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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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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浩荡荡的车队犹如蜿蜒而行的巨蟒, 沿着宽敞官路缓慢去往涟金港。

    阮昔受此惊吓,干脆离所有马儿都远远的,连石春没心没肺的嘲笑都顾不得了。

    层叠峦云染上晚霞的红, 映得世间万物都披上暖色,劳顿整天后的疲惫感让人半步都挪不动, 只想静静站在云下, 欣赏周边豪迈肆意的山水。

    开路将军寻到个安营扎寨的好去处, 特来龙撵前请旨,得到允许后,传令所有人在此搭帐过夜。

    即便下人们动作再快, 想把这么多主子安顿好最少也需两个时辰。

    在车里困了几个时辰的嫔妃臣子们,全都趁此机会活动筋骨,阮昔安顿好杂事后, 便去请殷帝进龙帐。

    谁知那家伙似乎吃错了什么药,只对她冷冷“嗯”了声, 脸绷得活像谁欠了他百吊钱。

    “陛下又怎么了?”

    阮昔逮住忙着将龙撵内的书籍往下搬的石春, 悄悄问道。

    这几日她颇忙,反倒是石春陪着殷承景的时候更多。

    石春有些发懵:“啊?陛下平时不也那样吗?冷冰冰的!”

    “哪有?他晌午跟我下棋时还笑来着。”阮昔觉得不对劲儿。

    石春快抱不住那些死沉的书了,索性用膝盖费力顶了下:“陛下对你和寻常人又不一样!唉,我拿不住了, 快来帮帮我!”

    其余宫人瞧着阮昔当真毫不在意地帮石春做粗活, 忍不住啧啧称奇。

    “现如今,还敢这般没大没小对待喜公公的, 恐怕也就石春独一份儿了。”

    “也难怪, 听说两人相识于微,彼此是过命的交情,关系比朋友还近, 同亲兄弟差不多!”

    “世事难料啊,老天爷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咬牙跟着阮喜一路扛过来,这石春也算寻到了铁靠山。等到周福海一隐退,皇宫内可就他二人说了算呐!”

    嚼舌根是干活时最好的佐料,众人聊着聊着,这柴火便也拾好了。

    架锅的架锅,切菜的切菜,须臾间屡屡炊烟便从帐篷堆里升起,随风扶摇直上,将香喷喷的饭菜味四散吹开,勾得无数五脏庙咕噜作响。

    傍晚天际恰好有雁群飞过,将士们搭弓射箭猎到几十只,着人拔了毛后,摘除内脏,刷上几层蜂蜜架在火上烤着。

    待表皮变得酥脆金黄,再细撒调料佐味,配上山菌浓汤、野猪肉等鲜味,可着皇宫里的主子们送,剩余下的再分到各大臣帐中。

    此次出行,沈太后与吴太妃等也在其中,感叹年事已高,想趁着腿脚还能动弹,再多在世间走走,总好过至死困顿高墙。

    阮昔带人端着几十样晚膳给殷承景送去,这皇帝的排场当真大得很,即便到了野外也得穷讲究。

    明明殷帝每顿连两盘菜都吃不完,却还是要按规矩摆上满满一桌。

    当真浪费得很。

    “陛下,今儿这饭菜当真不错,快来尝尝!”

    阮昔边摆盘边向他解释,谁知刚说道一半,殷承景便不耐烦挥挥手:“撤下。”

    “啊?”

    阮昔愣了,往常殷帝就算胃口再不好,也会象征性的夹上两筷子,省得膳房白忙活一场。

    如今这是怎么了?

    “陛下,这大雁可是刚猎到的,味鲜得很,您当真不想……”

    殷承景愠怒抬眼,将阮昔剩下的话全都吓了回去。

    见鬼,这家伙当真吃错药了,好端端的瞪她做什么?

    罢了罢了,他发疯的时候还是躲远点为妙,免得再殃及池鱼。

    宫人们灰头土脸的端着盘子往外撤,连大气都不敢喘。

    殷承景始终低头看书,可阮昔却发现,那书拿了半天也没翻页,反倒像个摆设似的。

    众人夹着尾巴离开,阮昔正欲跟着走,忽然看见殷承景持书的手微微用力,将纸张弄捏皱了。

    她多往门口迈一步,那纸就更皱一分。

    阮昔:…………

    这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赌气?

    迈到一半的脚硬生生转了个弯儿,阮昔随便寻块软垫坐下,叹口气,百无聊赖地摆弄拂尘的乳白色穗穗。

    殷承景装模作样仍旧盯着书,余光却屡屡留意阮昔的动静。

    半晌后,他终于还是声音略带嘶哑开口:“谁让你留下了?”

    阮昔用手指绕着穗穗玩:“那,陛下想让小人离开?”

    殷承景冷哼一声,继续盯书。

    好嘛,还在这装大尾巴狼。

    阮昔拍拍宫袍站起身:“既如此,小人可走啦。”

    殷承景默不作声。

    “真走啦!”

    阮昔背着手,一晃一晃摇着拂尘:“唉,提前下差好啊,喝酒去~”

    “咔”,是某人捏响骨节的声音。

    阮昔权当没听见,走到帐门口伸手刚要撩帘,却忽然改了姿势,只是将帘子的褶皱抚平,便又转回身来。

    好巧不巧的,正撞上某人那原本愤然盯着她背影的目光。

    殷承景微怔,极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连那瘆人的“咔咔”声都不弄了。

    阮昔努力忍住笑,突然找到了逗熊孩子的乐趣。

    她就在门口晃来晃去,弄得殷承景心烦意乱,眉头皱得险些变成二郎神。

    “你不走就坐下!少挡光!”

    阮昔闻言挠挠头:“咦?这外面黑漆漆的,灯烛又放在陛下案上,小人怎么会挡了光呢?”

    殷承景脸色黑如墨汁,抓书的手指节又泛白了。

    阮昔总算逗够了,趁他没彻底爆发,三、两步走到他近前,猝不及防一把将书夺来。

    “大胆!”殷承景怒不可遏。

    “陛下可饶了这,好端端的,都快被揉烂了。”

    阮昔大大咧咧坐在案前,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反正都是看,陛下不如看小人,小人养眼~”

    殷承景局促地眨眨眼,喉咙滚动:“脸皮真厚。”

    那积攒了一下午的怒气,也不知道被短短的几句软声细语吹到哪个天边去了。

    阮昔:我脸皮再不厚点,你就要气成河豚了。

    她能看出殷承景的火出在自己身上,可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只生闷气的狗子。

    轻叹一声,阮昔用手指轻摸桌案上一尊琉璃象的长鼻子:“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喜子好难呀。”

    殷承景沉吟半晌,伸手将琉璃象移走。

    阮昔那下意识点着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

    两人皆是一愣。

    阮昔尴尬地干咳着将手缩回,殷承景却有些失魂地盯着手背被她碰过的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殷承景终于沉声开口:“你和老七……”

    阮昔扶额。

    破案了,原来是下午坠马的事。

    也难怪,被小矮马惊吓到的宫人那么多,还闹得沸沸扬扬的,殷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兄弟俩向来犯冲,原著中更是冲到要命,为了江山打来打去的。

    如今事态虽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但两人也只是表面融洽而已,实际上关系僵得很。

    殷承景向来敏感多疑,也许已然察觉到殷博明的不臣之心。

    眼下她和七王爷搅和在一起,难免会惹他不悦。

    “七王爷偶然救下小人,小人为报答,便帮他换下脏衣而已。”阮昔坦诚说道。

    “更衣?”殷承景眉头愈加深:“呵,他好大的胆子!”

    养心殿的人只服侍殷帝,除魏后与沈太后外,其余人均无资格指使。

    殷博明此举,便是僭越。

    “来人,宣襄郡王!”

    襄郡王便是殷博明,阮昔冷不丁的听见这个称呼,稍慢一步才反应过来,急忙对外喊道:“且慢!”

    殷承景挑眉:“怎么,你要求情?”

    阮昔心中不安,她总觉得殷博明下午的反应怪怪的,似乎看出了什么。

    万一他被殷帝斥责时胡乱咬她可如何是好?

    “陛下,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动肝火?都怪小人思虑不周,进了马车才觉出不妥来,就匆匆离开了!陛下若不信可随意找人问问,小人真没久留!”

    殷承景眸色越发沉:“你倒是护着他。”

    阮昔忽然生出丝怒气,她不再趴着桌案,直起身子来:“陛下不信小人?”

    烛火晃动,晃得殷承景的脸色阴晴不明。

    “罢了,小人言尽于此,陛下自便。”

    不待他回应,阮昔恼怒着离开龙帐,懒得再理狗皇帝是何反应。

    大猪蹄子!

    整天猜来猜去的,她行踪可疑点又怎么样?

    从入宫到现在,她为他办了这么多事,到头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换不来!

    真是白费功夫!鬼才要继续哄他!

    狗皇帝没心肝!!

    阮昔越想越气,步子也迈得快,靴底带起一阵疾风,带得草屑乱飞。

    石春正在篝火旁烤衣裳,夜间的露水重,弄得身上总湿哒哒的不爽,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得。

    阮昔坐到他身边,用木棍粗鲁地拨弄着火苗,力气用得大了点,险些将石春的裤子烧个洞!

    “我出门可就这一条啊,烧坏了就抢你的穿!”

    石春将宝贝裤子拿得稍远些,纳闷地看着她:“吃炮仗了?”

    “遇人不淑啊。”

    阮昔捅着火堆,简明扼要将方才的事说了遍,慷慨激昂,充满了对魔鬼上司的控诉。

    谁知石春听完非但没和她一起抱怨,反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

    石春难得这么正经,阮昔还真有些不适应。

    “喜子啊,你……你似乎压根儿就没把陛下当成皇帝。”

    “嗯?”

    石春纠结地措辞:“那位,和我之间的区别,你分得清?”

    阮昔瞪眼:“这是什么话?自然分得清!”

    “我看未必。”石春摇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你偏偏想让‘那位’有情,还想要信任?”

    阮昔动作一顿:“主子对下人,就不能有信任么?”

    石春有些无奈地挠挠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信与不信,都是陛下赏赐的东西,咱们做下人的默默承受就是,哪儿还有胆子主动求啊。”

    阮昔抿紧嘴,她觉得这话不对,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喜子啊,陛下九五至尊,掌握世间所有人的生死,自然也包括你我的小命。”

    石春望着卷动的火苗喃喃低语:“你若妄想和他当朋友,便是白日发梦,自讨苦吃。”

    阮昔揪下身边的几颗小草,丢进火中:“我只是生气。”

    “这正是我最最不理解的地方,阮喜,你气从何来?”

    石春放下衣裳,转过身认真盯着她:“咱们当下人的,对主子只应有敬和俱,除此之外产生的一切情绪都有可能导致自寻死路。阮喜,你现在的状态真的很危险,再这样下去,我怕你……”

    阮昔手指微松,任由草杆滑落不自知。

    是啊,从何时起,她竟对殷承景这般任性了?

    回忆起当初和他在宫宴上初次相遇时,那种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的样子,似乎才是最正确的。

    石春说的没错,她如今,真的有把他当皇帝吗?

    天底下有哪个太监会对皇帝发脾气?还不分分钟被摘了脑袋?

    她这是,怎么了……

    月渐渐挂得更高,那些诗兴大发的臣子也有了倦意,相互告别,各自回了营帐。

    宫人们最是忙累,到这会子各个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早早的就歇下了。

    只有负责守夜的侍卫,偶尔两人一对从阮昔身边经过。

    石春临走时拍拍她的肩:“你呀,有时想的太多,有时又想太少。总之一句话,永远别和那位交心,早点睡。”

    篝火旁只剩阮昔一人。

    她抱着膝将自己缩成个小小的团,心里酸酸的。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那日密室中,娴妃对她说过的话。

    “你这小丫头,莫不是真被那薄情郎君骗住了?”

    是啊,她究竟在期盼些什么?

    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

    伴君如伴虎,此次南巡正是天赐良机,她不如找个机会逃了。

    带上殷承景这几个月给她的赏赐,寻个天高皇帝远的地儿,改名换姓。

    薄田也好,小铺也好,总归是自由的,过两年再挑个长相顺眼的小郎君相伴一生。

    幸福美满的,比在狗皇帝身边当太监强多了。

    阮昔手指微微发力。

    明明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可这酸酸的难过感又是从哪儿来的?

    傻丫头,傻丫头,别想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不紧不慢朝她走来。

    石春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是放心不下,特意回来安慰她的?

    阮昔吸吸鼻子,忽然觉得自己矫情得很。

    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难过成这样,还连累得别人为她担心?

    正当她想努力收拾好表情时,一件暖和的外袍忽然披在了她的肩上。

    其实阮昔一点都不冷,这么大堆的篝火烤着,浑身都暖和和的。

    大概是她一直抱膝坐着,看上去一副冷极的模样,被石春误会了。

    “我不冷。”

    阮昔笑着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时,嘴角却僵了。

    殷承景沉默地站着她身后,低头看着她。

    许是夜间的露水真的太重,阮昔的眼眶也有了雾气。

    她飞快转过头去,瞧着外袍上的龙纹发愣。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家伙不合时宜的举动,才会害得她神志不清。

    冷静点,阮昔,狗皇帝嘴里吐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别信他,别信他。

    殷承景将手按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

    “孤,信你。”

    * * *

    殷承景当真没再提七王爷的事,甚至也没单独召见过他。

    次日用早膳时,殷承景还特意传了昨夜没吃上的烤雁,即便味道已经不再鲜美,也没在意。

    新的一天开始了,众人忙着收拾帐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再次启程。

    阮昔重新变回铁面喜公公,管辖着各怀鬼胎的宫人们。

    “怎么样,可想清楚了?”

    见她似乎已恢复如常,石春心中稍安。

    阮昔望着天边不断疾走的浮云,长叹一声。

    “石春啊,我好像,有点无可救药了。”

    几日后,长途跋涉的队伍终于到达了涟金港。

    众人都暗松一口气,等上了海一切就都顺当了。

    起码要乘船漂上半月,虽有离岸之苦,可好歹到了晚上不用再扎帐篷了不是?

    当主子的还好,那些琐碎的活真真要把下人们烦死了,一个个的骨头险些累散了架,全靠股气吊着呢。

    一靠近海,周福海胯骨上的老毛病又犯了,整天哎呦哎呦叫个不休,最后还越发严重起来,连半步都走不得。

    阮昔原本还担心不已,直到有一次她端着煎好的药去周福海屋中探望时,才发现这老头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悠哉悠哉的偷偷嗑瓜子。

    听见有人敲门,立即将瓜子往怀里一踹,又捂着胯骨呻.吟上了。

    感情全都是装的,怕是在为南巡回来后,向殷承景请辞做准备。

    知道指望不上他,阮昔便也打消了依靠人的点头,完全将总管公公的活计揽过来。

    经过这几日的磨练,她早就不再像最初那般遇到点事就惊慌失措。

    石春也旁也帮了不少忙,不得不说这家伙虽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南巡的船只共有百余艘,整整齐齐停靠在码头,其中最夺目的,便要属殷帝搭乘的御船了。

    船身为乌褐色,两侧镶有巨龙浮雕,和普通的小渔船相比,这便是个庞然大物,连略微动动似乎都能掀起不小的波浪。

    上船之前需采办不少补给,地方官员趁着这个时机大献殷勤,甚至将当地有名的舞伎请上船给主子们解闷。

    不得不说,宫外的舞伎自有其独特的风韵。

    她们与舞司的姑娘不同,对打量自己的男人回应得更为大胆些,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婀娜多姿。

    张文和等乐司的人此番也跟了来,与那些舞伎磨合得倒也融洽,被软软的叫上几声“大人”,立刻美得连魂儿都丢了。

    阮昔对着他打趣:“张兄可有相中的 ?我豁出脸去,亲自替你说合如何?”

    张文和慌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对那些舞伎们连连作揖:“这小子说起话向来没把门儿的,姑娘们切勿见怪。”

    憨头憨脑的模样,反倒引来了一阵笑。

    殷帝登船时,涟金港的百姓跪在岸边拜得起劲儿,仿佛见到了活神仙。

    岸边的屋舍逐渐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海平线。

    阮昔站在围栏边,望着远方那时不时跳起的飞鱼,心中的阴霾也跟着消散不少。

    想那么多做什么?

    得过且过。

    船舱内歌舞升平,苦心排演的成果终于到了验收的时刻。

    张文和是个没出息的,不管参加过几次宫宴,每次要演奏前,总会紧张得手心出汗。

    “真那么害怕,摆摆样子不就得了?反正乐师多得很,也没人能察觉出来。”阮昔一肚子坏水。

    “既食君禄,怎能做出诓骗之举?”张文和义正言辞:“除非我忘谱子了。”

    阮昔早就看透了他虚伪的外表,这家伙八成一直都这么混来着。

    此次晚宴,只有殷帝与沈太后、魏后等人参加,席间难免沉闷些。

    酒过三巡,沈太后瞧着身姿曼妙的舞伎,忽然开口:“哀家怎么觉得,这领舞的女子很眼熟呢?”

    阮昔正在为殷承景倒酒,抬头微扫了眼,发现席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尤其是吴太妃,嘴角绷得紧紧的。

    “难怪太后殿下眼熟,臣妾觉得,这领舞的眉眼,似乎和吴太妃有些相像呢!”

    明妃眸光流转,娇滴滴地笑了声,随即又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言,忙捂着嘴请罪:“酒后胡话,还请吴太妃莫怪。”

    吴太妃瞥了明妃一眼,冷笑:“怎么,你这是上赶着想给哀家认个便宜女儿?”

    魏后闻言,用袖口轻拭唇角:“都怪明妃妹妹不会说话,她呀,多半是想夸您年轻时也必是光彩夺目的美人,奈何措辞不佳罢了。”

    吴太妃眉梢高挑:“年轻时?怎么,你们是觉着哀家如今老了?”

    魏后脸色稍变,没想到这老太婆和她说话也半分情面不留。

    殷承景只顾独自饮酒,全然不想掺和女人间的纷争。

    “呵,连这种话都问得出口,莫非吴太妃平日不照镜子?”

    沈太后撂下酒杯,好笑地看着她:“都土埋半截了,半只脚踏棺材,还指望谁能夸你句韶华仍存不成?”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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