面,就算你病得快死了,他也不晓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晓得,也不会为了你赶回来,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帝尊的心意整个宫阙里的人都晓得,可帝尊对你的态度,恐怕还比不上一个寻常的宫女,既然如此,你何苦还要念念不忘” 苾玉苦笑两声,双手掩面太息。首发 她忽而哀声道“奶娘,你说,帝尊喜爱那种类型的女子我自问容貌能耐,在这宫阙内无人可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说比不上凌云阁那群丫头,可也下了四十年的功夫去苦练,不算顶尖,可也样样精通,为了讨他欢心,我已是使劲浑身解数,为何他始终这般冷漠” 东娘叹道“玉儿,莫非你忘了上次你装病没有去修复光幕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幽冥宫阙,帝尊一定也知道了。” 苾玉撑着床坐起,却感觉全身软绵绵没半分的力气,只得靠着床头半躺着“上次若不是装了一次病,他又怎会主动召我一见我们又怎会搬入这燮云殿” 东娘一拍大腿,道“那就继续装病啊你病了就不能去修复光幕了,让帝尊自个想法子去。那样他才会念着你的好。” 苾玉哑声道“光幕刚刚修复好,没有六七年是不会开裂的,如今我确实病了,可是他他又不知道。” 东娘低声笑道“那你可以像上次一样,到时再装啊” 苾玉沉默地望着燮云殿内流转的霞彩,帝尊一直容忍着姬芮山脉地陷的存在,肯定有他说不出的苦衷,这一拖便是九十年,可是以后呢终有一天他会解决掉那个羁绊着他的麻烦,到那时就不必再借自己的手修复光幕,姬芮山脉的祸害一除,苾玉在这人才济济的宫阙内,还哪来的立足之地 如今他有求于我,尚且对我冷若冰霜,到用不上苾玉时,会否弃如敝履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能双手抱着头,用力拉扯着一头长发。 “奶娘,你教教我,教我怎样做才能让帝尊喜欢我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墨黑的发丝竟然被苾玉拉扯了一大撮,顺着她的指缝散落在燮云殿光洁的地板上。 东娘吓得手脚哆嗦,拼命拉住苾玉的手,道“傻丫头,别激动,这个事需要两厢情愿,你和帝尊的缘分来的太迟,这个是了,你说过曾见过主母的形貌,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苾玉的脸色沉了下来,淡淡道“一个怎样的女子哼,莫不就是样子显得柔弱些,娇俏些罢了,其实那女子出手狠辣,和长的那副标致样儿根本不搭边。” 东娘一边沉吟着,一边仔细端详着苾玉,过了一会才道“这些情啊爱啊的事儿吗,奶娘不懂,不过我想,玉儿,你应该向那位死鬼主母学学学学怎样做一个柔弱的姑娘,你想,帝尊是天域内最强大的男子,他根本不需要身边的女人强大,他要的可能只是一只温柔的波斯猫,可以让他随意爱怜的波斯猫而已。” 苾玉愣了愣,哑声道“温柔的波斯猫” 东娘笑道“是啊,那个主母令帝尊长久不忘,肯定是有不凡之处,玉儿,或许这就是你一直嗤之以鼻的柔怜和狐媚啊帝尊喜欢的,就是这像水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会激起他的怜悯之心,就算他心中对主母的爱恋淡了,可再去寻觅的,依旧只是这种类型的女子,你说是不是” 苾玉呵呵干笑着,示意东娘拿杯水过来。 苾玉润了润如被烈火灼烧般的喉咙,低声道“这数十年,我见他一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见面时又是混夹在一大堆人中,他的眸光何曾专注望过我一眼我内在的温柔和妩媚,他又怎知道” 她哂笑一声,眼神空洞地望着东娘,道“我的美好,他统统不知晓,也没有兴趣来探求,奶娘,在帝尊心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黑甲武士,只此而已。” 东娘一个劲地点着头,这姑娘终于想通了,世间很多事情可以强求,唯独情爱,强求不来,一味的单相思唯有苦了自己,这些年看着主子在这个虚梦中沉沦,她心里又痛又气,今天她终能彻底痛一次,但愿痛过这一次后,以后就不必再为此烦恼了。 “玉儿,你明白过来就好,帝尊无意于你,你何须乞求他的垂怜你自幼仰慕上界,如今不是得偿所愿么我们已在这方迷离仙境中居住了八十多年啦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执念,心境自然会平和起来,再潜移默化数年,便和凌云阁那群姑娘一样,对帝尊只有敬仰之心,而无爱慕之念了。” 苾玉喃喃道“敬仰之心爱慕之念你可知道,我对他不不单充满了敬仰之心,还满是爱慕之念” 东娘握着苾玉滚烫的双手,柔声道“可你的命数止于敬仰之心这一步,玉儿,不要妄求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安心认命,做一个称职的黑甲武士,你同样可以得到无上的荣耀,是不是” 苾玉神情凄苦地望着奶娘,点点头,顷刻后,却又摇摇头。 “可我不甘心,奶娘,我真的不甘心哪,我拼死拼活地修复光幕,就为让他能安心静养,如果有一天,他起了续弦再娶之心,把其他的女子带了回来,我我会怎样” 她的脸色倏尔蒙上一层凛冽的寒意,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我会怎样” 东娘被苾玉阴鹫的脸色吓了一跳,忙给她换过一条湿毛巾,道“你烧糊涂了,玉儿,你能怎样帝尊是主子,他喜欢娶谁就娶谁,你只能接受。” 苾玉嘴角不停抽搐这,猛地仰天大叫一声,一掌将东娘拍飞,嘶声叫道“不,我不,我偏不接受” 东娘砰的一声重重撞到墙壁上,顿时鲜血飞溅,她双手撑着墙壁颤腾腾地转过头,顾不得抹去满脸的血,脚步蹒跚地向苾玉跑去,哀声道“玉儿,我可怜的玉儿,你冷静点,你还病着,别动气啊,是奶娘不好,尽说着丧气话。” 苾玉只觉的全身燥热无比,胸口有一股不平之气在上下涌动着,忽觉嗓子一阵腥咸,温热的鲜血已是喷涌而出,她扶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眼前金星闪闪,身子一歪,摔落在地上。 冥皇在月余后回到宫阙,他这次出游回来后的心情甚好,一扫昔日的萧索沉郁。 这数月胎儿在母亲的腹内长势良好,有好几次他隔着薄如蝉蜕的胞衣凝神细看孩子时,孩子似乎感应到他眸光的凝视,竟然向他咧嘴欢笑,还在他眼皮底下愉快地挪动了两圈。 那一刻冥皇心中充满喜悦,看来这九十载的辛劳没有白费,孩子的孕育状态已接近成熟或许再过几年,就该破茧而出了。 孩子出生后,会否把母亲湮灭的灵魂重新凝聚成形冥皇的心砰砰跳动着,眸内彩光流转,如是,媚儿就会重新醒来 这百日,冥皇每天都在媚儿身边吹奏着那曲当日初见时的迷幻之曲,她的灵魂湮灭成尘多年,他已无法循着这幻曲走入她的梦中,可他相信,她散落在远海每一个角落的气息,会感应到这份属于他和她的天籁之音,他不知疲倦一遍遍地吹奏着,让她一遍遍地听着,这样就算她独个待在这片美丽静谧的土地,也不会感到惊怕和孤独。 待得百日欺期满,冥皇踏上归程,他在离宫前已是预见到光幕会在这段期间开裂,可今日的苾玉已是今非昔比,相信在早有准备的状态下,就算此次光幕开裂的程度极为糟糕,但依然可保无恙。 果然这百日内反馈到他掌心的气流和往日无异,昭示着整个地域的祥和安宁。 东源等人见帝尊无恙归来甚为欣慰,各自上前向他禀告着这三月的诸般情况,冥皇甚为高兴,嘉许一番后,各自赏赐。 下壑望着冥皇开朗的脸容,想起一事,遂上前道“帝尊,苾玉武士在月前修复光幕时,失足从光幕上坠下,幸好她身手敏捷,及时攀住了光幕,没有酿成祸事,但可能因此受了惊,回到燮云殿后便发起高烧,至今不退。” 冥皇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道“失足从光幕上坠下以她目前的修为,应无可能。” 下壑道“或许是一时大意所致。” 冥皇继续挥笔疾书,待得案上绢册全部审阅完毕,方淡淡道“既如是,令云启再送三瓶寒冰露去燮云殿,嘱咐苾玉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前来苍莽阁觐见,我另行赏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52章 真可惜了 翌日,云启从药库里取来三支寒冰露,亲自送往燮云殿。 她上前叩门,等了一刻钟仍然不见有人开门,遂推开燮云殿的宫门,自行走了进去。 殿内静谧,柔风拂动着重重轻纱幔帐,悬于墙壁上的青鹤香鼎散出淡淡袅袅的清香,云启心内纳闷,看这殿内安静祥和的氛围,苾玉不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啊 揭开幔帐,云启看到眼窝深陷的苾玉躺在在冰床上昏昏沉睡着,一脸憔悴的东娘正坐在床边打盹。 云启不觉有些吃惊,她已月余没见苾玉,那天在断崖上的苾玉生龙活虎,想不到如今变成一副奄奄一息的可怜样子。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倚在床边的东娘身子一动,睁开双眸,叫道“玉儿,你醒啦” 云启低声道“老婆婆,是我,云启。” 东娘转过头望了望云启,有些吃惊,但旋即喜道“云启姑娘,你来了,快来看看玉儿,她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云启上前摸了摸苾玉的额头,果然滚烫。 “苾玉姑娘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修复光幕那天,我以为她先后服下了四瓶寒冰露,已足够消去侵入体内的火毒,便放心回转冥殿,想不到还是出事了。” 东娘神情哀怨地瞅了云启一眼,心想你当然放心回转冥殿去啦,玉儿的生死你们一众宫女何曾放在心上过可怜这丫头一听到光幕开裂,便不顾一切地冲去修补,到头来病了有谁来疼呢 腹诽归腹诽,如今有人过来探望,终归是好事,东娘转头痛惜地看着苾玉消瘦绯红的脸颊,低声道“这其实和火毒没关系,玉儿这是心病。” 云启哦了一声,拔开一瓶寒冰露的塞子,扶起苾玉,指尖在她下颌一捏,昏沉中的苾玉低低叫了一声,云启马上将寒冰露尽数倒入她口中,苾玉喉咙动了几下,双眸微微睁开一线,看了看云启,咂咂嘴,嘟囔了一句“好冷,我不喝这东西。” 云启柔声道“这是帝尊的嘱咐,苾玉姑娘,帝尊言道等你病好了,就上苍莽阁去,他另行给你赏赐。” 苾玉全身抖了抖,猛地睁开双眸,哑声道“帝尊回宫了。” 云启笑了笑,将余下的两瓶寒冰露搁在床头的柜子上,道“是,帝尊今早回宫了。” 她为苾玉把了把脉,又细细看了苾玉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苾玉姑娘,你的脉象平稳有力,五脏六腑俱无大碍,可为何体温飙升得如此厉害” 苾玉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忽而感到心头郁闷,对万事万物失了兴致,意兴阑珊下就长卧病榻了。” 云启眸光闪动,沉吟道“你这是心病,心病这寒冰露只能医治烈火焚身之苦,对烈火焚心却无功效,你要痊愈,必须靠自己去调息静养,以你的修为能耐,安心调养十天八天,这高热便可去了。” 苾玉神情木然,只是望着殿中轻扬的重重幔帐,对云启的话似乎听而不闻。云启见状,再度摸摸她的额头,寒冰露的效用果然不是盖的,苾玉的额头已是一片清凉。 “苾玉姑娘,姑娘姑娘,你可有听到我的说话” 苾玉空洞的眸光转向云启,咧嘴一笑。 云启抬了抬秀眉,重复着方才的话“心病务必倚仗自身修为去调理,寒冰露是至寒至阴之物,喝多了对身子无益,苾玉姑娘,你若从今天开始静心调养,十天后这病便去了。” 苾玉只是呵呵笑着,并不言语。 东娘见苾玉一副木木的样子,害怕起来,慌忙用力摇晃着苾玉,大声喊道“玉儿玉儿,你怎么啦” 苾玉忽而尖叫一声,手一甩将东娘震开,跳下床往妆台跑去,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妆台前坐下,杏眼圆瞪看着镜子中憔悴的影像,嘴里不停叫道“这不是我我不能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能变成这个样子,奶娘,你快过来给我梳妆,帝尊回来了,我要让他看到我最美好的样子,你快过来。” 东娘颤腾腾地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妆台旁,拿起梳子,为苾玉轻轻梳理着满头的青丝。 云启愕然望着举止反常的苾玉,愣了好一会,才讪讪问道“苾玉姑娘这是为何” 东娘瞅了她一眼,略显尴尬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些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今天姑娘带来帝尊回宫的讯息,她便变成这个样子了,许是心里一高兴,心病就不治而愈了吧” 云启嘴角含笑,道“有这等事苾玉姑娘的修为已臻化境,莫非还未能参悟到心静如水的道理么” 苾玉听而未闻,取过一枚梅花簪子绾在发髻上,她左右顾盼着,喃喃道“奶娘,这簪子好看不” 东娘含着泪点头道“好看,好看,我的玉儿是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云启摇摇头,看她主仆两人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逗留下去,便对东娘道“苾玉姑娘的精神似乎好起来了,那便好好将养数天,云启告辞了。” 东娘把梳子放在苾玉手中,低声道“玉儿你自个梳着,我到园子里摘两朵红花给你插在鬓上。” 苾玉甜甜一笑,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要大红的那种哦” 东娘哽噎着点点头,将云启送出殿门,她在门槛边悄悄回头睥睨了正对着镜子嫣然微笑的苾玉,低声对云启道“云启姑娘,老身有话对你说,请到碧水池旁等候片刻。” 东娘掩上宫门,快步走到凭栏而站的云启身旁,屈膝福了一礼,道“云启姑娘,老身有一事求恳,请姑娘看在我家玉儿这数十年尽心尽力为帝尊效劳的份上,答应下来。” 云启还了一礼,低声道“老婆婆是为了苾玉姑娘的身子吧我方才为她把脉,她身子并无大碍,这失常可能是心火郁结所致,其实苾玉姑娘修为深厚,只要她静下心来,安心调理,十天八天便会完全复原,老婆婆不必忧心。” 东娘抹着眼泪道“个中的道理老身也懂,可自从玉儿修复光幕回来后,不知为何起了自暴自弃之心,终日昏睡,懒于修炼,还是托赖姑娘方才带来帝尊回宫的讯息,她方才精神起来,可说话颠三倒四的,这如何是好一个七窍玲珑的姑娘变成这般疯癫样子,老身能不心痛吗姑娘生就慧眼,理应看出玉儿这是心病,须的用心药来治。” 云启抱歉地笑笑,道“老婆婆抬举云启了,放眼整个宫阙,独具慧眼者,唯帝尊一人,不知婆婆口中的心药所指何物” 东娘踌躇良久,方低声道“苾玉心中仰慕帝尊,这是整个幽冥宫阙都知道的笑话,你们大可以在背后笑话她这是在痴心妄想,可玉儿对帝尊真的是痴心一片,至今未变。” 云启皱皱眉,淡淡道“说起仰慕,幽冥宫阙内谁人不仰慕帝尊可在帝尊眼中,我们只是下属,仅此而已,老婆婆,苾玉姑娘修为忒高,为何偏偏卡在这一节点上执迷不悟此事请恕云启无能为力。” 东娘拉住云启的衣袖,哽噎道“这孩子痴,老身这数十年里在明在暗也劝过她不下数百回,可她仍是这般傻乎乎地自个做梦老身只是希望姑娘在帝尊面前,为玉儿多说两句好话,帝尊就算不喜玉儿,可玉儿对幽冥皇族而言,也算有功之臣呢,当君上的,看到下属病得这么厉害,总该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罢帝尊如能前来探视一番,玉儿的心肯定很是欣慰,说不定病马上便好了,我知道这个请求是大不敬,可如果玉儿就此消沉下去,一旦郁郁而终,他日光幕开裂时,又有何人替帝尊分忧呢云启姑娘,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请姑娘眷念则个。” 云启望着紧阖的燮云殿大门,若有所思道“帝尊的心,就如汪洋大海,苾玉姑娘何苦沉沦在这片摸不着的虚幻中呢飞蛾扑火最终的结局为折翅而亡,这般执着实属不智,我们侍候帝尊多年,见过唯一令他动情的女子,唯有主母一人,主母虽遭了不幸,可这些年他对其他的女子,皆是视为尘土,态度冷漠,苾玉姑娘以黑甲武士之位,居于燮云殿多年,身份已等同于皇姑,此等荣耀,她尤嫌不足么” 东娘唉声叹气,只是不住声求恳着,云启沉思片刻,仍是摇头道“老婆婆无需求我,帝尊已知道苾玉姑娘病了,他若真的有心前来探视,只会前来,我们当奴才,岂敢用言语邀他前来探视” 东娘大为失望,唯有抹着眼泪转身走上台阶,云启望着水波粼粼幻变的碧水池,柔风掠过水面,送来阵阵清甜的荷花清香,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自言自语道“枉她对着如此美景多年,心还是不能静下来,真可惜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正文 第53章 你们负责 今早冥皇去了一趟冥殿,在媚儿的灵位前点燃了一束引魂草,淡淡袅袅的药香随着闪动的火星蔓延至整个幽深的冥殿,他静默在忧郁的暗影内,看着那片薄雾缓慢地飘散开去,复又凝聚,尔后浮游出殿门,散失在空旷中。首发 他转身正要走出冥殿,一直匍匐在地上的云启吞吞吐吐地将在燮云殿的所见简短地陈述了一遍,冥皇面无表情地听着,不发一言。 “帝尊,我看那苾玉有点走火入魔的迹象,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是否火毒攻心而致” “走火入魔以她今日的能耐,光幕上的零星火苗决不能侵入她体内,况且她在光幕开裂前两月已服用了两瓶寒冰露护住心脉,这没可能。” “正是,奴婢给她把过脉,察觉她五脏六腑无恙,只是身上高热不退,神智不清。” 冥皇的眸光在云启身上转了一圈,淡淡道“那是她自己不愿意好起来的缘故罢了,她心里定是郁结了一口怨气,这怨气烧得她头昏脑涨,自是口不择言。” 云启迟疑着,呐呐言道“她奶娘言道,苾玉这是心病,帝尊睿智,理应明白。” 冥皇冷冷道“这是她自个的心魔在作祟,当年我已警告过她收起此等荒诞的念头,她却置若罔闻,我若对她稍假辞色,只会导她入更深的火海,云启,你说是不” 云启垂头望地,低声道“帝尊所言极是,这苾玉确实有点拘泥不化,可这些年有赖苾玉修复姬芮山脉上的光幕,若她因此有个闪失,岂不误了帝尊的大事此事女婢本来不想跟帝尊提起,可再三斟酌之下,还是决定如实禀告帝尊。” 冥皇敛了敛眸,轻轻叹息一声“那边的火已经烧了九十年,不知还会烧多久” 他绕过云启,脚步轻缓去了。 断崖上,冷风吹,白雾浓,冥皇带着一脸的凝重现出身形,挥挥手,示意守候在崖上的黑甲武士隐去。 他负手站在断崖边上,凝神细细端详着那层在轻微颤抖着的幕墙,心里在估量着它下一次开裂的时间。 淡淡的忧色浮动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孩子会在接下来的哪一年出生会在光幕开裂前,还是光幕开裂后 这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在这段非常时期,他确实不敢带着孩儿再蹈险地,九十年的风风雨雨都可以承受了下来,为何不能再忍耐几年 这苾玉冥皇眉心拧起,淡淡的厌恶浮现在他精光内敛的眼眸内。 他在出行前已经安排的妥妥帖帖,苾玉只要遵循着他指引的法子,对付这次严重的开裂应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想不到回宫后却听到了她生了重病的讯息。 四十年前一场君臣同乐盛宴,他刻意激起苾玉的嫉恨之心,要知道凌云阁内每一个宫女都是蕙质兰心的惊才绝艳女子,每人身上都附有一两项绝学,苾玉虽然修为惊人,可在其他方面,根本无法与那群才女佳人相媲美,既然她始终不自量力地以为自己方是幽冥帝皇的绝配,那就让她先去修炼修炼气质,千修百炼之后再来对比一番,方始知道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让她生出羞愧之心,自行断了这份妄想。 这四十年里,苾玉果然把精力都放在了研究琴棋诗画上,和凌云阁的宫女们明争暗斗起来,冥皇对这个局面颇为满意,只要苾玉能安心修复光幕,不起别的念头,将来孩子平安出生后,这份大功还是会记她的头上。 能给予下属什么样的赏赐,在冥皇心中,还是有着一把杆秤的,苾玉虽然浅薄无知,数度出言不逊,可究竟在这数十年内,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功过相抵之下,冥皇还是愿意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 如今她这一病,可真是不太凑巧了 “帝尊,过往苾玉武士每隔半年便会掀开光幕,深入裂缝底部行修补之举,虽然成效甚微,可对火势的扩散还是起到一定的遏制作用,这些年来她缠绵病榻,没法前来修复,会否影响到光幕的使用期限,造成提前开裂” 冥皇轻轻吹去氤氲在杯子上的雾气,道“没那么快吧刚修复过,下次开裂应该是六年之后。” 合興搓搓手,笑道“是,这老奴记得,老奴日前到燮云殿去探望苾玉武士,她的病情似乎没什么起色,老奴生怕她一个不治,那到了紧要关头,找何人为帝尊分忧呢” 冥皇搁下杯子,道“云启不是每隔半年给她送去安魂散和寒冰露么如果这两样灵丹都治她不愈,那我也无法可施。” 合興挠挠头道“我问过她的奶娘,这灵丹苾玉倒是按时服用,可不知为何,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见我来,只是瞅着我傻傻发笑,一句话都不说。” 冥皇淡淡道“既然还会笑,那便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合興比划了一下,呐呐道“那是傻笑,我坐下后便开始和她聊天,她只顾摆弄着瓶子里的花,一声不吭,可是可是”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冥皇一眼,赔笑道“帝尊为何皱着眉,老奴是看着帝尊长大的,经过岁月的磨练,帝尊是越来越俊朗不凡了,咳咳,就这么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会令人遐想不已。怪不得,怪不得啊” 冥皇忍俊不禁,抬手给了合興一个爆栗,道“老匹夫,你这是什么话” 合興摸着红肿的额头,叹息道“也不知道这天地间有多少的妙龄女子正为帝尊害着相思,那苾玉一听到我提起帝尊两字时,原本呆滞的眼眸竟然马上亮堂起来,还走到妆台前梳妆打扮,言道” 冥皇似笑非笑,道“言道什么” 合興快速瞥了冥皇一眼,随即低头道“言道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帝尊看到心里就欢喜。” 冥皇轻轻敲击着玉案,半眯缝着眼望向殿外,苍莽阁外的雾气在阳光下呈现绚烂的彩光,随着微风的推动不停幻化出不同的奇形怪状,景观甚为瑰丽。 “那你看着她的妆容,是否觉得心里欢喜” 合興张口结舌,嗫嚅道“帝尊取笑了,在老奴眼里,红粉或骷髅都是一样的。” 冥皇哈哈一笑,道“那在我眼里,你和她也是一样的。” 他一指苍莽阁外的云彩道“你看这自然的彩光,四散流泻,随意卷舒,千万年来,始终如是,不管你喜欢看也好,不喜欢看也好,从不为了迎合人们的口味而改变,是不是” 合興随着冥皇的手望向天际,半晌,他茫然道“这景观老奴天天看着,不觉得有何新奇,可也不觉的厌恶,早已习惯了。” 冥皇嘿了一声,道“那就继续看着,这是天地间最自然的美景,给那些刻意做作的景观好看多了。” 合興道“是,可是帝尊,那苾玉姑娘的病怎么办如果一旦伤重不治,那可不太妥当。” 冥皇微微一笑道“云启会按时送药过去,只要她愿意好起来,不出半月,便会生龙活虎,若果她不愿意好起来,那可以继续躺下去。” 合興讶然道“只要她愿意好起来帝尊的意思是苾玉这病,并非不治之症那为何她不愿意好起来” 冥皇懒洋洋地叹了口气,道“我怎知道苾玉是黑甲武士,你们一众元老都是她的师傅,怎样才能让她好起来,得看你们的本事了。我以前不是说过,她的事归你们管辖,不必前来纷扰我么” 合興忙点头道“是,是,只是,她那奶娘言道,苾玉此为心病,需要心药来治。帝尊,你看,这心药是什么” 冥皇哼了一声,道“合興,你老糊涂了,我方才不是说过,苾玉归你们管辖,如今她病了,你们一众元老就得想办法将她治好,她要什么药,只要药库里有,我都给,绝不吝啬,其他的嘛,你们自己想法子去。” 合興哭丧着脸道“帝尊不是言道,是苾玉自己不愿意好起来,那些灵丹妙药,就算挑一担去给她服下无无济于事啊老奴生怕,这病拖得几年,一旦光幕开裂之日,她还没好起来,那如何是好” 冥皇摆摆手,悠悠道那是几年后的事了,说不定到那时,苾玉的病早已好了,你忧心什么“合興依旧是一脸忧色“万一好不起来呢她一半正常一半疯癫,这种状态已延续了两年有多,万一光幕开裂之日,她依旧如此,那如何是好帝尊,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冥皇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好不起来,那便由你去修复” 合興只吓得全身一激灵,只觉得膝盖处被压上两块巨石,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老奴今天糊涂了,不知所云,请帝尊恕罪。” 冥皇闭上双眸,摆摆手,道“去吧” 合興又往地下大力磕了几个响头,方敢站起,快步退出苍莽阁。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4章 尚能饭否? 苾玉半倚在床上,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眸,看着东娘端来一碗汤药。 “玉儿,药煎好了,我晾了一会,可以喝了。” 苾玉一手推开药碗,愠道“我不喝这苦东西,快拿去倒了。” 东娘捧着碗木然不动,道“别犟了,玉儿,还是乖乖把药喝了,合興老先生言道这药有安神的功效,你喝了就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会神清气爽。” 苾玉冷冷哼了一声,道“我说了不喝就不喝,为何你还天天煲一碗送上来帝尊不是令云启每隔半年送来安神散和寒冰露么我吃那个就行,不要这苦药,快快拿去倒了” 东娘挨着苾玉坐下,唉声叹气道“你吃云启姑娘送来的药也有三年了,身子还是时好时坏,那多喝一点别的调养调养,或许身子会好的快些,是不是” 苾玉嘴角微微下弯,扯过薄被盖在身上,淡淡道“我为何要好起来呢就这样不是很好么每天爱睡就睡,爱吃就吃,爱哭就哭,爱笑就笑,不必管它外面天翻地覆,打雷下雨,奶娘,你不是一直希望苾玉抛却念想,过这种悠闲日子么” 东娘放下碗,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苾玉的脸色,这年来她身上的热度是去了,可整个人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终日沉默坐着发呆,无论自己怎样逗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冰冷样子。 不去修炼,不去研究音律,不去练字作画,每天就是抱膝坐着,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望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对着那群来探访的老先生,不是哭就是笑,要不就跑到妆台前梳妆打扮,言道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帝尊眼前一亮。 那些老先生最初还言辞恳切地开导她一番,后来见她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只能留下一袋草药,嘱咐东娘每天煎药,好好照顾,尔后一脸唏嘘叹息离去。 这三年来燮云殿内的苾玉已成了幽冥宫阙内的一个大笑话,尽管没人当面出来呵斥些什么,可在背地里一谈起这位单恋成狂的黑甲武士苾玉姑娘,众人皆是摇头不语。 冥皇更是不闻不问,他依旧和往日那般,每天例行上苍莽阁处理政务两个时辰,偶尔到神庙静思一晚,更多时候是待在青鸾暖阁内静心修炼,到了该出游那天,必定不会推延半刻钟。 东娘抹抹眼角的眼泪,取过一面镜子,放在苾玉面前,柔声道“玉儿,你自个照照镜子,里面这个还是你么是那个美丽的姑娘苾玉吗你天天在这里盼望着,希望那个冷情的君皇有一天会想起你,推门而进抚慰你,三年过去了,你等到什么呢等来的都是那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就算帝尊真的有天良心发现,想起了曾为他拼死拼活卖命的苾玉,过来瞅你一眼,可看到你这么一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样子,恐怕马上便会拂袖而去呵你这般折磨自己,得到什么呢还不如快快好起来。” 苾玉一手将镜子摔在地上,冷冷道“帝尊会想起我的,只要姬芮山脉那把烈火一天不灭,他心中就得记挂着苾玉,不然为何每隔半年便让云启送药给我” 东娘俯身拾起破裂的镜子,尖利的碎片将她十指划得鲜血淋漓,她愣愣望着流淌在地的血,忽而抬起头,哑声道“玉儿,你有没想过,如果那把火在这几年灭了,那你如何是好你所倚仗的就是这身可以修复光幕的本领啊如果这个隐患去了,他们还会待我们这么好么” 苾玉尖叫一声,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她颤抖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被褥传出“不会灭的,那火绝不会灭的我知道,不用多久,他便会想起苾玉,过来低声下气求我出手去修复光幕” 东娘惊怕起来,一手拽开杯子,却见苾玉全身簌簌发抖,一双大大的眼眸内全是说不出的绝望,东娘忍不住嚎哭一声“玉儿,不如我们马上回西南去,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回去,就算住山洞,吃草根也好,总比留在这个虚幻的地方做梦来的强。” 苾玉忽而双眼圆瞪,扬起手,清清脆脆地甩了东娘一巴掌,把东娘拍飞。 “你这老糊涂,要走你自己觅路回去,我生是上界的人,死是上界的魂,就算你用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要留在这里” 东娘从地上爬起,抹去满脸的血,哀哀地望着苾玉。 殿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东源那浑厚的声音在叫道“苾玉姑娘,老朽来为你把脉来了。” 苾玉神情阴鹫,大声道“本姑娘今天不见外客,你滚得远远的,惹怒了姑娘,休怪姑奶狠狠凑你一顿” 东娘急急跑去开了门,东源看着一脸头破血流的东娘,叹气道“苾玉姑娘又犯病了” 东娘扑通跪在东源脚下,哭道“老先生,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的玉儿啊,她疯了” 东源探头往里面张望着,还没有看清楚苾玉身处何处,已见一物凌空飞来,幸好东源身手敏捷,闪身避过,只听得哐当一声,一个琳琅花瓶破碎满地。 东源叹了口气,掩上宫门,对东娘道“为何吃了这么多药,还不见起色” 东娘道“她不肯吃你们开的药,只肯吃云启送来的寒冰露和安魂散。” 东源挠挠头,皱眉道“这几年我们各位元老殚精竭虑为她医治,可丝毫不见起色,这样吧,你试着把药混进粥水米饭内,哄她吃下,看能否见效” 东娘哭哭啼啼应了,她低声道“老先生,我家玉儿这八十多年来一直是竭尽全力为帝尊排忧解难,而今变成疯疯癫癫的摸样,说不定是被烈火熏出来的后遗症,帝尊可要体恤下属,莫要甩手不理啊。” 东源脸容一端,道“你胡说什么云启姑娘不是每隔半年给苾玉送药来了帝尊说过,苾玉这病,只要她愿意好起来, 十天八天便痊愈了,可现在是她自己的心魔作祟,自困樊笼,这与人无尤啊” 东娘脸容悲戚,垂头只是啜泣着,东源摇摇头,把捎来的药放在东娘脚边,转身去了。 忽忽又是三年,这天冥皇一早起来忽觉心神不灵,他忙将胎儿取出,捧在手上细细查看一番,孩子正在动个不休,只是他的形体已显圆润,胎衣狭隘的空间已不能任他回旋嬉戏,只能小幅度挪动着。 孩子似乎感应到父亲眸光的注视,竟然睁开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冥皇咧嘴笑着,冥皇心内惊喜莫名,莫非孩子将要在这几年内降生 他与孩子隔着胎衣对望了一会,胎儿打了个哈欠,双手保住在胸前,闭上眼眸,带着甜甜的笑容沉沉睡去。 冥皇顺着滑溜的胎衣轻抚着孩子的后背,孩子,我该带你去见见你娘了,上次归来至今,已差不多一年,你娘亲一定很挂念你,其实父皇也挂念着你娘亲啊。 他自青玉平台上滑下。径直上了苍莽阁。 冥皇将接下来这百日内将会发生的诸般政务梳理了一次,嘱咐了下壑一番,便欲启程,跨过苍莽阁的青玉门槛,他的眸光在青玉圭上一顿,眉心微微一皱,脚步一转,向断崖方向而去。 这半年留守断崖的元老是久安,他带着四个黑甲武士日夜驻防在断崖上,这天天色晦暗,从崖底涌上来的寒气格外彻骨,久安年纪大了,加之年轻跟随老帝尊办事时,受过两次很严重的内伤,内蕴自是没有年轻一代黑甲武士那么健壮,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会后,干脆令黑甲武士在崖上背风处燃起一堆篝火,数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 有淡然的清风掠过篝火,火势瞬间熊熊,冥皇已是站在断崖边上,远眺着远方的姬芮山脉。 “久安见过帝尊。” 久安等人忙站起,走到冥皇身后三尺外,双手下垂,屏息等候冥皇开口训诫。 冥皇淡淡应了一声,半盏茶后方回过头来,他锐利的眸光在久安苍老的脸上微一停留,道“你的体魄不适宜在此处久留,换合興东源右涧北辙四人过来吧” 久安愕然,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嗫嚅道“合興,东源,右涧,北辙四人” 冥皇转过头望向远方,不再说话。 久安不敢再问,躬身行礼后,隐入云雾中去了。 顷刻,东源等人一路小跑着攀上断崖,四人顾不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齐刷刷跪在冥皇身后,道“帝尊,不知急召老奴有何要事” 冥皇没有转身,他声音冷峻道“右涧,当日你在神庙前负荆请罪,力荐西南女子苾玉入界时,保证过什么” 右涧和身旁的东源合興两人相互望了望,支吾道“这个” 冥皇冷笑一声,一指断崖外那层粼粼闪动的光幕,道“光幕将在两个月后开裂,你们麾下的苾玉武士,如今尚能饭否”一 热门全文字在线和全集下载,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质量更好,如果您觉得热门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热门高速首发帝心惑,本章节是第54章 尚能饭否。本书全文免费地址为。 如果你喜欢帝心惑话,请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切记分享越多更新就越快哦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5章 老头们的法子 合興爬前两步,颤声道“帝尊息怒,这六年来老奴一众竭力为苾玉武士医治,可她的况时好时坏,听她的奶娘言道,她这些年完全放弃了修炼,每日只是像木头般呆坐着,嘴里不时喃喃自语,更多时候是在沉默。每两个看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可小说网的账号。讀蕶蕶尐” 冥皇眸光清冷,悠悠道“是吗” 北辙压低声音道“老奴查看过苾玉的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是久病之态,可听她说话和日常行事,却状若疯狂,这可能是癔病。老奴曾开了安神的汤药,让她服用,可她的奶娘言道苾玉从来不喝,只肯服用云启姑娘送去的寒冰露和安神散。” 冥皇霍地转过身,淡淡道“是么” 合興等人抬眸看了冥皇一眼,心毫无来由地砰砰跳得慌,这些年来,帝尊的脸色虽然深沉,却从未像今天这般,眉眼间蕴含着骇人的煞气。 合興小心翼翼地问道“帝尊,你当日说过,只要苾玉自己愿意好起来,就会好起来,她这病已是六年,该吃的药也吃过,可整个人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莫非是她故意缠绵病榻” 冥皇森严的眸光在东源合興右涧北辙身上转了几圈,淡淡道“无需解释,听着,光幕即将开裂,我令你们四人届时想办法将光幕修复如初,若姬芮山脉的熔岩之火蔓延到外围,造成连绵之祸,你们四人连同那个西南苾玉,还有她的奶娘六人,一并跳入冥海中去吧” 东源等人脸色煞白,后背冷汗淋漓而下,只得匍匐在地,不敢吭声。 冥皇袍袖一拂,扬起一股劲风,将东源等人卷起,往内宫方向一抛,待得那四人如柳絮般般消失在视线后方拍拍手,遁入云雾中去了。 燮云殿外的碧水池上,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翠绿的莲叶接碧连天,粉嫩的莲花散着清甜的香气,随着微风弥漫在燮云殿内外。 忽听得扑通扑通之声响起,从天而降的东源四人像一块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掉入碧水池内,四人在水中扑腾了好一会,才狼狈不堪地攀着凭栏爬上了岸。 四人坐在碧水池边上喘着粗气,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东娘被他们吓了一大跳,她战战兢兢地扶着身边的石雕站起,一脸惊慌地望碧水池方向张望着。 “是你们老先生,怎么摔到水里去啦” 东源等人无暇作答,只顾抚着胸口一阵大咳,将吞进肚子里的水呕了出来。 东娘跑进殿内,取来绵巾,热汤,她望着四人湿漉漉的衣袍,抱歉道“我这儿没有你们的衣服,你们喝过压惊茶便回刹邬殿更衣吧” 合興接过绵巾抹去脸上的水滴,喘着气道“苾玉呢” 东娘迟疑片刻,方低声道“玉儿方才哭闹了一会,现在睡着了。” 北辙沉声道“麻烦你唤醒她,我们有要事找她” 东娘一脸不愿,站在台阶上,愣是不动:“老先生,她真是睡着了,不宜惊动。否则又会哭闹起来啦” 东源脸色黑沉,道“苾玉的病已到了非治不可的时候了,老婆婆,你让开,让我们进去为她会诊。” 东娘双手一张,拦住东源,道“治病也不赶这一时半刻,你们这些年不是已经会诊过好多次了么每次看完都留下一大堆的草药,可我煎了,玉儿又不肯喝,那些药都泼到园子里淋花去了,如今连园子里都满是草药味儿,不信你们过来嗅嗅。” 东源板着脸道“她不肯喝药,你就得灌她喝下去,她的脉象平稳得很,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莫非这病是装出来” 东娘一脸激愤,大声嚷道“你们四人在胡说些什么呢装你来装啊,天天疯疯癫癫,又哭又笑,你们来装个五六年看看。” 她捋起衣袖,露出满是青紫淤血的手臂,流泪道“过来看看,这就是方才玉儿拧的啊她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孩子,平日里当我是亲娘般孝顺着,可一当起病来,就忘了我是谁,只把我往死里打你们没能耐治好她,就说她是装出来的病,天呐,这就是所谓上界仙人的胸襟度量吗” 右涧大声咳嗽两声,将众人的争吵声压了下去,他走近东娘,温颜道“老婆婆莫要着急,这六年来,我们一直在尽力医治着苾玉姑娘,其实我们心里也很是纳闷,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除了心火有点急躁外,并无别的隐疾缠身,况且云启姑娘每隔半年送来的寒冰露和安神散就是一等一的良药,就算苾玉姑娘不喝我们开的苦药,只要她坚持服用寒冰露和安神散,这病也该痊愈了。” 他顿了顿,脸色凝重,一字一顿道“以苾玉此时的修为,确实是没理由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只有一个可能性,是她自己愿意沉沦在这种状态中。” 东娘一时语噎,她抹抹眼角的泪水,嘟囔道“这孩子,真傻啊明明知道帝尊不喜欢她,何苦还一厢愿地念着他呢如今变成这般,只会惹人嘲笑,早知如此,当年我该拽住她,不让她随你们上界,这样日子或许还会舒心些。” 北辙不耐烦再听下去,径直越过东娘,推开殿门。 燮云殿内帷幔依依,青铜香鼎内清香袅袅,苾玉正抱膝坐在床上,冷冷望着鱼贯而入的众人。 东源在她身前三尺处停住脚步,他仔细打量着一脸漠然的苾玉,除了脸色苍白,形体消瘦外,还真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苾玉,你可有听到我们方才在殿外的谈话” 苾玉眯了眯眼,淡淡道“一群苍蝇在我梦中嗡嗡叫着,把我的好梦惊跑,我正寻思着怎样才能将这群小虫一只只捏死抱歉,没听到你们在外面鬼叫什么。” 东源四人俱都皱起了白眉,这话似傻非傻,条理寓意都浅白得很,只是胆子肥大了点。 “苾玉,你终日窝在燮云殿也不是办法,不如到外面走动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好醒醒精神。” 苾玉眯了眯眼眸,撩拨着垂于胸前的辫,淡淡道“你让我去哪儿青鸾暖阁” 东源脸色一变,斥道“苾玉,青鸾暖阁岂是你能去的地方,我们要带你去断崖” 苾玉冷冷一笑,道“断崖那个鬼地方又冷又热的,你凭什么叫我去“ 东源脸色红白交替,这苾玉,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是你的上司,如今我命令你,马上随我们到断崖去。” 苾玉咯咯笑着,指着东源道“什么上司你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儿,你有能耐,就跳上光幕溜达一圈给姑娘看看可笑啊可笑,似你这等倚老卖老的匹夫,竟敢在姑娘面前大声嚷嚷,欠抽了是不是” 她拾起身边的抱枕向东源扔去,骂道“老匹夫给我滚远点,惹怒了姑娘,将你一顿好打。” 东娘哆嗦着上前,拦在东源面前,哀声道“老先生,我家玉儿疯了,你们别说重话刺激她,否则,她真的会出手揍你们一顿的。” 东源皱起眉,看来苾玉真的是有点神智糊涂。 北辙手猛地一动,闪电般把东娘的脉门扣住,东娘惊叫一声,瘫软在地。 北辙眸内精光闪动,目不转瞬地望着神木讷的苾玉,缓缓道“这六年,姑娘也服用了不少灵丹妙药,可效果似乎不太理想,姑娘既然愚钝,勘不透顺其自然这道理,硬要把自己困锁在心魔中,消极对待肩上背负的职责,老朽只好先将这个误事的饶舌奶娘扔到冥海去,定是她你耳边日夜蛊惑着,令你生出非分之想,这等居心不良的奴才,留着只是祸害一个。” 北辙言罢,反手狠狠抽了东娘一个耳光,立马将东娘打昏了过去,他左脚一挑,将东娘踢到右涧脚下,道“兄弟,我们将这婆娘扛到冥海去” 合興和东源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北辙,还来不及出言阻止,右涧已是弯腰捞起东娘,就要往肩膀上抗。 苾玉木讷的神猛然一变,砰的一声跳下床榻,跑到右涧身旁,俯身伸手拉扯着东娘的衣袖。 “放开奶娘,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下人,你们为何要难为她” 北辙十指如戟,捉向苾玉的脉门。 苾玉哼了一声,手腕一缩,退后三尺,她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充盈了闪闪精光,眸光定定望着右涧手中那把寒光四溢的匕首,尖利的匕首已是刺进了东娘喉咙些许,一缕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东娘脖子上皱褶蜿蜒而下。 北辙冷冷道“苾玉,你敢走上一步,我便将你的奶娘杀了,我方才已把她的玄关闭合,你若强行将她抢回去,不出三个时辰,必将化为灰烬。” 苾玉脸色更见苍白,脚步蹬蹬瞪后退了三步。 “苾玉,你根本没有病,是不是” 苾玉嘴角不停抽搐着,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默不作声。一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6章 就范 东源合興对望一眼 齐齐跨前一步 大声喝道“苾玉 你不过是一个初级黑甲武士 竟敢对元老如此不敬 昔日我们念你修复光幕有功 一直宠溺着你 可你居功自傲 日渐骄横 如今还自编自演一出装疯卖傻的闹剧 实在是令人失望 ” 苾玉的胸膛不断起伏着 双拳握紧又松开 她眸内露出了怨怼的光芒 冷笑道“为何是你们这群老匹夫前來与我说这番话 帝尊何在 ” 北辙绕着苾玉兜了两个圈 冷冷道“帝尊说的沒错 你这病果然是装的 呵呵 难为你装了这么年 将辛辛苦苦经营着的好形象毁得干干净净 这又何苦呢 ” 苾玉脸上一阵红 一阵白 哑声道“帝尊 ” 合興抚额抓狂 帝尊在苾玉病之初已经知道她这病是假的 竟然还能容忍至今 只是把我们一众老糊涂摆弄的团团转 他长叹一声 道“苾玉 你以为凭这下流的伎俩便能骗过帝尊 六年前帝尊已知道了你在演戏 他一直在给你机会 希望你能自行醒悟 你却变本加厉 一错再错 真是愚不可及啊 ” 苾玉木然良久 忽而双手挥舞 纵声大笑 只笑的泪水哗哗直流 丝散乱 “我装 我在装么 你们哪只眼看到我在装 你们这群木头 一生除了埋头办事 还晓得什么 我哪里在装了 我的心天天在哭泣 我天天在等待着帝尊等待他前來在我面前说一句话罢了 ” 北辙哼了一声 道“苾玉 你机缘巧合 误服了安厝帝尊遗下的一滴精血 从而打通玄关 无师自通修复地陷的神技 这是你的运气 你在西南山庄 惹下滔天祸事 气死老父 与东匈世家一场血战 将整个家业败尽 在下界已无立足之地 我们接引你上界之初 已对你言明你的职责便是修复姬芮山脉上空的光幕裂缝 你当时满口承诺 定当竭尽全力 为上界办事 你可记得 ” 苾玉倏尔安静下來 她走到妆台旁坐下 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凌乱的长 待得青丝挽起流云高髻 苾玉方回过头來淡淡道“我从沒忘记过 这九十年來 我不是一直在尽心尽力修复着光幕吗 如果沒有我 姬芮山脉那把烈火恐怕早已燎原 你们还能过的如此舒心么 ” 北辙脸色一沉 厉声道“尽心尽力 四十多年前 你在光幕开裂之际 称病逃避职责 逼迫帝尊出手修复裂缝 你这般算计 所为何來 苾玉 你虽遁身上界多年 可你的心 却未臻澄澈 ” 苾玉凄然一笑 道“我出此下策 不过是希望能见帝尊一面罢了 我思慕他多年 可他始终对我视若无睹 我心里念着他想着他 想见见他 仅此而已 ” 北辙淡淡道“天地间思慕帝尊的女子如恒河沙数 难道帝尊都要把她们一一放在心上么 况且这不过是你一厢愿的单相思 这些年帝尊可有对你稍假辞色过 我们是局外人 可也瞧个清清楚楚 不错 黑甲武士一生木讷 不解风 可也知爱之事只能随缘不可勉强 苾玉 你何苦执迷不悟 安心修炼 尽心去完成帝尊分派的任务 你这一生同样荣耀 同样光彩照人 是不是 ” 苾玉呵呵笑着 眸光转向东源 道“当年是谁对我说 希望我能成为帝尊身边的解语花 ” 合興神尴尬 摸着鼻梁 低声道“是我 那时帝尊伤主母殇去 心沉郁 当年苾玉你风华正茂 为人处世还算大方得体 况且还能修复地陷 我们一众元老 确实是衷心盼望着帝尊能与你结缘 可帝尊的心 深如大海 岂是我等当奴才的能揣摩到的 ” 苾玉神一黯 用力抿紧薄唇 合興沉默片刻 继而叹息道“最初我们日夜盼望着你能打动帝尊 成就一段佳话 那些年我们沒少在背后为你推波助澜 可在最近这四十年 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个念想 苾玉 你修复光幕 确实是有功之臣 帝尊并非寡恩薄义之人 他当年曾许诺 若你安心修复光幕 便让你的故家在最短的时间内复苏 可你一口拒绝了 是不是 ” 苾玉神冷淡 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 合興凝神细望了苾玉一眼 她眉眼内纠缠着难言的怨怼 眸光清冷 “后來帝尊让你居于燮云殿 忧思老弟也曾提点过你 让你入籍皇族 成为帝尊的义妹 可你也拒绝了 是不是 ” 苾玉默然 北辙咳嗽一声 止住了合興的说话 他神森严地望着苾玉道“我不管姑娘心中作何念头 帝尊方才吩咐了 光幕在两个月后开裂 届时姑娘务必要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和体魄前往修复 既然姑娘对药石诸物无感 那我等也无谓浪费草药 姑娘的身子 姑娘自己想办法调理 两月后 断崖上 姑娘只要把光幕修复完好 我们便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奶娘 否则 就把她扔到冥海中 尔后 帝尊会把姑娘也扔进去 姑娘可要想好了 ” 苾玉托着头 木然问道“这是你们四个老匹夫的馊主意 还是帝尊的意思 ” 北辙垂眸肃穆道“是帝尊的意思 苾玉 你是我四人接引上界的 如今你故弄玄虚 玩忽职守 我们四人要负上连带责任 帝尊已经话了 两月后你若托词不去修复光幕 那我们六人便一道跳入冥海中去 我们的命本來就是帝尊的 如今办事不力 理应受罚 就算马上化为灰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你呢 你是否也愿意随我们一道去蹈火 这可要想好了 ” 苾玉垂眸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东娘一眼 涩然道“帝尊的意思 莫非帝尊也认为苾玉在算计他么 苾玉的心 帝尊到今天 仍是感受不到 ” 北辙嗤笑一声 摇头道“苾玉 你自视过高了 这百年來 令帝尊唯一动过的女子 只有主母一人 主母虽然殇去 可她依旧活在帝尊心中 这是整个幽冥都知晓的事 你难道不知道 ” 他对右涧点点头 右涧脚尖轻挑 将东娘抛向合興 合興唯有伸手接过 北辙道“告辞 姑娘好生修炼 将心火去了 來日断崖上再见 ” 两月后 光幕果然如期开裂 苾玉得了讯息 也不多话 便跟着东源來到断崖上 北辙等人早已立在断崖上相侯 苾玉左右张望一番 厉声道“我的奶娘呢 ” 北辙笑眯眯地道“苾玉武士的身子大好了 真是可喜可贺 你家奶娘被右涧老弟请到刹邬后殿 你的故居哪儿休憩着 你大可放心 ” 苾玉恨恨地瞪了北辙一眼 身形一晃 跃上光幕纷扰了半天 方满脸烟尘退回断崖 她直勾勾地望着北辙四人 冷声道“光幕已经修复好了 我奶娘呢 ” 北辙嘴角微微一翘 指向内宫方向“老婆婆已回到燮云殿 姑娘回去后便会见着 ” 苾玉哼了一声 劈手接过东源递來的寒冰露 咕嘟咕嘟几口喝下 她把瓶子往断崖外一抛 道“神剑多年沒有吸取帝尊的精气 剑气减弱 光幕已现颓败之势 这次修复只能保住一年平安 下一次的开裂势必惨烈无比 这点帝尊理应知晓 既然日后还要苾玉为天家效劳 待帝尊云游归來之日 还请四位相告帝尊 苾玉想与他单独一见 ” 北辙双手一摊 道“你的原话我会转告帝尊 可见与不见 只能看帝尊的心意 ” 苾玉闭上眼眸苦笑一声 淡淡道“他会见我的 只要这火还在烧着 他便离不了苾玉 ” 燮云殿外 东娘神恍惚地坐在台阶上 当她看到苾玉摇摇晃晃地向她走來时 马上站起 叫道“玉儿 玉儿 你的病终于好啦 ” 苾玉抱住东娘 低声道“奶娘 他们可有为难你 ” 东娘一脸惘然 道“为难 沒有啊 我感觉睡了一个长觉 醒來后就是靠在宫门上 东源老先生告诉我 你的病好啦 正在姬芮山脉那里修补裂缝 还嘱咐我待你回來后 要好生侍候你 ”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抚摸着苾玉温热的脸颊 道“谢天谢地 你终于好啦 玉儿 你这个样子看起來多精神 就像往日一样 ” 苾玉长长嘘了一口气 轻飘飘道“以前的我 呵呵 我已经忘记了这几年苾玉是否成了宫阙内的一个大笑话 ” 东娘携着苾玉的手走向燮云殿 笑道“笑话不笑话的 我们不去管 只要你好起來 就是一件好事 那几年的过往你就当成一场噩梦 如见梦醒了 心也开了 日后就安心修炼 真真正正把自己融入这里 这样才能入正道啊 ” 苾玉梦游般在燮云殿内兜着圈 她时而蹙眉 时而抿嘴 嘴里只是喃喃自语着“梦醒了 心也开了真的如此么 ”。每两个看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可小说网的账号。。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7章 薄惩 月余后冥皇自外云游归來先是到神庙祭祀圣祖尔后便到苍莽阁处理者百日累积下來的政务北辙四人伏在苍莽阁外的台阶上低声向冥皇禀告着这次光幕的修复过程冥皇听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沒有吩咐四人站起 直到第九日冥皇方拉响案前的青玉小铃铛令北辙等人入内觐见 “老奴该死沒能及时察觉到苾玉武士是在故意装病被她糊弄多年差点误了帝尊的大事幸好帝尊提醒我等方洞悉了苾玉的伎俩晓之一番凛然大义后她幡然醒悟日前光幕开裂苾玉如常前往修复地心烈火始终被禁锢在光幕之内沒有蔓延开去” 冥皇端起青玉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道“你们老眼昏花对下属疏于教导本该重罚可体谅你们已是一把年纪杖罚之刑可免可薄惩总是要有的” 北辙等人匍匐在地道“我等办事不力理应受罚” 冥皇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令你们四人在接下來这五年日夜留守在断崖上监视着光幕的变化并负责它的日常护理” “是不过老奴并无修复光幕之能这个” 冥皇眉峰一掀厉声道“至于怎样护理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自今天起我不想再听到有关姬芮山脉那边的任何报告你们退下吧” 被这等人不敢多说垂头退出苍莽阁北辙跨出门槛时想起一事便转身道“帝尊苾玉武士这次修复光幕后言道希望能觐见帝尊老奴代为传话望帝尊知悉” 冥皇嗯了一声他轻轻撩拨着案上的小铃铛道“苾玉武士虽然修复光幕有功可任性妄为不知谦恭欺上瞒下若不加惩戒日后还会故技重施传我的话将苾玉囚于暗室百日每日鞭挞百下百日后再令她上苍莽阁來觐见我罢” 北辙的眉心跳了又跳心下大感凛然 东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看着苾玉被北辙带走她双手揪住东源的衣领哭道“老先生这暗室里面有什么玉儿是有错可也不必禁锢百日那么久吧还要每天鞭打一百下这惩罚是否太重了点” 东源掰开东娘的手一边整理衣袍一边道“老婆婆你放心暗室里面什么都沒有就是一间黑乎乎的屋子苾玉姑娘杂念太重让她在里面待上几个月静静心是一件好事至于鞭打那不过是皮肉之痛以她的能耐出來后将养十天八天便好了你不必忧心” 东娘骇叫一声道“里面什么都沒有凳子床水这些都沒有” 东源瞪了东娘一眼点头道“暗室是牢房专门用來禁锢那些忤逆的奴才这些身外之物当然沒有老婆婆你想想苾玉是有慧根的人何须增添这些消磨意志的物事阻碍她的修炼进入暗室摒弃一切俗念对她绝对是好事儿帝尊说了待百日禁锢期满苾玉便上苍莽阁去觐见帝尊性子一向平和很少责罚奴才这次可是他继位以來第一次动用暗室呢苾玉姑娘能得到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此生夫复何求” 东娘只觉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她用力踢了东源一脚骂道“你这个老头儿被罚的不是你尽说风凉话”话犹未了已是气昏了过去 东源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帝尊沒把她扔进冥海去已是格外施恩了你这婆子还在这里瞎嚷嚷” 他也懒得理会瘫倒在地的东娘自个捋着长须走远了 百日后苾玉脸色青白地自暗室归來东娘打了一盘温水双手发颤地给她擦拭身子看着原本细皮嫩肉的身上嵌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鞭痕东娘忍不住老泪纵横 “玉儿你痛不痛痛的话就哭出來千万别忍着” 苾玉抱着软枕呆呆望着墙壁上大气开阖的海浪波纹冷冷道“不痛” 东娘不敢多说只是手脚轻柔地为她抹上活血生肌的药膏 “奶娘你说我这伤要养多少天才好我想早点去苍莽阁觐见帝尊” 东娘唬了一跳忙摆手道“你这次受罚就是因为上次装病那事儿这事儿如今整个宫阙都知晓了帝尊可能还余怒未消呢你急着去见他干嘛不如扮作糊涂等他宣召时再去也不迟” 苾玉默然她把头埋入软枕中含糊道“帝尊一定误会我了以为我居功自傲挟技居奇我要到他跟前解释清楚” 东娘帮苾玉掩上衣裙在她身旁默默坐着她的嘴唇数度颤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出口 苾玉瞅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抱怨我为何那几年连你也一道骗上了是不” 东娘心内一酸苾玉是自己一手一脚带大的孩子她疼爱她甚于自己的生命她要在东源等人面前装病这个东娘倒也接受可为何在自己面前也一样的装病还不时把自己往死里打呢 “奶娘我那几年时而清醒时而狂躁一开始我只想赌一赌我在燮云殿这一闹帝尊知道后会有何反应可他一直不闻不问我闹着闹着心里越來越堵慢慢地也就真的糊涂起來了” 东娘只是一个劲地抹着眼泪不说话 宫门外传來合興苍老的声音“帝尊令苾玉武士马上到苍莽阁觐见” 苾玉先是愣了愣随即回过神來马上应道“合興老先生稍等片刻待我沐浴更衣” 合興的声音透漏着不耐道“待会你自行上苍莽阁去老朽还有别的要事不奉陪了” 苍莽阁内苾玉跪在九级青玉台阶之下彷如明镜的地面倒映她憔悴的容颜她咬着唇一声不响等待着冥皇的诘问 冥皇只顾埋首批示着推在眼前的那一大叠绢册北辙和下壑脸色肃穆地站在他身后似乎沒有看到阶下跪着一个苾玉 苾玉双手撑着温润的地板她已有数十年沒有进入苍莽阁了这里气场独特只要端坐在青玉平台的君主一皱眉霹雳雷电便会轰然而至上次她已领教过一次加之因装疯卖傻多年惹怒了冥皇被禁锢暗室百日每日被掌刑的神人鞭打百下个中滋味自是不可对人明言如今她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已是荡然无存 尽管她心内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告之冥皇知晓可处身在这个高深莫测的所在已是不敢像上次那样肆无忌惮倾诉心曲 直至案几上的绢册通通批示完毕冥皇才搁下笔望了苾玉一眼淡淡道“苾玉你可知罪” 苾玉全身一震冥皇的声调清清冷冷就如冬夜飘落的一场寒雪 “是苾玉一时糊涂可苾玉这病也不全是装出來的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是假的可时日一长苾玉就真的有点糊涂起來了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连最亲近的奶娘也被苾玉揍了好几回” 她低哑的声音喃喃分辨着“后來东源几位老先生把奶娘制住言道要投入冥海时苾玉的心猛一激灵忽然就完全清醒过來了苾玉知道帝尊一定不相信苾玉今日所言可苾玉自入界多年已把上方视为今生的唯一的家园苾玉此生只被帝尊驱使绝无异心” 她恭恭敬敬地往地上磕着头只把额头碰撞的高高肿起 冥皇冷冷望着正在不断磕头的苾玉也不开言阻止 北辙心生恻然待苾玉磕到第三百零七个头时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帝尊做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苾玉武士迷途知返她也接受了惩罚这” 冥皇托着头淡淡一笑道“我倒忘了苾玉分属黑甲武士理应由你们一众元老决议处置好啦以后苾玉就由你们负责教导” 他袍袖一拂将正在磕头的苾玉定住道“苾玉你是我幽冥唯一的女子黑甲武士身负修复地陷的神技若你自此不起妄念恪守职责把姬芮山脉那把烈火禁锢在光幕内便是一件超越前人的功劳自可流芳百世你可知道” 苾玉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她也不去抹拭只是痴痴地望着端坐在高台的君皇 “帝尊苾玉虽然有错可这不过是赌气所为这些年苾玉一直在尽心尽力为帝尊分忧姬芮山脉那把烈火虽然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熄灭可苾玉定会竭尽所能保住那方空间的安宁只是这些年來苾玉从來沒有开口要过赏赐如今苾玉斗胆请帝尊看在苾玉的功劳份上给苾玉一个赏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8章 为何要挑这个时间? 苍莽阁内鸦雀无声北辙和下颌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这苾玉刚刚被帝尊重罚了一回疤痕还沒愈合便來讨赏赐了 北辙忙大声喝道“苾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开口为自己讨赏赐來着这些年來帝尊给你的赏赐已是丰厚无比你还不知足” 苾玉呵呵一笑正要叙说冥皇已是淡淡开言“你要赏赐可以只需姬芮山脉那里的祸害去了你便可以前來向我讨赏赐” 苾玉眸光一亮还來不及说话冥皇已是拉响了案上的青铜铃铛一股柔韧的力度已是缠绕上她的腰肢将她抛出苍莽阁 苾玉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苍莽阁外的平台上她只觉胸口气血翻腾数番强忍终是沒能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回头望处苍莽阁的大门已是合上了 “只需姬芮山脉那里的祸害去了你便可以前來向我讨赏赐” 冥皇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着苾玉双手摩挲着身下光滑如镜的石面神情酸楚只有那把火灭了你才会真正用心看我一眼 那好如果这样能换你的一点真情我便穷尽这一生将那把妖火灭了去她攀附着身旁的廊柱站起抹去脸上的血迹纵身跳下那片汹涌的雾霭中 自此苾玉又开始了勤修苦练的生活之前那六年她鬼迷心窍装疯卖傻结果成为幽冥宫阙内外的一场笑话如今她醍醐灌顶完全清醒过來了 过往她仰慕痴迷着冥皇领了责罚后这份情感在她心内依旧不变只是多了一点点的敬畏那个一直温醇如玉的君主在这次成功展现了他的冷酷苾玉终于感悟到奶娘过往说的那一句话的正确性帝尊要的不过是一只温柔的波斯猫而已 可再温纯的波斯猫也长有一双锐利的爪子啊苾玉不无伤感道想着过往那个摄你心魂的异域女子难道就是一只任你搓圆压扁的波斯猫么 我不相信苾玉心内忿然我真的不相信那个來自异域的女子就那么的十全十美 苾玉仰天长叹那女子也是一个狠辣的角色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她那些瑕疵在帝尊你的眼里也变成了绝顶的好而已 将近百年了你始终是孤身一人你心中在守望这什么呢帝尊你愿意形影只单苾玉便愿意继续等待苾玉也愿意变成一只温柔的波斯猫如果过往苾玉的所为令你厌烦那自今天起苾玉将脱胎换骨安心留守在这片我自幼便魂牵梦绕的瑰丽仙境中做你喜欢的事直到有一天你能体味到苾玉的好苾玉的温柔 一月后苾玉的伤势完全痊愈她马上掀开光幕进入那条纵深的裂缝内继续滴血修复裂缝她已有数年沒有这样亲临这个烈焰熔炉中刚开始时只觉炙热难耐不消一刻全身便被烤的辣辣作痛被迫退了出來 重复了数次后她终于重新适应了内里炙热的气场停留的时间也越來越长一年后已可以在裂缝内安然无恙的待上半天了 冥皇也不再召见苾玉只是吩咐云启每隔半年送一支寒冰露到燮云殿勉励数句苾玉总是一脸谦恭受教云启见苾玉已是参悟甚为欢喜遂每次送药时都在燮云殿逗留数个时辰与苾玉聊天解闷 忽忽又是数年 这日清早天际露出一抹柔和的亮光透过晦暗的云团慢慢铺染上青鸾暖阁晨风拂落花瓣上浑圆剔透的露珠滴答滴答落在深褐色的土地上 青鸾暖阁内冥皇端坐在青玉平台上眸光专注地望着托在手上沉甸甸的那团接近透明的胞衣 这两年胎儿安静下來了他的身子已变得圆润饱满紧紧贴在胞衣上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在胎衣内任意回旋多是双手抱在胸前安静的酣睡着 孩子的五官极为清晰俊美额头广阔光洁眉型弧度优美小鼻梁挺拔俊秀甜睡中的他似乎感应到父亲眸光的温度眼眸眯了眯双手往外触摸着胞衣小嘴儿往上一翘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冥皇发出愉悦的笑声他隔着胞衣轻轻抚摸着孩子这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肯破茧而出看这态势恐怕快了吧 他计划今天启程前往远海孩子已是孕育成熟随时会撑破胎衣降生临世他父代母职百年到了最后这一刻忽而生出一个念想就是把胎儿放回媚儿的腹内让孩儿自母亲腹内出生这才符合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况且冥皇心中还存了一个盼望希冀着凭借孩子出生那一刻通过母子连心血脉相连的共荣规律能把媚儿散落在远海各处的气息凝聚成型辅以引魂草的牵引将她的魂魄收归在手 胎儿似乎甚为享受父亲的轻柔触摸他允吸着自己的拇指头小脸上全是自得其乐的怡然趣致 冥皇正看得出神掌心忽然传來了剧烈的震动这震动与平日里预兆山崩地裂的频率完全不同 这是一份陌生而又霸道的邀请 冥皇心头一动抱着孩子振衣而起他已有百年沒有触及这股凛冽的气流那个异域的君主在沉寂百年之后为何挑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向自己发出了來访的信号 百年前那惨痛的一幕在冥海眼前飘过他全身倏尔坚硬起來脸色变得有些骇人 “我不去寻你你却定要在这个关键点位向我寻衅么” 当年他在异域那个远古的庭院内抱着正在慢慢冻结的媚儿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妖孽的长剑快速侵蚀着她的血肉却回天无力 “不我活不了明琛对不起我食言于你了原谅我在那个怨念空间中金铃儿的玉像告诉我只要用这把剑杀了帝君金陵世家便会涅槃重生在天地之间若我当杀不杀定会不得善终这剑不饮帝君的血就得我以身饲剑可我真的不想以后我的族人过着流血惶恐的日子我不想杀戮继续下去我只能这样做原谅我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的深情厚意幽冥的河山因我而碎明琛我很抱歉” 她流着两行清泪在他怀内向他低声解释着他只能仰天悲嚎“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孩子 在那把妖孽之剑透过她身躯那一刻她还犹然未知腹内已是孕育这个小小的生命 她带着不舍和痛悔撇下了他和孩儿带着一抹歉疚的浅笑离开了他百年之久 这百年冥皇全副的精力都是放在胎儿身上那个联通两界的洞穴已被天帝用光网缠绕起來了这就是说那位君主和他一样遵循了媚儿羽化前的遗愿平息干戈各归其位 想不到就在孩子将要出生的这几天天君竟然开始清理纠结在通道内百年之久的光网看样子他是打算穿过那条神秘的通道进入幽冥 莫非他感应到什么一百年了他还是放不下媚儿要亲自來一趟幽冥方肯死心 为何要挑这个时间冥皇的脸色少见地严峻起來他将孩子小心地隐入心内 推开青鸾暖阁的大门抬眸察看着晦暗的天际 一束耀眼的紫光闪电般穿过厚重的云层留下一道刀削般的痕迹消失在辽阔无边的苍穹上冥皇神情凝重身形一晃向断崖而去 这天轮到合興和东源两人当值清晨的断崖阴风凛冽东源北辙年纪大了不耐久吹遂令随行的黑甲武士在背风的凸岩旁燃起一堆大大的篝火取暖东源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吩咐手下的黑甲武士把今天的饭食放到铁锅里加热 自从四年前他们被冥皇训斥过后这几年已是完全消停下來了除了执行帝尊下达的指令外其余的身外事一概不插手不多嘴四人每天轮流到断崖上值守监控光幕的变化 幸好苾玉武士被帝尊一番严惩后也幡然醒悟过來了这几年她安心修炼行事谦恭每月按时前來孤身深入姬芮山脉底下的裂缝深处埋头修复三四天 这把火燃烧了百年的烈火就这样沒有熄灭也沒有蔓延到外围的空间去幽冥中人日日对着这把烈火已是习以为常 “老先生饭菜热了你们先到那边的小平台上坐好我把锅子端过去” “甚好七子顺便温一壶酒我们喝两杯正好御寒” 两个黑甲武士齐齐应了俯身从酒坛里倒出两壶美酒放到吊架上 东源合興两人拂去地上的泥尘正要盘膝坐下忽听到有嘞嘞的闷声响起合興唬了一跳以为光幕出现险情疾步跑到断崖边上往外张望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9章 说不定是马上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王重阳误刺断龙石的机关,整个古墓都发出了扎扎的声音,仿佛就要山崩地裂。大伙儿都吓了一跳,赶紧远离古墓大门。 就在这时,小龙女却哼了一声,挣扎着重伤的身体,窜进了古墓之中,这一下众人所惊非小,杨过急叫道“姑姑,你怎么进去了哎呀断龙石落下来古墓就会封死啊,你快出来” 小龙女道“哼” 杨过大哭道“姑姑,你不能这样,虽然古墓是你从小活到大的地方,你不能没有它,但是山下的世界也不错的,不要回去送死啊。”她大哭起来“我不能没有姑姑。”小萝莉哭了两声,居然也一头扎进了古墓里。 外面的人一起大汗,李岩和李莫愁对视了一眼,李莫愁道“怎么办师妹和师侄女都进去了我们” 李岩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也进去,不然她们在里面就死定了,我得去救她们出来。” 李莫愁汗道“可是我们进去也会被困死的。” 李岩心想困死那倒未必,据原著记载,古墓地底有一条地下河,可以从地下河里游出去,。但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这个位面的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若我不进去救小龙女和杨过,搞不好她们就真的困死了,但我进去了就有活路。 当然,这种事李岩是不可能说明的,他只是皱起眉头道“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李岩运起凌波微步,猛地向前窜去,这时断龙石已经在缓缓落下。只见古墓的大门开始封闭,一块不知道多少斤重的巨石,在机括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地下垂,要将古墓的大门堵死。。 李岩向地上一滑。用了一个近乎飞身铲球似的动作,从断龙石的下面滑入了古墓,他刚刚站定,就感觉到身连劲风响起,又是两条人影滑了进来,原来是李莫愁和那个不知名的女道士。 李莫愁脸上满是毅然的神色“既然你要进来,我自然也要跟着进来,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起死。” 李岩闻言一笑,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却转头对那不知名的女道士说道“我们一家子自己寻死也就罢了。你跳进来做啥” 那女道士苦着脸道“祖师爷在外面等着收拾我,我在外面死路一条,还不如跟着李少侠进来,虽然困死在古墓里也是死,但比被祖师爷一剑刺死要死得慢些吧。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李岩无语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 这时断龙石已经快要完全将古墓封死了,石下只剩最后一丝缝隙,最不料人影一晃,又有人滑了进来,李岩大奇,咱们这一堆人赶着找死就罢了。怎么还有人要进来找死定睛一看,却是王重阳。 她滑进地道,身后的断龙石便“轰”地一声,将地道完全封死了,再也出入不得,临着石头最后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还能听到外面那个男道士大叫道“祖师爷您怎么也进去了”随后便安静了下来,墓内和墓外被完全隔离,古墓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响起了王重阳的声音“是我不小心刺中机关,把你们都害得要困死在里面。我得进来陪着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岩摊手“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你一人做事是不是一人在当。” 王重阳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抹了一把汗,这是一人做事六人当她顿时大感尴尬“都是我不好,这下可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你们殴打我出气吧,就当消除临死前的怨念,不要带着对我的怨恨去转世投胎” 李岩心想我若没有脱困的方法,现在肯定要殴打你出气,不过我根本就不怕啊,一会儿走到古墓最深处的地下河,轻轻松松就能游出去,我打你做啥他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不就是困在古墓么小事一桩,我分分钟就解决了,打你做什么你自己深刻地反省反省就行了。” 王重阳“咦”了一声,心想这男人倒是满豁达的,眼看就要死,他居然还这么云淡风轻的,对我没有半句怨言 李岩没功夫再理她,快步走到了小龙女身连,这可怜的熊孩子先是练功被打扰导致走火入魔,后来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窜入古墓,又动用了真气,现在是伤上加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吐血的力气,没有把血喝回去的力气了。她容色本就秀丽,肌肤雪白,现在动弹不能,楚楚可怜地倒在地上,嘴有还挂着一抹血痕,倒是一幅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模样。 李岩将她横抱起来,道“当务之急,我得给小龙女疗伤,别的事情容后再议,你们先自己玩着,我把小龙女的伤治好了再来找你们说正事。” 丢下别的妹子,李岩抱着小龙女来到了一间墓室之中,这间墓室也和别的一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荡荡。李岩将小龙女放在一块石头上坐好,可惜的是小龙女伤得太重,连端坐的动作都无法保持,一旦李岩松开手,她就软得像一滩泥。小萝莉也跟了进来,看到姑姑变成了这样,小萝莉吓得只会哭,别的啥也不会做了。 李岩无奈,只好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这样才能保持五心向天的坐姿,接着伸出手来,抵住她的要穴,将自己的功力缓缓地输入小龙女的体内,:。 小龙女虚弱地道“哼” 旁边的小萝莉一连抽泣着一连翻译道“姑姑说,她冰清玉洁,没被男人碰过,你这样抱着她是不对的等她能动了就要杀了你。” 李岩汗道“少扯蛋,我这是医生给病人治病,有些出格动作很正常,可没见过那个女病人的病好了之后要杀医生的。” 小龙女无力地道“哼” 小萝莉道“姑姑说,也有些无良医生,给病人打了麻醉药之后非礼病人这种医生就该杀看你就点像那种医生。” 这货真的是太毒舌了李岩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给我好好的运功,引导我的内息给你治伤再这么废话连篇,当心真的没治了。” 小龙女道“哼” “姑姑说,反正都困死在古墓里了,还有啥好治的干脆放弃治疗,还能避免被无良医生胡乱揩油她还劝你说,你这无良医生马上也要被困死了,这当口儿还有心情非礼病人赶紧找个漂亮点的墓室当自己的葬身之地吧,人要有长远的眼光,要为将来制定好计划,在死之前选个好点的墓室就能体现出你是一个有发展计划的男人” 李岩左右瞅了瞅,想找一块门板来夹她的头,但是古墓里没有门板,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学着小龙女道“哼” 小龙女楞住,一直只有她哼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哼,她可听不懂李岩这一哼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向杨过 小萝莉楞了楞,赶紧道“李岩哥哥说的是,你要是再废话连篇,他就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 纳尼李岩大惊,他刚才那一哼,其实并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但是他心里确实有这样想,当然,这种想法虽然有,但并不代表他会这样做,就像经常有人会想“你再废话老子弄死你”,但不会真的去弄死人,只是一种发泄愤怒时的恶意想法,瞬间就灰飞烟灭。他没想到,自己那随便的一哼,居然就被小萝莉给解读出来了,这小萝莉好牛逼,是会读心术么难怪她能解读小龙女的哼哼。 小龙女也被吓了一跳,摆成十八般模样这算了,我还是老实点吧。这次她终于乖了,不再毒舌乱哼哼,开始闭目引导内息。 李岩也松了口气,赶紧助她推宫活血,疗起伤来。 就在李岩给小龙女疗伤的时候,李莫愁却安安静静地找了间墓室,她明显是属于“有长远眼光,会给将来制定好计划”的人,眼看要困死古墓,当然要先找好埋骨之所,而且她还很有心地选了一间大一点的墓室,这样就可以和李岩共埋一穴,多浪漫。 另一边,王重阳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女道士,就没这么浪漫了。 王重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徒孙,那女道士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祖师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王重阳长叹了一口气道“尹志平反正要困死在这里了,我也懒得再用门规处置你,你自便吧。” 原来这个女道士就是尹志平,她苦着一张脸道“自便也没用了,这里就一古墓,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咦,话说回来,这里空间小,我喜欢的男人就被逼和我同处一室了,倒也算是加快了进展。如果死之前能体验一下身为女人的滋味,倒也不冤。” 王重阳无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全真门下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弟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0章 花开的声音 冥皇双手微微发抖这孩儿不能出于母腹此刻唯有依靠自己的努力撑破胎衣降生 这个时候我能干些什么冥皇不禁有生出惶急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与生俱來的所有镇定沉稳通通不知去向想要用手扯开胎衣将孩子直接抱出來又觉不太妥当唯有手足无措地抱着那团不停颤抖着的粉嫩肉团木立在两盏明亮的命灯中间 接生婆指望不上了况且宫内根本就沒预备接生婆这个职位 “此刻要靠你自己了儿子这一步父皇不能代你走你快用力吧” 言辞殷殷勉励一番后冥皇屏气敛息眸光焦灼地绞视着正在上下起伏着的胎衣 胎衣内的胎儿正不停地用双手撑着用小脚踢蹬着那层禁锢着他自由伸展的薄膜这个包裹了他百年之久的空间如今显得太过狭小了他也厌烦了待在里面正亟不可待地想要撑开一个出口好钻到外面的广阔天地中去可看似脆弱不堪的胎衣实则坚韧无比胎儿因为用力眉心凝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小脸更是憋得通红小嘴不停开合着似乎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撑我踢我又撑又踢我要出去 “小子用力再用力踢啊就差一点点了再用力踹一脚试试” 冥皇看着孩子那副使劲样儿心忍不住一阵揪紧忙不迭地出声提点 一世英明的冥皇真是急糊涂了包裹在密封胎衣内的胎儿怎么听见外界的声响呢 孩子正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去撑破胎衣我踢我撑我又踢又撑呵 胎衣随着孩子的拉扯踢蹬变成不同的形状可始终是牢不可破孩子通红的脸色开始转成紫色一向淡定的冥皇再也无法淡定广阔光洁的额头上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胎衣上 努力奋斗了数刻钟的胎儿有了疲倦之势手脚落在胎衣上的力度也减弱了很多他有蹬了几下脚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憋屈的神情小嘴一撇竟然在胎衣内啼哭起來 冥皇心头痛惜心念一起手凌空一扬就要将悬挂在姬芮山脉上的青冥神剑收回用來割裂胎衣将孩子娩出 胎衣内的孩子小脸已憋得紫黑他张大嘴大口喘着气忽而双脚用力一蹬 仿佛就在一瞬间又仿佛趟过了漫长的岁月 冥皇仿似听见了繁花盛开的声音 胎衣如同一朵怒放的荷花倏尔绽开万缕的金光喷薄而出托出一个粉嫩嫩的小婴儿他的小手小脚还在不停舞动呜呀呜呀地大声啼哭着向满头大汗的父亲昭示着他的横空出世 这一刻冥皇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瞬间清醒过來双手稳稳托住了孩子 他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來等待百年这个凝结了他和媚儿精血的孩子终于平安降生了 “好小子好样的” 冥皇低沉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狂喜忽觉鼻端一酸眸内浮起一团薄薄的水雾他俯身仔细端详着赤条条的初生婴儿脸上的神情时而狂喜时而惘然 “孩子孩子你终于平安出生了父皇好高兴啊” 孩子脸上的青紫在破茧而出那瞬间已消失不见此刻的脸色已是回复粉嫩红润他正在父亲掌上手舞足蹈着稚嫩的啼哭声彷如天籁之音在静谧的神庙内回旋着 一滴滴豆大的汗水顺着冥皇的眉心滴落有数滴落在孩子柔嫩的脸蛋上竟然顺着脸颊流入了他的小嘴内 孩子咂咂嘴眉心顿时皱起咸咸的这不是甘甜的乳汁委屈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呜呀呜呀呜呀呜呀 冥皇哈哈一笑举袖抹去满脸的汗水低声抚慰道“好孩儿乖乖莫哭莫哭” 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銮铃从神庙内激荡而出晦暗的苍穹倏尔霞光万道光彩夺目红云朵朵聚拢到神庙上空在轻盈红云的缭绕下一轮耀眼的红日冉冉升起漫天金光泼洒在天地之间 幽冥宫阙内外绿树绽吐新芽繁花尽数开放清新怡人的幽香弥漫飘散百鸟齐声鸣叫 留守在刹邬殿内的元老黑甲武士凌云阁的宫女驻守在下界各个区域的武士皆是心头大震纷纷跑出仰首望天 “彩云托日彩云托日大喜大喜啊” 一番惊叹后众人似乎心有灵犀面面相觑片刻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尔后皆匍匐在地 “帝尊洗髓泉水烧好了” 帷幔外传來忧思颤抖着的声音冥皇上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快步走出帷幔 一头霜雪的忧思老人双手捧着一盘热气氤氲的暖水愣愣地站在帷幔外帝尊从帷幔内抱出一个初生的粉嫩婴儿 这哭声这流转漫天的彩光还有这个哭的震天动地的婴儿 通通都是真实的忧思很快便明白过來砰的一声放下水盘匍匐在地“恭贺太子平安降生” 冥皇一脸欣喜道“起來吧” 他抱着孩子來到圣坛前跪下圣坛上的烛火早已不点自燃火莽圣祖的雕像发出光芒万丈神庙内外一片金黄璀璨 冥皇将孩子轻轻放置在圣祖的臂弯内圣像眉心有一抹柔和的青光缓缓凝聚成一点轻轻飘落在孩子的眉心内冥皇一脸虔诚跪拜“明琛谢过圣祖荫佑我儿终于平安降生” 他燃起清香三支端端正正插在青玉香鼎内 忧思已是清醒过來他从地上爬起双手捧着青玉雕龙水盘走到冥皇身边道“帝尊可要给太子洗澡” 冥皇笑道“这个当然放下吧” 忧思把水盘放在蒲团前道“可要召唤宫娥前來伺候太子洗澡” 冥皇瞪了他一眼道“不必” 忧思满脸皱纹绽放成一朵鲜花喜道“那便由老奴來为太子洗第一次澡吧帝尊可否将这荣耀赐给老奴” 冥皇哈哈一笑站起将孩子抱回手中道“这荣耀我赐给自己來乖孩儿父皇为你洗浴” 忧思目瞪口呆道“帝尊这个你也会” 冥皇捋起袍袖探手入盆试了试水温后从盘子里舀起些水轻轻拍在孩子的胸口上笑道“这有何难眼见功夫而已” 哇哇大哭着的孩子果然安静下來他似乎甚为享受着暖水浸泡的感觉小手小脚在水中上下滑动着脸上全是甜甜的笑容 冥皇一只手托住孩子的脖子任由孩子在水中嬉戏一只手轻轻舀起温水为孩子洗去身上的胎脂 站在一旁的忧思不禁大为叹服帝尊真是无所不能第一次为小太子洗浴已是如此熟手 一刻钟后冥皇将孩子从水盘中捞起向忧思道“啊可有准备衣服” 忧思一脸惶急跳脚道“老奴该死只顾瞎乐沒准备老奴这就去吩咐织娘缝制十套八套” 冥皇低咤一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过來抱着太子” 忧思眉眼弯弯接过孩子 冥皇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把儿子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他轻轻抚摸着儿子嫩滑的脸蛋微笑道“就这样先穿着父王的衣袍暖和暖和” 孩子的手脚被父亲的衣袍裹得动弹不得他似乎很不乐意眉心拧起又哇哇大哭起來了 忧思笑道“帝尊这衣服不合身小太子闹脾气呢” 冥皇连忙把衣服松开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宠溺笑道“将就一会乖别闹” 孩子忽而转过头來小嘴不停地拱着冥皇的手指冥皇笑容一僵脸上露出了一抹伤感 孩子已是顺势含上了父亲的手指用力吮吸起來但片刻后孩子把冥皇的手指吐了出來放声大哭起來 “帝尊小太子饿了要吃奶” 忧思小心翼翼地提点着他心中自是有疑问的太子的生母是何人 他虽然老眼昏花可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今天一早帝尊是独自一人急冲冲走入帷幔而圣祖身后这层漫天帷幔里面除了供奉着历代帝尊的命灯后是别无长物的 而两个时辰后帝尊亦是孤身一人抱着初生的小太子走出來那太子肯定是在帷幔内出生的这太子究竟是帝尊和哪位姑娘生出來的 太子的生母莫非藏身在帷幔内忧思晃晃头这绝无可能圣祖时代便已立下严规这漫天帷幔于帝尊的命火息息相关是神庙内的雷霆之地除了帝尊本人谁也不能踏入半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1章 娘亲是谁? 孩子的小嘴又凑到冥皇的手旁使劲吮吸了几下眉心的疙瘩更大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撑破胎衣尔后畅快淋漓地洗了一个澡肚子早就饿得很了可寻來寻去却找不到好吃的 饥饿的孩子唯有哇哇啼哭向父亲抗议着腹内空空冥皇心内酸楚唯有不停轻晃着孩子柔声抚慰 忧思急道“帝尊老奴这就去寻奶娘” 冥皇脸色一变沉声道“你糊涂了我儿焉能吃旁人的乳汁” 忧思心痛地望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太子急得连连搓手道“是老奴急昏了头那太子的生母何在太子必须喝生母之乳开启五脏六腑垒实肠胃后方能进食其他的食物这帝尊” 孩子凄苦的哭声震天价响震的圣祖跟前的长明神灯也晃了几晃冥皇忽而将指腹划破把手指凑近孩子的嘴旁孩子忙一口叼住用力吮吸了两口 鲜血的味道哪有乳汁來的甘甜孩子吸了几口后便不再吮吸只是睁着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父亲啼哭着冥皇眸光轻柔地望着孩子柔声道“乖孩儿快吃快吃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去” 孩子犟了一会终是抵不住饥饿的煎熬委委屈屈的又吮吸起來冥皇眉心舒展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忧思早已匍匐在地不忍细看 盏茶功夫后孩子终于停止了吮吸含着冥皇的手指睡着了冥皇轻轻把手指抽出将上面的伤口拂去他将儿子嘴角的血迹拭去又把衣服拢紧了 “忧思起來拿笔來记下今日之事” 忧思马上爬起手脚麻利地取过绢册站在冥皇身旁他一边写一边念“明琛帝一百一十年九月十一日晨风和日丽天降异象太子” 冥皇沉吟片刻道“赐名永琛永” 忧思继续往下念“太子琛永于神庙内平安降生为幽冥地域第一百零一世储君帝极喜慰” 他抬起头这个问題虽然有点难以启齿可还是要问个清楚的“帝尊太子生母何人” 冥皇神情庄严声音清晰缓慢道“忧思你的记性哪去了百年前我不是已对你说过太子自是帝后所出永儿的生母除了主母还会有何人” 忧思愕然良久帝尊的神情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虽觉此事万万不可能可也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唯有垂头道“是老奴糊涂了可是这主母已殇去多年这在史册上早有定论如今该如何表述方得体” 冥皇哼了一声道“我的话你不信这还需表述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须多问” 忧思凛然一惊双膝一软跪在冥皇面前道“老奴岂敢只是方才一时拐不过弯來 帝尊恕罪” 冥皇摆摆手温言道“起來吧今日琛永太子平安降生是我幽冥皇族的大喜事可主母如今尚在难中未能归來故所有庆典一律淡化方才天象已经昭告天下太子诞生的喜讯宫内诸人应已获悉这个喜讯你在接下來的这一个月内只需每天早晚上祈福台撞击神钟为太子祈福便可” 忧思应道“是太子今日平安降生实乃我幽冥的第一喜事方才异象显露东源等人想必已全部來到神庙外了” 冥皇嘴角往上一翘道“他们确实已在庙外忧思随我出去” 冥皇抱着孩子缓步走出庙门神庙外的青玉平台上果然已匍匐了一地的人有级别的黑甲武士元老宫女俱已全部到齐 冥皇心情大好一脸微笑抱着孩子迎阳而立明亮的阳光在父子两人身上幻化出层层叠叠的璀璨光圈他袍袖轻扬将跪在地上的诸人扶起朗声道“得圣祖佑荫今日琛永太子平安降生为我幽冥下任君主以后大家便按照戒律墙上镂刻的规矩恪守职责共同教导幼主成人” 诸人皆是大喜过望满脸笑容躬身凛然受命 东源等人看到天际风起云涌俱都心内震惊这吉祥天象昭示着皇族有子诞生可帝尊这百年一直是单身寡佬一个他们一众老臣子还常在暗夜里长嗟短叹怕且终我等一生都沒有福气看到小太子的出生了 石破天惊天惊石破翘首盼望的小太子竟然从天而降 震惊过后转为狂喜无限大家奔走相告着太子诞生的消息虽然人人心中都是打了一个大问号帝尊什么时候梅开二度另纳新宠啦 这位新晋的贵人身处何方为何孩子都生下來了帝尊都不透露一丁点的口风出來 一番纷扰后众人疾步聚拢神庙等候帝尊和太子现身 在这个丽日晴天里沐浴着和风细拂的轻柔听着帝尊亲口宣布太子降生东源等人的心全都兴奋地跳动着眸光齐齐聚焦在冥皇怀中的小婴儿身上孩子方才吮饱了父亲的鲜血此刻正窝在父亲怀内睡得正香只露出一头浓密柔软的黑发供他们瞻仰着 东源等人心内皆在好奇小太子生身母亲的真容主母殇去已是百年这百年内帝尊都是形影只单除了每年外出云游那百天的行踪成谜其余的时间都是独自待在宫阙内今日竟然生出一个太子出來还是帝尊从神庙里亲手抱出來的 莫非帝尊在云游时遇上了一个令他沉寂多年的心怦然一动的姑娘尔后 呵呵既然太子都生下來了就该把太子的生母迎入宫中虽然主母的名分早早给了那位异域姑娘可是既然贵为太子的生母相应的名分还是不能少了的 摄于帝尊的威严他们尽管在心内八卦的要命可还是无人敢开口相询 不过这已是枝枝末末的琐碎事了无论太子的生母是何人只要是由帝尊的亲生儿那便是下一任的诸君这件困扰了幽冥宫阙百年之久的大事今日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至于太子的生母帝尊许是寻思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方另行公布于世想通此节幽冥诸君皆是大喜过望复又匍匐在地连声恭贺帝尊喜得麟儿 织娘等数位宫女捧着一叠婴孩新衣越众而出织娘双手捧着衣物高举过顶颤声道“奴婢方才看到天上骄阳崭露彩云缭绕知道太子降生临世忙和众位姐妹一道匆匆缝制了一批衣物请帝尊将为太子试衣的荣耀赐予奴婢” 冥皇微笑着捻起其中一套素白绵柔的小衣服道“第一次为太子试衣的荣耀是我的织娘待会你将余下的衣物送到青鸾暖阁去吧以后太子的服饰就由你來打点了” 织娘大喜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织娘谢过帝尊的赏赐织娘必将竭尽所能为小太子缝制最舒适的衣裳” 冥皇一笑眸光转向一直垂首望地的云启和声道“云启你是主母御定的贴身宫女待太子百日后便由你负责照拂小太子的饮食起居凌云殿内的其余宫女每天轮流三人前來协助你” 云启抬起头神情庄严道“是云启必将用尽一生照顾太子” 冥皇哈哈一笑道“你的一生属于主母你用尽一生守候的人唯有主母一人你可知道” 云启眼圈一红可想到今日是小太子的生日这等伤感情愫万万不能表露出來主母终究已成过去帝尊总不能一世冷清着梅开二度是人之常情 冥皇望了云启一眼眸内喜怒莫辩道“冥殿内的功课可别拉下了知道否” 云启匍匐在地低声道“云启一直沒有忘记” 太阳的热情光芒四散在幽冥大地上把跪在平台上诸人照的全身暖烘烘的蜷缩在父亲怀中的小琛永似乎不喜被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小嘴抿了抿发出低低的嗯哪抗议之声 冥皇忙用手遮挡着灼热的阳光他不欲多作停留往身后的忧思点点头抱起孩儿隐入云雾中去了 忧思等人伏在地上直到冥皇身影消失不见方从地上爬起忧思手持金册带领一众元老武士宫娥跃上祈福台敲响神钟众人皆神情肃穆静默在深沉悠远的钟声中 待得钟声停歇忧思展开金册清了清喉咙大声宣读“明琛帝一百一十年九月十一日晨风和日丽天降异象太子琛永于神庙内平安降生为幽冥地域第一百零一世储君帝极喜慰因主母尚在难中未能归來故一切兴典从简淡化” 祈福台上众人皆大为震惊合興失声叫道“主母主母尚在难中未能归來此话何解”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2章 太子为帝后嫡子 纯文字在线本站域名fonorred请访问 忧思瞪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帝尊的原话。” 右涧北辙等一干元老齐齐围拢上前,你一言我一语问着同一个问题“太子生母是哪家的姑娘” 忧思双手一震,将围在身边的一众同僚弹开三丈远,喝道“肃静,尔等又在胡言乱言,太子为帝后嫡子,以后可要记牢了。” 众人愕然片刻,东源扯扯颌下的虬须,闷声道“忧思老头,你耍弄谁来着主母早已殇去百年,又怎会是太子的生母。” 忧思合上金册,大声道“太子为帝后嫡子,你们听清楚了,以后行事说话,可得记牢了。” 众人面面相觑,忧思重重咳嗽一声,道“帝尊已在史册上加盖了宝玺,此事毋容置疑,大伙儿明白没有” 众人皆沉默起来,忧思板起脸,大声又重复了一遍“太子为帝后嫡子,你们听清楚没有”言毕,他懒得和东源等人纠缠,脚跟一旋,跃下祈福台,径直回神庙去了。 祈福台上众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北辙忽而哈哈一笑,击掌道道“今日是太子降生之日,理应开怀,我们这么傻乎乎地站着干嘛帝尊方才不是吩咐过,以后大家便按照戒律墙上镂刻的规矩,恪守职责,共同教导幼主成人么既然如此,我们便遵循帝尊的懿旨行事,大伙儿还是各归各位,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恍然,继而莞尔,相互打个哈哈,跃下祈福台去了。 苾玉七日前进入姬芮山脉裂缝深处修复地陷,至今未回,这是近年来耗时最长的一次,东娘心内牵挂,在燮云殿苦候几天后,按耐不住偷偷跑去刹邬殿寻东源,寻思着求他到断崖上看个究竟。 她在刹邬殿大门外等了三个时辰,才看到东源一身整齐冠服走出殿门,似乎要去参加什么盛宴,东娘上前拦住东源,施了一礼,道“东源老先生,玉儿七天前去修复地陷,至今未回,你老能否上断崖看看是怎会一回事儿” 东源瞄了东娘一眼,轻描淡写答道“七天前苾玉姑娘确实是进入了光幕之内,我们看到她每隔三个时辰便跃上光幕调理气息一个时辰,如此看来,苾玉姑娘是早有准备,此次修复定会成功,老婆婆不必担心。” “平日玉儿三四天便归来,如今已经七天了还不见人影,老先生,莫不是出了意外你老能否去看一看呢” 东源笑眯眯地宽慰东娘“不会不会,这几天宫阙内外气象祥和,并无险恶征兆显现,老婆婆你放心好啦” 他摸着鼻端低低咳嗽数声,道“况且,老朽这段时间也不能上断崖去了,帝尊前几天有令,这段时间任何人等都不准上断崖。” 东娘惊道“那是为何” 东源瞪了她一眼,道“帝尊吩咐的,自然是有道理,你还是回去燮云殿内安心等候吧不出三天,苾玉武士必将凯旋归来。” 东娘兀在絮絮叨叨,东源不耐烦起来,道“老婆婆怎么这么啰嗦,老朽一把年纪了,还会逛你不成我要前往武士窟巡视小武士们的孕育情况,恕不奉陪了。” 东娘一头雾水问道“什么武士窟” 东源哈哈笑道,一捋胡须,满脸都是怡然自得“小太子三天前降生,武士窟里也相应孕育出四十九位小黑甲武士,我等已晋升为爷爷级别的黑甲武士啦,自然要前去关照关照。” 东娘木了一会,才颤声道“小太子帝尊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何来的小太子老先生你不是在说混话吧” 东源一脸不悦,厉声道“住嘴你这老婆婆以后可要记牢了,小太子为帝后嫡子,这事儿已经刻录在史册上啦这是我们整个幽冥的大喜事,以后你可要管好你的大嘴巴,不要尽说些煞风景的混话,否则” 东娘张了张嘴,愣愣地望着东源。 东源向东娘瞪了瞪眼,双手凌空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一拂袍袖去远了。 当东娘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东源早已人影不见,她不禁悲从中来,扶着刹邬殿的外墙流起泪来“我可怜的玉儿呵,当你带着一身烟尘回到燮云殿,听到这个消息时,会多难过啊” 东娘正自独个悲戚,猛觉后背被一股大力撞来,脚步不稳重心一失,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东娘只觉得眼冒金花,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得有人在喝道“太子降生三日,你这婆娘,竟然在此哭泣,不想活了是不” 东娘吓了一激灵,太子三朝之喜,自己在悲伤哭泣,确实是犯了皇家大忌,她双手撑地回过头来,发现是两个黑甲武士正一脸杀气地站在身后,忙擦干眼泪,赔笑道“两位武士误会了,老身是来寻东源老先生的,方才刮过一阵大风,风沙入了眼,正在揉着,并非哭泣。” 黑甲武士认得东娘,紧绷的脸色和缓下来,上前扶起,道“原来是苾玉武士的奶娘,这几天宫内有喜事,不宜哭泣,我等看到婆婆在擦拭眼睛,以为在哭泣,是而大声呵斥,婆婆莫要记在心上。” 东娘诺诺称是,她不敢逗留下去,强忍着后背剧痛,转身回转燮云殿去了。 东娘回到燮云殿,闭紧殿门,在极度忐忑不安中又等候了三天,这天深夜,她撑着头坐在圆桌前发呆,忽而听见殿外传来熟悉的轻轻脚步声,心内一喜,马上跑去打开殿门。 “玉儿,你回来了” 一身烟尘蔽面的苾玉嗯了一声,走入燮云殿。 苾玉这次断断续续在裂缝内待了十天,修复一条斜生出来的细小裂缝,每次觉得热不可耐时便跃上光幕休憩调息三个时辰,尔后又回到裂缝内继续修复,连续奋战了十天,终于把裂缝糊上。 她心里欢喜,这次修复是这些年来战绩最大的一回,也是待在光幕内时间最长的一次,看来自身的能量又提升了一级。 自从十年前自己演出一幕半疯半傻的闹剧以后,帝尊便不再召见自己,只是在每次修复完裂缝后,令云启送来寒冰露和几句勉励,苾玉午夜梦回或是辗转难眠时,唯有独坐在地上,摆弄着这些年装载寒冰露的青玉小瓶子,在黯然神伤中寻找某些虚幻的安慰这样也好,帝尊虽然不再召见我,可也把我当成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下属,该给的赏赐和关怀还是有的,也没有下令将我撵出燮云殿。 或许,就这样过下去吧,帝尊这一生愿意过单身汉的日子,苾玉也愿意恪守本职,竭尽所能修复光幕,虽然我目前不能接近你,只能混在一大堆人群中将你仰望,可这也好,究竟我能待在你的身边,尽管。。相隔着一段不可企及的距离。 或许若干年后,帝尊对苾玉的观感有所改变 水滴可穿石,铁棒磨成针,岁月悠长,我就等用尽一生来等待我心中的良人,某次偶然的回眸吧 东娘沉默地侍候苾玉沐浴更衣后,给她端上一碗温热的小米粥“玉儿,你忙乎了十天,一定饿了,先喝点白粥清清肠胃。” 苾玉拿起调羹一边吃一边问“云启没有送寒冰露过来么” 东娘迟疑着,低声道“你这次去的时间长了,云启姑娘可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来不及送过来,明早我向她讨去。” 苾玉皱皱眉,道“不必,让她明天亲自送过来。” 东娘在苾玉对面坐下,踌躇着是否该告诉她小太子出生的消息。 苾玉喝完一晚小米粥,忽而抬起头,一言不发瞪着东娘“奶娘,你有心事” 东娘支吾了一会,转身为苾玉多盛了一碗白粥,道“没有,没有,你这次一去十天,奶娘担心你哪,看到你平安回来,心里欢喜。” 苾玉展眉一笑,道“奶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能量又提升了,如今已可在裂缝里待上十天了原来被烈焰相逼,更能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出来,我这次的进步,相当于多修炼了五十年呢” 东娘听了,也替她欢喜,笑道“这是好事,玉儿,如今你的能耐已经超越了幽冥宫阙内的所有人了吧” 苾玉傲然一笑,但马上摇摇头“我的能耐再厉害,也比不上帝尊,可那些什么元老啊,武士啊,宫女啊呵呵,通通靠边站去。” 东娘听到帝尊两字,心头一跳,抬眸小心翼翼地望了苾玉一眼。 苾玉怡然自得了一会,却见东娘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不觉扫兴,道“你不为我高兴么我等达到这个高度,相当不容易呢” 东娘忙不迭声附和道“高兴,高兴,我的玉儿这么厉害,奶娘我怎会不高兴呢” 苾玉秀眉蹙起,冷声道“你诳我,每次我回来你都是兴高采烈的,这次听到这个好消息,为何笑的如此牵强宫中莫非出了大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3章 如此荒谬我不信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王重阳误刺断龙石的机关,整个古墓都发出了扎扎的声音,仿佛就要山崩地裂。大伙儿都吓了一跳,赶紧远离古墓大门。 就在这时,小龙女却哼了一声,挣扎着重伤的身体,窜进了古墓之中,这一下众人所惊非小,杨过急叫道“姑姑,你怎么进去了哎呀断龙石落下来古墓就会封死啊,你快出来” 小龙女道“哼” 杨过大哭道“姑姑,你不能这样,虽然古墓是你从小活到大的地方,你不能没有它,但是山下的世界也不错的,不要回去送死啊。”她大哭起来“我不能没有姑姑。”小萝莉哭了两声,居然也一头扎进了古墓里。 外面的人一起大汗,李岩和李莫愁对视了一眼,李莫愁道“怎么办师妹和师侄女都进去了我们” 李岩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也进去,不然她们在里面就死定了,我得去救她们出来。” 李莫愁汗道“可是我们进去也会被困死的。” 李岩心想困死那倒未必,据原著记载,古墓地底有一条地下河,可以从地下河里游出去,。但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这个位面的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若我不进去救小龙女和杨过,搞不好她们就真的困死了,但我进去了就有活路。 当然,这种事李岩是不可能说明的,他只是皱起眉头道“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李岩运起凌波微步,猛地向前窜去,这时断龙石已经在缓缓落下。只见古墓的大门开始封闭,一块不知道多少斤重的巨石,在机括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地下垂,要将古墓的大门堵死。。 李岩向地上一滑。用了一个近乎飞身铲球似的动作,从断龙石的下面滑入了古墓,他刚刚站定,就感觉到身连劲风响起,又是两条人影滑了进来,原来是李莫愁和那个不知名的女道士。 李莫愁脸上满是毅然的神色“既然你要进来,我自然也要跟着进来,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起死。” 李岩闻言一笑,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却转头对那不知名的女道士说道“我们一家子自己寻死也就罢了。你跳进来做啥” 那女道士苦着脸道“祖师爷在外面等着收拾我,我在外面死路一条,还不如跟着李少侠进来,虽然困死在古墓里也是死,但比被祖师爷一剑刺死要死得慢些吧。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李岩无语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 这时断龙石已经快要完全将古墓封死了,石下只剩最后一丝缝隙,最不料人影一晃,又有人滑了进来,李岩大奇,咱们这一堆人赶着找死就罢了。怎么还有人要进来找死定睛一看,却是王重阳。 她滑进地道,身后的断龙石便“轰”地一声,将地道完全封死了,再也出入不得,临着石头最后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还能听到外面那个男道士大叫道“祖师爷您怎么也进去了”随后便安静了下来,墓内和墓外被完全隔离,古墓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响起了王重阳的声音“是我不小心刺中机关,把你们都害得要困死在里面。我得进来陪着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岩摊手“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你一人做事是不是一人在当。” 王重阳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抹了一把汗,这是一人做事六人当她顿时大感尴尬“都是我不好,这下可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你们殴打我出气吧,就当消除临死前的怨念,不要带着对我的怨恨去转世投胎” 李岩心想我若没有脱困的方法,现在肯定要殴打你出气,不过我根本就不怕啊,一会儿走到古墓最深处的地下河,轻轻松松就能游出去,我打你做啥他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不就是困在古墓么小事一桩,我分分钟就解决了,打你做什么你自己深刻地反省反省就行了。” 王重阳“咦”了一声,心想这男人倒是满豁达的,眼看就要死,他居然还这么云淡风轻的,对我没有半句怨言 李岩没功夫再理她,快步走到了小龙女身连,这可怜的熊孩子先是练功被打扰导致走火入魔,后来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窜入古墓,又动用了真气,现在是伤上加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吐血的力气,没有把血喝回去的力气了。她容色本就秀丽,肌肤雪白,现在动弹不能,楚楚可怜地倒在地上,嘴有还挂着一抹血痕,倒是一幅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模样。 李岩将她横抱起来,道“当务之急,我得给小龙女疗伤,别的事情容后再议,你们先自己玩着,我把小龙女的伤治好了再来找你们说正事。” 丢下别的妹子,李岩抱着小龙女来到了一间墓室之中,这间墓室也和别的一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荡荡。李岩将小龙女放在一块石头上坐好,可惜的是小龙女伤得太重,连端坐的动作都无法保持,一旦李岩松开手,她就软得像一滩泥。小萝莉也跟了进来,看到姑姑变成了这样,小萝莉吓得只会哭,别的啥也不会做了。 李岩无奈,只好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这样才能保持五心向天的坐姿,接着伸出手来,抵住她的要穴,将自己的功力缓缓地输入小龙女的体内,:。 小龙女虚弱地道“哼” 旁边的小萝莉一连抽泣着一连翻译道“姑姑说,她冰清玉洁,没被男人碰过,你这样抱着她是不对的等她能动了就要杀了你。” 李岩汗道“少扯蛋,我这是医生给病人治病,有些出格动作很正常,可没见过那个女病人的病好了之后要杀医生的。” 小龙女无力地道“哼” 小萝莉道“姑姑说,也有些无良医生,给病人打了麻醉药之后非礼病人这种医生就该杀看你就点像那种医生。” 这货真的是太毒舌了李岩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给我好好的运功,引导我的内息给你治伤再这么废话连篇,当心真的没治了。” 小龙女道“哼” “姑姑说,反正都困死在古墓里了,还有啥好治的干脆放弃治疗,还能避免被无良医生胡乱揩油她还劝你说,你这无良医生马上也要被困死了,这当口儿还有心情非礼病人赶紧找个漂亮点的墓室当自己的葬身之地吧,人要有长远的眼光,要为将来制定好计划,在死之前选个好点的墓室就能体现出你是一个有发展计划的男人” 李岩左右瞅了瞅,想找一块门板来夹她的头,但是古墓里没有门板,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学着小龙女道“哼” 小龙女楞住,一直只有她哼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哼,她可听不懂李岩这一哼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向杨过 小萝莉楞了楞,赶紧道“李岩哥哥说的是,你要是再废话连篇,他就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 纳尼李岩大惊,他刚才那一哼,其实并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但是他心里确实有这样想,当然,这种想法虽然有,但并不代表他会这样做,就像经常有人会想“你再废话老子弄死你”,但不会真的去弄死人,只是一种发泄愤怒时的恶意想法,瞬间就灰飞烟灭。他没想到,自己那随便的一哼,居然就被小萝莉给解读出来了,这小萝莉好牛逼,是会读心术么难怪她能解读小龙女的哼哼。 小龙女也被吓了一跳,摆成十八般模样这算了,我还是老实点吧。这次她终于乖了,不再毒舌乱哼哼,开始闭目引导内息。 李岩也松了口气,赶紧助她推宫活血,疗起伤来。 就在李岩给小龙女疗伤的时候,李莫愁却安安静静地找了间墓室,她明显是属于“有长远眼光,会给将来制定好计划”的人,眼看要困死古墓,当然要先找好埋骨之所,而且她还很有心地选了一间大一点的墓室,这样就可以和李岩共埋一穴,多浪漫。 另一边,王重阳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女道士,就没这么浪漫了。 王重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徒孙,那女道士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祖师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王重阳长叹了一口气道“尹志平反正要困死在这里了,我也懒得再用门规处置你,你自便吧。” 原来这个女道士就是尹志平,她苦着一张脸道“自便也没用了,这里就一古墓,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咦,话说回来,这里空间小,我喜欢的男人就被逼和我同处一室了,倒也算是加快了进展。如果死之前能体验一下身为女人的滋味,倒也不冤。” 王重阳无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全真门下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弟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4章 我要觐见帝尊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王重阳误刺断龙石的机关,整个古墓都发出了扎扎的声音,仿佛就要山崩地裂。大伙儿都吓了一跳,赶紧远离古墓大门。 就在这时,小龙女却哼了一声,挣扎着重伤的身体,窜进了古墓之中,这一下众人所惊非小,杨过急叫道“姑姑,你怎么进去了哎呀断龙石落下来古墓就会封死啊,你快出来” 小龙女道“哼” 杨过大哭道“姑姑,你不能这样,虽然古墓是你从小活到大的地方,你不能没有它,但是山下的世界也不错的,不要回去送死啊。”她大哭起来“我不能没有姑姑。”小萝莉哭了两声,居然也一头扎进了古墓里。 外面的人一起大汗,李岩和李莫愁对视了一眼,李莫愁道“怎么办师妹和师侄女都进去了我们” 李岩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也进去,不然她们在里面就死定了,我得去救她们出来。” 李莫愁汗道“可是我们进去也会被困死的。” 李岩心想困死那倒未必,据原著记载,古墓地底有一条地下河,可以从地下河里游出去,。但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这个位面的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若我不进去救小龙女和杨过,搞不好她们就真的困死了,但我进去了就有活路。 当然,这种事李岩是不可能说明的,他只是皱起眉头道“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李岩运起凌波微步,猛地向前窜去,这时断龙石已经在缓缓落下。只见古墓的大门开始封闭,一块不知道多少斤重的巨石,在机括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地下垂,要将古墓的大门堵死。。 李岩向地上一滑。用了一个近乎飞身铲球似的动作,从断龙石的下面滑入了古墓,他刚刚站定,就感觉到身连劲风响起,又是两条人影滑了进来,原来是李莫愁和那个不知名的女道士。 李莫愁脸上满是毅然的神色“既然你要进来,我自然也要跟着进来,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起死。” 李岩闻言一笑,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却转头对那不知名的女道士说道“我们一家子自己寻死也就罢了。你跳进来做啥” 那女道士苦着脸道“祖师爷在外面等着收拾我,我在外面死路一条,还不如跟着李少侠进来,虽然困死在古墓里也是死,但比被祖师爷一剑刺死要死得慢些吧。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李岩无语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 这时断龙石已经快要完全将古墓封死了,石下只剩最后一丝缝隙,最不料人影一晃,又有人滑了进来,李岩大奇,咱们这一堆人赶着找死就罢了。怎么还有人要进来找死定睛一看,却是王重阳。 她滑进地道,身后的断龙石便“轰”地一声,将地道完全封死了,再也出入不得,临着石头最后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还能听到外面那个男道士大叫道“祖师爷您怎么也进去了”随后便安静了下来,墓内和墓外被完全隔离,古墓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响起了王重阳的声音“是我不小心刺中机关,把你们都害得要困死在里面。我得进来陪着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岩摊手“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你一人做事是不是一人在当。” 王重阳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抹了一把汗,这是一人做事六人当她顿时大感尴尬“都是我不好,这下可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你们殴打我出气吧,就当消除临死前的怨念,不要带着对我的怨恨去转世投胎” 李岩心想我若没有脱困的方法,现在肯定要殴打你出气,不过我根本就不怕啊,一会儿走到古墓最深处的地下河,轻轻松松就能游出去,我打你做啥他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不就是困在古墓么小事一桩,我分分钟就解决了,打你做什么你自己深刻地反省反省就行了。” 王重阳“咦”了一声,心想这男人倒是满豁达的,眼看就要死,他居然还这么云淡风轻的,对我没有半句怨言 李岩没功夫再理她,快步走到了小龙女身连,这可怜的熊孩子先是练功被打扰导致走火入魔,后来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窜入古墓,又动用了真气,现在是伤上加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吐血的力气,没有把血喝回去的力气了。她容色本就秀丽,肌肤雪白,现在动弹不能,楚楚可怜地倒在地上,嘴有还挂着一抹血痕,倒是一幅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模样。 李岩将她横抱起来,道“当务之急,我得给小龙女疗伤,别的事情容后再议,你们先自己玩着,我把小龙女的伤治好了再来找你们说正事。” 丢下别的妹子,李岩抱着小龙女来到了一间墓室之中,这间墓室也和别的一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荡荡。李岩将小龙女放在一块石头上坐好,可惜的是小龙女伤得太重,连端坐的动作都无法保持,一旦李岩松开手,她就软得像一滩泥。小萝莉也跟了进来,看到姑姑变成了这样,小萝莉吓得只会哭,别的啥也不会做了。 李岩无奈,只好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这样才能保持五心向天的坐姿,接着伸出手来,抵住她的要穴,将自己的功力缓缓地输入小龙女的体内,:。 小龙女虚弱地道“哼” 旁边的小萝莉一连抽泣着一连翻译道“姑姑说,她冰清玉洁,没被男人碰过,你这样抱着她是不对的等她能动了就要杀了你。” 李岩汗道“少扯蛋,我这是医生给病人治病,有些出格动作很正常,可没见过那个女病人的病好了之后要杀医生的。” 小龙女无力地道“哼” 小萝莉道“姑姑说,也有些无良医生,给病人打了麻醉药之后非礼病人这种医生就该杀看你就点像那种医生。” 这货真的是太毒舌了李岩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给我好好的运功,引导我的内息给你治伤再这么废话连篇,当心真的没治了。” 小龙女道“哼” “姑姑说,反正都困死在古墓里了,还有啥好治的干脆放弃治疗,还能避免被无良医生胡乱揩油她还劝你说,你这无良医生马上也要被困死了,这当口儿还有心情非礼病人赶紧找个漂亮点的墓室当自己的葬身之地吧,人要有长远的眼光,要为将来制定好计划,在死之前选个好点的墓室就能体现出你是一个有发展计划的男人” 李岩左右瞅了瞅,想找一块门板来夹她的头,但是古墓里没有门板,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学着小龙女道“哼” 小龙女楞住,一直只有她哼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哼,她可听不懂李岩这一哼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向杨过 小萝莉楞了楞,赶紧道“李岩哥哥说的是,你要是再废话连篇,他就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 纳尼李岩大惊,他刚才那一哼,其实并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但是他心里确实有这样想,当然,这种想法虽然有,但并不代表他会这样做,就像经常有人会想“你再废话老子弄死你”,但不会真的去弄死人,只是一种发泄愤怒时的恶意想法,瞬间就灰飞烟灭。他没想到,自己那随便的一哼,居然就被小萝莉给解读出来了,这小萝莉好牛逼,是会读心术么难怪她能解读小龙女的哼哼。 小龙女也被吓了一跳,摆成十八般模样这算了,我还是老实点吧。这次她终于乖了,不再毒舌乱哼哼,开始闭目引导内息。 李岩也松了口气,赶紧助她推宫活血,疗起伤来。 就在李岩给小龙女疗伤的时候,李莫愁却安安静静地找了间墓室,她明显是属于“有长远眼光,会给将来制定好计划”的人,眼看要困死古墓,当然要先找好埋骨之所,而且她还很有心地选了一间大一点的墓室,这样就可以和李岩共埋一穴,多浪漫。 另一边,王重阳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女道士,就没这么浪漫了。 王重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徒孙,那女道士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祖师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王重阳长叹了一口气道“尹志平反正要困死在这里了,我也懒得再用门规处置你,你自便吧。” 原来这个女道士就是尹志平,她苦着一张脸道“自便也没用了,这里就一古墓,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咦,话说回来,这里空间小,我喜欢的男人就被逼和我同处一室了,倒也算是加快了进展。如果死之前能体验一下身为女人的滋味,倒也不冤。” 王重阳无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全真门下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弟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5章 是耶非耶? 合興一脸悠闲道“事到如今你我在此跳脚又有何用苾玉既然狂傲不逊不知进退理应被帝尊好好教训一顿就算真的被帝尊抛入冥海也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你我当日所为本意是为了保住一方安宁帝尊英明自会明白就算是连带也不过是关入暗室受鞭笞之刑你怕什么呢” 东源抱着头苦恼地嚎叫一声“我并非害怕暗室也无惧鞭笞之刑我等管教下属不力理应受罚可这闹成这般收场实在是有违当日我的初衷啊这苾玉容貌能耐确实上佳只不过只不过欠缺了运气罢哎可惜真是可惜啊” 合興嘿嘿笑了几声望着神庙方向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她如今要自寻死路便由她去你我数人还是回去洗洗屁股待会自动到神庙请罪算了” 今天是琛永太子出生的第七天破晓时分冥皇便携着摇篮來到神庙将儿子置于圣祖雕像前面燃起清香虔诚祝祷为儿子祈福 待得一百零八响悠扬的钟声响过祭祖仪式正式完结冥皇挽起摇篮径直往朝断崖方向而去右涧北辙两人见他脸色凝重便主动请缨随行照顾太子冥皇只是淡然摇头天域的君主多年來一直蛰伏不出这次來访意况未明当年天君是孤身一个人在天域远古的庭院内等候着自己的到來难道今日自己要带着一大群下属围拢在断崖上一副守株待兔的小气模样接待贵宾么 两人这次会面极有可能涉及天地间的安宁和稳定亦有可能旧事重提清算当年那笔未理顺的情债 媚儿已是魂魄袅袅不知何日方可重聚这百年來我忙着孕育孩子那位天域的君主不知在忙些什么为何能隐忍至今方始发难 缓步行走在雾霭中的冥皇忽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來访的时间挑的不太对可要來的究竟要來这心结郁结了百年能早日解开也好 他垂眸看了看孩子小琛永裹在绵厚的被褥内睡得正香出生七天他脸上的五官轮廓愈加清晰明朗小模样极为讨喜孩子似乎感应到父亲的注视小嘴一抿继而咿呀了一声冥皇微蹙的剑眉倏尔舒展轻轻笑了笑柔声道“永儿乖乖快睡觉去” 孩子自出生到今都和父亲形影不离况且他至今未能吃上母乳需要吮吸父亲的精血方能续命冥皇不放心将他独自留在青鸾暖阁内便携了同來 雾气转作阴寒沧桑古朴的已然在望 冥皇挽着摇篮踏上断崖这一方古朴的空间承载了他不少的千愁万绪今日与天君一聚他挑选的待客地点便是断崖 沧桑的断崖上透骨的冷风呼啸而过一身青衣的冥皇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几案旁他撑着头玩弄着手中的青玉瓷杯冷冽的眸光定格在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上 百年水样流逝的光阴似乎沒有在他刀刻般俊美的脸容上留下任何的烙印满头墨染般的发丝光可鉴人弧度优美的嘴角勾勒而出的淡淡笑容蕴含着谁也无法揣测的意味他将摆放在几案上的两个杯子用烈酒仔细清洗过随手将一只杯子放到了自己的对面 冥皇正在等候着贵客的光临 柔弱如猫叫般的小儿啼哭之声响起冥皇冷冽的眸光倏尔转作温柔他放下手中杯子侧身俯下柔声抚慰着身旁摇篮内正在哭泣的小琛永 孩子似乎在睡梦中受到惊扰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后嗯嗯数声便即再度沉沉睡去冥皇痴痴望着儿子稚嫩可爱的小脸清冷的眼角眉梢洋溢起慈祥的笑意这小子好样的在历经九死一生的百年劫难后终于在七天前瓜熟蒂落 他细心地为儿子掖好被褥看着孩子精致的小脸回味着这数天手忙脚乱的育儿经历冥皇忍不住莞尔一笑 七天前他掌心感应到了断崖上传來的异域气流那个天域的君主在沉寂百年后终于发出了相邀的讯号 也在同一天孕育了百年的孩儿破茧而出看着孩子奋力撑破胎衣呱呱大哭着降临世间那一刻冥皇心内百感交系他亲手为孩子洗第一个澡为他穿衣哺他精血所有的一切都是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 他在孩子出生当晚便把手上那个帝皇之镯幻化为一个小摇篮把儿子安放在里面这样就算在某些非常特殊的时刻他必须离开儿子一会旁人也无法接近孩子半步 有谁知道在这百年的光阴里他历经多少的辛酸才将这个凝结了他和媚儿精血的儿子保住有很多事他不是不想去做可为了保住儿子进而保住一直冰封在遥远雪域内的爱妻他唯有默默忍受了下來如今儿子平安降生一直高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砰然坠地很多暂时放下的事务已摆上了他的议政日程比如说断崖外的那片汹涌不息的霍霍火海 他本想在儿子出生翌日便带他到远海去探望娘亲媚儿的形体倚仗着儿子的存在而存在着现在儿子平安降生母子连心荣辱相连他此刻抱着莫大的期盼希望儿子能把娘亲凋零的灵魂呼唤回來 冥皇压抑了百年的狂热念想随着儿子的降生忽而有了一种亟不可待的急躁冲动只是如今断崖那边正有一个大大的麻烦羁绊着他的行动他不得不把思念强自压下击中精力解决当下 冥皇轻轻摩挲着摇篮百年前那惨痛的一幕依旧历历在目一百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天君竟然能隐忍百年可他终于按捺不住來了还把日子定在了我儿出生后的七天 冥皇眸光清清冷冷荡向那个白雾弥漫的洞口当年天域的主子若肯放手媚儿如今或许仍然安在吧 他的心倏尔收紧撇开天君的发难那把妖孽的魔剑都会把媚儿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内只恨我疏忽大意是我沒能将她护紧于怀 从深渊涌上來的冷风呼啸着扑向断崖却又迅速打着转儿反弹开去 冥皇眸光忽而凝成尖锐的一点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苍凉的笑执起酒壶斟落两杯升腾着热气的烈酒 洞穴的烟雾淡了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正从一个遥远的世界传來冥皇忽而敛了笑容这脚步声似乎是三个人的 三个人天君携了何人前來幽冥地域 一袭贵气流转的紫色在洞口徐徐现出缓缓凝聚成形正是百年不见的天帝和羲岁月同样沒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相反眼角眉梢内还多了几分的儒雅和雍容 “百年不见天君依旧丰神俊朗真是可喜可贺哪”冥皇清醇的声音颤动在冷风中连带冷风也抖动起來阴寒之意更盛 “和羲今日冒昧携眷拜访冥皇不知冥皇可为东道主否”天帝微微一笑声音同样无波无澜 冥皇的眸光在天帝俊朗的脸上一掠而过望向跟随在他背后的两个女子一个是白发苍苍的青衣老妇另一个却是二八年华的韵华佳人 冥皇的心猛地一紧提着酒壶的手僵了僵这少女的模样为何和媚儿一般无异仿若同一个印模刻录而出或者说就是同一个人 媚儿 媚儿在天域 不可能媚儿如今长眠在远海雪山内的雪芯内这女子绝不会是媚儿百年前媚儿在天域的远古庭院内举剑自杀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百年后天君携着一个和媚儿一模一样的女子进入我幽冥 一模一样的女子形貌体态神情确实惟妙惟肖 那女子脸上竭力作出镇定的神情可那不停轻轻颤动着的长睫却将她内心的紧张彰显无遗 也就一瞬间冥皇紧皱的眉心舒缓下來这女子绝不是媚儿虽然形体相仿却欠缺了媚儿固有的那份婉转风韵况且看她下盘虚浮内在禀赋浅薄 冥皇的眸光移向天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客自远方來不亦乐乎天君幽冥素來罕有客至难得天君伉俪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请上座” 天帝也不客套拉起背后女子的手道“玙玥这位就是冥皇來见过冥皇” 玙玥玙玥 冥皇有刹那间的失神玙玥正是媚儿镂刻在金陵族谱上的名字 那个女子用温柔的眸光回望着天君天君眼眸内同样是柔情满溢两人的眸光在异域阴寒的冷风中绵绵绞视在一起 冥皇恍然看來天君这百年里也沒闲着竟然费尽心思重塑了一个和媚儿一模一样的女子出來而这女子名字就是玙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6章 给你添乱来了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王重阳误刺断龙石的机关,整个古墓都发出了扎扎的声音,仿佛就要山崩地裂。大伙儿都吓了一跳,赶紧远离古墓大门。 就在这时,小龙女却哼了一声,挣扎着重伤的身体,窜进了古墓之中,这一下众人所惊非小,杨过急叫道“姑姑,你怎么进去了哎呀断龙石落下来古墓就会封死啊,你快出来” 小龙女道“哼” 杨过大哭道“姑姑,你不能这样,虽然古墓是你从小活到大的地方,你不能没有它,但是山下的世界也不错的,不要回去送死啊。”她大哭起来“我不能没有姑姑。”小萝莉哭了两声,居然也一头扎进了古墓里。 外面的人一起大汗,李岩和李莫愁对视了一眼,李莫愁道“怎么办师妹和师侄女都进去了我们” 李岩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也进去,不然她们在里面就死定了,我得去救她们出来。” 李莫愁汗道“可是我们进去也会被困死的。” 李岩心想困死那倒未必,据原著记载,古墓地底有一条地下河,可以从地下河里游出去,。但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这个位面的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若我不进去救小龙女和杨过,搞不好她们就真的困死了,但我进去了就有活路。 当然,这种事李岩是不可能说明的,他只是皱起眉头道“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李岩运起凌波微步,猛地向前窜去,这时断龙石已经在缓缓落下。只见古墓的大门开始封闭,一块不知道多少斤重的巨石,在机括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地下垂,要将古墓的大门堵死。。 李岩向地上一滑。用了一个近乎飞身铲球似的动作,从断龙石的下面滑入了古墓,他刚刚站定,就感觉到身连劲风响起,又是两条人影滑了进来,原来是李莫愁和那个不知名的女道士。 李莫愁脸上满是毅然的神色“既然你要进来,我自然也要跟着进来,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起死。” 李岩闻言一笑,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却转头对那不知名的女道士说道“我们一家子自己寻死也就罢了。你跳进来做啥” 那女道士苦着脸道“祖师爷在外面等着收拾我,我在外面死路一条,还不如跟着李少侠进来,虽然困死在古墓里也是死,但比被祖师爷一剑刺死要死得慢些吧。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李岩无语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 这时断龙石已经快要完全将古墓封死了,石下只剩最后一丝缝隙,最不料人影一晃,又有人滑了进来,李岩大奇,咱们这一堆人赶着找死就罢了。怎么还有人要进来找死定睛一看,却是王重阳。 她滑进地道,身后的断龙石便“轰”地一声,将地道完全封死了,再也出入不得,临着石头最后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还能听到外面那个男道士大叫道“祖师爷您怎么也进去了”随后便安静了下来,墓内和墓外被完全隔离,古墓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响起了王重阳的声音“是我不小心刺中机关,把你们都害得要困死在里面。我得进来陪着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岩摊手“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你一人做事是不是一人在当。” 王重阳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抹了一把汗,这是一人做事六人当她顿时大感尴尬“都是我不好,这下可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你们殴打我出气吧,就当消除临死前的怨念,不要带着对我的怨恨去转世投胎” 李岩心想我若没有脱困的方法,现在肯定要殴打你出气,不过我根本就不怕啊,一会儿走到古墓最深处的地下河,轻轻松松就能游出去,我打你做啥他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不就是困在古墓么小事一桩,我分分钟就解决了,打你做什么你自己深刻地反省反省就行了。” 王重阳“咦”了一声,心想这男人倒是满豁达的,眼看就要死,他居然还这么云淡风轻的,对我没有半句怨言 李岩没功夫再理她,快步走到了小龙女身连,这可怜的熊孩子先是练功被打扰导致走火入魔,后来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窜入古墓,又动用了真气,现在是伤上加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吐血的力气,没有把血喝回去的力气了。她容色本就秀丽,肌肤雪白,现在动弹不能,楚楚可怜地倒在地上,嘴有还挂着一抹血痕,倒是一幅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模样。 李岩将她横抱起来,道“当务之急,我得给小龙女疗伤,别的事情容后再议,你们先自己玩着,我把小龙女的伤治好了再来找你们说正事。” 丢下别的妹子,李岩抱着小龙女来到了一间墓室之中,这间墓室也和别的一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荡荡。李岩将小龙女放在一块石头上坐好,可惜的是小龙女伤得太重,连端坐的动作都无法保持,一旦李岩松开手,她就软得像一滩泥。小萝莉也跟了进来,看到姑姑变成了这样,小萝莉吓得只会哭,别的啥也不会做了。 李岩无奈,只好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这样才能保持五心向天的坐姿,接着伸出手来,抵住她的要穴,将自己的功力缓缓地输入小龙女的体内,:。 小龙女虚弱地道“哼” 旁边的小萝莉一连抽泣着一连翻译道“姑姑说,她冰清玉洁,没被男人碰过,你这样抱着她是不对的等她能动了就要杀了你。” 李岩汗道“少扯蛋,我这是医生给病人治病,有些出格动作很正常,可没见过那个女病人的病好了之后要杀医生的。” 小龙女无力地道“哼” 小萝莉道“姑姑说,也有些无良医生,给病人打了麻醉药之后非礼病人这种医生就该杀看你就点像那种医生。” 这货真的是太毒舌了李岩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给我好好的运功,引导我的内息给你治伤再这么废话连篇,当心真的没治了。” 小龙女道“哼” “姑姑说,反正都困死在古墓里了,还有啥好治的干脆放弃治疗,还能避免被无良医生胡乱揩油她还劝你说,你这无良医生马上也要被困死了,这当口儿还有心情非礼病人赶紧找个漂亮点的墓室当自己的葬身之地吧,人要有长远的眼光,要为将来制定好计划,在死之前选个好点的墓室就能体现出你是一个有发展计划的男人” 李岩左右瞅了瞅,想找一块门板来夹她的头,但是古墓里没有门板,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学着小龙女道“哼” 小龙女楞住,一直只有她哼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哼,她可听不懂李岩这一哼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向杨过 小萝莉楞了楞,赶紧道“李岩哥哥说的是,你要是再废话连篇,他就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 纳尼李岩大惊,他刚才那一哼,其实并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但是他心里确实有这样想,当然,这种想法虽然有,但并不代表他会这样做,就像经常有人会想“你再废话老子弄死你”,但不会真的去弄死人,只是一种发泄愤怒时的恶意想法,瞬间就灰飞烟灭。他没想到,自己那随便的一哼,居然就被小萝莉给解读出来了,这小萝莉好牛逼,是会读心术么难怪她能解读小龙女的哼哼。 小龙女也被吓了一跳,摆成十八般模样这算了,我还是老实点吧。这次她终于乖了,不再毒舌乱哼哼,开始闭目引导内息。 李岩也松了口气,赶紧助她推宫活血,疗起伤来。 就在李岩给小龙女疗伤的时候,李莫愁却安安静静地找了间墓室,她明显是属于“有长远眼光,会给将来制定好计划”的人,眼看要困死古墓,当然要先找好埋骨之所,而且她还很有心地选了一间大一点的墓室,这样就可以和李岩共埋一穴,多浪漫。 另一边,王重阳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女道士,就没这么浪漫了。 王重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徒孙,那女道士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祖师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王重阳长叹了一口气道“尹志平反正要困死在这里了,我也懒得再用门规处置你,你自便吧。” 原来这个女道士就是尹志平,她苦着一张脸道“自便也没用了,这里就一古墓,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咦,话说回来,这里空间小,我喜欢的男人就被逼和我同处一室了,倒也算是加快了进展。如果死之前能体验一下身为女人的滋味,倒也不冤。” 王重阳无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全真门下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弟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7章 你我彼此彼此罢了 天帝似乎沒有听到苾玉的诘问只是垂眸望着手中的青玉瓷杯淡淡赞了一句“这酒确实是千年佳酿不知尚能添杯否” 冥皇提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当年你我的剑气激荡在天域苍穹之上相信也给天域带來一定程度的损坏天君应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去修补这帐马马虎虎算是扯平了” 天帝默然当年激荡在远古庭院内的凛冽剑气飘散到天域各处确实把靠近天宫的哪一方区域毁个支离破碎他花费了三十年的功夫方把河山重头拾起尔后每隔数年还要对那方土地作一次相应修缮维护这七枚战箭的代价其实也是颇为不菲的 两人又开始推杯换盏起來苾玉神情尴尬唯有也低头饮起酒來这等烈酒她从未尝过酒刚刚吸入口中已把喉咙烧的灼痛她生怕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唯有强行将烈酒咽下 正在这时一声柔弱如小猫啼叫的哭声在冥皇身边响起冥皇淡漠的神情瞬间动容他放下酒杯俯下身子双手轻轻抚慰着正在睡梦中被惊扰的孩子 在场诸人皆是一脸的讶然想不到冥皇的身边竟然携有孩子 苾玉的脸色刷的变得苍白无比哭声真真切切的初生婴儿哭声 她微微侧眸想要看清那个从天而降的婴儿的真面目可摇篮放置在冥皇的身旁她只能看到冥皇正在料理孩子的背影和婴儿咿咿呀呀的哭声苾玉的心一片冰凉这是真的奶娘说的是真的原來帝尊真的背着宫里所有人养出了一个小太子我等待多年竟然等來了一场镜中花水中月她越想越觉悲切晃动在眼眸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哗哗流了出來 孩子啼哭之声由小转大手脚不停舞动着踢蹬着裹在身上的小被褥任凭冥皇怎样柔声抚慰也止不住他唯有将孩子从摇篮内抱出细细摇晃孩子似乎饿了一触及冥皇的气息头便直往他怀里拱嘴转來转去寻找奶源 天帝和玙玥皆是大感诧异这冥皇为何把初生的孩子随身带着这断崖阴风凛冽就算是修为极高的大人也觉难以抵受何况一个刚出娘胎的小婴儿 青娥听孩子哭的凄凉忙道“孩子饿了表哥快把孩子抱回内宫喂奶去吧” 冥皇恍若未闻只是來回轻轻摇晃着婴孩苾玉心内一动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凑近冥皇轻声道“帝尊你有正事要办不如让苾玉抱小太子回宫找奶娘去吧” 冥皇抱着孩子微微侧身沒有理睬苾玉 苾玉一脸黯然她紧紧抿着薄唇看着冥皇怀中的孩子发呆 寻不到奶吃的孩儿呱呱啼哭着精致的小脸泛起一层朦朦的青气听着孩子嘶声裂肺的哭声冥皇眉眼内全是心痛孩子昨晚子时吮吸过一次鲜血他原本估量着可以撑到今晚亥时时分想不到这么快便饿了 他腾出手执起茶壶倒落一杯暖茶青娥诧异失声叫道“表哥孩子这么小怎能喝清茶他要吃奶呵” 冥皇喉结微微滚动嘴边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的食指却浸入茶杯中众人皆瞠目看着不知他意欲何为 待得净手完毕冥皇吹去指尖上的水滴拇指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未等鲜血崩裂而出已是把手指伸进了婴孩的小嘴里 哭泣中的婴儿旋即安静下來他用力吮吸着父亲的指尖大口大口地喝着冥皇的血 一开始时孩子确实不喜欢喝父亲的血虽然口感温热同样暖肚可远远沒有母亲乳汁來的甘甜可每次肚子饿了能吃到的唯有这带着腥咸味道的事物勉强吃了几天也便适应了下來 青娥和玙玥脸上皆露出戚然的神情毫无疑问这小婴儿定是冥皇的孩子孩子看样子不过出生了数天的光景那理应正窝在母亲的怀内甜睡着而不是随着父亲四处奔走以致饿了还吃不上母乳要父亲以血相饲 况且冥皇是幽冥的皇者宫里的下人理应一捉一大把为何要君主寸步不离地照顾孩子 难道小太子的娘亲难产逝去了可就算真的遭此不幸以冥皇之尊随便便可寻一百几十个乳娘來喂哺孩子何须让孩子吮吸自己的精血 苾玉眸光闪烁举着酒杯愣愣看着心内念头辘轳乱转帝尊为何要硬要把把这孩子托生在那个死鬼主母名下母以子贵既然孩子都生下來了那个隐于暗处的女子大可堂而皇之入住青鸾暖阁虽然不能在史册上留名可已成为事实上的主母同样可以得到幽冥皇族的认可可为何偏偏却不见踪影 母子连心孩子饿了当娘的忍心置身度外不去喂哺却要当爹爹的消耗自身精血來喂养这不合情理大大的不合情理 盏茶功夫后孩子心满意足地吐出冥皇的手指他咂咂嘴愉快地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冥皇拂去指上的伤口将孩子小心地放在身旁一个黄玉织就的小摇篮内掖好小被子后方回头对着天域诸人淡淡一笑道“小儿饥饿啼哭见笑了” 青娥忍不住走到摇篮旁细细端详着婴儿这婴儿五官精致俊美异常长大后不消说定是一个倾倒众生的美男子 她生养过十个儿女自是经验丰富忍不住对冥皇唠叨起來“表哥侄儿刚刚出生不能吹风为何不在内宫和表嫂待在一起还有小孩儿要吃母乳才能开启五脏六腑怎能喂食鲜血表哥你虽宠溺侄儿但这个喂哺法子不太对头啊” 冥皇只是垂眸细看儿子的脸色蕴结在孩子眉心内的青色已完全消失小脸上透露着一层淡淡的红润光泽心满意足的小琛永似乎感应到父亲正在凝望着自己小嘴微微一抿酒窝微现冥皇见状不禁轻轻一笑 过了一会他方抬起头对青娥淡淡道“他娘亲尚在病中需要时间慢慢调养身子我这当爹的充当一下奶娘有何不可” 青娥狐疑地瞅着坐在一旁神情阴鹫的苾玉心内疑窦丛生可当着天帝的面也不好意思八卦问起 一直沉默看着的天帝忽而呵呵笑道“百年不见冥皇已是坐拥娇妻佳儿实是可喜可贺和羲蹉跎半生膝下尤虚真是惭愧哪” 冥皇提起酒壶又在斟酒他语气平静道“明琛多年前已成亲天君今日身边不也是伴着如花美眷么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方才被烈酒呛得满脸酡红的苾玉忽而捻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她把酒杯往冥皇跟前一推道“帝尊苾玉向你再讨一杯酒” 冥皇放下酒壶清冷的眸光在苾玉脸上一闪而过冷冷道“苾玉武士这几日修补裂缝劳心劳力还是回燮云殿休憩去吧” 苾玉咯咯笑着她一把抢过酒壶自行斟酒 她明艳的脸容多了几分凄怨喃喃道“原來帝尊还记得苾玉的辛劳记得姬芮山脉上的裂缝呵呵只可惜帝尊直到今天还是看不到苾玉的心” 冥皇眉心微微拧起低声斥道“贵客在此你要发疯也请换个地方” 苾玉自斟自饮毫不理会冥皇眸内的愠色青娥见状忍不住又唠叨起來“好好的赌什么气呢” 苾玉忽而痛哭失声终于有人开口为自己鸣不平來了当着这三位尊贵的异域贵客面前就算自己言辞间有何失当帝尊也不好当面发作奶娘老是言道要自己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可我若接受了那还不如让帝尊把我抛入冥海中去 她马上走到青娥面前道“表姑娘你不知道昨晚我带着一身的烟尘回到宫中时听到奶娘跟我说帝尊六天前喜得麟儿我等候多年” 冥皇猛地大喝一声“够了苾玉” 苾玉脸容僵了僵帝尊脸色铁青看样子是真的恼了她心中终是有点敬畏着冥皇不敢再往下说去只是抱着青娥呜呜哭着青娥神情尴尬地望着冥皇冥皇神情冷冽毫不理会 苾玉自个哭了一会回到几案前坐下提起酒壶斟起酒來 天帝摸着鼻梁微笑道“抱歉我等打扰冥皇了既然两件要事都已交代过和羲这便告辞” 冥皇皱着眉对着天帝抱歉笑了笑道“苾玉失态天君一笑置之便是” 闹这个份上天域三人似乎也不好意思再逗留下去天帝携着玙玥的手站了起來正要告辞冥皇哦了一声低笑道“天君难的來一趟垫子还沒坐热怎能说走便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8章 效仿前人 纯文字在线本站域名fonorred请访问 天帝眸光微微闪动,道“愿聆其详。” 冥皇脸色一端,指向断崖外灰蒙蒙的空间,道“天君百年前射入七支战箭,折断了幽冥的姬芮山脉,当年我已毁去其中的六支,但仍有半截箭头嵌入地核内,至今未能起出,以致遗祸绵绵今日天君不如就将这截断箭取回,顺带将这条贯通两界的通道固封了,那以后天域和幽冥,再无路径互通,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沉吟不语,以冥皇的能耐,怎会奈何不了一枚小小的断箭还任凭它嵌在地核深处,造成这一带的山脉百年不能愈合 冥皇见天帝不语,便嘿嘿一笑,道“昔日我前往天域拜会天君,天君不但连茶水也吝啬着,还兵刃相见,今日天君携美眷昂首入我幽冥,明琛仍待天君为上宾,天君心中可感有愧” 天帝俊眉一掀,语气顿变冷冽“和羲此生只对一人有愧,对一人厌恶。” 冥皇霍地站起,哈哈一笑,道“今日天君不请自来,百年前那一场未打完的架,今天不如一并了结如何” 青娥和玙玥顿时唬住了,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顷刻颠覆成一幅剑张弩拔的紧张场面,百年前这两人打起来时,尚有媚儿可以上前拆解,如果此刻真的火拼起来,在场的这三个女子,又有何人有能耐拆开他们 天帝和冥皇俱是默然对望着,两人眸光深沉如水,看不出深浅如何。 青娥腿脚颤抖着走上两步,向天帝和冥皇分别福了一礼,低声道“当年之事,青娥也在场其实一切都已过去了,你们如今也已各自成家咳咳,那段往事,就随风散去罢天君不如就把断箭收回,也好了结了当年之事。我们回转天域,堵塞通道。自此两界永不通往来,表哥也请稍安勿躁,看小侄儿才降生,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们如果开打上回是在天域里,结果激荡的剑气毁去了天域的一角河山,这易地而处,表哥,这次毁掉的就是幽冥的河山啊,何苦呢” 她转首指着在摇篮中酣睡着的婴儿,道“看在这个初生的小孩子脸上,你们就熄熄心头的怒火,勿要再制造一场山崩地裂的浩荡了。” 玙玥拽住天帝的袍袖,也忙着帮腔“帝君,我们还是回天域去吧玙玥的心如今已是清如明镜,那些陈年旧事,我们通通将它们埋葬掉好不” 兀自撑着头在自斟自饮的苾玉忽而冷笑道“这百年来幽冥一直饱受地陷之苦,方圆万里,全是赤焰冲天,帝尊只不过是请天君把那惹祸的箭收回去罢了,这有何不该就算帝尊向天君邀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们何必战战兢兢,莫非生怕天君一个失手,折于我幽冥中么” 天帝默了默,他锐利的眸光掠过苾玉泛起绯红酒晕的脸庞,心内不禁一震,这女子虽然一脸醉态,可眸光晴朗如水,光华外露,他不禁惊叹一声,这女子的修为好高 冥皇只是冷笑,脸色却愈加沉郁起来。 天帝忽展颜一笑,慢吞吞言道“其实我也一直犹豫着,是否该继续打完当年那场未完的架,我圣祖赤莽君曾有遗言,幽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贸然以身犯险,必败无疑,此话和羲一直是不相信的这半截断箭是先祖心血凝聚之物,自是要取回的,当年冥皇曾邀和羲光明正大一战,此话和羲一直铭记在心,既然冥皇今日有雅兴,那我们不如就尽情较量一番。” 冥皇击掌笑道“然也,混沌初开时,天域幽冥都是无主之地,火莽君和赤莽君一战定江山,并定下两界互不相扰的盟约,数十万年来,这盟约一直存在着,只是时日长了,我们相互淡忘了彼此,便有了百年前的僭越,令两界山河受损,或许这是天意循环”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丝黯然掠过他深沉如海的眼眸,但瞬间便消失不见。 “既然天君言道要再定盟约,那我们应仿效前人所为,好好打上一场,再歃血为盟如何” 天帝耸然动容,远古那一战,天宫的史册上虽无详细的记载,可也能想象得出个中的精彩,自那一战后,天地各安其位,数十万年来顺着各自不同的轨迹向前发展着,时至今日,若果要再定盟约,确实需要今世的皇者再行较量一番方可。 他颌首道“甚好,当年我曾在月下感概,此生若能见着异域的君主,那真是天大的运气,想不到,我的运气确实超越了天域历代的君主” 天帝话声戛然而止,脸色同样是黯然神伤,当年那个和他并肩坐在融融月华下的女子已是散入流云清风中去了 往事已不可再追,提起徒惹伤感,他脚步挪动,走到断崖边上,眺望着这方奇异的世界,幽冥的气候和天域果然大不相同,漂浮的雾气中渗漏着彻骨的寒气,他皱皱眉,回头望了玙玥一眼,玙玥的脸色泛白,忧虑的眸光和他绞住,嘴唇动了几下,却欲言又止。 天帝柔声道“玙玥,不必担心,你安心在这里等我便是了。” 玙玥跨前一步,低声道“帝君,你你们一定要打这一场么” 天帝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掌心的元气传入她体内,声音坚定道“是。” 冥皇神情凝重,他眸光在儿子脸上稍作停留,便将小摇篮提起,走到青娥跟前,以唇语道“青娥,我待会要与天君一战,此战关系两界他日的长治久安,请你代我看管小儿,切勿离手半步。” 青娥神色张皇,伸手接过摇篮,还来不及说话,冥皇低沉的声音凝成一条细线般飘入她的耳际“这是我的小儿,也是你的亲侄儿,青娥,表哥拜托你照看一会。” 青娥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冥皇自孩子出生后,一直与他形影不离,此刻将孩子交托青娥,心内颇觉不安,可当下是和天君理清所有纠纷的绝好时机,孩子稚嫩,决不能随着自己进入烈焰火海中,青娥修炼百年,能量也臻化境,那苾玉心术不正,举止疯癫,一个发起傻时,恐怕会惊扰孩子,当下之计,唯有将他交付给青娥。 冥皇眼角余光看到苾玉正在埋头饮酒,眉心不禁皱起,他望向青娥,压低声音道“当心苾玉,别让她接近孩子半步,你也别招惹她,离她远点,我大约一个时辰后便会回来。” 青娥不明所以,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冥皇俯身凝视了儿子片刻后,转身对天帝道“天君,请随我来。” 姬芮山脉连绵数万里,自百年前被天域战箭横腰折断后,触发了山脉下的地核裂开,烈焰升腾已是百年,居于其中的生灵早在地裂之初已被烈火焚毁,此刻呈现在冥皇和天帝眼前的,只是一片赤红的霍霍火海。 冥皇与天帝沉默地俯瞰着笼罩在姬芮山脉上的烈焰,这火被青冥神剑剑气缔结而成的光幕禁锢在内,既不熄灭也没有扩散到周边,天帝皱眉看着压在山脉上空的那一抹青光,道“冥皇这百年来都是用剑气将地陷之祸禁锢在这方寸之地么” 冥皇脸色沉郁,他没有正面回答天帝的疑惑,只是细细审视着姬芮山脉下那条纵深的看不到底的裂缝。 “与天君一战,我必须收回镇压在姬芮山脉上的青冥神剑,由于当年有一截断箭嵌在里面一直没有起出,致使这裂缝多年来未能合拢,难得今日天君来做客,明琛就请天君先行把这枚断箭收了回去。” 天帝望着那片被烈焰炙烤的赤红的断裂山脉,里面早已被烈火烧成一片糜粉,他脸上露出恻然之色,颌首道“战箭是我天域之神物,虽然破损了,也该收归天域,只是和羲不解,以冥皇之能,大可在最初的几年便把这祸患去了,何苦留存至今呢” 冥皇昂首向天,深邃的眼眸内闪动着旁人无法窥探的痛苦,他涩然一笑,缓缓道“只因这百年里我有比修复这山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不愿与天帝谈论此事,袍袖一扬,指着那条宽阔绵长的裂缝,道“我取剑时,裂缝内的熔浆失了禁锢,肯定会汹涌而出,届时还请天君用你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深嵌在地核内的断箭击出,尔后我会跳入裂缝内修补地陷,这过程约莫是数盏茶的时光,天君可先作壁上观,待我修补完毕,我俩再痛痛快快打一场,无论孰胜孰负,最后都将缔约,天地以后永不相扰,你意下如何” 天帝也不多问,点点头,道“好,就这样定了。” 冥皇双眸倏尔迸射出两束幽幽的青光,他仰天长啸,瞬间已是冲上云端,朗声道“好,开始吧”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9章 随风荡去,不复往来 冥皇风驰电掣般掠近青冥神剑伸手一握已是收剑在手云端下方那层由剑气缔结而成的光幕骤然失了加持倏尔而碎裂缝内的被压制多年的烈焰猛然失却禁锢马上哄的一声窜起千丈顿时把半边苍穹映成一片血红 冥皇袍袖反手一挥带出一股劲风将漫天火海凝成一束“天君速速起箭” 天帝眸光一闪天权剑已然在手天权剑发出滋滋声响剑气如匹练凌空击向火海只见一缕耀眼的紫光自剑柄快速溜向剑尖穿透炽热的火海直达裂缝深处 一声闷响自地底深处传來紧随着一道乌黑的亮光从火海中飞射而出天帝低咤一声翻身跃起两指一夹已把断箭收归掌握之内 冥皇嘿了一声对天帝道“天君稍候片刻待我先将这把烈火堵住”言毕已如流星追日般遁入火海中去了 天帝双手捧着那半枚乌黑发亮的断箭止不住热泪盈眶他一直以为这七枚断箭已在百年前尽毁想不到还有半截留存于世这战箭是赤莽圣祖以半生精血凝聚而成隐匿在洞天福地内的密室内已是百世若不是自己历经了百年前那一番情殇心情激荡之下出手不分轻重毁掉了洞天福地或许还安躺在紫玉盒子内 痛楚和懊悔如同潮水般在他心头涌起天帝的心猛然剧痛起來身躯晃了晃哑声道“媚儿媚儿你可怨我” 一滴滴痛泪滴落在断箭上这是当日那场惨变遗下的唯一物证就是凭借这七枚战箭他成功把媚儿从幽冥逼回了天域可闹到最后她依旧是散作一缕青烟无迹无痕 其实我沒有得到媚儿冥皇同样也沒有媚儿早已不复存在她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 那个芳华绝代的女子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女子那个可以一剑刺入我胸膛的女子那个带着浅浅微笑向我躬身一礼问候我一声“帝君安好”的女子那个眸内噙着泪神情坚毅地告诉我“我的身心已是托付了旁人”的女子 散了早已灰飞烟灭了 天帝怅然回望断崖那边云雾凄迷看不清上面或坐或站的人影儿 今天我已有了玙玥冥皇也坐拥娇妻爱儿那过往的所有恩恩怨怨是否早该随风荡去 随风荡去屹立天地间的两个皇者依旧雄姿英发只是那位绝世红颜已成一阕悲歌不复往來 “媚儿若有來世我必一开始就捉牢你的手不让你走出我的眼光之内可今生负你的人是和羲媚儿对不起” 天帝默哀一会将断箭隐入怀内抬眸往下身下的火海冥皇入内盏茶时分方才霍霍燃烧的火海已是缩减了一大圈天帝心内不禁生出钦佩这般烈火连绵数万里冥皇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将火势削减了七八成倒也不简单 如此小菜一碟的厄难为何他要拖上百年等到自己进入幽冥才着手处理 “只因这百年里我有比修复这山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有什么事比修复破碎的河山更为重要呢天帝眉心轻轻拧起 正寻思间身旁掠过一阵清风 天帝脚步一旋往旁一闪 冥皇已是站在他身前三丈开外他一身青衣依旧光洁优雅只是颊边多了几缕垂下的发丝 那片肆掠百年的火海终于熄灭唯余满地的青烟袅袅上升着里面所有的一切在百年前已化为一推糜粉朔风掠过将地上浮尘吹散露出一片焦黑荒芜的土地 “让天君就等了小儿思父我不能离开太久不如就在此地效仿前人较量一番如何” 天帝也不推辞颌首道“悉随尊便” 冥皇做了一个请随我來的手势率先跳落在火场遗迹上 天帝颇觉意外想不到冥皇竟然挑了这一方所在作为较量的场所脚步向前一跨亦紧随着冥皇纵身而下 冥皇脚尖一点地面已是抽剑在手青冥神剑发出幽幽青光指向三丈外的天帝 “天君请出剑你我分为天地之主一身所系皆是重责此战点到即止天君意下如何” 天帝脚踏在灼热的地面上不禁剑眉蹙起这里方才还是烈焰火海如今火虽然灭了可地表的温度还是奇高 他恍然望向冥皇果然冥皇眉心内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青气 天帝淡淡笑道“冥皇熄灭此火想是消耗了不少精血故将战场选在这方热土上好消耗和羲的元气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休憩数天再战和羲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等候冥皇” 冥皇神情凝重道“天君脚下所踏土地就是被你百年前射入的战箭摧毁的我方才堵塞火源时确实消耗了部分精血可凭借幽冥险恶的地形仍可与天君勉力一战断崖对开的这片区域乃是源自上古那条连接两界的密道是由金铃儿所掘圣祖念旧将这幅区域列为禁区这数十万年來这里一直保持着原貌可惜格局已在百年前改变了你我一战势必惊天动地既然这一方区域已是毁了那待会被剑气再撕裂破碎多些也不碍事” 天帝眉心一跳道“冥皇考虑果然周全” 冥皇嘴角微微一弯道“你赤莽一族与金铃世家的恩怨已是两清而我火莽一族与你赤莽一族却还欠缺一战能在这块复古的地方一战天君应无遗憾况且” 冥皇忽而淡淡一笑慢吞吞道“若我有心算计天君大可将天君引至冥海边上一战那片海子方是我幽冥最为险恶之地你我相斗生出的剑气会被冥海的逆转气流尽数吞噬对幽冥的其他区域同样无损帝尊若想见识明琛可作引路人” 天帝沉声道“不必客随主便我们便在此地一战此战寓意是缔结盟约就按冥皇的意思点到即止” 两把上古神剑在各自主人手上慢慢扬起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道矫健如游龙的青紫光芒瞬间交缠在半空离离合合缠缠绕绕神剑相互撞击时发出雷鸣般的轰轰声浪把方圆数万里的生灵俱都惊骇的四处乱窜啼叫不止 青娥把摇篮放在自己的身后这断崖上的冷风委实阴冷的彻骨她虽长年身处在恶劣的环境中可一时半刻还是适应不了这份阴寒 “玙玥你冷不” 玙玥得了天帝真气注入护住心脉虽觉寒流袭面时隐隐作痛可还能勉强承受她垂头看着摇篮内的孩子低声道“还可以只是不知这小孩儿能否抵受得住” 青娥脸上露出怜悯之色垂眸看了甜睡中的小婴儿一眼孩子虽然裹在厚厚的被褥中可这寒风凛冽她生怕这冷风吹坏了他干脆用身子挡在摇篮前为他遮挡着凛冽的寒风 玙玥默默无语坐在摇篮旁侧眸打量着那个婴孩这小婴儿五官极为俊美许是刚才吮饱了父亲的血小脸蛋上焕发出一层温润的绯红看起來极为可爱 “幽冥皇族喂养孩子的法子真是匪夷所思这孩子为何不喝母乳偏要饮父亲的鲜血为生呢” 她未曾生养过孩儿可意识中还是知晓初生婴儿理应是吃母乳的吧 青娥拢了拢披风顺带瞟了一眼安睡在摇篮内的小侄儿孩子裹在厚厚的被褥内睡得正香青娥叹道“我不知道我娘亲沒有跟我说起过或许这是他们的传统吧” 一股凛冽寒风再度來袭青娥瑟缩了一下虽然她今天的修为已极为深厚但还是感到有丝丝的寒意直透心头她掩鼻打了两个喷嚏心内暗腹诽着表哥身为幽冥的主子接待客人时为何不拣一处遮风挡寒的好地方偏要在这处破败的断崖上让客人吹着冷风这是否太小家子气了 青娥撑了一会实在是抵受不了干脆闭目调息待得元气在全身环绕一圈后冰冷的感觉方慢慢缓解过來她睁开眼看见玙玥一直坐在摇篮旁看着孩子发呆不禁感叹一声“这小孩子长得真可爱表哥为何要把这么小的孩子拎到这个风凉水冷的地方他是铁打的身子自是不惧严寒可孩子这么小怎么抵受得住呢” 玙玥神情愣怔忽而低声道“这真是冥皇的儿子他的娘亲是谁” 她记得今早青娥曾对自己说过媚儿当年怀了冥皇的孩子她用金陵权剑自杀腹中的孩子自也随着她的幻灭而幻灭那这个初生的小婴儿生母定是另有其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0章 火灭了 青娥一愕百年那一幕如电闪般在脑海中掠过不禁心内一酸表哥的孩子看样子才出生了几天而姐姐在百年前已化为尘埃两者之间相隔百年之久硬要一厢情愿地言道中间有所牵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臆想罢了 青娥回头凝望着熟睡中的小婴儿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表哥觅到别的可心爱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的眼角忽而湿润起來我的姐姐其实早已湮灭在圣剑透体而过那一刻如今活着的每一个人只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摇曳在风中的传奇罢了 情深能几何抵得住时间的流逝么痴情如果沒有了托付的对象活着的人能对着空气怀念一辈子么一年不变可以十年不变也可以可是百年呢千年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苾玉忽而仰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她随手把杯子往外一扔咯咯笑道“表姑娘这小孽种的娘亲是谁莫说你不知道放眼整个幽冥宫阙除了帝尊恐怕都沒人晓得” 青娥脸色愠怒这女子说的什么混话 她沉声喝道“苾玉姑娘这是冥皇的儿子是你们幽冥皇族的太子不是什么孽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你可别乱说” 苾玉脸色沉郁哼了一声把身前的几案一推顺带一脚踢落断崖 青娥吓了一跳想起冥皇临去前的嘱咐“当心苾玉别让她接近孩子半步你也别招惹她离她远点” 这苾玉的底细她是完全不知看她这副肆无忌惮的样子说不定是打破了醋坛子在寻机会发癫她竟然敢把冥皇的儿子喊作小孽种这女子的胆量未免忒大了点她和孩子的娘亲到底有何仇隙 青娥和玙玥对望一眼玙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守在摇篮旁一脸戒备地看着苾玉 苾玉醉态可掬地仰天哈哈大笑着“大逆不道帝尊苾玉这百年里对你一心一意玩命地去修复这裂缝只为了你能好好看我一眼你却始终视若无睹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还要这样待我” 她霍地站起脚步趔趄着走向青娥青娥生怕她冲撞了孩子连忙上前几步将她扶着将她往外挪动着“苾玉姑娘你醉了还是坐下歇歇吧” 苾玉一把抱住青娥大声道“表姑娘昨晚我带着一身的烟尘赶回内宫奶娘告诉我帝尊不知从哪里抱回來这个小东西对外宣布这是他的儿子我苦候他百年他却弃我不顾在外面养个狐媚子还生下儿子我好恨哪” 青娥和玙玥一惊一乍的自这苾玉现身冥皇似乎一直沒有给她好颜色过而这个靠父亲喂哺鲜血为生的婴儿显然不是她生的 我苦候他百年他却弃我不顾这苾玉究竟是冥皇的何许人也 青娥生怕苾玉发起酒疯时伤及摇篮内的婴儿回头悄悄向玙玥打了个眼色玙玥眸光一闪已是明白过來她提起摇篮退向断崖边上的洞穴旁 青娥像哄女儿般哄着酒醉的苾玉她脚步缓缓移动不动声色地将苾玉往断崖那边推着不让她靠近摇篮 苾玉嘴里兀自在喃喃自语着一时笑一时哭看样子真是醉糊涂了青娥心里暗暗高兴你醉了就好躺下乖乖睡一觉表哥和帝君已经去了半个时辰说不定待会就回來那时我就可以把这肩上的重担卸下來了 你心里有什么委屈等表哥回來后和他慢慢闹那是你们的家务事与我无关了 苾玉发了一会酒疯抱着头颓然坐下 青娥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她回头看了一眼玙玥见她正垂头坐在摇篮旁心里总算安定下來 远方的天际忽而响起了轰雷般的声响两道青紫光芒如同耀眼的闪电正在半空中剧烈地碰撞着玙玥脸色苍白她跑到青娥面前拽住青娥颤声道“青娥他们两人真的打起來了这可如何是好” 青娥一脸苦相摇头不语 苾玉霍地抬起头她朦胧的醉眼望着晃动在天幕上的两道光芒原本充血的眼眸竟缓缓澄澈起來她扶着身旁的岩石站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裙淡淡道“他们谁也胜不了谁最多盏茶功夫后自会握手言和你们紧张什么” 青娥抚着心窝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苾玉眯缝着眼眸凝神细看这那两道不时交缠在一起的光芒眸色黯了又黯姬芮山脉那边的火灭了帝尊终于出手灭了那把燃烧百年之久的烈火苾玉心内百感交集我能进入上界全凭一身修复地陷的异术如今这祸害去了那些一直恭维着容忍着我的老匹夫们还会像过往那般好相处否 苾玉的心一时收缩一时放松这百年的经历在脑中如画卷般慢慢展开不知为何竟是越想越后怕背上不自觉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本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过來她的眸光牢牢看着晃动苍穹上的两道耀眼光芒胸膛不时起伏着 帝尊竟然借助天域君主之力将姬芮山脉那条遗祸百年的裂缝一举封了帝尊出手修复地陷本來是预料之中的事可我沒料到会來得那么快 我此刻该感到高兴还是失落抑或是害怕 苾玉转头望着青娥她曾听忧思讲叙过素宁公主的往事心中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皇族公主那一场飞蛾扑火式的爱恋颇为向往想不到今日竟能见到素宁公主的女儿只可惜时光荏苒人事两非这位表姑娘已被时光摧残成一个垂垂老妇脸上纵深的皱纹看起來比起操劳了一世的奶娘也是不遑多让 苾玉心内无端生出叹息眸光再一转停留在玙玥脸上方才帝尊言道这个美貌女子是天君的妻子为何天君的妻子长得和当年那个依偎在帝尊身边的主母一模一样 她念及至此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屑淡淡言道“多年前我见过一个女子与这位天域來的贵人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她腻在帝尊身边把帝尊迷惑得乱了方寸以致招惹來一场无妄之灾给幽冥带來百年浩劫今天异域的君主偕你同來我初时还以为你就是那人莫非你俩是孪生姐妹” 玙玥容色淡淡迎上苾玉犀利的眼神缓缓摇摇头 苾玉嗤笑一声纤指撩拨着垂在脸颊上的秀发悠悠道“我看也不像你的形相虽然似她可那女子的修为比你高多了当年那女子仗着帝尊给她撑腰无端羞辱我这口气一直郁结在心只可惜啊那女子早已灰飞烟灭去了否则我定要和她好好再较量一番” 青娥心头一凛媚儿在幽冥的经历她全然不知如果当年两人曾结下了梁子历经百年后这苾玉还是念念不忘看來此女心胸委实不宽冥皇临去前特别吩咐过不要招惹苾玉现在帝君冥皇都不在身边玙玥的能耐低微若苾玉发起狠单凭自己恐怕是自顾不暇更别说护住孩子了 念及这层利害关系青娥忙赔笑道“苾玉既然那位姑娘已香消玉殒去了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还是一笔勾销罢老是惦记在心里岂不是自己苦闷了自己” 苾玉嘿了一声淡淡道“那妖女是不复存在了可在帝尊心中她还是珍贵得很哪” 玙玥冷冷道“何以见得如果按你所言那女子在你们帝尊心中珍贵的很他又怎会另娶她人生儿育女呢那丁点的陈年怨恨你至今念念不忘于你有何好处” 苾玉哼了一声恨声道“帝尊何时娶妻生子了这小东西來路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帝尊的孩儿让我好好看个明白” 她脚步轻转绕过青娥朝摇篮的方向走去 青娥和玙玥俱是一惊忙挡在摇篮前面青娥拉住苾玉的衣袖笑道“苾玉你如果心中气闷可以和我诉说來我们到那边坐坐好好聊聊” 苾玉衣袖轻扬震开青娥的手她淡淡道“表姑娘的好意苾玉心领了呃这里风大小孩子长时间搁在风口不好我还是把他带回内宫去吧” 青娥只觉得手腕隐隐作痛她心内震惊苾玉此刻神情阴鹫冷冷的眸光正定定地望着摇篮内熟睡的婴儿这等的神情怎像善类况且表哥特别叮嘱过不能让苾玉接近孩子半步要知道这孩子身份金贵将來成就不消说定是不可限量但如今正值弱小年华一旦落入居心不轨之人手中难保不会受到伤害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1章 碰不得 青娥双手一张拦在摇篮前面低声道“苾玉姑娘请停步表哥嘱咐过我要看好孩子他待会便会回归你莫要” 苾玉不待青娥说完手肘一顶已把青娥撞倒在地她柳眉一竖淡淡道“表姑娘虽是帝尊至亲可究竟不是我幽冥中人这是幽冥皇族的家事表姑娘还是站开点免得误伤” 青娥只觉胸口气血翻滚一时竟是无力站起她骇然望着苾玉嚷道“苾玉你意欲何为你虽是幽冥中人可你既然不是孩子的母亲那便无权将孩子带走你再胡缠乱搞万一惊扰了孩子表哥待会回來定饶不了你” 苾玉不答只是瞪着站在摇篮前的玙玥嘿嘿冷笑道“这位天域來的贵人还请站在一旁安心等候你的夫君归來这孩子虽是旁人所生可也是帝尊的嫡子我是幽冥中人自然会好好呵护于他这里阴风凛冽我看着心痛过來抱抱孩子你们紧张什么呢” 青娥指着天穹上交缠在一起的青紫两道光芒沉声道“苾玉表哥方才嘱咐我要看管好侄儿我既已应允了就不能中途毁约侄儿睡得正酣不宜惊扰你若要看孩子还请站在摇篮旁千万不要惊吓了孩子“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道“或许他们两人已是分出了胜负正往回赶呢我们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候他们归來吧“ 苾玉脸色一变她凝神望着天穹上的两道光华那领导光华确实正在慢慢变淡这场双龙会应快结束了 再不动手我便将永远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中去了这个孩子正好是我绝佳的护身符苾玉俏脸含霜一咬樱唇袍袖一拂将玙玥卷向一边伸手入内就要抱起婴儿 就在她的指尖触及婴儿的襁褓时摇篮猛地迸射出尖刀般的锋芒划过苾玉的双手苾玉啊了一声忙缩回了手她垂眸望着滴血的双手神情涩然 青娥见状大喜上前将摇篮拎起看见小婴儿依旧在甜甜熟睡她松了口气道“苾玉我们还是坐下好好聊聊天吧孩子太小不能乱动的” 苾玉眸光一闪将手上的鲜血甩去咯咯笑着“不能乱动嗯那我不动这孩儿我只是轻轻挽着这摇篮回宫里去表姑娘你放心这摇篮是帝尊用他身上的至宝黄玉镯幻化而成苾玉自问沒有能力破解所以就算我带走这个孩子也无法动他分毫呵呵” 话音刚落她眸光顿变冷冽手凌空一扬已是多了一把黑黝黝的短剑青娥还未反应过來已觉一冰冷之物横在脖上她一惊摇篮已被苾玉劈手抢过 玙玥扑上前去双手拽住摇篮大叫道“苾玉你既言道不会伤害孩子为何要抢了他去” 苾玉冷冷一笑倒转剑柄在玙玥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玙玥哎呦一声只觉得一阵剧痛自手背传來指腹上刚刚凝固了的伤口顿时被震开唯有将手一松退后数步 苾玉挽着摇篮退后数步将黑剑隐入掌内 她轻蔑地睥睨了一脸惊惶的玙玥一眼悠悠言道“这位美丽的姑娘你空长了一副养眼的皮囊原來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这样的能耐竟能当上天域的主母真是可笑这小孽种又不是你生的你紧张什么呢” 她脚步慢慢后移踏入白雾中冷峭的声音徐徐传來“告诉帝尊孩子我带走了要想换回孩子就让我见见生出这孽种的那个贱人” 青娥跑到断崖边上放声大喊“苾玉苾玉就算你心中怨恨表哥也请莫要为难这个孩子” 苾玉尖锐的声音如刀似剑浮动在浓雾内“我哪有能力为难这个孩子不过帝尊心痛亲儿定舍不得他挨饿我不是他的亲娘也不是他的亲爹他饿了啼哭我可沒有吃的给他只能瞪眼看着呵呵还请帝尊亲自來与我解说此事罢” 青娥一撩衣裙就要追去玙玥一手扯住她沉声道“青娥你冷静一点那个苾玉非等闲之辈我们莽撞追上去只会惹怒了她反而对孩子更为不利” 青娥急的连连跺脚搓手道“玙玥表哥嘱咐我要看管好侄儿如今被苾玉掳去我怎向他交待” 灰白色的浓雾倏尔裂开冥皇和天帝已是并肩而回 冥皇踏上断崖眸光周围一扫脸色已是变了他快步走到青娥身边厉声道“孩子呢” 青娥脸色苍白垂头不敢望他嗫嚅道“对不起表哥那个苾玉姑娘言道这里风大怕冷了孩子便把孩子提走了” 冥皇镇定自若的眸光顿时乱了他不再理会断崖上的天域诸人身影一晃已是遁入浓雾中 东娘伛偻着腰在清扫燮云殿内的木屑粉末昨晚苾玉盛怒之下出手时力气贯穿了四肢可怜这殿内美轮美奂的摆设瞬间成了糜粉 东娘一边清扫一边抽着鼻子苾玉这丫头跑去了哪呢我能找的地方都找遍看了不能找的地方也去不你在这殿内闹事还可以闭着门遮掩过去如果跑到外面闹事人家可不会让你不消说肯定会和元老们武士们还有宫女们发生冲突一个言语不合打了起來你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如今我有什么法子呢东娘伤心地想这丫头我劝不住拉不住只能看着她往刀山火海中撞去 事到如今是生是死就随意罢这丫头活着我便活着这丫头被人打死了我便随她而去她举起袖子抹去眼角边的残泪心反而豁然开朗起來了 她将地上的碎屑全部扫入殿内的浴池中望着空荡荡的宫殿东娘只觉身心皆疲干脆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眼睛刚刚闭上忽听见殿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东娘心里一激灵忙挣开眼 一脸沉郁的苾玉挽着一个黄色的小摇篮快步跨过门槛一进大殿脚往后一勾把殿门阖上 “奶娘奶娘” 东娘连声应了向苾玉走去 苾玉提着摇篮神情紧张她在殿内四处张望寻思着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将摇篮收藏起來 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几条镂花石柱已是一无长物苾玉不禁有些讶然昨晚我不过是随便蹬了几下不至于把殿内一切都毁掉了吧 东娘又惊又喜颤声喊了一句“玉儿你上哪儿去啦” 苾玉随口应了她挽着摇篮在大殿内走來走去心内只感极端的烦躁 东娘的眸光停在苾玉手上挽着的摇篮上心不禁颤栗起來“玉儿这这孩子是是谁啊” 苾玉停住脚步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一会才低声道“是帝尊的儿子” 东娘惊叫一声脸色顿时白了“你为何将小太子带回來了帝尊帝尊允许了” 苾玉干笑两声瞟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孩子淡淡道“帝尊怎会允许我碰他的宝贝儿子这是我趁他办大事时抢回來的奶娘以后苾玉是生是死唯有依靠这个小孩儿了” 东娘只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颤声道“抢你竟敢把小太子抢回來玉儿你不要命了快快把孩子送回去磕头认错否则等会帝尊回來知道了还不过來把你剥皮拆骨” 苾玉闭上眼仰天吐了一口长气冷冷道“我就是为了活命才把这小东西抢过來的奶娘你说该把这小东西安置在哪里好” 东娘不明所以地望着苾玉苾玉一脸涩然地回望着东娘低声道“奶娘姬芮山脉那边烈火灭了” 东娘愣了愣随即欢声叫道“灭了好灭了好啊以后你就不必到那个火炉里去受罪了玉儿这火是自个灭的吗” 苾玉神情古怪地望着东娘道“是帝尊出手灭的” 东娘抚额舒了一口长气这火灭了就灭了烧了百年早该灭了可玉儿为何看起來却是一副很是惆怅的样子呢 她此刻头脑混沌已是拐不过弯來愣愣望了神情冷漠的苾玉一会方弯腰细细端详着小太子吃饱了的小太子仍在甜甜酣睡中外界的天翻地覆丝毫沒有给他的睡梦造成半分的骚扰 东娘忍不住由衷称赞一句“小太子长得真俊” 她正要伸手入摇篮抱起小太子苾玉指尖轻轻拂过东娘的手背将她弹开“别碰这摇篮这摇篮是帝尊用他身上的至宝幻化而成碰不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2章 帝尊稍安勿躁 东娘俯下身细细端详着摇篮她伸出手指想要去碰一碰犹豫了一会终是缩回了手她转头狐疑地望着苾玉道“既然碰不得你为何能把摇篮提回來” 苾玉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浅笑道“那是因为我曾服用过安厝帝尊遗留在世的一滴精血啊况且我这百年來为了修复光幕潜心修炼体质禀赋趋于皇家所以我虽然不能把手伸进这摇篮内可把它提回來也不是一件难事呵呵帝尊哪你真是百密一疏啊” 东娘看着苾玉阴沉的表情心内不安之极呐呐问道“玉儿你把小太子带回來干嘛待会他醒來要吃奶你还得送回去这么金贵的孩子我们留不住的还是快快把他还回去向帝尊磕头认罪求一条活路的好” 苾玉冷冷一笑将摇篮随意往地上一扔道“我为何要把这个不知是何方贱人生的小东西送回去” 东娘唬了一跳忙跑到摇篮边上看小太子是否被颠簸了幸好这摇篮神奇虽被苾玉大力猛摔仍是固若金汤小太子依旧是四平八稳酣睡着 东娘一跺脚嗔怪道“玉儿你疯了怎能这样作践小太子” 苾玉哼了一声道“我偏要作践这个小东西”她抬起一脚作势要踢东娘死命抱住她哑声道“玉儿别胡來听东源他们言道小太子是帝后嫡子啊你不能这样” 苾玉嗤笑一声道“这等弥天谎言你都相信帝后嫡子请问后在何方哈哈哈那个所谓的主母早已灰飞烟灭百年之久又怎能产子呵呵帝尊硬要把这个孩子安插在她的名下不过是为了掩护另外的一个不见得光的小贱人罢了” 她的脚在空中虚晃了几下自嘲笑道“你放心我还真的不敢踢下去这摇篮若遇到外力侵扰就会生出凌厉无比的抗力我还不想就此断脚哪除了这小东西的亲生爹娘旁人可是无法碰他分毫” 东娘嗯嗯几声将苾玉拉开“碰不得才好玉儿你真糊涂了你只是一个初级黑甲武士无论这孩子的娘亲是哪个这也是帝尊自个的家务事与我们何干呢你犯不着冒着杀身之祸将小太子抢來还是快快送回去吧” 苾玉只是摇头两行清泪随之流了下來“我既然将他抢了过來就无论如何不能还回去了奶娘你以为我去磕头认错帝尊便会轻饶我了么” 东娘急道“那就为何要把小太子抢回來你这不是找死吗” 苾玉用力一咬嘴唇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姬芮山脉那把火灭了自此苾玉在帝尊心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些年我在人前人后言辞间对那个死鬼之母颇为不敬失却姬芮山脉那把烈火作为庇佑那帮老头宫女们肯定会和我秋后算账帝尊过去为了那把烈火才容忍下來如今火灭了他还会任凭我在燮云殿安生下去么” 东娘皱着眉压低声音道“玉儿你想得太多了吧” 苾玉神情转为凄苦轻声道“帝尊看不上苾玉愿意为那个异域妖女守活寡我忍了谁让我识君太迟呢他冷淡苾玉对我视若无睹我也忍了谁叫他是主子我是奴才呢每月身入熔炉舍血修复裂缝我也忍了谁让帝尊是苾玉心中倾慕的良人呢我只求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就算距离遥远我也甘之如饴反正他是孤零零一个我也是孤零零一个是不是” 她喘了几口粗气东娘想去寻点水给她喝顺顺气可一转身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大殿只得作罢 苾玉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上哭腔“可如今他竟然抱出一个孩子向天下宣布这是他的儿子还堂而皇之地把这孩子归于那个湮灭多年的主母名下这这不是当苾玉是傻子吗放眼整个幽冥除了苾玉还有谁般配得上他他为何弃我如敝履去宠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你说我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东娘垂着头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玉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帝尊一直都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黑甲武士从未言过给你任何的承诺况且帝尊的家事轮不到我们去置啄既然你这么纠结我们不如离开这里回归西南那方土地才是你真正的根源所在我们回去吧” 苾玉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淡淡道“我不走也走不了我既然把这孩子抢了过來帝尊岂会容我活路呵呵既然如此我要留下來当这小孩子的娘” 东娘身上脸上冷汗淋漓而下她想把摇篮提起來可是在苾玉冷冷的眸光注视下却又不敢唯有颤声道“玉儿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苾玉不答盘膝坐在摇篮旁双手不停揉捏着一个红色的光圈在她手上徐徐现出“我想干什么奶娘我在等帝尊不消片刻他便会降尊屈贵走入燮云殿求我” 耀眼的红光发出滋滋声响在苾玉手上快速旋转起來苾玉反手一切将脉门割开鲜红泉涌般洒落在光圈上她将光圈往摇篮上一罩尔后顺手把摇篮往后一推摇篮打着旋儿往浴池内飞去扑通一声正好摔在那堆方才被东娘扫进去的碎屑浮尘上 东娘吓得心胆俱裂忙跑到浴池边只见摇篮稳稳当当地飘浮在水面上并沒有沉下水中她抚着胸口出了一口大气回头嗔怪道“玉儿你怎能这样呢就算帝尊辜负了你的痴心那也是他的事这小孩子刚刚出生沒惹着你你的气不该撒在他身上还是快快把摇篮捞起來还给帝尊吧” 苾玉嘴唇褪尽血色脸色铁青默然不语 东娘一跺脚就要跳入水中苾玉袍袖一拂将她卷起扯回自己身边 就在此时燮云殿的宫门砰地一声向两边飞去一道青光迅如电闪向苾玉扑來 苾玉似乎早有防备手肘往东娘腰部一顶将她推向墙角落自己随即往旁一滚避开这道凛冽的杀气 “苾玉还我孩儿來” 一溜青光如同离弦的箭顺着殿门往大殿内掠去触及浴池时戛然而止随即化为无形 苾玉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跃起她理了理凌乱的裙裾望着一身杀气的冥皇抿嘴一笑一脸钦佩地赞了一句“苾玉是第一次见帝尊出手竟然能在这间不容发之间止住攻势真是厉害厉害” 冥皇担心孩子懒得多说反手一掌甩去将苾玉拍飞他踏入浴池中伸手就要将摇篮提起來 就在冥皇的手触及摇篮时他眉心倏尔皱起放缓了力度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了摇篮一下 一抹红光自淡转浓慢慢浮现在摇篮的周围冥皇指尖轻轻一弹青光绞上红光正要将它辗碎摇篮倏尔发出一圈夺目的黄光与红光青光纠缠在一起摇篮轻轻摇晃了一下安睡在摇篮内的小琛永嗯啊了两声小脚猛蹬了几下 冥皇面色一变手离开了摇篮他衣袖一拂将摇篮平平稳稳卷上地面 他冷冷望向坐在角落抹着嘴角鲜血的苾玉寒声道“大胆的苾玉你竟敢将自身元气加载在摇篮之上意图加害太子我这就杀了你” 苾玉笑眯眯地望着冥皇娇声道“帝尊此言差矣方才可是帝尊用力撼动摇篮引发摇篮自身灵气的相抗这与我何干嘻嘻如果方才帝尊的力度再猛一些不知会否惊扰了小太子的甜梦呢” 冥皇脸色铁青垂眸端详着安躺在摇篮内的儿子幸好孩子只是嗯啊了一声后便即再度睡去苾玉站起将凌乱的衣裙抚顺踏上一步柔声笑道“帝尊稍安勿躁有帝尊刻意定制的小摇篮护着小太子安好无恙可如果帝尊此刻想要抱起太子我附在摇篮上的罡气定会与摇篮内蕴的灵气以及帝尊发出的掌力相互撞击苾玉虽然人微力薄可凝聚出來的罡气还是有一点点力度的小太子乃万金之躯娇嫩无比若一时大意被这几股力度冲撞了伤了筋骨就算是轻微的一点点小伤那也不太妙哪帝尊你说是不是” 冥皇眸光森严地望着苾玉冷冷道“苾玉你意欲何为” 苾玉嫣然一笑迎上冥皇冷冰的眼眸柔声道“帝尊请放心小太子乃我幽冥的诸君苾玉只会加倍怜爱绝无加害之意” 言罢她向冥皇盈盈下跪以头触地砰然有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3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冥皇手腕转动青冥神剑已是抵在苾玉的头颈之上“马上解开你布下的罡气我留你一个全尸” 苾玉仰起头眸内波光粼粼“帝尊不相信苾玉的话吗小太子是帝尊的亲儿帝尊是苾玉爱慕的良人苾玉怎舍得伤害小太子呢他有你至宝幻化而成的小摇篮保护着我那微薄的罡气只能在摇篮外來回流转进不去啊如果方才帝尊那一击无意中落在摇篮上的话引起三股力度的绞结纠缠呵呵那才真是后果堪忧哪” 冥皇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毕露今日天域的君主携带着家眷冒然來访正好趁此机会将过往这些年的积怨和姬芮山脉那个祸害一并了结将孩子托付给青娥只是权宜之计他那时只需一个时辰便可将事情办妥虽然知道苾玉心术不正行为偶有疯狂可也沒料到竟然如斯大胆敢在青娥手中抢走摇篮 摇篮是黄玉镯所化这是当年火莽圣祖遗留下來的幽冥三宝之一苾玉修为虽然已臻化境也沒有能力触摸到内里的乾坤可苾玉竟然破釜沉舟将自己全身的修为加持在摇篮上这无形中是给了摇篮的外围筑上了一层屏障 冥皇要想抱起孩子就必须先把这层屏障消融 若要强來必须先用自身的能量消融这层罡气可这样肯定会惊动黄玉镯幻化而成的摇篮摇篮会自行生出抗力与苾玉的罡气和自己的能量相互抗衡在罡气破碎的那一瞬间肯定对摇篮造成剧烈的震动 这震动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冥皇心中暂时沒底自然是不敢轻易去尝试 苾玉的手轻轻握住青冥神剑的剑尖殷红的鲜血随着指缝淋淋而下苾玉温婉一笑道“帝尊一定是想只要将苾玉一剑杀了那层由苾玉一生精血凝聚而成的罡气自会瓦解其实死在帝尊剑下是苾玉此生的夙愿只是帝尊理应明白苾玉为了修复光幕这些年來日夜勤修苦练一身能耐已今非昔比如今舍了一生的精血缔结而成的屏障虽然远远比不上帝尊的可内蕴的力度还是很猛烈的你杀我之时依附在摇篮上的罡气自然会随着宿主作出抵抗震动之下摇篮内在的灵力也会随之启动三番纠缠遭殃的只是睡在摇篮内的小太子帝尊睿智个中厉害关系理应一目了然苾玉便不再详述了” 她尖锐的眸光停留在冥皇的眉心上柔声道“当然只要帝尊的元气是处在巅峰状态下嘻嘻那所有一切困扰都可迎刃而解可是帝尊这段时间的消耗一定很厉害暂且不计每天消耗精血喂哺太子单是方才在断崖上施展神勇一举灭去姬芮山脉那把烈火这一壮举也耗去了大量的元气尔后又和异域的君主相斗一场帝尊你如此操劳理应回归青鸾暖阁闭关十天半月苾玉无能可也希冀着能为君分忧这照顾太子安危之责便由苾玉一力承担帝尊放心便是” 青冥神剑剑尖下压已刺入苾玉雪白的颈项寸许冥皇冷冷道“废话少说你收不收回布下的罡气” 窝在墙角的东娘骇叫一声颤声叫道“帝尊手下留情玉儿只是一时糊涂” 苾玉哀哀一笑俯下身子道“帝尊为何不一剑把苾玉杀了只要你杀了苾玉罡气自解啊” 冥皇冷冷望着引颈待戳的苾玉道“苾玉不必惺惺作态你到底想要什么” 苾玉松开手将手上鲜血用裙摆拭去淡淡一笑道“帝尊可记得四年前在苍莽阁召见苾玉时许下的承诺” 冥皇哼了一声收回剑道“姬芮山脉那把烈火虽非灭于你手可这些年來你在光幕的养护上还是出了大力气说你到底想要什么赏赐” 苾玉仰首望着冥皇柔声道“帝尊生就一双慧眼莫非看不到苾玉心中所求” 冥皇眉心煞气大盛淡淡道“你身为黑甲武士肩负的职责便是修复姬芮山脉光幕上的裂缝这原本就是分内之事你数度三番以此相胁按照律法早就该死我一再容忍你至今你可知道” 苾玉甜甜一笑一撩裙裾站起向冥皇敛衽一礼道“苾玉知道苾玉谢过帝尊多年來的海量包涵这些年來苾玉数度忤逆帝尊都视而不见正如苾玉数度向帝尊表示爱慕之意时帝尊同样是视如不见苾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以帝尊之能怎会奈何不了那把烈火呢你硬要把这个功劳留给苾玉百年过去了直到今天异域君主來访帝尊方展现帝皇本色一举灭了那个祸害如此看來帝尊原來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机來灭火是不是” 冥皇冷冷道“这与此事无关你只需说出你心中所求只要在我掌控之内的我便赏赐给你说吧” 苾玉低咳一声委婉道“帝尊心忒急了小太子刚刚吮吸过帝尊的血肚子饱饱的就让他在摇篮内安静睡一会吧帝尊你想苾玉若是有意伤害太子在断崖上便已下手啦又怎会耗费自己一生的精血凝成护膜将他保护起來呢” 冥皇眸光森严寒声道“苾玉在断崖上你必定已起了不轨之心只不过破解不了摇篮上的罡气方作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你的罡气收回我放你和你的奶娘一条生路你们两人可以回归故里过平常人的安宁日子你意下如何” 一直蜷缩在角落的东娘闻言大喜忙爬到苾玉身边拉扯着她的裙摆道“玉儿你还是听帝尊的话将那层红光化了然后马上离开这里求一条活路吧” 苾玉轻轻抬脚将奶娘踢昏她呵呵笑道“苾玉曾对帝尊言过自幼便心幕上界这九十多年來我早已把上界当成此生的家园就算是灰飞烟灭也是要灭在这里的” 冥皇只是冷冷听着并不答话苾玉咽了咽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道“其实苾玉也早已想到了帝尊任凭姬芮山脉那把百年不灭定是与天域那位主子有关百年前天域的主子不知何故点燃了断崖外的这一把烈火而帝尊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方任凭那火燃烧可底下那群愚忠之徒定是给了帝尊不少的压力帝尊迫于无奈只能降尊屈贵将我召唤入宫专职灭火是不是呢” “如今那位主子來过火也随之灭了以后便再无羁绊钳制帝尊了苾玉这些年虽然是尽力为帝尊卖命可也有过怠职的时候这是苾玉眼光浅薄惹下的祸可何尝不是帝尊一直冷淡相待的结果呢” 冥皇淡淡道“我对每一个下属的态度都一样苾玉在我眼中你和刹邬殿内的每一个黑甲武士一样并无区别你该得到的荣耀和风光我早已给了你其他的就不要奢望了” 苾玉抿抿嘴并无区别到如今你儿子受制于我还是这般并无区别么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你的人和你的心呵 冥皇的声音和往昔一般清晰缓慢“我曾警告过你莫起妄念可你置若罔闻这是你自己为自己掘下的坑与人无尤” 苾玉吸了吸鼻子涩然道“帝尊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苾玉自找的其实苾玉虽然心幕上界可若穷我一生沒有遇上接引之人我只会抱着这个虚无的念想在下界郁郁而终可是那年偏偏有四个神仙似的老者将我的美梦变成了现实原因就是苾玉身上背负这修复地陷的神技他们告诉我只要我用心为帝尊效劳便可以入籍上界这正是苾玉的梦寐以求多年的心愿我那时真的好高兴” 苾玉抬起双眸直视着冥皇方发觉冥皇根本沒有看她冥皇正在垂眸看着安睡在摇篮内的儿子苾玉心中一酸恨意忽而不可抑制“当年帝尊为何要宣召苾玉入界呢帝尊是天地间最有资格修复地陷的能者却一直放任着烈火焚烧疆土这其中莫非和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有关我这百年來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 冥皇根本沒有听到苾玉的喃喃自语他正在仔细端详着儿子吃饱后的孩子确实睡得很沉偶尔还会咂咂小嘴样子显得极为可爱冥皇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孩子的脸蛋可一碰到那层由苾玉耗尽一身元气缔结而成的屏障指尖便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冲力他唯有悻悻然缩回了手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4章 太子自有亲娘疼爱 强行破去缠绕在摇篮上的罡气不是不可以而是目前暂时不能 冥皇的眉心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青光今日的消耗比起上两次以血祭剑來的更为严重要堵住那条开裂了一百年的喷火裂缝并非易事幸好儿子平安降生之前加持在儿子身上的三分之二能量已是收归在身他沒有了后顾之忧方决定放手一搏在快速糊上裂缝后他特意挑了那片烙铁般的战场和天帝一战用意就是凭借着地利的优势钳制天君雄厚无比的能量以弥补自己修复地陷时消耗的能量这一战冥皇要的只是一个平局一个可以令双方感到满意的平局而已 百年光阴滔滔而过冲涮了累积在心中的愁和怨天帝的心在沉淀百年经历了数番悲喜后已是豁然开朗此次偕同玙玥进入幽冥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平局罢了 天地祥和互不相扰数十万年來都是这般走过來以后也将这般走下去 一场心有默契的决斗很快结束了尔后的歃血为盟也极为顺利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着计划往前进行着冥皇对这个结果颇为欣慰 可是 他千算万算就是估量错了苾玉的疯狂和胆量在他眼中苾玉就是一个黑甲武士黑甲武士的职责就是受命于君就算这个武士多么的狂傲不驯可究竟是一个下属绝不敢做出惊扰太子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出來 他特意把孩子交给青娥看管青娥的能耐在修炼百年后已登堂入室为人处世亦已经圆滑世故就算苾玉发起酒疯在大吵大闹相信青娥也能应付自如 可苾玉在看到姬芮山脉那把烈火熄灭后真的豁出去了她的能量在火海中锤炼了十天后已然再度拔高青娥虽然厉害可也抵不住苾玉的凛冽攻势她吃过摇篮内蕴灵气的亏明白无法伤及到孩子的一条汗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一生的能量凝聚成一张光网把摇篮严严密密包裹起來此刻的苾玉已变成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可冥皇还是杀她不得 正如苾玉所言你杀我之时依附在摇篮上的罡气自然会随着宿主作出抵抗震动之下摇篮内在的灵力也会启动三番纠缠遭殃的只是睡在摇篮内的小太子 冥皇吸了一口长气将心内的烦躁压下若是平日自己能量充沛时大可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将这层光网破去在极速下摇篮还來不及生出震动自然伤不了儿子可现在自己内耗严重沒有十天半月的调养是恢复不了而孩子总会有睡醒那一刻醒來自会哇哇啼哭寻找父亲寻找食物十天半月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饿着肚子能否撑得住 他心内微觉烦乱眼下之计唯有对苾玉晓之以理给她一个心满意足的赏赐将这层缠绕在摇篮周围的屏障收归于身 可这苾玉疯狂之久方才自己许她主仆回归故里一生安宁她却嗤之以鼻 “苾玉你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么那我唯有先把你的奶娘挫骨扬灰在你面前这可是你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无条件维护你的人你意下如何” 苾玉轻轻踢了昏迷在地的东娘一下咯咯笑道“帝尊你糊涂了你方才沒看到是我一脚把她踢昏了么我能活她才能活啊她死了我也能活是不是就算帝尊把她杀于当下那与我何干呢只是小太子出生还未满月帝尊双手便要沾染血腥这未免不太吉利吧帝尊请三思” 冥皇冷冷道“苾玉说你想要的赏赐” 苾玉柔柔一笑指着摇篮道“小太子一出生便沒有娘亲在旁卵翼苾玉看着心痛帝尊平日政务繁多恐怕也抽不出更多的时间來照顾小太子如今姬芮山脉那边妖火灭了苾玉也清闲起來啦这样好不苾玉想当小太子的庶母竭尽一生來爱护和教导小太子不知帝尊可否将这份荣耀赏给苾玉” 冥皇脸色冷的像冰“太子自然有亲娘疼爱与你无干” 苾玉轻掠云鬓幽幽道“太子的亲娘呵呵只是不知这位有福气的姑娘是何方人士呢” 冥皇脸容肃穆道“苾玉你听清楚了太子为帝后嫡子” 苾玉冷笑一声张口欲言忽觉一股大力往脸上击來她砰的一声又重重撞上墙壁冥皇冷声道“苾玉休要张狂你若想尝尝什么叫灰飞烟灭我定会圆你心愿” 苾玉只疼得全身抽搐起來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撑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冥皇低声道“帝尊方才出手为何不再重一点既然如此不待见苾玉马上取了苾玉的性命去就是” 冥皇脸上杀气浓密踏前一步 有嗯嗯呀呀的小儿啼哭声想起摇篮内的小琛永似乎被惊扰双手在空中不停舞动着冥皇心内一凛俯身将摇篮挽起快步走出燮云殿 苾玉神情木木地看着冥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哈哈放声大笑似乎看到了世间最滑稽的笑话“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哈哈因为你不敢拿你儿子的命來换我的命我就要看一看这小东西饿起來时帝尊你心急如焚的模样儿到那时你还能如此漠视苾玉的存在么” 疯狂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燮云殿内嗡嗡回荡着晕迷在地的东娘指尖轻微地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她用颤抖着的手撑着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的玉儿就坐在离她数丈远的墙角下脸上血迹斑斑双手不停往空中挥动着正在哈哈大笑着 “玉儿玉儿“ 苾玉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默默瞅着东娘一言不发 东娘坐直身子竭力调息着混乱的气海脸上却是老泪纵横 “玉儿你变了你变的太多这又是何苦呢帝尊方才已经许诺只要你将摇篮外的光网收去便许我俩回归故里一生安宁这就是我们能活下去的保证去你为何拒绝呢” 苾玉眉心一拧叱道“你懂什么闭嘴” 东娘愣愣地望着苾玉良久才低声道“小太子沒有招惹你玉儿看在他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份上你还是别为难他吧只要现在悔过帝尊还会留你一条活路再拖下去的话你就再无退路了” 苾玉嘿了一声冷冷道“我早已沒有了活路这些年我多次出言亵渎那位死鬼主母帝尊心中早萌杀意他容忍我至今不过是为了那把烈火如今火灭了我还能活么” 东娘压低声音道“帝尊如今已另觅所爱生儿育女去了那位空担了主母位分的女子仙去多年她在帝尊心中的分量已是淡了你虽然在言语上曾对她不敬可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如今你以太子安危要挟帝尊这才是要杀头的大事” 苾玉淡淡一笑道“一样的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我都是冒犯了他心中最为要紧的人他怎会容我活命” 东娘道“可帝尊刚才应了你啊许我们平安离去君无戏言玉儿帝尊是天地的主子你的那些浅薄能耐又怎能困得住他呢” 苾玉嘴角泛起一抹浅笑轻飘飘道“今天那个异域君主的拜访帮了我一个大大的忙帝尊的元气消耗的很厉害比过往的每一次都要厉害解开我布下的罡气屏障他只需动用五成真力便可可呵呵以我看哪如今他气海空虚恐怕五成的元气都沒有” 苾玉板着指头在算着“十天半月后帝尊便能修复部分消耗的元气那时便有十足的把握在劈开我布下的罡气时不会伤及他的宝贝儿子可当下他不能也不敢除非他愿意他的宝贝儿子受伤奶娘初生孩儿稚嫩不能震荡颠簸的太过厉害否则这一生就会毁了既然这个孩子如此金贵帝尊所思所虑必多是不是” 东娘嗫嚅道“不管怎样我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万一太子醒了饿了哭了那可如何是好玉儿你还是不要为难这个孩子了” 苾玉柳眉竖起喝道“奶娘我这样做并不是要为难这个小东西只不过心里不甘哪宫阙内谁人不知那个短命主母早已灰飞烟灭帝尊这百年來一直过着单身汉的日子如今无端端爆出一个小太子荒谬这孩子出生七天了他的生母却是踪影全无饿了只能吮吸帝尊的鲜血这昭示着什么呢帝尊欲盖拟彰说什么太子是帝后嫡子这等谎话你也相信”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5章 你为何要回来? 东娘大为震惊,道“小太子一直没有奶吃么哎呦,要饮父皇的血为生,这未免太可怜了,太子生母不在,帝尊为何不去寻几个好的奶娘回来喂哺太子。” 苾玉哈了一声,道“就是哪有当娘看着孩子饿得哇哇大哭,都能忍心隐身不出这只说明一个事实,这个太子的娘啊,并不在宫中说不定哈,在生孩子那天便没了。” 东娘叹气道“啊,如是那样,那位姑娘真是福气浅薄,要知道母凭子贵,孩子都为帝尊生下来了,她却落个香消玉殒的结局这么看来小太子也蛮可怜的,玉儿,你还是放过这个没有娘亲疼爱的孩子吧” 苾玉黑着脸喝道“她可怜那我呢我百年的泣血付出,谁给我回报你说,我这么一闹,那个狐媚子是否还能沉得住气,隐身不出我就要看看,除了异域那个妖女,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勾引的帝尊动了心,奶娘,苾玉咽不下这口气哪” 东娘心想太子的娘在宫中好,不在宫中也好,都是帝尊的私事,与我等何干呢况且大家众口一词,言道小太子为帝后嫡子,史册上也已刻录在案,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那当亲娘的自然不可以现身在宫闱之中,可也不能任凭孩子饿着不能以生母的身份现身,那何妨以乳母的身份入宫,咳咳,这些帝尊自然会有下一步的安排,苾玉你不过是一个位分地位黑甲武士,有何资格在这里跳脚 东娘怯怯地望向苾玉,想说话,终是没敢开口。 苾玉忽而展颜一笑,她举起衣袖抹去脸上的血迹,道“你放心,方才我向帝尊求的赏赐,他一定会给我的,只要太子醒来后,哭着寻奶吃时,帝尊便着急啦不出三天,他便要再次前来,许我一生。” 东娘怜悯地看着苾玉,嘴唇颤动了好久,方轻声道“帝尊来求你你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哪来的奶给小太子吃” 苾玉脸上无端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我要当太子的庶母,那小鬼饿了,塞几个奶娘给他不就得了。” 东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苾玉,这 “这样的赏赐,就算帝尊被迫许了你,心里必定也恨极了你,到最后你可能还是落得一场空欢喜罢了,你不可能永远钳制着帝尊,只要帝尊一解开你布下的罡气,便会马上翻脸,你可能只得到一霎那的虚名,却会赔上你的一条性命这样值得吗” 苾玉眸内带着狂热和期待,在燮云殿走来走去,她咯咯笑道“一霎那的虚名只要在那一霎那间,我能成为他身边的女子,此生夫复何求” 东娘仰天长叹“玉儿,你是我一手一脚养大的孩儿,是奶娘宠坏了你,养成你如此任性的脾气,好啦,你的下场一定好不了啦奶娘老了,你的下场是哪个,奶娘的下场便是哪个,只是,适当的时候还是放过小太子吧,小婴儿饿不得的,你心中有怨气,可以向着帝尊撒,不必为难那个没有娘亲疼爱的小孩儿。” 苾玉眸光幽幽地望着空荡荡的燮云殿,声音空洞“只要他许我身披大红嫁衣站在他身边,从神庙走入他的青鸾暖阁内,我便马上将那层罡气化去你想,那时太子也是我的亲亲宝贝儿了,我当娘亲的自然要好好怜惜他啊,是不是” 她双手虚揽空气入怀,喃喃自语道“呵呵,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我总是心愿得偿了,是不” 冥皇将摇篮放置在青玉平台上,他双手不停摩挲着环绕在摇篮外围的气流,估量着它自身的强度和遇到外力撞击时生出的反弹力度。 他眉心深锁,这苾玉修复光幕多年,能量修为在磨练中也臻化境,缠绕在摇篮上的罡气是她毕生精力凝聚,平日里若要化解,也不是一件难事,可今天修复地陷,消耗大量的元气,与天帝一场打斗,虽然是以和为贵,可还是出了大力气的,如今气海受损,内息空虚,一时三刻确实无法将它瞬间瓦解。 无法瞬间瓦解,就不能百分保证孩子的平安,冥皇此刻只感大为懊恼,可瞬间已是宁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既安之则化解之,他深深凝望了沉睡中的孩子一眼后,干脆盘膝坐在平台上的中央,凝神调理内息。 黑夜白天轮番交替,园外繁花被晚风碎作一地,待得晨曦飘过,复又嫣红妖艳,暖阁内的冥皇连同身边的摇篮一道,被层层叠叠的湛然青光围绕着,他正在争分夺秒地调理气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消耗掉的能量重新凝聚起来,只要时间足够,只要孩子能多睡一天两天,他就能保证在击碎罡气时,不会伤及安睡在摇篮内的孩子。 鹅毛般的雪花自天际纷纷扬扬洒落,高耸入云的雪峰上覆盖着沉积了千万年的坚冰,雪花在坚冰上打着转儿,有些马上冻结在冰上,成为坚冰的一部分,有些依旧向着下方悠悠荡荡而去。落在雪原上,垒实那片冻结了千万年的土地。 白雾蒙蒙的雪芯内,那个沉睡了百年的女子,依旧寂然不动,外面天翻地覆也好,风平浪静也好,她完全不知,在这片远离幽冥星图的桃源仙境里,她仿似已和山峰上的坚冰融为一体。 万籁寂静中仿佛有一声声遥远的儿啼自不同的方向往她身边涌来,呜呜呀呀,呀呀呜呜,时高时低的啼哭声不断传入她的耳膜内,撼动着她冰封的感官,她长长的睫毛竟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若青烟般的淡淡意识很迷糊,飘飘荡荡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迷雾中,她在迷雾中四处张望着,感觉甚为新奇悠悠晃晃,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似看到了远方透漏而入的一缕彩光,彩光在云雾中变幻着不同的形态,瑰丽而又迷离,她愣愣地看着,心内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散失的意识无意中正随着光芒的幻变慢慢凝聚着,终于迷雾散去,天空变得澄澈起来,湛蓝湛蓝犹如一片玲珑剔透的水晶玻璃。 她俏立在蓝天白云下,享受着和暖的阳光,这感觉真的很舒适,就彷如正给娘亲抱在怀中那般。 娘亲娘亲她闭着眼眸叹息一声,我的娘亲到底长得怎样为何别人都有娘亲疼爱着,唯独我没有 她形单只影地往前方走去,天色很快转为灰蒙,大片大片的雪云聚拢着,不消片刻,纷纷扬扬的大雪洒落整片大地。 蜿蜒的雪山蔓延到天际,她循着一条崎岖的雪径往山上走去,拐过一道陡峭的山崖后,她惊喜地看到了一个伫立在冰山上的少女“她”雪白的长裙正随着朔风飞舞着,“她”一动不动,望着远方的天际出神,漫天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除了那一头浓密如云的墨发在雪白的背景中徐徐舞动着外,“她”全身几乎已和冰雪融为了一体 她停下脚步,这是谁呢为何这背影看起来那么熟悉 熟悉,真的很熟悉她的心砰砰跳动,冒着凛冽的北风和鹅毛般的雪花,不顾一切奋力往冰山上飘去。 静默中的少女听到声响,一张俏脸往她的方向缓缓转过来,她有瞬间的愣神,那少女绝美的脸上弥漫着一抹淡淡的忧伤,这是谁呢这脸容,这神态,为何看起来那么熟悉 断断续续的儿啼又在她耳边响起,撕心裂肺,凄凄惨惨,一声声撞击着她的心扉。 猛然间,她醍醐灌顶,那就是我呵是我十七岁那年,自闭在祈望雪山时的情景,为何我看到自己 我看到了我自己她僵立在雪中,全身冷汗淋漓而下,我竟然看到了我自己 只一瞬间,她回过神来,拔脚往站在冰山上的自己跑去,站在冰山上的那个自己也垂头往下望着,她脸色淡淡,樱唇微启,不知说着什么,尔后转过身,像一只折翅的蝴蝶,飘下了山峦。 “等我等我,你不要走呵” 她大声叫唤着,拼命往山上跑去。 雪峰上白蒙蒙的雪气升腾而起,她惘然站在方才自己站着的位置,不知所措,那个“她”,不,是自己早已融入一片蒙蒙雾气中,失了踪影。 你为何要回来你为何要回来你为何要回来 轻柔委婉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回荡着她痛苦地抱着头蹲下,我为何要回来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又要回到什么地方来 她俯身望着冰山,“我”跳到下面去了,下面有什么 她不解思索,脚尖在冰层上一蹬,像方才那般,也跳进冷雾蒙蒙的雪气中。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6章 孩子饿了 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幽冥宫阙还是一片宁静祥和,吮饱父亲精血的小琛永依旧处在甜甜睡梦中,老爹喂哺的鲜血味道虽然不太好,可非常饱肚,况且裹在身上的被褥柔软暖和得很,他正舒服地享受着属于他的快乐婴儿睡眠时光,浑不知身边的父皇已是容颜憔悴。 这两天冥皇试过数次撞击苾玉布下的罡气,可每当他的元气触及那层凝聚了苾玉毕生功力的罡气时,都引起了黄玉镯幻化而成的摇篮的剧烈抖动,他生怕累及儿子,唯有马上收手,再度闭眸调理气息。 修复地陷,与天君一战,耗去的精力元气实在太巨,儿子已经平安出生,冥皇自然无需闭关潜修,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调养空虚的气海的话,以他目前损耗严重的修为,绝对不能在瞬间瓦解这层缠绕在摇篮周围的罡气。 不能瞬间瓦解,就不能确保儿子的安全,哪怕一丝一毫的闪失,都会给刚刚出生的孩子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冥皇的手在摇篮外围拂来拂去,终归是敛回袖内。 冥皇唯有一边潜心修炼,一边祈求儿子能多睡几天,可是再能睡的婴儿都有醒来的那一刻,是不是 果不然,这晚的三更时分,酣睡一场的小琛永终于醒来了,他以响亮的哭声向父皇报告着他的回归和诉求,闭眸中的冥皇听得儿子终于哇哇大哭,忙将运行中的气流收敛入丹田,转头望向摇篮。 小琛永双手正不停在空中舞动着,小脚早把包裹在身上的被褥蹬开,他一双澄澈的眼眸四处张望着,希望父皇像过往那般,马上将自己抱入怀内。 可这次小琛永空盼望了,父皇只是俯身在他的小摇篮旁,双手不时摩挲着摇篮外壁,可就是不把他抱起来。 委屈饥饿的小琛永等候了一会,等不来父皇温柔的爱抚,湿漉漉的襁褓包裹在身上,感觉好生难受,肚内空空如也,饿得更是难受,他唯有放开喉咙大声哭闹着,猛然间,摇篮剧烈晃动起来,平坦舒适的摇篮仿似生出无数尖利的长刺穿透厚厚的被褥,小琛永无意识地尖叫一声,晃动戛然而止,摇篮重归宁静。 冥皇脸色苍白地扶着摇篮,儿子醒来后的哭叫使他心急如焚,他唯有驱动未曾恢复的气海,破釜沉舟试一试能否一举破去那层格挡了父子两人的罡气,结果却是摇篮生出抗力,差点伤了儿子 小琛永又开始了哇哇大哭,他不停转动着头,寻找父亲熟悉的气息,可是没有,父亲明明近在咫尺,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把他抱入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孩子的哭声尖锐起来,小脸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青气。 冥皇眉心忧色浮现,孩子饿了。 苾玉和东娘抱膝坐在燮云殿外的台阶上望着碧水池中摇曳生香的接天莲花,今天是第三天了,整个幽冥宫阙还是一片气象祥和,帝尊和小太子一直待在青鸾暖阁内没有现身,元老宫女们也如平日一样,各就各位,燮云殿敞开殿门,里面空荡荡唯余几条擎天大柱。 原本就冷清的燮云殿这几天更加冷清了,只有碧水池内清甜的莲花芳香随着柔风掠过燮云殿前那九级宽阔的青石台阶。 苾玉神情木然地望着那一池晃动的碧绿,这三天她的神情都是不喜不悲,沉默寡言,东娘尝试着和她聊天,可每次刚开了个头,便给她拿眼一瞪,吓得忙把吐到唇边的话语咽了下去。 苾玉此刻的心情是烦躁中夹带着不安,她在等,也在赌,假如小太子是个能睡的孩子,安然睡上十天八天的话,那帝尊肯定可以在这几天内将受损的气海修复几成,一举破去自己用尽一生精血布下的罡气,那时我定是死路一条。 假如小太子在这几天醒来,饥饿哭闹,那就得看帝尊能否在元气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劈开罡气而又不伤及孩子,假如他试过,不可以,那我要的赏赐便有七分的把握到手了。 小太子越早醒来,我的胜算就越大帝尊是万分紧张这个小孩子的,定然不忍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挨饿,可知孩子越小,就越是饿不得咧。 苾玉苍白的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要帝尊心痛孩子,那不出三天,必然会前来求我,我要的赏赐只有一个帝尊,你许不许我呢 苾玉侧眸望向青鸾暖阁的方向那小鬼就这么能睡,至今未醒么 她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句“该死” 坐在她身旁的东娘吓了一跳,忙侧眸望向苾玉,苾玉脸色阴沉地回望了她一眼。 “玉儿,你真的决意这么做么” “嗯。” 东娘半是怜悯半是怨怼地望着苾玉,这个由她一手一脚带大的孩子,自幼便天资聪颖,容貌秀美,是整个西南世家的明珠和骄傲,如果她的心,不是期望的太高,这一生或许会过的幸福快乐多吧 如今就算帝尊真的被迫为了孩子,许她妃妾之位,那又如何呢在她之上,不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主母在史册上供奉着,还有一个匿在暗处的太子生母在帝尊心中收藏着,这胁迫之下成就的婚事,怎会和谐美满 说不准小太子摇篮外的罡气一解开,帝尊便会马上翻脸,一剑把玉儿给杀了。 东娘的心抖了几抖,眼前那片翠绿欲滴的莲花池,仿似变成一片翻腾的血海,而这血,正是从她心爱的玉儿身上淌下来的“玉儿,你考虑好下场没有” 苾玉搅动着衣裙上的飘带,黯哑的声音空洞之极“能成为帝尊身边的女子,名正言顺的女子,哪怕只有一刻钟,我也是愿意的。奶娘,过往我有修复地陷的技能傍身,帝尊需要借助我出手修复光幕,一直容忍着苾玉在言行上的某些猖狂,可如今,那把火灭了,他还容得下我么清算我是迟早的事儿既然如此,为何我不在临死前达成我的夙愿呢能死在帝尊的手上,也是我此生的福气,是不是” 东娘嗫嚅着,低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猜度帝尊的心意啊东源他们总是说,帝尊为人仁厚,脾气平和,对下属奖罚分明,是为好君主,你修复光幕多年,是有功之人,就算平日里在言语上有所欠缺,可也是功大于过,帝尊不会就此清算你的,玉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如今天你就上青鸾暖阁去,收回那股罡气,向帝尊磕头认个错,尔后我们便会回转西南,过我们的平淡小日子,好不” 苾玉嘴角一弯,淡淡道“不好,我说过无论生死,我都会留在幽冥宫阙内你不必多说。” 她的声音转过低沉“奶娘,玉儿知道,是玉儿连累了你你若要嗔怪,玉儿也没有法子。” 东娘长叹,罢了罢了,已经第三天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可以再回头,是祸是福,就闭着眼承受罢了。 一阵清风刮过,碧水池上的荷叶哗哗而响,一道迅猛的青光自天际快速掠过,苾玉眸光一亮,是帝尊,帝尊终于按捺不住,亲自赶过来了。 一脸黑沉的冥皇森严地望着坐在台阶上的苾玉主仆,东娘吓得脸色发青,缩着身子往苾玉身后缩去。 小太子一定是醒过来了看帝尊脸上那副想要择人而噬的神色,他定是暂时破解不了我布下的罡气苾玉脸上露出温柔乖巧的笑容,款款站起,向冥皇跪拜下去,东娘见状,连忙也匍匐在地。 冥皇冷冷望着苾玉,寒声道“苾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快将你布下的罡气收回,我许你主仆两人平安离开上界,安然到老。” 苾玉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后,抬起头望着神情焦灼的冥皇,柔声道“帝尊日前深入裂缝深处,一举将那把肆掠疆土百年的烈火灭了,定是耗费了不少精血,尔后和异域君主一战,耗费的体力也不少,此刻理应在青鸾暖阁好好休憩,为何一大早的就赶来燮云殿呢” 冥皇眸内寒光迸射,只是冷冷看着苾玉,不发一言。 苾玉莞尔一笑,我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你的宝贝儿子醒来了,帝尊,你心疼儿子受到无妄之灾,终是不敢去放手一搏,是不是 “苾玉,你身为黑甲武士,理应一生受命于君,此刻你挟技威胁于我,可有想过下场如何” 苾玉脸上神情委屈,轻声道“在帝尊心中,苾玉就是这般不堪么苾玉自十岁那年起,就仰慕上界,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晋身仙境,心愿得偿后,一心一意为皇家效力,这百年来,为了修复光幕付出了多少辛劳呢帝尊为何至今还要怀疑苾玉的用心”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7章 随你 冥皇袍袖一拂,将苾玉主仆二人重重摔落台阶,儿子正在摇篮内嗷嗷待哺着,他实在没有心情来磨叽这些废话。 “苾玉,你到底想要怎样” 苾玉这一下摔得全身骨骼几乎寸寸碎裂,她双手勉力撑着地面,抬眼看了晕迷在地的东娘一眼。 冥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她兀自嗡嗡作响的耳膜内。 苾玉眸光闪亮,帝尊,你终于肯低声下气来问我一句“苾玉,你到底想要怎样”了,为了那个不知是何人为你而生的儿子,你终于肯放下天地至尊的架子,来问我想要什么了 苾玉竭力坐稳身子,她仰首望向伫立在台阶之上的冥皇,他震怒的脸庞上全是掩盖不住焦灼的神情,苾玉既痛且妒,过往每一次觐见帝尊,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漠模样,而这次为了儿子,一向沉稳内敛到几近冷酷的帝皇,终于露出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困窘急迫神态。 帝尊的眉心内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青气,这青气比起三天前虽然消减了些,可眉心间的青印犹在,苾玉心头一跳,浅笑道“当日帝尊言道,只要姬芮山脉那把火灭了,苾玉便可向帝尊讨一样赏赐,君无戏言,如今苾玉就请帝尊垂怜,将苾玉收入后宫,一生侍候在君侧。” 冥皇怒极而笑,拾级而下来到苾玉身边,脚尖一挑将苾玉踢了个筋斗,道“你定要如此方肯收回布下的罡气吗” 苾玉在地上滚了数圈,撞到碧水池的栏杆后方始停了下来,她扶着栏杆勉力站起,有气无力地笑着“这是苾玉一生的愿望,帝尊如果不愿意成全,大可自行破去苾玉缔结在摇篮上的罡气,然后把苾玉杀了能死在帝尊手上,也是苾玉前生修来的福气。” 她痴痴望着冥皇,眸内清泪长流,哽咽道“苾玉待帝尊的心,这百年来从未改变过,帝尊可明白” 冥皇眸光倏尔收缩成尖锐一点,他冷冷一笑,道“好,我许了,你先把罡气收回吧” 苾玉垂眸一笑,走到冥皇身前跪下,双手捉住冥皇袍袖的下摆,柔声道“帝尊何必心太急既然许了苾玉,那便马上向整个幽冥宫阙宣布这桩喜事可好今日丽日晴天,万里无云,是个吉祥的好日子,帝尊你看不如我们今天便正式成亲可好成亲后,我便是小太子的娘亲,自然会好好疼爱小太子,帝尊放心。” 冥皇一震衣袍,将苾玉的手弹开,他淡淡道“随你。” 苾玉反倒一愣,帝尊应允的未免太过爽快了,她俯身跪拜,道“苾玉谢过帝尊金口一诺,无论帝尊是出于真心也好,无奈也罢,只要你我在神庙内行了正式大婚之礼,我便马上将困扰小太子的罡气收回,帝尊放心。” 冥皇神情喜怒难辨,语气清冷,道“我可以随你所愿,可唯有一点就是不能在神庙内行礼,唯有帝后,方有资格在神庙内行大婚之礼,我百年前已经正式纳后,幽冥皇族历代皇者,只立一后,这是永世不改的规矩。” 苾玉心内一酸,可她心内明白,这正妻之位,莫说自己,就是诞下小太子的那个女子,也无福气来承接,她俯下头,低声道“一切便有帝尊安排,只不过苾玉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冥皇望着身前那一池随风摇曳的莲花,淡淡道“说吧” 苾玉将还匍匐在地的东娘扶起,在她人中上用力一按,东娘呻吟了一声,睁开双眼。 苾玉转头对冥皇道“你我今日正式成亲,虽然不能在神庙内行礼,但阖宫上下人等,务必在神庙前的平台上观礼,婚礼仪式务必庄重,合乎典范,帝尊可否应允” 冥皇额上青筋突突跳动着,但仍是淡淡言道“随你。” 苾玉嫣然一笑,对东娘道“奶娘,你高兴不,我终于要嫁给帝尊啦,而且是马上,你马上到青鸾暖阁去,照看着小太子吧婚礼是帝尊和苾玉两人的事,小孩子如果在场哭哭闹闹,反而延误了行礼的时间帝尊你说是不是” 她不待冥皇回答,只顾自往下说去“这仪式只需三两个时辰罢了,帝尊不必忧心,奶娘是个细心的好保姆,一定会把小太子照拂的妥妥当当,待会你我回归青鸾暖阁,苾玉定会第一时间解开罡气,好好疼疼小太子。” 东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苾玉,苾玉板起脸道“还不快快起来小太子独自一人留在青鸾暖阁内需人照看,你快快前去。” 东娘傻傻地道“青鸾暖阁我不知道怎么走啊” 冥皇神情烦躁,袍袖一拂,将东娘往青鸾暖阁的方向抛去,他冷冷望着苾玉,道“走吧” 苾玉一掠云鬓,浅笑道“苾玉如今逢头垢面的,这个样子跑到神庙去,未免有碍观瞻,帝尊请先行一步,待苾玉梳洗装扮一番。” 冥皇哼了一声,转身便往神庙方向去了,苾玉嘴角含笑望着冥皇的背影,眼角却是渗出泪来。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有急速的脚步声自碧水池对面响起,两个宫女捧着大红嫁衣仓皇而至。 “苾玉苾玉姑娘,帝尊吩咐奴婢前来为你更衣。” 苾玉慵懒一笑,伸出手,道“甚好,过来扶我一把,我如今一点力气都没有啦。” 两个宫女脸色惊诧之极,但还走上前,将苾玉扶起。 “我得借用一下你们的凌云阁沐浴梳妆,可否” “苾玉姑娘言重了,请” 这一觉好长好长,时光仿似流转了千万年,媚儿终于在一片清冷中睁开干涸的眼眸,扑入眼帘的是一片泛白的雪光,她马上闭上眼眸,这铺天盖地的白光委实刺眼得很。 待得视线适应,媚儿重新睁开双眼,只觉全身乏力,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唯有平躺着,望着头顶那一片沧桑的白雪发呆。 尔后她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隐隐作疼,痛感一往全身蔓延着,她想要去触摸这痛处,好把痛疼缓解,可全身的力度根本不听使唤,她有不停地喘着气,一边忍受着这股奇特的痛楚,一边将散失的力气慢慢凝聚回来,过了约莫五六个时辰,那痛楚终于消停下来,她的手也可以抬起来了。 她轻轻揉捏着腹部,方才的痛疼就是从里面生出来的,如今只感觉腹内空荡荡的,仿似刚刚被人凭空剜去一块血肉,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待了好一会才勉力撑着身下的坚冰坐起。 好冷媚儿缩了缩肩膀,我为何躺在这个冰窟里了 她惘然四顾,四周厚厚的雪墙围绕着玉床,也包裹着她,她皱起眉,伸手摸摸顶上的坚冰,这是什么地方 一抹优雅的清脆在眼前滑过,那是她腕上碧玉镯的光芒。 “碧玉镯碧玉镯,明琛,明琛你在哪儿” 媚儿轻轻摩挲着碧玉镯,心内颇感安慰,这只镯儿还在自己腕上,那冥皇何在 她撩拨着眼前流转的雪雾,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冰雪山庄么可怎么可能,天宫那位老先生早已告诉我,冰雪山庄已经分崩析离,不复存在多年了,而我,应该是在琴瑟宫内缎画内的远古庭院内 前情往事随着意识的回归如浪涛般向她扑来,她的心骤然收紧,全身止不住簌簌发抖断崖外,断折的连绵山脉,窜起千丈高的熊熊烈火,庭院内,满身浴血的青娥,还有那场因我而起的争斗 如今我独个在这个寂静的冰窟里醒来,那他们两人身处何方那一战的结局是那个 他们安好否 媚儿抱着头,痛苦地回忆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很多片段已成满地模糊的碎片,她俯下身将它们拾起,可指端刚刚触及那些碎片,它们便风云流散,化为尘埃。 一点一滴的碎片慢慢拼凑着,一些清晰的片段如同一面明镜,清清楚楚地晃动在她眼前,媚儿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眸,不敢去直面那卷伤情惨烈的画卷,可天帝和冥皇的脸容却在她脑海中交替闪过,他们手中的长剑挥舞而出的青紫两道光芒纠缠成一团,映红了整个苍穹。 媚儿全身冷汗淋漓而下,就算是闭着眼,她也能感应到有一道嫣红若血的光华电闪般掠过半空,透入她的身躯,然后她就坠入了深渊般的黑暗中,身边是这恒古不灭的冰冷。 惘惘然不知静坐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眸,看着满目单调到透明的白冰,她生出了惶恐之心,忙跳下冰床,推开雪墙,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茫茫的冰雪世界,白的凄凉,白的寂静,媚儿俏立在雪峰之巅,触手可及的浮雪缭绕缠结,常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在雪雾里若隐若现,山林裹在雪中,巍峨中刻录清秀,俊俏中更显飘逸。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8章 你不在我身边 桃源圣境媚儿伸出手,雪花顺着她的指缝流泻而下,化作蒙蒙雾气散去。 这个美丽的雪景,不久前我曾与明琛一道并肩欣赏着媚儿有些恍然,这是远海那个梦幻般的桃源仙境呢,为何我会这里醒来 她的眸光飘向身旁,空荡荡的,冥皇并不在我身边。 寂静的雪落在身上,莽莽天地间唯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媚儿的心无端生出颤栗,明琛去哪啦那场我未曾看到终局的震天动地的打斗,是已终结,或是还在继续着 远古庭院内伤情惨烈的一幕,好像一个倒放的万花筒,在媚儿面慢慢凸显出来,内里两人正剑拨弩张,剑光霍霍带起飓风铺天盖地,天地支离破碎她尖叫一声,双手伸入虚无中,想要拉扯开红了眼厮杀着的冥皇和天帝,可指端刚触及到他们的袍袖,他们就如泡沫般砰然而碎。 殷红的泡沫向她她涌来,一股粘稠的血浪自脚下慢慢漫起,将她困在血海中,媚儿骇叫着快步跑向雪峰的另一边。 她的脚步嘎然止于雪峰边缘,下面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惨白雪雾,她攀着身边的雪壁将脚步往后挪动了几分,回头一望,通透的雪峰泛着银色的亮光,清湛湛犹如一片透明的海子,那一片漫天而起的血浪仿似根本没有出现过。 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片段媚儿害怕起来,这方天地太过清澈,太过寂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这不过是我生出的幻觉我要去找他们,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去找他们” 媚儿像一片轻盈的雪花般晃悠悠地落在雪原上,她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过往有很多片段已成模糊的碎片,她想要俯身拾起,可很多记忆的碎片却是一触即碎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时,她的心瞬间温暖起来,不久前我和明琛一起携手走过这里,跨过这片雪原,前方就是一片青翠的平坦草原了。 循着当日的路线向前方走着,身边的景致依旧旖旎如画,醉人心怀,可身边少了一个为她指点江山,细心呵护的冥皇,媚儿根本没有心情驻足细细观赏,只顾埋头赶路。 翻涌的云海中而传来一缕幽咽的笛声,如蛛丝般延伸到整个天涯,这笛声好凄凉,好缠绵,连天上的白云也随之凝固起来,媚儿骤然停住脚步,这正是冥皇常常吹奏的笛曲她心内一喜,原来他也在这桃源圣境中 媚儿四顾张望,扬声道“明琛,你在哪里” “““明琛,你在哪里” “” 笛声慢慢低沉下去,哽咽着散失在天际,媚儿惘然地追着笛声的尾音在旷野上奔跑着你在哪里你可有听到我的呼唤,为何你要匿在暗处,却偏偏让我听到这阙缠绵入骨的天籁之音 绿毯般的草原上也没有你,连绵蜿蜒的林海里没有你,浩瀚无边的海子里也没有你整个远海里都没有你你是不想见我呢,还是根本不在这里 筋疲力尽的媚儿喘着气跌落在海边的沙滩上,心忽如枯木。 一番快速奔跑颠簸,腹部又开始了隐隐作痛,她轻轻揉捏着腹部,这里为何好像少了什么似的,那种痛楚好像附有电流,不时从腹部弥漫开来,游走在四肢百骸内,把她全身痛的发麻她的脸色很苍白很苍白,紊乱的脑海中忽而回荡着一个嘶声裂肺的声音“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个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孩儿我的我和明琛的孩儿撇下,是我将他独自撇下了么 她一脸黯然,我不想的,我真的舍不得撇下你,可我没有办法,抱歉,明琛,是我不好。 媚儿用力按了按平坦的腹部,可我腹内仿似已被完全掏空孩儿与他燕好数日,莫非已是珠胎暗结 她的心跳动的很快,可,怎可能如是真的,他又怎舍得将我一人留在此地她哂笑一声,晃晃头,那可能只是我在坠入深渊前生出的幻觉吧 她把指头放入口内,用力一咬,只把眼泪都痛得挤了出来。 这感觉是真实的,我确实是一个人在这个美丽的梦幻的仙境中,我独自一个人。 待痛楚消散,她步履蹒跚地走到海边,临水而妆,清丽脱俗的容颜映落在清澈到透明的海水中,随着细微的涟漪轻轻晃动着。 除了脸色苍白点,我和过往没什么两样,只是为何心总在隐隐抽痛着 冰凉的海水泼洒在脸上,媚儿只觉头颅不停嗡嗡作响,她用力揉捏眉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会在那个冰窟里醒来 这里是幽冥,是冥皇的领地,这里漂浮着他摄人心魄的笛声,可他的人,却踪影全无。 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媚儿垂眸一看,腕上那只晶莹剔透的青玉镯发出一圈圈柔和的青光,她心内一动,这是明琛在召唤我么这镯子与他身上的黄玉镯是一对儿,两只镯儿可以相互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如今青玉镯亮起来了 她霍地站了起来,飞身跃上云端,纵目四览,四野空旷,并没有看到冥皇的身影,唯有回旋吹拂的柔风。 她在云端努力辨认着方向,当日冥皇是全程将她抱在怀中带入桃源圣境内,那个漫长的旅程甚为枯燥无味,她多是处在半梦半醒的休憩状态中,只依稀记得沿途全是高速旋转的巨石,她循着明明灭灭的记忆信步而往,恍恍惚惚间已是踏上了一条厚厚的云带。 巍峨神秘的幽冥宫阙,如耀眼的明珠浮动在璀璨云光中,媚儿揉着酸痛的腿脚,百感交集地望着远方那流转不休的濯濯华彩我回来了,想不到我竟然在不认得路的情况下,也能误打误撞地回到这里。 冥皇安在否 媚儿的心生出焦灼,为何明琛把我独自留在了桃源圣境中呢莫非,莫非他不会的,以他的能耐,纵然不能胜过天帝,可全身而退的能力绝对是有的。 我去找他,我想见他 媚儿正要飞身掠向那处悬挂在高空中的亭台楼阁,忽觉全身虚脱无力,竟是抬不起脚步,她不禁苦笑一声,这几天只顾埋头赶路,只是在半途中休憩过三次,而小腹更是不时隐隐作痛着,令她感觉极为辛苦,此刻宫阙在望,那股一直支撑着自己赶快的气势顿时松垮,疲倦和疼痛马上毫不客气地涌上来了,她唯有半倚在云团旁,闭目调理气息,待得真气在全身来回流转了数圈外,身上的疲惫方慢慢消退了。 在一处溪流旁掬水洗了洗脸,把被风吹乱的长发重新挽起,她对着晃动在水中的影像努力微笑着,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只要见到明琛,他自然会给我解惑的。 媚儿踩着流云,一步步走入这座她陌生却又心生暖意的瑰丽宫阙内。 沿途很寂静,或许她挑的是特别一条幽静的小径,这里的花香很特别,清醇中带着一丝丝令她迷恋的沉醉,她脚步轻巧地随着香气往前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藏青色的大殿,厚重古朴的宫墙昭示着这里的历史久远,媚儿在殿前驻足,抬眸看着悬于殿门前那块肃穆的青玉门楣,上面竟是用上古时代的文字镂刻着“冥殿“两字。 “冥殿冥殿” 媚儿轻轻念叨着,缓步拾级而上。 冥殿和神庙一样,都是用作供奉先人,神庙供奉的是幽冥的始祖火莽君,而冥殿供奉的却是幽冥历代的帝尊,两者在格局上相差无几,只不过规模大小上有所区别。 媚儿只随冥皇去过一次神庙,而这冥殿,还是头一次到来,踏入殿门,她微觉讶然,庄严肃穆的大殿静谧无声,除了袅袅升腾的香火外,竟是空无一人。 媚儿脚步微顿,皱着眉望着幽深的大殿,怎么说这等要紧的地方,总该留有人手打理吧,为何自己走进来这么久了,连暗卫也没有一个出来询问一下呢 除了青鸾暖阁,她对整个幽冥宫阙的构造还是陌生的,她轻轻蹙了蹙眉,脚步停在门槛边,静默了盏茶时分,大殿内依旧是寂静无声。 青烟中有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媚儿抽了抽鼻子,方才就是这香气把自己吸引了进来,原来香气的源头就在这冥殿内,她沉吟片刻,屏息敛气,蹑手蹑脚的顺着环绕大殿摆放的牌位一一瞻仰过去。 幽冥开埠已是百世,这冥殿供奉的就是第二世帝尊起至后世帝尊的灵位,藏青色的青玉供桌上皆是供奉着两个尺余长的藏青色牌位,每一代的帝尊和他的帝后的灵位都安安静静地并列在供桌中央,灵位前是一盏盛开的青玉莲花香鼎,上面安插着三枚永远不灭的清香,淡淡袅袅的清香缭绕着供案上的两个并蒂灵位。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9章 想,却不能 生前一双,老去成对,生生世世永相依,千回百转总相牵幽冥历代皇者,自火莽圣祖始,便遵循着这条恒古不变的情爱定律。 火莽心中有遗憾,这份遗憾到他羽化成尘那一刻,依旧耿耿于怀,情有双刃,顺之一生旖旎,逆则一生痛楚,他亲手在自己的史册为后世子孙写下这一戒律,旨在警示后世,娶妻需谨慎,合则不可再分。 媚儿在第二代帝尊的供桌前静默了片刻,便往后面的供桌慢慢走去,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 九十九 在本该是尽头的供案后,是一张同样规格的青玉供案,上面正中处,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藏青色的灵位。 媚儿倏尔石化在供奉第九十九代帝君灵位的供案前,心突然停跳,腿脚微微发抖,再也无力跨前一步 火莽圣祖供奉在神庙内,冥殿供奉的君主是从第二代君主开始,那理应到第九十九代君主的灵位便因戛然而止,可为何多了一张供桌出来 媚儿只觉耳边响起轰轰惊雷,明琛是幽冥第一百代的君主,而这冥殿上竟然供奉着他的牌位他已经羽化成尘去了不可能啊,他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要羽化也是千百年后的事吧,为何这么快 怪不得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远海里醒来,如他安好,,又怎会舍得让我独自留在那个天寒地冻的清冷世界里原来原来他早已化为云烟流散,只余这不盈一尺的灵位。 是由于那场因我而起的争斗么帝君以战箭折断幽冥的河山,引发地心裂开,烈焰腾空,他自皇者,自当义不容辞深入险地,修复河山,在消耗了大量的精血来修补那条裂缝后,又跑到天域来寻我以强弩之末对帝君的好整以暇,这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在我化去金陵权剑后,他们莫非并没有收手,还是拼了个鱼死网破么 鱼死网破,结果就是分出了胜负,自然也分出了生死。 是我是我不好,天域和幽冥原本河水不犯井水,数十万年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可我一次任性的穿越,给这个宁静的化外之地带来一场浩劫,明琛也因我而殇,幽冥河山因我而碎,这都是因为我 我若不来搅乱这一池春水,这水一定会自然纯净往前方流淌,媚儿只觉眼前一黑,胸口处似被大石猛撞,顿时呼吸维艰,双膝一软,摔倒在地上,她双手抱住供桌,泪水成串成串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呵,明琛,是我这个异域的红颜祸水,祸害了你,我真该死”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和冥皇相处的那段日子,她偶尔会生出几分惆怅和迷茫如果当初我不是推开了那扇画中小窗,进入幽冥,邂逅冥皇,我的一生会怎样冥皇的一生又将是怎样呢 如果冥皇没有遇上我,他的一生定是璀璨多姿的,他是掌控这个天地的皇者,有多少大事等着他来决断,只要他轻轻一颌首,又有多少美丽婀娜的女子翘首盼望着得到他的青睐 可他偏偏遇上了我,遇上了我这么一个不祥的异域女子。 冥皇一直在宠溺着我,一直在潜移默化着我的思维,引导着我去爱上这片历经沧桑和磨难的土地,他对我说过,我不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只有两心如一,这片苍莽辽阔的土地才会欣欣向荣,只有两心如一,你我才能享受到男女之间真正的缱绻情爱。 明琛,当你带我游历幽冥,我方感悟到,我确实是爱上了这片土地,爱上了这片浩瀚无边的空间的,爱上了你宽厚温暖的怀抱。 前尘往事,我想要抛却,可我背后牵扯的纠缠太多太乱,这些理不清的背景势必给你的世界带来一场浩劫,连你,亦因我而殇。 冥皇的影像媚儿的泪眼中晃来晃去,或者,过去的她还是有些懵然不懂的,她心里始终存有一份难言的纠结,还不敢完全放开心怀去爱和接受被爱,或许在她作出最后一次回归幽冥的抉择之前,冥皇已经成功将他自己植入了她的心内,所以她难以面对帝君随时而至的狂热,亦无法再在天宫待下去。 她最后一次的推开青铜古门,就是被这一份来自心底深处的牵挂所牵引,她在和冥皇相处共对的最初,表现总是羞涩和手足无措,他每天都耐心地引导着她去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引导着她去接受他为她付出的狂热和爱恋,并慢慢地作出属于内心深处的回应和他腻在一起的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忧郁的脸上终于展现了舒心的微笑,那是她这一生,最快乐最甜蜜的日子。 偶尔在夜静更深时,她会悄悄睁开眼眸,痴痴望着近在咫尺的冥皇,把他英俊的脸容一遍遍嵌入脑海中,明琛,我这次回来,真的只是想看看你日后岁月悠长,我已不能与你一起走过,可我心里实在是想念着你,所以我还是穿越了那条远古的密道,回到你的身边,是我私心作祟,只顾想着自己痛快,不顾一切地给你平静的一生增添苦恼来了。 我也很希望能和你长久地共处这一生,可是不可以的,我有我不可逆转的宿命,是我自私,把你拖入一场缱绻旖旎的美梦中后,自己却决裂地转身,我心里既希望你能将我彻底忘却,可也盼望着你能将我永远收藏在心内。 我选择归于宿命,结束所有的恩怨情仇,可为何到最后,却是我活生生地站在你的灵位旁呢 媚儿攀着供桌站起,泪眼朦脓地望向那个藏青色的灵位,牌位上镂刻的字迹随着闪动的泪光跳入她的眼眸内她有瞬间的愕然,手一长,将灵位拿在手中,拭去脸上的泪水,凝神细看“第一百代主母媚儿之灵位” 灵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媚儿扶着供桌木木站了片刻,俯身将灵位拾起。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镂刻在灵位上的上古文字,这媚儿,是我还是同名同姓之人 灵位光华圆润,边角圆滑,触手生温,似乎已有了岁月痕迹,媚儿望供桌上望去,还好,灵台只有一个灵位,冥皇的牌位还没有供奉上去,媚儿舒了一口长气,明琛安好如昔。只是我我为何成为了幽冥冥殿内供奉着的一尊灵位 灵台上还摆放着一个莲花香鼎,里面有一束尚未燃尽的清香,袅袅的青烟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醇香,媚儿抽抽鼻子,这香气正是方才在花径上闻到的味道。 她头脑空灵地抱着灵位呆立了一会,忽而听见有轻巧的脚步声自外传来,心一惊,忙把灵位重新摆放好,她不知道来者何人,可如今这灵台上供奉着人正是自己在没有弄明白事情原委前,她可不敢轻易现身,免得惊吓了旁人。 脚步声清晰起来,这人正是向着冥殿而来,媚儿深深吸了口气,掀开灵台后的帷幔,闪身入内。 不消片刻,脚步声止于灵台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正在灵台上摆弄着什么,很快,一缕浓郁的醇香飘荡起来。 独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冥殿内,媚儿嗅着这股奇特的气味,紊乱的心倏尔宁静下来,有细细的饮泣声在帷幔外响起,这声音低低沉沉,听起来是一个女子发出来的声音。 媚儿的心抽了抽,这声音她似乎听过,是谁呢 那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声音很是含糊,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字眼“观礼我不想去主母” 媚儿愣愣地听着,自醒来后,她的思维一直很凌乱,她的记忆已碎成很多小片段,只有某些特别刻骨铭心的片段残留在脑海中,帷幔外的这个声音很熟悉,过往自己一定和她有过交集,这是谁呢 那个声音默了默,随即响起了砰砰的磕头声。 媚儿的眸光透过帷幔的细小缝制,只看到一身穿个黄色衣裙的女子正在俯下身子,向自己的灵位磕着头。 那女子抬起头,抹去脸上斑驳的泪水,又低声说起话来“云启这一生只有主母一个主子,终生不变,无论帝尊纳了谁,都与云启无关,主母放心,云启已决定在冥殿陪伴主母,直到羽化成尘那一刻。” 媚儿眸光猛地一亮,云启云启,啊,原来是她。 那天,她坐在妆台前,欣赏头上那款风格迥异的发髻“这样式挺好的,我以前不会这种束法,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小名云启。” “云启,以后由你为我绾发吧,我喜欢。” “承蒙姑娘看得起,云启以后的主子就是姑娘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0章 为谁牵引? 云启原来是这个与自己相处过不到一天的宫女来了 媚儿的心无端一沉,看样子云启是祭奠自己来了,听她哭的悲悲切切,莫非我真的死了么 媚儿望着身前肃穆的帷幔,惊出一身冷汗我死了不可能啊虽然我是在一个极为诡异的状态下醒来,可我的感觉只不过是睡了长长一觉,这个觉沉实恬静,唯一令我不安的就是在醒来的那瞬间,梦到了那个奇怪的情景罢了 那个梦那个将我惊醒过来的梦依稀记得在梦中,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个自己。 还有,我是孤零零一人醒来的,那个寒彻心骨的冰窟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冰窟,莫非就是安葬我的棺木 如果那一切都是幻觉,可方才我亲眼看到了冥殿内供奉着自己的灵位,现在我亲耳听见了这个奉自己为主子的宫女正在灵位前悲伤哭泣着,这昭示着什么 我真的早已死了可为何我没有羽化成尘,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呢 帷幔外的云启依旧在哀伤地哭泣着,那股独特的醇香在媚儿身边萦绕不去,媚儿伸手试图将烟雾驱散,可那烟雾始终是聚而不散。 媚儿神情黯然地放下手,转而用力攥紧身上的裙裾呵呵,我如今只是一缕幽魂,怀着一些前世未了的念想,回到这里看一看而已 她全身簌簌发抖,借着冥殿幽暗的光线,可以看到自己映落在地面上的淡淡倒影,正在轻轻颤动着。 冥殿外传来一声呼唤“云启,云启,你快出来,帝尊有令,今天所有人等都必须到神庙去。” 云启背脊一挺,淡淡应道“我不去。” 细碎的脚步声从殿外急速传来,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低声道“云启姐姐,你莫要犟了,这是帝尊亲口下的口谕,还是一同前去观礼吧” 云启咬着唇,只是愣愣望着灵台上主母的灵位,不吭声。 那人也向灵台磕下头去,礼毕后她轻轻扯着云启的衣袖,道“云启姐姐,你莫要心堵,主母依旧是主母,就算帝尊真的娶了那个什么苾玉她也不过是担了一个虚名罢了,永远不能载入史册,也不能进入冥殿,是不是” 云启沉沉一笑,哑声道“彩铃,你心里不觉得意外么这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为何今早匆匆颁布,马上便要成礼呢如果那人是太子的生母,那倒没什么,可那人为何是苾玉这不合情理啊” 彩铃也是一脸惘然,低声道“听到这个消息,凌云阁内所有的姐妹都意外得很,可帝尊口谕下的很急,或许我也搞不懂啊十天前小太子降生,我们都以为不消多久,太子生母便会正式入宫,可谁料到,帝尊娶的会是那个苾玉呢” 云启咬着唇,望着主母的灵位发呆,帝尊这个月初才来过,亲手点燃了一束引魂草插在主母的灵位前,那时他脸上的神情和过往那些年一样,都是深沉忧郁的,尔后数天,小太子降生,帝尊亲手抱着小太子走出神庙,宣布太子为帝后嫡子,这后指的正是主母啊 虽然这消息有点匪夷所思,可云启却倍感安慰,主母虽已逝去百年,可在帝尊心内,依旧是无人可代,就连太子的生母,也不能。 想不到今天一早,帝尊急冲冲发出口谕,言道苾玉武士多年来恪守奉公,兢兢业业,兼之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堪为后宫表率,故定于今天午时在神庙外的青玉平台上行納娶之礼云云。 这决定实在太过惊人,幽冥宫阙内上上下下全都目瞪口呆,帝尊脸夹寒霜,冷声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行礼需用物事午时务必正式行礼,半刻也不可延误。” 幽冥宫阙内顿时乱成一团,诸人皆是修行多年的神仙,错愕过后心情马上恢复平静,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各就各位去了,云启看着一众忙进忙出的同僚,心感戚戚焉,不由得愣愣站在凌云阁前垂泪,站在她身后的启鱼叹了口气,劝慰两声,也忙去了。 云启独个抹了一会眼泪,远远看见甜睐和合衎扶着苾玉往凌云阁走来,她不欲与众人相见,干脆循着小径回到冥殿,为主母添上一束引魂草,诉说心内的郁闷。 彩铃低声劝说了一会,云启就是摇头不允许,彩铃干脆强行把云启拉扯了起来,往殿外走去“无论是哪家的女子,都是帝尊做的决定,我们只能替帝尊感到高兴,是不是这么多年了,帝尊也够凄苦的,虽然他选的人是苾玉,可我们只能为帝尊感到高兴,过往苾玉姑娘在言语上的确有所欠缺,可这些年来,她也是尽了全力修复光幕,是有功之人,是不是所以,今天我们一定要去观礼。” 云启反手拽住彩铃,低声道“彩铃,帝尊如果娶了苾玉,她自然便成为你我的主子,尊卑之分云启还是懂的,可是小太子的生母呢小太子出生不过十天,帝尊便另娶她人,这置太子的生母于何地帝尊睿智,怎会如此糊涂” 彩铃微笑道“云启姐姐,你说得对,帝尊睿智,他既然宣布要納娶苾玉,必有他的理由,这是帝尊的事,帝尊自有他拿捏的分寸,由不得我们当奴才的私下猜度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开心怀,接纳这一事实呢主母永远都是主母能刻录在史册上,供奉在冥殿内的,永远只能是主母一人,苾玉能得到的,不过是一分无名无分的虚荣,既然帝尊要给她,我们就得顺着帝尊的心意去做至于以后的事,便由帝尊自个去面对了,我们只需做好本分便是。” 云启眼眸一红,低声叹道“如果主母在就好了。” 她的声音渐渐沉了,两人的脚步声随之远去。 媚儿木头似地在帷幔后站着,帷幔外云启和彩铃的谈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摸摸自己的脸颊,虽然感觉微凉,可还算柔软,喷落在掌心的气息也是温热的,我理应活着可外面却明明白白地摆放着自己的灵位,云启方才正在自己的灵位前叩拜这能有假吗 此刻的我,究竟是人还是鬼 她用力咬着指头,感觉是剧烈疼痛,这是我的感觉真真切切的感觉呵 迷惑和不安不断在心内翻腾,这份焦灼烧的她整个人烦躁无比,小腹内的疼痛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涌起,她痛苦地抚摸着腹部,靠着身旁一条石柱无力坐了下来。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见见明琛,如果我真的已成孤魂野鬼,我就偷偷地看他一眼,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如昔” 她闭上眼眸,努力调理着紊乱的气海,将腹内那阵阴柔的疼痛强行压下,外面寂静无声,云启等人应该已经去远了。 媚儿掀开帷幔走了出来,在自己的灵台旁俏立片刻后,往殿外行去。 这幽冥宫闱,媚儿还来不及游逛一番,便被冥皇带了出去游览幽冥的自然风光,自远海回来后,天帝发难,她又匆匆回归天域,尔后便生出一番泣血变故如今媚儿站在冥殿的台阶上,不禁有些惆怅,这宫中的路千回百转,我该上哪儿才能找到冥皇 万籁寂静似有一个声音传入她耳际,媚儿的心忽而一动,脚步已是顺着台阶而下,向外走去。 整个宫阙静悄悄的,所有的人不知到哪儿去了,媚儿分花拂柳,一路匆匆行来,那个不停回响在她耳边的声音虽然时断时续,她还是清清楚楚地捕捉到那柔弱如丝般的哭泣声,她的心被这哭声震撼着,可为何震撼,却是找不到缘由。 不知不觉间媚儿来到了一处清幽雅致的庭院,走过一条繁花铺就的小径,她倏尔立定,我竟然来到了青鸾暖阁 青鸾暖阁昔日素雅庄严的青鸾暖阁,今日竟然宠罩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园内的缤纷繁花全部染成一抹娇红,随风拂过翻起一层层重重叠叠的红浪。 媚儿心神此刻极为异样,似乎正受到什么无形的牵引,也不去思量为何,拾级而上,推开了那扇泛着淡淡荧光的琉璃宫门。 宫门刚一打开,媚儿就听到了一声声微弱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夹带着细细的抽气声,听起来甚为凄然。 媚儿着魔似地循着哭声找去,发现在暖阁正中的青玉平台中央,放着一个黄色的小摇篮,那弱小的儿啼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不假思索跃上平台,快步走到摇篮旁,俯身细看,摇篮内躺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他的一张小脸因为长时间声嘶力竭的啼哭变成了青紫色,小手小脚正不停的晃动踢蹬着,头更是不时左右移动着,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1章 喂哺 孩子一个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孩子,一个正在嗷嗷大哭的孩子 孩子脸上全是斑驳的泪水,小被褥凌乱地被蹬在一旁,他已哭的声嘶力竭,脸色发青,可仍在断断续续的低声哭泣着,媚儿愣愣望着摇篮内的孩子,就是这哭声我在远海醒来之前,恍恍惚惚听到的就是这哭声,这哭声使我进入了一场迷惘的梦境中方才我在冥殿的台阶上,听到的也是这哭声,我循着这哭声,一路寻到青鸾暖阁里。 孩子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瞪着一双泪眼回望着媚儿,小嘴儿一扁,更卖力地大哭起来了,可哭声已显得十分的嘶哑微弱。 他一双小手伸向媚儿,小手指一张一合,盼望着媚儿能把他抱起来,媚儿不知为何只觉心内一痛,伸手入内,正要抱起孩子。 她的手刚触及摇篮的边缘,一圈殷红的光圈倏尔浮现,红光仿若利刃,迅猛袭向媚儿,媚儿秀眉一蹙,手上力度加大,并指如刀,截向红光。 有人发出一声惊叫“你是谁别碰那摇篮” 电光火石间,有耀眼的黄光穿透红光而出,小摇篮开始晃动起来,媚儿腕上的碧玉镯随即闪出幽幽青光,青黄两段光网胶合在一起,里外一起卷向红光,只听得咔嚓一声,缠绕在摇篮周围的红光顿时消失无形。 媚儿一手稳住摇篮,孩子似乎并没有受到震动,依旧在哇哇大哭着,媚儿的手马上探入摇篮内,抱起那个哭的几乎就要断气的孩子。 孩子一入她手,便即止泪收声,他竭力往媚儿怀内靠去,媚儿双手拢紧,将孩子抱入怀内。 孩子的头在媚儿怀里磨蹭了几下,小嘴随即往媚儿胸前拱去,媚儿微微一愕,继而心内一酸,看样子这孩子是饿狠啦。 孩子在她胸前拱来拱去,呜咽着寻找可以果腹之物,媚儿心内怜惜,轻轻摇晃着孩子,柔声道“啊,你饿啦你娘亲呢她为何撇下你独个在摇篮内哭泣” 孩子死命蹭着媚儿的前胸,他的小嘴隔着媚儿的衣襟作出吮吸的动作,可努力数次皆是不得要领,孩子无奈停了下来,睁着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媚儿,有气无力地哭泣着。 呜啊呜啊 媚儿愣愣看着孩子,方才孩子磨蹭她的前胸时,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双胸充盈膨胀,这奇异的感觉令她大为困窘,可看着孩子那张泛着青气的笑脸,这感觉立刻被怜悯和心痛代替慢了。 她用指腹轻轻拭去孩子脸上的泪痕,孩子的小嘴不停去追逐着她的手指,媚儿心内不禁柔情大动。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喊道“你是谁快放下小太子。” 愣怔中的媚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老妇颤腾腾地站在青玉平台下,一脸惶急地叫喊着。 媚儿哦了一声,道“孩子饿了,要吃奶,这位老妈妈,孩子的娘亲在哪” 白发老妇张口结舌,嗫嚅道“这个这个我不知道” 媚儿一皱眉,垂眸看了一眼哭声微弱的孩子“那可有乳娘孩子饿得很,快去唤乳娘过来喂哺孩子。” 白发老妇只是站着不动,她哑声道“我不知道宫里的乳娘在哪里。” 媚儿大为愠怒,低声喝道“你不是照料孩子的老妈妈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方才这孩子哭得几乎断气,你竟然袖手不管” 白发老妇垂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分辩道“我也不是袖手不管,而是我根本无法靠近这块大青石,我试过靠近,可一走到石头三尺外,便给一股冲力弹开了,听着孩子哭得可怜,我心里也急啊” 孩子又在媚儿胸前蹭去,媚儿无暇再去理会那个白发老妇,轻抚着孩子的脸颊,柔声道“可怜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娘亲啊,哪来的奶给你吃呢” 孩子顺势叼住媚儿的手,大力吮吸了几下随后,孩子把媚儿的手指吐了出来,小嘴扁了又扁,又哇哇哭了起来。 媚儿着急起来,转头问白发老妇“可有牛乳羊乳米汤快去端一碗过来或者你快去寻孩子的娘亲,孩子快饿死啦” 白发老妇摊开手,一脸无奈道“都没有,我不认得这里的路,姑娘所说的我都无法去弄。” 哭泣的孩子忽而凑近媚儿的前胸,隔着她胸前的衣襟吮吸起来,媚儿一呆,只觉全身起了一股奇异的反应,似有温热的液体随着孩子的吮吸动作自前胸不断溢出,饥饿的孩子嗅到奶香味,小嘴吮吸得更加用力了,媚儿身前的衣襟顿时湿了一片。 媚儿的心神此刻极为异样,来不及去思索,便抱着孩子坐下,正准备解开衣襟。 白发老妇惊叫一声,走上两步,指着媚儿颤声道“你你可以喂哺乳孩子啊” 媚儿脸上一烫,这变化来的太过微妙,也难以启齿,可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黏了上来,她唯有腾出一只手往后一挥,将那个瞪着眼的白发老妇卷向墙角。 媚儿背过身子,解开衣襟,抱着那个饥饿的孩子往胸前凑去,孩子已经饿了好多天,小嘴在她胸前来回摩挲着,一下就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她的,拼命吮吸起来。 孩子吮吸时的感觉很奇特又奇妙,媚儿只觉小腹处大力抽动了几下,腹内的痛楚如电闪般在全身游走着,但只一瞬间,这股折磨了她几天的痛楚便消失无痕,取而代之的是被孩子吸吮时胸部生出的酥麻和畅快感觉。 她垂眸看着那个正狼吞虎咽的孩子,心里感觉极为震骇,震骇过后,是难以抑制的辛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孩子到底饿了多少天她用指腹极轻柔地为孩子拭去脸上的泪痕,自己的泪却掉了满手,把孩子的脸又打湿了这一刻媚儿眼里看不到天与地,眼里心里全是这个嗷嗷待哺的可怜婴儿,她眸光柔和地看着吮吸中的孩子,方才沉郁的心情不知不觉已变得柔和无比。 孩子饿得狠了,昨晚醒来到现在,他都在放声大哭呼唤着父皇,虽然入世不久,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哭,必有一双有力的手马上将自己抱起来,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声抚慰着自己,还有温热的不好喝却暖肚的“乳汁”流入自己口中。 可这次没有 尿布湿了,没人来换,肚子饿了,没人塞来吃我唯有孤独地,伤心地哭泣着哭泣着,到最后,我已经没有了哭的力气。 父皇 终于有一双手将我抱起来,好温暖好柔软的怀抱,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我还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 是奶是我梦寐以求多日却始终尝不到的乳汁来了来了,我的娘亲,你终于回来了。 孩子用尽全力吮吸着,这次吃到口里的全是甘美香甜的乳汁,这味道比起父皇每天塞过来的腥咸鲜血好吃多了,他一时吸得猛了,来不及咽下口中的乳汁,有不少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咳咳咳咳,孩子的脸呛得通红,媚儿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慢点呵,别呛着了。” 孩子打了一个嗝后,头又往媚儿的前胸拱去。 我还没吃够呢继续 媚儿用指腹轻轻拭去孩子嘴角边上的奶渍,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不禁微笑道“不急不急,慢点,别呛着了。” 那个被媚儿抛到墙角的白发老妇撑着地,不可置信地瞪着媚儿的背影,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震惊莫名,嘴唇不停噏动着,却是半只字也吐不出来。 媚儿左右轮换着给孩子喂奶,这事她从未做过,可不知为何,抱着这个饥肠辘辘的可怜孩子时,她竟然能做的如此行云流水,流畅顺手,一盏茶后,孩子终于吃饱了。 肚内垒实后,他似乎忘记了一刻钟前自己奄奄一息的熊样儿,开始了磨磨唧唧,含着不再吮吸,小头扬起,一双清纯洁净的眼眸只是牢牢看着媚儿。 媚儿有些愣怔,孩子的眼睛清澈犹如一汪清泉,她呆呆地和好孩子对望着,整个人倏尔安静下来,只是望着孩子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方才自己的举动甚为反常,可看到这小婴儿那副无人依靠的可怜样子,她是一丝别的念头都没有升起,马上便抱起了孩子。 尔后发生的连媚儿也觉的不可思议,可来不及去细细思量,也来不及去困窘,就这么自然地,她当了一回奶娘。 孩子的眉眼弯弯,正在开心嬉笑着,脸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腻在媚儿的胸前,以依恋的眸光绞视着媚儿。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2章 退隐在暗夜中的历史 媚儿俯身轻轻亲吻了孩子的额头一下,柔声道“啊,你吃饱了” 孩子似乎听懂她的说话,竟然又凑到她怀内,大力吮吸了几口媚儿嘀笑皆非地看着拼命吮吸着孩子,这份奇异的感觉真的很微妙,微妙的令她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她忍不住又俯身在他的小脸蛋上亲吻了两下,笑道“好调皮的小东西” 孩子吃饱后,眸光开始迷离起来,他醒来后一直在拼命大哭,可始终都没有人来抱一抱他,更别说有饱肚的鲜血自动涌入口内,直到方才,一双手将他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不同于父皇的怀抱,可同样温暖,同样熟悉。 这个怀抱比起父皇宽厚的怀抱来的更舒适他拼命往这个怀抱钻去,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儿,这是专为了他而生出来的奶香味儿。 终于一股甜甜的,温热的液体汹涌地流入他口里,这味儿,真是好吃极了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呜呜,我出生这么多天了,才第一次喝上如此甘甜的乳汁,我吃我拼命吃 直把肚子吃的圆滚滚的,我才打着饱嗝松开嘴,往上望去我看到了一双美丽的,温柔的眼眸,她正目不转瞬地看着我。 是娘亲么 娘亲终于回来了,肯定是娘亲,我感应到的,小琛永心满意足地咂咂嘴,两个小酒窝在恢复红润的脸蛋上若隐若现,他甜甜笑着,还是娘亲好,娘亲给我的奶好吃多了,比起父皇硬塞过来的那种腥腥咸咸的奶味道好上一百倍。 孩子把头埋在媚儿的胸前,小手不时捉挠着她的衣襟,嘴里嗯嗯呀呀,咿咿呀呀,撒起娇来了。 媚儿掩上衣襟,顺带摸了摸孩子的小屁股,触手湿漉漉一片,她不禁莞尔一笑,眸光瞥见摇篮旁边放置着几块干净的尿布,便随手取过,给他换了。 换尿布的时候,孩子很合作,乖乖地任由媚儿摆弄着,他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瞪着媚儿看着,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媚儿手忙脚乱,这给孩子换尿布的活儿她可是第一次干,纷扰一番后才马马虎虎把尿布掖好,她抱歉地对着孩子笑笑,道“你乖,将就一下吧。” 孩子发出愉悦的笑声,小手伸向媚儿,媚儿将他又抱在怀里。 孩子哭闹多天,如今身上暖和,肚内饱饱,窝在媚儿的怀抱里嬉闹了一会后,困意很快便再度涌起,嗯啊了几声后便伏在媚儿怀内沉沉睡去。 媚儿默默凝望着怀中的孩子,她心里的感觉很是奇妙,这小孩子长得很俊秀,她恍恍惚惚间竟从他稚嫩的脸容上看到几份冥皇的影子。 青鸾暖阁是冥皇日常休憩的宫殿,能放置在青鸾暖阁青玉平台中央的孩子 媚儿的心蓦然收紧,这是谁的孩子 “你是谁快放下小太子” 方才似乎有人呵斥过这么一句话小太子这是明琛的儿子媚儿忽觉脑中有一声轰雷炸响明琛的儿子呵我如今竟然抱着明琛的儿子。 媚儿再次细细端详着孩子,嗯,孩子虽小,可五官轮廓清晰立体,俊美异常,的确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冥皇的模样儿。 他原来已经娶妻生儿了他什么时候娶妻生儿了他为何要娶妻生儿 媚儿的心瞬间跌入深渊吗,孩子还蜷缩在自己怀里,实实在在的一个糯米团儿,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总不会是幻觉吧 对了,我的灵位不是已经供奉在冥殿内么其实我早已死去啦方才我还怀疑着看到的那一幕是否只是一幕视听幻觉,可是明琛如今已是麟儿在怀,那在冥殿内看到的那个刻录着我名字的灵位,肯定是我的。 我死了我是真的死了媚儿眸内水雾弥漫,心慢慢冰凉,醒来前我曾在一片迷雾中踯躅徘徊,我还看到自己站在冰雪山庄的祈望雪山上的情景那时我很是惊诧我为何看到了自己,原来,那是我的灵魂看到了我的前世 我,在那道嫣红划过天际的那一刻已是魂飞魄散 依稀记得自己全身瞬间冻结前那一刻,听到冥皇的声音,他正在嘶声大喊着喊什么呢媚儿紧紧皱着眉,明琛那时在喊叫着什么只可惜那时我已经迷迷糊糊了,听不清,也看不到 媚儿只觉得整个头颅在嗡嗡作响,眼前,朦胧一片。 冥皇将我的灵位安防在冥殿内,他终归是践行了他的承诺,他要我成为他的妻,可我我的选择却使我成为你的亡妻 亡妻虽是妻,却是亡故了妻子,可以留在心里怀念一年,十年,或者更长一点的岁月,却不可以执手相望,彼此慰藉的伴侣。 我的过去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段历史,一段不忍卒读的历史 可历史总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退隐,最终成为一页记载流转在无声的暗夜中,换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冥皇是这方天地之主,身上担负着太多的责任,总不能为了我这么一个死人而终身不娶吧娶妻生子,这是人之常情啊 他不可能长期孤身一人,在公在私,他都必须在他的天地里重新寻觅一位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子,这是他身为皇者的职责所在。 我怎能怨怼又何来怨怼的资格呢 媚儿忽觉黯然神伤,我既然已成为历史,为何还要回来呢莫非在我心里,还有着未了的牵挂么 或者,我回来不过是为了看一看他是否安好如今我知道了,他安好如昔,还生出一个英俊可爱的小太子。 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为何此刻心内全是怅然若失。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可这晴天丽日,我已不可与你共赏,生与死之间,是一条我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入青鸾暖阁,竟然抱起你饥饿啼哭不休的儿子,给他喂奶,媚儿愣愣望着怀中的孩子,孩子吃饱后睡着了,恬静的睡相分外可爱,多好的孩子,如是我和明琛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她涩然一笑,可怎么可能呢 方才我给这个饥饿的孩子喂奶时,看他那个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知道已经饿了多少天可怜的孩子,看样子你出了娘胎也不过十天八天的光景,你的父皇母后为何忍心撇下你独个在摇篮内哭泣 酣睡中的孩子那个恬静的模样儿实在可爱,媚儿忍不住俯下,在孩子额头上又烙下一吻,孩子似乎感应到母亲的爱抚,竟然咯咯笑出声来。 媚儿的泪不知为何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尽数落在孩子的脸蛋上,孩子的眉心顿时拧起,咿呀咿呀抗拒起来。 媚儿猛然一惊,忙用指腹将沾染在孩子脸上的泪水拭去,她将孩子轻轻放在摇篮内,为他掖好被子。 她痴痴地望了孩子半晌,长叹一声转头望向暖阁。 墙角处瑟缩着方才被拂开的白发老妇,那老妇人满脸惶恐,全身正颤腾腾地抖个不停。 媚儿将衣裙理顺抚平,滑落青玉平台,走近那个老妇人,道“你是负责照顾这个孩子的老妈妈么” 那老妇人双手撑着墙壁,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媚儿,这女子是谁就这样砰的一声旁若无人地推开宫门,轻而易举地走上那块滑溜的大青石头,还驾轻熟就地抱起小太子给他喂奶 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做的人自然,看的人也觉得顺眼得很,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本来这个女子就该在这个时候走进来,抱起哭泣的小太子,给他喂奶。 抱起小太子,这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把小太子抱了起来,玉儿不是把她全身的修为加持在摇篮上了吗击破罡气,这是帝尊目前也无法做到的事,为何她一伸手便做到了 “你你是小太子的母亲吧” 媚儿木然,过了片刻才涩然道“我不是。这孩子的娘亲哪去啦为何忍心让孩子饥饿哭泣” 老婆婆一脸不可置信,眼眸盯着媚儿的前胸,上面还有些未干透的奶渍,媚儿脸上一红,转身走到暖阁的衣柜旁,她微微踌躇了一下,伸手拉开了柜门。 我还记得,在青鸾暖阁待的那几天里,冥皇为我度身定做了不少漂亮的裙裾,我还来不及在他面前一一试穿已被他拉着游历江山去了,如今,他已琵琶另抱,这柜子里,可还留有一两套以供怀念 柜门打开,媚儿有瞬间的失神,里面悬挂着的裙裾彷如昨日她的手轻轻掠过那些优雅地令人惊叹的裙裾,全都还在或许,明琛是个节省的君主,这些裙子做好后,还没有穿过呢,就此火化了也蛮可惜的。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3章 他一切都很好 那几天在青鸾暖阁度过的美好缱绻时光,在媚儿脑海中轮番浮现,她闭上眼眸,沉沦在记忆深处那份短暂的旖旎风光中。 “你你想干什么” 白发老妇走上前,奇怪地瞪着媚儿,嚷道“这里面的物事都是帝尊的,你千万不要乱动否则,等会帝尊回来看到,你下场堪忧哪” 媚儿猛然一醒,张开眼眸,睥睨了那个老妇一眼,轻声道“我的衣裙沾上了奶渍,我我想借用一套衣裙更换而起。” 白发老妇拦住媚儿,道“这里面的衣服你动不得这样吧,要不待会你到凌云阁寻宫女,让她们给你一套更换。” 媚儿摇头,她轻轻一拨,将那老妇人推开,随手拿起一套淡青色的裙裾。也懒得理会白发老妇那吃惊的眼神,走到屏风后将身上那套印有奶渍的衣裙换了。 装束妥当,媚儿走出屏风,发现那个白发老妇依旧是腿脚打颤地木立在当地。 媚儿淡淡道“你很怕么你在怕什么” 白发老妇牙齿打颤道“我不是,不是,哦,这位姑娘,你穿这衣裙正合适,好看极了,” 媚儿眸光一黯,低声道“是么” 她走上青玉平台,俯身又仔细地端详了孩子一会,孩子已经睡沉了,她在摇篮旁静默了片刻,返身掠到老妇人身旁。 白发老妇满脸惶恐地后退一步,媚儿皱着眉打量着她,道“你是负责照看孩子的老妈妈” 白发老妇马上摇头“不,不,我不是。” 媚儿颇感意外,手指摇篮道“那这孩子由何人照料既为太子,为何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也没有明帝尊呢帝尊不在宫阙内吗” 白发老妇脸上的神情更加惶恐,她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只是摇头不说话。 两人沉默地对望着,老妇人大着胆子打量起媚儿来,这从天而降的女子长得真美丽,让人看着心里就觉得欢喜,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了,好像大病一场尚未痊愈的样子,她狐疑问道“这位姑娘,你究竟是何人莫非你是小太子的母亲” 媚儿只觉心口一堵,小太子的母亲我不是。 她缓缓摇了摇头,她心内同样充满疑窦,为何宫阙内的下人连小太子的母亲都不认得这不合情理 白发老妇盯着媚儿的前胸,哑声道“你不是小太子的母亲,方才为何给他喂奶” 媚儿以手抚额,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做,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是想着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一切全是自然而然的所为。 她轻轻触摸前胸,方才的充盈感觉已是消失,可当孩子在胸前磨蹭时,那里确实是波涛汹涌着。 “我不是只是看着孩子哭得可怜,一时情难自禁,孩子的娘亲呢为何不在孩子身边” 白发老妇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太子的娘亲在哪里,是真的不知道,嗯,帝尊自然是知道,可帝尊一直都没有说起过。” 媚儿叱道“胡说,太子看似出生不久,她的娘亲理应正在宫中调养月子中,你怎能不知道她身处何方帝尊呢帝尊在哪里他把孩子独个放在青玉平台上便不顾而去,这又是为了何般” 白发老妇忙到“老身说的都是大实话,太子出生后一直由帝尊亲自照看着,今天是帝尊和我的玉儿成亲的好日子,我奉命暂时在这里照看一会,待会帝尊和玉儿礼成后归来,小太子便交回给帝尊照拂。” 媚儿沉默了好一会才明白了这位老婆婆话中的意思,帝尊和玉儿礼成后归来礼成 莫非今天是明琛成亲的好日子么这么凑巧她麻木地站立着,心似喜似悲,似有万千思绪如柳絮般在眼前飘过。 良久,她忽而自嘲一笑,我心中不正是念挂着明琛是否安好么如今看来,他很好,一切都很好,娇妻爱儿,他全拥有了。 “玉儿就是小太子的娘亲今天是他爹娘成亲的好日子” 白发老妇脸色黯然,摇头道“玉儿没这福气,小太子的生母另有他人。” 媚儿脸色一变,这孩子既然被尊称为小太子,那必然是冥皇的亲儿,她的娘亲却并非今日冥皇納娶之人,这是怎么一回事“白发老妇心里辘轳乱战,这突兀出现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太子的生母她明确地说好几次不是,可她方才却真真切切地在喂哺饥饿的小太子,莫非她是帝尊临时请回来的乳娘可这乳娘也太过妖娆多姿了些待会玉儿回来,看到了岂非大为不喜 媚儿回过神来,低声道“这孩子的娘亲呢既然这是太子,帝尊为何不是和孩子的娘亲成亲,而要娶你的玉儿呢” 白发老妇支支吾吾,这女子如果是小太子的生母,绝对不会对着自己问起“这孩子的娘亲呢”这个问题,可她如不是小太子的生母,为何一进宫门便抱着小太子在喂奶,这,这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你莫非是帝尊寻来的乳娘” 媚儿摇头,乳娘她心内无端酸涩万分,我怎可能是帝尊寻来的乳娘她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我不是,我不过是一个过客,听到这孩子哭得悲切,便进来看看。” 白发老妇半信半疑地看着媚儿,这女子看起来很是伤感的样子,莫非她自个的孩子一生下来便没了,她思念成狂,神思恍惚之下到处乱走,碰巧来到了青鸾暖阁如是那样,也未免太可怜了。 “你也别伤心,生离死别是天意,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伤心也是无谓,你身子看起来不是很好,还是快快回家调养身子吧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不能乱走动的。” 媚儿愕然,她望着一脸诚恳的老妇人,不禁莞尔道“这位婆婆你误会了,我说了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东娘只是望着媚儿苍白的脸,一脸怜悯地道“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一定是没有好好调养过,诺,还是快快回家卧床休息吧” 媚儿轻抚脸颊,微凉微凉的,我的脸色真的这么难看,这是体弱所致,还是方才听到明琛今日成亲的消息,心神大乱的缘故她的眸光瞟向青玉平台上的小摇篮,心里一动,脸色倏尔一板,诘问道“你这婆婆又是何许人也既然留守在青鸾暖阁,方才小太子饥饿哭闹,你为何袖手旁观” 老妇人张了张嘴,结结巴巴道“我” 媚儿脸色愠怒,低声喝道“你什么说,你究竟是何人,帝尊为何把孩子孤零零放在宫里,交付给你这等怠职之人看管” 老婆婆吓了一跳,还未开口,猛觉手腕一紧,脉门已被媚儿捏住“你实话告诉我,帝尊这些年来过的可好为何他如此狠心撇下小太子的娘亲,和那个什么玉儿成亲” 老婆婆只觉整条手臂仿似嵌入一块寒冰中,她用力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唯有颤声道“这位这位乳娘,你别激动,我是玉儿的奶娘,不是照顾小太子的老妈妈,帝尊这些年过的很好,很好我不知道小太子的娘亲是谁,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位夫人一直不在宫中,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位夫人的真容,帝尊今日和玉儿成亲,是是临时决定的。” 媚儿一皱眉,手上力度加大,厉声道“小太子方才饿得快死啦,你为何不管不顾他的娘亲刚生下孩子,怎会不在宫中帝尊呢帝尊为何如此忍心,抛下孩子自个成亲去” 这老婆婆正是东娘,她被冥皇用袖风抛到了青鸾暖阁的台阶下,听到暖阁内传来小太子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便推开宫门走入暖阁,可她根本无法接近青玉平台,只能坐在墙角落发呆。 东娘惊恐万分地望着媚儿,这女子手上发出的寒气比数九寒冬的北风还要凉上百倍,她此刻半边身子几乎结成坚冰。 “饶命,乳娘饶命啊,我不是故意吞吞吐吐,而是冷啊阿嚏。。阿嚏请你先放手,听老身慢慢叙说啊” 媚儿哦了一声,松开了手,淡淡道“那就慢慢说。” 东娘瑟瑟发抖,双手抱着肩膀往墙壁上缩去“这位乳娘,老身地位卑微,对帝尊宫闱之事知之甚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太子的娘亲是何许人也帝尊从来没有向外透漏过丁点口风,我只听东源老先生言道十天前,帝尊从神庙里抱出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脸喜庆地向外宣布小太子平安降生,并马上立为储君可是,我们确实没有见过太子的生母,这是大实话,大实话。”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4章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媚儿转头默默望向摇篮,真的么幽冥宫阙内的人都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何人可以明琛的为人,既然爱了,又怎会藏藏掖掖况且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又怎会舍弃孩子的生母,另娶他人呢 这等作风行径和明琛的性格完全不符,他心中莫非有着莫大的苦衷,不可对人而言 “玉儿是什么人帝尊很喜欢她么” 东娘背脊一挺,一脸骄傲地道“玉儿就是我的主子,她本是下界西南山庄的公主,因身怀修复地陷的绝技,九十年前被帝尊召唤上界,专司修复姬芮山脉那一带的妖火。” 媚儿全身一震,脸色更见苍白,九十年前姬芮山脉那一带的妖火 她依稀记得,那天自己在断崖上,看到远方正在熊熊燃烧的赤红火海映红了整个苍穹,还有三支电闪般射入幽冥的黑色战箭。 帝君因我的离去向幽冥发难,射入七枚上古神箭,这七箭折断了断崖外的姬芮山脉,引发地陷,烈焰腾空,我进入密道之际,明琛正在地底深处修复地陷,莫非那时他等不及把火彻底灭了,便匆匆跑去天域寻我去了 这个老婆婆言道九十年前,她的玉儿被明琛召入宫中,专司灭火,那这火,一定烧了不止九十年吧 “那把火,烧了很多年吗” 东娘一拍大腿,大声嚷道“是啊,烧了很多很多年了” 媚儿脸色一沉,低声喝道“声音低点,莫要惊扰了孩子” 东娘忙用手掩住嘴,压低声音道“说起那把火了,这历史可就长了,听刹邬殿孽的元老们言道,这火起于一百年前,肆虐数万里,日夜不停燃烧着,你不知道这事整个幽冥宫阙的人都知道啊” 媚儿面无表情,喃喃道“这火烧了一百年帝尊通晓修复地陷,怎会袖手让这火烧足一百年你胡说。” 东娘一脸义愤,拉住媚儿的衣袖道“这位乳娘,这些年来除了我的玉儿敢质疑过外,就你肯说句中听的话语了,帝尊确实晓得修复地陷,可他一直不管不顾,每次光幕开裂,都是让玉儿出手去修复光幕的,你可知道,有好几次玉儿奉命前去修复光幕,都是竖着走去,横着回来,浑身火烫的就像一个大火炉,昏迷几天甚至十来天才能醒来,那个情景老身看着都觉得心痛如割哪” 媚儿淡淡道“既然你家姑娘有此神技,而她又愿意为皇族效力,那过程无论如何惨烈,也该承受,是不况且你家姑娘修复地陷多年,至今依旧安好无损吧” 东娘脸色尴尬,摸摸头上的发髻,呐呐道“是是。” 媚儿想起一事,奇道“修复光幕不是地陷吗” 东娘嘿嘿笑道“一开始是修复光幕,帝尊不去亲自修复地陷,只是把他的青冥神剑悬挂在姬芮山脉上,变成一张巨大的光幕,把下面的火海笼罩起来,可那火实在是烧的太猛,光幕抵御不住高温的炙烤,每隔几年便会裂开,这便需要人手去修补,否则就会烧塌光幕,蔓延到外围去这些年来都是玉儿跑到光幕上去,滴血修复裂缝,最近这数十年,为了能让帝尊静心调养,玉儿破釜沉舟,以身犯险,掀开光幕深入裂缝深处,用自身精血修复地陷。” 媚儿皱眉道“那帝尊这些年在干什么” 东娘吞吞吐吐道“这个老身怎晓得你想他是主子啊,他干什么何须向我们通报呢只是我们初初上界之时,帝尊正在闭关修炼,尔后过了二三十年左右吧,他又闭关修炼了十年。” “帝尊这些年忙着修炼那么光幕一直是由玉儿姑娘修复的” “是是啊” 媚儿沉默地望着东娘,这老婆婆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着,可见她心里极为惶恐不安,这又是为何 她低声道“一百年啦那火真的已经烧了足足一百年有这么长么” 东娘莫名其妙地看着媚儿,道“这位乳娘,看样子你才十来二十岁出头吧难怪你不知道,姬芮山脉上的烈火已经足足烧了一百个年头啦听玉儿言道,里面所有的生灵早已化为灰烬,真是可惜哪听说那边有好几万里的河山,可如今什么都没有啦这真是造孽,造孽哪” 媚儿心内苦涩,抬眸望向青鸾暖阁,里面的格局彷如昨日,就连床榻上的被褥,和离开当日一般无异。 时光在青鸾暖阁内似乎停顿了,可在整个地域,时光却从未停顿过,依旧是平静地不受任何阻扰,一路前行而去一百年了。 她神思恍惚,刚醒来时,我以为是过了几天,后来在冥殿内看到我的灵位,听到云启哭着为自己上香,我以为是几年现在,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告诉我,原来已经一百年啦 一百年我已经死了一百年啦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已足够改变世间的很多很多人和心境。 冥殿上供奉着我的灵位,那灵位看起来确实有些岁月的痕迹了,这能作假么 她转眸看了青玉平台上的小摇篮一眼,孩子已经睡着了,很安静,这个孩子是明琛的儿子,他连儿子都生了,这还能有假吗 她黯然一笑,将东娘的手拂开,道“那火至今还在燃烧” 东娘摆手道“不,不,听玉儿说,三天前,有什么贵客来访,帝尊在断崖上亲自款待,之后帝尊便亲手出手灭了那火,这个延绵百年的祸害终于去了。” 媚儿全身一震,贵客断崖上冥皇亲自款待着 这个贵客莫非来自天域是帝君一定是,除了帝君还有谁敢孤身踏入幽冥地域半步 呵呵,还有一个我,当年的我,不知天高地厚,怀着一颗无畏的心进入了这片化外之地 当年在远古庭院那一幕,原来并不是故事的终结,百年后,他们两人还是碰面了,这一次,所为何来哉 “三天前贵客来访他们可有动手打架” 东娘长大嘴巴啊了一声,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玉儿那时也在断崖上吧。这个她没怎么细说,只是言道帝尊终于出手灭了那把妖火。” 媚儿喃喃道“帝尊亲自出手灭了那火为何他要等足一百年才动手灭火” “这个,这个,可能过往有玉儿顶着,帝尊便没有出手吧这些事,我真的不晓得。” 媚儿静静望着东娘,这婆婆一讲起玉儿两个字时,脸上眸内,全是慈爱,可见她对这个主子是万分的宠溺,媚儿道“你的玉儿,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东娘胸膛一挺,脸有得色道“我的玉儿,容貌秀丽,自幼便聪明伶俐,她在十岁时适逢奇遇,吞服了安厝帝尊留在西南山麓地底下的精血后,无师自通了修复地陷的能耐,尔后玉儿便思慕起上界来了,她日思夜想,盼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九十年前盼到了东源四位老先生莅临我西南山庄,言道姬芮山脉一带发生地陷,而帝尊要闭关修炼,无暇他顾,听闻我家玉儿身负神技,便来相邀,希望玉儿入籍上界,为皇家效力,扑灭烈火,玉儿一听,喜出望外,便马上随着老先生上界而来”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辞间都是在褒扬她的玉儿如何如何神勇,何年何月修复了一次光幕,时隔几年,又去修复了一次云云媚儿打断东娘的话,摇头道“帝尊为何要闭关修炼他的能耐已臻化境,何必要闭关修炼” 东娘哂笑道“这个老身不晓得,可帝尊这些年确实经常闭关修炼,玉儿言道” 她停了下来,似乎不敢再往下说,媚儿追问道“为何” 东娘望了紧闭的宫门一眼,玉儿还没有回来,这皇家的成婚礼节不消说定是繁琐无比,说不定现在还在那个什么平台上折腾着,只可惜我要待在这个冷清的宫闱内听着小太子呜呜呀呀的哭声,现在还要被迫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聊天,不能亲自前去观礼,哎 媚儿见东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情略感烦躁,一阵袖风拂去,将她来回转几个圈,低声喝道“老婆婆,别走神了,我时间不多,你快快如实说来。” 东娘在寒风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忙用力抱住身边的一张凳子将陀螺般的身子稳住,她带着哭腔道“这位乳娘,请稍安勿躁,老身方才只是在想像这今日帝尊和玉儿成礼的情景,玉儿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她今日成婚,可我不能前往观礼,只能在脑海中想一想一时出神,呵呵,一时出神。”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5章 我只能说抱歉 东娘打了两个哈哈,抬眸看见媚儿脸色冰冷,便不敢胡扯下去,忙站直身子道“玉儿言道,帝尊可能受了伤,气海受损,一直未能痊愈,需要时间静养身子,所以不能出手修复地陷,我想这可能是真的,否则为何帝尊这百年来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青鸾暖阁内,眼睁睁看着一个柔弱女子扑入烈焰火海中受罪也不去履行他的职责呢” 媚儿脸色微微一变,道“帝尊受了伤” 东娘压低声音道“这只不过是大伙儿私底下的揣测,帝尊是从未承认过的。” 媚儿沉吟道“帝尊纵然受了伤,安心调养数天也便痊愈了,何须调养百年呢” 东娘一脸委屈道“老身说的是实话,虽然老身地位卑微,一直都是待在燮云殿内和玉儿相依为命,可这些小道消息,还是听过不少,宫里面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大伙儿心照不宣罢了。” 媚儿脸色一板,厉声叱道“你这老婆婆,说话没大没小的,帝尊行事,只有他的道理,既然你家姑娘通晓此项技能,又是凭借此技晋身,那修复地陷对她而言,是分内之事你却说出此等怨言,真是该打。” 东娘往角落处缩了缩,举起双手求饶,道“这位乳娘,你莫要激愤,我并非抱怨帝尊,帝尊是天地的主子,他行事如何,自有天地这一把杆秤来衡量,我等身份卑微的下人,又岂敢置啄呢可刹邬殿内的元老们私底下也是这么说的,不然以帝尊之能,举手抬足间便可把那把妖火灭了,何须巴巴赶到下界去,把玉儿接引上界呢只不过此事可能涉及咳咳,元老们猜测姬芮山脉那把烈火和主母有关,而帝尊那些年一直在缅怀着主母,他们不敢在帝尊面前提及片言只语,生怕惹起帝尊的哀思啊。” 媚儿心弦震动,颤声道“主母有什么关系” 她快步走近东娘,一手将她拉扯起来,道“宫里面的人说些什么” 东娘全身不停抖动着,这几天她给苾玉和冥皇折腾得够呛,眼前这女子看起来样子讨喜,可一出手便是寒飕飕的彻骨冰冷,她这副身子骨已经差不多要散架了。 “是,其实这一切老身也是道听旁说回来的,是真是假不保证,姑娘听过便是,他们言道百年前,帝尊恋上一位异域女子,爱的痴狂时本是想立为帝后的,就连大婚的日子都已择好啦,可后来不知为何,断崖上发生一场变故变故之后姬芮山脉被拦腰折断,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地陷,这就是那把火的来源还有,那位待定的帝后在变故后也不知所踪据说是殇去了,帝尊事后很是伤心,执意在史册上为那位姑娘正了名,所以这百年来,幽冥皇族都尊称那位姑娘为主母,自此以后帝尊深居简出,郁郁寡欢了很多年。” 媚儿脸色木然地听着,那把烈火的确因我而起,那一场变故之后,我是无知无觉了,可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一定令明琛疲于应付。 冥皇以强弩之末应对占有天时地利优势的天帝,受伤也是常事他是幽冥的皇者,看着烈焰焚烧疆土而无作为,定是因为所受之伤极重,万般无奈之下方将那个下界姑娘召唤入界媚儿的心隐隐作痛,明琛这些年心里所受的煎熬恐怕比那把烈火焚身来得更为猛烈,明琛,抱歉了,是我的任性和自私,将你导入这一烦恼的漩涡中。 你竟然还把我载入你的史册你真的践行了你对我许下的诺言,让我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可我何德何能,怎能承受这份重于天地的承诺和恩宠 幸好你终于解脱出来了媚儿回头望了摇篮一眼,眸光转作温柔,你郁郁寡欢多年后,终于放下心结,重新寻觅爱侣,今天我回来,虽然看不到你,可看到了你的儿子,他真可爱,可也真可怜可我相信,你会做一个好父皇,定会照顾好孩子的。 媚儿在心内叹息一声,你已后继有人,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去。 她心内计较已定,对脸色苍白的东娘轻声道“你家姑娘这些年专司扑灭姬芮山脉那把烈火那她的能耐应也十分厉害吧” 东娘一脸得色,颌首道“玉儿这百年来一直仰慕着帝尊,她所思所想,千辛万苦都是为了帝尊哎,是个傻孩子,为了替帝尊分忧,日夜勤修苦练,况且不时要到那个火炉内锤炼一番,数十年累积下来,能耐确实可以。” 媚儿脸色奇特地听着,这个老婆婆口中的玉儿,听起来倒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子。 “帝尊今日真是和你家姑娘成亲为何吉日择在小太子还没满月的日子里太子的生母不是玉儿姑娘,那又是谁帝尊娶了你家的玉儿姑娘,那将小太子的生母置于何地呢” 东娘神情尴尬,低声道“这个这个,太子的生母嘛,没有知道是谁,帝尊只是含糊其辞言道太子为帝后嫡子这个后,究竟是哪位,宫里头没人知晓,帝尊和玉儿成亲是真的,他们如今应该正在神庙前行礼咧,如此盛况我真想去看看,好为玉儿高兴高兴,可是玉儿偏偏要我过来照拂小太子,哎姑娘如果此刻赶过去,应可以亲眼目这一盛况,这可惜老身没有这个福气了。” 媚儿冷冷道“你很不乐意照看小太子,是不是” 东娘吓了一跳,想起方才被媚儿捏住手腕时,如被冰封的苦楚,忙赔笑道“不是不是,能照拂小太子是我的荣耀,可是,这位乳娘,你要想一想,我连青玉平台都靠近不了,又怎能照顾小太子呢,只等瞪着眼听太子哭,我这是有心无力啊” 媚儿望着放置在青玉平台上的摇篮,低低一叹道“也是,你根本没这个能耐,只是帝尊为何如此忍心把孩子独个放下,他的娘亲也不在身旁这孩子一定哭闹了很久很久,他竟然不顾不理,只顾和你家玉儿成亲,这真是” 东娘背过脸,掩饰地咳嗽着,玉儿这么做肯定是不对的,可是这也是被帝尊的冷漠逼出来的,如果这些年来帝尊对玉儿的态度稍微温柔点,或许玉儿的心好过点,就不会走出这等犯上的不智举动。 媚儿沉默片刻,霍地转过身,身形一动,已是跃上平台。 那孩子哭闹了一整天后方得肚腹温暖,此刻睡得正沉。 媚儿坐在摇篮旁,愣愣地看着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如是我和明琛的多好她的手轻轻拂过孩子柔嫩的脸颊,心内忽而起了一个念头,明琛今日娶亲,所娶之人并不是这个孩子的生母,这孩子虽然贵为太子,可怜自幼便没了亲娘照拂,那位新娶的贵人日后若生了儿,可会真心相待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 孩子嘴角往上微微一翘,两个小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媚儿心中一动,这孩子与我有缘,不如我把孩子带走,由我来抚养他。 她的手悄悄滑入孩子的头颈下,正要将孩子抱起,沉睡中的孩子嗅到母亲的气息,嗯嗯呀呀起来,媚儿猛地一醒,不禁自嘲一笑,如今的我,只是半人半鬼的一方幽魂,不知下一刻会流落到何方,又怎能抚养幽冥皇族尊贵的小太子呢 她轻轻把手抽了出来,转身飘下青玉平台,走向宫门,东娘追上前去,道“这位乳娘,你去哪里待会小太子醒来要吃奶时,上哪儿寻你方好” 媚儿扶着温润的宫门,暖阁外的繁花开得正旺,红红艳艳,煞是好看。 “我不过是一个过客,不是什么乳娘,老婆婆,待会你们的帝尊便会回宫,他必会安排乳娘前来喂哺太子,我去了。” 她不再理会东娘,推开宫门,往外走去,跨过门槛时脚步忽而一顿,回首道“你的玉儿,是一位贤淑的好姑娘吧” 东娘双眉一掀,道“那当然,玉儿思慕帝尊百年,一心一意只为帝尊,这百年为了替帝尊分忧,更是以身犯险,多次深入火海,滴血修复裂缝,将姬芮山脉之祸禁锢在光幕之内,保住了一方安宁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去只可惜帝尊始终没能真正体会到玉儿对她的一番柔情。” 媚儿浅浅一笑,道“帝尊今日不是和你家姑娘成亲了么他若体会不到,又怎会如此小太子年幼,日后还得有赖玉儿姑娘的悉心关怀。” 她缓步走入庭院内的曲径,东娘皱眉望着媚儿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位姑娘面生的很,真没见过不过来的也巧,喂饱了小太子,省了他哭闹。”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6章 待你在静夜流光中想起 媚儿心神恍惚走出青鸾暖阁,触目所及果然是绯红一片,看来今日确实是冥皇成亲的好日子。 她脚步迟疑,眸光毫无焦点地望向天际,我该走向何方 神庙听说明琛正在那儿举行大婚,那个场面一定很是热闹,当年我抱着忐忑憋屈的心情被凤冠接引上天宫,懵懵懂懂和帝君交拜天地时,还未曾真正用心欣赏过这等繁华盛世的喜悦情景,真是可惜了。 如今在幽冥地域里,正有一场同样盛大的大婚在上演着,我是否该去看一看躲在人群后,悄悄看一眼,只是看一眼,然后便走可好 一路寂寥,看来所有的人都去观礼了 跨上这八十一级台阶就是神庙,媚儿仰首望着悬挂在云雾中的神庙,上面确实是人影绰绰,大红的流光洒落正在平台上,带出一幕欢乐喜庆的热闹场景。 她的脚踏在第一级台阶上,薄薄流云在眼前流淌而过,她心内猛然一酸,何必何苦他既已彻底放下,我为何还要去招惹他的神思呢 看一眼又如何时光早已将我带走,我已不属于这方世界若我在他心中还有丝毫的影像,他自会在夜静更深时翻出来,倾落一杯清茶,细细怀想。 留一丝淡淡的念想,缠绕在他午夜的睡梦中,这样岂非更好 媚儿快速穿透云雾,踏上断崖。 断崖上的景致和百年前一般无二,古朴荒凉,阴风透骨。 媚儿在断崖边上静默片刻后,抬脚走入那个犹在冒着青烟的火场,里面果然已是片瓦无存,这三天猛烈的朔风早已把覆盖在地上的糜粉吹散,裸露出来的全是焦黑暗黄的贫瘠土地,放眼过去,看到的全是这种犹在冒着青烟的沧桑颜色,这份荒凉比起金陵世家那片废墟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蹙着眉行走了一会,只感觉脚板底不时有一股灼热涌上心头这里的火,的确才熄灭了几天,那个老婆婆没有诳我。 这把火因我而起,燃烧百年,生灵因此涂炭,明琛的清誉亦为此受损,媚儿紧紧抿着嘴,竭力不让眸内积聚的眼泪流下,这里过去定是峰峦叠翠,生机勃勃,如今变成一片荒芜,起码要耗费上千年才能重新兴旺起来。 无妄之灾因我而起,我真是一个惹事的主呵。 风很猛,呼啸着在空旷的焦土上掠过,媚儿心情萧索,虽然这百年来我不在宫阙内,无法目睹到烈火肆虐疆土的悲壮情景,可如此站在这片历经劫难的土地上时,也感同身受。 她双手掩面仰天太息,是我这个不祥的异域女子,将灾难撒播在这片原本安宁祥和的土地上,我此时此刻,还何来的颜脸立足在这片伤痕累累的遗址上呢 明琛,你今天和那个玉儿姑娘成亲你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百年后你终于可以走出我带给你的阴霾,我真高兴,抱歉了,如你我不曾相遇,你也许不会蹉跎百年方成家立室,你的人生一定会幸福快乐多了。 媚儿垂眸看着手上的碧玉镯,这镯子为何仍然套牢在我手上 当年冥皇带着一脸愉悦的笑,在她耳边轻轻言道“褪不下来了,你我已合为一体,这镯儿会一直追随着你,直到我俩老去那天。” 直到我俩老去的那天明琛,你如今是否依旧丰神俊朗而我我已成为你史册上的一段记载,方才我好想到神庙去,偷偷躲在树后,看看你着一身喜袍的英俊模样,我也想偷窥一下你那个美丽的新娘,可我可我没有这个度量,也没有这个胆量。 媚儿自嘲一笑,只觉脸颊微凉,原是两行清泪正自眼角蜿蜒而下,她将碧玉镯往外推着,试图将它褪下来。 幽幽的青光幽幽转动,镯子始终在她手腕上缓缓晃动着。 媚儿意兴阑珊回到断崖上,那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走向的洞口依旧在往外冒着淡薄的轻烟,她站在朦胧的烟雾中,出神望着洞内寂寥的黑暗。 那里通向的是天域,我的故土。 故土我的故土究竟是哪个呢冰雪山庄因我而没,金陵世家那片历经沧桑的土地也因我的选择而永久调零故土我还有颜脸重新踏上那一方与我血肉相连的土地吗 百年了,天域那边可好青娥呢是否还活着我曾请求帝尊善待金陵世家那片调零的土地,如今它是继续凋零下去,还是已经冒出了青青绿草 身边迷雾在她身旁凝聚,她眼前幻化出当年一直困扰着自己的梦茫茫无际的巨大荒芜上,呼啸的疾风卷着碎叶在废墟上空回旋呼号着,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天地一片苍凉肃杀,朔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四散,那个鬼魅似的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起回来吧,回来吧。 她在风中来回追逐着那个飘渺的声音,可无论她跑的多快,总是捉摸不到声音的来源,她只能一次次地绕着苍凉的废墟兜着圈子,直至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 回来吧回来吧 我回去过,回去过三次媚儿捋起衣袖,手臂光滑无瑕,那滴殷红若血的印记已经消失,那把令天宫上下闻风丧胆的金陵圣剑已经完全消融在我的体内。 “好,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告诉你,我将以身化剑,遁于你手上,天宫中没有谁可以抵挡我这一剑,你杀了现任天帝后,此剑自会归于虚无,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当日金铃儿那飘渺的话语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媚儿闭上眼眸,将眼前的幻想抹去抱歉,这位悲情圣祖,你的剑错付与我,我并没有遵照你的指令去做 剑已被我毁掉了,它已与我融合为一体,随着我的湮灭而湮灭,这剑,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媚儿心内升腾着难言的愧疚,金陵世家是我的故土,那是一片伤感的土地,如果我执行了金铃儿的遗命,那片土地如今理应是郁郁葱葱,我的家族亦会重新兴旺,可我没有。 我是一个数典忘祖的不孝女儿,那把金铃儿以身所化的神剑毁于我手,自此之后,金陵世家在天宫面前,只能以服小的姿态求得一方生存的空间,永远臣服于天宫,可帝君理应也是一个睿智的君主,他说过要把两家的恩怨永久终结,这我绝对相信。 青娥脾气犟,在我走后,她是否还像过往那样,以自己微薄的能耐继续和天宫对抗着 青娥是否还在怨怼着我这么一个不肖的姐姐她始终不肯开口喊我一声姐姐,看着圣剑毁在我手上,她心里一定很恨我 可她是我妹妹,虽不同母,可也同父,是我在这两个天地间唯一可以找到的,和我血肉相连的亲人。 媚儿身不由己走向洞口,这里原本镶嵌着一扇古朴的青铜古门,那年,变故一起,冥皇一怒之下,把门给毁掉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明琛为何不给这个洞口装上一扇门呢不装青铜门,装个木门也好啊媚儿摩挲着棘手的洞壁,愣愣地想着。 里面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昔日自己带着一颗年轻无畏的心,穿越了这条远古的通道,从天域来到幽冥,邂逅了冥皇。 那天我很累,倚在石壁上睡着了,明琛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当年你可有想过把我当做妖孽,一剑砍了。 如是那样,你这一生一定会轻松很多。 可你没有,你真坏,竟然仗着有几分能耐,循着你的笛声潜入我的梦中依稀记得是悠扬的笛声缠绕身边,眼前的景色随着笛声的音律不停变换着,山峦林海,雪地高原,繁花柳绿,世态万象如同一个旋转的万花筒在我面前不停转换,把我忧郁的心情,换成一阵轻柔的微风。 我笑了,对着这如斯的自然美景,我不自觉地笑了。 于是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低沉,温和“终于笑了,你真好看” 我有点惊慌,四处张望,四野空旷,唯余莽莽,你存心戏耍,笛声变得漂浮不定,我在旷野中随着你的笛声来回转圈,只觉头昏眼花,找不到南北,正当我徘徊时,你又出现了,你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你又是谁为何伤感” 于是我看到了你,看到在薄薄的烟霞中,你持笛而立。柔风舞动着你身上淡青色的长袍,搭配适到好处的五官犹若精雕细琢般俊美,你笑容温雅,傲然而立有如月柱中天。 “在下鲁莽,吓着姑娘了,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其实鲁莽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是我太过好奇,太过执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走入你的世界里。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7章 另外的一个自己 蒙蒙白雾聚拢在媚儿身边,她眸色奇特地望向身前那黑沉沉的深渊,当日在远古庭院内,冥皇和天帝那一战,结局如何 留在记忆中的最后情景,是自己飞身跃起在半空,手持金陵权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和羲,剑在中途,手腕猛地一转,一道寒冰般的气流倏尔席卷了自己 尔后是彻骨的寒冷,眼前白蒙蒙一片,再也看不到草绿花红,听不到自然天籁恒古的寒冷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没有感觉,沉沉百年。 百年后我在一场迷梦中醒来一定是某些未了的念想促使我醒来,如今我知道明琛安好,那和羲呢和羲是否也同样安好如昔那个曾在我青涩年华撩动我心弦的男子,在历经百年风雨后,是否已经同样放下 三天前帝君何故践足幽冥为何时间都是这么的凑巧莫非所有的恩怨,要在百年后重新了结一次 帝君来过,蛰伏百年的冥皇终于出手灭了断崖外的那把烈火,莫非他们两人已是握手言和,天地又回到了最初的承诺上 媚儿脚步挪动,慢慢走入洞穴内,待得完全融入浓密的黑暗中时,她方发现,这一方隐秘的天地仿若昨日般清冷,没有丝毫的改变,经过那个已经滴水无存的水潭时,她驻足停留了片刻。 自然不会再有金龙腾空而起惊扰她的静默,她望着隐匿在水潭内的那扇小门,沉吟着是否该入内一游。 紫玉琢磨而成的水潭,平滑如镜,在暗夜中濯濯生辉,媚儿的手在紫玉小门上摩挲良久,方往前一推,把紫玉小门推开一线。 有柔和的紫色光芒透入眼眸,内里和当日一样空旷寂静,媚儿在门前踯躅片刻,终是转过身,跃上水潭,向纵深的隧道走去。 小门内的空间是属于金铃儿和赤莽的,无论当年是谁辜负了谁,他们两位老人家都已化作野鹤闲云去了,后世子孙为了老祖宗的这一段爱恨情仇,已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这些以鲜血织就的沉重历史,理应永久埋葬,我何必再去惊扰那一方来自远古的宁静 她的脚步轻轻巧巧地落在隧道略带潮湿的地面上,滴滴答答,哒哒嘀嘀,若有如无的水滴声,蜿蜒看不到尽头的纵深黑暗,仍是以数十万年来从未变更过的节奏,缓缓流淌在时光的长河中,媚儿一步步往前走着,只感觉自己正行走在一场过往的梦境中,只不过当日的心境是惊慌加上好奇,今日的感觉是麻木兼坦然。 拐过一处弯位,她倏尔立定,前面三丈外,出现了一个簌簌发抖的身影,雪白的衣裙在黑暗中尤为醒目,那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扶着石壁勉力站着,她的长发凌乱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媚儿讶然,想不到还有人能穿越这条密道这密道的入口在琴瑟宫内的缎画内,这女子能走进来,必定是天宫中人。 天宫中人居于琴瑟宫内的天宫中人除了现任的天宫主母,还能有谁 媚儿站着没动,只是静静望着那个犹在颤抖着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比她更加慌张,一直都是垂着头望向地面。 “你是谁” 听到媚儿的问话,那女子全身一震,她一动不动地倚靠着石壁站立着,没有吭声。 媚儿走上两步,她感觉到那个女子正处在一种极度惊栗的状态中,莫非她正在逃避着追杀 “你是谁你为何走入这条密道” 那个女子又簌簌发起抖来了,她的头始终垂着,不敢抬起。 媚儿的声音柔和起来“这位姑娘,不要怕,告诉我你是谁你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那女子倏尔静下来了,她似乎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慢慢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媚儿惊叫一声,黑夜中犹如竖起了一面通透的镜子,她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脸型,一模一样的体态,就连脸上惊惧的神情,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身上颜色款色迥异的衣裙其他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 媚儿脚步趔趄向后退却,她指着那个女子,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的脸色同样苍白如雪,她呆呆望着媚儿,声调和媚儿一样,颤栗空灵“我我是我是玙玥,也是媚儿” 媚儿反手撑着岩壁,玙玥玙玥,好熟悉的名字,我一定曾听过这个名字是了,当年在金陵废墟地下那个怨念空间内,矗立在莲花池中的金铃儿雕像就是把我喊作玙玥“你来了,玙玥,你是我这些年来等待时间最长的姑娘,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玙玥青娥金陵世家的遗世双姝 玙玥是我镂刻在金陵世家族谱上的名字,想不到今天,在这条由金铃儿亲手挖掘的隧道内,我真的看到了一个自称叫玙玥的女子,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世间真的有一个叫玙玥的女子么 不可能的事,可为何她言道我是玙玥,也是媚儿呢 她是媚儿,那我是什么 她莫非是我的孪生姐妹这也没可能,自小到大,舅舅都没有说起我还有一个孪生姐妹,娘亲只是生了我一个。 那她是谁我又是谁 媚儿的心砰砰跳动的好快,在幽冥地域冥殿内,我的灵位已被供奉了百年之久,云启那个宫女正在哀伤吊唁着我,连我也坚信,我已成一抹游魂,可此刻,在这条远古的密道内,我看到了自己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真真切切的一个自己媚儿往前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一下那个自称玙玥的女子,可手在半空停留了片刻,还是颓然放下。 那个玙玥也正睁大眼睛在打量着自己她脸上的神情同样是震惊莫名,看来,我俩彼此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她竭力定下心神,抬眸细细端详着玙玥那是一个很美丽很清雅的女子,虽然脸上全是震惊,身子正在簌簌发抖,可那眉那眼明明,明明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我啊 媚儿用力咬着唇,让疼痛清醒着紊乱不堪的思绪,凌乱了,凌乱了,为何我总是看到自己呢她伸手往前方一摸,空荡荡的,并没有臆想中的镜子存在着。 她的心寸寸沉降着,看来我真的已经死了,如今只是我的灵魂在看着世态万象,可是,为何我会在这密道内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呢 对面那个是我还是我的灵魂 莫非时间倒流,我回到了百年前,正在进行着第一次穿越这密道的历程么可幽冥地域那边的时间已经百年之后这个“我”真的走出这条隧道,也不会有我同样遭遇。 不对不对,青鸾暖阁内的那个老婆婆不是言道,三天前有贵客造访幽冥么这个贵客定是帝君无疑,天域的时间不可能停顿下来的,理应同样往前流逝了百年 “玙玥你叫玙玥那为何你言道你是媚儿” 玙玥的声音沙哑低沉“媚儿不就是玙玥玙玥不也就是媚儿无论你我用哪一个名字,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是不是” 媚儿皱起眉,低声道“同一个人你和我是同一个人这不可能吧你今年多大了你知道玙玥是谁吗还有媚儿,你可知道媚儿的过去” 玙玥脸如死灰,今晚在这条令人心悸的密道内,她终于见到自己的元身,原来媚儿并没有羽化成尘,她依旧安在。 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子,尽管脸色苍白,似有病态,可那不可替代的绝代风华似濯濯的华光般洋溢在她全身上下,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一股天生的柔弱和悠远,让人遐想不已,玙玥心内好没来由的一酸,原来媚儿真的是如此的美丽,怪不得帝君对她如此辗转反侧,百年难忘。 “你真的是玙玥是哪家的玙玥” 玙玥咽了咽口水,湿润着干涸的喉咙,她低声道“玙玥不就是金陵世家的长女么只不过她未出娘胎便随着娘亲回归舅家,出生后,娘亲不希望她和金陵世家有任何的牵连,就把她唤做媚儿,这些往事,你理应记得。” 媚儿冷冷道“这是我的往事,我当然记得,可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长了和我一样的脸容,知晓我的身世” 玙玥涩然一笑,低声道“其实我并不想承受和你一样的脸容,也不想承受你过往的记忆,可是我没办法拒绝。” 她忽而抬眸正面望着媚儿,神情奇特,声音缓慢清晰地言道“可如今我承受了,也不想放弃,我会永远承受下去,因为,我就是你,是媚儿,也是玙玥” 媚儿一脸迷惘,呐呐道“我不明白,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8章 你说,我是谁? 玙玥静静地望着媚儿,低声道“他们都说你早已逝去了,原来不是。” 媚儿嘴角微微一扯,现出一抹苦笑,她寻了一块干燥的地面坐了下来,把手伸到鼻端,喷洒在掌心的气息尚算温暖。 “或许,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我的我的灵魂吧” 玙玥双眉皱起,她眸光定定地停留在媚儿的脸上,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容,不,是自己的脸容和她一模一样,帝君那晚不是语气冷漠地告诉自己“你可以照照镜子,你如今的容颜,是我按照媚儿当年的容颜,一笔一画,描画上去的。” 如今我不需要照镜子,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女子,就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她心内冰凉,轻轻摇头“不是的,这不是你的灵魂,这一定是真正的你你终于回来了。” 媚儿苦苦一笑,这几个时辰遇上的事够错综复杂了,她原本就有些凌乱的思维此刻犹如一团被揉碎的柳絮,飘飘荡荡在眼前,犹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我是媚儿,那你是谁玙玥,你的爹娘是谁” 玙玥低声道“我的爹娘自然就是你的爹娘啊,我的父亲就是金陵世家的末代金陵皇,我的母亲,就是冰雪山庄的燕玉公主,他们因为青娥娘亲的插入而离索,娘亲带着未出生的你。也就是我,回到了冰雪山庄。是不是这样” 媚儿的脸色随着玙玥的叙说越加苍白,她身子晃了晃,忽觉天地茫茫,心内陡然生出了惘然无助的感觉。 玙玥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在我的记忆中我就是媚儿,是寄居在冰雪山庄的表小姐媚儿,后来,我获悉了很多和你有关的往事,这些往事令我感到。感到不屑,于是决定舍弃媚儿这个的名字,用回我的本名玙玥,我是金陵世家的玙玥。” 媚儿骇叫一声,尖声叫道“不可能,我才是媚儿,冰雪山庄是我舅舅的产业,我自幼便居住在哪儿十七年了,你怎可能是我” 玙玥涩然一笑,她不敢和媚儿的眼光对望着,别开头望向无边的黑暗,沉声道“可我确实有着你的记忆,你十六岁前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在我的意识中也是自幼便居住在冰雪山庄中,舅舅待我很好,我和表姐之间经常闹些小别扭,我居住的在燕语苑,是娘亲生前居住的地方我之后的记忆是帝君一天天灌输给我的属于我和帝君两个人的记忆,没有你之后的那些奇特的经历。” 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帝君帝君知道你的存在” 玙玥紧绷的脸色倏尔温柔了下来,颌首道“当然,帝君就是我的夫君,我方才就是从琴瑟宫中的那副缎画内走入这条密道的。” 她眸光奇特地望着坐在地上的媚儿,帝君和青娥都异口同声言道媚儿早在百年前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可如今这个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女子,明明白白就是另外的一个自己不,不是自己,我只是她活在天域的替身,她方是真正的媚儿 真正的媚儿回来了,她回来干什么呢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要挑在我和帝君成亲的前夕回来呢 她是回来寻找帝君的帝君心心念念的人就是她,尽管她曾背弃过帝君,可在帝君心里,她始终是他生命中最为珍贵的明珠,濯濯生辉在他过往的岁月里。 她回来了,那我呢我该如何自处媚儿震骇过后,神智慢慢平伏下来,她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那个自称是玙玥,又是媚儿的女子。 五官相仿,体态相仿,声音相仿再仔细一看,是了,那玙玥眸内的精华极为黯淡,气质风韵和自己有着微小的迥异。 她手一扬,生出一股吸力,将玙玥拉扯到身边。 玙玥惊叫一声,双手撑着岩壁,道“你想干嘛” 媚儿手搭在玙玥的手腕上,她眸光一闪,凝神望向玙玥“这个玙玥姑娘,你不可能是我,虽然你的样子似我,可你的中气不足,禀赋浅薄,一切都似是而非,你绝对不可能是我说,你究竟是何物所化” 玙玥惊恐地望着一脸认真的媚儿,帝君和青娥都说过,媚儿的能耐非常厉害,她是天域内唯一一个可以和帝君抗衡的女子可我只有这一副皮囊似她,其他的,根本无法和她相比。 媚儿的脸色冷冽起来,淡淡道“你再不说实话,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玙玥霍地站起,她轻盈地舞动着身子,凄然问道“你看清楚了,我是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不是你” 媚儿抿着唇,她的确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在面前翩然起舞,,舞姿轻盈优美,飘飘若仙她出神地望着,原来,我的确很好看,就算是自己欣赏自己,也觉得赏心悦目得很。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她轻抚着自己光滑柔嫩的脸颊,嘴边露出一抹讥讽的浅笑,令天地两位君主为我意乱情迷多年,我该感到自豪,还是惭愧 可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想和一个有心人,过一份平静的小日子,三餐一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儿育女就此而已。 玙玥停了下来,她脸色有点发青,这里的气流诡异非常,并不是自己这身浅薄的能耐所能承受的。 她背靠着崖壁,抚着心窝轻轻喘气,她望向老憎入定般的媚儿,道“你可看清楚了,我我就是你啊,你过往在冰雪山庄时学到的技艺,我全都通晓,还记得小鹿不她是我,也是你的贴身侍女,还有表姐冷雪儿,她小时候喜欢欺负你,而你通常都是哭着跑回屋子内这些你一定全都记得,是不是” 媚儿只是沉默地听着,不吭声。 玙玥待喘息平伏下来,干脆往地上一坐,她抱着头,低声咳嗽着。 “你可记得,你常常做一个梦,在一片无边无垠的废墟内踯躅的梦梦醒后,你会靠在床头默默流泪,是不是因为那个也是我的梦,你说,我不是媚儿,又会是谁呢” 媚儿静静看着玙玥,黝黑的流光在她眼前掠过,她无悲无喜。 玙玥再度开言时,声音已经平静了很多“百年前你,帝君,还有那位冥皇在上面那个小庭院内纠缠的那一幕,你可记得” 媚儿扯了扯嘴角,缓缓颌首。 玙玥道“百年前你用圣剑击破了自己的灵魂,冥皇将你的元身抱走,帝君和青娥都认为,你理应在三个时辰后灰飞烟灭,为此他们伤心自责了很多年。” 媚儿嗯了一声,闭上眼眸,那一幕 那一幕留在我记忆中的只是一抹刺眼的红光和恒古不灭的寒冷。 她淡淡道“或许我早已灰飞烟灭,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影像罢了。” 玙玥若有所思地望着一脸萧索的媚儿,她的心情极为异样,不,眼前的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影像,我感应到的,因为我有着她大半的记忆,这份奇妙的感觉告诉我,她就是媚儿,是真正的媚儿 帝君可以耗尽百年的光阴,重新拼凑出一个“我”出来,那个异域的皇者,看样子也是一个痴情种子或许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要知道,当年媚儿的元身可是落在了他的手上。 玙玥的眉眼忽而一跳,三天前我随帝君前往幽冥拜会冥皇时,清清楚楚看到他身边有一个红衣美女相伴,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儿子在手。 那个异域的君主,看来早已走出了昔日情感的漩涡,如今待在他身边的娇俏红颜可不止一位,哪像帝君,心甘情愿过了百年的冷清日子只为守候一份未了的情缘 玙玥的心忽而生出无限的骄傲,时间就是一块试金石,哪个情深哪个薄幸,百年之后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媚儿百年前选择了离开帝君,投入冥皇的怀抱,可百年后呢她输了 呵呵呵呵,真是讽刺也。 玙玥哂笑一声,她半是羡慕半是含酸地望着神情落寞的媚儿,低声道“你的元身被冥皇抱走了,可你破碎的灵魂一直禁锢在上面那个远古空间内,帝君思念成狂,用了七十年的时间将你的灵魂重新收集,后来寻到一具合适的形体,放在浩瀚海子中浸淫了三十年,洗髓换骨,尔后将你的灵魂放了进去,再把你的容貌一笔一划画在那个形体上,变成了今日的我” 媚儿脸色苍白如纸,我的灵魂我破碎的灵魂一直留在天域那方远古空间内那为何我我会在远海雪峰内的冰芯内醒来 “我的灵魂我过去的灵魂被帝君重新收集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9章 承受 玙玥心情复杂万分,垂眸道“是,帝君心里始终眷念着那个名叫媚儿的女子呵你羽化后,他天天活在痛苦和自责中,每天晚上都要进入上面那个小庭院里,坐在你的雕像旁过夜,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呵” 媚儿心中一震,她低低叹息道“和羲这又何苦呢” “后来,帝君偶尔发现了你散失的灵魂一直游荡在小庭院内,他死寂的心顿时活过来了,于是便开始了漫长的收集,一年又一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七十年后,他终于把你的灵魂重新收入掌内啦尔后,他又把一具和你有着几分相识的形体放入浩瀚海子中,吸取海中的灵气,硬把那形体塑造得和你相差无异,两年前,他把你的灵魂嵌入了那具形体中,辅以真气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个坐在你眼前的玙玥。” 媚儿用力揉捏着眉心,我的灵魂被帝君收集起来了,那如今存在我脑中的意识,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灵魂也可以一分为二么 “你就是承接我灵魂的女子” 玙玥脸色微微一变,不错,我就是这个借尸还魂的女子,帝君过往一直把我当成了你,可我并不想和你一模一样。 我不是你,我是一个全新的女子,我不要做你留在帝君心中的一个影子可我目前只能做你的影子,因为帝君就是要把我当成了你他要的女人始终是你 可我不愿意,玙玥心内黯然,我还希望在日后的岁月相对中,可以将帝君心中的媚儿彻底换成玙玥,可如今说梦啦,真正的媚儿回来了,我这个替代品只能化作尘埃去了。 她自嘲一笑,可还是勇敢地仰头望向对面的媚儿。 媚儿正用澄澈到透明的眼神望着她,那眼眸内的光华温润如玉,玙玥顿时生出了云泥之别的自惭感觉,我的确不是她,就算我以后每天勤修苦练,也练不成她那股天生的韵致 那天帝君一脸沧桑地大笑着,言道“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玙玥颓然地低下头,是的,和羲说的对,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可是和羲,我待你的心,确实是真的,比我这张你描画上去的脸,要真百倍千倍 “玙玥,你就是承接我在天域内的灵魂的女子” 媚儿静静再问。 玙玥全身一震,结结巴巴说道“是,两年前,我我醒来,看到帝君坐在床前,他告诉我,我的名字是媚儿,他是我的夫君,那时我忘了很多过去只记得十六岁前在冰雪山庄的事,帝君待我很好,他耐心引导着我去接受所有的过往也就是我忘却了过往。” 媚儿奇道“你只记得十六岁前的事那之后的事情,你是全然没有印记” 玙玥轻轻颌首道“是啊,十六岁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舅舅待我很好你可记得舅舅曾给了我一把雪剑,可我醒来后,这剑已经不知去向了,你一定知道这把剑的下落,是不是” 媚儿心感酸楚,那把剑在自己第二次进入幽冥时,不慎被那两个麻衣老者逼入冥海,松手跌落到冥海中去了。 听冥皇言道,冥海源自上古,里面燃烧的烈火永世不灭,可烧熔万物,冰雪落入冥海中,不消说定是瞬间化为了灰烬。 那是娘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呵呵,也给我败了。 她神情木然道“那把剑,已经被冥海的火烧熔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么一把剑了” 如果在我跌落冥海那一刻,冥皇来晚一点点,我是否已经成为冥海上的一缕青烟呢 明琛,你把我从冥海中救了上来,那时我以为必将灰飞烟灭,遂把那些压抑在心头多年的伤感通通向你娓娓道来,你当时听了,心里是怎样的一份感觉 无论你是出于哪种心态怜悯或爱恋,在我即将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你决定将我导入一场迷离的旖旎梦境中,在这个梦中,你把自己的一生和我的一生捆绑起来,你真傻,我有哪样值得你去这样做呢 幸好,今天的你已经解脱出来了,否则,我背负的罪孽岂非更大了 万千思绪再次袭来,媚儿抽了抽鼻子,明琛今天做新郎官了,明琛早已为人父皇了,我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她转过头,悄悄抹去眸内涌出的泪水。 玥空灵的声音打破了媚儿的沉思“真可惜,那是娘亲留下来的唯一物事” 媚儿霍地抬起头,玙玥说起娘亲两字时,声调自然,她此刻脸上充满了遗憾,仿佛失落雪剑的人正是自己。 这次轮到媚儿颤栗起来了,娘亲明明是我的娘亲,如今为何变成了别人的娘亲 玙玥仿似没有看到媚儿脸上惶惶不安的神情,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你也知道,冰雪山庄在很多年以前已经消散在天域内了,因为那一年,我不,是你吧那顶赐婚凤冠出现了,它把你牵引至天宫,你和帝君在神庙内正式成亲了,你嫁给了天域的君主,成为天域的主母。” 媚儿默默望着玙玥,那是我的过去,可如今也变成玙玥的过去,我过往的所有一切,无论悲喜,好坏,荣辱,都由这个名叫玙玥,长得和我相差无几的女子通通承受了。 当年我和帝君成亲时,心里可是一点都不感到快乐,只是像木偶一样被天宫三个老者摆弄着,那时候,帝君心里一定也很是郁闷吧 传说中的洞房花烛永远存在于传说中,我和帝君,终是无缘。 那一层绚烂璀璨的华光,格挡了我和帝君的视线,亦疏离了彼此的感觉,将属于我俩最好的最初慢慢辗磨成糜粉,那一段起于青涩年华的朦胧情缘,有好的开头,沉闷的过程,伤情的结局这就是我和帝君的故事一个唏嘘的,伤感的错失故事。过去了,过去了,其实那一切早已过去,此刻我在心中,对帝君和羲,无爱亦无怨。 媚儿用力揉捏着眉心,她的心跳得很快,快的连她也无法去控制,现在她已经完全确定了,天域里已经存在着了另外的一个自己,忽而之间,她感觉自己待在这方远古的空间内,已是多余。 “帝君安好” 玙玥眸内闪过一丝亮光,柔声道“帝尊安好,他自责自困百年之后,终于想通了,他一切安好。” “百年,真的是百年时光,我还以为是昨天的事情,呵呵,原来真的已是过了百年。” 她望向玙玥,那个和容貌和自己相仿的女子眉眼内隐晦着淡淡的忧伤。 “你十六岁后的记忆怎么没了你只凭着十六岁前的记忆便接纳了帝君” 玙玥坐直了身子,嘴角往上一翘,道“我醒来时,看见他坐在我身边,他完美如同神祗,他的眸内全是期盼和惊喜,他对我说媚儿,你醒了莫要怕,我是你夫君和羲啊自那一刻起,我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媚儿一言不发地望着玙玥,她说起帝君两字时,脸上神采焕发,眸内柔情横溢。 玙玥指了指头,哂笑一声“你问我十六岁后的记忆哪去了我告诉你,那段记忆是被帝君洗去了,因为他不希望我记起某个人。“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媚儿“这个人,我想你懂的。帝君虽然豁达,可有些过往,于他而言,是难言的羞辱,是不是” 媚儿以手抚额,真的么和羲你至今还未能释怀当日之事吗既如此,你何必费煞苦心地弄出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影子出来折磨自己呢 “这又何苦呢无论孰对孰错,早已成了过眼云烟,他执着过去,只会徒增不痛快罢了。” 玙玥慢吞吞道“帝君是有过一顿时期的纠缠,他是男人,自然有些心结困扰,可如今,经过一番波折后,或许已经放下了。” 媚儿忽而微笑道“你与帝君相处的时日,比我和他相处的时日还要久长,他的性子喜好,你一定已经摸透了,只要你平日里乖巧一点,让帝君多多开怀大笑,我想年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自然会烟消云散了,这点你大可放心。” 玙玥垂眸望着身下流转的暗光,怯怯道“今晚我无端梦回,不知为何,心有所感,便走到那副缎画前,学着帝君的样子抚摸着那个小红窗,想不到竟然推开了窗子,我走入了那个远古庭院里,顺着心里的指引来到这条隧道内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回来了,真正的媚儿回来了,我很震惊,也很惘然,帝君说你在百年前用金陵权剑自杀了原来你还活着,一直留在幽冥中,你今晚是不是想回到天宫去帝君心里一直在想念着你,你若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很高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0章甚好,甚好 媚儿望着玙玥脸上晶亮的泪水,低声道“是吗你已代替我活在天域中,帝君天天看着你,心里才会高兴,看着我,他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他心里只会痛苦。” 玙玥愣愣地望着神情怏怏的媚儿,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媚儿在天宫的史册中,她是天君和羲的妻子,在金陵世家的族谱上,她是可以执起金陵权剑的金陵长公主,那她在幽冥地域的史册上,是什么 她如今坐在我的面前三尺外,外表显得那么的柔弱,那么的惹人怜惜,如果她坐在帝君面前,帝君会怎样 她是真的,我是虚的,真的回来了,我这个假的会怎样 玙玥的脸色在暗夜中苍白如雪,她的心在不停地颤动着,和羲,你如果看到了真的媚儿,会否弃我如敝履 和羲刚刚携我去拜会了冥皇,将禁锢他多年的心结解开,我还以为,以后一生便会顺顺当当,可是真正的媚儿正走在这条神秘的通道里,通道的尽头便是琴瑟宫,她才是琴瑟宫的女主人,我不是 媚儿见玙玥神情张皇,心内一动,忽而一笑,道“玙玥,你莫要误会,我并不是要回到天宫去,当年我既然选择了离开,便没有想过要回去,我和和羲之间的缘分已止于百年前,我自择过一次生死门,就算和和羲真的有过婚约,可按天宫帝皇的婚书来斟酌的话,这婚约早已作废。只是方才我在断崖上缅怀过去,一时感概,便走了进来,你莫要多心。” 玙玥呵呵干笑两声,声音悲戚“不是的,尽管帝君口里不说,可我感受的到,他心里爱的那人始终是媚儿,是那个他在年少时遇上的姑娘,是那个和他一起在神庙时正式成亲的媚儿,是那个他这一生都无缘亲近的妻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借了你的灵魂的一具行尸走肉,他竭力想把我变成真正的你,可他心里始终患得患失,他既希望我能和你一模一样,可也生怕我记起你和冥皇的那段过往,他心里很矛盾。” 媚儿只是淡然一笑,那年的我,正值十七岁的青涩好年华,青春无畏,只想追寻自己的梦,在废墟上与和羲相遇,是必然也是偶然如非当年遇上,天域如今的格局是否要改写 不遇上,我定会在那年便执起金陵权剑,认祖归宗,尔后,我会效仿前人,励精图治,寻找一切机会,击杀天宫的现任君主和羲,好让金陵世家那片调零的土地涅槃重生。 那次的遇上,无形中改变了天域的历史,由于我的抉择,以后天域,再也不会上演这一卷令后世侧目的血腥游戏,这是好事。 她将悠悠的思绪收回,对玙玥道“玙玥,你无须介怀,那些往事早已随风散去,帝君只是把我当成一段往事,一段美好的,苦涩的往事,因为他心中有遗憾,所以才格外的怀念,可他如今需要的,不是往事,而是将来,能和他携手共度将来的女子,唯有你,你放心。” 玙玥扯了扯嘴角,涩然一笑“帝君心内始终有一层阴影,虽然我没有了你和冥皇的那一段记忆,可是当我无意中触摸到某些和冥皇有关的事物,帝君的情绪便会失控,其实他心中真的在介意着” 媚儿静静道“给和羲一些时间,只要你安心待在他身边,时日久了,他便会体味到你的好,自然会忘却。” 玙玥眸光一亮,浅笑道“真的吗” 媚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抱着头坐在地上,百年前我已经用金陵权剑自杀身亡了,我的生命早已终结在那一道掠过天际的红光,不,是终结在透过我身体的红光手上。 当年既已一了百了,今日为何要醒来 风已静止,海亦波平,我何必归来,吹皱这一池的春水 媚儿望着身旁无边无际的黑暗出神,玙玥望着她的侧脸出神,忽而低声道“你才是真正的媚儿青娥言道,幽冥的那个帝皇爱你入骨,而你最后也舍弃了帝君,寻那位冥皇去了,帝君为此伤心了好多好多年,他原本是打算孤寂一生的,可你游荡在小庭院内的灵魂给了他希望,他执着疯狂地要把你弄回来,他不甘心,要和你再好好爱一场,所以百年后,我回来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你。” 媚儿默然一笑,低声道“我方才说过,我和帝君已经过去,如今他是想着和你好好爱一场,而不是我,我当年在废墟里遇上和羲,心里对他确实是万分的仰慕,可是,我们两家之间的仇怨格挡了很多很多的机缘,我俩都宁愿在虚幻中怀念过去,而不肯正眼现实好了,这些陈年旧事,我们无需再来感叹,玙玥,你安心跟随帝君吧”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将积累在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话题一转,微笑道“青娥青娥如今安好” 玙玥也微笑道“青娥是我妹子,她如今有夫有子有女,连孙子都抱上了,日子过得蛮滋润的,她一家子已经按照帝君的吩咐分居到西方八角,共同耕耘家园了。” 媚儿不禁讶然道“青娥已经当上奶奶了这么快” 玙玥嗯了一声,道“青娥的小孙女南风已经一岁多啦,长得非常可爱,你如果早两天回来,就能见着青娥了。我留她多住几天,可她挂念家人,住了一晚便回西方去了。” 媚儿遥想着那年在废墟内和青娥相对的情景,不禁叹道“青娥如今,理应看开了。” 玙玥道“是,历经一番沧桑后,青娥已知天命,她此生的心愿便是祈求现世安稳,西方故土能早日覆上青翠,她这一生都在埋头种树植草,而上天也给了她福报,他的夫君外表粗豪,内里细腻,待她很好,她一共生养了十个儿女虽然后来出了一些意外,殇去三个,可总体来说,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媚儿心内也觉欢喜,这是她醒来后,听到的第一条令她开怀的消息。 玙玥又道“况且帝君这百年来一直在暗中眷顾着金陵世家的故土,如今哪里已不再荒芜,当然植被还不算十分繁茂,可比起百年前,已有了云泥之别,你若有兴致,可以回去看看。” 媚儿闭眸听着,良久之后,摇摇头,低声道“甚好,那我也安心了。” 玙玥忽而轻轻一笑,道“你放心,那也是我的故土,我怎能放任她虚无让她重新兴旺起来,是我和青娥的夙愿。” 她想起一事,道“青娥心里一直很是后悔当日所为,她曾对我说过,你在生时,她不肯喊你一声姐姐,这是她这一生的遗憾,她一直都想弥补。” 媚儿淡然笑道“如今你不是她姐姐么她这个遗憾早已弥补了。” 她接着叹了口气,她此刻觉得很累,如果身边有一张床,或者是一片软绵的草地,她宁愿马上睡去。 “甚好,甚好” 玙玥迟疑着,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媚儿过的怎样,她是否一直都待在冥皇身边可三天前的拜访,天域三人六眼,明明白白看到了冥皇身边伴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似乎正在和冥皇闹着情绪。 看样子冥皇已经娶妻生儿,玙玥小心翼翼地看了媚儿一眼,她此刻正半眯着眼在假寐着,似乎极为疲累。 玙玥想起那个安睡在摇篮内的小婴儿,那个名叫苾玉的红衣女子把摇篮强行提了回去,不知道会否惊扰了孩子 她从幽冥回到天域后,和青娥谈论起那个小婴儿时,两人对孩子的生母生出了浓厚的兴趣,青娥觉得自己没有看管好侄儿,一直自责不已。 玙玥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言道“三天前,帝君和我,青娥去了一趟幽冥,拜会了冥皇。” 媚儿全身一震,霍地睁开眼,瞪着玙玥“真的你们真的去了幽冥” 玙玥奇道“你不知道你一直在幽冥,怎会不知道” 媚儿摇头“我不知道,我刚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回来,我还以为是睡了几天,想不到,原来已经过了一百年。”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帝君拜会冥皇,两人可有打起来” 玙玥神情古怪地望着媚儿,道“你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回来那么说这些年你并不是待在冥皇身边,难怪”她的话戛然而止,心里对媚儿油然生出了几分的怜悯 媚儿涩然一笑,她隐约猜到了玙玥话中隐晦的含义,难怪呵呵,有什么难怪的,我说过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影像,在天域,帝君和青娥都认为我已经羽化了,那便是真的羽化了,明琛他自然也会这样认为,是不是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1章只想归去 我的记忆截止在天域的远古小庭院内,百年后却在远海雪山的雪芯内醒来,那定是明琛把我安葬在哪儿的,他不是说过,要把远海送给我吗 他许我每一个的诺言,全都兑现了,我无怨无尤。 “媚儿,我把这片桃源 仙境送给你,自此刻起,这里就是你的领地,嗯,将来这片区域繁衍出来的所有生命,全是你的后裔,金陵世家已经湮灭,那你就在幽冥内再创立一个金陵世家,这样你心中就不会再有遗憾了。” 那天在远海波涛汹涌的浪尖上,冥皇把她圈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言道。 “这样我心中就不会再有遗憾了真的么”媚儿喃喃自语。 玙玥见媚儿只顾独自沉默,唯有继续往下言道“那天,冥皇带着他新生的太子在寒风凛冽的断崖上款待我们,那孩子饥饿哭闹起来了,我真想不到,冥皇作为一方天地的皇者,竟会如此细心地照顾孩子,亲自以精血喂养喂养孩子,当时我们心里都好奇得很,青娥问他” 玙玥停了下来,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望着媚儿的反应。 媚儿只是静静听着。 “青娥问冥皇,这么小的孩子为何不和母亲待在一起,要知道断崖上冷风如刀,就连大人也觉难以抵受,何况一个初生的婴儿呢” 媚儿心头一跳,神思猛然回归,那个可爱的孩子今天我无意中推开青鸾暖阁的宫门时,他已经哭的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他父皇忙着成亲去了,他母亲不知所踪,饿了只能哇哇大哭着,也没有那个下人来抱抱,她心内不禁微微一酸。 她眸光闪闪,问玙玥道“明琛如何作答孩子这么小,确实不应该随着父亲到处乱走,明琛此举实在欠妥。” 玙玥的眸光在媚儿的腹部转了几转后,望向她俏丽清雅的脸容“你脸色很苍白好像大病了一场,是吗” 媚儿轻抚微凉的脸颊,自我醒来至今,滴水未进,又疲于赶路,只能吸风饮露,脸色怎能不苍白 “嗯,我没有病,只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可能睡得时间长了,血气不通所致。” 玙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方才言道感觉睡了几天嗯这些年你是在冥皇的宫阙内吧” 媚儿神情颇为不自然,她皱起眉道“此事与你无关,玙玥,你还是说正题吧” 玙玥呵呵干笑两声,道“冥皇见青娥问起,便随口应了一句孩子的母亲生病了,需要时间调养身子,他父代母职,有何不妥呢” 媚儿只觉气息一堵,她背过身,扶着崖壁,深深吸了一口气。 玙玥在她背后咳咳两声,低声道“这个我们只是一时好奇,随口问起,如果令你难过,是我的错,抱歉” 媚儿心神恍惚,玙玥的话断断续续在耳边飘荡着,可她全然没有听入心去。 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度,我我明明在心里一边怨怼着明琛,可另一边却又在为他祝福,呵呵,我在吃醋,吃明琛孩子的娘的醋,吃那个今天和他成亲的玉儿姑娘的醋 可这也不能怪他,他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本来已经不复存在,难道要他为我守望一生 我实在是一个小气自私的女子,我我哎 只是我觉得明琛既然要和那个玉儿姑娘成亲,为何不把孩子也捎上去观礼,只是把他放置在冷清的青鸾暖阁内,留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妈妈来看管着,那孩子的娘亲定是不知何故殇去,否则怎会撇下孩子不管呢 好可怜的孩子你父皇今日納娶新欢,你日后的日子会不会很苦我真想待会偷偷将你抱走,由我来好好疼爱你。 玙玥乖巧地住了口,媚儿呆了一会,醒起方才的话题,转过身哑声道“冥皇和帝君有没有打起来” “他们一开始是是一团和气地喝着酒,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什么天地盟约,什么烈火断箭之类,后来冥皇翻脸向帝君邀战,他们是打起来了“ 媚儿急声道“战况如何他们两人可有可有负伤” 玙玥摊摊手,道“他们两人是打起来了,不过他们跑到了断崖外那片火海边上打,我们谁都没有没有看到打斗的场面,一个时辰后两人便若无其事地回来了,那天回宫后帝君言道所有的纠结和恩怨在那天之后不复存在,天地还是遵循着远古定下的规矩前行着,此事已了。” “此事已了” “是。”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滴答滴啊的水滴声在两人心头微妙地回荡着,媚儿忽而扶着岩壁站起“此事已了,我也该走了。” 玙玥吃惊地瞪着她,道“你你是回” 媚儿望着玙玥脸上隐晦的忧色,心内一动“玙玥,你一定很爱帝君吧” 玙玥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心中只有帝君一人,自我醒来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当他对我言道,我是你夫君和羲啊时,我心里真的好欢喜,好欢喜。” 媚儿是淡淡而笑,她拢了拢头上凌乱的发髻,柔声道“那便好,只要你们两人心意相通,日后定会成为佳偶一双,既然如今你是媚儿。” 她脸上的浅笑敛去,向玙玥敛衽一礼,道“金陵世家那片故土和青娥一家子,还有赖你照拂着,帝君是一个仁厚的君主,也是一位用情至深的男子,过往的事,无论孰是孰非,已如昨日黄花,还请他自此放松心怀。” 她喟然一叹,道“今日之事,你不必向他言起,你就当今晚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便是了。” 她转身,往来路走去,玙玥追上两步,叫道“你你去哪儿” 媚儿脚步微微一滞,望着纵深的隧道深处,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便是那里罢” 玙玥走到媚儿背后,轻声道“你和那位冥皇是怎么回事这百年来你不在天域,那定是在幽冥了,你和他咳咳,那天我们不但看到他身边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还看到一个红衣美貌姑娘,嗯,你现在要回去他身边,对吧” 媚儿默了默,长长叹了口气,道“玙玥,你方才言道,你就是媚儿,是不是” 玙玥脸色顿时黯了,退后一步,支吾道“我的意识确实是,可我知道,你才是真的媚儿,我不过是一个你的替代品罢了。” 媚儿哑声一笑,幽幽道“你不是我的替代品,你就是我,你活在天域里,就是我,其实如今你看到的媚儿,是一个不该出现,不该存在的幻影,只不过我心内有些羁绊,要回来一趟,好把这些妄想一一化去,如今好了,你们人人安好,我的心愿已了,也该离去了。” 玙玥望着她萧索的神情,秀眉一掀,道“那日冥皇抱着幼儿亲口承认他已成亲多年,既然他已移情别恋,你为何还要回去幽冥那里雾气沉沉,隐晦沉闷,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你可以回归天域,这里才是你的故土啊” 媚儿迷惘地望着身前的黑暗,天域故土 当年我既然决意离去,今日何必回去那片土地带给我的印记,多是惆怅,伤感,沧桑,凋零我很累,只想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睡一觉而已。 “故土我我不想回去了。” “你心里还眷念着冥皇,想要回去他身边,是不是” 媚儿木了木,没有回话。 “你醒来后,莫非没有见过他” “没有。” 玙玥奇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媚儿,你说睡了很久很久才醒来,莫非冥皇和帝君一样痴情,做了一样的事你为何不去见见冥皇呢” 媚儿淡淡道“今日是明琛迎娶玉儿姑娘的好日子,我去见他,不是煞风景么” 玙玥叫了一声,静了下来,良久,她轻轻道“真没想到抱歉,我不知道,只是随口问起。” 媚儿只觉头痛欲裂,她胸膛微微起伏着,靠在岩壁上闭眸养神。 玙玥不敢惊扰,唯有静静坐在一旁。 很快,媚儿睁开眼眸,她看了一脸沉思的玙玥一眼,道“玙玥姑娘,收起你的好奇探究之心吧这些事与你无关,与我也无干,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过往的我,就是因为喜欢探究,喜欢追寻,才有了今日这个局面,你如今能和帝君执手相望,那些无聊无谓的念头,还是莫要去琢磨了。” 玙玥脸色尴尬,自嘲一笑,站起向媚儿敛衽一礼,低声道“玙玥记住了,姑娘见识远胜玙玥,玙玥实在不应在姑娘面前聒噪,请恕罪。”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1章局破了? 媚儿淡淡一笑,望着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道“你就是我呵,你有着我十六岁前的记忆,你可知道十六岁前的我,虽然有点小忧郁,可尚算活泼,哪像今日的我,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啦,你在天域里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吧今日一别, 你我或许再见无缘,保重。” 她不待玙玥反应过来,转身便往洞穴方向走去。 玙玥愣愣望着媚儿的背影隐入漆黑中,她心内猛一激灵,忙拔脚往前追去“媚儿,媚儿姑娘,请留步,玙玥有事相求。” 她脚步趔趄地跑过两处弯位,看见媚儿停靠在不远处的隧道边上等候着,心中一喜,大声唤道“媚儿姑娘,请留步,玙玥有事相求。” 媚儿回过头,淡淡道“何事” 玙玥走到她身前,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我这一身的形貌,取之于你,虽然有一段时间我很痛恨这副容貌,可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这是我的宿命,我承受,可我的禀赋太弱,气海空虚,与真正的你相比,实在有着云泥之别,帝君一直嘱咐我要勤修苦练,将能耐提升,我也是按照帝君的教诲而行可是一年前,我无意怀中触动了帝君心中的忌讳,我们之间出了点变故,我心灰意冷之下将全身的修为散掉了,如今我是一点修为都没有了” 媚儿容色冷冷清清,打断了玙玥的话,道“修为散掉了,只有再次重头修炼,这没有别的法子,是不是” 玙玥神态谦恭万分,轻言慢语道“我知道,我也一直在修炼着,可由于天赋实在太差,我再努力,也只可以恢复到你能耐的一半,无法再进一步了。” 媚儿莞尔,道“帝君已是天域最强的男子,就算你半分能耐也没有,放眼整个天域,怕且也没有谁能欺负的你去,你有我一半的修为,还嫌不够么莫非你想着日后和帝君比个高下” 玙玥脸上一红,嗫嚅道“玙玥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帝君的气势太强,我这身浅薄的修为无法承受他的日后我总是要和帝君和好的,我想” 媚儿诧异地望着玙玥,道“你醒来已有两年,难道你们尚未咳咳,你和我道这些,却是为何” 玙玥迟疑了好久,方低声道“玙玥请求姑娘赐予我一滴鲜血,我承继了你在天域内的灵魂,可没能承继你的精髓,皆因我体内没有活血的缘故,如果姑娘能成全玙玥,玙玥便可以姑娘这滴精血为引子,潜心精修,这样才能承受帝君的恩宠,从而为他诞下麟儿。” 媚儿先是愣了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她凝神细细端详了玙玥一眼,沉吟道“这想法未尝不可,可是否能奏效,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 玙玥又往地下磕着头,哽咽道“请姑娘成全。” 媚儿衣袖轻拂,将玙玥扶起,道“好,我给你。” 玙玥大喜,还来不及道谢,已觉眉心一热,媚儿的拇指已是按在了上面,一股热流汩汩流入她印堂之内。 顷刻,媚儿的手离开了玙玥的眉心,她退后一步,道“好了,以后你每日精修六个时辰,三年后,当有我七成的修为。” 玙玥只觉丹田内涌动着一股融融的暖意,她心内感激,忙又向媚儿叩拜下去,媚儿皱着眉避开,道“你起来,既然你承接了我在天域的灵魂,你就等同于我本人,何必卑微至此。” 玙玥听而不闻,还是恭恭敬敬叩足了九个响头方仰首望向媚儿“玙玥谢过姑娘赏赐,玙玥还有一不情之请,请姑娘成全。” 媚儿叹道“你又有何事我并非万能,你所求之事如果棘手,我也无法可施,其实帝君是天域第一人,你若有困惑,可以向他坦诚相告,他定会圆你心愿。” 玙玥脸色奇特,低声道“玙玥所求之事,帝君是万万办不到的,若他能办到,早就做了,又怎会延误至今” 媚儿饶有兴致问道“说来听听,难道在天域里还有事情能难倒帝君么” 玙玥颌首道“正是,此事唯有姑娘出手,方可办到。” 媚儿神情一凛,道“何事” 玙玥一指身前的黑暗,朗声道“玙玥请求姑娘出手毁去这条联通两界的秘道,这不但是帝君的心愿,也是异域那位君皇的心愿。” 媚儿吓了一跳,失声道“毁去这通道我哪来的能耐毁去这条远古流传下来的通道” 玙玥眸内闪闪发亮,道“你有,天地间唯有你有这份能耐可以毁去这条通道,你应也会知道,这通道是由我们金陵世家的圣祖金铃儿所掘,那么能毁掉它的,唯有流淌着金铃儿血统的后人你是金陵世家的末代长公主,唯有你才有资格执掌金陵权剑,也就是说,唯有你才有能力将金铃儿当年挖掘的通道摧毁掉。” 媚儿抚额,真的吗 当年她听到冥皇言道将连通幽冥和金陵世家的通道永久固封,曾怨怼了好久,冥皇这么做,无非是想断了自己回归天域的道路,好安心留在幽冥里。 可那通道通向的是金陵世家那片故土,冥皇这一固封,日后我想回去一趟也不能了。 那时冥皇一脸蛊惑的微笑,口里还振振有词言道“自远古时代,火莽圣祖和天域那位始祖赤莽,一战定江山后,缔结了两界互不往来的盟约,那么这条通道早该固封了,如果不是因为那群黑蛇难以安置,我之前的帝皇,早已出手将它毁掉,如今那群蛇迁移到了端倪山谷,我将它固封正是时候啊” 媚儿瞪着冥皇“你这么做,难道没有夹杂着私心在里面” 冥皇只是瞅着她嘿嘿而笑,顺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伏在他怀里,闷闷不乐地问他“你既然可以固封掉蛇洞这条通道,为何不把断崖上的那一条通道也固封掉呢既然天地有盟约,永不相通, 那何必要留一条通道来惹是生非呢” 冥皇笑着道“若非有这一条通道,你我也不会结缘,这通道存在了数十万年,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了等候你穿越到幽冥来的这是你我的红绳,我为何要将它固封,况且” “况且什么” “能把他毁去人,并不是我,这密道来自天域,唯有天域的主子方有权限将它永久固封,我是不能僭越的。” “帝君” “哦” 媚儿低低叹了口气,将回忆从脑海中拂去。 她狐疑地望着玙玥,沉声道“当年明琛和我论及这一远古遗迹时,说过当世能永久固封这一通道的唯有帝君一人而已,并不是我。” 玙玥急道“媚儿姑娘,如果帝君可以摧毁这条秘道,百年前便毁去了,他试过好几次,可都无功而返三天前,帝君和冥皇都曾言过,天地盟约重新修订后,将永久固封掉这条通道,以后两界中人,再无可以僭越的渠道,这便为后世省去不少的纠缠,可是他回来后迟迟不见行动,原因就是这通道虽然存在于天域的枢纽之地内,可它并不是由天宫的圣祖赤莽君亲手挖掘而成,而是由我们的圣祖金铃儿一手一脚挖出来的,故而唯有我们家族的后人,方有能力将它摧毁掉。” 媚儿抚摸着透着凉气的崖壁,叹道“这是先人留下来的杰作,毁了不可惜吗” 玙玥一脸肃穆道“这秘道存在了数十万年,也够长了,留着始终是一个隐患,你的经历不正是前车之鉴吗” 媚儿神情古怪地望着玙玥,也是,如果我不是无意中以血开启了琴瑟宫中的缎画,我就不会走入这个远古的神秘空间内,更不会莽撞地踏入幽冥,招惹出这一番爱恨纠缠。 可世事有这么多的如果吗或许这本来就是远古时代,那三位圣者留下的一个未了之局,辗转百世后,由他们的后人来作一次彻底的了断,如今流年转换,尘埃已定,天宫和金陵世家的恩怨化解了,我和帝君,冥皇之间也纠缠了一段爱恨情仇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局中,冥冥中,这是谁为谁设的局,谁将是这场凄婉险恶博弈中的最后赢家,谁又将折戟而去 那年,在她决定离开天域前,曾在清心涧内对青娥说过 “青娥,你有否真心爱过一个人如果日后,你遇上了,就会明白,有时候,明知前面是洪水猛兽,还是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求,不顾一切地去追求那份情爱的。” “只不过,没有谁可以预见到最后的结果,我们都是活在局中。当局破了,也许结果就出来了。” 媚儿仿似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她恍然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2章我等没这福气看到 玙玥怯怯的声音又絮叨起來“天地盟约是缔结了。可你有否想过。如果将來两界中有生出异心的君主。妄图推翻帝君和冥皇今日缔结的盟约。蓄意挑起争端。这连接两界的秘道便成了一条导火线。如果你此刻将它毁了。两界中人往后只能各安天命。就算真有变故。也只能在各自内部乱着。不会祸害整个天地。是不是。” 媚儿耸然动容。此话有理。这秘道留着。总是一个潜在的隐患。将它毁去。对两界日后的安宁。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好。我姑且试试。以我目前的能耐。能否撼动这条通道。万一不成功的话。那得劳驾帝君把琴瑟宫内的那幅入门缎画毁了。沒有了缎画作为开门之匙。天域中人也无法踏入这片虚无的空间不过此通道不但连接琴瑟宫。和天乾宫地下的洞天福地也有着牵连。待会我运功摧毁秘道时。恐怕会波及洞天福地。这也得劳驾帝君日后自行修缮。” 玙玥眸光一亮。道“好。只要你愿意去一试。这事儿便有九分的把握。” 媚儿低低嗯了一声。她上下左右四个方位张望了一番。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对玙玥道“你现在马上按原路离去。回到琴瑟宫内。半刻钟后我便出手震裂这里的岩层。你快走吧。” 玙玥将她说得严肃。也不敢停留。躬身福了一礼后便往秘道深处跑去。 媚儿倚靠在崖壁上。细细将内息调匀了一次。能否将这条存在了数十万年的秘道彻底摧毁。她心中也是无谱。可既然玙玥说得头头是道。或许自己勉力一试。真的可以将这条秘道震裂摧毁。如是那样。以后天就是天。地就是地。两界之间再也无法相通。争斗自然无法燃起。 当感觉内息畅顺地环绕着全身流转时。第一时间更新媚儿睁开澄澈的眼眸。她眸内精光闪动。双手一张。衣袍无风高高鼓起往半空一扬。一股飓风瞬间生成。呼啸着扑向秘道的深处。 风浪一滚向纵深的黑暗中。寂静的隧道内响起了细微的嘞嘞声响。媚儿秀眉一蹙。看來玙玥的话是真的。这条由金铃儿亲手挖掘而成的秘道。确实只有金陵世家的后人方可撼动。异响越來越频密。她望着眼前看不到底的黑暗。不觉喟然一叹“此洞一封。以后我再也无法再践足天域半步了那些曾属于我的所有一切。都将化作流云薄雾。袅袅升华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秘道四周的崖壁开始了分崩离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大大小小的石头雨点般掉下。媚儿來不及细细嗟叹。双掌在崖壁上一按。身如柳絮般往洞口飘去。 待飘出洞穴。她在断崖上回首一望。洞口处白雾凄迷。看不清内里境况。她皱皱眉。转身走到洞穴旁。凌空再往里面劈了三掌。 轰轰巨响随即响起。白雾被汹涌而出的粉尘代替。整个断崖持续晃动了十來下。盏茶时分。硝烟散去。那个漆黑的洞穴已被坍塌的碎石泥尘完全掩埋了。 媚儿早早已经跃上半空躲避着烟尘。她此刻虽然心情郁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可爱洁的天性还是有的。还不想给那些漫天飞舞的烟尘弄成蓬头垢脸的落魄模样。 她在半空中载沉载浮。仰首望着头上阴晦的天色。忽而生出了一种天地茫茫。我该何往的凄然无助感觉。 眸光毫无无焦点的四野张望一番后。她忽而心内一动。脚步一转正要往青鸾暖阁方向而去时。风中传來了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銮铃声响。她顿时全身一僵。 明琛的大婚仪式完成了。他终于迎娶了那位这些年來全心全力为他分忧解难的玉儿姑娘。媚儿垂眸望着脚下那方焦黑荒芜的火海遗址。是我给明琛带來了百年之忧。第一时间更新而明琛待我已是仁至义尽。此刻赶去青鸾暖阁抱走他的孩儿。于情于理不合那孩子既然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那他在明琛心中的分量定是极为重要的。想來日后在父皇的卵翼下。宫里的人绝不敢怠慢半分。 这是明琛的家事。我这个半生半死的幽魂又能操什么心呢。我如果把孩子带走。这行径无疑就是偷。这对孩子的爹娘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哪况且我能把孩子带到哪儿去呢。 罢了。罢了。媚儿在风中呵呵笑了几声。转身隐入蔼蔼云雾中去了。 神庙对开的青玉平台上。第一时间更新冥皇脸色黒沉。他已在台阶上站了大半个时辰。苾玉还是姗姗來迟。 “合興。 你去凌云阁催促一下。时辰不早了。让苾玉快点过來。” 合興忙不迭声应是。转身往凌云阁而去。他一边赶路一边寻思。帝尊往日并不待见苾玉。甚至是厌恶。可沒想到。今天清晨。帝尊铁青着一张俊脸将还在刹邬殿内品着早茶的十二位尚存于世的元老急速召到神庙内。道“今日我与苾玉成亲。你们快去准备一下。务必在正午时分行礼。快去快去。” 这消息來得委实意外。北辙等人俱愣在当地。 帝尊如言道今日我与太子生母成亲。你们快去准备一下这样的懿旨倒有三分靠谱。其实在一众老者心中。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等待帝尊颁布喜讯。将太子生母迎入后宫。母凭子贵。那位为帝尊诞下麟儿的姑娘。入主青鸾暖阁是情理中的事。 果然太子出生十天后。帝尊就急冲冲地颁下迎娶懿旨 可意外。真是意外。帝尊納娶之人竟然是幽冥第一位女子黑甲武士苾玉姑娘而且是马上便要行礼。第一时间更新 北辙呐呐笑道“帝尊的意思是今天和苾玉姑娘行礼。” 冥皇神情极为烦躁。道“正是。所有形式皆在神庙前的平台上举行。不入神庙半步。其他的仪式。就按照规矩操办。务必要快。知道不。” 众人愣了一会后。皆明白了帝尊的意思。立刻跪下贺喜帝尊。冥皇厌烦地摆着手。 转身入了神庙。。 合興健步如飞走入凌云阁。大声喊道“苾玉姑娘。苾玉姑娘。你装扮妥当沒。帝尊言道时辰不早啦。让你快点到平台上去。免得误了吉时。” 坐在菱花镜前细细描画着眉毛的苾玉轻声细气道“合興老先生。此刻方交辰时。离正午还远着呢。今日是苾玉一生最重要的日子。苾玉要以最美好的形貌出现在帝尊面前。这才显得隆重和正式啊。老先生先到外厅喝一杯香茶。稍等片刻可好。” 合興挠着一头白发呵呵笑道“苾玉姑娘说的也是。老朽先到外厅坐坐。不过帝尊看样子很急着行礼。呵呵。姑娘今日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恭喜恭喜。” 苾玉掩嘴一笑。取过一枚彩凤展翅发簪别在高耸的发髻上。她望着镜中如花娇俏的容颜。曼声道“好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苾玉等这一天等足了百年。” 她眸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我用一百年的光阴。换來这场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婚礼。就算璀璨过后永堕黑暗。我这一生也值了。 为她上妆的椰蓉低声道“苾玉姑娘。你可满意。既然帝尊已在平台上相侯。你还是快点过去吧。” 苾玉拢了拢发髻。懒洋洋道“不急。不急。我还沒换喜服。” 椰蓉取过放置在妆台旁的大红嫁衣。道“椰蓉侍候姑娘更衣。” 苾玉一脸喜色地望着眼前美轮美含的红色嫁衣。道“幽冥君皇成亲时。都是以大红为嫁衣颜色的吗。我还以为只是下界有此习俗。想不到上界也是。” 椰蓉脸色稍显迟疑。眸光睥睨了苾玉一样方低声道“幽冥君皇迎娶主母时。所用服饰是帝尊从迷梦空间带出來的明黄礼服。并非是这种大红嫁衣。” 苾玉脸色微微一变。是了。帝尊方才言道。今日与我成亲。只可在神庙外的平台上行礼。只有迎娶正妻。才会在神庙内交拜 百年前。他已经把那个异域女子的名字记载在史册上了。我。苾玉。纵然用尽一生。换來一场婚礼。可也无法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无论那所谓的主母生也好。死也好。我在她的面前。始终只能以一种服小的姿态。尊称她一声“主母”。苾玉无奈地抿了抿唇。可这也比那个只能被帝尊藏匿在暗处的太子生母荣耀多了。那个不知名的狐媚子。纵然为帝尊产下麟儿那又怎样。帝尊只要崽儿不要娘亲哈哈哈。你只能掩着脸哭去了。 她长长吁了一口闷气。语气略带讥讽问道“明黄礼服。那一定是金光万道。光华濯濯。当年你们在旁观礼时。可有被那金光耀华了眼眸。” 椰蓉眼圈一红。语带哽咽道“椰蓉多么希望能被帝尊和主母身上的礼服耀华了眼眸。可天不遂人愿。我等沒这福气看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3章莫哭,你娘亲回来了 苾玉冷冷哼了一声。伸手取过嫁衣。淡淡道“今日是我和帝尊的好日子。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过來侍候我更衣吧。帝尊在等着呢呵呵。他此时一定是着急得很啦。” 椰蓉忙举袖拭去脸上的泪水。赔笑道“苾玉姑娘莫要介怀。椰蓉只是一时感概。今日是帝尊的好日子。椰蓉心里很是高兴。姑娘请这边來。” 苾玉神情有瞬间的失神。好日子呢。今天的确是我的好日子。可是不是帝尊心中的好日子。我这些年的痴心。换來的只是他无比的厌恶。这是为何。 我容貌能耐。那样不是绝佳。帝尊。为何苾玉在你眼中是这般的不堪。第一时间更新我待在你皮底下也有九十个年头了。长长岁月流过。熊熊烈火烧过。为何你始终不肯正眼看我一看。 今日你娶我。不过是为了你的儿。今日我与你成亲。不过是为了完成我这生的夙愿。 好日子。好日子有多长呢。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正午过后。我会如何。 换过嫁衣。苾玉掀开珠帘走到外厅。合興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在细细吹着。他身旁坐着一脸忧色的东源。两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苾玉走到他身边。道“老先生。第一时间更新可以上路了。” 合興搁下茶盏。抬眸打量了苾玉一眼。捋须笑道“苾玉姑娘今日真是光彩照人也。请随老朽前往神庙。” 苾玉微觉诧异。道“就这样走着去么。” 合興点头道“是这个。是吧。历來帝后大婚。帝尊多是待在神庙内等候的。今日帝尊迎娶苾玉姑娘。虽然不是在庙内行礼。可也是在神庙前的平台上行礼。其他的仪式一律保持。苾玉姑娘请。” 苾玉静默了片刻。忽而展颜一笑。道“走着去也好。话说我入界将近百年。还未能一睹神庙的庄严肃穆。今日能慢慢溜达过去。正好欣赏欣赏沿途的曼妙风光。老先生请。” 东源瞥了苾玉身后一样。奇道“啊。帝尊方才吩咐老朽过來催促姑娘快快上路。姑娘还是不要慢慢溜达了。日后岁月悠长。留着慢慢观赏也不迟。帝尊看起來心急得很东娘老婆婆呢。为何不见影踪。帝尊不是嘱咐过。宫阙内所有人都要到平台上观礼么。” 苾玉淡淡道“东娘上青鸾暖阁照料小太子去了。你们想想。这么小的孩子。理应待在幽静的环境中睡觉。平台上喧哗吵闹。如果不慎受惊了。那可不太妥当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东源望了合興一眼。今日之事來的突然。他们心中自然是存了疑问。这亲事不消说苾玉是翘首盼望了好多年的。可帝尊呢。小太子尚未满月。就算帝尊真的被苾玉一番痴心感动了。可也不会把日子择在今天吧。 那太子的生母怎办呢。百年前主母不幸殇去。帝尊伤心了这么多年。可见帝尊是一个痴情种子。如今哀思淡了。另觅所爱是情理之中的事。与其他的女子生下太子也是情理之事。可要儿弃母的行径。就不太符合伦理纲常了。 帝尊睿智。怎会这么糊涂。 况且。帝尊自宣布今日成亲之事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脸上的神情就很是可怕。这哪是心怀喜悦。等着新娘子翩然而至的新郎官的心情。 这其中 苾玉横了东源两人一眼。转身对椰蓉二人道“苾玉今日第一次上神庙去。路况不熟。还请两位姑娘引路。” 椰蓉两人自然不推辞。方才东源老先生急冲冲跑來。言道帝尊又在催促。看來今日之事。心急火燎之人是帝尊。气定神闲之人是苾玉虽然事发突然。不合情理。可宫内人等俱是随遇而安。心思灵活之人。既然帝尊下了懿旨。那遵旨行事准沒错儿。 “苾玉姑娘。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请随奴婢这边走。” 东源望着三人的背影隐沒在花丛中。他扯扯合興的衣袖。低声道“老头儿。你看此事可有蹊跷。” 合興脸色凝重道“我心中也觉奇怪。可这亲事是帝尊亲口许诺的。也做不得假。不过看帝尊的神情。真的很不乐意。” 东源皱着眉。望向青鸾暖阁。自小太子出生后。帝尊便日夜捧在手心疼着爱着。既然这么疼爱孩子。沒有理由撇下孩子的娘亲另娶他人。这个他人还是一个帝尊心中极为不待见的苾玉。。 合興已拔脚向阁外走去。他道“东源老头别瞎琢磨。帝尊心中若不乐意。怎会点头娶妻。帝尊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是下属。顺着帝尊的心意行事便是了。” 东源想想也对。帝尊向來不喜旁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納娶是帝尊的家务事。当属下的最好莫要干预。他忙快步追上。于合興并肩而行。 婚礼的仪式果然很是正式。可是一身便服的帝尊脸上的神情却冷若冰霜。把在一旁观礼的一众人等唬的倒抽凉气。说是观礼。实则垂眸望地。唯有荣升新嫁娘的苾玉。全程嫣然微笑。顾盼生姿。 纷纷扰扰一番后。清脆悦耳的銮铃声自神庙内悠扬传出。这场沉闷之至的婚礼终于落下帷幕。第一时间更新冥皇挥手让北辙等人退下。 众人望了神情阴鹫的帝尊的一眼。心内皆感惴惴不安。帝尊这样的神情。哪像是新婚燕尔。明明就是想马上杀人的态势。这样骇人的神情。可是第一次从帝尊脸上看到过。 方才苾玉姑娘袅袅娜娜走上平台。一脸娇羞地來到帝尊身边。屈膝问安时。帝尊只是冷笑一声。问了一句“你要磨蹭多久。” 苾玉则柔柔一笑。指着头上的艳阳道“此时离正午还远了呢。臣妾都不急。帝尊反倒急了。 帝尊是真的很急这百年里他虽然不苟言笑。可行事时还是悠闲有序。沒有乱过半分的节奏。可今天帝尊的表现真的是有点猴急。 众人皆知趣垂首退下。就连忧思。也快步神庙。把庙门给闩上了。 方才人影绰绰的青玉平台上唯余冥皇和苾玉两人。冥皇冷冷望着苾玉。道“你要的我已赏赐给你。快随我到青鸾暖阁去。将你布下的罡气收回來。” 苾玉微笑着望着冥皇。柔声道“帝尊。今日你我已成夫妻。你能否对臣妾温柔一点只要一点点。苾玉便甘之如饴。这也是为夫之道啊。” 冥皇双眉一掀。袍袖一拂。将苾玉卷向半空。第一时间更新 只一瞬间。苾玉已是重重摔倒在青鸾暖阁前的花径上。她哎呦一声。勉力撑起尚在发昏的头颅。却见冥皇已站在身前台阶上。 冥皇刀子般的眸光在苾玉脸上转了装。道“起來。别耍花样。” 他一手推开宫门。脸色不由的一变。里面静悄悄的。并沒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永儿。” 孩子为何一点声息都沒有。冥皇的心颤栗起來。一个箭步跃上了青玉平台。 “永儿。” 摇篮内的孩子睡得正酣。他脸色红润。嘴角还沾有一缕淡淡的奶渍。 冥皇俯身一看。脸色忽而大变。他一摸摇篮。附在摇篮上的那层红光消失了。 他把尚在熟睡中的孩子抱起來。孩子哭闹了大半天。如今睡得正沉。被父亲抱起。只是皱了皱眉。抿抿嘴。仍是呼呼大睡着。 孩子的气息中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除了这股甜香外。还有一副若有若无的芳香冥皇紧锁的眉心倏尔舒展。这香气淡淡袅袅的。清新优雅的香气。曾在我梦中终日缠绕 媚儿。这是媚儿的体香。她回來了。母子连心。她真的随着孩儿的降生回來了。 冥皇转头望向蜷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的东娘。颤声道“谁來过。” 东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嘴巴一开一合。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儿也吐不出來。 冥皇掠到她身边。放低声音“你别怕。告诉我。谁來过。” 东娘口齿不清地答道“回回帝尊的话。约莫两个时辰前。有一个乳娘來过。她來给小太子喂奶” “什么乳娘。” 东娘结结巴巴言道“一个姑娘。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她忽然推门而进。走到平台上。抱起了小太子小太子在哭。他饿了那位姑娘便给小太子喂奶。。” 冥皇惊喜交集。大叫一声“媚儿媚儿。你回來了。终于回來了。” 青鸾暖阁内响起了嗡嗡的回声“媚儿媚儿你回來了。回來了” 冥皇抱着儿子把青鸾暖阁翻了个底朝天。可媚儿愣是踪影不见。睡得舒舒服服的小琛永被父亲抱着上跳下窜。似乎很不乐意。小嘴扁了扁。哇的一声哭了起來。 冥皇猛地一醒。他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哄着孩子“永儿。莫哭。你娘亲终于回來。你乖。父皇带你去寻娘亲去。”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4章我只是在演一场戏 苾玉从花径上爬起。这一下摔得猛了。她腿脚颤抖了好一会才勉强站稳了。望着眼前那古朴优雅的青鸾暖阁。她紧蹙的眉心倏尔绽放。 青鸾暖阁。我今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入青鸾暖阁里。从下界的西南山庄。到刹邬殿的后院。再到碧水池边的燮云殿。尔后才來到这传说中的青鸾暖阁。我用了整整一百多年光阴 一百多年呢我终于可以成为这暖阁的女主。虽然我无法得到帝尊的倾心爱恋。可方才。我确实是一身红衣站在他身边。嫁作他妇。呵呵。 幽冥宫阙内的元老。武士。宫第一时间更新杂役。甚至笼罩在宫闱上空的清风白云。他们都看到了。他们可以为我作证我。苾玉。正式嫁给了幽冥的君皇。在以后的岁月里。就算帝尊想要赖账。也是赖不掉啦。 就算不能载入史册。就算此生无法与你身心和谐。我此生也无憾了。呵呵多好。我执着百年的念想终于实现了。 可成亲时帝尊为何总是冷着一张脸呢。甚至连喜袍也不穿要知道这次也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亲大典哪。当年你硬要把那个未曾和你正式成亲的异域女子写入你的史册。可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宫里的人私底下都知道。那是一个尚未在神庙内正式参拜圣祖的“主母”。这样的亲事。怎能算真。 方才我不停地望着你莞尔微笑。而你的眸光只是呆望着青鸾暖阁的方向。我不过是生分了你父子三两天的功夫。你何必如此着急呢。小太子只是哭闹了半天而已。小孩子哭哭又不会命丧当场。是不。 苾玉扶着身边的花枝愣愣望着眼前寂静的宫闱。帝尊只顾自个走了进去。可如果我不进去收回缠绕在摇篮上的罡气。你走进去看到小太子哇哇大哭的情景。心里只会更难受。 哎。你该等我一会儿才是啊。 苾玉摇了摇手中的花枝。嫣红的繁花晃动着掉了下來。滑过她身上大红的嫁衣。随风散落在庭院各处。苾玉的心情顿时明快起來。哦。让我在他的寝宫内驻足。哪怕只是一刻钟。也是好的。 她拢了拢凌乱了的发髻。抚顺裙裾。撩起曳地的大红嫁衣。缓缓拾级而上。 泛着柔润青光的琉璃宫门近在迟尺。苾玉的心砰砰直跳。门内传出一声颤抖的喊声;“玉儿” 东娘趔趔趄趄地向她心爱的玉儿走了过來。她的玉儿今日穿着一身夺目耀眼的红。红的刺眼。红的哀婉。 “玉儿” 东娘的眸光透漏着大欢喜。大怜悯。还有大恐惧。 苾玉嫣然一笑。道“奶娘。我今日好看不。” 东娘频频点头。她上前抱住苾玉。用尽全力把她往门外推搡着“快走” 苾玉脸色露出愠色。叱道“大胆啊。” 一抹凌厉的青光闪电般透过相拥在一起的苾玉主仆身上。苾玉只觉全身一凉。一阵剧痛自心窝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内。她痛呼一声。只觉全身肌肉仿似正被厉齿寸寸撕裂。第一时间更新她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同样一脸痛色的东娘。 “奶娘” “玉儿。不要怕。有奶娘陪着你。不要怕这样也好不要怕我们一起回西南故家去。这里不属于我们” 苾玉竭力往前望去。想看清冥皇身处何方。可眸光已经散乱。望过去是蒙蒙一片白雾。唯一可以触摸到的是奶娘那瞬间冰冻了的躯体。 身上的痛楚彷如毒蛇般撕咬着。苾玉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帝尊”可是喉咙似被一块坚冰堵塞着。只能发出“哦哦”的低叫声。 青光倏尔而散。冥皇一手握着青光湛湛的青冥神剑。一手抱着儿子。冷冷望着正在缓缓倒下的苾玉主仆二人。 两人即将触及青鸾暖阁的门槛时。冥皇剑眉竖起。剑尖一挑。将两人挑起。喝了一声“给我出來。” 暗光中闪出两个目无表情的黑甲武士。冥皇道“将这两人抛入冥海中去。莫要玷污了青鸾暖阁。” 黑甲武士凛然受命。上前将早已断气的苾玉主仆拎起。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径直往冥海方向去了。 冥皇将青冥神剑隐入手中。他袍袖一扬。卷起一股清风。将苾玉主仆留在地上的血渍和飘荡在院落的气味吹散。小琛永瞪着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随着父亲的袍袖转來转去。甚觉有趣。 冥皇俯身在儿子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永儿。告诉父皇。你母后去哪啦。” 小琛永的舌尖轻轻舔着嘴角的奶渍。欢快地咿呀咿呀着。 冥皇眉心忧色隆重。媚儿回來过。我押对了。只要将她腹中的胎儿保住。便是保住了她湮灭的气息。只要孩子正常孕育成人。在孩子瓜熟蒂落之日。必定会把母亲散失的灵魂重新凝聚。 如果在永儿出生那一天。我赶到远海。让孩子在母亲的腹内出生。那媚儿一定可以感受到儿子出生时的独特痛感。孩子破茧而出那一刻。她幻灭无踪的灵魂会随着孩子的降生。慢慢回归灵台 儿子出生。爱妻复活。一家团聚所有一切。本來皆在掌握之内。我守候百年。却在最后那一刻。功亏一篑。 为何天域那主子。早不來迟不來。偏偏挑在我要带永儿赶赴远海那一天來访。不但羁绊了我的行程。也给那个贱人创造了趁机而入的机会。第一时间更新 为何我不早早将这个狂妄到极致的苾玉杀了。为何。 是我不智是我不智啊。 冥皇抱着孩子疯了似的地在宫阙内外寻找着。刚回到刹邬殿的东源等人听得黑甲武士满头是汗跑來禀告。帝尊方才一剑将苾玉和东娘杀了。连尸身都已扔进了冥海。荡然无存了。 众人大为震惊。忙赶到后宫。帝尊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冥皇循着媚儿留下的气息。匆匆寻至冥殿。她淡淡的气息聚拢在属于自己和她未來的供桌前。冥皇望着尚在袅袅升起的引魂药草青烟。第一时间更新心内又是欢喜。又是恐惧。 是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今天。我妻回來了 她回來的第一站是冥殿。因为这燃烧百年的清香。将她刚刚苏醒过來。尚未完全恢复空灵的意识吸引了过來。当她看到端放在供桌上属于自己的灵位时。一定是思绪万千。不知所措。 尔后。她定是知晓了时光流逝百年这一现实冥皇痛苦地眯了眯眼。媚儿一定以为自己只是一方幽魂。她心里一定感到极度的迷惘和不安。她定是想來寻我。问个明白。可是恰好今天尔后她或许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以为我已经移情别恋。 可你还是被儿子的哭声牵引。走入了青鸾暖阁。你手上的碧玉镯和我手上的黄玉镯是一对儿。你催动元气时。自然也将碧玉镯内蕴的灵力唤醒。两只镯儿胶合在一起。生出的冲力瞬间便可瓦解了那贱人加持在摇篮上的罡气。 你抱起了儿子。或许你沒有意识到永儿是你的儿子。可母子天性使然。你自然而然地给儿子喂奶。看到我把儿子独个留下。你心里一定是抱怨我的疏忽。以为我只顾忙着娶亲。罔顾亲儿。可我我那时是身不由己啊。 我只是在演一场戏儿子醒來后不停哭泣着。他饿了。可我数天前先是修复地陷。尔后和天君相斗一场。内耗严重。暂时破解不了那贱人加持在摇篮上罡气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哭。他哭的脸色都发青了。我害怕起來。所以才屈辱地去演那一出戏。 那苾玉贱人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她要一个虚名。为了儿子。我给她。但仅仅是一场戏而已。 我心里自从有了你之后。从未正眼看过旁的女子。我从未忘记过给你的承诺。 你真傻。既然你的心被孩子的哭声震撼着。为何沒想到这就是你的孩儿呢。若你心中有怨气。为何不停留片刻。等我回來。揪住我问个明白。 宫阙内外我已寻遍了。沒有你的身影。你会去哪儿。 冥皇抱着已经再度入睡的儿子。木头般站在冥殿前的台阶上。忽而他心里一动。身形一晃。已是來到了断崖上。 冥皇抱着儿子。神情凝重地站在那个坍塌的洞穴前。媚儿确实來过。还出手摧毁了这条联通两界的远古通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栗起來。媚儿方才莫非匿在暗处。看到自己和苾玉成亲的情景。一气之下便回归天域去了。还把这条通道永久固封起來。 他只觉的眼前微微发黑。身躯微微一晃。窝在怀中的小琛永不安地动了动。咿呀了两声。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5章封锁我一生 冥皇单手抱着儿子。腾出一只手來。按在了坍塌的洞穴上。 波浪般的青光如流水般渗入碎石间的缝隙里。顷刻。光芒反弹了而出。冥皇手一展。将光芒收归掌心。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通道确实被完全固封掉了。 以后。幽冥和天域。再也沒有相连的通道了。 天地永不相交。各自前行。数十万年前。火莽圣祖和天域的赤莽定下这一盟约。期间两界确实是相安无事。若非最近这百余年。有金陵皇父女的数次穿越。那个遥远的世界。永远只是一个虚幻的传说。 穿越带來情缘。情缘带來旖旎。既如此。当应执手到白头。你我此生。只会相守一生。绝不会中途离索。 冥皇静静沉吟。以媚儿的性格。就算和我赌气。也绝不会回归天域她只会找一个地方躲起來。独个承受煎熬。冥皇眸光倏尔一亮。在幽冥。媚儿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远海。她是在远海中苏醒过來的。如今意兴阑珊。势必也是回到了远海。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儿子的脸蛋一下。笑道“永儿。你娘亲生父皇的气了。我们去寻她回來好不。见着娘亲时。如果她还在生着父皇的气。你便使劲地哭你一哭。你娘的心便软了。那样你才能有奶吃。否则就等着喝父皇的血吧。咳咳。这个味道可不太好。是不。” 睡梦中的小琛永皱了皱眉。咂砸嘴。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澄澈到几近透明的苍穹。薄如轻纱的白云在风的吹动下。散了又重聚。重聚又散去。 媚儿坐在雪山之巅。俯瞰着脚下那片苍莽的景致。下面有葱郁的森林。起伏的丘陵。平坦的草原。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浩瀚海子。 静。这里永远是那么安静。除了风声。除了浪声。除了雪落的声音沒有奔跑的。飞跃的生灵发出的任何声响。只因这片土地还处在鸿蒙年代。生灵还沒有进化出來。 如云的墨发披散在后背。随着风柔柔摇曳着。浅浅的笑如同芝兰百合。牵出一股令人炫目的清新优雅。她在微笑着。眸内却是一汪盈盈的泪水。当年。是谁带我踏上这片瑰丽的仙境。是谁和我在这片广褒无垠的土地上流连不去。 我记得。你带着我从这雪山之巅滑下去。趟过那条覆盖着浮冰的冰河。穿过那片葱郁浓密的森林。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潜入浩瀚的深海中。你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呢喃着你的欢乐。第一时间更新 在那片奔腾的怒海之上。你对我说“我把这片桃源仙境送给你。自此刻起。这里就是你的领地。将來这片土地繁衍出來的所有生命。都是你的后裔。” 我说“好。以后这片土地就是我的。你不许赖账。待我在上面做个印记。” 我的剑滑过手臂。将血滴落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里。我的气息自此流传在这片土地上。 那时。我还想再游玩下去。可一觉醒后。已是身处幽冥宫阙的青鸾暖阁内。尔后。我看到了那一把冲天而起的烈火映红了整个苍穹。那群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第一时间更新我如锋芒在背。 我回去了。我必须回去。这祸是我惹出來的。就该由我终结。 那把剑。如同跗骨之蛆。我不杀帝君。唯有杀掉自己。可我不杀帝君。并不是心里还在眷念着他。而是我痛恨这些无谓的仇杀。我不想鲜血蔓延下去。 我若消亡。你们两人便不会再厮杀下去。天地间有多少大事等着你们去处理。岂能为了我这个不祥的女子大动干戈。 所以我甘愿跳入那片无边无际的血海中。以此作结。 水样的光样流逝。我一觉醒來。原來已是百年身。或许我不该醒來。我辜负太多。理应永久沉寂。 可为何我还是醒來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睁开眼眸时。看到的是纯净的白。白的通透。白的寂寥。白的凄凉。 不是红么。我在睡去前明明看到了漫天的红。粘稠的。带着腥咸的气息。如惊涛骇浪般向我扑过來。将我冻结在血浪中那是我的血。是我用那柄妖孽的剑。刺出來的血。 我愣愣地想着过往心不寒而栗。你现在安好否。 我带着模糊的意识。踏上寻你的归程。虽然我不晓得路。可却能循着当年你我留下的足迹。第一时间更新一步步走向那传说中的上界仙境。当我回到那处你我相守过的宫阙时。却看到了漫天的红。红灯笼。红帷幔。红色的繁花开满枝头。 我还看到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孩儿。他哭的好凄凉沒有人去理他。他的小脸憋成的青紫色。已是气若游丝。 我抱起他。很自然的。就这样抱起了他他饿狠啦。竟然腻在我的胸前 水晶般剔透玲珑的孩子。如是我和你的。该多好可不是的。那孩子刚刚出生。而我已是作古百年我沒这福气。 那个老妈妈气愤愤地言道。这个是你的小孩儿。是一个沒有母亲的孩子。由你亲手从神庙里抱出來的。可这话大伙儿都是不相信的她还说。今天是你的佳期。你正忙着和那个什么玉儿姑娘拜堂成亲。 我恍然大悟原來你我真的已是分离了百年。 我做了一次乳娘。为你的儿子。或许这样。会减轻我对你的辜负。我还想偷偷把你的儿子掳走。对不起。明琛。原谅我曾起过这个狂妄的念头。只是。只是我觉得那个孩子真的好可爱。好可怜。我想好好宠着他。 百年。属于你我的一切早已归于沉寂。我站在青鸾暖阁的台阶下。望着满园芬芳的繁花。这花和百年前一样。绚烂多姿。只是我的心。你的心。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流逝了。我默默一笑。是梦。我这一生在不停地做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荒诞凄凉。幸好梦会醒來。今天。我终于可以摆脱所有的旧梦。 听着神庙传來的悠扬銮铃声响。我的泪止不住一串串落了下來。我本來想偷偷地走到神庙里。看你一眼。可是。这又何苦呢。当年是我不好。是我违背了天地间的盟约。闯进了你的世界里。给你带來一场浩劫。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爱上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是你的劫。我的罪。忘掉我。是你的幸。我的解脱。 是好事。我该走了。 于是我决定悄悄地离开你。离开这片令我沉沦过的宫阙。今天是你的佳期。我不该惊扰你。 天地茫茫。我已无处可去。唯有回到这片遥远的远海。你说过。这地方地处偏僻。就连幽冥星图上。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你还说过。将这片土地送给我。那我。唯有回到这里來。 这里真的好安静。我站在海边。望着波涛不起的海子。忽而起了一个念头。我好想把自己辗碎成尘。融进这片土地里 我绕着这片土地走了一圈。 尔后回到雪山之巅。我自小就生长在冰天雪地里。我喜欢冰雪的彻骨寒意。 媚儿默然一笑。垂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当年冥皇在蛇洞前。将这个镯子套牢在我手上。从而套牢了我这一生。 只可惜。我这一生太短。。不能与你浅吟低唱。并肩共赏朝阳明月。 我心中纵有万千遗憾。亦只能留待他生有缘与你遇上时再行弥补了。 媚儿试着把碧玉镯褪下來。可镯子只是在她手上滴溜溜的转着她心内无端生出愠怒。用力将手腕撞向坚冰。幽幽的青光自镯子上发散而出。把白雪映成一片幽蓝。镯子始终完好无缺着。痛的只是她的手。 明琛。你我已是缘尽今生。为何这镯子还要牢牢的跟随着我。 “褪不下來了。你我已为夫妻一体。她将跟随着你。知道你我老去的那一天。” 那年你带着一脸的怡然自得。含笑对我言道。 至死方休么。我已经死过一次。那什么都该休了。 休至死方休。如今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安好如昔。我还有什么不可休的。 媚儿拔下发髻上那枚触手生温的发簪。痴痴看了半晌。那天。你把这簪子从你发髻上拔下。插在我的发髻上。你望着我映落在镜子中的容颜。笑道“你真好看。我要天天看着你。” 式样奇古的青玉发簪。在泛着白光的雪气中。微微颤抖着。 一道青光闪电过掠过。穿透在媚儿的太阳穴上。剧痛再一次蔓延到全身。彷如上一次。那把妖魅的剑。透体而出的感觉。 媚儿的身躯。瞬间分崩离析。散作千千万万片绯红的的雪花。荡荡悠悠地往山下的冰海坠去。她的魂魄在这一刻。再度湮灭成尘。散落在山川湖泊中。 只是她浑然不知。在她摔落雪山的那一瞬间。有一人。抱着一个嗷嗷嗷嗷待哺的初生婴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扑來。想要将她抱住。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章凤凰狂想曲4 沧海桑田。桑田沧海 尖削的高山慢慢夷为辽阔无边的葱郁平原平坦的草原瞬间变成深不见底的大海茂密的森林化作茫茫无际的沙漠。风沙扬起。遮天蔽日。天上云团散聚。时而倾盘大雨。时而清风送爽。此起彼伏。彼伏此起沒有事物可以恒久不变。唯有周而复始的时光。不后退。不畏缩。似静静流水。汩汩流淌。 海子中涌起过千丈高的惊涛骇浪。沉寂的火山喷发过灼热的烈焰。水满溢过。淹沒整片陆地。将上面所有的一切彻底摧毁。尔后退却水亦干涸过。大地龟裂开无数的裂缝。千里一片焦黄 寂静了千千万万年的土地。这天忽而响起了噪杂的声响。这声响慢慢蔓延开來。一年。两年又是一个千万年。 澄澈如水晶的海子里终于出现了游动的鱼类。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它们在水里栖息着。游戏在海草间。相互打斗着。相互吞噬着。尔后。强大的留存了下來。 弱小的化为海子中的淤泥。一层层沉淀了下來。 总有某些不甘寂寞的鱼类爬上了沙滩。抬眸一看。呵呵。眼前是一片全新的领域。空气清醇芳香。鱼类爱上了这片另类的天地。开始了新的进化旅程又是一个千万年过去。森林里。草原上。沼泽里。山峦间多了奔跑的野马。凶猛的狮子。翱翔的苍鹰。钻洞的地鼠 她是一只漂亮的丹顶鹤。头顶上那一抹艳丽的丹红。仿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她长着长长的。淡灰绿色的喙。羽毛洁净如白雪。它喜欢在河流边的浅水中亭亭而立。映落在水中的倒影曼妙无双。令身边的鹤们看的如痴如醉。 她是一只骄傲的。孤独的。带着淡淡哀伤的丹顶鹤。不喜欢和别的鹤混居在一起。她长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每逢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河面上。带出金光万道时。她便迈着纤细的长腿。在浅水中漫步闲游。不少同类带着艳羡的神情。向她走近。伸颈摩挲。以示友好。 她却扑楞扑楞展翅飞远。不屑和它们一起嬉戏。 她在浅水中孤独地翩翩起舞。发出高昂的鸣叫声。声音清冽。随着滚过河上的清风飘散在整个河道上。在河道上觅食的其他丹顶鹤齐齐仰起头。也发出了悦耳的和鸣。她扫兴地停了下來。展翅飞向更远的浅滩。 晚上。它孤独地栖息在河边的芦苇荡里。半眯着圆圆的。澄澈的眼眸看着深邃悠远的夜空。上面繁星点点。依稀可见薄薄的带状云雾缭绕天际。它出神地望了一会。方把头蜷缩到翅膀里睡觉去了。 鸟儿可有梦。 她不知道。可每当她睡意朦胧时。总是听到一阕悠扬动听的乐曲。听着听着。她便会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今天大清早醒來。她感觉有点饿了。便走到河边觅食。水里有很多手指般长短的小鱼。她的喙欢快地追随着那条狡猾的。妄图游回深水的小鱼。眼看着还差一毫米的距离就要把小鱼叼起。忽而一根长喙毫无征兆地伸了过來。一下就把她的早饭叼在嘴里。 她生气了。第一时间更新不带这么欺负鸟的。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她扑楞扑楞地扇着它那漂亮的翅膀。发出尖锐的抗议声。 三尺外。是一只体格健壮。毛色油亮的成年丹顶鹤。不。那不算一只丹顶鹤。因为它顶上的那撮羽毛不是红色的。 那束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闪动着一抹令她惊叹的青翠之色。 这是丹顶。不。青顶鹤。沒见过哦。 他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把叼在喙里的小鱼送到她的嘴边。她有些发愣地看着他。方发现。他长得比自己高大多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他用翅膀轻轻拍打着她。力度用的恰恰好。仿佛只是一股柔风拂过她的羽毛。她有些愠怒。明明是你抢了我的鱼。为何却跑过來惺惺作态。 小鱼新鲜的腥味刺激着她的食欲。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他的长喙往前一送。小鱼落在她的口中。她咕嘟一声便吞了下去。 鸟儿可会有羞涩的感觉。沒有。因为她今天真的饿了。况且那条小鱼是她先寻到的。他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她砸砸嘴。也不理会那个掠夺者。埋头又往水中搜索着。那条小鱼太小了。还不够她吃饱的。 身旁又响起了嘎嘎的呼喊声。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抖落沾在身上的水。迈步走向浅滩的另一边。 青顶鹤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他不时扑打着翅膀。希望她能回头望一眼。 她心里有点厌烦。回头鸣叫了一声。警告那个不受欢迎的家伙。 忽然她有点发愣。灿烂的阳光下。那种青顶鹤正衔着一条小鱼向她走來。他來到她身边。像方才那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她全身好沒來由地颤了颤。听话地张开了嘴。 鱼不大不小的。即能一口吞下。又不会噎着。她吞食完第二条小鱼后。想起了礼貌这个问題。便张开翅膀。在青顶鹤仁兄面前愉快地转了两个圈。以示答谢。 他似乎很高兴。静静地站在水中。看着她为他翩翩起舞。 旁边有几只丹顶鹤看到她在起舞。马上跑过來。想要和她搭讪。要知道这只冷傲的。美丽的丹顶鹤。从來都是独自在浅水中起舞。从來都不在同类面前展示她婀娜完美的体态 今天风和日丽。她竟然破天荒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着美妙的舞姿。那洁白无垢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他们这群单身鹤们浮想联翩。 可他们才跑了两步。那只好像始终目不斜视欣赏着她舞姿的青顶鹤呼的一声猛扑了过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用他尖利的喙。锋利的爪子。凶猛地攻击着那几只不知趣的鸟们。 一场打斗很快就结束了。几十根零落的羽毛随着河水泛起的涟漪往河的中间飘去。那五只妄图一睹她曼妙舞姿的丹顶鹤带着满身的伤痕。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这片宁静的水域。 青顶鹤仰天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他回过头。静静望着伫立在水中。不知所措的她。 璀璨的阳光下。他看起來英俊挺拔。玉树临风。顶上那抹碧绿濯濯生辉。 她的心忽而动了动这只鸟儿看起來挺不错的。 他毫不犹豫地向她大踏步走來。用长长的脖子缠绕着她。嘴里吟出一阕婉转温柔的天籁。她有些含羞地躲避着他的缠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求偶么。 他很热烈。也很霸道。不折不饶地追逐着她。她有些惊怕。纤细的长腿往后挪动着。试图摆脱这份突兀而至的热情。他马上逼进一步。把她所有的退路封掉。 他张开翅膀把她往怀里拉着來我的怀抱。我有强健的体魄。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捕捉小鱼。來我的怀抱。以后你我双宿双飞。不用各自孤单來我的怀抱。我们生儿育女。养一群可爱的小鹤出來 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可始终摆脱不了他有力的桎梏。 她静了下來。圆圆的眼眸内带着羞涩。带着无可奈何。也带着接受。望着他。他的眸光很温柔。带着深渊般的殷殷情意。与她纯净的眼光胶合在一起。 她垂下头。他长长的脖子又绕了过來。她沒有拒绝。很自然地迎合着他的亲昵。 他很兴奋。又昂天长鸣了一声。一片白云徐徐飘了过來。挡住了耀眼的朝阳。黑夜倏尔而至。今晚的天上沒有星星。唯有一轮明月。融融月华下。是两只相依相偎的鸟儿。他们靠的很近很近 他开始筑巢。因为她怀孕了。 他把收集起來的干枯的芦苇。杂草。用尖利的长喙喙细细梳理着。看得出他对爱巢的要求很高。既要柔软舒适。又要干爽明亮。有好几次她走到他身边。想要和他一起筑巢。可都被他用翅膀圈着。抱回岸边。 这天午后。她有些坐卧不安。肚子更是不时隐隐作痛。她意识到。那个属于他俩的孩子快要脱离母体了。 她很兴奋。可也忐忑。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不时用长喙为她疏离着羽毛。嘴里发出了温柔的呢喃。 傍晚时分。她终于艰难地产下了一枚带着血丝的。浑圆的蛋。在蛋脱离母体那一刻。她只感到全身虚脱无力。头无力地耷拉了下來。他嘎嘎地叫唤着她。把一条肥美的小鱼塞到她的嘴里。 他们开始了细心的孵化过程。一个多月后的清晨。她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水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羽毛。他一大早就出去捕鱼了。现在还沒有回來。 清凉的水滑过身上的羽毛。她有些惬意地眯了眯眼。朝阳从远山边上探出半张脸。红彤彤的。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2章沧海桑田 忽然她听到一个微弱的啾啾声音。她眸光一亮。飞快跑回窝里去。探头一看。哦。小家伙竟然已经啄破了蛋壳。探出毛茸茸的小头出來了 她很高兴。俯下头用长喙轻轻触摸着幼鸟的头。幼鸟的头部有一撮淡青色的绒毛。像父亲。 她的心跳动了一下。是只小青顶鹤呢。 幼鸟很努力地挣破了剩余的蛋壳。待得整个身子钻出了禁锢着自己自由的小房子时。他高兴地在母亲面前抖动了一下。她还來不及看清楚孩子的容貌。幼鸟已经开始在地上趔趔趄趄地跑起來了。他一边跑。一边发出了稚嫩的鸣叫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她用长喙将幼鸟轻轻拔了回來。你这娃儿才刚刚出生便如此调皮。稍大些后岂不闹翻天啦。她俯身为幼鸟梳理着湿漉漉的绒毛。呵。生命真是美妙。我产下的明明是一只蛋。如今变成了一只鸟。或许几个月后。他便会变得和一只和比我还要高大的鹤了 身后传來稳健的脚步声。她知道是鸟儿的爹爹回來了。 脚步声急速起來。青顶鹤将衔在口中的鱼吐出來。快步走到她身边和她一道。俯下身为幼鸟清理着绒毛。幼鸟不耐烦地啾啾叫着。跑出了父母长喙的爱抚圈。在地上來回跑动着。她有些无奈地望着他一眼。他眸内是深深的宠溺。用长脖子蹭了一下她的头。 幼鸟溜达一会后。脚步稳定下來了。他得意地抖了抖身上的绒毛。回头向父母发出一声响亮的问候。 她很激动。嘴里发出柔和的和音。用长脖子摩挲着孩子。 青顶鹤张开一双宽阔的翅膀。将母子护在怀里。她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感觉很幸福。幼鸟在父母的脚尖绕來绕去。不时发出响亮的鸣叫声。 他俩一起细心地喂哺着幼鸟。每天带他到河滩上浅水里游泳。第一时间更新清清的河水倒映出两大一小的三个影子。悠悠晃晃的。在一圈圈涟漪中慢慢荡漾开去。 半个月后。她忽而毫无征兆地病倒了。整天只是恹恹坐着。不吃不喝。他很着急。为她捕來很多鲜嫩的小鱼。亲自喂到她的嘴边。可她只是啾了一眼。便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去。 她迅速消瘦起來。白雪般的羽毛变成黯淡的灰白。原本澄澈透明的眼眸也开始浑浊起來了。他不停地用长脖子触摸着她。用翅膀拍打着她。她知道他在担心她。她也想快点好起來。然后和过往一样。和他父子俩一起到河里游泳嬉戏。第一时间更新可是身体软软的。就是不听使唤。 幼鸟不停绕着母亲的脚兜着圈。他不时用喙轻轻点击着母亲消瘦的长脚。这几天母亲老是垂着头坐在窝里。不像往日那样带他到浅水里学游泳。她半眯的眼眸看着幼鸟一副失意的样子。心里很痛。便俯下头。轻轻摩挲着幼鸟的头。不知为何。心内涌起了一阵阵难言的酸楚。 青顶鹤这几天也不再出去捕鱼了。他静静坐在她身边守护着。生怕幼鸟叽叽喳喳地吵着她休憩。干脆把幼鸟撵出了窝。委屈的幼鸟只好独个走到水里。学习父亲的模样。把长喙探入水里。第一时间更新寻找小虾小鱼果腹。 青顶鹤用长喙细心地为她梳理着失去光泽的羽毛。他嘴里发出低沉鸣叫。抚慰着正日渐憔悴的爱侣。 她静静地听着他黯哑的鸣叫。他似乎正在向她讲叙着一个古老的。凄婉的故事。她的头颈无力地耷拉在他宽厚的背上。半梦半醒地听着。 渐渐地。她睡过去了。梦中是一片浮动的青翠。里面有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影。她痴痴地望着。似悟非悟。 困意袭來。她觉得眼皮沉重起來了。她想竭力睁着快要闭上的眼眸。可困意仿若一座大山。沉沉的。她无力抗拒。 耳边响起忧伤缠绵的笛声。呜呜咽咽。相思入骨。她忽而好想大哭一场。可此刻她连哭的力气都沒有了一点亮光自她的身上跳出。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天际。 幼鸟叼着一条小小的鱼回來了。他走到父亲面前。扬起头。悲伤地嘶叫了一声。 青顶鹤只是痴痴地望着亮光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青顶鹤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她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这只丹顶鹤的躯体。化作烟尘游荡在天际等候多年方始等來她灵魂的一次回眸。但还是散而不聚。两粒滚圆的泪珠自青顶鹤的眼眸内涌了出來。滴落在湿润的河滩上。 平静的河水瞬间沸腾起來。河水暴涨了千丈。漫过了平原。冲垮的森林。将生活在上面的全部生灵全部淹死了。 又是一番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她今年已是四十有九。因幼时家贫。十三岁那年被家里人送了进來。削发为尼。寻一条活路。过往这庵堂里有三十多个尼姑。香火也颇为鼎盛。可是自从十五年前中州生了战乱。战火蔓延到这里。波及到人们的生计。加上风不调雨不顺。收成不好。慢慢地这庵堂也破败下來了。尼姑们有的老死了。有点病死了。有点还俗嫁人了。几年下來。庵堂里便只剩下她一人在苦撑着。 她的家人早已无迹可寻。她无处可去。这庵堂就是她的家。 她已经决意老死在这里。 如今她每天的功课不是清扫尼姑庵内外的落叶。便是跪在蒲团上数着念珠。清晨。朝阳透过云层射入第一缕晨光时。她便打开庵门。敲响一轮云鼓。傍晚。树丫上的寒鸦在呱呱叫嚣时。她撞击前殿上破旧的青铜古钟。尔后闭上庵门。点上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大殿内诵读经文。 这些年兵荒马乱。人们过着担惊受怕。食不果腹的日子。前來烧香的香客自然是极少。香油箱早已空置多年了。 尼姑庵后有一处产业。是一块二十來亩的田地。这田地在三十多年租给了一个外乡人耕种。每年收取十担谷米红薯作为租金。这外乡人倒也勤劳。每日都是鸡鸣而起。扛着锄头踏着露珠走到田里劳作。每年都按时交租。还经常免费给庵堂送來新鲜的蔬菜和木柴。有赖这位实诚的租户。庵堂在这个惨淡的世道。还是马马虎虎地撑了下來。 如今庵堂里只剩下她一个。第一时间更新外乡人还是按时交纳谷米红薯。她对外乡人言道。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以后每年的租金减半便是。多余的谷米红薯拿到市集上卖掉吧。可外乡人只是摇头不允。 他还是像过往一样。每天清晨将鲜嫩的青菜豆子放到庵堂前的台阶上。她觉得过意不去。便决定在初一十五这两天。亲自到伙房里熬一窝稀粥。布施给附近的孤寡老人。 她力气微弱。一个人搬不动伙房里的那口大铁锅。只能到水井里汲了一桶水。艰难地提到伙房。一瓢一瓢地把水倒入锅内。洗刷多年不用的铁锅。正忙得不可开交时。那个外乡人提着两大桶满满的水过來了。他站在伙房门槛前。咳嗽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放下水桶。径直走到炉灶前。把大铁锅端起來“我來帮你。” 他把大铁锅端到水井旁。洗刷干净。她跟在他后面。有些局促不安地双手合十道“施主。我來吧。你忙地里的活去。” 他抬起头。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内全是实诚“师父。你一个人忙不过來。我耕种庵堂的田地多年。如今庵堂要煮粥布施。这是善事。我过來帮帮忙有何不可。殿上无人看管。你还是回去吧。待会粥煮好了。你可要忙活一天。够累的。” 她默了默。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洗米。劈柴。生火。忽而觉得。自己站在伙房只是碍事。便施了一礼。留下一句“有劳施主”便回到前堂清扫落叶去了。 这天她真的累的够呛。附近饿着肚子的劳苦大众实在太多。许多人都是过着吃草根咽野菜的日子。一碗绵软的白粥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美食。一锅白粥片刻便见底了。看着台阶下那些沒能分到粥。拿着破碗不肯离去的人。她大为恻然。决定再熬两锅粥。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也不等她开口。便回伙房忙碌去了。 这一天她一共布施了九锅白粥。虽然不用她亲自下厨。可在前堂不停地给伸到面前的空碗舀粥。也是够累的。 待得暮色笼罩。最后一锅粥见底。她疲惫地放下勺子。双手合十对还在台阶前流连不去的人们道“各位请回。十五那天。本庵堂会继续施粥。以后每月如此。知道贫尼圆寂那天。大家放心。” 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她走下台阶。把收拾着凌乱的庭院。 一股香甜的味道飘入鼻端。她咽了咽口水。方醒起。这一天自己滴水未进。 抬眸。她看到那个老实的外乡人。他手上端着一碗满满的白粥。 “给。还热着。快來吃。” “不是全派完了吗。” “不。我留下了一点。过來。你今天够累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3章如是过了十年 诱人的清香徐徐飘來。她咽了咽口水。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她也不客套。走上前去。伸手接过温热的粥碗。她已是一个老尼姑。而这外乡人看上去似乎也年过花甲。他耕种庵堂的田地已经三十多年了。平日里虽然很少碰面。很少说话。可年年月月见着。日日吃着他供奉过來米粮蔬菜。她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庵堂中人。 佛祖言道众生平等。男女平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纵使是一个男子。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儿。她纵使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老尼姑。就算此刻在庵堂内。从他手上接过一碗温热的粥。第一时间更新那也不会亵渎佛祖。侮辱了佛门清誉。 “你呢。吃过沒。” “我有。” 外乡人在身后的篮子取出另一碗粥。坐在台阶上。慢慢喝着。 栖息在老树上的寒鸦咿呀咿呀叫了起來。无端送來一股萧索和苍茫。 她点燃一盏昏黄的油灯。坐在还沒來得及收缀的木桌旁。埋头喝着温热的白粥。粥里有切碎了的咸菜粒儿。味道甚为可口。 两人都在安静地埋头喝着白粥。 她从來不问他的名字。也不问他的过往。她只知道。这外乡人在三十多年前便已经在庵堂外的田地上劳作着。那时她是一个小尼姑。而他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壮年农夫。 而他平日里也很少说话。过往他來交租的时候。多是老师太去接收。也就最近这几年。庵堂内的尼姑们散的散。亡的亡。他按时挑着谷米前來交租的时候。便由她來验收。 她念了一辈子的佛。对五谷种类自然不太熟悉。可也不用怎么操心去验收。他送过來的谷米都是辗好的。白花花。透着清醇的香味儿。 每次。她都是领着他把谷米挑到库房里。拿出簿记。在上面记录一下。尔后他便转身走了。从不多话。 偶然他会说一句“留个门洞。让猫钻进來。这样老鼠才不敢來偷吃谷米。” 她多是双手合十。低头应一句“嗯。” 她慢慢喝着温热的粥。夜风带着淡淡的寒。她拢了拢身上破旧的素衣。焦黄的树叶簌簌往地上掉着。哦。已是入秋了。 “我那儿还有点新收的红薯花生。赶明儿挑到市集上卖了。扯几尺麻布和棉花回來。想请师太帮忙做两件棉袄。可否。” 她停了下來。把口里的粥咽了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她才发现。外乡人身上穿着一套掣襟露肘的破烂衣服。露出了晒成黑红色的结实肌肤。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道“贫尼勉为其难可以缝制。只是不精于此道。可能甚为难看。” 他一笑。脸上皱纹条条舒展“无妨。暖和便好。” 翌日傍晚。外乡人果然捎來两匹麻布。还有一袋子雪白的棉花。 麻布是藏青色的。表面摸上去很是粗糙。可内里却极为绵软。她抖了抖布料。有点讶然。这样的料子应该价格不菲吧。 “你今年种了很多红薯和花生么。上两月你挑了十担來庵堂里放着。想不到还有剩余。” “不多。不过足够过冬而已。我地里还有萝卜苞米。你无须挂怀。” 他望着她身上那套洗的泛白的素衣。忽而咧嘴一笑“布料和棉花足够做好几套的棉袄衣裤。入冬后天寒地冻的。师太你也为自己做两套御寒的衣服吧。”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尺寸。颌首道“如此贫尼却之不恭了。十天后棉袄理应缝制好了。施主那时前來领取便是。” 十天后。外乡人如期前來。她有些困窘地把缝制好的两套棉袄棉裤递给他“你回去试试。如果不合适。拿回來让我修改一下。” 外乡人很开心。用粗粝的大手接过棉袄“谢过天气冷了。你可有为自己缝制一套。” 她轻轻抚摸着被针扎破了指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低声道“我今晚便开始缝制。” 外乡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木桌上“这是药。疼了便涂一点。过两天我过來煮粥布施。你的手有伤。不要沾水了。” 外乡人抱着她做的两件棉袄。哼着她听不明白的小调走了。她拿起他放在木桌上的小瓶子。瓶子温润。款式精致。她不禁摇摇头。想不到他一个老农。身上竟然藏有这等小巧之物。 她拨起木塞。倒了一点在指腹上。一股清凉渗入隐隐生痛的指腹。她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针线女红之功。她自幼随娘亲学过一点。第一时间更新可自遁入空门后。多是手持木槌敲着木鱼。早已忘却了这尘世中的技巧。 可既然许了人。就算手工粗劣。还是要把棉袄缝好的。外乡人沒有把棉袄拿回來让她修改。布施那天。他穿着她缝制的棉袄忙來忙去。极为卖力。 她只顾埋头舀粥。直到锅底最后的一点米粥见底后。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嗯。看起來倒也挺顺眼的。那藏青色在深秋萧索的的傍晚里。流动着一缕淡淡的暖意。 他停下來。笑了笑。 “好看不。” “还可以” “那是你手艺好。第一时间更新” 她的脸无端烫了一下“不。那是你穿起來好看。” 她真的也为自己缝制了一套。这棉袄穿起來真的很暖和。就像抱着一个移动的小火炉。穿着这棉袄。她可以跪在色泽暗淡的佛祖前。顶着从破烂窗子里漏进來的寒风。敲着木鱼。静心诵读经文到深夜。 外乡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时交纳田租。每月两次过來帮她熬粥布施。 一年后。有好事之徒在坊间传言。庵堂内的那个老尼姑不甘寂寞。和那个租种庵堂田地的老头儿勾搭在一起了。此等流言一出。马上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同样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老婆婆一脸义愤地往地上啐一口浓痰。骂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而小媳妇大伙子们则大感兴趣。争先恐后往庵堂上挤。要看一看这位老來春心荡漾的老尼姑长了一副什么样儿。 可他们都失望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尼。她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只是静静坐在佛祖前的破蒲团上敲着木鱼。半眯着眼眸。似睡非睡地诵读着一成不变的经文。 他们悄悄走到外乡人租种的田地旁。装作掘野菜。竖起眼睛将那个正在埋头拔草的外乡人看了个仔细那老头似乎不知道有人在旁偷窥着。第一时间更新他拔了两个时辰草。拿过水囊。咕嘟咕嘟拿了几口。尔后有拿起锄头将两垄地翻了一遍。撒上青菜种子。完了还不忘到溪边挑了一担水。将地浇透。 当夕阳沉下西山。那群好事之徒远远跟在老头身后。看他到哪儿投宿。却见他走入天地旁边的一件茅屋里。吱呀一声关上了破木门。 有炊烟袅袅升起。老头在做饭吃。 他们很是失望。狩猎了一天。并无收获。只好悻悻而回。 某天布施完白粥后。她喊住了正在埋头清洗铁锅的外乡人。迟疑了好一会。低声道“日后你不要上庵堂來了。这煮粥布施之事。我还干的动。你忙地里的活去吧。” 他拿着抹布的手顿了顿。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你我男女有别。你总是过來庵堂这样不是很好。” 他默了默。闷声道“你怕什么。” “人言可畏。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岂能被流言所玷污。” “既是流言。何來玷污。佛在心中。境由心生。你念了一辈子的佛。还是如此拘泥不化么。” “施主。男女有别” “你今年多大了。” 她惘然。我今年多大了。你不提。我还差点忘记了。。我十三那年进入庵堂。削发为尼。至今到底有多少年呢。 她想了很久。才低声道“贫尼今年可能五十有一了。” 他咧嘴一笑。悠悠道“我今年六十有四。你说。活到这个岁数上。还怕什么。你只管安心念你的佛。我用心种我的地。哪用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 她有些愣怔。凝神望了那个穿着藏青色棉袄的外乡人一眼。他回望着她。微微一笑“你怕什么。” 她恍然。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道“既然施主豁达。那便顺其自然去吧。” 她转身走入大殿。跪在蒲团上。拿起木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鱼。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庵堂内。清晰自然。 他像一根生了根的木头。站在门槛边上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眸内全是怜悯和痛惜。 那晚她敲了一晚的木鱼。直到破晓时分才迷迷糊糊地坐着打了个盹。浑然不知他在檐下站了一晚。露水打湿了他满头的霜发。他的眸光只是望着那个纤弱苍老的背影。 尔后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念佛。他耕地。收成了他便挑上庵堂。初一十五。他一早便出现在伙房里。埋头煮粥。他从不让她动手。只是让她坐在炉灶旁添个火。 如是过了十年。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4章万千青丝落 这年的雪來的早。刚过了霜降三天。天上便堆起了厚厚的铅云。沉甸甸地压下來。看着人心里发慌。 果然半夜风势呼呼。她蜷缩在厚厚的。已经盖了三十多年的老被窝里。被吵醒了。 摸索着点燃了放在床前柜子头上的灯盏。她套上棉鞋。扶着床上的柱子。慢慢踱到床边。 窗子闭的严严密密的。风沒有漏进來可风敲打着窗户的嘞嘞声却不时响起。她站在窗前静静听着。这个风雪交加的暗夜里。她孤寂的影子晃动在昏黄的灯光下。心格外的清澈。 她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打开房门。顺着那条闭着眼也可以走上几十个來回的走廊。走到大殿内。 供桌上。有两点微弱的灯火。那是她在入睡前点上的。 她在蒲团上跪下。仰望着隐匿在阴影中佛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光线很暗。她竭力睁大眼眸。可是看到的还是一团隐晦的影像。 她心感戚戚焉 那佛祖的像。历经几代。早已是颜色暗淡。破败不堪了。每次她跪在佛祖前念经时。心里就在嗔怪自己。好好的佛祖。在自己手上变成这般的萎靡不振。真是罪过。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四十八年前。身量尚未长足的自己跪在佛祖面前。老师太一脸木然。拿着一把铮亮的戒刀滑过头顶。万千青丝顺着她的脸颊。素衣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的情景。 案前的烟火缭绕团结。佛祖的脸半隐其中。她有些心痛地看着青丝在地上随着扫帚的移动。滑进了庭院的大树下。化作了花泥。 当当的钟声穿越了烟火。安抚着彷徨无依的心灵自那一刻时。她的心便沒有了尘世的喜怒哀乐。唯有端坐在圣坛上的那尊神圣的佛祖。 那时的佛祖全身上下都是金光湛然的。她望着佛祖庄严肃穆的样子。心里全是无法形容的虔诚。如今佛像随着庵堂的破败而破败着。可在她心中。佛祖依旧是神圣无比的。她匍匐下去。在佛前忏悔着这些年的无能和疏忽。 她大半个身子已经埋进了土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已是行将就木的的一个老尼姑了。可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跪在寂静的大殿内时。她心里猛地生出一个强烈无比的念头就是盼望在有生之年。能再目睹一遍供桌上的佛祖大放异彩的神圣情景。 这几年人们的日子安定了下來。各行各业慢慢重新兴旺起來了。日子有了甜头。自然连带着庵堂的香火也旺盛起來了。 这庵堂虽破败。可胜在历史悠远。隔三差五地也有一些怀旧的善男信女前來庵堂里敬献香油。上月。她把功德箱清理了一遍。仔细点了点。差不多有一万钱呢。她很高兴。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这钱该用在哪里。这庵堂已经很破旧了。大殿上的地砖坑坑洼洼的。稍不留神便会被绊倒。可如果要做全面修缮的话大殿上腐朽的大梁应先更换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钱明显是不够的。 庵堂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二十多年來。也沒有什么落难女子。看破红尘的女子。逃难的女子踏入这间古老残旧的庵堂寻求庇佑。她沒能收到徒弟。 她忧伤地叹了口气。孤零零的哪天自己双脚一蹬。这庵堂便会废弃了。尔后风吹日晒数年。第一时间更新说不定便坍塌了。还修缮來干嘛呢。 她神情悲戚地望着那尊外表比她还要苍老的佛像。干涸的眼眸内竟然流出了两粒浑圆的泪珠。滴答一声。落在灰白色的龟裂地板上。 翌日清早。她拄着拐杖。颤腾腾地踩着一路的冰雪。來到外乡人租种的田地里。告诉他。她想用这些香油钱为端坐在庵堂供桌上的佛祖粉刷金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她虽然活了六十多岁。可一生的光阴几乎都在陪伴青灯古佛。不韵世事。为佛祖粉刷金身是一件大事。必须寻找能工巧匠。可她不懂到哪儿去寻找。想來想去。唯有请外乡人出面去寻。至少他每隔一个月便会挑着红薯花生萝卜到市集卖。熟悉外面的世界。 外乡人一边用青筋毕露的大手拍打着沾在红薯上的雪。一边听着。 “你说。为佛祖粉刷金身。一万钱够不够。” 外乡人将红薯放进箩筐里。今年他挖了十五担红薯。十担用作交租。还有五担盈余。 “差不多。不够的我会想法子。” “今年的田租不用交到庵堂里了。反正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库房里还存着上年的。这些你都挑到市集上卖掉换几个钱吧。如果修缮金身时不够钱。你能借我一点么。”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两年她开始了断断续续的生病。不是脚疼就是头昏。身形更加瘦削了。 “这些钱本來就是庵堂的。不用借你回去休憩。别拄着拐杖到处乱跑。这事儿交给我吧。” 她望着脚边那两大筐冒尖的红薯。又望了望他精瘦的身躯。 “这两筐红薯很重吧。你是挑着去。还是用驴车载去市集。” 他嘿嘿一笑。站起來伸了个懒腰。拍拍身上的雪沫。道“我就是驴子。当然是挑着去。” 她有些佩服。可是也生出担心。她望着他那张橘子皮般的老脸。心里在估量着他的年纪。 “你今年有七十四五了吧。这样的年纪。挑这么重的担子。可要当心一点了。” 外乡人眸光亮堂起來了。自从庵堂内剩下她独个后。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她做着交流。可她待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和大殿内那尊佛像跟前的香火一样。虚无渺远。 除了该说的客套话外。多余的话她都是跪在佛像前。呢呢喃喃地念给她的佛祖听。有时他俏俏伫立在大殿外的滴水檐前。有些羡慕地望着那尊泥雕菩萨。恨不得将他砸碎了。自己坐上去。好静静地听听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他不敢。好不容易她才有了些悟道。若让他惊扰了这一世。便会是无了期的漫长等待。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5章我的妻子,我的儿子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有三个中年汉子前来庵堂礼佛,敬献过香油钱后,一个颌上长着短须的麻衣汉子走到正在敲打着木鱼的她身边,俯下身子对她大声言道“师太,我们是镇里的工匠,听说你打算将佛像重新粉刷一遍” 她这几年有点耳背,可这男子说话的声音很大,把大梁上的灰尘都震得簌簌往下直掉,她自然是听到了。 她忙不迭地点着头,拿起放在蒲团旁的拐杖,脚步打颤地领着三人来到供桌前,指点着端坐在神台上的破旧佛像,给这三个陌生人描叙着记忆中佛像的色彩,那三人很认真的听着,她说完了,带着期盼的神情望着那三人“这工序其实也不繁琐,只是耗些时日,三位施主可否行此善举” 三人向她合十施礼,许下七天的工期和三千钱的酬金,她很是讶然,道“这酬金是否太低了,如今谋生不易,你们不必委屈了自己。” 那麻衣汉子一脸虔诚,道“能让佛祖大放异彩,是我等的荣幸,我们明天辰时,会前来开工,师太你腿脚不便,届时殿内粉尘弥漫,你就不必进殿了,坐在殿外指点一二便可。” 她心内欣慰,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那三人在佛前燃起一柱清香后,便爬上供桌细细查看佛像的破损情况,她忽而想起一事,便道“是他寻你们过来的么” 麻衣汉子回头看了一眼她,眸光瞟向殿外,低声道“正是,师太可放心。” 她心有所感,回过头去,却见他正站在大殿门槛外,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他身上藏青色的棉袄上,那圈圈的柔和金黄中竟然夹杂着淡淡的,令她感到目眩神迷的幽蓝。 她有瞬间的失神,脑中似乎飘过一个模糊的影像,那突然而至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 他在夕阳的余晖下静静望着她,苍老的眉眼内掠过千山万水。 她定下神来,赶紧在心里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他眸内刚刚燃起的那点亮光倏尔而灭,心内黯然一叹。 她步履蹒跚地向他走去,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个答谢务必是要马上说出口的。 “谢过,有赖施主了。” “不谢,你开心便好。” 他的声音和过往那十多年一样,醇厚,温和。 她古井不波的心竟然动了动,但随即又在心里念叨了好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指了指放在殿外木桌上的一个小摇篮,道“我方才到灶下煮了一窝白粥,你快趁热吃吧” 她默了默,不推辞也不致谢,拄着拐杖走到木桌前,掀开覆盖在篮子上白布,里面放着一个小瓦罐,还有两只碗,两个勺子。 她朝他招了招手,道“天色已晚,待会你回去后,还得生火做饭,这多麻烦,这罐子里的粥很多,我吃不完,不如你也吃一碗罢” 他抬了抬花白的眉毛,脸上皱纹有了融融盛开之意,快步走到木桌前坐下,笑道“你说的是,其实我肚子也饿了。” 殿内三人鱼贯而出,他们走到外乡人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外乡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摆摆手示意他们马上离开。 那三人脚步不停出了庵堂,还顺手掩上了门。 酝酿了大半天的风雪随着夕阳的沉降,开始了大爆发,呼啸而过的北风将庵堂外的老树林吹得哗哗作响,鹅毛大雪顷刻而至。 庵堂的庭院内却没有半片雪落的痕迹,风雪很知趣,绕过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庵堂。 庵堂内浮动着融融的暖意,粥的火候恰恰好,绵软香糯,她慢慢喝着,细细品味着这份悠远。 “你背井离乡多年, 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心里就不想着回故乡看一眼么” 他捧起粥碗,喝了一大口,没有说话。 她有些困窘,或许这是他的伤心事,他不是佛门弟子,心里自然会存了些尘世的哀愁,不像自己,在佛前参拜多年,心境早已悲喜不再。 “阿弥陀佛,是贫尼多事了,施主听过就算了。”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皱纹就如干涸了千万年的龟裂裂缝,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同样的粗糙和黯然无光,他咧嘴一笑,你这一世即将老去,而我也会随着你的老去而老去。 “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也不会是一个人。” 她讶然,放下勺子,想不到这个租种了庵堂田地将近五十年的外乡人,还有亲人存活在世上。 五十多年了,他都是孑然一生,穿梭在风雨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日子,从来没有谁来探望过他,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片田地半步。 “你还有亲人吧”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很是温暖,她的心无端端一跳。 “有,我的妻子,我的儿子。” 她很震惊,妻子儿子原来这个外乡人是有家室的,那为何这些年来,他的妻儿从不露面 “啊,你的妻子贫尼还是第一次听施主说起你的妻室,为何她不在你身边呢” 他捧起粥碗,喝了一口,这粥花了他三个时辰的慢火细熬,他知道她的牙齿所剩无几了,这样绵软的粥刚好入口。 “她很多年前生我的气,离家出走了。”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一向都是清心寡欲,不嗔不喜,可在这个有点异常的暖和冬夜里,她沉寂了几十年的心竟然起了八卦的念头。 “她为何生你的气这么多年了,你可有去寻她” 他从罐子里舀起一勺热粥,添到她碗里,道“快吃,冷了对肠胃不好。” 她垂眸望着眼前那碗升腾着热气的粥,不知为何,心内竟然掠过一丝淡淡的惆然。 “她误会我爱上了旁人,心里一堵,便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她。” 哦,这就是尘世男女常常遭遇的劫,她恍然,还是早早跳出三界外的好,无牵无挂,一心修炼,不必去受那尘世的愁与苦。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6章我从未背弃过她 她用勺子舀起一勺子粥。这粥烧的真好。看來他的厨艺挺不错哦。他的妻子如果不是赌气离家出走。这辈子的口福肯定不错。 “你找到她沒有。” 他静静望着她。不语。 她咽下勺子里的粥。看他一脸沉郁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看这样子。肯定是沒找着。他妻子多年前出走。而如今他顶上白发如霜。脸如老树盘根。这多年前究竟是什么时候呢。第一时间更新 她语气委婉宽慰着他“你租种庵堂的田地耕种。至今已近五十年了。你妻子一直沒有回來寻过你么。你还有一个儿子。可这么多年。你都是孤身一人在劳作。你儿子呢。为何他不來侍奉你的晚年。” 他捧着粥碗。银白色的白粥微微晃动着。仿若一面明镜。他看到了正在摇篮内甜甜酣睡的儿子。不见了些时日。这小子好像又长大了些。五官轮廓愈加清晰起來了。他有些恍惚。儿子睡觉时的样子真的很像她。 孩子转了个身。把盖在身上的小被子蹬开后。伸了个懒腰后。咂咂嘴。又沉睡过去。 他不禁抬了抬眉毛。 粥碗晃了晃。影像敛去。第一时间更新他眸光柔和地望着她“儿子。在家里等着娘亲回來。” 她哦了一声。心里实在感到有点别扭。这外乡人言道一直在寻找妻子。可他这几十年來像是一棵生了根的老树。待在庵堂外的田地内沒挪过窝。哪有到外面去寻过妻子呢。 而这当儿子的也真是的。按理推断岁数应也不小了。为何只是安心待在家里多年等娘亲回去呢。第一时间更新他为何这么放心。娘亲会自己走回去呢。 万一。他的娘亲已经死在兵荒马乱中了呢。退一万步來说。她娘亲能在乱世怀中晓幸活了下來。也已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说不定早已老去了 她垂眸望着木桌上古老的流水纹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皱着眉望着她头顶上的香痕几十年了。这印记还是这么的清晰。这么的刺眼。 “师太。你礼佛多年。是有慧根的智者。可否告诉我。我还要等多久。我妻才会消去心中的怨怼。回來和我团聚呢。” 她生出赫然。这等尘世间的爱恨纠缠。她是不懂的。 他目光炯炯。不依不饶地望着眼前这个修炼了一辈子的师太。期盼她的解惑。 “她仅仅是怨怼你曾经的背弃” 外乡人坐直了身子。神情非常非常的凝重。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从未背弃过她自我和她结缘那一刻起。我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别的女子。心里也容不下别的女子。唯有她。方是我这一辈子要用心來疼爱的女子。” 她竟然有点脸红心跳。明知这番话。是他给他妻子的誓言。可她听着。心里却是动了动 罪过罪过。我已大半身子埋入黄土。心里竟然起了这妄念。佛祖英明。宽恕弟子这瞬间的迷失 她坐直了身子。眉眼一片庄严。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不相信你。若果两心始终合一。就算真有浮云障日。也只会隐晦数天。又怎会生离。” “她心内有着太多的纠结。以为舍弃自身。这些纠结便会烟散云散。可我不愿意我们的儿子也不愿意。” “她既然愿意舍弃。那说明她心里已无牵挂施主。是不是。” “她舍弃。是因为她有误会。若她知道事情的原委。无论山崩地裂。海枯石烂。她都是绝不会舍弃的。她就算一时气恼我可她肯定会牵挂幼儿。” “可她不知道无论背景如何。你都是让她生出了这等的误会。她甘愿舍弃夫君。舍弃孩儿。定是思量了很久很久施主。你说是不是。” 外乡人的眼眸内升腾起淡淡的水汽。她娇俏的摸样儿在氤氲雾气中摇晃着。他有些痴迷地凝望着她那隐匿在虚无的浅笑。第一时间更新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度拥你入怀。让你如云的青丝滑过我的指缝。永儿已在牙牙学语了。你可知道。他想念娘亲了。一哭闹起來。便要抱着你那天抱着他喂奶时穿过的衣裙。才肯安静下來。 他黯然一笑。低声道“如果她那天愿意等一等。哪怕是等半刻钟。我便会赶到。只要她见着我面。她就会明白过來。可是她沒有等。” 沉痛和哀伤在他纵横的皱纹上交替而过。他张开了手。掌内是一只破损成两半的碧玉镯。玉色圆润。青光流泻。 “她临走之前。将这镯子砸断了我试过把她重新拼凑过。可总是不成功。后來我才发现。镯子在断裂那一瞬间。有一小块碎末嵌到了她的手上去了。” 她愣愣望着那两半玉镯。她虽然长居庵堂。沒见过什么世面。可看流转在碧玉镯上的清幽光芒。也知道这镯子价格不菲。 “这是你俩的定情信物。施主当年做了什么事。令她把这么珍贵的镯子都要砸碎呢。” 他将镯子合拢在一起。浑圆中欠缺了一小块。他望着那个小凹洞。哪天这镯子能还原如昔。你我便可执手前缘。可这是哪天呢。 “嗯我当年一时疏忽。被一个居心不良的女子要挟成亲。那时她刚好归來。旁听道说之下。心灰意冷。也不去问个究竟。便再度离我而去了。” 她的心猛地大力跳动了一下。手摸着拐杖。瞪着他道“那你真的和那个女子成亲了。” 他回望着她。这么多年來他早已看顺了她的这张老脸。此刻。她木讷如佛祖般的脸上竟然浮动着一抹不自觉的焦灼。 他莞尔。将镯子收入怀内。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你放心。我沒有和那女子成亲。只是在旁人面前演了一出戏而起。那女子。我早已一剑杀了。” 她吓得一哆嗦。愕然地望着他。颤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施主你犯过杀戒。罪过。罪过。” 他耸耸肩。埋头喝粥。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7章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她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你要背井离乡。在庵堂外的田地里一待五十年不肯回去原來是身上背着这个罪孽。善哉善哉。罪过罪过。” 他啼笑皆非。抬起头。很严肃地纠正了一句“你错了。我背井离乡多年。只是为了寻找我的妻子。我孩儿的娘亲。”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纵然那女子使诈诳了你。你也不该杀了人家。世间万物。皆是取自父精母血。几经劫难方可成形降生。岂能被轻易剥夺。施主你理应感到内疚才是。” 他似乎被她的一番凛然正义噎了一下。望着她庄严的法相。揶揄一笑道“你念了一辈子的佛。还是如此的拘泥不化吗。这不过是凡人的思维罢了。凡事有因方有果。种下什么因。便承受什么果。第一时间更新是不是。” 她辨道“我佛慈悲。众生平等。” 他伸了个懒腰。轻轻敲了敲她的粥碗。转换话題“还不快点吃。粥要凉了。” 望着他青筋毕露的手背。她忽而傻傻问道“那你妻子如今安好否。” 他喉间发出无奈的。低沉的笑声。抚额。 她随着他静默起來。时光缓缓而过。她猛然醒起。已在庭院内絮叨了良久。如今应是暮色隆重的掌灯时分。为何眼前的流光依旧闪烁着柔和的光辉。 仰首一望。她惊喜地发现。头顶上那一片天幕。澄澈如同琉璃。纯净地令人心悸。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琉璃上。略略停留后。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度落下。 “下雪了。第一时间更新” 她伸出手。雪花并沒有落入她手中。可她明明看见了雪落的优美。 “过往你很喜欢看雪景。你可记得。” 她沒听到他这一句充满期待的问话。拄着拐杖颤腾腾走到庭院中央。跪下一定是佛祖感念我要给他重塑金身。幻化出这方奇幻美景让我欣赏。这是佛祖在度化我呢 他无言立在她身后听着她低低念经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三个工匠很卖力。不但把佛像粉刷的金光灿灿。连带那张老旧的供桌。也粉刷了一遍金粉。她拄着拐杖站在门槛边上往内望着。端坐在神台上的佛祖面相圆润丰满。第一时间更新敦厚温和慈祥。不怒自威。她痴痴望着那尊金光闪动的佛祖。想起当日那个瘦弱的女孩。怯怯跪在佛祖面前接受剃度的情景。 今天是修缮工程的最后一天。工匠一大清早便用柔软的棉布蘸水将佛像细细擦拭了一遍。顺带将整个大殿也清洗了一遍。一番折腾后。已是午时。 他们在佛前燃起一柱清香。祷告数声这几天多有冒犯之类的场面话后便鱼贯走出大殿。她正抱着一个黑布袋子坐在滴水檐前的木摇椅上。 昨晚她整晚在做梦。自幼时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时做起。将隐在迷雾中的一生重新看了一遍。父母的脸容时而清晰时而迷糊地在眼前交替出现着。家里很穷。常常是吃了上顿儿沒下顿儿。而在她后面。还有雨后春笋般冒出來的弟弟妹妹端着一只空碗在呱呱大哭着。 爹娘沒辙。在把她送入庵堂和卖入大户人家当个使唤丫头这事情上争执了两晚后。红着一双眼眸的娘亲领着她。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径。來到这间在当时尚算香火鼎盛的庵堂前。 母亲携着瘦骨嶙峋的她站在庵堂的大门前。她松开了手。 “你自己走进去以后不要回头。第一时间更新自今天时。我不再是你的娘亲。你也不再是我的女儿。” 她愣愣地望着一头黑白发丝相间的娘亲。只是流泪。不说话。 娘亲把庵堂的门往内一推。门开了。噙着眼泪的眼眸射入万丈的金光。 “去吧去佛祖跟前。要一条活路。” 娘亲转身大踏步走了自那天起。她再也沒有见过娘亲。父亲。弟妹。 佛祖真的给了她一条活路。虽然同样清苦。可总算过上了饱肚暖身的日子。她很是知足。 她在破晓时分醒來。瞪着眼前的黝黑出神。梦中的情景犹如一幅水墨画。在她眼前徐徐而过。她常常叹了口气。这一生。恐怕已是尽头了 “师太。佛像已是粉刷一新。你老可以进去验收了。” 她将放在膝上的黑布袋子递给了领头的工匠“师傅。这里面是五千钱。三千的工价太过便宜了。你们这几天劳心劳力。理应得到更多的酬劳。” 工匠推辞不受。她急了。声音颤颤言道“你们若不肯收下。佛祖会嗔怪贫尼的。” 工匠想了想。结过袋子。从袋子中取出两千钱。投入大殿上的功德箱内。他双手合十对她道“师太。我们收下了。佛祖余荫世人。普度众生。我等决定捐献两千钱做香油。以表虔诚。” 工匠走了。她扶着椅背站起。拿过拐杖慢慢踱入大殿。跪在蒲团上。凝神瞻仰了光彩照人的佛祖一番后。拿起槌子。敲打着木鱼。喃喃念起经文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 一个醇厚的声音打断了她物我两忘的静修“你念了一辈子的经。不觉得累吗。”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8章你许了什么心愿? 她有些不悦地回过头这外乡人越來越沒规矩了今天不是布施白粥的日子也不是交纳田租的日子他來干什么还在佛祖跟前出此不敬之言 这十來年她虽然常常见到他可从沒有见过他走到神坛前给佛祖敬上一柱清香 外乡人双手负在背后一头银白的霜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濯濯生辉 她紧皱的眉心慢慢松开了转念一想若非有赖他庵堂也难以度过这风雨飘摇的艰难时世尤其是最近这些年不是有他撑着这庵堂早就关门废弃自己也许变成一个老乞婆流落街头去了 “施主今日佛祖重现光彩你虽非佛门中人可已与庵堂结缘五十载也算半个佛门弟子來给佛祖添上一柱清香吧” 他沒有推辞走入大殿依她所言在佛前恭恭敬敬地敬上三柱清香 他返身在她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眼眸半眯低声祷告着 此刻他就是香客她马上想到了作为主持的职责忙到身旁摸索拐杖明明放在蒲团旁边的拐杖竟然不翼而飞在佛像前跪了半天沒有了拐杖的加持一时半刻她还真站不起來幸好他的祷告只是寥寥数语顷刻已经睁开了眼眸 他侧眸睥睨着一脸无奈的她笑道“你心里一直念叨着给佛祖重塑金身今天心愿得偿为何一脸悻悻然” 她嘟囔一句“我不是悻悻然而是我的拐杖方才你敬香时我想给你敲敲木鱼可我找不到拐杖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低声道“陪我在佛祖前跪一会儿好不” 她哦了一声轻轻揉捏着早已发酸发麻的膝盖随口问道“你许了什么心愿” 他正了正身子瞥了一眼那座端坐在神台上的佛祖佛祖慈祥的眼眸内闪动着洞悉万物的光芒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高深莫测 “我许了一个愿就是希望下一辈子能遇上我的妻子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看儿子去” 她沉默顷刻低头轻轻捶打着酸痛的腿脚慢吞吞道“这么说你妻子的今生已是圆满了” 他嘴角微弯勾勒出一抹凄酸的淡笑“嗯快了这一生她依旧是蒙在局中未能醒悟” “你为何不去寻她呢你俩都一把年纪了她纵然在年轻的时候生你的气可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气都烟消云散啦只要你去寻她说上一两句好听的话她肯定会随你回家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兴许孙子都养了好几个了老夫老妻还有几年活还呕什么气呢” 他眸光一亮目不转瞬地望着她直到她浑浊的瞳孔中映落了他的影像 “你真的这么想” 她讶然我只是以外人的角度开解你罢了至于你妻子怎么想你得找她去问一问 她双手合十脸容肃穆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有些郁闷地望了缭绕在香火后佛祖那张庄严的圆脸伸手将那条油光闪亮的拐杖递给她“站起來到园子里坐坐这里的香火味儿太浓容易呛鼻子” 接过拐杖时她有点诧异这拐杖明明是放在我的身边方才遍寻不获他随手在身边一摸竟然就拿到了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这根木头滚到我身边來了” 庭院里很暖和她有些老懵懂了也不去思量一下为何在积雪的季节里这一方小天地的异常气温只是慢慢挪到老木摇椅旁坐了下來 他沒有像往常那样推门离去而是搬了一个木墩儿坐到了她的身旁 摇椅晃悠悠地摇晃着她一双枯瘦的手搁在扶手上昏黄的眼眸出神地望着顶上那处澄澈的通透上面的雪正在轻盈地舞动着轻纱般蒙蒙的雪雾幻化出一个迷幻的世界看了一会她低低叹了口气低声道:“好美的雪我喜欢这景致” 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道“你喜欢你可想起过往你喜欢伫立在雪中让漫天的雪飘落在你的身上然后你在雪中翩翩起舞那场景比这白雪要美上千倍百倍” 她撑着头艰难地从疲惫的脑中搜索他描叙的片段可想來想去只想到佛祖那张融融的团团笑脸 “你一定记错了我最怕冷了下雪时我都是缩在屋子里头烤火的” 他温柔地笑着道“一时想不起來不要紧过些时日你一定会记起來的” 她的心随着他的笑容动了几下这笑容好亲切好熟悉仿佛很多很多年前曾有过一个男子也是这般对她笑着她有些赫然几十岁的出家人为何到了圆满那一刻还有生出这等妄念 “你为何要租种我们庵堂的田地呢而且一种五十年” “为了等我的妻子” “等为何你不去寻她一定要等呢你看等到最后你还是孑然一身而你的妻子不知身处何方她不知道你的心意啊” 他眸内透出脉脉的温情随着她的眼光一起望向苍穹 “你如今知道我的心意是不是那便足矣” 她一张老脸无端烫了烫看來老糊涂了人并不止她一个 “施主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心意该亲自对你的妻子诉说贫尼只是一个旁听者并不能为你解忧排难” 他的手如飘雪般掠过她粗糙的手背声音低沉凝重“在我的心中是一样的” 她轻轻吁了口气不禁有点羡慕他那个赌气离家多年的妻子 她半眯着眼眼前的雪花逐渐朦胧起來了她的身子晃了晃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手滑落在她的脉门上若有若无的跳动衰弱地震动着他的指腹他的眸光倏尔一黯 这一世她将尽了 他的心隐隐疼着这一次我强迫着自己不靠你太近不去惊扰你的尘世之梦可到了后來我还是忍不住了想着法子來接近你你落在这尘世也是孤零零一人我怎能看着你被风吹被雨打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9章有女名媚 她的脸容恬静下來半倚在摇椅上一动不动 他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低声道“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去吧” 她本已静止的睫毛忽而闪了闪仿若梦呓般呢喃着“下一辈子我还能见到你么” 他的额头轻轻触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当然可以只要你玩够了我们便一起回家看儿子去” 她默了默声音转作涩然“儿子谁的儿子”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儿子自然是你我的儿子” 她的睫毛扑闪扑闪动个不休可眼眸始终沒有重新睁开 两行清泪沿着她皱褶横生的老脸淌了下來缔结在庭院上的小结界骤然破碎鹅毛般的雪花飘然落下 一点澄澈如水晶般的光华自她体内徐徐涌出他双手一拢将光华收于掌内 他的心抽抽作痛这一次我强迫着自己不靠你太近不去惊扰你的尘世之梦可到了后來我还是忍不住了想着法子來接近你你落在这尘世也是孤零零一人我怎能看着你被风吹被雨打 我只能用你能接受的法子來呵护着你让你安然度过这一世这世你的灵台仍旧是混沌我只能默默守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在岁月中慢慢老去可你的后一世呢 我已在在佛祖前许下心愿希望在你的下一世能携着你的手回家看儿子去 大雪仿若暴雨顷刻便将他全身染成雪白他站起将身上的积雪抖落低低吟哦道“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 他嘿嘿一笑化作一抹优雅的青光踏着雪花消失在渺远的天际 那座破败的庵堂在一场突如其來的大雪中坍塌了雪很厚把整座庵堂连同庵堂外的二十多亩田地都掩盖了起來雪停后附近的乡民想到庵堂内还住着一位老师太便带了锄头铁锹想把老师太的尸身掘出來入土为安可那冰雪就是怪了了他们掘了三天雪堆愣是沒见少愚昧的乡民马上联想到鬼神之说心里惊怕起來不敢再挖掘下去跌下锄头铁锹跑了 六十年后的盛夏时节 下了一场倾盘大雨坚冰才开始缓缓化去待得雪融殆尽现出一片一无所有的深褐色土地那座有数百年历史的庵堂随着冰雪的消融荡然无存了 那位老态龙钟的老尼姑还有那个一直租种庵堂田地耕种的外乡人也随着这场暴雪的消融无影无踪去了 众人啧啧称奇纷纷奔走相告以讹传讹数十年后遂将此事载入县志中的“诡异趣谈”系列中供后人摸索钻研去了 她感觉灵魂出了窍飘飘荡荡地在迷雾中游晃着脑海中的思绪犹如身边的白雾朦朦胧胧沒有大喜亦沒有大悲 她就这样在迷雾中悠闲游戏着这儿看看哪儿瞅瞅玩得不亦乐乎 偶尔她会俯瞰着脚下那片烦嚣的大地心里思量着什么时候再到下面走一遭她有点抱怨自己的健忘这來來回回地我到底往下面走过几趟了 忘了全忘记了经历过什么遇过什么人自己化身为林木禽鸟走兽游鱼还是转身为痴男怨女通通忘了 她无聊地坐在云端垂眸看着手腕上的一点青翠她很喜欢这颗晶莹剔透的痣儿每当心无端烦躁起來时她便会坐下來静静看着手腕上的青色印记 晃晃悠悠间她听到有人在吹笛笛声很欢快明朗原本晦暗的迷雾瞬间染上了迷离的彩色她搂着一缕条状的云一边欣赏着眼前幻变的雾霭一边细细品味着这阙洋溢着明媚春光的天籁混沌的心智随着笛声的牵引渐渐清晰起來笛声在身边萦绕不去她四处张望寻找着吹笛之人 眼前迷雾散去她看到了一个青衣男子背着她坐在云端上专心吹着一管碧玉通透的长笛那孤孤单单的背影倒映在辽阔的苍穹内看似很寂寞很凄凉 笛声忽而一转换做缠缠绵绵你侬我侬她的脸无端火烫起來心扑哧扑哧跳得欢快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想要偷窥一下能吹出这阙天籁之音的男子的相貌 笛声耍了个花腔徐徐停了下來那人回过头对她粲然一笑柔声道“你回來了” 她全身仿似被电流击中双手攀着身边的云团呆呆望着她 只见那人一脸温暖的笑容就如一股春风滑过她的心头像太阳一样让她感到轻松愉快淡青的长袍穿在他身上顶上墨发用一枚式样奇古的发簪挽起有部分则直垂而下散落在肩膀处 衣和发飘飘逸逸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般剔透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他只是随便穿一件普通的青色袍子可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 他一撩衣袍向她走來那疾如流星的步伐昭示着他内心的狂喜和迫不可待 “你回來了” 她痴痴地看着他向她跑來沒有迎上去也沒有跑开他是谁呢这么俊美这么飘逸莫非我遇上了神仙 他离她越來越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跃动在他深邃如海的眼眸内那股殷殷的灼热 “你是何方神仙” 他脚步不停眸内笑意深深“傻丫头我是你夫君啊來我们一起回宫去” 夫君夫君是什么 她还來不及惊喜云团骤然裂开她尖叫一声打着筋斗往脚下那片茫茫的云雾中坠去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感觉那人的手拉扯了她一下可下坠的势头实在太猛她的指端只能感受了一下他掌心的温度后便不可救药地往下直掉下去 她在一条黑暗狭窄的通道内骨碌碌滚动着有好几次她用力攀着身边的岩壁想要缓住身子好再爬上云端去多看一眼那个俊美难言的神仙可自由落体的惯性好大她根本无法止住跌势 她砰的一声撞在一层柔韧的薄膜上紧接着嗤地一声她撞破了薄膜直冲了出去 身边声音嘈杂有人将惊惶未定的她抱起她急了大声叫道“你是谁放开我” 接着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咿咿呀呀呀呀咿咿 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投胎转世可为何挑在神仙向我走來那一刻來投胎我本來想觐见神仙好向他学些法术让自己也当神仙去的 呜呜呜呜我不要 满怀悲愤的她忽而听到了一声惊叫周围的人慌乱地走动着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鸟语她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哭起來有人将她浸入一盆暖水中她止住了哭声好奇地左右张望着 “是个幺姑娘” “夫人夫人流了很多血快请大夫大夫” 七天后她正躺在柔软舒适的摇篮内安静甜睡着一个穿着宝蓝员外服饰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小男孩來到她的摇篮前 父子三人脸上的悲恸之色尚未完全褪去他们驻足在摇篮旁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那个七八岁年纪的大男孩问道“爹爹妹子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脸容萧索可看到女儿脸容那一霎黯淡的眼眸还是亮堂起來了好一个水晶般精致的小女孩儿虽是闭着眼眸在睡觉可那完美如描画的五官轮廓却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是一个绝顶的美人胚子 中年男子的眸内浮上一层泪光如果妻子不是在产下女儿后大出血离去我们一家五口那日子是如何的美满幸福 男孩拉扯着木然而立的父亲的袍袖又低声问了一遍“爹爹妹子叫什么名字” 男子重重叹了口气俯身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儿柔嫩雪白的脸颊孩子在睡梦中受到惊扰不满地咿呀了两声 他站起吩咐了站在旁边的奶娘丫鬟几句携着两个儿子出了房门 两个男孩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着妹子妹子长得真可爱就这安安静静地躺在摇篮里睡着都让他们的心柔软成一团棉絮恨不得马上将她抱起來好好逗弄一番 “爹爹妹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男子揉捏着眉心沉吟片刻才道“妹子是最小的末儿女孩儿就叫媚儿吧” 从此中州富豪洛亭贤家里就添了一个小千金洛媚儿这小千金刚刚出生母亲便沒了洛员外怜惜女儿沒有娘亲疼爱对这幺女便格外怜惜万般宠溺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0章清明时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是日清明,淫雨霏霏。 自大清早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下个不停,春寒陡峭,路上行人瑟瑟缩缩,一脸的悲戚,撑着油纸伞,挎着装载拜祭用品的小竹篮,三三两两行走在山径上。 或是脚步匆匆上山拜祭先人的,或是已经拜祭完毕,沉默下山回家中再行拜祭的,在这个阴冷晦暗的时节里,人们的心情和这靡靡细雨一般,淅淅沥沥啜泣个不停。 一辆外表简朴的四轮马车蹄声得得行走在山径上,赶车的车夫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头中等,神情剽悍,车子靠边慢悠悠的走着,并没有与路上的行人抢道。 人群中自有眼尖的人认得车夫身上的服侍出自何家,平日里他们唯恐巴结不及,可今日例外,天时地利皆不合,众人皆是睥睨一眼后便收回眸光,垂首匆匆赶路,并没有那个不知趣的上前搭讪。 马车循着山道,来到后山一处坟地上,车夫一拉缰绳,在一颗大树下稳稳定住了马车,他回头对车内人道“二公子,三小姐,夫人的坟地到了。” 青色绣花车帘一揭,先是走下两个白衣垂髫丫鬟,她们手脚麻利的把装有香烛果品的摇篮搬下马车,放到墓地旁的空地上,用油纸伞遮住雨尘,尔后走到马车前,撑起两把油纸伞,神情恭谨道“二公子,三小姐,天雨路滑,你们下车的时候可得当心点。” 车帘一揭,一个玄衣年轻公子率先矫健跳下马车,他接过一把油纸伞,回头对正准备下车的妹子道“小妹,小心点,地上全是泥泞扶住二哥的手,好,就这样慢慢走下来” 一只青葱般娇嫩的小手攀住了玄衣公子的手臂,车内钻出一个发似密云的窈窕少女,她抬眸望了一眼天色,低声嘟囔了一声“这雨真是烦人,已经下了整整七天了,二哥,你站好了,我这就跳下车来。” 那二哥眸内半是宠溺半是责备,笑道“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姑娘家行为举止要斯文,下车不能跳,要踩着车辕慢慢走下来这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少女向二哥嘟嘟嘴,手上微微一用力,从车厢里跳了下来,她落脚的地方刚好是一块比较实沉的泥地,脚尖触及地面那一瞬间,她的手往裙摆处一撩,将裙摆提了起来。 “这样就不怕泥泞了,你说是不是,二哥” 玄衣公子笑了笑,携着妹子的手走到土坟前。 “娘亲,我和妹子看你来了,大哥征战在外不能赶回来,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上月还捎来书信,嘱咐我代他在你坟前上香。” 这正是中州富豪洛亭贤的二公子和幺小姐进山拜祭母亲甄氏来了。 洛亭贤,年五十有三,善营商,洛城内有三分之二的店铺冠以“洛”姓,家境殷实,为人长袖善舞,上与洛城州官赵文祥交好,按时交纳赋税,定时与官同乐,下与城外土匪流民有交情,每逢端午,中秋,冬至,年关必开仓布施米粮,发放冬衣,博得一个洛善人的好名声,黑白两道通行无阻。 洛善人于微时娶妻甄氏女,夫妻感情甚笃,育有两子一女,只可惜甄氏在生产幼女洛媚儿时,不幸产后大出血,香消玉殒去了,洛善人长情,不再续弦,自此守着万贯家财和三个儿女过日子。 洛家长子,名俊轩,貌俊朗,从军,骁勇善战,在收复也南郡一役中,凭借手中一杆银枪,挑落敌军十三员战将,迫使沂南国交来降表求和,立下赫赫战功。被当今圣上御笔亲封为中州第一勇士,加威武大将军,现正驻守川中。 据朝中传来的可靠小道消息,圣上极为欣赏洛俊轩将军,有意在明年元宵节后将九公主赐婚予他,招为东床驸马。 消息虽未经官方证实,可已是众议成林,人们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洛家次子洛俊熙,尚武,不喜军旅枯燥生活,只喜在民间悠闲游历,洛善人这数年开始手把手教导他经商营利,小试牛刀两年后,二公子进步神速,已把家族生意扩散到了帝都繁华闹市内,在年轻一代的才俊中颇有美名,是不少闺阁少女心中的理想夫婿人选。 洛家幼女洛媚儿,年十七,母亲甄氏在其出生后产后大出血亡故,好事者诟病此女命格克母,八字不吉,可洛善人并未理睬这等无聊碎语,反而加倍怜爱幼女,事事躬亲,将这个水晶般玲珑剔透的小人儿日夜呵护在掌上,养出她一副娇憨悠游的性子出来。 根据坊间传言,洛家小姐美若天仙,一举一动颇有飘逸出尘的意蕴,因洛善人太过疼爱女儿,生怕她出外沾染了世人的铜臭俗气,特地在宅子里建造了一处美轮美奂的阁楼给女儿居住,内里植有四时不败的鲜花,各色应节蔬果,生怕她寂寞,又从全国各地收罗了一批性格温和的小猫小狗小鹿小雀儿供女儿解闷,阁楼前挖湖造山,湖上铺设檀木栈桥,中央筑有观莲台,景色极为旖旎迷人。 洛家小姐平日里极少外出,多是待在大宅子内练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只是美名早已传遍洛城上下,城内公子哥儿们,如不是惧着她那两个武艺高强的哥哥,早已搭梯翻墙,偷窥偷窥这个传说中的美貌姑娘了。 洛家小姐虽然甚少出外,可一年当中,总有数天会由哥哥们陪伴着,坐在马车内轻装出行,到闹市山涧内溜达数圈,权作观摩人情世故。 而每年的的清明时节,更是这位深闺小姐雷打不动的一个出行之日。 数年前大哥洛俊轩从军后,陪伴妹子出行的大任便落在二哥洛俊熙身上。 洛俊熙和父兄一样,对这个娇俏妹子娇宠万分,妹子刚刚学会走路那天起,兄弟俩便牵着妹子的手在庭院里转来转去,要花摘花,要鱼摸鱼,要蝴蝶便马上做一个网兜,兄妹三人在花间扑蝶嬉戏只要妹子那个玲珑脑袋想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儿,两个哥哥便会不余遗力地做出那个花样儿。 往日里都是兄妹三人一同前来拜祭娘亲,可这几年大哥在外征战不能赶回来,这清明拜祭一事,便由二哥偕同妹子前来。 昨天洛善人已派遣家仆上山清理了坟上的杂草,坟前清理出一片小空地,用作今天拜祭之用。 兄妹二人来到母亲坟地前,摆上鲜果烧肉等祭品,取出元宝蜡烛,用火石点燃,拜祭起娘亲来了。 车夫和丫鬟撑着油纸伞,为公子和小姐挡着淋漓而下的雨水,今天的天气委实应景,人逢阴雨沉闷天气,心情或多或少低沉感伤,何况是跪在母亲的坟前,洛俊熙和洛媚儿兄妹二人看着浸淫在雨雾中的孤坟,眼圈不自禁红了。 香烛方燃烧了一半,雨势倏尔转大,先前的尘尘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风势也随着雨势凶猛起来了,哗哗掠过树梢,整片山地笼罩上一层蒙蒙的雾气,洛俊熙皱着眉捉了一把雨水,清明时节的雨水入手颇凉。 还没燃尽的香烛元宝在雨水的滋润下陆续熄灭,雨水纷纷涌向低洼的坑洼,很快地面上便出现了无数形态各异的小型水塘。 洛俊熙侧眸看了泫然欲泣的妹子一眼,妹子今日的衣裙颇为单薄,不宜在这风雨中久待。 “媚儿,不如先回马车上避避雨,这雨忒大了,就算点燃了香烛,也会马上淋湿,时候稍早,我们可以等雨停了,再行拜祭,娘亲知道我们已在这儿陪伴着她,定不会责怪我们有片刻的怠慢。” 洛媚儿拭去眼角边的眼泪,二哥说的在理,这雨势是在太大了,还是先回马车上歇歇,等雨停歇后再行拜祭,她遂点点头,扶着二哥的臂膀回到车上。 洛俊熙和丫鬟车夫也相继回到马车上,车夫冒着雨将马车赶上一处坡地,停靠在一棵参天大树旁,茂密的枝叶挡去了大多数的雨水,而洛善人家里的车子,样式看似简陋,其实全是真材实料,内里坚固得很,任凭外边狂风暴雨,车内依旧温暖舒适。 众人的衣服都有些湿了,丫鬟从马车座位的抽屉里取出两个小暖炉,给公子小姐抱着御寒,媚儿将车帘掀开一线,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出神,自七岁那年,她便开始随着两个上山拜祭娘亲,过往那些清明节气,天色虽然阴沉,偶尔下几粒小雨,可从未试过今天这般横风横雨。 豆粒大的雨点击打着马车旁的大树,树叶簌簌往下掉着,媚儿担心起来,她眯着眼,想看看坡地下面娘亲的坟有没有被暴雨冲塌,可雨势是在太大了,三尺外的景物全是白蒙蒙一片。 “二哥,这雨好大好像山上没有其他人了” “嗯,可能他们来的比我们早些,如今都下山去了,或者和我们一样,找地方避雨去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1章 狂蟒之灾 媚儿放下车帘,一双小手在暖炉外壁来回摩挲着,方才在风雨中站了一会,虽然有油纸伞遮挡着风雨,可衣裙的下摆和袍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溅湿了。 春寒料峭,湿漉的衣物覆盖在肌肤上,不禁起了寒意,她示意翠喜拿过狐毛披风,披在身上御寒。 暖炉温热,很快便将微凉的双手烘暖,媚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二哥,今天这场雨下的真怪了,我从未见过清明节气会下这么大的雨。” 洛俊熙凝神听了一会风雨击打马车外壁的声音,劈了啪啦仿若石子猛烈撞击,心内不禁也生出讶然,看着妹子脸上的忐忑,忙笑道“这样的大风大雨,二哥也是头一次见着,小妹不要怕,咱家的马车牢固得很,谅这风雨也奈何不了,不消一个时辰,这雨便会止了。” 媚儿望了坐在下首的翠喜和蓝纾一眼,这两个小丫鬟自幼伴随自己长大,平日里除了父兄,便是和她俩最为亲厚了,她们的衣裙也被打湿了一大块,脸色有点发白,正相互依偎着簌簌发抖,想来是冷了。 媚儿把手中的暖炉递给翠喜,道“我的手暖和了,你们两人轮流抱一会儿吧” 言罢,她微微侧眸,看了二哥洛俊熙一眼。 洛俊熙抬了抬浓眉,哈哈一笑,把手中的暖炉递给妹子,道“二哥用不着这玩意儿,你手上的那个给了她俩,那便用二哥这个吧” 媚儿莞尔一笑,接过暖炉,她瞅了瞅车帘,道“来旺独个待在外面呢,风太大了,不如喊他进来避避风雨吧” 洛俊熙脸色一端,伸手将车帘放了下来,庄颜道“不,男女授受不亲,他只是一个粗豪的下人,怎能与你共坐车内,传了出去,岂不是污了洛家小姐的名声” 媚儿嘟嘟嘴,低声道“妹子不过是见外面风雨太大,生怕来旺受不了罢了,这与名声有什么干系” 洛俊熙见她神情恹恹,知道妹子心地善良,平日在大宅里对下人也极为体恤,见不得下人受苦挨骂,便宽慰她道“来旺是练武出身,身子粗壮,这等自然风雨,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他身上披着雨篷,马车外有遮檐,这雨再猛,也淋不坏他,你还是安心待在车中,等待雨停吧” 媚儿嗯了一会,既然二哥说的明白,她也不便坚持己见,四人坐在车中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颇觉无聊,干脆都半眯着眼休憩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的风雨声更加猛烈了,媚儿睁开水瞳,将车帘轻轻掀开一线往外张望,雨势没有停歇的势头,反倒越来越大了。 风夹带着雨点飘进车内,暖和的车厢顿时清凉起来,洛俊熙和两个小丫鬟都睁开了眼眸。 “二哥,你看,这雨越下越猛了,水都往坡下涌去,会不会把娘亲的坟给淹了” 洛俊熙也有些担心,他凑到车窗前看了一会,可雨真的太大了,除了瀑布般泼洒下来的水帘,他什么也看不到。 “二公子,二公子” 坐在车檐外的来旺急声唤道。 洛俊熙身子前倾,探头车外,沉声道“何事” 来旺指着漫天的水帘,声音有点颤栗“二公子你看,雨这般下法,恐怕会造成山泥倾泻,我们这里地势虽高,可只是处在半山腰的位置,一旦大雨冲垮了上面的泥石,势必会涌到这边来,这可如何是好” 洛俊熙俊眉紧皱,来旺此话不假,可如今这雨下的正猛,下山的路恐怕早已积水极深,况且风声呼呼,恐怕路上倒伏了不少林木,雨雾迷眼,马车在下着暴雨的山路上奔跑,更容易出意外。 他沉吟道“如今我也无法可施看样子老天爷今天心情不太好,这雨水一桶桶倒下来,山泥肯定会松垮,可我们所处之地林木繁多,根系广植,况且水往低流,天雨虽然厉害,此处理应安全,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还是在此地等候雨停后再做打算吧” 来旺左右张望着,二公子说的也在理,如今驱车下山更危险,除了这处土坡,确实已找不到更好的立足之处,他拢了拢雨篷,道“二公子说的是。” 一阵猛烈的风卷着雨点扑向马车,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脸颊上隐隐生痛,洛俊熙倒抽一口凉气,今日的天象的确异常。 忽听得嘞嘞数声响过,数根粗如壮汉大腿般的树丫被狂风折断,掉将下来,车外主仆两人刚叫的一声不好,树梢已是咔嚓一声掠过马车车顶,马车顿时摇晃了几下。 车内传出几声惊叫“二哥” 洛俊熙脸色一变,将搁在车辕上的断枝一脚踢开,在这天地凛然之威面前,他这个在商海中游刃有余的翩翩俗世佳公子,也只能干瞪眼,束手无策。 “小妹,不要怕,方才是风把树丫折断了,你坐稳了,我把车赶到另一边去。” 他拿起马鞭,刷的一声甩向红鬃马,可两匹骏马早被暴雨淋得发蒙,一鞭下去,只是竖起耳朵将头上的雨水抖了去,洛俊熙急了,用力又是一鞭甩去,红鬃马不情愿地前蹄抬起,往前走了两步,没有了茂密树冠的庇护,泼天大雨顿时迷蒙了人马的双眼,红鬃马发出两声悲嘶,又退回大树底下。 “二公子雨势实在太大,走不动了。” 洛俊熙苦笑一声,把马鞭扔回给来旺,道“既来之便安之,既然下不去,我们只能待着这棵树下了,来旺,把车子稍微挪一挪方位,不要靠在断裂了树丫的这一边。” 来旺一提缰绳,用力将马调了个头,将马车拉倒大树的后面去了。 车子来到树后刚刚停定,洛俊熙正要揭开车帘安慰一下妹子,身旁的来旺猛地骇叫一声“天这是什么” 风中传来一股中人欲呕的腥味,洛俊熙回头一望,只吓得肝胆俱裂,张大了口,却是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白蒙蒙的雨雾中现出一条脸盆般粗壮的褐金色大蟒蛇,它大半的身子绕在大树下,硕大的头颅垂了下来,一双泛着寒光的圆眼正阴冷地瞪着树下的马车。 两匹红鬃马惊慌地抬起了前蹄,发出了恐惧之至的嘶鸣声,蟒蛇的头转向惊马,獠牙外露的大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红鬃马像是被吓傻了,倏尔木立不动。 洛俊熙脸上,背上冷汗淋漓而下,方才挑树避雨,看到这棵树葱郁茂盛,想着可挡风雨,可谁料到,这里竟然是蛇窝。 普通的蛇倒也罢了,可这这蛇的个头实在是太大了点。 来旺吓得脸色青白,俯身便往大蟒蛇拜了下去,颤声道“二公子,这这是神龙啊神龙啊快跪下磕头” 蟒蛇的头缓缓靠近马车,长长的蛇信吞吞吐吐,依稀可见上面黏黏的唾液像蜜糖一般垂挂了下来。 洛俊熙靠着车厢一动不动,车厢内伸出一只青葱小手,是妹子在拽着他的衣袍。 “二哥,你怎么啦,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洛俊熙反手用力握住妹子的手,洛媚儿心感异常,从车帘的缝隙往外一看,不禁惊叫一声。 “小妹,不要怕不要怕。。” 洛俊熙口中安慰妹子,可整颗心已是抖个不停,今日是拜祭亡母的日子,身边自是不带刀剑的,可就算有刀剑在手那又如何这蛇委实太大了,普通的刀剑只怕砍上十下,恐怕也只能扒下它的几块鳞片罢了。 如今整俩马车都是大蟒蛇的攻击目标,这蛇只要用头一撞,马车肯定会马上散架。 他心内哀叹一声“想不到我兄妹二人今日葬身蛇腹” 褐金色的大蟒森冷的眸光如同尖利的长剑,定定地望着这群神情惶恐的不速之客。 风雨之声越加厉害,大树被吹得哗哗作响,猛地大蟒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头往前一伸,撞向车厢。 毫无疑问地,整个车厢像脱线的风筝般往雨雾中直飞了出去,车厢内传出几声女子惊骇的哭叫声,声音瞬间便湮灭在呼呼的风雨声中。 洛俊熙和来旺被硕大的蛇头一带,骨碌碌往土坡下滚去,风雨灌入口中,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冰水浸泡起来似的难受,洛俊熙刚喊的一声“小妹,你在哪儿”头便撞上了一根断裂的树干,只觉的眼前一黑,立马昏死过去。 褐金色的大蟒从树上快速滑溜了下来,肥大的蛇身将已支离破碎的马车连带那两匹吓破了胆,一直石化在地上的红鬃马一卷一绞,嘞嘞声不绝响过,马车和马已被被绞成几段。 大蟒似乎还未解恨,长尾用力拍打着身边的大树,拍的十余下,大树轰的一声,折为两段。 蟒蛇形如鬼魅般冲入雨雾中,腥臭的气味在狂风中四散,它褐金色的蛇影在白蒙蒙的雨雾中若隐若现,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上架感言 第12章 搜救 雨势渐渐减弱,半截身浸泡在水坑里的来旺被冷风一吹,率先醒了过来,他这一下摔的虽猛,可由于地上泥泞,一路顺溜而下,倒也没有磕碰着,只是吓昏了过去,掉进一个浅水坑里,昏迷了片刻。 他连爬带滚从水坑中爬起,抹去蒙在脸上的雨水,往上一望,那条褐金色的大蟒蛇早已踪影全无,他心有余悸,不敢上坡查看,只是在原地兜圈,放开喉咙大声喊道“二公子二公子,小姐小姐,你们在哪儿” 吼叫一轮后,他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四周的动静,可除了风雨哗哗之声,并无半点人声响起。 来旺依稀记得巨蛇头颅撞来那一刻,坐在身边的二公子往山坡下直飞出去,理应是落在这附近的位置上,他从身旁的断丫上折下一根树干,敲打着路边的断枝野草,继续大声喊叫起来“二公子二公子,你在哪” 风雨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来旺,来旺,我在这儿” 来旺大喜,循着声音找去,扒开一堆断枝碎叶,赫然发现二公子一动不动趴在一根树丫边上,他忙上前将公子抱起。 洛俊熙双眸似闭非闭,发髻散乱,身上全是碎叶泥浆,额头上裂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水正不断渗出,掺合着雨水流了满脸,来旺心中着急,忙将衣袖撕下一块,为二公子裹住伤口,勉强止住血流。 洛俊熙神智尚自未清,迷迷糊糊任由来旺摆弄着,来旺不停叫唤着“二公子,二公子,那你莫要睡过去”可他只是微弱地应了一声便再无反应,来旺见公子气息奄奄,生怕他伤重不治,也顾不得雨雾蒙眼,将公子负在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去。 “小妹呢小妹在哪里” “二公子莫要心急,你受伤了,我先把你送下山去疗伤。” “小妹呢小妹在哪儿” “来旺不知道我们方才被那神龙摔了下来,来旺来不及上去查看。” 洛俊熙猛地清醒过来,他摸着兀自嗡嗡作响的头,双手按着来旺的肩膀,叫道“快放下我,你上去看看小妹怎么啦” 来旺的脚步顿了顿,颤声道“二公子不是来旺贪生怕死,而是在那条条无脚畜生可能还在上面,我根本无能为力啊,让来旺先把公子送下山去,再纠合人手,带着火把上山查看吧,二公子,你伤得很重,能救活一个便是一个啊” 洛俊熙红了双眸,嘶声吼道“不,我不能扔下小妹快上去看看。” 他用力撑着来旺的后背滑下地来,喘着粗气道“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小妹如果遭遇不幸,我也不活了” 来旺看着他额头上不断渗出来的血渍,一咬牙,反手又将他附在背后“二公子,待来旺先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这山上邪气,不宜久留,小姐福气大,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你放心。” 洛俊熙只觉心跳突突,又冷又慌,这山上虽然坟地较多,可地势开阳,平日里也颇多樵夫猎人采药人在此谋生,一直以来都是一块太平的风水宝地,可今日无端端来了一场狂风暴雨,引出一条妖孽的大蟒蛇,莫非真的应了来旺口中之言,清明时节,百鬼出洞,把阴间的妖物接引了上来 “来旺那蛇呢” “奴才不知道,公子你仔细想一想,那棵树有多大,怎能栖息一条如此庞大的大蛇况且这些年来,从未听人讲起山上有巨蛇这肯定是随着这场暴雨降下来的妖邪,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儿,等雨停了,再到山上搜寻。” “小妹,小妹怎么办呵” 来旺不敢回话,只是低着头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洛俊熙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晦暗一片,他知道自己受伤极重,可就这么舍弃妹子离去,内心只感愧疚莫名,在来旺的后背颠簸了一会,抵不过伤势带来的疲倦,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来旺背着洛俊熙跌跌撞撞走了一里路左右,终于看到了二十来个家丁装扮的黑衣汉子身披雨篷,手持铁棍疾步往山上跑来。 “来旺在前面” “二公子” 按照未亡人不至山坟拜祭的习俗,今日清明洛善人是待在家中哀思亡妻,等候入山拜祭的一双儿女归来后,再行在家中的神堂内行拜祭仪式。 等待午时,雨势加大,洛善人放心不下,遣了几个家仆到山下接应,可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儿女车马归来,他看着顺着屋檐泼泼而下的雨水,寻思可能是大雨封山,堵塞了山径,马车被困在山上不得而下,忧心儿女受惊,便又遣管家洛福带二十个家仆前去接应。 后来这一拨人快马加鞭,半个小时后便到了山脚,在山脚下的茶寮内找到了先到的四个家仆,洛福责备四人为何怠职,不往山上去寻,全身湿漉漉的四人跪下请罪,言道雨势太大,试了几次强行登上都被大雨打了回来,实在无法可施,唯有等雨势稍歇再行上山寻找。 洛福心内焦急,可他们说的也是实情,只能和众人一道在茶寮内闷坐看天,好不容易等来雨势转弱,他担心公子小姐在山上受惊着凉,便令众人上山搜寻。 。 来旺见来了救兵,大喜,放声叫道“快过来,二公子受伤了。” 众人脚步哒哒跑近,一番纷扰后,洛福当机立断,决定由六个家仆护送二公子下山救治,另外十余人由来旺带路寻找小姐。 来旺手持一条镔铁齐眉棍在前面开路,他小声对洛福道“管家,方才事发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妖蛇撞了下坡,我在坡下只寻到了二公子,小姐和翠喜蓝纾三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洛福脸色凛然,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小姐是有福气的人,定会遇难呈祥,平安归来。” 来旺神情惶恐,比划着那蛇的尺寸,颤声道“那绝不是一般山里的蛇,这山头我们也常常过来,蛇倒见过几回,可从未见过此等大蛇,就算是一匹骏马,那那畜生也可以一口生吞了下去,管家,你说,这不是妖物又是什么” 洛福叱道“或许是大雨蒙眼,你看错也不一定,废话少说,快快带路,如果小姐有了什么闪失,不用老爷动手,我先把你的皮剥了下来” 来旺不敢多说,取过一根镔铁棍在前面带路,众人上的土坡,看着眼前的断树死马,皆是唬得一愣一愣。 风雨中确实还掺夹着刺鼻的腥臭味道,拦腰折断的大树根部站着一两片和茶杯口差不多大小的金黄色鳞片,众人大气不透地望着那两片鳞片发呆按这鳞片的尺寸大小推断,这蛇的个头确如来旺所言,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巨大。 洛福究竟是随着洛善人走南闯北多年的精明汉子,震惊之后马上清醒过来,大喝一声“愣什么冷,快去寻找小姐。” 众人被管家当头一喝,立马也醒悟过来,忙用力将压住马车的树丫搬开“管家,小姐不在这里。” “管家,马车的车厢,不在这里。” “管家,翠喜和蓝纾两人也不在这里” “管家” 洛福眸光闪亮,悬挂在嗓子边上的心顿时放下一大半,大声道“都这不在好事,你们每三人一组,分散到各处寻找,身上可有火折子先点上,如果那蛇真是妖物,怕且也会惧怕明火,去吧” 来旺低声提点道“管家,雨还没有停下来,这火折子点不起来啊” 洛福脸色黒沉,喝道“点不起来也要点,你们自己想法子去,来旺,来气,你们两人随我到西边寻找,快。” 雨歇风收,水滴从林木上沥沥而下。 此起披伏的喊叫声在山麓内回荡“小姐小姐,翠喜蓝纾”天色阴沉下来,他们已经在山上搜索了一个多时辰,仍然一无所获。 洛善人听得家仆快马来报,一双儿女在山上遇上巨蛇,次子重伤,幼女下落不明,顿时大惊失色,忙点起霹雳烟火,求助隔山的绿林草莽协助搜寻。 绿林头目陈烨平日里受过洛善人不少的米粮布匹,听得洛家小姐遇险,马上一声号令,山寨里的二百来号壮汉纷纷手持火吧,带着铁锹锄头前来搜救。 消息传得飞快,半个时辰后州府大人赵文祥也听闻了此事,也派遣了五十名捕头带着六只猎犬加入搜索,听得山里有妖蛇出没,洛城内的悠久古刹内的得道高僧,也带来驱魔符纸,上山除妖来了。 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