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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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10月11日—

    深夜的米兰带着几分凉意,位于市中心的妇产医院内却仍灯火辉煌。一楼的大厅里挤满了各家体育报的记者,喧闹异常。

    实际上并没有哪家俱乐部会选择在医院召开新闻发布会,记者们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等待报道某位球员的伤势情况。

    而是为了一个婴儿的诞生。

    那个或许会在未来惊艳世界足坛的婴儿。

    切萨雷看着坐立不安的儿子,又想起自己几十年前也是这般模样。有些唏嘘又有些心疼,出言劝道,“先带克里斯蒂安先回去吧。”

    克里斯蒂安是保罗的大儿子,几个月前才刚满五岁。凌晨一点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正是睡梦时间。

    见保罗没有动作,切萨雷叹了口气,“你着急也没什么用,克里斯蒂安该睡了。”

    一旁坐着的克里斯蒂安跳了起来,“我不回去,我要看弟弟!”

    玛丽莎揽过自己大孙子,嗔怪丈夫,“他想在这儿等,你做什么赶他回去。”

    切萨雷见妻子儿子都执意坚持,也不再说些什么。面上虽仍旧一片平静,但放在椅子上微微敲击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不过好在这样磨人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很久。在东方欲破晓的时刻,产房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切萨雷紧绷了半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长吁一口气靠坐椅凳上,“上帝保佑…”

    十七年后——

    九月中旬的米兰是一年中气候最舒适的时刻,往来的游客沉迷于米兰大教堂的华美,当地人也顾着享受平静生活下的安逸。但位于市南部的维斯马拉却有着死一般的寂静。

    即使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但AC米兰方面无论是教练组还是球员,面上都有着视死如归的认命。

    比分已经到了六比零,可罗马并没有停下,反而因为对手的士气低下而加快了攻势。

    这下真的完了。丹尼尔坐在替补席上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场上的情形。自家的两个中后卫被彻底当成了空气,作为门将的马特奥不得不直面对方前锋的射门。更可怕的是前场的几人毫无默契可言,传接球经常莫名被对手断下。

    熟悉的哨声再次响起,欢呼声充斥着大半个球场。

    唯有米兰的替补席上静悄悄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七比零了啊。

    丹尼尔忍不了这种憋屈的沉默,果断站起身向场外走去。

    他没遇到任何阻拦。教练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神情有些疲惫,但却没有阻止他。门口处的工作人员也没说这是不符合规矩的举动,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丹尼尔闭上眼,仿佛还能想起赛前大家互相鼓励的情形。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能变成这样?!

    他猜到明天的体育报会说些什么了。青训比赛出现大比分惨败并不是少见的事情。但作为曾经是欧洲霸主的米兰,预备队被打出零比七的结果,无疑是给如今仍旧自命不凡的俱乐部和球迷一声响亮的耳光。

    更何况,他并不只是丹尼尔,他叫丹尼尔·马尔蒂尼。

    这是曾经让全世界前锋都为之后怕的姓氏,是占据了意大利足球半个世纪辉煌史的家族,是骨子里都该流淌着红黑色血液的忠诚。

    也是自己生来就该承担的,不可避免的宿命……

    丹尼尔抚过自己胸前的队徽,试图回忆自己第一次穿上这件球衣的场景。

    但他毫无印象。

    八岁那年他便进入了米兰的青训营。即使自己的父亲不再是这支球队的队长,但仍旧会有人在背后嘀咕,“原来那就是马尔蒂尼家的小儿子…他怎么会这么想…”

    他们都以为他没听见。

    可回忆这些有什么用呢?丹尼尔蹲坐在自己的更衣柜前,抱着膝盖出神。他该考虑的是明天的体育报会怎么评价自己和队友,而不是陷入那些鸡毛蒜皮的过往。

    对于竞技体育来说,菜是原罪。

    门突然被打开,丹尼尔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队友们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亚历桑德罗张口便是一句质问,在无人说话的更衣室里显得尤为清晰。

    “比赛结束了?”丹尼尔没理会他的问题,转头看向巴萨尼。

    “结束了,七比一。”巴萨尼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拉乌|尔进了一个头球。”

    丹尼尔点点头。七比一的结果比七比零好不了多少,但他还是为拉乌|尔感到一丝高兴。

    空气中弥漫着沮丧的气息。联赛开头就遭遇两连败,任何一个球员心里都不好受。没有人想开口讨论些什么,只是默默的整理着各自的衣物。

    丹尼尔踌躇了一会儿,走到马特奥的身边,压低声音问他,“你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的?”马特奥反问道,“至少我不会一个人躲在更衣室里哭。”

    丹尼尔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哭,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马特奥平日里和他玩的极好,但再好的朋友也会闹口角。在这种双方情绪都不高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气氛更僵。

    他又转头看了看里卡尔多,后者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丹尼尔站在马特奥的柜子前,觉得自己这番举动从头到尾都冒着傻气。他不是队长,凭什么要他来安慰队友们?谁会愿意看他们的冷脸?

    他走回自己的位置,将自己的衣物胡乱塞进运动包里,冲身边的曼纽尔·托拉西小声说了句,“我先回家了。”

    托拉西点点头,他是预备队仅剩的两位99年出生的球员,也正是球队的队长。此刻的他显然找不出什么鼓舞士气的话来安慰大家,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丹尼尔一眼。

    这见鬼的气氛!获得队长批准的丹尼尔逃一般的跑出球场后台,直到在停车场边看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才停住了脚步。

    保罗已经五十岁了,长达二十五年的职业生涯让他的膝盖饱受折磨,但他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伟大。

    昔日的功勋队长在时隔多年后终于回到自己的母队工作,这本该是一段令人唏嘘的佳话,但丹尼尔却从未这般认为过。

    自己的父亲受到了太多不公,是任何荣誉都无法弥补的。

    “爸爸。”他走到保罗身边,“我们回家吧。”

    快十七岁的他已经和父亲一样高了,再也不用和以前一样仰视自己的父亲。但每次站在一起时,他总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保罗点点头,没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也没责备他比赛踢得不好,只是温和的问道,“你饿了吗?”

    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丹尼尔发育比同龄人晚了不少,虽然这一两年个子窜得快,但肌肉并没有练出多少。

    他的确有些饿,但现在没有什么吃东西的欲望。

    “去吃点吧,否则你妈妈肯定要主动下厨了。”保罗看出了丹尼尔的抗拒,但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丹尼尔闷闷地打开车门,“我真的不太饿。”

    “踢完球哪能不饿。”保罗也上了车,“你要是壮一点,你妈妈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您是怕她下厨吧!丹尼尔在心里嘀咕,在父亲看来,母亲就算是夸了他的死对头也是言之有理。唯有做饭这一点,是父亲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我只踢了半场,真不太饿。”

    保罗从后视镜里看了丹尼尔一眼,“觉得不开心?”

    “谁半路被换下去会开心啊。”丹尼尔偏过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象,小声补充道,“而且我们输得这么惨。”

    保罗一边开车一边回应自己儿子,“你觉得你还能踢下半场吗?”

    丹尼尔憋气,“我怎么就不能了!”

    保罗笑了笑,语气仍旧温和,“你都没力气了,换上洛伦佐是战略上的安排。”

    丹尼尔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但仍旧憋了一口气没处放,“可我好不容易才首发的…”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首发和替补并没有什么不同,即便是替补,你也要在替补席上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不该被换下,觉得球队输的太难看。但你要记住你是个球员,这是你的职业。不论在替补席还是在场上,你都应该付出同样的精力来对待这场比赛。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明白。”

    丹尼尔对父亲骤然严厉的语气弄的有些难堪,明明心里知道他说的在理,但却不肯先开口示弱。

    “在替补席上离场的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保罗见他没反应,继续补充道,“这是你作为球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是。我下次不会再犯了。”丹尼尔自知是自己做错了事,没怎么挣扎便服了软。

    他的父亲虽然温柔,但却总不会在原则性问题上让步。

    “后面的路还长,别总为了一次失误耿耿于怀。”保罗宽慰道,“你要相信你自己。”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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