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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冲突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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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过去四年了,当检察官问及合同相关细节和专用线处理过程时,方北说,这件事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不过都有原始材料存档,班子会议记录,批准报废专用线的手续,铁路介绍信跟合同,财务记账凭证,很容易查到。检察官出示了这些证据材料,他们前期的调查工作都做完了但还有疑点,为什么处理铁路专用线,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班子成员都说没开过会研究这事,是你自己跟人签的合同定的价;为什么让办公室主任负责这项工作而不用管设备的部门去;为什么铁路回收部门没有回收过你们的铁轨而你却有他们的介绍信。

    方北一一作了说明,检察官说,你说出这个持介绍信的人是谁,我们要找到他。方北说他不认识这个人,你们可以去他单位了解嘛。检察官说,你合同上写的数量与实际检斤的数量有出入,你怎么解释。方北想不起来合同是怎样的内容,但凭常识,这种合同应该是以实际检斤数为准的,他说。检察官走了,留下一个人看着他,方北感到重未有过的耻辱。

    天已经黑了,检察官回来说,你不说出这个拿介绍信的人,今天你就回不去了。凭什么?方北不满。就凭你说不清楚,检察官说,你必须说出这个人,我们找到他,才能证明你是否清白。方北辩解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哪知道他能在哪儿。检察官说,你不认识他就跟他签合同?方北说,这话好没道理,不认识就不可以签合同?人家拿介绍信来签合同还必须认识吗?检察官说,那你就不核实一下他的身份?方北说,这种合同还必须验明正身吗?企业管理上也没有这种规定。

    那你今天就真的回不去了,一会儿检察长回来签个字,就送你去看守所,你考虑考虑,想想这个人是谁,检察官说完吃饭去了。

    方北闭上眼睛苦思冥想,脑子里一片茫然,他对看着他的人说,我和这个人确实只是一面之交,他难道不是铁路部门的?就算他不是铁路的,骗买了铁轨,我也没有贪污啊,没有证据证明我贪污,你们不可以把我关起来。看他的人说,到了这里你就说了不算了,在找到那个人之前,你是不能出去了,万一你们串供呢?方北说,我要是跟那个人有什么猫腻,还用这时侯串供啊,当时不就研究好了。那人说,你说的对,不排除你们当时就研究好的,徇私舞弊谁还没有点手段。方北说,我确实没有贪污,一不管账二不经手钱。那人说,也许你没有,但你说不清,只好由我们来为你澄清了,你就委屈几天吧。

    方北好冤枉。

    他寄希望于检察长孟黎在刑拘证上签字的时候认出他的名字,或者记得他的工作单位,上一届区人大代表会议上,孟黎在方北的小组列席旁听,他们坐在一起,混个脸熟,这一届自己不是人大代表了,他起码看在自己曾经投过他一票的份上,咋的也不会把自己送进看守所吧,方北要求见检察长。人家说检察长不在。

    检察长真的不在,他此刻正和法院院长等几个人在酒店里,有一宗案件需要法医鉴定,是法院院长给他找的法医,工作结果令他十分满意故而煮酒答谢,等他回到院里已是醉意朦胧,可能是稀里糊涂在拘留证上签了字,方北没有见到他便进了看守所。

    方北好窝囊。

    他恨那些诬告陷害他的人,也恨这些低能的检察官,这么简单的案子办得跟大案要案似的,搞不清楚别人有没有罪就把人押起来,太不尊重人权了,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守法公民怎么转眼就成了阶下囚。

    看守所里是没有自由的,方北在影视剧里看见过,但亲身经历时却也是另一番感受,让他大开眼界。

    检察官把他送到看守所已经晚上十点了,看守警察把他领进一处木隔栏,脱光了衣裤检查有无皮肤溃烂等传染病,之后填表,印指纹,像罪犯一样举个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照相,一个正面的两个侧面的,好不风光。之后穿好衣裤换上看守所的拖鞋,穿过一个院落,被领到后面的监舍,再次登记并与值班管教见面,简单询问了案由,便领着方北沿着昏暗狭长的走廊向里面走去,从一间间拇指粗的钢筋角钢焊成的栅栏门看进去,犯罪嫌疑人们都已经睡下,每一监舍都有人在向走廊里张望,到了一处监舍,管教打开栅栏门让方北进去,锁了门走了,监舍里过来两个穿桔黄色号服剃着光头的人,行使管理权,方北被要求再次脱光检查,看看有无皮肤溃烂等显而易见的传染病,在这两人的指点下穿好衣服,又告知到便池边的水盆里洗脚,之后如背书般向方北宣布监舍规矩:三日内背会墙上的监规,背不会的值夜班,直到背会方可倒班,每日下午两点放便(解大手),有事喊报告,盘腿坐条子不许靠墙,不许下地走动。方北没有全部领会,也不想细问,被带到一个铺盖完全与众不同的人的铺前,说这是肖哥,本号的值日生,号里的规矩他说了算。方北知道这就是人们传说的“大鬼子”,从年龄上看,这人比自己小十来岁,方北按照道上规矩也叫他一声肖哥。

    肖哥面色苍白略显虚胖,羁押时间久了的人普遍都是这种面相,他睡眼惺忪看了方北一眼,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事进来的?多大岁数,在什么单位做什么工作。方北如实禀告。肖哥许是太困了,交代那两个人,让方北睡在对面炕第三个铺位上,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合盖一条被子。

    方北一夜没合眼,他睡不着,他后悔大学毕业没回父母身边,总想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这下好了,莫名其妙闯进了监狱,这是一种什么人生,补的是哪一课?他想起哥哥方楠,他也是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栽了跟头,在人生低谷徘徊了一年再度跌倒,补了牢狱之灾这一课,方楠现在不是又重新站起来了吗,方北不敢相信自己是否也一样能重新站起来。检察机关怎会笨到好坏不分的程度,他心里灰暗透了。

    天不亮就起床了,号里的人都蹲在炕内,看着几个专门叠被的人忙活,一切内务都有专人分管,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端上炕来一中号塑料脸盆半盆水,十几个人围上去洗脸,方北没有自己的洗漱用品,简单抹了一把脸用袖子擦了擦就按着别人的样子盘腿坐在叠成条状的被子上,号里叫坐条子,他坐在那儿,摘下眼镜擦了擦戴好,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盯着对面墙上的监规默念起来,他的头脑原先出奇的好,现在怎么也不管用了,背了下句忘上句,脑子里总是回去时怎么见人的问题,别人会怎么看一个被抓进来的领导,是清白无辜还是真有什么问题,这可就抖落不清了,那些诬告的人更有理由去散布谣言,在文化偏低头脑简单的职工堆里,谎话说三遍就成了真理,你方北都被抓起来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即使检察院最终查实你方北没有经济犯罪,那些诬告的人也会说,你方北用贪污的钱托人了,不花钱你能出来?最少得判你三年!过去诬告陷害都是匿名的,如今公开这么搞,反倒成了正常举报,方北搞不懂,这社会怎么啦?他心里上火,想不开。

    开饭了,几个穿着灰色号服的已决犯推着饭车过来,在铁栅栏门上挂了个方型漏斗,用一长把的铁舀子在铁箱里舀出汤来倒进漏斗,里面的人用个塑料桶接着,那步道砖一样的玉米面发糕从栅栏间推进来,里面的人端着大盆接住,有专人开始给每一个人分发糕,舀汤,清汤寡水的白菜汤一定解渴开胃,尽管大发糕有点粘,但方北还是大口吃起来,昨晚被传唤到检察院没人管饭饿了一顿,本可以多吃一点,可方北咽下几口就难以下咽了,不是这东西不能吃,是他看着眼前的伙食和眼前的人产生了联想,如果这伙食放在大酒店的餐桌上,吃起来会感到别有一番回归原始的滋味,可在这里叫做牢饭,方北吃在嘴里骂在心里他咽不下去。他望着窗外想,那些老造反派们终于实现了他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夙愿。

    肖哥把自己的馒头和咸鸭蛋让人给方北端过来,告诉他刚进来的人都会上火的,不吃饭身体就更吃不消。方北表示感谢,他给肖哥端回去说没有食欲,心里却在想,都说大鬼子是牢头狱霸,这肖哥对我这新来的不是挺好的吗,而检察官说,我们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他们不正在冤枉我吗。

    方北感悟,传统的说法不一定是准确的,有罪在身的人也有其善良的一面,严谨的执法者也有其偏颇和缺憾,社会生活的传统印象也有常人不知的特例,关在这里的人就都是罪犯吗?显然不对,没关在这里的人就都不是罪犯吗?显然也不对,现实生活中,好与坏有时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标准,而罪与非罪却有着十分严格的界线,但在确定罪与非罪的过程中,却能检验出执法者素质的好与差。

    方北被提审时就遇到这样的检察官。

    “你认识陈木吗?”检察官问。

    “认识。”方北回答。

    “他在你们单位买过废钢铁吧?”检察官盯着方北脸上的变化。

    “买过。”

    “还要让我提醒你吗?”先入为主,断定方北与陈木有什么瓜葛。

    “什么。”方北不解,检察官觉得方北狡猾装糊涂。

    “你和他很熟吧?”再提示。

    “还可以。”方北实事求是。

    “我们会找到他的。”煞有介事,察言观色。

    “这事跟他有关系吗?”方北心中明白,检察官又在“乱点鸳鸯谱”,他们在证明方北有罪上下功夫,并不是要为方北洗清冤屈,即便是职责所系,也不该拿个不相干的人来诈人。

    “你还是自己说吧。”检察官紧逼一步。

    “我希望你们赶快找到他,我这事就好澄清了。”方北本是挺尊重检察官的,现在真让他看不起。

    检察官问完话递给方北一张征询意见表,我们没有对你刑讯逼供吧?方北说没有,我们跟你耍态度了吗?没有。那就填上你的意见吧,方北看了看表格上十几条内容,没有一条有用的,向犯罪嫌疑人征询办案意见,他感觉走这种形式很滑稽,他说有必要吗?检察官说,填吧,也可以把你的意见添在下面,方北想,既然让我表达意见,何必客气,他写道:我没有犯罪行为本不该立案的。

    个头不高却也壮实的反贪局副局长走过来看了看表格,一脸的嘲讽,“你说不该立案就不立案哪。”方北也不买他的帐,“这是你们让我写的,嫌我的意见不好你可以扯他嘛。”

    副局长无语,在隔离栏外来回踱步。

    方北坐条子时很难静下心来,他想还是背监规来转移注意力吧,别总想这倒霉的事。可监规每一条都让他心中冒火,似乎每一句话都像在提示他,你是犯人,你是犯人,方北不要说背监规,念都念不下来了,他想,我要是个文盲就不用背了,可他戴着眼镜,明显像个知识分子,他心里怎么也不愿意把自己降格到罪犯的行列里。

    管教打开铁栅栏门把方北和值日生叫到办公室,让他们坐到小塑料凳上,拿出一个电动剃须刀,让方北刮胡子,说这是方北的爱人冷凝送来的,号里不能有这东西,以后刮胡子就找我。

    管教说,冷老师曾经是我儿子的班主任,我儿子这个后进生能考进大学她费了不少心血,我们一直都很感激她,他说有很多朋友请他照顾方北,他们都相信方北不会贪污,检察院查实后就会放他回家的,在看守所就别上火,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有什么事我不在时就跟值日生说,他也能帮助你。

    方北说,我就是对检察机关办案人的素质看不上,从问话上感觉就是在推定我有罪而不是了解什么细节,我不大懂刑法,但我知道检察机关与公安机关的区别,现在看没区别了,都是在抠你犯罪的事,他们是法律监督机关,把监督职能变成侦办罪犯的职能,要弄个冤案出来太容易了,哪个法律部门来监督他们呢?

    管教说,这问题只能去请教司法部长了,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我劝你还是不去想这些事,提审时实事求是地讲,让他们查去呗,你就当在看守所里体验生活了,这里委屈不着你。管教嘱托值日生照顾好方北。

    肖哥让他放心,你放话了绝对差不了。

    方北的铺位搬到肖哥身边,铺了四层褥子,待遇升级了,伙食也吃人家肖哥的,两天后,冷凝给方北存的伙食费打到卡上,方北干脆把卡交给肖哥,由他掂量每天吃啥,自己落得个省心,方北的一些朋友也纷纷给他存钱,这让方北颇为感动,他更加上火,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他想一旦自己的事水落石出,他要去控告检察机关,告那几个诬告者,把他们也关到这里来。

    尽管肖哥安排的伙食不错,方北还是吃不下,睡不好,肖哥劝他说,我在这里一年半了,案子现在还没到检察院,我要是像你这样早就完了,我也冤枉,刚进来时一个礼拜不大便,后来一想,上什么火呢,这号里的人犯啥罪的都有,有大伙侍候着不也挺好,啥活也不用干,在这些社会的疯子里,咱就是“蜂王”。

    方北还是想不开,终日没有几句话,单调,循规蹈矩的生活给了他静心思考的空间,他的思想在漫无目的的飞翔,在他人生的各个阶段鸟瞰曾经留下的印迹,总结岁月留给自己的得与失。

    监舍里每天都有被提审的,时常便有新抓来的和放出去的,像走马灯循环着相同的内容。方北感到奇怪,这些在社会上不受法律约束的人,在这里却很守规矩,没有人敢破坏这桎梏的氛围,狼在这里角色转换成了羔羊,表面上看是专政的力量和监所管理规范所致,其内在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人的本性和个性化的东西在这里被同化,自私和贪婪在这里被深深地掩藏不敢露出丁点痕迹,多以平淡,麻木,义气和步调一致的形式表现出来,方北不是社会学家,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这种现象,他想,如果企业职工也能在一种什么样的制度约束下这样步调一致,那这个企业就一定能成长壮大起来,因为它没有内耗。

    方北的朋友中有私营企业的老总,他们的职工队伍就非常稳定,管理规范,不像国有企业这么多人事纠葛,当然那是体制和机制与国企不同的原因,人家的制度就是制度,员工都认真遵守,企业效益好,员工收入高,企业对社会的贡献大。可方北这个国有企业也有制度,那还是经过职代会通过的一整套较为完善的管理制度,可就是形同虚设,一些素质差的职工别说违反制度,就是破坏制度企业又能把他怎么样,开除他他就上访,有关部门不但不旗帜鲜明地维护企业制度,还和稀泥甚至以妥协换“和谐”,方北不知怎会出现如此状况。

    方北从心底里怀念计划经济时期的国有企业,怀念组织上对年轻干部培养教育的过程。大学毕业来到工业局就受到领导的关注,总算培养到能挑大梁了,却与市场经济体制发生了难以协调的矛盾。有文化的年轻人思想观念转变的相对就快,这些年的工作实践让方北的思想产生了飞跃,用发展的眼光看这个时代,国企改制势在必行,新旧体制的矛盾已经突出显现出来,像自己这个企业现状,不正是旧体制诸多弊端的集中暴露吗。改变企业所有者形式和管理机制,使之适应市场经济的要求,不是对社会主义制度的否定,走惯了土道转到柏油路上去走有什么不好,方北感到悲哀,感到自己是这个新旧体制转型期的牺牲品,也是个别政府领导,为了减轻自身的上访压力,对那几个上访职工“讨好民意”的牺牲品,方北就这样天天想着,思考着,感悟着,痛着,悲着,哀着。

    肖哥感到方北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正常,连忙报告管教,监所医生看过后说,精神抑郁症,吃点药吧,想法分散他的精力,于是肖哥让方北分管给大家打饭,可他常常心不在焉,一次把菜汤直接倒在一个人的脚面上,烫得那人随口骂了方北一句,肖哥护着方北,让两个“二鬼子”把那小子打得跪在炕上向方北道歉,还饿了他一顿。闲下来,方北还是独自静思,总结自己的人生,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突然发笑。快眼看书小说阅读_www.bookc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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